第一章 暴风雨之夜
2028年，南海，安平岛。
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翻滚不休的云层间，偶尔爆发出耀眼的闪电，轰隆隆的洪音笼罩下来，像是炸起了万顷波涛，风和浪汇聚，向着岛屿席卷。
安平岛是一个拥有数万人口的大型岛屿，归属于南海岛，近十几年逐步开展旅游业，吸引了天南海北的旅客。
但面对如此突兀又凶险的天灾，旅客和沿海居住的当地人都在向中心小镇疏散。
岛屿边缘，数十座红砖小楼坐落其间，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渔民。
烈风刮倒了电线杆，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弧声响起，紧接着该区域彻底停电。
小楼客厅内，少年从木椅上起身，关掉岁数比自己还大的黑白电视机，走到简陋的洗手间，将去年的暑假习题集撕碎，然后浸泡在池子里，一点点捣成浆糊。
镜子映出了少年的身影，容貌俊秀，身材挺拔，半袖下的肌肉痕迹相当明显。
江禾，十七岁，高中毕业。
正在等迟到了两天的快递员送来大学录取通知书。
“小禾，再不跑咱们就完蛋了。”
江禾嘴角微抽，转过身看向洗手间门口，一条皮毛乌黑发亮的老狗语气沉重，大致有半人高，眼中仿佛浮现着智慧的光芒。
自从一年前开始，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就越来越多，起初江禾还不怎么在意，直到自家十二岁的老狗开口说话，他才意识到，世界貌似真的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但就个人而言，除了继续完成学业外，无非是在日常生活中开始有计划的锻炼身体。
江禾甩甩手，捧起纸糊糊走出洗手间，来到客厅窗户前，仔细地涂抹在缝隙上，免得稍后雨水捎进来。
他平淡地说：“船还在岸边，没了那条船，咱们吃饭都成问题，我打算出海，风浪越大，越不能留在原地。”
老狗迟疑道：“不是很明智。”
事实上，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捕到正常数量的海鱼了，渔民们会划分捕鱼的区域，一旦越界，就跟村头争水一样，注定爆发冲突。
而自家的捕鱼区域内，明显发生了变故。
江禾找来一罐白糖和一个大碗，兑水之后咕嘟咕嘟喝光，口感甜腻齁人，但对于热量的补充十分奏效。
“你留在家，没准事后还能收个尸。”
老狗挠了挠地板，出言道，“一起去吧，其实不要那艘船，咱们借钱也能撑过去。”
江禾脸色不变，平静道，“抱歉。”
老狗不再说话，同样弄了一碗糖水，他知道，一个七岁后就从沙滩上捡死鱼吃长大的家伙，很难接受低头求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未必能还上，而正规网贷通常需要当事人年满十八岁，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江禾收拾东西，钩绳、抄网、鱼叉等都在船上，他只需要带上头灯和淡水就行了。
“如果可以抢……”
老狗咧嘴露出尖牙，无奈打断：“牢里倒是管吃管住。”
一人一狗离开红砖小楼，天色晦暗深邃，豆大的雨点落下，砸在铁皮护栏上发出密集的凿击声，空气中弥漫着腥味，潮湿异常。
走过木廊抵达海边，海浪在呼啸，渔船起伏不定，像是下一秒就要摔打在海岸上，支离破碎。
江禾登船，狠狠踹了一脚发动机，攥紧摇杆大力转动几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水雾扑面而来，瞬间打湿了衣裤，随着一阵腾腾腾的鸣响，发动机冒起白烟。
渔船就此前进，犹如匹练斩进海浪里。
离岸之后，老狗不再伪装，人立而起，他的四肢相当发达，爪牙锋利，代替某人握住了船舵。
江禾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他依稀记得老狗获得智慧是在一年之前，仔细询问过后才知道，安平岛上的山脉别有洞天，其中一条峡谷通往不知名的荒野，但他进不去，而且那处被当地人命名为禹王谷的地方，尽头明明是悬崖。
“转舵！”
风雨太大，江禾只能高喊。
直面隆起如同高山的海浪，非大型船只的下场只有粉碎，不过老练的渔民可以根据经验选择合适的路线，从海面上斜向驶过，借助海水反推的力量前进。
足足三个小时过去，雨水已经在甲板上积了厚厚一层，江禾找出锄头，对准木制船栏依次凿下，雨水顺着几十个小洞飞迸出去。
不久之后，最高的一波海浪袭来，渔船半个船身悬空在海浪顶端，随之而来的就是下坠，甲板上的一人一狗近乎腾空，船只砸中海面，白色的浪花激起，宛如水幕。
“铛！”
而就在这时，船只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木板爆裂的脆响格外刺耳，江禾来到船栏旁边，隐约看见了一条绵长的虚影。
“什么鬼东西。”老狗大声吐槽。
江禾给出答案，扭头回答，“十几米长的蛇，跟你一样的超凡生物。”
片刻之后，第二次撞击到来，船舱漏水，情况顿时变得危机，巨蛇露出了鳞片和部分遒劲有力的身躯。
江禾注视着海面，这条蛇要把他害死了，不过站在狩猎者的角度，对方有权力这样做，他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又梦幻的东西，猎人与猎物之间，所差的唯有力量，而大海就是原始的狩猎场。
第三次撞击，位置相近，船舱进一步碎裂，海水汹涌地灌注进来。
巨蛇有着智慧，懂得扩大优势。
江禾按耐急躁，沉稳地举起了两根鱼叉，风平浪静时，岛上没有巨蛇的传闻，就跟老狗伪装自身一样，对方不够强大，最起码在正常情况下，巨蛇缺少狩猎渔船的能力。
第四次撞击，洞口已经大得足够一人弯腰通过，再过几分钟，一人一狗就将葬身海底。
江禾依旧在等。
老狗也在等，甚至准备好了修补木板，无需言语，他们之间有着十足的默契。
巨浪来袭，渔船再一次悬空。
蛇首露出海面，狰狞可怖，充斥着戾气的金黄竖瞳看向甲板。
双方对视。
江禾手臂肌肉隆起，气息陡沉，双膝弯曲，两胯较劲，仿佛苍松在甲板上盘根错节，力达足底，他的身体自然前倾，以身带手，将肩膀向后甩起，双臂画圆，一次次于大海上狩猎，为了生存，他锤炼出了高明的投射技术。
两根钢制鱼叉闪电般飞出，犹如弩箭精准地扎穿了巨蛇的双眸，死死卡在颅骨中。
巨蛇吃痛不已，哀啸震天，猛然向远方遁走，它在水中竟然像人如履平地。
钢叉尾端的粗壮绳索系着桅杆，遭遇一次猛抻，桅杆断裂，却因为角度卡在船室和舵台一侧，船只被拉动，从而导致侧倾，海水宣泄出去，老狗见状立刻冲进船舱，迅速修补洞口，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用指甲代替了钉子，双爪顿时鲜血淋漓。
船只撞击海面，身不由己的巨蛇从高空坠落，蛇首如同轰砸水泥地，外伤不显，却已然七荤八素，它开始疯狂挣扎，拽动钢叉和绳索，抻得渔船摇晃不停。
江禾攥紧绳索，双臂因为撕裂，几乎可以看见血红色的肌肉，冰冷的风雨吹打在脸上，剧痛让他的表情比巨蛇还狰狞。
他不在乎谁把谁害死，但在双臂折断前，猎人的尊严让他死也不愿意松手，这条巨蛇现在成了渔船的锚，代表着绝境里的生机。
一秒，或者一刻钟。
老狗从船舱返回，咬住绳索。
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双方对峙，率先认输的将沦为猎物。
某个时刻，江禾嘶吼道：“来！”
下一瞬，巨蛇陡然放松了力道，想要借此机会让对手失去平衡，但一人一狗早有准备，趁着这个间隙，拼命向后绕过甲板建筑。
海浪第无数次来袭，可胜负已分。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江禾精疲力尽地躺在甲板上，耳畔响起了机械音。
[检测到玩家79**6被源地生灵击杀，玩家资质转移程序启动，新用户姓名：江禾，真灵认证程序通过]
[玩家等级：LV1]
[当前经验：0/100]
[装备：无]
[检测到用户为新手玩家，启动引导程序]
[虚空无垠，人类与其他文明同存，宇宙潮汐重新到来，你已成为超凡者]
[旧时代寂灭，超凡必将被释放，你可以显圣人前，驾驭暴力，也可以隐于幕后，迷惑地上的四方列国]
[世界之外的世界，现境之外的边境]
[真实与未来，等你探索]
[拥抱灵魂，极尽升华，这里是起源沙场]
……
第二章 玩家面板
风暴退去，乌云消散。
一夜过去，烈阳照射海面，波光粼粼。
渔船飘荡在海面上，江禾和老狗一起将巨蛇打捞上来。
巨蛇全长十四米，浑身上下鳞片密布，泛着冷硬的寒光，蛇首生有数十条纤细的长须，唯有双眸算是弱点，钢叉卡在颅骨内，让它的伤口处近乎糜烂，严重的脑部失血带走了这头怪物的生命。
江禾双臂直直垂落，问道：“老黑，你是玩家么。”
老狗摇摇头，“我只记得自己上山吃了禹王谷里的果子，没有你说的玩家资质。”
江禾不再追问，拿出匕首割下蛇须，相互缠绕在一起，按照搓麻绳的经验，编织出了一条十米长的绳子。
[名称：半蛟绳]
[类别：武器]
[品质：稀有]
[效果：①对于动物和灵体具有强悍的束缚力。②质地坚韧。③容易引来蛇属之物憎恨]
[备注：巨蛇化蛟时体力枯竭，吞食血肉不成反而遭遇毒手，功亏一篑，遗恨无穷]
江禾弄明白了巨蛇的死因，接着打开了自己的玩家面板。
[玩家名称：江禾]
[编号：79966]
[等级：LV1（0/100）]
[游戏币：0]
[能量值：100/100]
[生命层次：青铜时代普通人类]
[物品：半蛟绳]
[力量：7]（专业举重运动员）
[敏捷：6]（资深短跑爱好者）
[体质：6]（资深健身爱好者）
[精神：6]（感知出众）
[魅力：7]（万里挑一）
[技能栏：枪术入门LV5（使用长枪类兵器伤害提升10％）捕鱼精通LV1（对鱼类生物造成23％额外伤害）]
开通面板之后，江禾明显感受到腹部多出了一股暖流，这股能量可以加持身体，修补损伤，并且伴随时间进行恢复。使用主动技能时需要消耗能量值，像枪术入门和捕鱼精通都属于被动技能，涉及隐藏数据——体力值。
按照起源沙场给出的基础信息，正常成年人的各项平均数值为5，力量，敏捷和体质是躯体的三维，彼此之间相互影响，类似一颗树上的三条枝干，根据玩家的选择，延伸出不同形状。
而精神则关乎灵魂，提升之后，能够增强思维速度，扩大感知范围，
至于魅力，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骨相、皮肉、气质等因素的综合，基础骨相很难改变，其他因素的提升比较明显，衍生出了专精此道的魅力系玩家。
玩家面板上除了个人数据模块，还有物品囊和公共广场。
物品囊内含一立方米空间，可以储存物品。
公共广场即是玩家互相交流的平台，但由于处在内测末期，平台尚未完全开启，所属的拍卖场没有一件玩家物品，仅有起源沙场的制式物品售卖，而且看起来更像是充样子。
[小型痊愈药剂：50游戏币（可治疗大部分疾病）]
[小型能量恢复药剂：50游戏币（恢复一百点能量值）]
[小型狂暴药剂：80游戏币（激发野性，临时强化战力）]
[小型理智药剂：80游戏币（对抗污染，临时增强精神抗性）]
……
渔船甲板上。
江禾陷入沉吟，目前这场进化游戏还处在相对原始的前期，就前途而言，应该胜过去读大学，作为一名父母亡故的自由人，他可以自己选择未来，并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
“小禾，我看见陆地了。”
老狗将头探出船栏，一座岛屿映入眼帘，却不是熟悉的安平岛。
江禾见状警惕起来，正当他打算调头的时候，耳畔响起了起源沙场的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日常任务]
[任务名：不该存在的异种]
[任务目标：消灭岛屿边缘的变异生命体（0/1）]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①：经验值100点，游戏币100点]
[任务奖励②：普通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惩罚：无]
江禾站在甲板上，端起望远镜观察前方的岛屿边缘，这处滩涂植被还算茂密，两个梯度明显的岩层可以提供遮掩，海涯下的礁石群并未大规模露出水面，如果有人拎着步枪追杀，只要不是百发百中的精英士兵，他都有成功撤退的机会。
“老黑，抛锚吧，等我上去后你开船离开，要是中途没有电话联络，你三天后清晨去那处海崖下接我。”
“注意安全。”
老狗说完前去抛锚，他向来尊重对方的一切决定。
江禾去船室的上锁抽屉里揣走了一部老旧手机，这部不知转了几手的手机勉强还能算电子设备，除了联络之外，其他功能几近于无。
船锚沉入海底，渔船因惯性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紧接着猛然一顿，渐渐停止了向前。
江禾将半蛟绳系在身上，绕过双臂和脖颈缠了数十圈，然后拿起匕首，耐心地剥离巨蛇上的森寒鳞片，由于鳞片过于坚韧，整个过程显得十分缓慢，好在巨蛇已死，他可以从蛇口入手，割掉内部对应的血肉组织。
直到傍晚，蛇鳞堆满了一盆，江禾把鳞片塞进蛇须绳子的缝隙之中，再以双十字束缚的样式固定，整个人像是披挂上了一件半身甲，看上去略显臃肿，但蛇甲的重量很轻。
“心灵手巧。”老狗夸赞道。
“过奖。”江禾回答，最佳处理办法是在蛇鳞边缘开孔，可惜他拿匕首猛刺也无法洞穿蛇鳞，只能退而求其次。
从船舱里找出短弩背在身上，匕首绑在小臂，江禾披上一件雨衣，再缠紧腰部，如同游鱼一样扎进海面，浪花极小。
老狗收起船锚，之前的暴风雨让水仓里积满了淡水，只要有淡水，渔民在大海上就很难饿死，接下来这段时间，他需要将巨蛇完全处理干净，这么大一块肉，足够他们吃一个月，而且蛇鳞、蛇骨、蛇血、蛇筋都是宝物。
第三章 真人死亡游戏
夜色降临，月明星稀。
海面每一道涟漪都月色莹莹。
江禾像是搁浅似的被海浪送到滩涂上，等水液渗入地面，他缓缓起身，没有专业的潜水作战服，这种方式可以最大程度压低声量，而玩家的物品囊不仅能储存氧气，还能塞进去活物。
背后的短弩入手，弩箭一共二十四支，箭筒挂在腰间此刻已经开盖，每一根箭尖都沾染了粪便，如果缺少急救物品，猎物中箭后即便逃脱也难以幸免，这是用来杀戮的东西。
一路沿着岩层推进，滩涂上并没有建筑，进入密林后，江禾的双腿不再抬起，而是以一种接近滑蹭的方式移动，他十二岁时出海上山打猎，踩中一根枯树枝惊动猎物，差点没要了自己的命，安平岛一半是山，一半是平地，当地供奉着禹王庙，算是传统民俗信仰。
随着步步推进，密林之中，一股比起鱼腥还要腐烂的味道弥漫，强烈地刺激到了某人的嗅觉，他几乎对此失去了概念，但这种鲜明的特征极易暴露自身，证明对方大概率处在食物链上游。
突然，江禾停止脚步。
百米开外的地方，一座林间小屋豁然出现在眼前，共计四道怪异的黑影围着小屋游荡，身形佝偻，月光下的脸庞十分枯槁，双目淡白，指甲锋锐异常。
江禾见状怔了片刻，尽管先后有老狗和巨蛇出现，并且已经成为玩家，但丧尸类生命体的存在还是让他心下凛然。
普通的血肉之躯无法阻挡钢铁洪流，可丧尸倘若无规则全面爆发，人口集中的地方或许更容易沦陷，万物皆有缘由，比起此类病毒自然产生，他比较倾向于背后的人为操控。
换而言之，岛屿上没准存在其他玩家，最起码也是另一种超凡。
“你可以隐于幕后，迷惑地上的四方列国。”
江禾处于一种绝佳的狩猎状态，宛如雕塑般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气息与周围的树木和石块极为近似。
按照起源沙场的介绍，沙场和现实诸国的秩序并非完全一致，在这种情况下，丧尸是不是他的任务目标暂时难以确定，而且涉及到了另一个推测。
“老黑同样有可能成为其他玩家的任务。”
江禾屏息凝神，以百米为范围，绕着林中小屋行走了一圈，丧尸只有四只。
回到原位，他向前缓慢前进，五十米的时候，四只丧尸停止了所有动作，距离拉近到四十米，它们开始观望四周。
江禾端起短弩，这种武器的射程不止于此，但他没有箭箭必中的射击天赋，月夜密林，直到眼下，他才敢保证命中猎物头颅。
手指扣动扳机，箭矢迸射划过半空，弓弦震颤呈现残像，一抹流影正中丧尸眼眶，击碎淡白眼球，恍如一记重锤横砸，使得丧尸向后倒地，半截箭身穿透颅骨，向外挤压令人作呕的浆液。
没有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江禾猛然向侧方翻滚，快速重新填装箭矢，背后的树梢上，一只半米长的野兽扑下落空，形状类似狸猫，却长着像人一样的长头发，双目淡白。
无需思索，江禾已然对准原地，再度扣下扳机。
第二支箭矢凌空射出，锋锐的箭剑穿透皮肉，大半没入猎物躯体，靠近胸腔，野兽尖戾地嚎叫一声，灵敏地跳跃在树木间，转眼消失不见，剧烈运动留下了大量混浊的血液。
从登陆岛屿开始，这只异兽就一直跟在某人身后伺机而动，它具有十足的耐心，只等猎物露出破绽，包括绕行林中木屋的时候，它同样在背后的视线死角中潜行。
枯树枝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江禾不紧不慢地挂上了第三支箭，由于行踪暴露，三只丧尸朝着目标疯狂冲刺。
“速度比狼差了很多，但悍不畏死，而且不能被击伤，从阵型来看，没有智慧，头颅硬度和正常人无异。”
江禾目光冰冷，抬手射出第三支箭，位置居中的丧尸应声倒地。
一息过后，两个张牙舞爪的丧尸近在眼前，口中呼出的腥风让人窒息，眼中并无半点神采，唯有对血肉的纯粹欲望。
江禾舍弃短弩，匕首从小臂落入手中，整个人像压紧的弹簧，猛地脚下一碾，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腿长步远，如虎跃山涧，横起飞踢印在丧尸的头颅上。
这一击如重槌击鼓，伴随着骨骼爆裂的闷响。
身形腾空、重心偏移、中门大开，一系列代价换来了极致的进攻力，丧尸的头颅被直接踹飞了出去，它的血肉因为枯槁，早已没了活人时的韧性。
江禾落地，如果面对的是技击名家，那么刚才的虎跃飞踢无异于送死，但他提前估算了对手的成色，至少也有辗转的余地。
最后的一头丧尸扑来，指甲犹如猛兽的利爪，弯曲且锋利，一旦嵌入人体，拔出时将带走大片血肉。
江禾起身，左手上击丧尸手腕，近身一步避开袭向右肩的利爪，右手正持匕首，抡出半圆，精准凿进对手下颚，刺破口鼻腔，摧毁丧尸的脑部组织，迎面而来的腥风让他轻蹙眉头，浓郁的恶臭根本无法判断死亡时间。
四名丧尸全部损毁。
江禾扫视四周，重新捡起短弩，上箭之后走向不远处的林中木屋，灌木之中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数具丧尸，身上遍布枪眼。
踹门进入，里面仅有两具残缺不全的尸首，角落里，一名高大男子坐在血泊中，低垂头颅，手枪掉落在地，自尽而亡。
“格洛克17。”
江禾捡起手枪，格洛克17配备9毫米子弹，重量轻，结构简单，弹容量17发，有效射程约50米，装弹重量不足一公斤。
现在弹匣里仅剩两发黄澄澄的子弹，小屋内还有三把步枪，弹药告罄。
“因为子弹不足，所以选择自杀么。”
江禾把手枪收起，境内非法携带枪支属于重罪，被害人一旦死于子弹，事件影响将难以估量，没有玩家物品囊，他不会碰这种“危险物品”。
林中小屋内，几台电脑监控设备上画面清晰，桌面的文件中，有一本引起了某人的注意，名为《野外生存节目剧本详情》，字体全是英文，详细介绍了一档野外生存节目的各个环节，重点在于剧组的引导。
这档节目是欧洲利维坦公司的影视台柱，每年邀请各地嘉宾前往恶劣环境进行封闭式拍摄，收视率相当突出，但从去年开始，已经因为参赛者意外死亡而停播。
江禾又找出了几名死者的手机，指纹解锁后，消息中赫然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48名死刑犯已登岛，各单位注意]
[狩猎开始，工作人员不许下注，违者立即处理]
[严禁猎物离开岛屿范围，必要时予以射杀]
[警告，警告！]
[9号异常，立即击杀死刑犯9号！]
……
江禾粗略浏览了设备里的记录，借助后台，基本弄清了事情经过。
一年前，利维坦公司改组了原本的影视部门，将野外生存节目转变成了一场真人厮杀，从各大私立监狱挑选死刑犯，袭击参赛者，最终只有一人能够过关，获得自由和高额奖金。
这场杀戮背后，演变出了一种近似赌马的游戏，下注乃至亲自参与的境外大人物不在少数，但在第二次游戏当中，死刑犯里出现了真正的玩家，局面已经失控。
尽管如此，岛屿依旧处于半封锁状态。
大批支援正在路上，利维坦公司打算活捉9号，其人曾经是生物学博士，现在展示出超凡力量，引起了幕后者们的极大兴趣。
至于真人厮杀游戏，江禾不以为意，虽然稍显血腥，但变态程度不如几年爆出的罗莉岛事件，只能说境外混乱的毫不让人意外。
就在这时，一条提示音响起。
[日常任务：消灭异种已完成，奖励结算程序启动]
[任务奖励①：经验值100点，游戏币100点]
[任务奖励②：普通品质随机物品*1]
[玩家整体表现：A，获得游戏币和经验值160％加成]
[当前经验值160/100，玩家升级后获得一点自由属性点，一点技能点，是否升级]
江禾没什么犹豫，提示音结束的那一刻，他已经完成了奖励领取，玩家等级从LV1上升到了LV2，鉴于自己生在海边，他顺手把昵称改成了漠客，那头异兽应该是失血而死，与人类懂得疗伤止血不同，绝大部分野兽都会在受伤后疯狂挣扎，少许智慧甚至会增强恐惧。
[物品囊：2立方米]
[能量值：200/200]
[经验值：60/200]
[游戏币：160]
自由属性点投入敏捷。
[敏捷：7]（专业田径运动员）
技能点投入枪术。
[枪术入门LV6（使用长枪类兵器造成伤害提升12％）]
提升结束后，江禾感觉自己的躯体发生了细微变化，肌肉紧凑些许，体内的暖流壮大一倍，逐渐有了流动的趋势，并且由于年纪轻，骨缝线尚未闭合，他的身高上升了一厘米。
与此同时，一柄将近两米的巨大砍刀出现在眼前。
[名称：大斩刀]
[类别：武器]
[品质：普通]
[效果：①巨大。②坚固]
[备注：一柄斩马的刀]
江禾脸色微变，这种巨刃他拿起来挥舞问题不大，但长时间使用绝对无法保持灵活，普通的刀剑也就大几斤而已，起源沙场的随机奖励不考虑是否与玩家适配，他眼下需要的是长枪或者子弹，这东西最好日后卖掉。
第四章 食心圣物
林中小屋。
江禾仔细检查屋内，耳边响起了第二道起源沙场提示音，他貌似遇见了连环任务。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日常任务]
[任务名称：食心部落的秘密]
[任务目标：销毁食心圣物]
[任务奖励：①150点经验值，150点游戏币]
[任务奖励②：随机稀有品质卷轴*1]
[任务惩罚：无]
江禾推开主屋的门，里面的构造相当简陋，仅有四张铁板床，以及必要的洗手间和厨房，确认没有残留的丧尸后，他又去检查了牙刷，并找到了烟盒和打火机，这处观察点驻扎三人，利维坦公司的人手并不如想象中充裕。
随着提示音结束，江禾选择领取，完成一次任务后，更详细的情报向他开放，起源沙场的任务总共分成三类，分别是[日常任务]、[衍生任务]、[世界任务]。
其中[日常任务]需要在生活中满足触发条件，每名玩家半个月必须参与一次，否则将触发强制派遣，期间任务地点和玩家位置的时间流速一致。
[衍生任务]的内容暂且不明，没有强制要求，开启时间需要间隔半个月，相对危险且奖励丰厚，无论任务中过去多少时间，现实世界都是一秒。
[世界任务]信息最少，参与需要“通行证”，间隔和时间流速与[衍生任务]相同。
以上三种任务的执行过程中，死亡均为真实，不过总的来说，起源游戏给了部分玩家混日子的余裕，因为日常任务惩罚通常为无，不考虑后果的话，还能申请援助。
毕竟游戏开始一年以来，诸国必定采取了应对措施。
但击杀玩家可获得资质的程序，让起源沙场更像是一座黑暗的原始丛林，另一方面，游戏币不能与现实货币进行兑换，这一点未来注定冲击现有的货币体系。
“黄金也许会升值。”
江禾忍住了赚一笔的想法，长远来看，相比起超凡力量，世俗金钱只能算是蝇头小利。
他来到厨房，找到了两个家用煤气罐，这座孤岛属于南越国，电力开发并不到位，利维坦公司采取半封闭模式，驻扎人员的食物和饮水都需要自己解决。
而根据相关数据显示，一个10升装的家用煤气罐，爆炸后的威力相当于150公斤TNT释放能量，能够摧毁两层楼房，爆炸分为两次，第一次是罐体爆炸引发冲击波，第二次是石油和空气混合，遇见明火引发化学爆炸。
江禾把物品囊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后拧开煤气罐的阀门，狠踹一脚，再快速将其放进去，接着举起手，收集周围环境中的空气，最后按下火机，扔进去和煤气罐作伴。
顷刻间，他的身体像是猛然一震。
物品囊里边的火红一片，不过玩家面板如同预计般扛住了这次爆炸。
第二个煤气罐塞入，火红愈演愈烈，光是注视，仿佛都能感受到灼热的高温，而随着火焰升腾，氧气消耗，催生出了强烈的热辐射。
江禾抬手作枪，他有预感，自己可以打出一记相当漂亮的进攻，两个煤气罐爆发的能量将从指尖集中喷射，代价是自身遭遇少许余波。
最后一环，他将大斩刀以合适的角度塞了进去，犹如炮筒里的实心弹。
“往后可能得注意搜寻炸药……”
[经检测，起源游戏表层条例出现疏漏，玩家79966谋取不正当利益，立即启动深层应对条例……永髓之柱进行内部公证，根据第10001项条例：游戏应确保竞争的公平性]
[内部公证结束，起源游戏下达如下判决：①修复玩家物品囊引起的错误。②尘封玩家79966，时限：一百个永恒年]
江禾皱眉，冷淡道：“抗议，起源游戏的问题，凭什么让我买单，多个合理环节衍生出的正常结果却被冠以不正当的字眼，这是错误。”
[经检测……第10003项条例：确保玩家合理收益……程序启动……永髓之柱……]
[内部公证结束，起源游戏下达如下判决：①修复玩家物品囊引起的错误。②玩家79966获得物品囊特殊使用权]
江禾无言以对，这种判决让他想起了程序里的屎山代码。
半个小时过去，没有外界袭击发生。
在此期间，江禾再度详细检查了据点的电脑，补充淡水后重新进入密林，短弩、手枪、匕首一样不落，他换上自杀男子的公司制服，战术手套、巡逻背包、头盔和夜视仪等装备都属于白捡。
按照电脑内的文件记录，现在这座岛屿上，公司员工、死刑犯、节目嘉宾乱成一团，主要集中在岛屿靠近南越国土一侧，那里有一个用于修整的小镇，对于嘉宾和死刑犯来说，通过小镇重回秩序世界，算是唯一的活路，不出意外，公司员工正在拦截，并且修建了战壕和地堡，等到利维坦公司的支援到来，一切即成定局。
江禾一路追踪，向侧方推进两里地后，在一处天然石洞中找到了怪狸的尸体，弩箭刺穿了这家伙胸腔和周围主要血管，血液积了厚厚一层，他拿出匕首剥下了怪狸的心脏，任务涉及食心家族，这东西或许有用。
……
清晨，岛上弥漫浓雾。
北部小镇，两排居民区显得十分破败，其中几座住宅依稀燃烧着火焰，一名死刑犯横穿街区，结果被远处的工作人员射杀在地。
趁着这个空隙，另一人从街区里冲出来，快速进入路边的汽车，车轮疯狂转动擦出阵阵白烟，而就在这时，暗处的狙击手开枪，精准命中了驾驶者的胸膛。
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驻守着小镇尽头的简易港口，除狙击手外，还架起了一台重武器机枪，火力完备，这批人挖掘了一条战壕，前方不远处倒下了成片的丧尸。
驾驶者死后，汽车仿佛不受控制地驶向街道另一侧的住宅，猛然撞上墙壁，车门震开。
江禾从后车座悄然爬出，借着车身和不远处的火光遮掩自身，用大斩刀撬开旁边地面的隔离网，下方是一条据点记录中提到的垂直通道，他爬进去后伸展四肢撑住通道壁，匀速下坠，轻声落入收集雨水的蓄水池里。
整座住宅是地堡的地面建筑。
地堡内，精壮汉子悠闲地吃着早餐，培根煎至两面金黄，搭配牛奶和溏心蛋，还有几块热气腾腾的牛油面包，像是在野外度假。
“霍尼队长，刚才射杀两名死刑犯。”一名担任副组长的工作人员汇报道。
霍尼点头，取出卫星电话和公司职员部队取得联络，从西欧到南越，距离很远，部队路过中亚的时候更换了载具，略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把守港口，那两条船留着当诱饵，必要时你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引爆，继续联络各个驻扎点，支援明天傍晚抵达，务必抓住那个操控死人的怪胎，防线就交给你了。”
“明白。”副组长敬礼，全权负责岛屿事件，无疑是一个在公司高层面前表现的机会。
见对方离开，霍尼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走进封闭的审讯室，灯光昏暗，三个犯人中，两名女子已经死亡，仅剩的中年男子被牢牢束缚，遍体鳞伤。
霍尼冷笑，拿起旁边满是倒刺的长鞭，对准中年男面门狠狠挥下，一条血印瞬间浮现，这一鞭几乎抽掉了对方的小半个鼻梁。
中年男子脸色痛苦地哀嚎，还未出声，霍尼抄起一罐辣椒水就灌了下去。
“瑞恩博士，咱们是老朋友了，告诉我成为玩家的办法。”霍尼服下身子，和蔼地说：“时代确实不一样了，此前谁敢说一个人就能毁掉五个据点，我只会当成笑话，这种力量谁不想要，你应该主动把超凡的力量贡献出来，我给你一个逃生的机会。”
瑞恩博士无声咆哮，辣椒水摧毁了味觉，令他双目血红。
霍尼耐心道：“等公司的部队来了，你被捕后肯定不会放弃报复我，所以在此之前，我绝对会弄死你，除非你给我想要的，咱们各奔东西。”
霍尼摘掉对方颈部的怀表，打开之后，里面藏着一张男孩的照片。
“这是你儿子吧，我记得他，他可真漂亮，适合一刀一刀地割。”
霍尼又变成了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手持小锤似的刑具悍然落下，鲜血飞溅，审讯室里仿佛响起什么东西碎掉的声响，绝大部分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
瑞恩博士张大了嘴巴，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像虾一样弓起身子，剧痛使他濒临昏厥。
霍尼拍拍手，一脸愉悦。
半晌过去，瑞恩博士喉咙里呜咽起来，声音断断续续。
“超凡……玩家……”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霍尼俯身，瑞恩骤然侧头咬住了对方的耳朵。
霍尼惊怒之中一记手刀切中对方肋下，使得瑞恩被迫放弃攻击，而就在这时，一只手臂从阴影中伸出，匕首划过霍尼的颈部，大动脉和气管一齐割裂，鲜血喷薄而出。
江禾收起匕首，因为刚从蓄水池出来，他浑身上下一片湿漉，漏掉大动脉敌人还能挣扎，漏掉气管，喊叫声会引起其他人警惕，只有两者全部割掉，才是一次合格的背后偷袭，手感和宰切鱼肉没什么不同。
第五章 朱砂镜和单片眼镜
审讯室内。
瑞恩博士勉强保持着冷静，剧痛如同潮汐般冲击着脑海，他提起精神观察眼前的男子，对方上身稍显臃肿，黑布罩住了脸庞，公司员工服货真价实，只是裤腿不太合身。
瑞恩博士抬头，喘着粗气说道：“你杀了霍尼，他是猎杀游戏的负责人，公司到时候饶不了你，如果你是为超凡力量来的，那么很抱歉，我死也不会说，但我可以交出超凡物品，用它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江禾并未靠近，而是端起了手枪。
几分钟后，瑞恩博士用掌根藏着的细针解开手铐，刹那间整个审讯室亮起红灯，在场两人都怔了一下，因为手铐看上去非常普通，完全不像是高科技设备。
江禾打开保险，一步步予以心理压力。
瑞恩博士伸手虚压，赶忙道：“嘿，朋友，没必要紧张，霍尼想独吞超凡力量，这里没别人，声音警报也被他提前拆了，该死，他吃定了我有办法逃跑。”
瑞恩博士脸色不太好看，拿出两瓶小型痊愈药剂饮下，药液鲜红欲滴，外伤状况很快得到了明显改善，但想要重塑失去的器官，必须得使用大型痊愈药剂，现在根本没得卖。
“瞧，任何外伤一两瓶就能痊愈，这可是所有超凡者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也只有……”
“你的面板权限立刻开放。”
场面静住几秒，瑞恩博士恼怒道：“干，你居然是个该死的玩家。”
江禾面无表情地浏览面板，对方等级LV6，力体敏和正常人无异，不过精神数值高达12点，射击入门LV3，生物学精通LV1，载具驾驶入门LV1，野外侦查入门LV1。
此外还有两个主动技能，稀有品质的病毒培育，普通品质的肢体手术，物品囊情况不明，目前的任务是逃离孤岛。
江禾知道精神属性的效果涉及广泛，对于召唤系玩家来说有着重大意义，操控兽类、昆虫、丧尸等，都需要达到一定标准，以对方的高额属性，恐怕能操控一两百只丧尸。
“既然你我都是玩家，那就别拿小型药剂糊弄人了，一件稀有品质的道具，你讨价还价的时候，我会扣动扳机。”
瑞恩博士为难半天，拿出了一件巴掌大小的镜子，边缘镶嵌几十枚朱砂丸，他露出一副不舍的神情，说道：“这座岛只有一处港口，你想要逃离就得跟公司敌对，咱们是天然的盟友，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
江禾任由朱砂镜落至地面，继续道：“我有特殊技能，你身上还有一件用来遮掩外貌的装备，拿出来。”
瑞恩博士惊疑不定，少顷过去，他忍不住露出了真正肉痛的神色，这件装备是一枚单片眼镜，尽管只是普通品质，价值却高于朱砂镜。
“药剂。”
瑞恩博士：“……”
“哦，我的上帝啊！你简直像那冬天里该死的饿醒的棕熊，我是河里的大马哈鱼吗？你这个可恶的混蛋。”
江禾端枪蹲下捡起两件道具和两瓶小型痊愈药剂，他估计对方还有好东西，但继续下去就是鱼死网破了。
[名称：朱砂的镜]
[类型：侦测物品]
[品秩：稀有]
[效果：提前布置朱砂丸，玩家可通过镜面观察目标地点影像，持续半月，每三日恢复一粒。]
[备注：便携式摄像头]
……
[名称：绅士镜片]
[类型：伪装物品]
[品质：普通]
[效果：根据骨相，重新打造一副虚幻外貌]
[备注：骨相不变，虚幻外貌不变]
……
江禾戴上单片眼镜，摘掉黑色布条，鉴于玩家目前黑暗森林的现况，伪装和隐藏是必要事项，一个LV6的玩家只要不傻，大概率会主动搜集和交换这类物品，他没有所谓的特殊技能，对方估计能猜到些许，只是不想赌，并且老老实实支付一定利益是改变劣势地位的筹码。
瑞恩博士并不意外眼前之人变成了一副金发碧眼的样子，他站起身，从容地说：
“我能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和你同归于尽，但正如我所说的，咱们是盟友。”
“霍尼是个能为超凡力量不惜一切的疯子，正是因为他的建议，公司才决定采取狩猎游戏的模式，去尝试着主动催生玩家。”
“但霍尼不知道玩家资格可以转移的事情，不意味着公司不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贪婪，咱们得在明天傍晚之前逃出这座岛屿。”
江禾颔首，简而言之，狩猎游戏是利维坦公司的一次尝试，他们对超凡本就兴趣很大。
“小镇港口有两艘船，上面安装了炸弹，操控权在副组长手中。”
瑞恩博士伸出手，说道：“那就组队吧，最起码在离开岛屿前，你我没有翻脸的必要。”
游戏玩家临时组队，相互之间减免50％的伤害，组队需要双方同意，可以单方面解除，但解除后另一方将马上得到提示。
很快，江禾的面板上就收到了邀请。
[玩家编号55**3向你发出组队邀请，是否同意……]
江禾选择同意，瑞恩博士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并换上了霍尼的衣服。
两人走出审讯室，这处地堡里依旧空无一人，霍尼审讯前，给自己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瑞恩直奔厨房，迫不及待地开了几个罐头，他一直处在饥饿状态。
江禾找到武器箱，带上了四个9毫米口径弹夹，以及手雷和闪光弹各两个，又在抽屉箱里翻出一把左轮，这东西适合极端恶劣环境。
简单修整过后，两人从后门离开地堡，检查一圈，坐上了公司的吉普车，瑞恩博士开车，江禾坐在他正后方。
发动机运转的顷刻间，地堡前方的简易瞭望台，一名员工鸣枪示警，见没有回应，只隔了一息，就对准吉普车开始扫射。
枪声引起战壕警觉，一朵朵枪焰绽放，吉普车的后车玻璃转眼间粉碎，子弹击打在车身上，像是有一大群人高举铁锤猛砸。
瑞恩博士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车窗向后开枪。
江禾将手枪举过头顶，食指仿佛按出残影，快速清空了两枚弹匣，这种移动状态和距离，非枪械专精玩家，根本不必指望命中敌人，同样，对方狙击手也很难打中吉普车的油箱。
地堡方向，两辆当地皮卡车追了出来，公司员工分出六人参与追杀。
第六章 土著部落
傍晚，天色阴沉。
吉普车在密林前熄火，两人下车步行，朝着岛屿东部前进。
“那边有当地的土著部落，节目嘉宾组也在，我需要足够的材料，得让丧尸挡子弹咱们才能冲破公司的拦截线。”
瑞恩博士端着地堡拿来的步枪警惕四周，以战术动作前进，时间一长，双臂会产生疲惫，但他显然顾不上那么多。
“公司要抓的人是你，不出意外，后面追杀的小队很快就能察觉到咱们的目标，我建议到时候绕一圈，至少分散拦截线上一半兵力，我不觉得一两百头丧尸能扛住那挺重机枪和交叉火力。”
江禾观察周围，发现不少人为留下的痕迹，脚印、树枝、折草，压痕，只要经过推测和还原，猎人可以重构猎物的大体情况。
听见建议，瑞恩博士取出地图，这座孤岛面积不小，理论上给了他们辗转的空间。
直到深夜，两人走出十几公里，路上遇见了数具尸体，都是监狱里的死刑犯。
瑞恩博士在一颗树下做了标记，回头说：“咱们没有信任基础，今晚各自找地方休息吧，明早天亮前汇合，说实话，临时组队并不绝对保险。”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江禾向后渐渐隐入阴影。
双方分散，他找了一颗河边大树休息，爬上去用绳子系成活节固定身体，遇见危险，他可以转身借助河水逃走。
半夜，一声哀嚎在密林中闯荡，十分凄惨，紧接着又响起弹夹清空的声音，随着枪声和哀嚎停止，密林重新恢复寂静。
江禾抬了下眼皮，接着重新进入半睡眠状态，站在狩猎者的角度，倘若为了帮助无缘无故的他人导致身陷险境，那就是对自己的背叛了。
……
天色未明。
一道身影从树干上落下，江禾取出一粒朱砂丸，丢出后化作一捧红色雾气，朱砂镜立即浮现对应的画面，就像物品备注所言，这东西相当于便携式摄像头，在现代其独特性降低了不少，效果倒是尚可。
半个小时后，分散的双方在约定地点汇合，继续朝着东部前进。
正午时分，两人走出密林，前方的半山坡上，石木建筑坐落紧促，几缕炊烟升空，但密林到半山坡之间有一片开阔地带。
“周围但凡有一个狙击手，你我几乎必死。”江禾判断道，而且食心部落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组织。
瑞恩博士竖着衣领，摊手道，“我的朋友，你是战乱地区出身么，要想相对安全，咱们就只能等到晚上，那时候不仅追兵赶上来，公司的支援估计也该登岛了。”
江禾眯起眼睛，“你是公司的抓捕对象，如果有狙击手，他大概率会杀掉我用以震慑你，咱们承担的风险不一样，包括之前，你穿上了霍尼的制服，几百米距离，没弄清情况前，那些员工的火力都集中在了后车身，记住，事不过三。”
瑞恩博士嘀咕道，“狙击手又不是河里的大马哈鱼。”
“别忘了，咱们昨天休息了半夜。”
江禾坚决反对直接穿过的方式，根据霍尼的通话，公司支援最晚在傍晚时分抵达，现在是中午，他们绕过面前的宽敞地区，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
这样一来，即便制造出了足够丧尸，他们也无法回头冲击火力大增的拦截线，只能通过兜圈子的方式分散公司人手。
与瑞恩博士不同，某人撤离无需港口，明天早上，老狗就会驾船到指定位置接应，至于狙击手，仅仅是一个借口。
“绕路吧，追兵估计锁定咱们的真正方向了。”江禾说，昨夜他们休息，追兵赶路没准会超过他们，发现前面没有人，转移方向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种方法即便成功，也拖延不了太长时间。
瑞恩博士被迫同意，涉及生命，除非就此分道扬镳，否则他觉得自己无法强求。
两个小时过后，两人来到了村落侧上方，
这里的土著距离想象中的树皮围裙有很大差距，一部分人穿着破旧的现代风格衣服，村落里没有电器设备。
坐在石屋门口的魁梧土著手捧一颗暗红的“果子”，偶尔咬上一口，神情满足，而在他旁边，身穿冲锋衣的女子倒在血泊中，左胸膛前后亮出一个大窟窿。
“这里的部落土著认为进食心脏能让他们更强大，更有勇气，首选自然是老虎和熊，同类稍次，那群节目嘉宾估计被关起来了……哦，见鬼，她可是著名的女歌唱家，我儿子超喜欢她！”
瑞恩博士驻足观望，言语中包含了可惜和怜悯，利维坦公司认为玩家资格应该诞生自优秀的个体，所以嘉宾都有某方面长处。
江禾不语，吃什么补什么，这种理念的流传范围很广，安平岛气候潮湿，富裕人家泡酒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
两人悄悄进入土著村落，瑞恩博士从物品囊里拿出一个花纹灰暗的瓷瓶，一股深灰色的雾气飘荡出来，将那名土著笼罩，这件稀有品质的瓶子名为尸吻，是他自身体系和制作丧尸的核心物品。
片刻而已，魁梧男子的浑身血肉变得枯槁，双目淡白，指甲愈发锋利，整个人散发出了疯狂嗜血的气息，魁梧丧尸转身冲进身后石屋，紧接着里面响起惨叫。
其他土著被惊动，个个拿着木矛赶来，包围了石屋，察觉到血肉的味道，几头丧尸扑出来，悍不畏死地冲向人群，场面一片混乱。
瑞恩博士把控现场。
江禾绕开人群，前往最显眼的建筑。
相比起简陋的石屋和木屋，位于村落中心的建筑更像是神庙，四根光滑的石柱撑着门面，门扉上雕刻着原始的图案，路过石庙外围的深窖时，里面传出了嘈杂的议论声。
“……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跑啊！”
“这么高，互相踩肩膀都上不去。”
“有没有人啊，我是英吉利勋爵，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
没人搭理这些嘉宾，随着混乱愈演愈烈，大多青壮都去了村口，石庙里先后涌出两拨人，第二拨中有四名土著手持老式栓动步枪，由一名双耳垂落肩膀的老者率领。
等这些人走后，江禾摸进了石庙。
庙门后仅剩的两名护卫听见哐当声，纷纷侧头看去，炫目的白光爆发，江禾提前闭上了眼睛，最快适应过来，端起短弩，一箭射杀了一名护卫，再甩出匕首，正中另一名土著胸膛，他重新搭箭，又对准这家伙的眼眶补上一击。
两名土著护卫应声倒地。
江禾顺走两根木矛，走过长廊来到石庙中心，一人高的石台上，金色大碗因为长年沾染灰尘污垢，显得有些晦暗，碗中鲜血里，一颗心脏静静漂浮，旁边则是一只金鸡，嘴如鹰喙，颜色深绿，神态忿怒，双翅血红，浑身挂着璎珞珠宝。
[名称，迦楼罗之卵]
[类别：奇物类]
[品质：稀有]
[效果：服用后获得强大的消化能力，可以一次性进食海量食物，将能量储存在心脏中，必要时反哺身体。浸泡鲜血饮用，效果显著降低]
[装备要求：使用者具有生理意义上的心脏]
[备注：一个部落的信仰]
第七章 迦楼罗之卵
石殿中。
江禾捞走心脏，迦楼罗是古印渡神话中记载的一种巨鸟，俗称金鸡，因为食量巨大，导致体内积满了毒素，最终全身自焚，只剩一颗纯青琉璃心。
“这颗心脏很有可能是旧时代的遗留。”
“眼下并非游戏第一次开启。”
江禾询问起源沙场。
[一旦游戏开始后，未能按照期限达到相应的标准，游戏主体生灵将遭遇大灭绝]
[玩家所处为现境，边境即是曾经的现境]
“我使用这颗心脏，让它消失在世界上，算不算消毁。”
[玩家权限不足]
江禾沉吟了片刻，比起完成任务的奖励，他更倾向于得到这颗心脏，大量进食并储存的能力对战力增幅相当衰微，但极其适合在恶劣环境中生存，如果这次取巧失败，他也能承担后果。
一口咬下迦楼罗之卵，心脏顿时化作了青色的浆液流入喉咙，江禾感觉到自己的心率加快了很多，身体的供血能力得到强化，体内心腔之中，心脏表面多出了一层青色琉璃晶体，略微提升了坚韧和防护。
[日常任务：摧毁食心圣物已完成]
[任务奖励①：150点经验值，150点游戏币]
[任务奖励②：随机稀有品质卷轴*1]
[任务评价：A+，获得游戏币和经验值170％加成]
[当前经验值：315/200，升级获得一点自由属性点，一点技能点，是否升级，]
一连串提示音响起，江禾把怪狸的心脏放进了金碗，然后留下一枚朱砂丸，转身出了石庙，等进入一间石屋后领取任务奖励。
[玩家等级：LV3]
[经验值：115/300]
[能量值：300/300]
[游戏币：415]
[物品囊：3立方米]
一点自由属性点投入敏捷。
[敏捷：8]（田径冠军）
一点技能点投入枪术。
[枪术入门：LV7（使用长枪类兵器造成14％额外伤害）]
江禾清楚地察觉到了身体的提升，枪术提升到入门LV7加持的伤害已经非常客观，拼命厮杀中，一成效果足以区分生死。
起源游戏对于技能的判定标准较高，一个生物学博士多次使用技能点后，堪堪达到了精通LV1的程度。
同时，江禾得到了一张卷轴，这意味着他将获得第一个主动技能。
[名称：狂热律动]
[类型：主动技能]
[品质：稀有]
[效果：标记单一目标，每次攻击留下一层狂热印记，最高可累积二十层，引爆后造成100％额外伤害，每次标记消耗100点能量值]
[备注：打出狂热的节奏！]
江禾撕碎卷轴，学习狂热律动，这个技能适合势均力敌的情况，或者是不会还手的死物，一旦差距过大，他可能打不出满层印记，提前引爆的话，一层造成5％额外伤害。
半刻钟后，村落里的哀嚎和喊叫声逐渐消弥。
瑞恩博士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气度，身边跟着一百二十余只丧尸，密密麻麻，像是保卫着首领的士兵。
他不紧不慢地来到石庙前，看见了不远处的某人。
“嗨，我的朋友，我是不是有东西落在了你身上，赶快交出来吧，为了咱们的友情。”
瑞恩博士竖着衣领一脸亲切，旁边的丧尸开始向前移动，它们的最快速度和常人狂奔无异，几秒就能扑到对方身前，但眼下只是晃晃悠悠地走着。
江禾拉开步伐，手持木矛抡出了半圆，以投枪姿势将其甩出，速度快到了脱离视线，黑影一闪，一只丧尸头颅爆碎，木矛去势不减，接连贯穿另外两只丧尸，惯性将两者击退了数米之远。
“拆尼斯功夫！”瑞恩夸张地喊，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技法玩家相当稀少，技能点全部投入单一项目，会造成全面性不足，严重影响生存，而且在初期提供的帮助不大，大部分时候不如一柄突击步枪。
但他在衍生任务中见过真正的技法强者，那一次丧尸围城，对方单独守住一条街道，陌刀斩杀的丧尸超过千只，期间刀劈弹雨，而且游刃有余，玩家ID：新亭侯，疑似出身大夏官方，那等实力，最起码也是分区高层。
双方对峙片刻，瑞恩博士率先开口，遗憾地说道：“看来咱们的友情不如想象中牢固。”
江禾嗤笑，他们有个鬼的友情。
“现在这个距离刚刚好，你别忘了，港口的船只可载不动一两百只丧尸。”
瑞恩博士耸耸肩，说起正事：“反正我是穷光蛋了，到时候随你的便，岛上几个据点周围都有零散丧尸，我看还是回收了吧，顺便带他们兜兜圈子。”
话音刚落，土著村落外响起密集的枪声，追杀小组射杀了外围警戒的丧尸。
江禾目光闪烁，来得时机过于巧合了。
……
傍晚。
A400M运输机抵达南越海岸机场，队伍安全抵达，运载一辆战术导弹车。
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小队乘坐越野装甲车前往港口，利维坦公司在当地协调而来的船只已经等候多时，这支小队配备军用外骨骼，源自实验室技术前沿，单兵作战能力突出。
领头者是一名青年男子，他摘掉墨镜塞进黑西装口袋，象征性地拿着一把手枪，气质硬朗，旁边副官递来一块电子板，海岛的大体地形在图像中相当清晰。
威廉点燃一根香烟，问道：“咱们有几次炮火洗地的机会？玩家手段古怪，我可不想栽在岛上。”
副官严肃道：“仅有一次，战术导弹车只会在您身处险境的时候启动，这里距离南海太近，烈度一旦上升，后果无法想象，大夏秩序局在南越的影响并不低，他们不过是包装成了快递公司，实际上还是暴力机构。”
威廉自嘲道：“用他们的话说，这次可真是捋虎须了。”
目前阶段，诸多大国不约而同地构建了自己的超凡组织，大夏秩序局、沙俄圣堂、美利坚灯塔会等超然物外，一年前面对超凡时代的降临，诸国共同组成了现境防御理事会，属于国际组织，相比于这些巨无霸，利维坦公司更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副官神色坚毅道：“明天，您就将成为超凡的一员。”
威廉轻笑：“或许吧。”
第八章 临时组队解除
深夜，树林中人头攒动。
回收四个据点后，瑞恩博士麾下的丧尸数量已经超过两百，临时组队的两人关系降低到了冰点，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响起，突击步枪的火链交叉横扫，击倒了几颗大树，丧尸们从四面八方围攻据点。
最前方的一批丧尸头顶，全都戴着防弹头盔和紧贴式钢丝头套，它们中绝大部分颈部已然断折，但依旧朝着据点猛冲，速度媲美郊狼，利爪和獠牙更为致命，其中三十几只被射成了筛子，几乎沦为烂肉，向前匍匐的身影诡异非常。
瑞恩博士不紧不慢地指挥大军，那些无法继续使用的就充当盾牌，以大树为遮掩交替推进，效果拔群，如果换成无人操控的丧尸群，早就被六名公司员工消灭殆尽。
战场外围。
一道黑影陡然暴起，穿梭在灌木之中，高达8点的敏捷让他速度飞快，身形前跃飞扑，木矛扎下，轻松洞穿了一名死刑犯的后颈，伤口处鲜血飞溅，对方披着草叶和树枝做成的伪装服，端着一把步枪，隐藏极深。
江禾快速清理现场，这已经是他动手杀的第四个搅局者，利维坦公司不久前发布了广播声明，只要抓住瑞恩博士和他的助手，所有死刑犯均可得到赦免。
支援小组登岛，指挥官进驻土著部落，拿走了石庙金碗里的心脏，江禾借助朱砂镜看清了对方的容貌，英吉利伯爵威廉，经常在电视上出现，著名的财团继承人和花花公子，名声之大，偏远地区也有所耳闻。
而在死刑犯尸体颈部，一枚吊坠吸引了某人的注意力。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名称：悔恨与怨魂]
[任务目标：追索并消灭怨魂0/1]
[任务期限：未知]
[备注：任务地点位于魔都，领取任务后展开传送，并发布奖励信息]
江禾收起吊坠，这东西对他目眼下的情况没用，完成任务后会返回原地，无法当成保险的撤离手段，而且一旁的瑞恩是老玩家，情况将变得更加危险。
“大城市啊。”
江禾不禁暗忖，魔都极度繁华，相比之下，他是一个偏远地区的渔民，冒然过去很难立刻适应，最重要的是他没钱，如何追索就是个大问题，这个任务只能暂时搁置。
“人生未必处处顺意。”
十几分钟后，战斗结束，据点沦陷。
两人即刻前往最后一个据点，位于岛屿南部边缘，也就是某人登陆的位置。
瑞恩博士以一种闲聊似的语气说道，“朋友，咱们合作的很愉快，你是一头贪婪的野狼，但我看得出来，你有很强的契约精神，我的丧尸数量超过了你能应付的极限，放任这一点，貌似不是什么好事。”
江禾敷衍着回答，“承蒙高看，我能不能解决两百头丧尸，你可以自己判断，试探没有意义，答案如何都不具有可信度。”
瑞恩博士哀叹道：“上帝啊，你怎么能把人想的这么坏，我可是让人死而复生的天使！”
江禾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按照这个逻辑，那他就是主宰海鱼河虾的死神了。
瑞恩博士双手合十抱着后脑，说道：“丧尸嘛，这种东西不难的，一份活死人病毒让它们的躯体恢复生机，一份狼血病毒让它们充满嗜血欲望。”
“可他们终究无法真正活过来，少了最珍贵的东西——灵魂，强大的灵魂甚至可以压制肉体畸变。”
“另一方面，丧尸行动需要能量，强大的消化力配合储存，才能让它们持久作战。”
“你拿到了那个对吧。”
瑞恩侧头，衣领竖起遮住颈部，对方如果已经吞食迦楼罗之卵，那么使用者的心脏就将变成新圣物，他可以拿来制作迦楼罗病毒，补全丧尸的重大缺点。
江禾回答，“在公司指挥官手里。”
瑞恩博士仿佛不在意答案的真假，继续说道：“这座岛是利维坦公司的私人地盘，北部对岸有军事基地，事实上咱们就算抢到了船只，也很难躲过岸防设施的锁定。”
“我本来是个普通的实验员，日子过得平平无奇，妻子觉得日子过得没有新鲜感，所以就跑掉了，我其实不太在乎，更喜欢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直到有一天，起源游戏砸到了头上。”
瑞恩博士略显病态地伸出手臂，像是要拥抱他的上帝。
“天呐，多美啊，在过去你能想象死去的人重新站起来吗？这是神话，是未来，是上帝赋予我的使命！我注定要拯救祂的羔羊。”
江禾说道：“你被霍尼碎了蛋。”
瑞恩顿时回过神来，恼怒道：“那只是意外，我沦为死刑犯就是为了岛上的圣物，从结果看，也确实在地堡里锁定了部落位置，复生者还不够完善，面对现代武器力有未逮，但这只是暂时的。”
两人来到最后一处据点，原本留在这里的将近20只丧尸死伤殆尽。
之前和公司员工的厮杀，这次又没了兵员补充，瑞恩的丧尸数量下降到了146只。
情况与预计不符，瑞恩博士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原本我和公司是不死不休的，但你的到来缓和了这一点，财团常常投资控股，可以操控丧尸的我明显有着合格的价值，而你的名额能填满他们的胃口，所以，请别怪我投降，逃离这座岛也不是非得和公司敌对嘛。”
[临时组队关系已解除]
一百余只丧尸渐渐环绕四方，某个时刻，它们一起向中心的猎物发动进攻，只留下十只警戒，低沉的吼叫声响彻密林，其中伪装成丧尸的六名员工纷纷举起手枪。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总在调换。”瑞恩博士冷酷道：“就算这里的布置被你提前毁掉又如何，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把自身性命寄托于野兽的克制，你可真是天才。”
四头丧尸从前方袭来，腥风扑面，江禾闪电般刺出木矛，连点四下，捕鱼要求的精准，让他枪枪都命中了敌人的眼眶，8点敏捷的反应加持，使得他观察攻击，近似慢动作。
一头丧尸从背后袭击，却没有啃咬或者撕裂，只是抱住了目标的腰部。
江禾并不慌张，他知道瑞恩和公司合作的基础，就是献出一个玩家名额，他转身肘击丧尸头顶，血花爆开。
丧尸接二连三地扑来，枪影如幕。
一名员工找到机会，瞄准目标腹部，果断地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丧尸之间的空隙命中，响起了金铁交击的声响。
“他有防弹衣，瞄准双臂和双腿！”
第九章 反杀
密林间，一只只丧尸倒下。
瑞恩博士没有心疼的感觉，有公司支持，他的材料只会越来越多。
在抗了一枪过后，江禾放弃丧尸们提供的遮掩，开始小范围移动，可视线里到处都是丧尸，每当扯裂一个缺口，就会有新的敌人补上，恍然间有点古典士兵阵列的影子，他杀得很快，可对方就是想要消磨体力，以便于活捉。
鲜血飞迸，枪声不绝。
瑞安博士看着这头困兽，说道：“朋友，跟你一起想办法逃走，看上去或许是正确的选择，但用你们家乡的说法，上策，中策和下策，选择上策的很少吧。”
“就像现在的你，一味反抗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不是威廉伯爵想拿食心圣物钳制我，外骨骼士兵早就到了。”
“只要放弃，我可以保证，你死前能得到一个牺牲者应有的待遇。”
出言干扰的顷刻间，江禾大腿侧面中了一枪，剧痛让他的脑海出现了片刻失神，身形向侧方跌倒，他强行集中注意力，顺势俯身，从丧尸最严密的包围圈中脱离，倒地。
原地闪光弹和手雷同时爆发，炫目的光从密林间升起，爆炸的轰鸣声紧随其后，冲击波近距离粉碎了大量丧尸。
江禾被炸了出去，连滚几圈，四肢鲜血淋淋，尽管有半蛟甲的保护，肋骨依旧断裂数根，伤势惨不忍睹。
以最快速度喝下一瓶小型痊愈药剂，江禾消耗一百点能量值，发动主动技能[狂热律动]标记瑞恩博士，紧接着悍然投出了地上的残破木矛，基础枪术的14％，一层狂热印记5％，两者合一，将伤害提升两成，瞄准敌人头颅。
瑞恩博士见识过对方的投射技术，当即略显滑稽地向前跃起，木矛贯穿胸膛，将他斜钉在地上，换成正常人，甚至相当一部分低级玩家，这一击都足以致命。
“哈哈哈……”
瑞恩博士大笑起来，他面不改色地拔出木矛，衣领落下，露出颈部的缝合线，身体和头颅皮肤颜色迥异，下面更像是死者的躯体。
从地堡逃出的那天夜里，他使用技能·肢体手术完成了一次换头，材料当然是丧尸，高达12点精神帮他压制了丧尸病毒，不再惧怕一些致命伤，原本的身体被霍尼摧残，已经不值得留念。
江禾投矛之后马上撤退，周围子弹乱飞，其中一枚打中了他的左上臂，六名工作人员从闪光弹的影响中恢复过来。
密林前方，最开始警戒外围的两头丧尸扑来，江禾掌根凝劲，一记手刀对着敌人侧脑全力横劈下去。
这一斩如同铁斧入骨，发出可怕的声响，力透骨髓，眨眼间丧尸的脑袋就被横劈成两半，脑浆迸裂，泼墨般溅在地上。
“Surprise！”瑞恩博士高喊。
突然间，两只丧尸腹部的遥控炸弹爆炸，血肉冲击出去，犹如冰雹，滚滚气浪来袭，江禾直接向后横飞近十米，骨骼碎裂严重。
他撑地艰难翻身，躲过几发子弹，忍住再喝一瓶药剂的冲动，头盔丧尸、丧尸阵列、换头手术、丧尸炸弹……瑞恩称得上难缠。
江禾踉跄来到了据点。
八名炸弹丧尸和六名工作人员推进。
瑞恩博士站在后边指挥，他深切地明白自己的优势都在精神上，力体敏差劲，而且目标很重要，是交换食心圣物的筹码，必须活捉。
而之前他逃离地堡时换上了霍尼的制服，里面有卫星电话，威廉再过十几分钟就能率队赶到，并且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某人为什么没拿走，但根据图像显示，他这个生物学博士敢肯定，心脏不属于人类或者任何牲畜。
古典中记载的迦楼罗之卵！
据点之中，江禾退无可退，拳杀两名工作人员后身中三枪，被一根铁管穿透大腿，紧贴在窗玻璃前，如此重伤，活不过半个小时。
胜负已定，瑞恩博士这才走进据点，遗憾道：“我会记住你的，小家伙，你输给我其实不丢人。”
江禾吐了口血，腮帮子鼓起，抬起手指作枪，咧嘴笑道：“Surprise！”
未等对方反应过来，江禾指尖爆发出了浓烈的热辐射，在强绝冲击波的轰击下席卷，煤气灶的碎片铁水像是风暴穿透前方的一切，一把大砍刀迸射出去，将几名员工击成烂泥，瑞恩博士承受了大部分威力，死得不能再死。
窗户碎裂，巨大的反推力将江禾撞飞出去，丧尸们血肉瓦解，腹部接连爆炸，昏厥的前一秒，根本不用牙咬，他嘴里的小型痊愈药剂碰碎，药液流淌，勉强吊住一条命。
足足两分钟后，江禾才有了动弹的能力，顾不上普通品质的大砍刀落到了什么地方，朱砂镜内，威廉队伍距离此地不足五里。
热辐射催生的熊熊烈火之间，一封黑色的卡片像是无视了这番剧烈爆炸，飞到某人面前。
[名称：执行官审查卡]
[类别：权限]
[品质：无]
[效果：①不可损毁。②提供一次参与权限职业考核的机会。③持有者死亡就近转移]
[备注：危险性——大，请准备万全]
几分钟后，外骨骼小队到来。
破损燃烧的据点，断裂倒塌的大树，四处可见的尸体，见到这片惨烈的场景，人人错愕。
威廉狠狠灌了一口水，冷静下来。
“瑞恩存活、同归于尽、目标存活，同归于尽的可能性不影响结果，不予考虑，圣物和孩子都在我手上，瑞恩逃跑的可能性很低……”
威廉拍了拍脸颊，这种偏向机器的思维他只能照猫画虎，远远比不上那个早已成为超凡者的哥哥，也正因如此，他更想要玩家资质。
“十个人去南部海边，没有就往回搜，其他人……”
副官出言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防止目标逃走，守住小镇港口，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您得学会发挥自己的优势，只要肯花钱和时间，完全可以雇佣大量南越人登岛，地毯式搜索，我保证不会超过三天。”
威廉走了几步，点头道：“照你说的办，港口边和搜捕一起进行，另外，地上的丧尸残骸留给实验室，让他们最起码研究点成果出来。”
“明白。”副官行礼。
……
翌日，海雾弥漫。
小队按照上级的要求搜查过了据点。
遍地丧尸中，江禾睁开眼睛，血肉烂泥糊满全身，以昨晚的情况，他很难躲过追捕，只能原地伪装成报废的丧尸，好在利维坦员工对丧尸的感染性很抵触，没有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挨个检查生命体征。
江禾站起身，朝着海边前进，他花一百游戏币买了两瓶“红药”才将伤势恢复个七七八八，好在没有断手断脚。
来到海边，一艘渔船从海面上驶来。
江禾稍稍松了口气，三天已到，这是老黑第一次独自驾船，如果迷失方向，茫茫大海，短时间内他很难救援对方。
“玩家等级LV3、数件道具、迦楼罗之卵，一项主动技能，赚得倒是不少。”
他拿出黑卡，这东西明显很珍贵，同时瑞恩博士没有使用，意味着十分危险。
第十章 荒岛逃杀结束
碧波荡漾的大海上。
渔船借着海雾安全撤离海岛。
“你咋被人打成这样了！？”
老黑满脸震惊，不提对方从小捕鱼长大，到处上窜下跳，骨肉坚韧，光是一年前开始的自主训练，强度就已经非常高了，能被打到浑身是血，他估计得有十几人拳打脚踢。
江禾靠坐在船栏边，淡然地笑道：“在岛上遇见了其他玩家，他要弄死我，我也想杀他，很公平，结果还行，赢得勉强。”
老黑微恼道：“下次带上我，最起码我的嗅觉能派上用场，这次的是什么崽种？”
江禾想了想回答：“一个博士。”
老黑不禁哀叹：“好厉害，我用你的模拟卷考试都没及格。”
江禾点点头，他并不羡慕瑞恩博士的丧尸手段，但却有些向往对方的学历，高学历可以找到好工作，等于安稳地赚钱，不至于吃了上顿再找下顿，当然，这是旧时代残留的影响。
“饿了。”
“我去弄吃的，顺便给你看看这段时间的成果。”
片刻后，老黑弄来了两桶腌蛟肉，那条半蛟的骨和肉都已经处理干净，它的脊柱处缠绕着一根几米长的蛟筋，剪不断，煮不烂，一身血液被大火蒸煮，凝结成了暗红色的油膏，这份浓缩的精华仅有正常铁锅大小。
江禾尝了一口蛟血膏，迦楼罗之卵提供的强大消化力将其快速分解，短短数秒，他全身皮肤都呈现出了淡红色，岛屿三天消耗的精力重新涌现，汗水从额头流淌而下。
“好东西，一人一半。”
江禾用匕首分出一半蛟血膏给老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巨蛇化蛟阶段，到底是什么生命层次，他暂时还无法判断。
老黑没有客气，咬了一口囫囵吞下，否则对方又要讲“穷死不卖看家狗”或者“狐朋狗友”之类的道理，几秒过去，他感觉突然热了起来，恨不得把身上皮毛脱掉。
“寄，补过头了！”
另一边，江禾将自己那份蛟血膏全部吃掉，整个人如同熟透的大虾，他拿来钢叉，走起枪术的桩功，紧接着不停演练，身上挥汗如雨，前手如管，后手如锁，出枪直扎一线。
枪势仿佛呈现残影，缠绕圆转，灵活多变，步法经过一年时间磨练，轻灵稳健，腰腿与臂腕之力合为一体，力透枪尖，可惜依旧存在不少匠气。
江禾深知，截至目前，自己的枪术尚且达不到羚羊挂角的程度，这套山岳枪术是他专门去小镇网吧从互联网上学来的，对敌的时候能将套路中的招式立即应用出来，但也仅此而已，入门相对容易，精深极难。
月棒年拳百岁枪。
直到天黑，枪桩走过百遍，江禾体表的红热才堪堪消退下去，并掉落了些许死皮，他明显察觉到了气力的增长，萌新超凡者吃掉半锅蛟血膏，提升相当明显，玩家面板同样出现变化。
[力量：7→8]（举重巅峰）
[体质：6→7]（专业拳击手）
力体敏三者存在区分和关联，属于体魄发展的不同专精方向，但本质密不可分，倘若力量远超体质，那么就会发生一拳出去，自身反而受损的状况，速度过快，体质跟不上，也将动辄断裂双腿。
老黑围着甲板跑了上千圈，又稍显抽象地做了无数个俯卧撑和仰卧体坐，终于将营养消化完毕，躯体隐隐壮了一圈。
老黑兴奋道，“小禾，我好像真要变成妖了，禹王谷里绝对有大隐秘！”
江禾浅笑着说：“我看你早就是了，至于禹王谷，等回岛上就去看看，我怀疑只有成就超凡才能见到真正的禹王谷，世外之地，没准是起源游戏描述的边境。”
……
渔船继续航行一昼夜，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安平岛，放眼望去，海岸边损毁搁浅的船只不在少数，这意味着当地捕鱼业将产生大量空白。
但江禾却没有欣喜，因为不出意外，他的船会被其他人盯上，一条穿梭了风暴的船，对于重振捕鱼业，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安平岛居民拜禹王庙，神秘领域的东西很有市场，有些公家都不好处理的欠债人，面对禹王像却会干脆利落地选择低头。
“老黑，我打算把船卖掉。”
老黑：“啊？”
对方之前为了保住船，可是甘愿身陷大海怒涛。
江禾知道老黑在想什么，摸了摸狗头，说道：“我想保住的是生计，眼下这艘船已经成了一种‘不必要’，弊大于利，当然不舍也有一点，但不影响决断。”
老黑挠挠甲板，犹豫半天，小声说道：“都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我舍不得这条船。”
江禾微怔，少顷笑道：“那就留下，我改主意了。”
老黑又愧疚起来，“你很少判断出错，接下来肯定有麻烦。”
江禾浑不在意，开口道，“人生就是斗争和妥协，至于船的问题，在你看来，自己和船都是我的帮手，如今我将船舍弃，让你不自觉地产生了危机感，而你的重要性远远大于所谓的麻烦，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事情很简单。”
“原来是这样。”老黑若有所思。
渔船靠岸抛锚，岛屿边缘，数十座红砖小楼鳞次栉比，周围居住的几乎都是渔民。
江禾回到家，房子没塌，这件事值得庆幸，屋里也没有入室盗窃的痕迹，连小偷都未必愿意见识眼前的惨淡光景，最值钱的黑白电视机既沉重又卖不出去价格。
“金窝银窝，不如我的狗窝啊。”
老黑高兴地跑来跑去，院子里有一块地，种着马铃薯，平时都是他在打理。
……
翌日清晨。
外面响起敲门声，江禾穿着布鞋走出屋子，打开院门，眼前是一名身穿制服的阳光青年，手里拿着一件包裹。
“六号屋的快递，请收好。”青年和善道，“很抱歉，前阵子海上挂大风，延误了送件的时间，我们公司是新成立的，还有很多地方不完善，投诉请认准工号，亲。”
青年说完，笑着摆摆手离开，继续给其他地方送件。
江禾拆开包裹，是他的录取通知书，来自好秩序快递公司。
这家公司成立时间一年不到，能量极大，很快拿下了大夏境内七成的快递业务，上过电视和新闻，共计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大区，总部位于七朝古都·汴京。
第十一章 迦楼罗模式
红砖小楼内。
江禾将录取通知书随手放到一边，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地干饭。
三袋子生白米，上百斤腌蛟肉，仅仅半小时就全塞进了他的肚子里。
迦楼罗之卵如今已经和使用者的心脏合而为一，一股纯青色的能量包裹肠胃，极大地加快了消化速度，每过几分钟，纯青能量就会携带着营养返回心脏，储存累积。
江禾静静体悟着流动的规律，像是水流抚过身体，不知道多久过去，他尝试着模仿这种流动，以此调动自己的玩家能量值。
面板上，能量数据飞快下降，眨眼间变成[250/300]。
而江禾心底则出现一种微妙的感觉，像是汗水即将透出，下一秒，他的拳端处升起了朦胧青光，如同一副厚重拳套。
“练成神功啦！”老黑跑过来大吃一惊。
“不属于技能，至少玩家面板没有任何变化，应该算是一种能量使用技巧。”
江禾找来一块石头，先用寻常状态砸出一拳，不出意外，疼得他脸色微微变化，低级玩家的力体敏尚未超越常人太多，祼装情况下，暂时达不到开碑摧石的程度。
休整片刻，第二次实验开始。
纯青能量涌出，宛若替骨肉戴上了甲胄，一拳锤落，石头轰然碎裂。
某人并未感觉到疼痛，但拳端的青色能量黯淡了些许。
“可以用来加持攻击和防御，大致能维持这种模式十分钟，另外……”
江禾沉吟，果断释放了所有能量，他浑身绽放青光。
老黑笑着打趣，“这回成赛亚人了。”
接下来，江禾在院中奔跑，又手持钢叉挥动，虎虎成风。
两分半钟后，青光消散。
他总结道：“迦楼罗模式一：局部强化，五十点能量值维持十分钟。”
“迦楼罗模式二：全面强化：三百点能量值维持三分钟。”
“主要作用于攻击和防御，速度稍次，此外模式还能加持武器。”
老狗用爪子碰了碰石头碎块，边缘呈现出了焦黑的痕迹。
“还有灼烧，但效果不是很明显。”
“迦楼罗在神话里是自焚而死，我原本的能量颜色应该是透明的，眼下被迦楼罗之卵染成了青色。”
认识、试验、理解、掌握、进步，一连串环节都是学习的过程，人通过学习变得更加强大。
江禾说道：“接下来该研究如何离体造成伤害，我暂时还办不到，总觉得力有未遂。”
老黑分析着说，“或许是你的能量值不够多，人饿着肚子自然没力气。”
江禾点头，有这个可能。
……
等待了一上午，某人体内的能量恢复满值，一人一狗前往当地的煤气公司，花掉大几百元购买了六个煤气罐。
江禾第一次露出肉痛的神情，他目前手头上只剩六千多块，攒了整整一年，如果继续读书，转眼就得见底，安平岛处于边境线，搞钱的方法很多，但不掉脑袋的比较少。
六个煤气罐填入物品囊，引爆之后，三立方米的空间内赤红灼热，像之前击杀瑞恩博士的那一击，如今可以打出来三次。
迦楼罗模式和煤气罐爆击是某人探索禹王谷的倚仗。
路过小镇边缘，一个身穿黑夹克的汉子领着人走出树林，他浑身青黑纹身，袒露胸膛，体格高大健壮，手里的钢制棒球棍扛在肩膀上，显得凶神恶煞。
韩刀疤瞧见某人，咧了咧嘴，乐呵道：“上山干啥去，林子里埋了个人，别管。”
江禾点点头，问道：“遛狗，外地人？”
安平岛除了天南海北的旅客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偷渡客，避难者和命案犯，地下世界真实存在，本地大河帮一开始名声不佳，不过却是由当地人自发组织起来。
十年前犯下命案的何先生登岛，娶了老帮主的女儿，逐渐成为大河帮的话事人，并且找准自身定位，坚定站在本地人一方收获了众多支持，然后主动和几家地头蛇合作，充当手套，拿到了大量投资，开发旅游业，最终摇身一变，成了著名企业家。
大河旅游集团和安平远航集团是安平岛上最大的两个山头。
韩刀疤点了根香烟叼在嘴里，说道，“埋的是偷渡过来的瀛国人，那边近一年来乱得离谱，听说地下已经动了重武器，还有飞檐走壁的武士，招猫逗狗的阴阳师，怪逗乐的。”
“对了，前阵子的风暴让安平集团损失惨重，总经理打算重组船队，你们这些有船的渔民享福了，据说溢价三成，别说是我说的噢。”
韩刀疤昂了两下头，领着十几号人离开，里面还有两个江禾的高中同学，属于新成员，双方相互打招呼后错身而过。
本地人出来混最重要的是出来，在大河集团不至于受到苛待。
一人一狗走进林子，不远处的地面，一个牙被打掉，满嘴淌血的年轻人陷入昏厥，只有头露在外面，脸上涂抹着特殊的油膏，不出半天，他就将被蚂蚁啃食至死。
江禾不用猜也知道，这家伙埋在土里的四肢绝对已经断了。
一路登山，安平岛的山脉和平地各占一半，山上有狼和鹿之类的野兽，谁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而且名为“安平参”的药材很常见，药效卓越，岛屿的名称最初便是因此而来。
穿过山林，江禾和老黑来到了尽头的山海涯，两侧地形高耸，耳畔大浪击空，面前就是绝壁，屹立着一块十分古朴的石碑，刻有禹王谷三字。
而在江禾的视线当中，眼前豁然变成一条宽阔的峡谷，对面则是幽绿的原始森林。
一块石碑，仿佛划分了阴阳。
[已满足任务触发条件]
[任务名称：探索边境·苍茫原野]
[任务内容：击杀不同异种生物0/5]
[任务奖励①：经验值100，游戏币100]
[任务奖励②：随机普通品质卷轴*1]
[任务惩罚：无]
江禾迈步，物品囊内部，半蛟骨正在接受冲击波和热辐射的煅烧，此时出现了明显的融化趋势，他需要更多出色异种的骨骼，以此铸造一把适合自己的主武器长枪。
半蛟死时成处于巨蛇化蛟的关键阶段，骨骼蕴含奇异，有着一次难得的成长机会。
普通——稀有——精良。
精良级物品和稀有物品存在质的差距。
第十二章 苍茫原野
苍茫原野。
刚刚走过禹王谷，半空中就回荡起了如泣如诉的诡异呜咽。
密林幽暗深邃，最前排的几颗大树枝干显得婀娜多姿，形体犹如女子，居中位置上，苍老的树皮脸庞浮现，察觉到来人，几颗树齐齐发出尖锐的怪诞笑声。
老黑吓了一跳，鼻腔涌入强烈的腥香，最倚仗的嗅觉直接陷入停摆。
江禾端起钢叉，果断开启了迦楼罗模式一，纯青色的能量从手心流淌下来，蔓延至钢叉首尾，像是一根大号的绿色荧光棒。
“小心它们和其他异种是共生关系。”
老黑闻言点头，立即低俯下来，全身炸毛，一根根乌黑发亮的毛发，此时宛如钢针般森冷，闪烁着金属光泽。
密林之中，沉重的脚步声渐近。
未见其人，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凌空飞来，周围翻涌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音爆似的声音如同炸雷一样交叠，瞬间摧毁了两颗大树。
江禾和老黑各自向一侧跳开，原地被砸出了一个半米深坑，烟尘四起。
怒吼之音紧随其后，怪物独腿反踵高近五米，人面猴身，青皮长尾，一块块肌肉像是小山堆积在身上，狂行之际，速度快似奔狼。
“咻咻咻。”
老黑身形一震，无数黑色“钢针”迸射，仿佛瓢泼雨落，顷刻间浇满怪物全身，黑针刺在这家伙的皮肉上，发出了木槌敲鼓的不绝响声，使其顿时溢出涓涓鲜血。
怪物吃痛，速度却不慢分毫，他见黑狗没了皮毛，盯准某人发动进攻，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气势惊人，人头大小的双手合十，一击锤出，烈风阵阵。
江禾横跃转身，手中青色钢叉抡圆一圈，狠狠扫过敌人的腹部，钢叉尖端像是有青焰升腾，于其皮肉上撕裂出了一条腰带般的血痕。
怪物神色凶戾无比，侧身扑杀，对自身伤势浑然不觉。
江禾近身前冲，从敌人身下滑过，瞬间撑地起身，挥手如飞鸟扑翅，以身拉手产生拉弓蓄势的效果，一枪递出，势若流星，枪尖爆发青色锋芒，凶狠地刺入了怪物的后脊，贯穿腹部，血涌似泉。
怪物下半身躯没了力气，转身拼命挥动手臂，风尘随之卷起。
江禾抽枪后跃，躲过攻击，双腿半蹲蓄力。
一道黑影猛扑，利爪扣入怪物眼眶，老黑一口咬住敌人的半个头颅，凶狠十足，布满黑色钢针的尾巴卷走了对方鼻梁。
怪物双手向上抱住黑狗，可惜尚未发力，一道青色流光就穿透了他的脸庞。
怪物摇摇晃晃，轰然倒地，老黑跳下来呸呸呸了几下，他可不喜欢人型生物的味道。
江禾暴力地剥离尸首上的血肉，摘走四肢骨骼和脊柱，一股脑塞进物品囊，遇见极端的热辐射，这些骨骼沦为灰色齑粉被半蛟骨快速吸收。
见到怪物死亡，大树爆发了惨烈的哀嚎，苍老的树皮脸庞疯狂淌血，枝叶乱舞，如同将死之人的挣扎。
“小禾，这家伙貌似是山鬼。”老黑惊讶道，安平岛上有许多古老传闻，老人们谈论时，只能用“古时候”来形容，具体年份常常无法考证，但却一代代流传下来。
“应该都是真的了。”
江禾走到树前，全力横扫钢叉，眼前像是展开了一面青色月轮，数次过后，哀嚎和挣扎停止，几颗大树折断，断裂处涌出大量鲜血，很快让四周变成泥潭。
山鬼介于妖怪和兽类之间，部分地区的古人将其奉为山川之神，平时居住在树上，蛮力极大，而在安平当地的传说中，山鬼的妻妾名为山夫人，日常照料着丈夫的起居，轻舞欢歌，寸步不离。
几颗大树被连根挖出，依次塞进物品囊里经受热辐射洗礼，十几米长半蛟骨堆积在一起，表层开始融化，流出了类似铁水的物质。
江禾沉思，他先是打断化蛟过程，然后剥皮剔骨，割肉饮血，又将遗骸放进了“焚尸炉”日夜熔锻，倘若半蛟有在天之灵，不知道能恨他到什么地步。
另一边，老黑的嗅觉逐步恢复。
两人步入幽暗密林，到处都是沉积的腐殖质，耳边偶尔响起簌簌声，某个时刻，极遥远的地方，爆发出了仿佛山岳崩塌的隆音，片刻之后，大地震颤的波动传来，碎石乱跳。
江禾稍稍咋舌，这片原始森林里，有他目前绝对无法抗衡的强悍生物。
来到一处平地，老黑顾不上说话，赶忙汪汪了一下，江禾了然，立即向侧面翻滚，几乎就在下一秒，幽暗树林间，黑影闪过。
来者形体似人，却极为矮小，双爪锋锐森然，一击不成，黑影扑入树中消失不见。
“木客，歌苦行坐，衣服不异于人，爪裂虎豹，精器木理也。”
这是一种可以在树木间移动的异种。
正当江禾和老黑打算围攻大树时，密林后方成片的树木断裂，一头通体雪白如玉的巨象路过，体型比正常非洲象大出两圈，獠牙似刀若枪，拦路的树木绝无幸理。
白玉象根本不看在场的一人一狗，急匆匆地向远处狂奔，一路上尘烟冲天而起，与此同时，苍茫荒原边缘地区，数百条路径被开辟出来，白玉象们在朝着一个地方汇聚。
搅局者离开，木客陡然从地面窜起，利爪映出森冷寒光，犹如砍铜剁铁的宝刀。
利爪撕裂某人的衣服，迸发出一簇簇刺目的火花，但半蛟甲仅仅留下了割痕，木客见状流露出人性化的惊讶。
江禾脸颊豁然浮现三道伤口，竟然是锐风所致，由于距离较近，他来不及起架递枪，当即左手向前猛推枪尾，一个“撬”字活灵活现，本是防中平枪，却化守为攻。
近身枪·乌龙摆尾。
木客凭借小巧的身形，脚踩枪尾，猛然上跃一截，再度挥爪落下，气势犹如斧凿。
江禾扭跨背身，双手握枪上举。
近身枪·霸王举鼎。
利爪与钢叉碰撞，金铁之音嗡鸣。
木客身形落下，正要触地，密林之中，树根在地面下盘根错节，都是他自由穿行的通道，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而就在这时，一直观察时机的老黑甩动尾巴，一根根黑针激射，成功命中了木客。
一刹那的破绽，江禾顺势转身，足够的空间让他使出了枪术的刚猛雄浑，烈风呼啸。
扫蹄枪·长河落日。
钢叉迅猛地抽中了木客的躯干，像是铁棍击中了棒球，骨骼炸裂，内脏糜烂，其身形横飞，老黑跃起咬破敌人的喉咙，彻底结束战斗。
江禾抹了把脸，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对付山鬼和木客都得激烈厮杀一阵，但有老黑的配合，效果显著提升。
“呸呸呸。”
老黑甩了甩舌头，木客也是人形生物。
第十三章 未知阴影
原野森林中的峡谷。
两侧崖壁陡峭，怪石嶙峋，深绿色的藤蔓相互纠缠，云天之上，双翅伸展数十米的巨鹰巡狩大地，这头空中霸主的翎羽亮银闪耀，绝非寻常生命体。
面对强敌的窥伺，峡谷中人身象首的庞然大物仰天长啸，白色气浪在平面震荡出层层涟漪，崩裂巨石，摧毁树木，声势骇人。
数百头白玉象战战兢兢地臣服，它们将象牙刺入地面，屈膝叩首，然后一动不动。
象首巨人高达数十丈，随手抓住一头白玉象就塞进嘴里，尖锐的獠牙启合，血肉溅射出去，即便死到临头，这只倒霉的白玉象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十几里外，灌木从里的一人一狗默不作声，白将军或者说象主，乃是安平岛老人吓唬小孩子的标志性怪物，传说它背着一座大山，日复一日地行走在荒郊野岭，饥食象肉，渴饮血浆，永不饱腹。
江禾给了老狗一个眼神，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猎杀清单里根本装不下象主。
一人一狗静静后撤。
突然间，象主吐出了两根象牙，这是白玉象浑身上下最坚硬锋锐的地方，连象主也不愿意将其吞下，积年累月，象牙堆成了小山。
“我很心动。”江禾低声说道，相当直白。
蕴含群象怨恨的牙与半蛟骨一看就十分搭对，利用物品囊熔铸后，或许能大大提升品质。
老黑沉默，无论对错，他尊重对方的一切选择。
江禾微垂眼睑，心里生出挑拨其他霸主，进而渔翁得利的念头，不过很快又被否决，之前的山鬼已经展示出了些许智慧，象主大概率更胜于此，顶级狩猎者之间，除非是为了必要的生存资源，否则连重伤都是极端情况，这种方法，一不小心就是玩火自焚。
另一方面，他并不知道象牙对象主的重要程度，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视若珍宝。
最关键的是，对方的超凡能力始终不见全貌。
脑海之中，理智与欲望疯狂交织，侥幸的念头不断滋生，以象主的强大，或许会将盗窃者视为蝼蚁，又或许巴不得有人过来帮忙清理象牙，万一霸主极其重视地盘，那么两虎相斗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半晌，江禾吐了口气，眼神清明。
“人生就是和自己斗争。”
“走吧，留个标记。”
“杀一头白玉象应该没问题，但得离峡谷远点。”
老黑点头，对准旁边的大树抬起狗腿。
江禾留下一枚朱砂丸，调整角度正对峡谷。
一人一狗撤离，沿着痕迹追杀离开的白玉象，这种巨物常常独居，并且吃肉，大规模聚集的情况唯有上贡日才会出现。
几个小时过去，老黑的毛发已经恢复，一路上江禾依次见识了率领群狼的“军师狈”，全身鳞如铁甲的人首蛇，以及背负双翼的大型虎兽。
其中一种三彩蜈蚣，杀蛇易如反掌，剧毒无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但在独睛鸡面前僵立难动，而独睛鸡却是人首蛇的食物，三者相互克制。
穿过一圈通体湛蓝的巨树，白玉象抵达林中水潭，它将长鼻伸进暗红色的水面，再对口喷薄，不停饮用，潭水却没有下降分毫，不久之后，双翼虎和群狼也出现在了岸边，往日不死不休的仇敌，尽数默契地保持着克制。
湛蓝巨树上，江禾暗中启动主动技能，消耗一百点能量值，给目标套上狂热律动。
从此刻起，他的每次攻击都能叠加一层印记，最高二十层，造成100％的额外伤害。
半刻钟后，这头雄性成年白玉象离开水潭，等靠近湛蓝巨树的时候，它眼中的警惕之色重新回归，不许污染水源是异种们的共识，犹如繁衍一样，刻在本能之中。
白玉象踏出界限的那一刻，前方的地面骤然松动，老黑从泥土中起身，倾力甩动尾巴，密集的黑色钢针迎面而来，其中几根命中了猎物的双眸。
惊雷般的象鸣声响起。
江禾从湛蓝巨树上跃下，双手攥紧钢叉，立即启动迦楼罗模式一，纯青能量和枪术基础的威力一起绽放。
钢叉刺入猎物颅骨，一层狂热印记爆发，钢叉尖端像是大型液压器，将所有力量全部集中起来，再瞬间释放，狂暴予以破坏。
白玉象当即毙命。
水潭边，双翼虎和军师狈都将目光投来，稍稍显现出了一丝不满，两者都有相当高的智慧。
江禾割下象牙，再一点点拆解骨骼，最后剥走富含营养的内脏，没等善后工作全部完成，四周骤然地动山摇，碎石哗啦啦地落下，烟尘漫天。
老黑震惊地说不出话，眼前竟是一只站起的巨型乌龟，四肢宛若山峰，形体占据方圆数里，湛蓝巨树是它龟壳边缘的倒刺，那口潭水则是涓涓不断的血液。
货真价实的霸主级生物。
巨龟开始移动，于普通野兽来说，简直形同灾难，但它的腹部却在流血，像是飞流直下的瀑布，烟尘之中，依稀能看见原地的断牙。
江禾赶忙提起老黑，爆发出极限速度撤退，有什么鬼东西曾经咬穿了这只霸主乌龟，他现在对那东西的体型完全失去了概念。
而就在这时，天色瞬间昏暗。
阴影铺天盖地的袭来，高空中巡狩大地的巨鹰被径直撞飞，峡谷中万象叩首的象主躲进地底，岛龟主动侧翻，露出腹部以示臣服。
无边阴影席卷大地，牠朝着现境冲去，天穹上浩瀚罡风随行。
紧接着，万兽寂静。
江禾突然止步，将老黑塞进树洞，自己转身狂奔，不惜开启迦楼罗模式一加持双腿。
禹王谷，面对阴影的袭击，一块石碑矗立起来，顶天立地。
每隔几分钟，就有一场风暴向四周席卷，但石碑屹然不动。
阴影仰头鸣啼，洪音穿金裂石，夹杂着暴怒和不甘，锲而不舍地发动进攻。
江禾来到了之前的峡谷，作为主人的象主不见踪影，朱砂境最后的视角里，对方消失在了地洞中。
此时此刻，他开始不停地抢夺象牙，将物品囊里塞的满满当当，每当象牙被物品囊融化，就继续填充新材料。
半个小时后，阴影攻击的间隔变长。
江禾毫不犹豫，调头就走，尽管这次成功得手，但实际上，收获不及总量的十分之一，象牙堆成的小山只是少了山头。
某个时刻，阴影退去，禹王碑消失，短暂的安静后，原始森林里厮杀的烈度急剧上升。
江禾回到原地接走老黑。
“吓死我了。”老黑胆战心惊，“那家伙是什么鬼啊？”
江禾摇头，无奈道，“我怎么知道，有人能进来，或许让牠认为可以出去，又或者什么日子到了，总之暂时别惹牠就对了，这不是咱们现阶段能弄清楚的问题，而且边境估计不是游戏内测期开启的东西。”
第十四章 衍生任务·扬州十屠
傍晚，薄暮冥冥。
原始森林里到处都在厮杀，不明阴影的袭击使得大部分异种进入受惊状态，嗜血程度上升数筹。
江禾在森林里奔走，背后一头两米高的野猪紧追不舍，它的颈部环绕着惨白獠牙，双眸幽绿，嘴角沾染血腥。
前方巨石拦路，江禾虎跃而起，猛然踹中巨石，然后向后空翻。
见到猎物腾空，野猪奋然前扑，沉重的躯体在这一刻显得异常轻巧，威力却未有半点削减，它迎面撞上巨石，如同蛛网般的皲裂痕迹当即延伸出去，紧接着轰然破碎。
而在落地的刹那间，地面塌陷，野猪落入陷阱，里面竖起的十几根木枪洞穿猎物肉身，但伴随着剧烈挣扎尽数折断。
江禾来到陷阱旁边，投出手中钢叉，这才结束战斗，提示音响起，却被他暂时屏蔽。
老黑从树后现身，稍显得意道：“搞定，手艺依旧猛猛的。”
“这家伙有举重若轻的超凡能力。”
江禾费劲地将猎物从另一面缓坡拖上来，剥皮剔骨，放入物品囊。
老黑运来准备好的模子，调侃道：“这半蛟真是咱们的贵人，好在当时赢了。”
某人颔首，从结果看确实如此，半蛟处于关键的进化阶段，一身血液精华算是大补之物，而半蛟骨在接触到异种的超凡遗骸后，进化的迹象得以复苏。
江禾伸出手指抵住模子，山鬼、山夫人、木客、白玉象、野猪，五种骸骨已经被半蛟骨汲取，他此时小心翼翼地开启少许储物囊，只允许铁水似的液体通过，稍微大一点，密林里就将升起一场爆炸。
脱离了物品囊极端的热辐射环境，液体凝固化作一把两米四的长枪，由于掺入了大量白玉象牙粉末，长枪通体银白，枪端巨蛇花纹狰狞异常，像是怀有无穷的憎恨。
[金属与火，青铜时代原始冶金]
[玩家79966获得被动技能：铸造入门LV1（冶炼效果提升2％）]
[名称：长恨枪]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效果：①重达三千斤，轻若无物。②极效坚固。③长恨一击：通过使用者的恨意增幅重量]
[备注：它只认可那个自己想杀的对象]
长恨枪塑造完毕的那一刻，模子碾碎，地面呈现清晰的凹痕。
江禾拿起这把银枪，三千斤等于一吨半，用古代的说法就是百钧之重，但他此刻却感觉轻若无物，并且不影响躯体，现代标准大枪约在10至12斤，仅就重量而言相差很远。
“擦着即伤，碰到就死。”
江禾双手翻飞，枪影如罩，滚滚烈风席卷四方，这杆枪完全可以作为游戏前中期，长久使用的主武器，不过也并非尽善尽美，至少“长恨一击”对他来说没有意义，而且因为铸造过程相当粗糙，枪端算不上锋利。
“可惜，我没什么深仇大恨。”
老黑高兴地说道，“这里绝对是个等待开发的大宝藏，从那个莫名阴影的表现看，咱们或许是这座边境仅有的探索者。”
“还是以……稳妥……为主……”
江禾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思维逐渐迟钝，不知何时起，漫山遍野都布满了皮毛深绿的猴子，一个个犹如雕塑站立，静悄悄毫无声息。
老黑惊骇，想要叼住某人撤走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
一颗巨石上，人头大小的雪白小兽慢悠悠地扫视周围，见没有能动的异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它来到一只叶子猴的身前，后者尽管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恐惧，却只能成为盘中餐。
雪白小兽陡然跳到叶子猴头顶，轻轻一吸，猎物的脑壳碎裂，果冻状的浆体入口，它满意地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
可以通过化身树叶从而沉睡休息的叶子猴倒地不起。
片刻之后，思维迟钝的状态消失。
江禾和老黑立刻撤离这片区域，漫山遍野的猴子察觉到闯入者，纷纷上前追击。
“猱，猿猱欲度愁攀援，传说里以猴为食，猿猴类生物遇见它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影响直径最少两公里，我刚才感觉到了思维停止。”
老黑边跑边回答，“我没受到影响。”
数以万计的叶子猴追击，闯入者打扰了神圣的上贡日，简直不可饶恕。
直到一人一狗逃到禹王碑，领头的老猴才不情不愿的止步。
猱从叶子猴中诞生，并且会杀死猴群中有希望挑战自己的存在，一代代高压与抗争，在新猱杀死旧猱前，猴群将坚定站在旧首领一方，随着时间流逝，一代代新猱将愈发强大，就算首领无比强悍，这种生存方式也能保持危机感。
一碑之隔，划分阴阳。
江禾重返现境，领取了任务奖励。
[任务名称：击杀五头异种5/5]
[任务奖励①：经验值100点，游戏币100点]
[任务奖励②：随机普通品质卷轴*1]
[任务评价：A，经验值和游戏币获得160％加成]
[玩家等级：LV3（275/300）]
[游戏币：475]
[名称：催眠]
[类别：主动技能]
[品质：普通]
[效果：通过言语和肢体催眠生命体，效果取决于暗示幅度和精神数值，每次使用消耗30点能量值]
[备注：人应当为所欲为！]
日常任务结束，江禾撕毁卷轴，当下成功学习催眠技能，这种特殊能力出现的场合基本上不怎么正经，但用处还是不小的。
他拿出朱砂镜，看着里面的自己，启动了催眠能力。
“让心脏跳得更快。”
话音落下，江禾放松心神接受催眠，他清楚地听到了咚咚声，迦楼罗之卵让心脏强度超过从前，可以提供更强大的泵血能力，但由于血管承受不住，增幅达不到显著的程度。
片刻之后，某人头顶散发出了白色的蒸汽，全身皮肤逐渐泛红，迦楼罗模式三下，他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提升了三成，而且可以和模式一或者模式二叠加。
……
夜幕落下。
江禾和老黑下山，走到山脚，那名瀛洲人的头颅已经变得惨不忍睹，蚂蚁们啃食了血肉组织，一只狸猫正在用脑壳磨牙，其人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返回红砖小楼，关上门，江禾脱掉半蛟甲，从物品囊里取出长恨枪，有了极效坚固，这杆枪在热辐射环境下得以保存，他抬起长枪，对准鳞片开始凿孔。
老黑拿来更多鳞片，半蛟长达十几米，身上的材料制作一两幅铠甲绰绰有余。
忙碌到半夜，以长须为绳，江禾终于编织出了一套全身鳞衣，质地轻盈，防御可观，由于排列和分布的更为合理，这次显得十分贴身，不再那么臃肿。
[名称：半蛟鳞衣]
[类型：防具]
[品质：稀有]
[效果：轻盈坚韧]
[备注：容易引来蛇类生物的憎恨]
一切准备就绪。
江禾再度掏出朱砂镜，对自己开口道：“我需要进入深度睡眠。”
月明星稀，困意袭来。
老黑双腿前搭趴在地上，竖起了毛茸茸的耳朵，耐心警惕四周的动静。
……
天色将明。
老黑察觉到某人醒后，自己倒头睡去。
江禾睁开眼睛，神清气爽。
这一次深度睡眠尽管只有三四个小时，却完全消除了他这阵子积累的疲惫。
而催眠技能只是普通品质，使用时无法远远达到命令的程度，效果大致相当于催眠专家，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催眠过程，能否成功与精神、戒备、合理性等诸多因素息息相关。
江禾审查自身，力体敏三者都大幅度超越人类平均水准，以迦楼罗之卵衍生出来的三种模式，基础枪术LV7，两项主动技能，一件精良级主武器，一件稀有级防具，六次随时爆发的煤气冲击。
短时间内，他无法获得质变提升。
万事俱备，到了使用黑卡的时候。
江禾选择开启[衍生任务]，这种任务有别于日常，起源游戏不作强制要求，任务间隔最短半个月，相应的，危险性大大提升。
而权限职业考核卡，只有在[衍生任务]和[世界任务]中才能开启。
开启任务后，提示音响起，玩家携带现代化武器和非个人装备会相应提升任务难度，江禾舍弃手枪和子弹，紧接着眼前出现过场画面，重镇沦陷，铁骑肆虐大地，叠尸成山，血流成渠，一望无际的大军渡河南下，视野里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的灾民，大炮轰击城墙，箭雨瓢泼，一片血腥和混乱。
[山河破碎，身如浮萍]
[公元1645年，南明内部倾辄尤其剧烈，左将军以清君侧名义率军逼近陪都，中途病死，其子继任，南明奉行借虏平寇的策略，调集江北四镇回援，铁帽子王·铁铎率大军轻易渡江，围攻扬州城，在此之前，四面八方的灾民涌入，不知何去何从]
[任务名称：扬州十日记]
[任务类型：团队副本模式]
[主线任务：存活十天]
[检测到玩家使用权限卡]
[主线任务更改：①猎杀铁铎（0/1）②猎杀旗兵（0/200）]
[任务时限：十天]
[主线任务基础奖励：①一点自由属性点，②一点技能点，③300点经验值和游戏币，④随机稀有品质道具*1]
[权限奖励：开启执行官权限职业]
[支线任务：暂无]
[临时语言翻译模块加载]
[初始身份：何家老四]
世界，开启！
第十五章 五人团队
起源游戏的任务传送略显暴力，江禾感觉自己被人一脚踹中了后背，强大的推进力席卷全身，带着他穿梭空间，眼前全是光怪陆离的流影。
转眼间，江禾坐稳，踏上了地面。
视线中，一张红木方桌摆在眼前，珍馐菜肴尚且散发着热气，更远点的地方，时值黄昏，熔金般的余晖洒落进来，空中有尘埃在起伏，弥漫着一股破败的奢靡感。
桌边围坐五人，此刻都在打量着队友。
正首位置，魁梧汉子身材雄健，光明正大地露出了脸庞，络腮胡经过修剪，只剩刚硬的青茬，全身披挂铁甲，布满复杂的花纹，由于身处团队模式，他的些许信息挂在头顶。
何家老大，ID：褚富强
玩家等级：LV7。
称号：不落坚甲
左侧首位，老人半张脸被面具遮挡，双眼混浊，手持一杆鱼竿，钓线锋锐，寒光阵阵。
何家老叔，ID：蓑笠翁
玩家等级：LV6
称号：一苇过江
右侧首位，女子身形纤细，头戴麻将六饼的头套，只有双眼露出，额头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的朱红笔画异常潦草。
何家幺妹，ID：苍山负雪
玩家等级：LV7
称号：律令九章
左侧末席，男子罩在黑斗篷底下，双手在外，颜色深红，骨节粗大。
何家老三，ID：乱象
玩家等级：LV6
称号：监御史。
至于右侧末席的某人，则是一副金发碧眼的伪装模样，眼眶夹着单片眼镜。
何家老四，ID：漠客
玩家等级：LV3
……
短暂的寂静。
魁梧汉子褚富强率先开口：“诸位，这次很明显是团队生存类副本，这种情况意味着我们会遭受到很大的危机。
“根据开启任务时候的背景介绍，眼下很有可能是历史上的扬州十屠。”
“从结果看，满城尸骨八十万，而我们对面，则是铁帽子王铁铎率领的八万大军，其中三万都是战技彪悍的本部脱产旗兵。”
一旁，蓑笠翁老态龙钟地说：”一个正规脱产士兵，尤其是经历了十几年厮杀的那种，身体的综合素质估计全方位领先常人，本部旗兵配甲，在古代就是人形坦克，再加上战阵技艺和配合，我们需要合作，LV10以下的玩家远远不是大军的对手，当然，你们要是谁敢带来了重机枪，老夫舍命陪君子。”
现场，蓑笠翁暂时表达了支持态度。
褚富强继续道：“我是好秩序公司南部大区作战部的甲组组长，在此向各位提前声明，我将遵守四大纪律。”
“一：不危害中立玩家利益。”
“二：不触犯无辜民众。”
“三：尊重超凡的自然演变。”
“四：坚决打击邪恶阵营玩家。”
右侧首位，戴着麻将六饼头套的苍山负雪忍不住吐槽：“大哥，你也太红了吧。”
褚富强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上级要求，我可没办法。”
黑袍人乱象保持沉默。
江禾出言问道：“如何界定中立和邪恶阵营。”
蓑笠翁笑道：“他们秩序局拿到了传说中的那枚玉玺，乃是精良之上的完美品质，堪称镇运重器，一张诏书下去，什么阵营原形毕露，只看玩家平时干的是不是人事儿。”
褚富强轻咳两声，提醒蓑笠翁别过界，接着说道：“扬州十屠，一旦青兵入城，大势尽去，咱们得赶紧加入守城阵营，按照历史记载，史将军麾下的守军有万余人，并非没有半点胜算，我个人擅长防御，力气比较大。”
蓑笠翁掂了掂鱼竿，说道：“专精敏捷，擅长钓鱼。”
苍山负雪拿出一张黄纸：“符箓。”
黑袍人乱象翻手，沙哑道：“掌法。”
江禾拿出腰间挂着的弓弩，沉稳道：“专精铸造，会些枪术。”
褚富强一脸欣慰，大家都很配合。
“那咱们就立刻……”
而就在这时，院外响起声嘶力竭地呼喊。
“城破啊！！”
“史大人死了！”
“青兵打进来了，快跑啊！”
褚富强：“……”
不是哥们，这还玩什么了。
“MD，居然一点机会也不给。”褚富强破防，算上谈话时间，他们才降临了不到五分钟。
几人来到街道上，只见数十匹高头大马从城北横穿而过，领头者拖着将服男子的尸首，一路向南，去找铁铎领功，围观群众无不骇然，纷纷紧缩门窗，毕竟兵过如匪，一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
江禾猛然回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黑袍人乱象的身影。
“你们几个的任务是什么。”
其他三人反应过来，褚富强轻叹道：“生存十天，但起源游戏没说不许加入青军，只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苍山负雪摇头，“生存十天，年轻女子跑过去就是自投罗网，我不打算试探对面的理智。”
蓑笠翁脸色犹豫，但看了一眼褚富强，最终选择留下，对方知道自己现实身份，为了团结更多超凡者，秩序局专门推出了赏金猎人体系，采取有限度合作的特殊方针。
江禾面不改色道：“咱们的任务都是生存十天，合作最有效率，不过这座宅子肯定不能继续待了，乱象或许会领来大军围攻。”
褚国富当机立断，“大家各回各屋收拾东西，金银细软都带上，遇见特殊情况可以拿钱
买命，历史记载破城第一天，局面还未彻底崩坏。”
江禾迈步离开，何家是个大院子，每个男丁都有自己的房间，破门屠城的时候，这种大户是青兵主要针对的目标，但也并非上来见人就杀，而是先一次次搜刮钱财，节省到处搜寻的时间和精力。
何老四房中，江禾找到了三十两银子和几角碎银，边缘有剪过的痕迹，铜板散落一盒，堆积得满满当当，桌面显眼位置，摆放着一张书信，墨色未干。
信件内容主要是邀请，青军过江，兵荒马乱，海量难民涌入，何老四邀请熟人到家中躲避，看落款是名女子。
江禾阅过之后将信焚毁，这东西大概涉及支线任务，可惜他身负执行官考核，没精力再去探索，两百名旗兵倒还好说，击杀铁铎则是危险重重，并且目标身边不一定没有超凡者护卫，铁帽子王的权势极大。
……
与此同时。
伪装援军的青兵主力入城，南明兵部尚书史大人以死明志，其余城墙处的守军见到扬州城告破，瞬间丧失斗志，慌不择路。
之前为了对抗敌军，史尚书下令在狭窄城墙和民屋之间搭建木板，用以安置火炮，眼下青兵余部蚁附强攻，街道拥挤混乱，白刃乱舞之下，守军士兵纷纷在上面匍匐逃窜，结果木板不堪重负，人如落叶下坠，摔死者十有八九，脑浆迸溅，骨骼刺出，形同烂泥。
第十六章 乱局
一群人重新在门口集合。
褚富强在屋子里找到了一摞欠条，都是驻守城西这块的杨姓将领所留。
而苍山负雪从小祠堂族谱里翻出何家老二的名字——何秀楚，对方今天陪着妻子回婆家省亲，去了颜家坟。
江禾则从厨房找到一把杀猪尖刀，他现在的物品囊里只能放长恨枪，暂时还缺一把副武器应对近身战。
蓑笠翁见人到齐，直言不讳道：“扬州十屠之惨状想必三位都有耳闻，接下来的屠城，场景不会好看。”
“咱们四人是一个整体，老夫把丑话说在前面，遇见特殊情况，比如说救人，必须争取到所有人的同意才能行动。”
“而且事后不能东拉西扯，或者将被救之人都留在身边，人数越多，就越容易被发现，客观来说会增加咱们生存的难度。”
“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咱们可以分道扬镳，先把话说开了，免得到时候意外不断，我这人就这德行，已经一把岁数了，人一老，就是守着回忆过日子，但很遗憾，我以前实在没什么值得留念的，所以如今成了玩家就更不想死。”
蓑笠翁看向褚富强，补了一句，“不过，我也不会跟青兵一起为非作歹就是了。”
江禾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蓑笠翁不愿意招惹麻烦，黑袍人乱象听见扬州城破，立刻转投对面，一开始设想五人合力的局面，转眼岌岌可危。
半晌，褚富强说道：“咱们先一起去何家老二那里避祸，向他了解完情况，我马上就走，尽量不连累你们。”
他看向旁边两人，继续道：“我打算去城墙边收拢溃败的守军，然后跟青兵打巷战，预计结果不怎么乐观，这些溃兵尚有血勇的或许不多，但尽力而为，你们两个要是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谈不上什么强求不强求。”
苍山负雪递出五张黄纸符箓，简单维持一下跟秩序局的关系，然后果断站在了蓑笠翁这边。
江禾沉吟片刻，他其实更倾向于蓑笠翁，但面对击杀两百青兵的任务条件，肯定是跟褚富强一起行动完成的概率更大。
众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就出发吧。”褚富强说。
……
扬州自古繁华，豪商遍地，世家成群，也因此有着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
青军破城的消息迅速蔓延，一万余溃兵因摔倒和踩踏而死的就有小半，百姓们紧闭门窗，秩序崩塌，暴民和凶徒反而先一步制造起了混乱。
数千骑兵在城池街道上来回扫荡，见到溃兵便毫不迟疑地发动进攻，这支骑兵乃是铁铎征战四方的家底子，尽数穿戴白色甲衣，在马匹高速移动过程中挥刀落下，冲击力推动锋刃，几可破甲。
一名佐领带着自己的三百麾下巡查城西坊，进城后，铁铎根据方位共计列出了九坊，二十七条街道，依次将街道分给手下本部参领，实行有序的搜刮和杀戮。
参领麾下，精兵一千百五人。
佐领麾下，精兵三百人。
至于五万余一路收缴而来的降军，必须等本部“吃饱喝足”才允许入城。
佐领不紧不慢地骑马在前，目视八方，余光瞥见了墙根下鬼鬼祟祟前进的四人。
扛着鱼竿的老头、戴着奇异头套的女子、金发碧眼的夷人、以及好像身披甲胄的壮汉。
佐领神色古怪，抬手挥下，副官见状了然，即刻下令亲兵射杀，这些精锐最初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属于野人部落，由于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他们锤炼出了强悍的体魄和射术。
几十张弓拉开，空气中响起了木材压实的嘲哳声。
“放！”副官喝道。
箭矢凌空飞射，速度极快，四人却反应迅捷，两两一组窜入旁边的小巷，箭矢钉进墙壁，足有寸深，箭尾剧烈颤动。
佐领眯起眼睛，再度挥手，副官下马，点了十人跟自己一起追击。
街巷里，两人狂奔。
江禾越过堆积的杂物，无奈道：“你不是说没问题么。”
褚富强此刻纳闷地端详着手上的戒指，这枚戒指名为“潜行者之章”，可以让周身三米范围内的生物变得不引人注目，算是普通品质道具里的拔尖货。
“东西没问题，可能是对方那边的情况，白旗兵都是铁铎的嫡系，没准牵扯上了塞外萨满。”褚富强判断道，大部分衍生副本都含有超凡，但像现在的战争类型，却不会轻易显露在明面上。
副官领着十名追兵杀来，狂奔途中，这些精锐拉弓搭箭，依旧维持着准头。
江禾背后中了一箭，力量爆发未能击穿衣服底下的鳞甲，却让他向前踉跄两步。
“分头跑！”
两人没有配合，聚在一起反而加大了和百战精锐之间的差距。
江禾飞起踏在前方的墙壁上，借力转身，一步跃上房檐，砖瓦应声破裂。
副官带人去追杀那名披甲者，五名士兵分头追来，其中两人同样踏中墙壁上了房檐，身形轻盈如同巧燕，另外三人在巷子中不断逼迫猎物改道。
双方飞檐走壁，一处拐角，江禾止步，耐心地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靠近，猛地拧腰甩胯，右腿好似一道黑色弧光斩出，暴烈地扫向来人，劲风如钢刀刮面，这一脚不是普通的上撩踢，而是带动整个躯体的撞击。
力体敏属性在此刻三者贯通合一，在场几人耳边仿佛响起闷雷，被扫中胸膛的追兵如同弓虾一般向后横飞十几米，撞凹一面砖墙，眨眼没了气息。
同行的青兵脸上毫无惧色，手中战刀像是毒蛇吐信，刁钻地刺向敌人眼眶。
江禾侧头避开，近步出手，尖刀直扎对方眉心，与此同时，旁边房屋内，一根箭矢射来，他被迫持刀横斩切开利箭，失去进攻时机的同时，只能提前向后移步。
面前的青兵陡然调转刀刃方向，化突刺为横斩，刀尖划过，某人脸上留下一道血槽。
见攻击落空，青兵索性横刀迈步，另一手推中刀背，全力挤压敌人的移动空间。
江禾刚要反手斜击，箭矢再来，因为躲避导致脚步不稳，面对眼前横刀只能后退，紧接着突然一个矮身，脚步交错，旋转一圈蓄足力道，战破白甲，在青兵腹部留下一道浅伤。
青兵根本无视了伤痛，当即变横斩为侧扎，狠辣地凿向敌人后颈。
江禾横移回首，手腕半扭，随着手臂和肩膀震动，力透骨髓使得尖刀递出的气势格外凶猛，自己虎跃而起，一拳紧随其后。
一箭再来，射落匕首。
青兵对于这记舍身击只是猛然一惊，却没有丝毫惧怕，战刀依旧在手中握紧，迅速抽回再扎，近身巷战，抡圆即是破绽。
突然间，江禾看似凶猛的劲道消散一空，整个人像是被射落的大雁，从跃步状态直直落下，躲过了战刀的突刺，事实上他的力道至此已尽，只是动作看起来像是前扑，技击之中的盈虚之道，像山上的蛇一样变幻莫测。
江禾向前陡然迈步，抓住落下的尖刀，刀刃之间疯狂碰撞，火花迸射，夹杂着一支支利箭，电光火石之间交锋二十余回合。
青兵感觉到了愤怒，从关外到关内，从江北到江南，自己称得上身经百战，磨砺出来的杀人技艺简洁干脆，可对方的自保技巧简直滑腻地如同泥鳅。
片刻而已，另外两名青兵赶到，潜藏在民房里的弓手也站了出来。
四人合围，三把战刀封死了敌人全部退路，一箭朝着眉心飞射。
倏忽间，江禾不再留手，掌中突兀地多出了一把银白长枪，像是蛟龙横空，刚才打得难舍难分的青兵被轰碎头颅，血肉泼墨般洒在地上。
江禾抓住枪尾，上半身向后仰倒，骨腰如桥梁，长枪在半空中画圆，精准地命中身后敌人的肩膀上，一吨半的重量直接砸烂了敌人身躯，其人半个身子顷刻间沦为肉泥，只剩头颅和双腿，而此时箭矢飞过，却被恰好躲开。
另一名青兵持刀逼近，悍勇到了让人诧异的地步，江禾倾力一推，长恨枪的枪尾向敌人撞去，架起的战刀骤然崩碎，青兵被重物压倒，胸膛塌陷，死前眼神茫然。
弓手神色狰狞，举起长弓对天射出一箭，箭尖绑住的火药爆炸，威力不大，声音却极为刺耳，传出去很远。
江禾投出长恨枪了结对方性命，打扫战场快速离开。
仅仅半刻钟后，大批人马就包围了这条小巷，佐领脸色不太好看，一什本部精兵的战斗力，他可是非常清楚。
这时候副官返回，部下五去其三。
“大人，属下无能。”
佐领沉肃道：“好了，这件事通知参领，是非对错我心中有数，死一两个或许是你失职无能，但这种结果，就是对方有古怪了，起来吧，替我牵马，大庭广众走一趟就算无罪了，不过别忘了自己给自己来上两鞭子。”
副官感激涕零，长官提前处罚，相当于就此略过了这次失职，青兵本部嫡系人少，非战争减员将近一什，乃是重罪。
第十七章 明劲之力
深夜，城西坊小巷。
一道黑影从墙壁上落下，犹如野狸般轻巧，尖刀从上到下扎进一名青兵的头颅，其人顿时疯狂颤抖，双腿无力，跪坐在地。
同行之人惊怒抽刀，黑影一脚踹出，手足，肘膝和肩胯仿佛融为一体，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互相配合，协调一致，力若猛虎。
青兵高大的躯体仿佛实心弹一样被击飞出去，轰然撞在墙壁上，整个人紧帖了两三秒，才像画一样缓慢滑落下来，瞳孔涣散，张开嘴巴，仿佛离了水的鱼，拼命呼吸，却只能任由生机点点散去。
两人顷刻间陨命。
江禾顺手拿起弓箭迈步离开，暗忖道：“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全身浑然一体，这是山岳枪术中描述的明劲。”
“这类技巧独立于起源游戏之外，近似瑞恩博士的炸弹丧尸和目前的迦楼罗模式，都是对力量的特殊应用。”
“明劲可以调动全身力量，作用于拳脚，乃至加持武器，打出千斤之力，不过必须全神贯注，二三十下就足以让我精疲力尽。”
“掌握明劲，我的枪术水准得到了突破，但玩家面板上仍然是LV7，果然，这种常态化的额外伤害很珍贵。”
江禾运用着明劲，逐渐加深熟练度，这种技巧源自他进行任务传送时的领悟，当时传送的奇异力量席卷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分布十分均匀严密，变相透露了明劲的感觉。
按照同行时瑞恩博士的说法，技击玩家是数量最少的类别，几乎没有之一，因为入门技艺向精通技艺提升时，不仅仅需要技能点，还得具备相应的条件，而这种条件无法直接获得，要靠悟性体会，玄而又玄，据说精通技艺若想拔高层次，还得继续来一遭。
对于技击玩家来说，从入门到精通是一个大门槛，使用技能点提升本就底蕴不足，因此难上加难，提升到入门LV9后，转向射击、炸弹、陷阱等领域是更为明智的选择。
现如今玩家群体的主流观念里，被动技能远远不如主动技能，后者获得力量明显干脆利落，可以更快使用超凡之力，一步快，步步快，便于在新时代抢占先机。
江禾对于主动和被动的论点没有兴趣，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休息，随着对明劲的愈发熟稔，自身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好在出发前吃了三袋子生白米和百斤肉食，否则寻找食物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
深夜，雨落。
大街上，青军已经开始大开杀戒。
三名青兵各自站住前中后位置，押送着上百人来到开阔区域，稍有不从，便用刀背捶打，或是直接杀掉，尽管人数差距极大，但没有人胆敢逃跑。
这些人都是富家大户，领头青兵开始对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严刑逼供，女子们被长绳栓住颈部，累累如贯珠，而且由于小脚，步伐蹒跚，跌倒后被长绳拖拽，衣衫泥泞。
此时街上满地都是惨遭遗弃的孩童，或遭马蹄践踏，或被人足所踩，一片“肝脑涂地”，泣声盈野，一沟一池之中，堆尸贮积，手足相枕，鲜血流入水中，混浊不堪，池塘被尸体填平，拥挤不堪。
旁边的屋檐上，江禾给自己罩了一层黑布，半睡半醒。
耳边响起中年男子的求饶声，一阵刀剑乱砍，声音消失。
片刻后，则是女子的怒嚎，又是一阵刀剑入肉，杂音旋即平息下来。
两人皆死。
一名青兵将年轻妇人拖到旁边的大树下，后者不肯放下襁褓里的孩子，结果被青兵恼怒地抢走，狠狠摔在泥地里。
另一名青兵要求所有女子解去衣衫，受缚者们眼含悲恐，却并未反抗。
正当三名青兵玩乐的时候，一根箭矢凌空飞出，准头稍差，没能命中要害，打在了树下青兵的后背白甲上，但明劲的力道骤然宣泄，箭矢穿透甲胄，轰碎后腰和侧腹后一同开裂。
其他两名青兵打算逃跑，由于距离较近，接连中箭，一人当即陨命，另一人则是被射断右腿。
江禾下了屋檐，拿出杀猪刀补掉猎物性命，再切断粗壮的长绳。
“你们可以跑了。”
近百人，无人回答。
青兵的喊杀声之中，妻子呼唤丈夫、父母呼唤子女，街道上显得异常嘈杂，此地却格外寂静。
一名年轻女子呆坐在地，脸色死寂，不停念叨着“要死了”“要被害死了”之类的话。
一个半大少年，憎恶地看向某人，哀吼道：“你这个畜牲，你刚才肯定就在旁边，为什么不救救我爹娘，为什么！”
树下的半祼女子跑来，疯狂捶打某人后背，“你杀了青兵，是要害死我们啊！他们到处都是，还能藏什么！”
听见“害死”二字后，十几个脸色煞白地溜走，想着多活一会儿也是好的。
江禾神色平静，转身给了一脚，将不依不饶的家伙踹飞，然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走向旁边的巷子，打算继续回去睡觉，又是三次明劲击，已经让肩膀泛起酸麻。
“半大小子是因为愧疚，树下女子也许是恐怖和耻辱，那个呆头鹅是因为什么。”
一名富商出列，领着妻儿老小跟着进了小巷。
江禾挑眉回头。
“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恳请恩人护小人一家周全，出城后我愿以千金相赠！”
富商干脆利落地跪地，面色悲怮。
家眷几人跟富商一起跪下，妇人掩面抽泣。
江禾摇头，实话实说，“外面有五万大军，眼馋的跟饿狼一样，我自保都费劲，护不住你们一家周全，况且你也拿不出千金。”
富商焦急如焚，余光看见一个半大小子手持碎瓦片朝对方冲去，结果却被毫不留情地踹断了脑袋，顿时心下凛然，此人也绝非善类。
江禾收腿，有点讶然这小子怎么突然勇起来了。
街道上响起马蹄声，那些不愿意走的人都被乱刀砍死在了原地。
抽泣的妇人吓得面无人色，颤颤巍巍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的，没有你多管闲事……”
富商赶紧抽了妻子一个嘴巴，拽起一家人逃窜。
“混乱和恐惧会剥夺人的理智。”
江禾悄然爬上了屋顶，准备接着夜色去找何家老二——何秀楚，事关初始身份，那家伙显然是重要人物。
第十八章 刘大人
翌日清晨。
扬州城破第二天。
夜间相对沉寂的杀戮猛然爆发。
某人沿着城墙而走，脚下死者堆积如鱼鳞般密密麻麻，由于到处是尸体，毫无放脚之处，他只能俯下身子像野兽一样前进，双手沾染一层厚厚的血泥。
每当街道上骑兵路过，稍后必有数十人的哀嚎和惨叫随即响起，尸体横陈，互相枕藉，根本无法分清死者的身份乃至面容，唯有四面八方的悲哭和硝烟。
江禾在尸山上前进，听见大队人马便立刻躺下，耳边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响起，他下方的群尸中有人，但这种情况，即便是老猎人也锁定不了具体位置，鼻腔完全被浓稠似水的血腥味塞满，几乎导致眩晕。
前行三里，尸山中陡然伸出一只手，匕首样式的短刀直扎腹部，刀柄鎏金表面镂空，镶嵌着一颗鲜红色的宝石，华丽非常。
江禾腹部鳞甲中击，心神微凝，想都没想反手一拳砸下，由于眼下的姿势实在怪异，他差点没能发动明劲击，拳端传来骨骼碎裂的触感，血肉湿淋淋的粘在手上。
扒开十几具尸首，江禾找到了袭击者，对方体格高大精壮，而且挂着半身甲，只是腿部关节折断，伤口露出淌血不止，被压在尸山中动弹不得，经过一天一夜，气息微弱。
他对其进行了全方位的搜身，找到了对应的兵牌，为了方便战后统计和安葬，这些士兵身上都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兵牌。
副总兵，李同风。
同时，江禾还找到了西城区的布防图，以及一封边角磨损的书信。
书信人乃是总兵李同岩，日期为昨天正午，两人是兄弟关系，总兵李同岩劝说弟弟跟自己一起外出投降。
“……大丈夫应执天子剑，狩不臣，万里封侯，南明天子昏聩，不臣盈野，人贵为良禽择木……”
江禾哑口无言，李总兵这意思应该是他实在狩不动了，让弟弟跟着一起走。
至于西城区布防图上，清晰地标注了颜家坟的位置，不远处有一座粮仓，供给西城区的守城部队。
江禾收起信件，兵牌和副总兵印，舍弃杀猪尖刀，换上那把镶嵌着宝石的短刀，尚未走出几步远，就听见侧前方传来的厮杀声。
一支三十几人的队伍撞上了青兵，双方展开厮杀，魁梧汉子一马当先，铁甲坚固异常，刀兵落下无一不碎，反震之力卓绝。
褚富强死死护住旁边的中年将领，双手持斧头，勇猛难当，转眼间砍死两三人，偶尔使用能量值，打出一记半人高的火手印，中招者焚身而死，水泼不灭。
中年将领身边，一名枪师老者显然年事已高，但每一次出枪都无比狠辣，三次点击过后，三名青兵眼眶炸裂，眼球像是葡萄般挂在脸上，血流满面。
可惜，青兵人数较多，悍勇过人，捉对厮杀的技艺无比老练，队伍很快出现伤亡。
江禾潜行推进，招出长恨枪，枪长两米四，通体银白如雪，枪端雕刻着蛟龙图案，憎恶和煞气弥漫。
他猛地一个垫步，脚掌发力，带得劲力鼓荡全身，风流吹衫猎猎作响，整个人如蛇在草中窜行，扑进之后，攥紧枪尾，手臂猛地一个横甩，面前空气仿佛鞭炮突然炸开，脆响刺耳。
骤然爆发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无可阻挡，以一吨半的奇异长枪打出明劲击，两米四的半圆之内，生灵死尽，六名青兵当即被砸断了腰部，皆沦为两段碎尸。
箭矢射来，噼里啪啦地落在鳞甲上，江禾单手护脸，掌心中了一箭，穿透掌骨，在脸庞留下一个血窟窿，他手持长恨枪向前冲锋，高举劈落，三名青兵身上的重铠顷刻间爆碎，嗡鸣不断，好似大锤猛烈敲钟，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鼓膜嗡嗡作响。
江禾双手翻转，一吨半的长恨枪挥舞出残影罩在周身，箭雨落下尽数碎裂，刀刮般的罡风萦绕周身，明劲之力宣泄，他快步向前，血肉迸射，犹如一辆人形推土机。
褚富强惊得目瞪口呆，伸手摸过头盔，才发现半空下起一场血雨。
“跟着这位壮士！”中年将领高喊。
残余二十几人立刻踏上某人杀出来的血路，道路两边何止是断臂残骸，根本就是稀碎的骨沫和烂泥。
“名副其实的千人敌。”老枪师判断道，在对方体力耗尽之前，这些精锐青兵只能送死，如果有一副严密铠甲和日行千里的良驹，不被青兵的红衣大炮命中，这位壮士简直可以纵横沙场，概莫能挡。
一路冲杀，凶悍至极的青兵出现了溃败趋势，江禾双手倾力横推长恨枪，直接轰塌了三十步外的砖墙，其间阻拦的青兵死伤惨重，毙命十余人。
至此，溃败彻底无法挽回，一支完整的佐领队四散奔逃。
江禾重新拿起长恨枪，瞥了一眼主线任务：猎杀铁铎（0/1），击杀青兵（105/200）后者已经完成过半。
一件精良级主武器，让他的杀力超越了自己目前对应的生命层次，入海搏蛟并独自开发一座边境，收益之大，难以想象。
遭遇战结束，众人撤走，来到了一座小院，这是里当朝廷尉的别院，曾经用来安置过来投奔的亲眷，现在城破人亡，沦为青兵驻扎的据点，昨晚又被褚富强带人突袭，现在成了众人的落脚点。
别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两名青兵被缚在地上，留守的三十余人忙着闷饭，其中大多都是老幼。
青壮士兵们返回后，旋即狼吞虎咽地进食，补充消耗的体力。
“漠客兄弟，这次战斗势必惊动铁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刚才准备突袭城西粮仓，但那里重兵把守，不得已只能退回，却遇见了巡逻队，多亏你仗义出手。”
褚富强简单说出事情经过，介绍道：“这位是刘鼎维大人，南明左都督，太子太保，扬州城被困，刘大人是唯一过来驰援的将领，从崇祯年间开始，镇压了无数动乱。”
刘大人抱拳道：“感谢壮士救我等性命，时间紧迫，我就直言了，三万青兵肆虐城内，光靠一个个救，大体是徒劳无功。”
“现如今的情况，青兵们已经分散，挨家挨户的搜刮钱财，杀人取乐，变得十分零散。”
“依我之见，如果能摘掉铁铎首级，群龙无首，再说动城外降军，三万精锐青兵旦夕可覆，此役将成为青军入关后的惨烈大败。”
“收复扬州城后，召组降军，我许诺你和褚壮士高官厚禄，左军叛乱，江北四镇回援，朝廷大战在即，情况濒危，我有绝对的把握让中枢那群家伙答应封赏。”
江禾沉吟，太子太保是从一品，有衔无职，通常作为荣誉性的官衔加给重臣和近臣，真正的大人物。
在对方看来，他和褚富强尽管属于能人异士，但皇权正统至上，用高官厚禄足以收买，褚富强纯粹是为爱发电，不怎么在意这些，至于他自己，自然是以猎杀铁铎为首要目标。
江禾说道：“刘大人可曾见过其他奇人，铁铎是江北旧都摄政王的弟弟，大权在握，如果有的话，他身边绝对卧虎藏龙。”
刘大人伸手介绍：“这位吴殳老先生就是奇人之一，年轻时出拳可凿入岩石半尺深，浑身汗毛竖起如针，伤人五脏六腑，奇人之事，吴老先生比较了解，还有一位草里蛇，此刻另有要事。”
老人颔首，笑容温和道：“小友通晓明劲，更兼当世无二的宝枪，已是江湖第一流人物，老朽虽是暗劲层次，却年老体衰，残存倾力数击而已。”
“至于小友所谓的奇人，确实是有的，但山河破碎，不是死在兵锋之下，就是躲了起来，像崇祯年间那位武状元，天生神力，轻松挥舞一百八十斤大刀，虎虎生风，旧都沦陷时在城门口拒敌，拼死二十余铁骑和近百精锐，直到劲力枯竭，才中了大萨满的奇术堪堪倒下，真乃神人也。”
“铁铎身边的大萨满手染奇人之血，远超双手之数，老朽此番随行，只求尽力而为。”
老人洒脱地笑道：“小友若愿相助，老朽愿赠毕生心得一本，锦上添花，你天资很高，一招一式浑然如兽，咱们武者其实就是两足兽，没有老朽教导，你估计也能像以前一样自己学会，只是太过刚猛。”
江禾平静道：“苦出身，学不会就饿死，但我还活着，说明学会了。”
老人颔首，含笑道，“要保护好自己的雄心啊，练武先练嘴，养出一股气势。”
说完，老人从衣衫里拿出半支断笔和一本册子，没有序言，笔墨潦草，武艺精要堆在一起，甚至尚未写完，最后一页墨迹散染。
“该写的都写了，余下的只是牢骚话，本想埋地里有待后人，或许是老朽天见可怜吧。”
“谢过前辈。”
江禾抱拳，然后接过册子，封面仅有三字《手臂经》，粗略翻阅，涵盖枪法、剑法、双刀法等，其中以枪法为最，内含明劲和暗劲的练法，以及对化劲的推演。
另一边，青壮们囫囵吃过饭食，在褚富强的指挥下清理现场，几名兵丁带着老幼躲去地窖，火把朝着别院甩下，眨眼间烈焰升腾，两个青兵身首异处。
刘大人召集众人，说道：“咱们不知道铁铎的位置，按照原计划应当火烧粮仓，打草惊蛇，眼下虽然未能如愿，但目的达到了，草里蛇稍后会根据敌军动向探回情报。”
“目前需要更多的人手，城外降军也得联络，城外我和吴老先生去，我那位亲侄总不至于杀人邀功。
“城内这边，城西区得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吸引敌方注意力，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最强的漠壮士完成。”
“地牢那边，褚壮士务必尽快招揽那群亡命徒，大家兵分三路，明天夜里在城西私塾汇合，共谋大事！”
第十九章 暗渡粮仓
乱战爆发的街巷。
一人身穿红衣，腰间佩剑，满帽皂靴，不紧不慢地来到了这处事发点，其人容貌俊朗，年纪三十出头，扫视一周，轻轻敲了敲手里的折扇。
“至少两什持兵青壮，打头的那个着实怪哉，瞧他脚步和枪痕，长枪极重，自身却不受影响。”红衣男子笑道：“父皇当初便是十三铁铠出征，男人啊，一旦聚堆就容易搞出点动静，刘太保苟得一命居然还不死心。”
“三十人左右。”
男子身边，随从穿着黄衣和铠甲，身高超过两米，腰系腰铃，左手抓鼓，右手执鼓鞭，面庞完全由黑虎图腾覆盖，此刻给出了更为精确的答案。
红衣男子轻轻颔首，问道：“那个自称乱象的家伙如何了，掌法歹毒，倒是可堪一用，再练个二三十年，比你也不差了。”
大萨满回答，“乱象要了美姬十名，金千两，以及一柄武库宝兵，其人汇报说，这时城内最起码有四名奇人，只比他稍弱一筹，此前住在西城区何家院。”
红衣男子目光微沉，心里想起之前关于麾下佐领的追杀事件。
“刘太保吸纳了在野的奇人，能扩大就是组织，有组织就有目标，最近两天有佐领身亡没告诉我的么。”
大萨满摇头，“没人如此狗胆包天。”
红衣男子自言自语道：“他们想做什么。”
一群手持刀兵的青壮，里面有权臣和奇人异士，绝不可能安分守己。
半晌，红衣男子道：“派人去看看江边，有人掘水就杀，粮仓和军械营看住，从现在起，下令全军不许火烧，白旗铁骑都召回来，抓一千个扬州人，拉去中心坊空地一个个砍，砍到他们出来为止，下令城外降军所有总兵从此刻起不许出营，本王不希望听见推辞，大戟营和神机营待命。”
“喏。”大萨满领命，几只黑鹰顿时从手鼓中飞出，凌空远去。
……
城破，第二日夜。
城西区的粮仓周围把守着整整两支佐领，共计六百名精兵。
扬州自古繁华，经过检查，这座粮仓的储备足以支撑大军三月所需。
江禾藏在一间民屋的房檐上，用短刀在墙面戳出了两个洞，借着月色观察对面。
他分配到的任务是制造混乱，摧毁粮仓是相对快捷的选择之一，不过眼下白旗铁骑不知为何都集中了起来，稍有不慎，就是失陷在战阵中力竭身死的下场，迦楼罗模式提升巨大，但相应的，消耗也快，只适合速战速决。
民屋房檐的另一边，一家四口挤在一起，身上只盖破布，各个都心惊胆战，城破首日青兵们因为搜刮钱财还稍微显得收敛，等弄清楚了情况，基本就是凭个人喜好动刀动枪。
民屋不远处的空地，一名青兵羁押着上百扬州居民，全都垂首匐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至于年幼子女，百口交啼，哀鸣动地，这番惨像混杂在扬州夜色中却毫不起眼。
江禾离开民屋继续在周围区域搜索，尽量不去注视青兵，免得引起猎物的本能警觉。
通常来说，古代粮仓周围都是禁地，倒卖粮食更是剥皮充草的死罪，但利欲熏心，市面上粮食短缺的时候高价卖出，夏秋富足的时候再低价买回，一来一回，凭借充足的储量，就能轻易攫取可观的利润。
当然，这种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
夜色中，哀嚎萦耳。
江禾目光沉肃，显得极为耐心，直到深夜，历经数个小时，他终于在一间牛棚里找到了端倪。
堆积如山的杂草之下，地面装裱着两扇铁门，外表锈迹斑斑，环挂铁锁，而在杂草中还藏着一对没了气息的夫妻，两人已死，被青兵搜查时用长枪扎死。
江禾掏出短刀对准铁锁，然后整个人压在上面猛然一顿，一声脆响之后，铁锁断裂。
重新拢回杂草，他拉过尸体，走进前方的地道，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外界的惨叫声也被隔绝，脚下零星洒落谷物，两侧专门开凿的凹槽里停放着木车，墙壁嵌着熄灭的油灯，显然是运送粮食的通道。
江禾在黑暗中前行，顺手拿走一盏油灯，由于视觉无用，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两百步后，脚面踩上台阶，伸手上举，再经过十二次迈步，掌心陡然传来触感，随着来回摩挲，铁锁再度出现。
又是一刀斩断，副总兵镶嵌着宝石的贴身短刀锋锐难挡。
江禾打开铁门，就此窜出地道，他静立片刻，察觉到了通风口的存在，油灯点燃，周身四面都是谷物堆成的墙壁，木架艰难维持着稳定，他伸手一抓，直接塞进口中咀嚼。
几次之后，某人眉头皱紧，口感过于干柴，以至于让他生出了饮水的渴望，好在迦楼罗之卵快速涌出青色能量，消化谷物化作营养，最终储存到心脏之中。
江禾双手来回抓取谷物，反复咀嚼下咽，半个小时后，面前的“墙壁”削减一层，他转了个方向继续进食。
一个小时后，铁门附近的空间大了整整一圈，江禾开始移动，铁胃犹如无底深渊，尽情吞食着周围的谷物。
外界天色既明，乌云汇聚，细雨斜落。
江禾埋头吃个不停，这种机会相当难得，放在现实世界，海岛上很难找到相似的资源点。
从深夜到清晨，再从清晨到正午。
最终，江禾的速度慢了下来，扶着木架干呕几声，咽喉一片红肿，并且两颊生疼，不过作为收获，体内心脏更加强而有力，表面纯青结晶显得异常瑰丽，防御力大增。
“貌似半辈子都不用再吃东西了。”
吃饱之后，江禾拿出朱砂镜催眠自己，从而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就地开始休息。
……
扬州地牢。
褚富强挥动重斧，锁头应声崩裂。
最底层的两名囚犯得到释放，神色紧张地盯着一大群人。
扬州城陷落的消息早已传开，起初是几百人过来隐藏，紧接着又冲进来一伙青兵乱砍乱杀，白旗嫡系看不上这里的囚犯兵源，因为缺少油水，导致天牢如同被外界遗忘。
“你们二位可以跟我去杀青兵，也可以自行离开，赶紧选吧。”
一名囚犯见面前众人沉默，径直站到了人群中，另一名囚犯心下犹豫，却不想和如狼似虎的青兵战斗，当下迈步狂奔。
褚富强眼神一沉，抬手甩出重斧，斧刃砍在狂奔的囚犯背后，几乎要透体而出，这人当即只剩下了吸气的能力，很快失去生命。
褚富强毫无愧疚，这些都是作奸犯科之人，倘若放弃暴力，自己根本无法将他们调动起来，原始的无序环境中，唯有强大才能制定规则，建立秩序。
一群人离开地牢，刚到街上没走几步，就有几人提前串通好了分头逃跑。
褚富强转头说道：“王师已至城外百里，扬州青军身陷包围，不过是最后的疯狂，你们跟我立功，战后我会请示刘太保，让你们将功折罪，恢复自由身，甚至捞个一官半职。”
事实上，没几个人相信这番话，但不妨碍囚犯们以此作为目标，不断安慰自己。
半刻钟后，地牢燃起熊熊大火。
褚富强清理掉大部分痕迹，免得青兵们发现囚犯离开了地牢，进而产生警惕，而里面的数百具尸首足以遮掩真相。
“希望能成功吧。”
第二十章 渡瘦湖
扬州城破，第三日夜。
粮仓和地牢涌动烈焰，火势极大。
城西区私塾，江禾赶到汇合地点，他在粮仓里睡了四个小时，正处于最佳状态，精力充沛，粮仓失火被数千青兵包围，整个城西的兵力分布一下子空缺小半。
夜色已深，今天依旧在下雨。
两三小时后，褚富强领着四十二名囚犯过来，装备明显不足，更有甚者拿着竹竿充数，不过这些人都散发着一股凶悍之气，地牢中因杀人获罪者不在少数。
“漠客兄弟。”
褚富强见某人露面，主动抱拳。
江禾压低声量说道：“我昨夜走地道进了粮仓，何家老二那边可能有通往城外的密道，但没有太多事实根据，也许是我想当然了。”
褚富强立马回头看了一眼囚犯，同样低声道：“就算猜错了也不能让这群家伙听见，否则未战先溃，其实我之前有类似的想法，这次衍生任务的难度明显高出水准线，三万百战老兵不是咱们五个玩家能对付的，而且降临的时候旋即城破，根本没有反应时间，按照起源游戏内测开始以来的玩家死亡率，何家老二那边或许确实有生机。”
江禾颔首，最起码太保刘鼎维手中必然掌握一条密道，扬州私盐泛滥，又处于南明北部的防线枢纽，达官贵人们留下后路，地下的情况相当复杂。
三个小时后，刘大人和吴老先生赶到，两人身边，多出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汉子，手臂环绕一条三尺红蛇。
“大事谋成就在今夜，铁铎在城北坊的大泰寺驻扎，亲兵营参领一千五百精兵，本部嫡系大半都在全城烧杀抢掠，正是我等的天赐良机。”
刘大人换上了从一品官服，气宇轩昂，威严十足，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如此权臣，让一众亡命徒噤若寒蝉，直接夺走了褚富强的领导地位。
江禾对此并不意外，就算一名举人在此，也当得上老爷的称呼，进士离京外放，更是被誉为“百里侯”的县太爷，刘太保几乎处在权臣顶点，换作平时，他们这群布衣想见对方的门房都难。
“混乱亦是向上的阶梯。”
绰号草里蛇的矮小汉子拿出一张地图，说道，“大泰寺位于中心街尽头，这条街长达六里，沿途分散驻扎着白骑铁骑，铁铎的亲兵营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开弓一石二斗者不下百人，四大巴图鲁人人皆能生撕虎豹，咱们从正面硬撼只是送死，但大泰寺旁边有瘦湖，作为水源供应大军，倘若渡水而击，可以直捣黄龙，铁铎大帐就在湖边离岸三里处，旁边是大泰八层宝塔。”
刘大人接着说道：“地利人和皆在我等，岂有不胜之理，铁铎一介塞外鞑虏，多行不义，此战必陨！”
褚富强扫视周遭，一群亡命徒，加上之前的溃兵青壮，以及刘大人子侄送出的五十死士，跟两伙被说动的本地汉子，共计一百五十人，却只是乌合之众。
他见状开口道：“铁铎乃是铁帽子王，权势通天，现在整个扬州城的财富都在大泰寺，事成之后，不仅有高官厚禄，这些钱财褚某一文不取，刘大人一心为国，定然不计小利。”
刘大人眼神闪过一丝不满，他不喜欢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可眼下决不能落了士气，当即说道：“届时诸君皆可自取。”
群情激愤，扬州繁华，这种量级的财富无法想象，亡命徒中几人对视一眼，打消了溜走的想法，拿命搏取富贵，自古有之，古代杨氏先祖正是奋勇作战夺取霸王残肢，才有了后来的弘农杨氏。
……
夜色深沉。
众人化整为零来到瘦湖畔。
因为水源的重要性，这里驻扎着一支百人队，靠近中心街的地方，十数白旗铁骑巡逻，领头骑将怀抱一名掳来的貌美女子，不断摩挲，但入城烧杀抢掠的诱惑，并没有让青兵出现防务上的疏漏。
林间草丛里，江禾目光凝重。
直接强攻这支部队，势必爆发鏖战，引起铁铎的剧烈反应，得有人引走他们，而这个人选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中心街上的白旗铁骑高达数千，周围四通八达，逃无可逃。
刘大人和褚富强同样脸色严峻，这是送死之举，稍有不慎，己方可能不战先溃。
“我去吧。”
吴老先生提起一杆铁枪，
“漠壮士是冲阵之矛，褚壮士需要调度人手，草里蛇先生不善硬攻，老朽当仁不让，一生心得有了传人，死则死矣，总好过不久之后死在病榻上。”
吴老先生抱拳，“诸位，吴某先行一步。”
众人默然，江禾递出短弩和短刀，说道：“先手一击，聊胜于无。”
褚富强捂着嘴吹了声哨，众人眼前，泥土陡然化作了一匹石马。
[名称：奔石马]
[类别：召唤类]
[品质：普通]
[效果：每隔48小时召唤一匹石马，日行千里，身躯如石，持续时间48分钟]
[备注：东临碣石，魏武扬鞭]
褚富强又拿出四张苍山负雪给的黄纸符箓，低声道：“吴老先生，此符撕开即用，可显化一座两米高的塔影保护自身，一张可挡十次强弓箭射或者青兵全力刀砍，应该可以叠加使用，老先生自行定夺。”
“真乃奇人异术。”
吴老先生接过短弩和黄纸符箓，抱拳告辞，牵走林间石马。
一百余人在草丛中静默。
半刻钟后，一骑冲上街道。
老人身材雄壮，布衣提枪，左手端起短弩，遥遥一射，箭矢命中一名铁骑头盔，金铁交鸣。
“贼子，放开吾家小女！”
一声怒喝中气十足，席卷街道。
怀抱貌美女子的骑将闻言一惊，旋即露出嗜血的笑容，随手一拨就让女子摔落下去，哀嚎没有持续太久，几次马蹄踏过，血肉模糊。
“列队，杀了他！”
十几骑当即开始冲锋，骑枪抬起，凶悍的气息骤然爆发。
骑将逐渐加速，一马当先，两侧街道景物飞速后退，带动呼呼烈风。
吴老先生脸色狰狞几乎如饿鬼，单手撕裂符箓，一座两米高的黄色塔影笼罩身形，他不闪不避，直冲骑阵。
骑将惊疑不定，人马合一，错开几个身位，那黄色虚影显然绝非凡俗。
双方对撞，吴老先生力贯全身，手臂如同游龙翻舞，甩手抽出铁枪，一道音爆炸响，劲力明暗合一，打出千斤巨力，迎面而来的两名骑兵当即向后横飞出去，落地之后弹跳几下，再想起身，却只能无力倒地，堂堂暗劲之威让两人五脏六腑形同烂泥。
青兵骑枪袭击敌人周身各处，叩头、劈肩、穿胸腹，刺马首，扫马蹄，配合的无比默契，骑将拉开距离后挽弓搭箭，力开一石二斗，于双方都快速移动的情况下，悍然命中敌人后脑，射术惊人。
双方彻底错过，吴老先生手中，黄纸符箓仅剩两张，骑兵冲刺力道极猛，两记枪击就能摧毁一次黄塔虚影，远胜刀砍箭射。
冲锋再度展开，吴老先生再斩两人，长枪崩碎，身下石马直撞敌骑，两马相互叩首，趁着敌人落马，他扑落下来，抽出某人给的短刀，成功抹掉对方脖子，再起身回甩，暗劲之威宣泄，短刀击晕一人，他抢走坐骑重新上马，手中捡来的骑枪森然无比。
精锐铁骑，五死一伤。
远处湖畔，领队见情况不妙，立马领着大队人手过去增援，留下副官和十人队继续驻守
林间草丛里，众人同时松了口气，如果对面领队能猜出这是调虎离山的计策，派人搜查周围，他们将功亏一篑，白白搭上吴老先生性命，尽管如此，留在原地的副官和十人队依旧是个难题，对面的青兵军官并未顾此失彼。
刘大人不缺决断，说道，“再去引人就太明显了，直接解决他们，吴老先生那边还能撑一会儿，就算尸体被发现，上报到铁铎手中也需要时间，而那个时候，咱们已经渡湖了。”
江禾道：“给我两把长枪，五十步内可以投射命中，再远不一定能保持准头。”
褚富强拿出那枚潜行者之章，“漠客兄弟，草里蛇，两位跟我来。”
三人离开草丛，借着夜色向前推进。
相距三十步的时候，副官突然转头，怒喝道：“谁，出来！”
回应他的则是两杆长枪。
一杆穿透了副官的颈部，另一杆扎穿旁边青兵的心口。
江禾开启了迦楼罗模式三，心脏猛然一震，他的体表顷刻间燥红一片，速度提升三成，三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身形快如猎豹，长恨枪刺出，面前的敌人被轰碎胸膛，再倾力一扫，筋骨嗡鸣，明劲击让长枪抡出残影，一吨半的重量砸实，两人身躯爆裂。
一名青兵正要高喊，却被红色长蛇爬上身子，咬住了嘴唇。
其他四人已然反应过来，见势不妙当即就要呼唤前去支援的领队。
褚富强甩出手里的勋章，这枚可以减少注意的普通级道具落入敌人中间笼罩周遭，怪异的事情随即发生，四人拼命呼喊却徒劳无功，落在外人耳中，更像是叽叽喳喳的鸟雀鸣叫。
短短一息之间，江禾已经冲至敌人身前，毫不吝啬地催动明劲击，长恨枪劈落，《手臂经》前页记载的崩字诀展现，恍如泰山压顶，炸出了一片血雾。
草里蛇投出匕首，褚富强持斧挥砍，三人合力，迅速解决了留守的小队。
第二十一章 红衣大炮
夜色中，百余人渡湖。
部分不会凫水的兵丁双手搭着木板，由其他人拉着向前，一路尽力压低动静。
江禾沉在水里，只露出了半张脸，于他而言，水里可能比陆地上还要行动自如。
瘦湖并不宽广，街道上的厮杀声还在，众人已经快要抵达岸边。
褚富强单手持斧，军中经历培养了出色的水性，此刻他紧盯着草里蛇，刘鼎维相信这位奇人，情报全出其手，可他从不把自己的性命当玩笑。
刘大人见状低声道：“褚壮士尽可放心，青兵屠过大同，草里蛇的亲眷族人都在那场变故中丧生，他自称像蛇藏在草里才侥幸活得一命，国仇家恨，立场甚至比我还要坚定。”
褚富强默默点头，松开了斧头。
半刻钟后，众人登岸，面前是一座园林，绕到墙边，视线中出现了数十个军帐，灯火通明，三里之外的八宝塔下，军帐规模最大，时值深夜，依旧不时有人进出。
江禾和褚富强一同向前摸索，抵达第一座军帐，割裂帐幕窥视，两人顿时心凉谷底。
只因里面空无一人。
“MD，搞老子呢？”
褚富强直撮牙花子，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斧头。
江禾轻叹，情况不妙。
与此同时，瘦湖外。
一名参领收起单铜望远镜，崇祯年间，朝廷具备了自制望远镜的能力，富商和官员都可以拥有，但不怎么装备到边军上。
“赶去湖畔。”参领向左右吩咐道，王爷有令，不管原本的湖畔部队如何死伤，只要出现异常，一刻钟后必须抵达并接替防务，这条命令下达在粮仓和地牢起火之后。
一千五百精兵拔营起寨，更兼十二门红衣大炮，这是当今时代最顶尖的火器。
……
大泰寺。
一座座篝火燃起，映照出了刘太保煞白的脸色，入眼皆是人影，正前方的青兵个个魁梧有力，手握大戟，乃是曾经顶住旧朝关外铁骑的大戟营精锐步卒，与亲兵营一起埋伏在此。
视线尽头，红衣男子走出大帐，气度不凡，左手处站着黄衣甲士，右手则是一名黑袍人。
黑袍人高喊，道：“王爷有言，刘太保若愿投降，愿以国士待之，今日忠勇已尽，旧恩偿还，良禽择木，四海当皆无怨言，新朝礼部尚书虚位以待！”
刘太保目呲欲裂，竭力吼道：“昨日我国破家亡，今日尔等焉敢犬吠！”
话音落下，这位太保高举战刀，率先拔足向前，三十名死士紧随其后，带动众人冲锋，但也有几名囚犯默默后退，转头跑回湖水里。
大戟士推进战线，亲兵营数百弓手一轮齐射，箭矢漫天，三千精锐静默的让人无力，调度规整，进退有序。
江禾消耗一百点能量值，开启了迦楼罗模式二，周身散发出纯青色能量，犹如甲胄披挂在身，步步踏出，脚下石板皲裂如网，腰腿起伏，好似跨了一匹奔马，最后一道垫步，火光下的身影骤然拔高，横跃十数米，径直砸落到战阵之中。
两杆大戟被纯青甲胄硬生生怼断。
江禾手握长恨枪尾，伸直手臂，拧身回转，身上衣衫被震出涟漪波纹，他仰腰抡过一圈，四周仿佛升起了青色月盘，方圆三米左右的范围内，断尸成群，血洒如雨。
十三名大戟士阵亡，伤势之惨烈，不亚于虎头铡反复腰斩。
一根根箭矢凌空射来，击点在纯青甲胄上，不断消磨能量，缩短迦楼罗模式的持续时间。
突阵之后，空白很快被后续兵力补完，江禾身姿稳如磐石，胸背大筋抻拉弹放，忽地抖身而出，手臂前推扑击，劲力鼓动送出长恨枪，好似一下挣断铁链的狂龙，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凿穿五人躯干。
一杆杆大戟不停劈落敌人周身，江禾脚步迅猛，双手翻转枪身，砸劈交替，一时间竟然强行阻断了汹涌的兵流，死尸堆积成小山。
另一边，褚富强提起重斧，借着稀有级铠甲守住一侧，刘太保领着百余人在空隙中拼杀，理智被疯狂取代，这位权臣此刻透露着一股悍勇和野性。
兵势如潮，一次次冲击着礁石。
江禾当头挥落长枪，一记近身枪·大圣劈挂，配合明劲击，直接将面前的巴图鲁锤成肉泥，其人头颅爆碎，脊椎折进胸膛，枪身势不可挡，碾碎胯骨，仅有双腿崩飞出去。
周围大戟士们哗啦一声退后十数步，眼前的场景过于血腥和残暴，这种死状根本不像是人能导致的，对方未必不是什么成了精的异兽。
远处的八宝塔上，数十弓手现身，人数不多，却都是铁铎嫡系中的神射手，每一个都异常珍贵，千金不换。
箭雨当头浇下，江禾体表的纯青甲胄告破，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袭黑袍冲出战阵，双手殷红如血，骨节粗大，依稀散发出了朦胧的红光，对准敌人头颅悍然拍下。
江禾抬手，掌心升起狂暴的冲击波，其中夹杂的热辐射让脚下残甲滚烫无比，随着轰隆一声，热烈狂波笼罩了黑袍人惊恐的脸庞。
宛若天雷在地面炸响。
数十米的扇形范围内，四十余名大戟士当场死亡，整个侧翼区域中倒地者和奔逃者难以计数，凶悍的气势被完全磨灭，两份煤气爆炸叠加起来集中释放，威力不俗。
黑袍人乱象扛下了大部分伤害，主效果为隐蔽，但却兼顾防御的稀有级黑袍支离破碎，他的脸部徒留白骨，浑身血肉焦黑，骨骼尽断。
江禾一枪取走这家伙的性命，抬头望去，如果能突破到铁铎身前一里之地，他有把握凭借剩下的四记煤气冲击撕裂战阵。
突然间，江禾全身汗毛直立。
上一次有这种死到临头的感觉，还是年幼上山撞见野熊的时候，若非去过禹王谷，他估计得一直困惑为什么岛上会有野熊。
来不及深思，江禾直接运转迦楼罗模式二，纯青甲胄再现，转身推出长恨枪。
下一秒，一颗人头大小的实心弹撞中枪身，汹涌澎湃的力量瓦解反抗，跟枪身一起怼中某人胸口，让他横飞出去十几米远。
纯青甲胄旋即碎裂，一次炮击直接打崩了迦楼罗模式的防御。
同一时间，瘦湖对岸，大帐两侧，乃至园林中都响起了轰隆声，一颗颗炮弹垂落，上百人死伤惨重，近乎全军覆没，下令者甚至不在乎己方伤亡。
一名巴图鲁脸色疯狂，大笑着冲锋，生死一线的感觉让他亢奋到不行，手腕狂甩，削掉了刘太保的首级。
褚富强被一道戟击砍掉左手，立马还给对方一记重斧，砸碎其头颅。
他不顾上疼痛，仰头吼道：“跑！”
根本不用褚富强多说，江禾遭遇炮击的那一刻就明白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在扬州城，坐拥三万精锐和五万降军的铁铎占据绝对优势，身边还有大萨满护持，毫无破绽。
江禾强忍浑身剧痛，一路横扫来到湖畔，跃入水面前，夜色中一根极短的箭矢袭来，他动用迦楼罗模式一的局部强化覆盖头颅和心口，暗箭竟然中途变道，命中右肩。
三里外，大萨满眯起眼睛，右手九节鼓鞭少了一节。
红衣男子赞道：“好一头陆地猛蛟。”
大萨满道：“王爷，这一群人中，唯有他想杀您的决心最为纯粹和强烈，不可涉险。”
红衣男子深思片刻，说道：“或许是死士之类的角色，查一查他是谁的部属，南明大厦将倾，但生意还是能做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喏。”大萨满领命。
第二十二章 借铠
扬州城破，第四日。
黎明时分。
江禾在湖水中逆溯向上，来到瘦湖北岸，堪堪躲过青兵大戟士的追杀，等上岸之后，脸庞已然毫无血色，被大萨满暗箭射中的伤口血流不断，无论寻常的止血手段，还是使用火源灼烧，往往片刻，伤口就会重新崩开。
“好在伤口不大。”
江禾撕裂衣衫，以布条缠住肩膀，那支暗箭是普通级物品，中箭者一天内伤口难以愈合，比较适合给高危险性的猎物放血，充满了塞外猎人的风格。
这次行动失败，己方付出的代价十分惨重，反抗代表刘太保阵亡，枪术名家吴老先生牺牲，聚集起来的百十号人全军覆没，扬州城外的降军听见消息，就算原本有心思，也会理智地选择放弃。
周遭充斥着喊杀声，江禾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富贵人家的祖宗墓地，此处已被青兵刨开，墓中陪葬金银器物消失不见，只留一具白骨，他将尸骨收进物品囊销毁，然后自己躺了进去，简单伪装之后静心修养，平躺不动让伤口溢血情况得以减轻。
哀风凄切，泣声盈野，没了反抗势力，铁铎各部嫡系的戒备令解除，屠城衍生到巅峰，市民之中，悬梁投井，引火自焚，血面断肢，中刀未死手足犹动者，总计超过万人，到处骨肉狼籍，全城刀声不断。
坟墓之中，江禾静心沉思。
“这次失败主要在于我丧失了主动权，看似杀敌勇猛，却相当于松开了枪杆，盲目信任刘太保的布置，但其实他的重臣身份在这场行动中并不占有决定性影响。”
“同理，在现实世界，与秩序局必须保持距离，最多只能进行有限度的局部合作。”
“此次失败中，最直观因素是铁铎麾下的精锐大军和火炮，归根结底，以组织对组织的思路就是错的，对方在这一点上占据绝对优势，毫无胜算。”
“武之时也，以长胜短。”
“我的优势是超凡，拥有超越普通士兵的力量，想要猎杀铁铎，必须扩大自己的优势，放大目标的缺点，与大批人手共同行动，反而将自身拖入了泥潭，时代在变，超凡之力使得个人权重在逐步加大，人必须及时适应环境，即精简队伍或者单独行动。”
……
直到深夜。
江禾从坟墓里起身，暗箭带来的创伤不再流血，自身体质和心脏供应的营养让他成功活了下来，脚步略显虚浮，但不影响作战。
而主线任务中，击杀200青兵已经超额完成，不过面板还在记录，可能关系到了最终评价。
江禾借着夜色掩护，直奔颜家坟，如果不是之前半路上遇见了刘太保和褚富强，他应该早就到了目的地。
古代带有“坟”字的区域，相对来说都不怎么富裕，颜家坟的位置距离城西区不算太远。
一路上各处火势愈炽，林木烧着，其光如电灼盈空。
江禾见状微怔，细想昨日，整座扬州城都像是沉浸在如水夜色里，根本不见半点火光，事实上引物自焚者理应不少，这种现象并不正常。
“原来如此，是粮仓起火惊动了铁铎。”
颜家老宅，这里是何老二的丈人家，此刻外侧围墙已经坍塌，财帛搜刮一空，由于周遭并不富裕，驻扎在颜家坟的青兵数量稀少。
江禾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在经过祠堂的时候被人叫住。
“漠客兄弟！”
祠堂房梁上，褚富强一脸虚弱地招呼，他的左掌被削断，只有用大型痊愈药剂才能修复，问题是这东西目前根本没得卖。
江禾直言道：“密道在什么地方？”
褚富强下来，抬手指向颜家供奉先人神主的木台，回答道，“推开就是，这台子很沉，里面塞了石头，颜家坟不少人都从这里出去了，我打算守住道口。”
江禾惊讶道：“以你的性子应该护送更多市民出去啊。”
褚富强沉默，接着勉强露出个艰涩的笑容，“人力有穷尽时，我就是太自大了，才导致刘太保他们阵亡，你不知道，铁铎提前发觉咱们进攻，很可能是由于我火烧了地牢，自作聪明罢了，出去找其他市民，没准把已经逃生的人都害死，我现在只想守住这里，安静等这十天过去。”
江禾闻言审视己身，他同样火烧了粮仓，但没有半点感觉，可能自己是更倾向于生死自负的缘故。
“把你的铠甲借给我，我打算杀了铁铎。”
褚富强：“……”
不是哥们，还杀呐，咱都快把底裤输掉了。
褚富强头疼，直说道：“如果你真打算继续杀铁铎，一件外物而已，当然可以借给你，但我怕你带着铠甲就此逃走，说到底我也不是怨种啊。”
江禾沉吟片刻，展示出了猎杀铁铎的主线任务，如今这一点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
褚富强见状一愣，拍了拍对方肩膀，“漠客兄弟，论迹不论心，你杀了这么多青兵，大可不必为私心感到愧疚。”
至于LV3的玩家为什么会混进几个LV6和LV7的衍生任务，以及任务难度明显更高的原因，双方都有默契，不曾提及。
江禾神色古怪，他有个鬼的愧疚。
“我提前声明，铁铎不一定死，但你的铠甲绝对会坏。”
褚富强摆摆手，“那也是怨它不够硬，跟你关系不大。”
江禾点头，接过铠甲穿戴在身，然后推开木台走入背后的地道。
[名称：犀牛铠]
[类别：防具]
[品质：稀有]
[效果：①反震15％劈砍伤害。②坚硬度+2。③力量数值+1]
[备注：坚不可摧的人形犀牛！]
……
密道里，江禾迈步前进，昨夜他被红衣大炮的实心弹命中，经过长恨枪和鳞甲的削减，依旧伤得不轻，但他发现自己的纯青心脏有少许自愈能力，更准确一点说，是通过进食转化的特殊能量可以治愈自身。
“武技根基，五谷之体也。”
眼下这条密道，要比粮仓密道长出太多。
江禾走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抵达终点，刚出来就被一群青壮手拿竹竿包围。
“他是老朽的同伙。”
一名渔翁似的老人走出来，挥手斥走了人群，转头说道：“此处位于城外十余里，你既然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四周都是山，外面平原上有五万大军驻扎，跟老朽和负雪小姐待在这里等任务结束吧。”
第二十三章 符箓
城外山间。
这处荒郊野岭聚集了上千人，男女老少都有，入眼没有木屋之类的建筑，居住条件极为简陋，不过相比于扬州城内时刻发生的屠杀，能活得一命已然值得庆幸。
蓑笠翁对于某人的到来态度相当平淡，主线任务要求生存十天，却并未限制地点，距离这座山岭最近的刘总兵是当朝太保血亲出身，于江北一役被友军丢下，最终投靠青军。
眼下双方暗中达成协议，刘总兵对于山中市民视而不见，条件是屠城结束后，所有青壮都要入伍，并尽力拉拢城内幸存的壮丁。
蓑笠翁为了争取这种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付出不小代价，庇护幸存者也可以略微提升任务评价。
江禾说出来意，“我找苍山负雪。”
蓑笠翁皱眉，坚决道：“漠客，这条密道关乎着上千人性命，你回去就是增加风险，涉及主线任务的利益，我绝不可能让步。”
“你们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嗅到了生意的味道。”
不远处，苍山负雪顶着六饼头套走来，她专精符箓，通常有人上门拜访，目的不言而喻，倘若两人打起来，胜负暂且不提，自己的生意肯定是要黄掉了。
江禾转头道：“你之前给褚富强的那种符箓，我打算买下所有存货。”
苍山负雪双手环臂，心情愉悦道：“你说的是黄纸塔符，可以防护自身，每一张的品质都是普通层次，要花掉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一张五十游戏币，不二价，千万别觉得贵，等任务结束你出去打听几圈，我谈生意最公道。”
江禾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游戏币储备，问道：“黄纸塔符你还有多少张。”
苍山负雪抬起两根手指，“二十。”
“钱不够。”
苍山负雪：“……”
老弟，那你还巴巴什么呢。
江禾拿出一面朱砂镜，说道：“我可以拿稀有级道具换。”
苍山负雪看过道具资料，失望道：“有这个我不如买一卡车针孔摄像头，你是西北那边的吧，劳烦勤快一点，上山打打猎怎么样。”
江禾略微思索，道：“你的符箓需要野兽充当材料。”
苍山负雪耸耸肩，回答道：“准确地说是兽皮，既然提到了打猎，那你应该能猜到普通兽皮是不行的，野兽和圈养牲畜之间差了至关重要的灵性，所以到时候交易别拿残次品糊弄人，两张品相完好的野兽皮换一张黄纸塔箓，你的镜子抵押在我这里，钱货两讫你再拿回去。”
蓑笠翁插话道：“漠客要是死在扬州城，你直接亏到姥姥家，一点游戏币能从秩序局那里换一万元，地下价格还要高出两三成，而且还没什么人换，眼下让他回去，于你而言很可能收不回成本。”
苍山负雪震惊，“老前辈，你可别开玩笑了，猪拿二十张塔符也能跑掉啊。”
“但拦不住主动找死的。”
蓑笠翁掏出鱼竿，冷淡地看着某人，“我不算老的时候见过，饿到想要杀人就是这种眼神。”
江禾端起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绅士镜片的伪装，其他没什么变化。
“妖言惑众。”
蓑笠翁：“……”
好好好（抚掌）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不暴露此地位置是蓑笠翁的底线，而苍山负雪也在迟疑，二十张黄纸符箓的生意不算小，她还没富到随便打水漂的地步。
半晌，江禾开口道：“我离开后，返回城中不再走这条密道，至于符箓交易，提价到两张半野兽皮换一张符箓。”
苍山负雪闻言直接甩出了二十张黄纸塔符，蓑笠翁无奈，只能收起鱼竿转头离开，失去二打一的局面，他一个人不愿意轻易分生死，更何况对方已经主动让步。
江禾给出朱砂镜，双方相互添加起源游戏好友，这个功能挂在面板上，只有联络效果。
……
扬州城破，第五日夜。
在青兵的肆意屠杀之下，本地死伤人数早已超过十万。
自山巅俯瞰，下方的平原上军帐绵延十里，人数过万，漫山遍野，经过长达五日的等待，这些降军蠢蠢欲动，戒严令解除，意味着他们再过不久就能进入扬州城饱餐一顿。
江禾举着一根刚刚熄灭的火把，闭上眼睛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摘掉单片眼镜，将其反复怼到自己脸上，血肉焦灼的滋滋声顿时响起，高达8点的力量忍不住爆发，差点捏碎了手里的火把木柄。
这种体表烧伤能够使用小型痊愈药剂恢复，可火焰灼烧的疼痛真切不虚，某人的额头青筋暴起，脸庞狰狞地如同厉鬼。
“……坚韧不拔之志……该死……好疼！”
四下无人，江禾恨不得倒地打滚，但长久以来的惯性让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承受灼痛，他年幼时便深知只要露出半点示弱的痕迹，自己就将失去小楼，渔船，乃至人身自由，一块毫不扎手的肉最能引发原始的罪恶，即便放眼各地，吃绝户的事情也不算罕见，而安平岛的地下世界对于常人更是危险万分。
足足一刻钟，江禾才继续迈步，重新点燃火把，径直下山来到了军寨。
“来人止步！”
戍守营门的军官端起长枪大喝，其他士兵见状纷纷警惕起来。
这个走来的家伙身穿铠甲，脸庞烧疤密布，一看就是凶悍之徒，青兵未入关时，中原私藏甲胄乃是等同于谋逆的死罪。
江禾平静地拿起兵牌，道：“我是梧州副总兵李同风，此前驻守扬州城西，你们总兵李同岩是我长兄，快去通报。”
营门军官面露狐疑，如果真是总兵大人的血亲兄弟，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无论如何都显得怪异。
军官给了旁边士兵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跑进军营。
半刻钟后，一名气度威武，身着半甲的将领走出，两侧跟着十几名亲兵。
将领眉宇沉肃，喝道：“哪儿来的宵小之辈，三日前总兵大人已经收到李将军死讯，把他给我拿下！”
两名亲兵上前，某人抬腿直踹，将其中一人踹飞出去数米。
“让我见我兄长。”
江禾语气冷淡，心中波澜不惊，他只要顶着李同风的身份和兵牌，见到总兵李同岩几乎是一件注定的事情，毕竟除了总兵本人，其他人无法彻底否定他的身份，李同风的尸体埋在城西尸山中，首级已经惨遭锤烂。
军官和士兵们默不作声，但都重新站直，各自收起了武器。
“你……”
将领深感棘手，他有七成把握，敢确定这家伙就是个冒充者，但是与不是自己说了不算，无论如何，于此阻拦都会在总兵大人心里埋下一根刺，因为李同风的尸首还没找到。
而在总兵大人眼里，他敢拦这个家伙，就敢拦真正的李同风，通报中军大帐的回复更是不问可知。
“哼，弄虚作假，老子领你去死。”
将领冷哼，对方一旦身份证明是假的，他就得吃上一记挂落，因此心情极差。
第二十四章 四大总兵
中军大帐。
“阿弟还活着……唉，痴人说梦吧。”
总兵李同岩挥手斥退了传令亲兵，帐中左右不过文书两人，执戟士两人，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上万大军愈发急躁，派出去维持秩序的人手也越来越多，青兵在扬州城里吃香喝辣，他们却要在外苦等，前阵子其他总兵麾下已然传出了哗变的消息。
没过多久，将领亲自领着某人走进大帐，总兵李同岩只是看了一眼，就像是失去了全部兴趣。
“拖下去，斩了。”
“喏！”将领抱拳领命。
江禾拉上帐帘，然后召出长恨枪，对准将领后脑就是一劈，一吨半的沉重质量释放，转眼间脑花迸溅，整个头颅消失不见。
“来……”
呼喊尚未出口，江禾猛然挥动手臂带动长枪，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仿佛鞭子在空中抽击，长恨枪的重量配合明劲击在帐中掀起狂风，吹翻桌案，差点糊在总兵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江禾推出长枪，撞死两名持戟护卫，自己虎跃而起，扑杀不远处的文书，等桌案落地，帐中五人皆死。
总兵李同岩没有慌张，抹了把溅在脸上的灯油，问道：“壮士，你想要什么。”
江禾平淡道：“你自称重病，宴请其他三位总兵过来赴宴。”
漫长的沉默。
李同岩抬头，一脸吞了粪的表情，他为将多年，当然能猜出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各军寨拼命按耐多日，犹如火药桶一点就炸，一旦群龙无首，谁也止不住混乱。
“这件事真不可能。”
李同岩断然拒绝，心中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安排些人手护卫左右，只可惜青兵席卷北岸，江北四镇又因内乱回防，方圆千里再无战事，包括扬州城的抵抗在他看来也是笑话，根本不存在一支骑兵能直冲大营，威胁大帐。
倘若答应眼下的要求，任由对方杀死另外三名总兵，接下来他就只能和青兵拼命了，铁铎绝不会放过自己。
江禾握住枪身，伸直手臂，松开之时长恨枪下坠，没有半点阻滞地压碎了桌案。
“鉴于你弟弟死在城内的事实，我赌你惜命，接下来我和你的距离不会超过三米，你可以试一试这把枪。”
李同岩起身，伸手抬枪，竟然纹丝不动，他卯足力气双手硬抓，结果没有任何不同，这杆枪的重量超乎想象，而这看起来同样代表着双方的武力差距。
李同岩眉头皱成“川”字，能挥舞这东西的是什么怪物。
“古有刺客鱼腹藏剑，今有壮士佯弟现枪，我认栽了，但你得知道，五万毫无指挥的乱兵，根本经不起几轮白旗铁骑几轮冲杀。”
江禾颔首，“我会刺杀铁铎，而你会成为忍辱负重，光复扬州的英雄。”
李同岩只是笑了笑，双方心知肚明，当下不过是看起来气氛缓和，只要对方敢离开军帐，他立马就跑，并调集本部精锐发起围杀。
……
翌日清晨。
亲兵营士卒进入帐中，发现了数具尸体，直接吓得面无人色，以为闹了哗变，但看见总兵还坐在正首，又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现场。
几队骑兵外出离营，向其他三名总兵送去请柬，入城在即，众人本就要聚在一起，划分之后搜刮扬州的利益，这一次李同岩自称重病，无疑打乱了之前的默契。
大帐中，庖厨送来羊肉羹，李同岩大口咀嚼，吃得一干二净，丝毫没有生死操之于人手的窘迫。
三步远的地方，江禾怀抱长枪，闭目养神。
“壮士，你家在何方，说不定咱们还是同乡。”
“你说你为了骗我，不惜毁掉脸庞，实在太不值得，别说孤身入营，就算径直前来，这胆子也值得我扫榻相迎。”
“不瞒你说，我营中有几名美姬，都是以前扬州豪商所赠，个顶个的绝代佳人，不如你我兄弟二人把玩一番？”
……
李同岩絮絮叨叨，不断寻找破绽，他不想死，也不想和铁铎翻脸，等到了晚上，自己就真没回头路了。
江禾陡然睁眼，说道：“我只要铁铎的命，其他金银富贵、美姬佳人都得为此让路，你的絮叨毫无意义。”
李同岩皮笑肉不笑，“汤里有毒，你要是心情烦躁尝一口，我就成功了。”
江禾点了点头，淡然道：“你知道在某个限度之前，我不会杀了你毁掉计划，所以进行尝试可以理解，当然，你如果在请柬上做手脚，那咱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在我这边，他们三个要是不死，你就得死，顾全大局的人应该存在，但不该是投降的你。”
李同岩恼怒地摔了汤碗，他拿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没有一点办法，这家伙就算识破陷阱，也根本不曾动怒。
半晌，李同岩说道：“我真能成为光复扬州的英雄？”
江禾不语，他也没法打包票说一定能赢。
李同岩震惊道：“你居然连敷衍都不愿意？”
江禾敷衍道：“胜负对半吧。”
李同岩摸了摸下巴，审时度势，由于对方远超自己的武力，自己无法在保全性命的前提下安然渡过此劫，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放手一搏，免得到时候功败垂成。
……
扬州城破，第六日夜。
三名总兵应邀前来，领头者名为高桀，原为明末大寇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后来投靠旧朝，在江南拥立新帝被封为兴平伯，手中兵马两万，乃是降军四大总兵之首。
高桀率先进帐，看似爽朗的大笑：“贤弟可好，一别多日，为兄甚是想念啊！”
另外两名总兵同样迈入大营，随行亲兵安置在中军，摆出宴席招待。
李同岩艰难起身，剧烈咳嗽一阵，脸色煞白地招呼道：“高兄见谅，李某偶感风寒，引发旧疾，这次入城之事，可能还得与三位重新商议，城西富饶，我怕是无德居之。”
三人面面相觑，来之前他们都觉得李同岩所谓的重病不过是托辞，可现在看来貌似确有其事。
高桀像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这点俗事，别伤了咱们兄弟感情，让为兄尝尝你营中酒肉罢。”
宴席很快召开，扬州庖厨名扬天下，酒过三巡，十二名淮河美姬入帐，个个体态轻盈，轻纱曼舞，妩媚多姿。
李同岩端坐正首，营中几名宿将敬陪末席，几曲舞毕，淮河美姬轻轻柔柔地来到总兵们身边斟酒。
李同岩说道：“三位兄弟，而今我便直言了，城西区坐落一间粮仓，足够八万大军三月之用，不过前几日已然烧毁，但在何家坟地下，仍有一座粮仓不输分毫，乃是史尚书守城的倚仗之一，有粮就有兵，我愿意拿这座粮仓，换战马三百匹。”
宴席间的刘总兵目光闪烁，之前亲叔刘太保曾经出城找上门来，他曾经仔细询问城中粮草军械的驻地，却并未得知什么地下粮仓。
高桀眯起眼睛，“李兄弟，这粮仓莫不是在铁铎大人手中，你可别诓骗我等。”
一时间，几人各有心思。
李同岩不紧不慢道：“来人，将粮仓地点送给三位大人过目。”
一名甲士恭敬地托着木案靠近。
李同岩见对方离开自己身边，脸色几度变换，最终长叹一声，重新坐实位子，大帐之中不过十几丈地，这三人还没意识到，自身正处于虎豹的地盘。
近身三步之内，甲士陡然抬头。
高桀心中一跳，这种想要杀人的眼神他见过太多。
江禾甩击手臂胳膊，发出清脆的炸响，势如破竹一般，长恨枪唤出，奋力直刺。
近身枪·蛟龙出海。
明劲炸开，枪端刺穿高桀胸膛。
“贼子，焉敢犯上作乱！”
旁边膀大腰圆的亲兵首领怒吼一声，顾不上思索对方从何处掏出的长枪，当即挥动铁锏当头砸下。
江禾抽枪横扫，击碎铁锏，顺势打爆了亲兵首领的头颅。
变故突如其来。
刘总兵拔腿就跑，贴身扈从断后。
当他跑出大帐，却发现自己带来的亲兵们一个个口吐白沫，倒在外面的酒席桌案上，场面一片混乱。
一杆长枪飞来，带起震耳欲聋的破空声，一枪轰碎刘总兵的心口。
大帐里，诸位宿将惊骇欲绝，高桀和刘总兵身死，仅剩的颜总兵也被打断了双腿。
李同岩起身，拽着哀嚎不已的颜总兵来到宿将们面前。
“一人一刀，谁也不许跑。”
第二十五章 第六日夜
扬州城破，第六日夜。
城外五万降军大乱。
总兵李同岩所部起兵反叛，趁夜冲杀，火势延绵十里，收缴四万余士卒。
江北四镇来袭的谣言甚嚣尘上，李同岩打出了铁铎已死的旗号，进攻扬州城。
坐镇大泰寺的铁铎调度三千白旗铁骑，仅仅一轮冲锋就将敌军先头部队冲散，李同岩被迫退出城池。
城门被大戟士关闭，各部佐领都接到军令，立即停止搜刮，归队回营。
察觉到敌军意图的李同岩当即率领亲兵营进攻北部城墙，战事如火如荼。
……
南部城墙。
江禾沿着砖石之间的缝隙向上攀爬，耳畔响起李总兵的忠告。
“两个时辰，你刺杀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
“别看大军仓促起兵打了青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事实上，从关外到关内，从江北到江南，大半将领和士兵已经被杀破胆了，除非你能拿出足够的军饷，我才敢说正面一搏。”
“最重要的是，我们缺少骑兵，所有战马都被上缴，供应给了白旗兵。”
“天明之前，没有铁铎的人头，我军必然溃败。”
终于，江禾登上了南部城墙。
放眼望去，扬州城经过了六日屠杀，道路左右的积尸因浸泡污水，导致青皮如鼓，内部血肉溃烂，秽臭逼人，又因戒严令失效，眼中处处焚灼，烈焰满天，室中氤氲如雾，腥臭弥漫百里。
街道上偶尔能看见流窜的市民，焦头烂额，断臂折胫，刀痕遍体，血渍成块，身后依然有青兵在提刀追赶，如同无数夜叉厉鬼逐杀千百生灵，而今惨死者数十万。
整个扬州城浑然不似人间。
江禾趴在城墙上，端起从李总兵那里拿来的单筒望远镜，一点点搜寻城内。
青军的白旗骑兵正在着甲，之前没有冒然出城，是因为不想承担惨重伤亡。
大戟营戍守城北城墙，这些力士挥舞大戟，一个人就能守住一座城垛。
大泰寺方向，一支支佐领正在集结，其中神机营的位置最靠中心，四十二门红衣大炮曾经有过轰塌城墙的惊人战绩。
江禾陡然起身向侧方快速移动，调整角度继续观察，只见数十青兵不断从一间中心街的民屋里运出炮弹和火药。
铁铎率领白旗兵渡江南下，属于孤军，携带了大量弹药，用来攻城拔寨，而在距离此刻十九年前的明朝天启年间，旧都王恭厂火药库发生了一起死伤两万余人的爆炸，史称天启大爆炸，青军储备的当量应该没有那么多，不过火药的威力仍然值得期待。
“找到了。”
“青军镇压叛乱，这是一次机会。”
“以长胜短，我的优势就是爆炸。”
江禾下了城头，在断壁残垣中飞速前进，他的身形像是猎豹，敏捷异常，从褚富强那里借来的稀有级铠甲关节灵活，丝毫不影响活动。
一刻钟后，他重新返回中心街，在计划当中李总兵的反叛只是用来吸引火力，真正决定胜负则在于刺杀。
民屋周围，神机营已经在重重保护下离开，一整支佐领戍守着火药库，不远处的街道，还有正在调动的部队。
江禾见状转头离开，前往城西颜家坟，在颜家老宅里找到了房梁上的褚富强。
“漠客兄弟！”
魁梧汉子落地，看上去饿瘦了一圈。
江禾简短道：“我打算再冲一次，需要你吸引一支驻守佐领的注意力，另外，那枚潜行者之章借给我，我没死的话，明天早上还给你。”
褚富强知道对方要杀铁铎，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双方深入合作。
“时间，地点，我该怎么做。”褚富强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充满了军伍风格。
“跟我来。”
两人离开颜家老宅，一路狂奔抵达中心街，驻扎这里的是铁铎嫡系，佐领甚至还是“熟人”，其人城破当天下令冲散了四人小队，由于替下属吃了挂落，面对此次镇压乱军的战功，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要偷走里面的火药，你尽量拖延时间，事不可为自行撤退，现在先加个好友。”
褚富强大致明白了某人的意思，递出潜行者之章后，通过了好友申请，他消耗能量值召唤奔石马，准备作战。
半刻钟后，单手持斧的汉子骑马冲击战列，引起一阵阵骚乱。
江禾绕后来到火药库后方，利用潜行者之章解决一队看守，出枪轰碎了一角砖墙。
火药里十分昏暗，存放之前青军会使用火把干燥空气，以免雨季潮湿环境毁掉火药，一间合格的库房，需要消耗不少精力。
江禾无视了十几门红衣大炮，配备的火药都专门封在密实的木盒中，防止接触明火引发爆炸，共计一百零二个木盒，他暂时推测不出威力，但铁铎南下还有数个重镇以及陪都需要攻陷，存量绝对不算少。
木盒依次收入物品囊，江禾抬手吸取周围的空气，物品囊内经热辐射催化，烈焰熊熊燃烧，最终氧气耗尽，火焰熄灭，化作更浓烈的热辐射和冲击波。
江禾把最后十分之一盒火药用来填弹，开炮之后炸毁了火药库前面的墙壁。
外界，浴血厮杀的褚富强收到信号，不再恋战，立即骑马离去。
驻守佐领明白过来，目呲欲裂地率兵回防，结果人去楼空。
“速速通知铁铎大人！”
……
离开火药库。
江禾朝着大泰寺奔行，在夜色和潜行者之章的双重遮掩下，他的身形像是一条黑影。
第二次来到瘦湖，江禾直接扎入水中，仅仅数次露头换气，便成功登岸。
由于李同岩的反叛，大戟营和神机营都已离开，但等某人走出花园的时候，一千五百亲兵仿佛静候多时，齐齐列阵，火把层层叠叠地燃起，衬托的三里距离犹如冥府鬼路。
八宝塔下，铁铎身穿红衣锦袍，神色淡然，不管是城外反叛，还是某人的到来，在他眼中好像都算不上什么。
“以杀死为前提，尽量捉了他。”铁铎下令道。
黄衣着甲的大萨满高喊：“敌进二里，满营皆斩，不要让他靠近王爷。”
第一次大泰寺之战的时候，大萨满亲眼见到，这头陆地猛蛟采用不知名手段，瞬间炸死了黑袍人乱象，有效范围最起码二十丈。
第二十六章 大泰寺乱战
大泰寺，乱战爆发。
江禾知道大萨满有警戒类能力，之前就让佐领发现了他们一行四人，索性收起潜行者之章塞进衣衫。
“哈哈，小贼授首！”
那名姿态狂放的巴图鲁手持一柄巨大砍刀迎面而来，其人气息精悍，浑身肌肉堆成小山，迈步宛若熊罴，留下一串串脚印。
“铛！”
巨大砍刀当头斩落，江禾双手抬枪，以近身枪·霸王举鼎硬扛，刀枪迸发火星，他突然出腿，一脚上蹬，这一下又猛又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脚尖仿佛毒蛇，择人欲噬，乃至山岳枪术中记载的近身技法——袖底脚。
古人衣袍宽大，罩住四肢出招隐蔽，袖底脚刚猛无俦，发动时地起龙蛇，杀机森然，并且直击命根，阴狠毒辣。
巴图鲁见状绕步横移，刀随人走，冷光湛湛的刀刃扫向敌人持枪手掌，擦出一串火星。
与此同时，江禾小腿往外笔直地一折，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凶狠地凿中敌人膝盖侧面，两人身旁骤然响起清脆的骨裂之音。
这一记虚实变换的甩踢，让巴图鲁整条小腿立刻呈现出诡异的角度，明劲的千斤之力让他被迫单膝跪地。
巨大砍刀失去了力道和架势，江禾双手推枪，横击轰爆了敌人的头颅。
周遭喊杀声盈耳，四杆长枪齐齐扎来。
江禾左手松开，长恨枪仿佛断裂的弓弦，顿时释放出了强悍的力道，一扫之下，长枪尽数断裂，三千斤的重量荡出，面前四名青兵犹如破布娃娃，被直接扫飞出去，骨烂如泥。
十几根专门对付江湖高手的钩索袭来。
这种钩索遍布倒刺，一旦刺入血肉，剧痛难忍，倘若强行抽出，必然鲜血淋漓，十几人相互配合，就算是塞外山林里的巨熊也要进退不得。
江禾双手翻飞，枪影迷布，掀起层层罡气，将全部钩索震开，他果断开启了迦楼罗模式三，纯青心脏加快泵血，让自身速度和反应得到了不小提升。
紧接着，江禾整个人像燕子一样轻盈跃起，躲过一支暗处射来的箭矢，同时五脚连环蹬踢，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快更重。
面前两名身穿全铠的精兵头颅断折。
身形落地，直入战阵，江禾提枪仰腰横扫，好似一辆卡车不断撞过，周围顿时清出一片空地，聚拢在左右的士卒顷刻间阵亡十二人，断尸横飞，血洒如雨。
而就在他仰腰的那一刻，一名巴图鲁高高跃起，倒刺战刀刺下，如山岳压顶。
江禾连忙翻身，原地战刀深入地面足足一尺许，还没等他趁势起身，另外一名巴图鲁抖动长枪，直刺目标咽喉。
江禾催动迦楼罗模式一，在咽喉升起纯青防御，硬生生怼断对方的枪杆，然后一枪刺出，捅爆这名巴图鲁的眉心。
两名部族勇士先后死亡，青兵们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因为袍泽惨死生出愤怒。
长枪和战刀从四面八方袭来，江禾不停移动，确保自己的生存空间，长枪反复刺出，每一击都能轻松击穿敌人的白甲和皮肉。
那名仅剩的巴图鲁双手紧握砍刀，刀刃于身前三尺乱舞成影，他一改青兵军中战法的刚猛简洁，犹如一块粘泥，糊在了枪身上。
江禾后撤三步，躲过紧追不舍的攻势，最后一步垫脚踏地，飞身抢攻向前，距离拉开之后，他重新获得了蓄势空间，长恨枪释放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先是砸碎战刀，紧接着捅穿了巴图鲁的心口，残留的力道仿佛一记惊雷，血液四散，凌空飞射。
临死之前，这名部落勇士死死抱住枪身。
只是眨眼间的停滞，刀光剑影就噼里啪啦地落到某人身上，更有一记暗箭射来，沿着铠甲和鳞衣的衔接缝隙飞过，不穿甲胄，却在肩膀和手臂处留下了一道半寸深的血槽。
这是大萨满的暗箭，蕴含古怪的诅咒。
凉意涌现，江禾解除迦楼罗模式三，他现在脱不下铠甲，只能硬抗脑海中涌现的些许眩晕，抬手一震，面前的巴图鲁死无全尸，长恨枪抽出，连点七下，当即就有七名青兵眉心爆裂。
江禾一路前推，枪影势不可挡，走出半里后，沿途尸体堆积两侧，像是一条人为建造的堤坝，鲜血汇聚流淌，宛若水渠。
八宝塔下，铁铎双眸神采奕奕，亲兵营至此已经死伤两百，但养兵如子，用兵如泥，经过入关席卷江北的诸多战役，现如今士卒死亡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数字。
“得此陆地蛟龙相助，攻陷南明京城可少死数千人，先登，斩将和夺旗之功非他莫属，萨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萨满回答：“查无此人。”
铁铎沉默，手中折扇轻拍，如果查出这人根脚，以亲朋好友，妻子家眷威胁，再许以高官厚禄，实权勋位，他认为有机会让对方为自己所用，可惜事与愿违。
短短几秒钟，铁铎眼神变得杀机盎然。
“那就必须让他死在这里了，出动浮屠营吧。”
“喏。”
大萨满的手鼓中飞出黑鹰，浮屠营只有五百人，却更胜精锐大戟营，五百士卒人马俱甲，乃是当之无愧的重骑兵，即便是诸王战功之最的铁铎也才堪堪凑出了五百之数。
要是数量过千，远在旧京城的摄政王将第一时间下令将这只支重骑调回，不管铁铎和自己是不是血亲兄弟。
半刻钟后，江禾推进了整整一里，玩家面板上，击杀青兵的数量超过了五百。
长恨枪赋予的卓越进攻力，以及犀牛铠和鳞甲的强悍防御，再加上纯青心脏对于体力的持续恢复，共同构成了一台杀戮机器。
一枪砸死面前的青兵，江禾陡然抬头，耳边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而且正以恐怖的速度变得密集，地面震颤不休。
前方的青兵于某一刻猛然向两侧撤开，紧接着就露出了黑色的汹涌浪潮，绵长的冲锋线封死左右，五百重骑尽数手持三米六的大枪，向前奔腾冲杀。
江禾前冲十数步，以近身枪·天雀展翅崩杀两名重骑，人马俱碎，但旁边的重骑大枪已至，尖端怼中铠甲，动能集中于一点释放，力量瞬间透过两层防御，冲断了他的肋骨。
“不妙。”
江禾向后横飞数十米，恍惚间仿佛看见一辆辆汽车迎面驶来，驾驶座的人将大枪伸出车窗，这种爆炸性的尖锐，扎穿钢板只是等闲。
“但两者终究有着区别。”
这种攻势存在破绽，毕竟战马并非死物，有着自己的恐惧，士兵常常在绝命冲锋中以布条遮住战马的眼睛，火炮大规模应用后还多出了塞耳朵的操作。
江禾落地，向后擦出几步远，体内的诅咒和剧痛冲击着理智，他向前抬手，果断释放四份煤气冲击。
一刹那间，冲击波山呼海啸般的爆发，无形的洪流席卷地面，掀翻了数十匹覆甲战马，浓烈的热辐射让马群疯狂嘶鸣，顾不上前进，纷纷受到惊吓进而本能地避让伤害源头，战马跪地，重骑兵落下，铠甲的重量让他们摔得格外沉重。
第二十七章 大泰寺乱战二
大泰寺。
场面一片混乱，前排的战马受惊之后停止冲锋，后方的重骑兵却还在路上，五百骑一个接一个地跌倒，高速状态下，骑兵和战马死伤惨重，大部分都是己方造成的伤害。
两侧青兵目瞪口呆，江禾趁势提速，朝着目标拔足狂奔。
铁铎眼中的寒光森冷到了极致，无需他言语，一旁的大萨满已经离去，原地石板崩裂。
双方自一线之上冲锋对撞。
大萨满的黄袍和铠甲粉碎，露出胸膛上黑色的巨虎图腾，不知名的颜料流淌，使其浑身长满刚硬的毛发，身形层层窜高，达到了将近三米的地步，他的双臂粗壮怪异，长度过膝，一根根锋锐的指甲延伸，而口中的狰狞獠牙间挤出了瘆人的虎啸。
江禾开启全面强化，纯青甲胄再现，一步踏出，虎跃而起，双手高举长枪，对准敌人头颅悍然劈落，明劲之力宣泄，近身枪·大圣劈挂，将全身力量集中释放。
大萨满冷笑，猛然挥动右臂迎了上去，巨虎图腾流动起来包裹手掌，烈风呼啸。
枪掌相撞，迸发出了奋力捶打金铁的嗡鸣，枪身在黑漆漆的五指之间摩擦出火花。
这一击过于沉重，大萨满高大的身躯下沉一寸，不由得抬头迎上那道冷淡的目光，他不喜欢被人如此高高在上的俯视。
“给我下来！”
蒲扇大的手掌握紧枪身，大萨满猛然向下扯动，带着敌人坠向地面。
江禾面无表情，落地的顷刻间，他全身一震，劲力从手足，肘膝和肩胯依次流过，最终注入长恨枪，千斤之力轰然席卷，将束缚枪身的手掌瞬间震开。
紧接着江禾陡然转身，以尾作尖，长枪犹如柔韧的银蛇从持有者背部窜出，一记近身枪·猿转身，银蛇的钢铁之齿呼啸而出，枪端迅猛而又强烈地轰中敌人胸膛。
“砰！”
铁和骨对碰，迸发高亢的轰鸣。
虎毛磨裂，血液飞迸。
大萨满被震地后退数步，胸口伤可见骨。
江禾正要再递一枪，六根暗箭同时射来，他挥动枪影，拨拦绞崩，几枪凌空猛击，暗箭纷纷破碎落地。
不远处，几名青兵见状，同时投出了手中长枪，枪影袭来，江禾侧身避过，在空隙中游刃有余地躲闪，长枪擦过目标射向体型庞大的大萨满，其人刚要进攻却被强行制止，挥手拍落的顷刻间，长恨枪趁机点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里，他的半张脸颊被枪端打烂。
“滚开！”
大萨满朝周围的青兵怒吼。
青兵们眨眼间齐齐后退，开始向铁铎身边聚拢。
不知何时，破碎落地的暗箭开始溶解，升腾起浓厚的黑雾弥漫周围，随着嘶哑的虎啸，短暂的平静被打破。
大萨满飞身强攻，铁臂如刀，双掌左右开弓，雄浑的力量刮起罡风，每一次爪击都能开碑裂石，如果说铁铎是诸王战功之最，那么他就是青军个体实力最强者，一个合格的萨满必须有着从山精鬼怪中守护部族的力量。
江禾手腕翻动，启动狂热律动朝敌人打上印记，枪尖不断点出，由于长恨枪本身恐怖的重量，任意一枪都能击穿巨石。
枪与掌不断相互猛击，像是一串串交叠在一起的闷雷。
某个瞬间，大萨满无视了被轰飞的肩胛骨，他悍然前扑过去，宛如刀锋一般森冷的五指挥下，却抓了个空。
原地残影消散，江禾将迦楼罗模式三的速度加持提升到了五成，心脏高强度的泵血让血管岌岌可危，渗出大片血红，枪端自地上划出了一道笔直的痕迹，然后被狂暴的劲力拽起，近身枪·天雀展翅，银白枪身于半空斩出耀眼的月轮，风声呼啸。
大萨满双臂竖起格挡，铁与骨碰撞，断裂的脆响在黑雾中传出。
但在下一秒，黑雾陡然聚合，疯狂注入大萨满的躯体，他的血液好像被点燃，以至于响起了热汤沸腾的咕咕声，新的骨骼，血肉和毛发重新生长。
回归全盛的大萨满，满目狰狞，锋利的牙齿之间，发出了巨虎的咆哮，九节鼓鞭每一节都象征着一名部族萨满的大椎精华，至此完全损毁，他的双眼几乎被愤怒充斥。
下一瞬间，铁臂如斧，劈空而落。
江禾后退一步，回身出枪，这一记穿刺快到电光难及，人随枪走，一齐击退敌人百步之远。
铁爪落至肩膀，打碎了某人两层防御下的骨骼，但大萨满同样被一枪刺中胸膛。
明劲之力、迦楼罗模式二·全面强化、近身枪·猿转身，长恨枪本身的重量，基础枪术的额外伤害加持，以及叠满二十层的狂热印记，在这个瞬间浑然一体，铁光涌动，力量轰然释放。
枪端犹如彗星疾驰，薄纸被撕碎的声音同时响起，大萨满胸口浮现一个直径半米的恐怖大洞，他僵立在原地，伤势蔓延全身。
江禾连出五枪，尽数动用了明劲之力，枪影交错、穿透、斩断、摧崩，彻底地撕裂了敌人的肉身，四肢飞起，头颅半碎。
临死之前，大萨满默然无语，眼中唯有无比浓烈和纯粹的遗恨在流淌。
“去死！”
庞大身影经过蹂躏和摧残，寸寸凝固，然后化作细碎尘埃，逝去的残躯中，一头黑色巨虎的怨魂猛然扑向敌人。
江禾迈步闪躲，可肩膀处暗箭留下的诅咒爆发，难以抵挡的眩晕涌现，生死关头，他犹然递出一枪，劲力崩散席卷面前，黑虎怨魂黯淡小半，径直撞上敌人。
“嗥！”
江禾耳边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虎啸，低沉而强烈，黑虎怨魂快速消散，但他却明显感觉自己行动异常困难。
大自然中，虎兽咆哮是超低声波，会使猎物的肌肉产生震动，从而导致麻痹，穿透力极强，犹如电击。
夜色中的大泰寺，上千名亲兵营精锐包围着某人，大萨满战死，终于让这支虎狼之师感到了一丝恐惧，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上前试探。
江禾见状，反而提起长恨枪，踉跄进攻。
鏖战再度爆发。
一里外的八宝塔下，铁铎脸色阴沉似水，冷冽地朝左右下令。
“杀了他，斩其首者封伯。”
亲兵首领迟疑道：“王爷，大萨满战死，敌人恃力呈凶，卑职斗胆请王爷暂避。”
“闭嘴！”
铁铎一脚将其踹倒，数万乱军正在攻城，他离开了调度中枢，搜刮全城的各部群龙无首，本来稳赢的局面就有很大可能崩盘，更何况被区区一人逼迫的狼狈逃窜，军中威望将损失殆尽，比起失去政治生命，他甚至不如干脆死掉。
“全部压上去，再调八百铁骑，本王誓死不退，与你们同战！”
亲兵首领为之折服，正是这种悍勇，才让王爷从先皇诸子中脱颖而出，百战百胜，立下不世战功。
战阵之中，发觉王爷没走的青兵们重新点燃了血勇，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围杀敌人。
江禾中刀的次数越来越多，目光却出奇的平静。
“没有逃走，反而站在原地么。”
江禾抬枪压死一名青兵，他身上的能量值还有一百出头，如果对方不跑，那自己就可以将追杀的余裕用来防御。
“两百步，结束了。”
他的手臂抬起，掌心朝前。
从火药库中得到的一百盒火药于此刻释放，极度膨胀的气体化作冲击波，将面前密密麻麻的精锐士卒笼罩，浓烈的热辐射洪流席卷四方，一阵天雷般的轰隆声从大地上炸响。
铁甲融化，骨肉成灰。
屹立数百年不倒的八宝塔轰然倒塌，毁灭覆盖了大泰寺，围墙坍塌、碎裂、激射，乃至化作齑粉，瘦湖在轰鸣巨响中迸发出滔天浊浪。
乱流激荡，江禾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失去了平衡，正在半空中横飞，他处在火药冲击的中心点，尽管不在正方向，但通常来说，余波依旧能将肉体完全湮灭。
二十张黄纸塔符依次启动，并快速沦为灰烬，一座座塔影升起，然后转瞬破碎，符箓消耗殆尽，浑身升起的纯青甲胄飞速黯淡，冲击和极热作用在借来的铠甲上，创痕密布，最终完全崩裂。
江禾重重摔在瘦湖畔，不停呕出鲜血，脸上却挂着一丝笑容，苍山负雪的符箓、自身的纯青甲胄和鳞甲，以及褚富强的稀有级犀牛铠，使他成功活了下来。
抬头望去，大泰寺毁于一旦，幸存者寥寥无几，到处都是焦黑的血肉碎块。
[提示：主线任务：猎杀铁铎（1/1），猎杀青兵（1702/200）已完成]
[玩家可随时返回，最长暂留时间：三天]
[任务奖励于返回后发放]
……
几个小时后，黎明升起。
反叛军进入扬州城。
因铁铎战死，青军被迫撤离，白旗都统接过了指挥权，率领一万余青军向北方移动，反叛军并未追击。
扬州城北，姚公府。
李同岩召开了庆功宴会，诸将畅饮。
而在书房里，得到入内许可的褚富强面如冰霜，怒声道：“李将军，你纵容士兵继续搜刮，跟那群青兵有什么区别，人还在死，火还在烧，你不是虏寇啊！”
李同岩不紧不慢地饮茶，淡然道，“褚壮士，禁止屠城就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毕竟你身后坐着那位真的成功杀了铁铎，但你知不知道，只要戒严搜刮的命令一下，我明天就得身首异处，真当饿了六七天的兵卒们都是圣人么，连他也不会拿这点威胁我，因为毫无意义。”
褚富强转身，后边的椅子上，某人正独自处理伤口。
“漠客兄弟！”
江禾抬头，平静道：“这一点我无能为力，人贵自知，我没有领兵和管理的经验，包括击杀铁铎，其实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且无论强弱，我视反抗为理所应当，所以从来不怎么怜悯，另外，你的徽章还在我这里。”
褚富强神色复杂地接过潜行者之章，叹息一声，迈步走出了书房。
李同岩开口道：“现如今左军直逼陪都，我手里握着至关重要的数万大军，虎视南方，朝廷那边不会拒绝扬州这边提出的封赏，你打算要什么。”
江禾沉吟片刻说道：“封个爵吧。”
他准备尝试一下此举能不能拿个称号。
李同岩颔首道：“十拿九稳。”
第二十八章 任务结束与奖励结算
三天后，衍生任务结束。
江禾通过传送返回现实世界。
熟悉的环境让他稍稍放松了戒备，副本任务耗时十天，但现实只过去了一秒。
院子内，老黑从睡梦中惊醒，屁颠屁颠地走进屋。
提示音响起，江禾领取任务奖励。
[任务名称：扬州十日记]
[主线任务已完成（权限）]
[任务奖励发放：①一点自由属性点②一点技能点③300游戏币和经验值④随机稀有级道具*1]
[权限职业：执行官已开启]
[任务评价：S，经验值和游戏币获得200％加成]
[玩家等级：LV3→LV5（175/500）]
“也就是说，我现在手上有三个自由属性点和技能点。”江禾暗忖，接着很快将其使用。
[体质：7→8]（拳击巅峰）
[敏捷：8→10]（常人极限）
[枪术入门：LV7—LV10（使用长枪类兵器造成20％额外伤害）]
……
使用完毕后，江禾展开了完整的玩家面板。
[玩家名称：漠客]
[编号：79966]
[玩家等级：LV5（175/500）]
[游戏币：1075]
[物品囊：5立方米]
[能量值：500/500]
[生命层次：青铜时代精英人类]
[力量：8]（举重巅峰）
[敏捷：10]（常人极限）
[体质：8]（拳击巅峰）
[精神：6]（感知出众）
[魅力：7+1]（引人注目）
[主动技能：狂热律动（稀有）催眠（普通）]
[被动技能：枪术入门LV10，捕鱼精通：LV1，铸造入门：LV1]
[物品：长恨枪（精良）蛟鳞甲（稀有）绅士镜片（普通）]
[称号：平乱伯]
江禾浏览了一遍自己的面板，称号是新多出来的东西，得到了南明朝廷的官方认可，展开之后详细效果是魅力+1，进入古代王朝背景的副本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初始身份。
明代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但子爵和男爵基本不封，通常是伯爵起步。
江禾感悟自身，他的敏捷现在来到了常人的极限，按照起源游戏的说法，只要有一项达到极限，生命层次就会与之前产生少许变化，由普通人类上升到精英。
到达眼下的地步后，他甚至可以用肉眼看清手枪子弹的轨道，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有了很大程度的增长，不过精神数值明显不足，冒然超越极限，很可能导致未知后果。
而对比起属性的强化，这次衍生任务最大的收获是执行官职业。
[专属装备栏已开启]
[提示：请选择自身的发展方向]
“装备栏一共十个，看起来和物品囊类似，但装备放入装备栏后，即便不对外穿戴和显示，也能具备加成效果。”
江禾想起了毁掉的犀牛铠，这件铠甲具有不俗的防御力，还可以加一点力量，如果放入装备栏，就算没有需要实际穿戴，也能享受到防御和加成，极为便利。
他将自己的蛟鳞甲放入装备栏，体表顿时生出了一层无形的防御。
江禾继续察看执行官职业，发展方向的叙述中有许多倾向，大致类似剑士、盾手、猎人等，一共七十二种。
“选择发展方向后，任务奖励将不再是随机发放，而是与发展方向相关……看来相比起权限玩家的培养模式，普通玩家完全是放养。”
任务奖励随机发放存在太多不确定性，物品和技能很难形成搭配，甚至显得杂乱，大大拖延了自身战力体系的构建。
“执行官最后两个模块的专属商店和执行任务，暂时还没有触发。”
江禾在发展方向中选择了猎人，猎人的标签是：狩猎、长枪、射击、宠物、陷阱……
直到这一刻，衍生任务奖励的“随机稀有级道具”才发放下来。
[名称：混乱爆炸工程器]
[类别：生产类]
[品质：稀有]
[效果：①吸收冲击波和热辐射制作混乱炸弹。②混乱炸弹品质为稀有，强效范围方圆30米，对血肉生物和精神体造成20％额外伤害。③复数使用时，每颗炸弹额外造成10点真实伤害。④累积制作混乱炸弹达到一定数量，道具升级（0/1000）]
[备注：S级评价加持/我就是爆炸！]
江禾错愕了几秒才恢复冷静，这件爆炸工程器几乎相当于为他量身定制，而且可升级，完全能够充当核心装备之一。
“这就是权限狗么，外观像是戒指……”
江禾将戒指戴在了手上，方便随时使用，戒指中心镶嵌着一个漆黑的宝石，让他不禁联想起火药库里的黑火药。
“这下子我的物品囊算是得到了半解放。”
……
“怎么烧成这个样子！”
老黑进屋，看见某人的脸吓了一跳。
江禾怔住片刻，这才想起来自己毁容了，当即花掉50游戏币从起源商城买下一瓶小型痊愈药剂，服用之后，脸上很快脱掉死皮。
“差点忘了。”
老黑语重心长道：“小禾，平时收拾一下自己啊，娶不上媳妇，我以后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江禾脸色一黑，伸手按下对方的狗头。
老黑习以为常，道：“狗的一岁相当于人的七岁，如果不是超凡时代降临，我可能就离老死不远了，当然，现在身体很棒，还能帮你看家，但超凡也代表着危险，你还是得趁早。”
“打住。”
“好吧。”
江禾起身，走到洗手间随意洗了把脸，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也不打算再去上学，以后更多的是领略超凡之路的风光，万一遇见强敌折戟沉沙，也怨不得旁人。
“明天早晨再上山一趟，这次任务我和秩序局的人聊过了，按照他们的预期，如果超凡愈演愈烈，再过几年，境内戈壁，森林和岛屿上的居民可能都得转移向大城市，到时候咱们找机会留下，或许就能独占一座岛屿。”
老黑笑呵呵道：“真有那一天，我打算在岛上养一群羊。”
江禾侧头，“你的血脉是牧羊犬？”
老黑琢磨道：“我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品种，不过应该倾向于狼，养羊留着吃呗。”
江禾无言以对。
几个小时过去，天边微微漾起晨曦。
一人一狗收拾东西正准备上山进入边境，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江禾开门，面前是一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手上提着两份早点。
老黑象征性地汪汪了几声，他知道这家伙姓韩，跟第一次上山遇见的帮派成员韩刀疤同宗，眼下供职于安平远航集团。
中年男子提了提早点，笑道：“小禾啊，吃了没，咱们谈谈你那艘船的事儿。”
江禾让开身位，道：“请进。”
第二十九章 再入禹王谷
中年男子十分自然地走进了小院，他把早点往石桌上一放，伸手掏出香烟，轻拍之后挤出一根叼在嘴里，拉过椅子坐下，笑眯眯地说道：
“小禾啊，你不知道，那天全岛疏散，我还专门过来找了你一趟，哪成想你直接出海去了，那种天气就算是老水手也不敢说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你小子命好啊，有福气。”
江禾在石桌对面坐下，解开早点的塑料袋，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韩叔，有话不妨直说。”
韩叔愁眉苦脸，“咱们渔民最怕的就是天灾，这场暴风雨算是把集团的远航组毁掉了大半，我这个项目组经理最近是如坐针毡，总经理发话了，要在两个月内重建远航组，韩叔这边也是迫不得已啊，只能挨家挨户求人，好在还有三分薄面，要是算上你的，就有四艘了。”
江禾暗中发动了催眠，问道：“两个月时间有点紧迫吧，几十条船不是那么容易凑齐的，总经理这么急切，估计是你们集团有什么大事。”
韩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叹道：“还不是那批南越国的货，都是上好的翡翠原石，说实话，我都一把岁数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原石出货量，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有南越的大人物站台，这笔订单只要黄金支付，跟马上要战乱了似的，如果不能在半年内送到墨西哥，那边很可能更改合作对象。”
江禾嘬了口豆浆，以订单的紧迫期限，临时建造船只很难赶上，至于撒钱收购，其他几家沿岸的大集团不会坐视不理，内外交迫，安平远航走到向渔民收购船只的地步，意味着这笔订单的价值绝对难以估量。
“乱世黄金。”江禾思索，起源游戏的新秩序和列国的旧秩序重叠，注定衍生出来混乱和变革，南越的大人物或许不是玩家，但估计收到了某些消息。
韩叔抬手敲了敲脑袋，有点懊恼自己聊偏了方向，直言道：
“小禾，你的那艘船是老古董了，载不了多少货，集团到时候还得重新改装，总经理也是被这次暴风雨给吓怕了，不停念叨着要讨个好彩头，这样吧，我出价二十二万六千，这个价格比预估的要高不少。”
江禾像是仔细思索了一下，开口催眠道：“韩叔，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成为公司的员工，年龄对咱们这些边境线上的人也不是问题，况且总经理既然图个彩头，那破一次例应该没什么，那艘船租借给集团使用，节省的成本从某种意义上，就算是发给我的工资了。”
一旁的老黑竖起耳朵，安平集团的远航组员工不需要到公司打卡，只要平时远航时跟着即可，倘若渔船租借出去，某人甚至不用随行，因为会有员工负责驾驶，事实上租船和成为员工并没有必然联系，但看样子，名为催眠的主动技能已经发动了。
韩叔轻蹙眉头，沉吟道：“看来这艘船对于你很重要的意义啊，不瞒你说，这件事其实我是势在必得的，付出一点所谓的代价很正常，如果你想清楚了，那咱们就尽快签合同，我是项目经理，你以后的上司就是我。”
江禾点头同意，他现在忙着涉足超凡，不打算在现实事务上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否则按照自己推演出来的正常发展，他应该经历痛殴韩叔，击败打手，直面总经理，招惹董事长等一系列事件，最关键的是没有半点任务奖励。
韩叔打电话叫来集团的法务人员，租赁和入职的流程走了一个上午，一切从简。
双方收好合同，临走前，韩叔嘱咐道：“小禾，一个月后渔船统一改装，你得露个面，其他时候就没别的事了，工资会按时打到卡上，一个月八千五。”
江禾送对方出门，回来吃掉桌面上的早点。
老黑笑道：“姓韩的蛮好说话嘛。”
江禾平静地咽下包子，道：“现在他时间紧，等半年后送完手头上这批货，没准就会借着未成年的由头把我从公司开除，用船来抵违约，购买预算和几个月工资之间差了十几万，值得他翻脸了。”
老黑一呆，问道：“那到时候怎么办。”
江禾淡然道：“只是一种可能，他要真把事情做绝，那就杀了他，在保持隐蔽的前提下，半年后估计很轻松，当然，我更希望和气生财，无论如何，最起码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没什么事了。”
老黑知道对方早就长歪了，倒也不在意，说道：“走之，上山打猎。”
……
下午，一人一狗再度来到禹王谷。
江禾将买来的两个煤气罐都塞进了物品囊引爆，再投入混乱爆炸工程器，冲击波和热辐射骤然汇聚，戒指上的黑宝石脱落，紧接着又凝结出了新的宝石。
[名称：混乱炸弹]
[类别：消耗类]
[品质：稀有]
[效果：①造成强效范围为30米的爆炸。②对血肉生命和精神体造成20％额外伤害。③叠加使用每颗额外造成10点真实伤害]
[备注：成本低廉，效果突出！]
“可惜，再买煤气罐风险就大了。”
江禾迈步进入禹王谷，他目前需要稳定且庞大的炸药来源，而玩家的黑暗森林模式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起源游戏内测时期，得知情报后企图获得玩家资格的人绝对不少。
越过划分阴阳的禹王碑，茂盛幽暗的原始森林出现在眼前，由于上次探索是在现实中的昨天，前方不远处还有几十只叶子猴没有离开，像是察觉到来人，它们纷纷变成叶子隐藏起来。
老黑走近看了看咬痕密布的树叶，说道：“这种猴貌似以吃叶子为生。”
江禾走到树林中间，唤出长恨枪，随即对准旁边的大树猛然一扫，百钧之力释放，轻松砸断了粗壮的大树。
三只叶子猴叽呱乱叫下坠。
江禾目光幽冷，在他眼中这些猎物就像是被放慢了一样，显得异常迟缓，常人极限的敏捷大大强化了他的反应速度。
三枪刺出，叶子猴的眼眶应声爆开。
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几十只叶子猴放弃隐藏，显化真身向丛林深处窜去。
江禾不停出枪，一枚枚血色烟花升起。
老黑弓起身子，背部和尾巴钢针般的毛发迸射，同样截留了六七只。
江禾拿着菜刀开始剥离兽皮，在衍生任务中，他向苍山负雪买了二十张黄纸符箓，一张价值两张半完整野兽皮，也就是说，他这次上山最少要猎杀五十只猎物。
第三十章 鲜红蜘蛛
禹王谷。
一条浑身乌黑发亮的大型犬在森林间前进，踩在腐殖质上毫无声响，偶尔抬头轻嗅，辨别着环境中的各种气味，根据某人的要求，他需要锁定“相似且密集”的特殊类型。
这简直是在为难狗，不过老黑作为超凡生物，嗅觉比之前强出很多，终于还是锁定了目标。
“小禾，这边走。”
江禾持枪紧跟上去，经过未知阴影的袭击和群兽暴动，靠近禹王碑这一侧的原始森林已经变得相当安静，一路前行的过程中经常能见到死亡野兽的痕迹，但没有尸骨和皮毛，一切都被竞争者啃食殆尽。
一人一狗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由于需要警戒周围，导致速度并不快，迈过某个界限之后，气温陡然下降到了结冰的程度，同时幽暗森林的色调渐渐转向蕴含死寂的冰蓝。
离开森林，视线豁然开朗。
江禾瞳孔微缩，眼前是一座绵延无尽，高到看不见天际的山脉。
纯净如水晶的悬崖峭壁，细看之下，外表嶙峋却又层次分明，丝丝缕缕的冰雾萦绕半空，数以百计的血色瀑布飞流直下，注入深不见底的溶洞，散发出浓郁刺鼻的血腥味，连极寒也无法掩盖。
老黑有点尴尬，“相似且密集”形容的是群居类野兽，目前来看，他好像领错了路。
“上面有羊。”江禾轻声道。
只见峭壁之上，一头头冰晶似的岩羊正在缓慢移动，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不断舔食着飞溅出去又发生凝固的血色盐粒。
正常大自然中的岩羊可以在接近垂直的峭壁上攀爬自如，眼前超凡异种不差分毫。
“想办法让这群岩羊掉下来，这个高度普通异种估计必死，除非它们都是猱和狈那种等级的精英怪。”
老黑盯住一头双角巨大的雄岩羊，对方体长将近三米，一看就不简单。
江禾靠近冰蓝绝壁，手里捏着一颗黑宝石，他打算用爆炸产生的震动让猎物失去平衡下坠，但像是觉察到危险来临，异种岩羊们齐齐止步，在停止移动的顷刻间，它们化作通体晶莹的冰雕，与绝壁紧贴冻合。
左右皆是深邃黑暗的溶洞，江禾微皱眉头，原路退了回去。
“不好杀，我能陪它们耗下去，但性价比不高，也许得花掉十几天。”
老黑坐在地上思索，爪子跟人似的摸着下巴，片刻后说道：
“森林里有腐殖质，很可能存在蚯蚓，蜈蚣之类的毒虫都爱吃黏昆虫，这样的话，咱们抓上一堆，没准能把蜈蚣引来，第一次来见到的那种三彩色蜈蚣明显有剧毒，如果你的催眠术能起效，那就可以操控蜈蚣毒杀那群岩羊。”
江禾颔首，“那就试一试。”
一人一狗重返森林，老黑凭借嗅觉，找了一块土腥味较重的潮湿地段。
江禾劈砍树枝，削成木棍刺入地面，再用另一根木棍不停拉锯。
蚯蚓在下雨天会爬出土壤来到地面，因为雨水阻隔了氧气，而对于蚯蚓来说，木棍的摩擦震动跟下雨很像。
老黑注视着地面，十几分钟后，第一支蚯蚓露头，他夹下一根黑色毛发将其钉住。
随着时间流逝，蚯蚓逐渐增多，堆成一小摞后又骤然减少。
一人一狗转移阵地，继续寻找潮湿的地段。
忙碌了一整夜，老黑的狗皮变得光秃，抓到的蚯蚓无法计数，装了满满三个树皮袋子，边境·苍茫原野里的资源丰富到令人咋舌。
江禾用长恨枪在树林间里挖出一个大坑，将其中一袋蚯蚓倒了进去，被黑毛扎穿的蚯蚓无法重新入土，在大坑中密密麻麻的卷曲。
“点个火把散散味。”
老黑坐地摩擦生火，然后叼着火把围绕大坑转了几十圈。
准备工作结束，一人一狗爬上大树，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边境的太阳升起再落下，一昼夜过去，蚯蚓出现了大量死亡，特殊的土腥味愈发浓烈
老黑嗷呜一声打了个哈欠，跳下树找角落解决个人问题，等回来的时候，看见江禾同样下了树，浑身绷紧，正处于狩猎状态。
老黑定睛一看，猎物不是预想中的三彩蜈蚣，而是一只拳头大小的鲜红色蜘蛛，其背部的红斑格外瘆人，即便远观，也能造成心理不适，不过残留着一道显眼的伤疤，像是鸟啄。
“这家伙不怎么聪明。”江禾突然站直身体说道。
老黑松了口气，猜测道：“它可能是之前厮杀没能获胜的那类，急于补充食物。”
鲜红蜘蛛爬进大坑，然后以一种快到诡异的速度结网，锋利的口器切割蚯蚓，食量极大远超自身体型。
江禾拿起一杆提前准备的木棍，顶端扎满黑色毛发，穿刺着大量蚯蚓，紧接着他含住一片树叶，再用木棍轻轻敲击蛛网。
震动引起了鲜红蜘蛛的注意，它先是观察了片刻，然后猛得扑了上去。
江禾抽走木棍，并用树叶吹出了一声哨响，与此同时发动主动技能·催眠。
鲜红蜘蛛警惕起来，江禾再吹一声，这记哨声象征着前进。
足足三分钟，鲜红蜘蛛在迟疑中前进了一段距离，贴近木棍上的蚯蚓正要咬下，江禾使用明劲将其震起了半米。
又一道哨声响起，与之前截然不同，这次象征的是撕咬。
老黑见状，不禁脸颊抽搐，他尚未获得智慧时，这家伙就是训自己的。
一遍又一遍口哨响起，鲜红蜘蛛慢慢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意思，动作呼应越来越流畅。
作为奖励，一袋子蚯蚓全部倒出。
突然间，鲜红蜘蛛摆脱束缚，疯狂冲向树皮袋，江禾早有预料，一枪扫出，将对方击飞出去数百步远。
截至目前，能量值消耗近半，一声代表前进的口哨吹响，鲜红蜘蛛乖乖来到了原地等待。
代表进食的音调奏响，江禾启动催眠，以自己声音说道：“啃食。”
鲜红蜘蛛大快朵颐。
等它进食结束，第二轮驯化开始。
江禾用自己的声音和言辞呼应哨声，相互代替，完成二轮驯化后又奖励了一袋子蚯蚓。
整个过程花费了数个小时，能量值消耗到了接近一百的地步。
“凑合着用吧。”
江禾抹掉额头汗珠，全神贯注频繁启动催眠技能使他感到了些许疲惫。
老黑领路，一人一狗领着蜘蛛回到冰蓝绝壁，异种山羊们依旧在舔食血盐，发现到狩猎者去而复返，一座座冰雕重新生成。
鲜红蜘蛛在命令下爬上绝壁，口器撕咬冰块，不多时，一头异种岩羊掉落下来，保暖厚实的皮毛相对完好。
第二头落下，第三头紧随其后。
领头的雄岩羊暴躁起来，江禾径直走近，伸手把混乱炸弹抵住绝壁，他完全不介意这群家伙解除冰雕状态，如果族群首领愿意牺牲自己击杀鲜红蜘蛛，结果他也能接受，毕竟生命层次影响着皮毛质量，买家那边应该识货。
当第二十四头岩羊摔死时，雄岩羊几乎忍无可忍，但与此同时，狩猎也戛然而止。
老黑拖着猎物进入森林，江禾召回鲜红蜘蛛撤退。
“三秒，这群异种岩羊在半空中就已经死了，换成常人估计要被瞬间毒死。”
老黑汇报自己观察的结果，鲜红蜘蛛的正面作战能力不强，却含有猛毒，鉴于其体型，它比较适合暗杀。
“回去拿痊愈药剂试一试，能解毒就留在身边用。”江禾说，尽管经过了两轮驯化，但他无法保证鲜红蜘蛛在特殊情况下绝对不咬自己，只能寄希望于日后从猎人体系中寻找办法。
“安全第一。”老黑沉稳地点头。
每一头岩羊体表都毫无异常，可等江禾剥离兽皮时，却发现里面的血肉布满斑斓纹路，被毒素侵蚀的组织出现严重坏死，彻底丧失了活性，而且心脏出现了诡异的干枯。
一人一狗打道回府，下山后顺路去集市买了一头活猪，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打到了卡上。
回到红砖小楼，江禾从起源游戏的公共商城里购买了两瓶痊愈药剂，衍生任务结束他治愈烧伤时还曾用掉一瓶。
[游戏币：925]
“啃食。”
鲜红蜘蛛扑到活猪后颈一口咬下，眨眼间活猪就变得颤颤巍巍。
江禾将小型治愈药剂及时灌入实验品口中，休息了半个小时，活猪才有力气重新站起来。
“啃食。”
这一次，活猪只熬了不到两秒，实验结束，某人没有消耗第二支痊愈药剂。
“如果不能在数秒内服用痊愈药剂，低等级玩家也将陷入死亡……蜘蛛好像进化了。”
江禾招手，鲜红蜘蛛爬上他的肩膀，其背部已然多出一颗红斑。
老黑动爪解剖活猪，心脏同样出现了干枯现象。
“二十四头异种岩羊，它的主食是心头血。”
江禾稍作思索，道：“很有潜力，那就叫小红吧。”
老黑：“……”
真是潦草过头了。
老黑无奈道：“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古代狼的雅称是当路君，所以叫江当路。”
江禾笑道，“名字自己取意义更大，你不是非得背负我的期待，另外，天黑后我打算去完成那个日常任务，地点在魔都，这次不带你，到了那边我都未必顾得上自己。”
老黑点头，同意对方的决定。
夜里，江禾从床下翻出了那柄格洛克17，以及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他将小红塞进物品囊后，见它没死，直接摘掉了当初在海岛上得来的任务吊坠。
任务开始的刹那间，其身影消失在原地。
第三十一章 找回寄出的信
2028年，9月16日。
大夏魔都。
东海公园的长椅上，身穿灰白色夹克的年轻男子打量着远处街道，魔都繁华，夜幕下的中心地段车辆川流不息，入眼皆是炫目的霓虹灯光，高楼大厦内依稀有人影闪动。
江禾摸了把自己的脸颊，单片眼镜嵌在眼眶中，他现在是金发碧眼的伪装形象，只不过这一层伪装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而作为任务媒介的吊坠则已经化作飞灰。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提示：已开启单人连环任务]
[提示：已开启伪装适应性调整]
[任务名称：悔恨与怨魂]
[主线任务一：找回寄出的信]
[任务奖励：①100经验值和游戏币②定向普通品质技能*1]
[任务时限：三天零七个小时]
提示音结束，江禾伸手探向旁边的公文包，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的菱形图案，中间则是十字，打开之后里面只有钱包，护照和手机，以及一沓用A4纸记录的资料。
指纹成功解锁手机密码，紧接着他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呈现的伪装形象和护照上的面容极为相似。
“莱茵·奥古斯都。”
手机里一片空白，像是刚刚出厂，资料内容全是英文，而且专业名字扎堆，江禾读起来稍显费力。
“武器制造专家，资料介绍了一款新式外骨骼辅助装置和两种造价低廉的突击步枪。”
江禾将目光集中到资料标题，上面赫然印着《海贸会谈》的字眼。
“情况相当模糊，我现在的身份应该来自海岛上的那个死刑犯，对方被偷袭致死前披着伪装服，可能不简单，但好像也算不上强。”
翻开钱包，里有三千块钱和一张写有1999.07.25的铅字纸条，夹层放着一张莱茵·奥古斯都和不明中年男子的合照。
“《海贸会谈》貌似是关键线索。”
江禾收拾东西，离开公园走上街头，喧闹和嘈杂铺天盖地般涌来，魔都人口超过两千万，这意味着任何私密行动的难度都将大大提升，并且这里还是秩序局东部大区的总部。
一道道近乎窥视的视线袭来，江禾微垂眼睑感受了一下，出于猎人的本能，他能分辨里面的差异，一种存在温度，是周围路人的视线，另一种显得冰冷的则是监控。
“魔都跟安平岛截然不同。”
江禾开始主动寻找监控的位置，并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依次进入商场、厕所、地铁等地，最终走进了一家网咖。
“没身份证就拿护照。”
网咖的老板娘见来人是外国佬，倒是不怎么意外，魔都跟国际接轨，在这里能看到世界各地的旅客，很快就弄完了流程。
“外边三十块一小时，其他的显示屏上都有，你充多少？”
江禾暗自震惊价格，表面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包间，两个小时。”
老板娘伸手把钱抽走，将护照还了回去，然后继续低头刷短视频。
最近的怪事格外多，凶杀案的数量比起往年简直是井喷式增长。前阵子外滩爆发激战，官方说法是有导演拍了关于抢滩登陆的新电影，走真实纪录片路线。昨天下午，一个闲的没事干，统计各地煤气爆炸次数的博主，刚发完视频就被债主登门带走。
江禾随意瞄了两眼，便转身前往包厢，不仅仅是大夏秩序局，全世界范围内，起源游戏的情报都被隐于帷幕。
按照之前衍生任务中，褚富强的个人猜测，这种关系从某种程度上类似军用和民用科技，必须确保强权的优势地位才能更有效地维持现有秩序，否则以玩家资格可以通过击杀进行掠夺的底层规律，很容易造成不可测的混乱。
秩序局的第一原则就是秩序，因为稳定适合种族生存和繁衍，以此原则作为共识，各方共同成立了现境防御理事会。
包厢里，江禾打开电脑，开始检索《海贸会谈》的消息，在此期间他完成了自己关于监控的总结。
“考虑到成本，布置监控的意义在于达成目的。”
“首先是公共性，公共场合的必经之路上，大概率存在监控，例如地铁和车站。”
“其次是保护性，商场和店铺门口基本处在监控笼罩范围。”
“再其次是传统性，一切可以暴露道德水准以下的躯体的地方，都没有合法监控，诸如换衣间和厕所。”
“最后是必然性，监控耗电，必然依托相关事物，大半位于高度角落。”
江禾总结出了监控四要素，有了理论指导，他就可以最大限度地进行躲避。
没过多久，一条新闻呈现在眼前。
“……国际海上贸易交流会将于今晚二十一时在宣宾酒店召开，墨西哥新湾集团执行董事受邀出席……”
江禾翻看与会人员名单，他对新湾集团的了解不深，只知道这头庞然大物目前是墨西哥最大的帮派组织，巅峰时期的私人武装高达十万，掌握了中部最大的港口城市，在地下世界大名鼎鼎。
片刻后，一张照片被锁定，正是和莱茵身份合照的中年男子。
“罗德列夫，前武器系统与运用工程学教授，跟莱茵·奥古斯都专业相近。”
江禾起身走人，主线任务第一环跟对方脱不了关系，区别只在于大小。
……
魔都，宁德路。
宣宾酒店坐落在街边，底层建筑风格偏向西方古代的教堂，登高望远可以看见江水滚滚向东，几排探照灯自下往上洒向外部墙壁，显得金碧辉煌。
江禾乘坐出租车抵达宣宾酒店，下车掏钱时面无表情，灰白夹克此刻换成了租来的黑色西装，他专门跑了一趟，免得到时候让人轰出去，代价是钱包里的资金遭遇腰斩。
来到门口，应侍生是一名姿容出众的青年，他象征性地上前几步，礼貌地笑道：
“先生，今天酒店已经被新湾集团包场了，雇主要求，入内需要出示请柬。”
江禾拍了拍口袋，坦然道：“我忘带了。”
应侍生歉意地说：“很抱歉先生，没有请柬，我不能让您进去，职责所在，希望您能理解。”
江禾若有所思：“我如果强闯，你是不是会丢掉工作。”
应侍生脸色一僵，“请不要说这样危险的话，保安很快就能赶到，而且我平时也有健身，您可以打电话给朋友，让他们下来接您一趟。”
江禾点头，发动了催眠，“问题在我，你能不能指条路，比如什么消防通道。”
应侍生沉思片刻，扫了几眼周围，低声道：“街后面的垃圾箱旁边有道铁门，那边不归我管，你过去后能见到一个发绿光的牌子，是安全疏散通道，铁门平时不上锁。”
说完，青年应侍生站回原位，一副根本不曾交流的样子，没请柬还想进去，肯定有问题，虽然如此，但他不想惹麻烦，毕竟酒店一个月开的工资，在魔都只够糊口罢了。
江禾了然，“我自己找到的。”
“万分感谢。”
第三十二章 罗德列夫之死
宣宾酒店后街。
江禾拽开铁门，眼前的通道不远处就是楼梯，他顺手爆发一次明劲击，千斤巨力摁坏了门锁，给自己留条后路。
径直进入楼梯，环境相当昏暗，酒店五层和六层近乎完全打通，是举办重要活动的会场。
江禾在一扇门前止步，这次不再是门锁的问题了，旁边墙壁上安装着一个方形的检测装置，他想进去就得刷卡，并且不出预料，所需的特殊门禁卡登记着持有者姓名，每刷一次都会留下安全记录。
“最方便的选择是让应侍生通知罗德列夫，但这个沙俄佬暂时不值得信任，莱茵从武器专家沦为死刑犯，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
江禾反思自身，他缺少很多常用能力，有条件应该全面进修一下，不仅仅是电子设备的应用和破解，事实上他连车都不会开，手枪三十米外无法保证命中。
“但不意味着眼下就是绝路。”
江禾抬起手掌，拿出手机照亮，以黑宝石戒指充当镜面催眠自己，基于神经学调控机制，色素细胞在神经刺激下会使色素于各色素细胞层之间交融变换，以实现身体颜色的多种变化，简单来说就是变色龙，不过变暗极其危险，具体取决于程度和时间，一旦越过不可逆的界限，就只能动用痊愈药剂。
时间一点点流逝，某人的情绪忽起忽落，不断刺激神经，逐渐与阴影融为一体。
某个时刻，他用力扣了一下门扉，发出晃荡一声巨响。
十几秒过去，门被轰然打开，两个身穿黑西服的安保人员出来，提着手电筒四处检查。
“什么鬼动静。”
“去楼上看看。”
江禾走过大门，屡次发动催眠导致能量值飞速下降。
“无法作为常态技能，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调整和模拟环境，从能量值的消耗来看，性价比极低，不过这次倒像是侦探漫画里的小黑凶手。”
来到走廊尽头，江禾跟着几名客人进入洗手间，等出来进入会场，热闹的场景和之前形成强烈反差。
宾客如云，觥筹交错。
即便是刚刚入场，也能一眼看出现场的焦点，墨西哥新湾集团执行董事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其中就有安平岛航运集团的董事长。
“算是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江禾从路过应侍生的托盘上拿走一杯香槟，挑了一名不停迎来送往的礼服青年攀谈。
“朋友，好久不见。”
青年转身，没有丝毫错愕或者迟疑，眼中浮现惊喜，高兴道，“好兄弟，真没想到你也会来，咱们都有多久没见了。”
两人握手摇了摇，然后碰杯。
江禾抿了一口酒精气泡水，口感微酸，但他尝不出好坏。
青年笑道：“不知道令尊在哪，我该去敬他一杯酒的。”
“管他做什么，反正好事也轮不到我，”江禾反问道：“那个墨西哥佬名气很大，但真值得那么多人围着他？”
青年浑不在意道：“别听外界都说新湾是什么集团，归根结底还是帮派，这伙暴徒其实登不上台面，可现金流实在太庞大了，这一年来各行各业都不怎么景气，谁都想咬上一口呗，而且这家伙能不能回去尚且两说。”
两人不停交谈，江禾喝光香槟借机离开，大致弄明白了背景，那位执行董事被排挤出了新湾集团，跑到魔都进行避难，准备联合几家远航巨头，运送沙俄军火回到故土反败为胜。
至于罗德列夫，则是执行董事的合作伙伴，只是传闻屡屡推迟研究成果的交付，双方关系降到了冰点。
人群中的罗德列夫长着一圈络腮胡，面容粗犷，两颊有着冰天雪地冻出来的酡红，酒量惊人。
江禾特意从对方身前走过，可惜没有任何反应，这个表现让他微微讶异。
……
半个小时后，罗德列夫自己解决掉了几瓶烈酒，晃晃悠悠地去了洗手间，这个沙俄汉子从洗手池抬头的时候，冰冷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脑。
“把东西还给我。”
罗德列夫仿佛被吓得醒了酒，他举起双手，连忙道：“冷静，千万冷静，这位朋友，我建议你丢了什么直接说出来，我可不想死得稀里糊涂，再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啊，千真万确。”
江禾皱眉，拿出一张照片摆上洗手台。
罗德列夫不可思议道：“嘿，我记得照片里的地方，但合照应该是我跟莱茵那个家伙！”
“我就是莱茵·奥古都斯。”
“不可能，莱茵是和我一起来的。”
江禾将手枪收回物品囊，面对这个机会，罗德列夫却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领你出去找他。”
两人重新回到会场，罗德列夫叫来一名二十八九岁的金发青年，又从衣服内兜的钱包里掏出合照。
两张合照的背景一样，但人却完全不同。
金发青年不解道：“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罗德列夫说，“莱茵是莫斯科大学的在读博士研究生，这几天才赶到魔都，学校官网明确写着。”
几人向应侍生借来笔记本电脑，登录网站后，莱茵的信息和照片直白无误。
江禾沉吟，他当然不是莱茵，这个身份来自之前在海岛上杀死的死刑犯，现在与实际情况出现偏差，客观来说，自己这边有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主线任务是找回寄出的信，寄给谁无疑是关键问题。
场面陷入凝重。
突然，江禾飞速横跃，他本能地升起了危机感。
下个瞬间，会场的窗玻璃破碎，罗德列夫眉心中弹，大半头颅都被轰飞，向后倒在血泊中陨命，金发青年见状连忙躲进餐桌下面。
现场爆发女士的尖叫声，宾客们纷纷逃向墙壁后的视线死角，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二枚子弹袭来，危急关头，新湾执行董事的保镖推了他一把，子弹堪堪击碎肩膀。
“躲起来！”
“有狙击手啊！”
“我就知道拍纪录片是假的！”
场面一片混乱，江禾以最快速度原路撤退，枪击事件注定引来调查，他一旦被摘掉单片眼镜就将暴露真实身份，对于目前玩家的生态而言，届时将落入十分被动的境地。
第三十三章 临时对策组
魔都宁德路宣宾酒店发生枪击案。
从接到报警电话的那一刻起，有关部门立刻同时致电酒店前台、值班经理、管理方，并从使馆调来组织者的个人信息和联络方式加以质询。
经过多方核实，确认案件真实性后，评估室打上三级安全事件的标签，通过直通渠道上报。
正常情况下越级上报属于严重错误，但自从一年前开始，相关条例就发生了不小变动，并根据影响范围、伤亡情况、事件性质等逐级划分，一旦入级，就需要“交流顾问”参与调查，这些顾问明面上都来自于好秩序公司。
案件发生第五分钟，审核通过，权限下达，临时对策组成立，听取分析室建议，第一负责人下令，以七分钟内，车辆在正常行驶速度下驶出的距离为半径，进行区域封锁。
该区域监控并入分析室指挥系统。
各个路口及交通设施安检口的人员由对策组直接联络。
区域内人口密集场所即刻进行疏散。
……
一栋平平无奇的老式六层楼内。
上百名专业人士忙得脚不沾地，到处都是电子设备的灯光，居中位置上，一块十几米高的大屏幕呈现着密集的实况监控，三个不修边幅的数学系天才隔空绘画，旁边的助手不断回头传递消息，他们的任务仅仅是找出所有可以逃走的路线。
新时代到来，参与远程任务的玩家曾造成重大事故，因此大批人手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填补进了秩序局，随时都有足够数量的对策组全天候待命。
而三级安全事件，通常涉及重武器和中低阶玩家，狙击枪就属于重武器的范畴。
指挥台，安景面对一张张送来的文件，手腕不停，一一签字，他约莫不惑岁数，面容刚毅，短寸头让气质异常精悍。
事实上，眼下魔都并非只有这一起事件，两千多万人口，光是侦测到的起源游戏任务就有三起，而且都在进行中。
对于这类情况，只要不危害到民众安全，或者造成重大财产损失，秩序局的态度一般是默许和观望，毕竟超凡愈演愈烈，堵不如疏，一味压制明显缺少变通。
在确保原则的基础上，进行引导和调控，认识并利用超凡增强综合力量，是秩序局的主要方针之一。
六层楼内，几排位子上座无虚席，全都是选择投靠或者接受招揽的退役杀手。
“没走铁轨，这崽种有点东西啊。”
“高空四百米外一枪狙杀，只看业务能力，算是中等偏上了，不过估计年纪不大。”
“他怎么敢在魔都动狙击枪的，还是公共场合。”
“要我说他直接开坦克得了，二级事件就能调动天眼的算力，直接搁天上给他来一发龙鳞，我还能吃个宵夜……”
一群人议论纷纷，分成几个小组讨论凶手的撤退路线，数学组给出了大框架，他们只需要按照经验进一步剔除即可。
不远处，背着一副弓箭的青年闭目养神，他是作战部丙组组长，代号简称为“东丙”，大夏五个大区，每个都有十名天干，各区组长之间平级，并没有强弱之分，因为游戏导致的变动幅度很大。
但总得来说，中部乃是总部辖区，组长们的实力普遍比分部高出一截。
听见退役杀手们谈话中的字眼，东丙陡然睁眼，冷冷道：“不许随意谈论烛龙计划。”
“不是默认向各大组织开放了嘛。”
“他们可以想办法获悉，但不等于你我可以违反条例。”
提起“龙鳞”的退役杀手讪笑，只有加入秩序局，才能明白大夏的份量，海量的人力和物力足以催生出恐怖的成果。
作为内部震慑，烛龙计划的表层文件早已下达，并得到了实战检验，第一阶段的成果基于天基武器概念，初始阶段这种武器的威力并不尽如人意，有效范围甚至不如一发导弹，但恰恰弥补了原子武器杀伤规模过大的“缺点”。
结合超凡力量，全新的天基武器已经可以实现快速精确打击，伤害范围收束在方圆十米内，并配备“超凡矛头”，极具穿透力。
截至目前，被命名为“龙鳞”的第一阶段成果已经彻底笼罩了几个大城市，一旦发生超凡失控，只要成功锁定，秩序局将即刻抹杀混乱源头。
但由于高昂的代价，只有二级安全事件对策失败后，才准许呼叫支援。
……
案件发生半个小时。
经过数学组、杀手组、勘探组等专项组的通力合作，枪击案凶手的位置被锁定在了一栋工厂内。
“安老大，工厂里面有地下排污管道，方向通往江边，目标很可能准备走水路撤离。”
勘探组长调动数据，光线在大屏幕前组成了一幅立体结构图。
安景严肃道：“看看他是不是玩家。”
分析室接到命令，旋即检索大数据。
半年前，东部大区在魔都内镇压了一头古代异种，故意放出消息，任何人经过标记地点，都会被记录在案。
这一过程费时费力，但该记录极大地填充了底层数据。
只要记录人员出现在其他任务地点周围，关注权重就会增加。
三次之后，基本等于明牌玩家身份。
而明牌玩家不在自身社会关系网内的来往对象，同样会被予以记录，只不过对于中立阵营玩家，秩序局始终保持观望态度，以免弄巧成拙。
片刻之后，分析师负责人给出回复，“他不是玩家，但却是纸牌俱乐部的杀手黑桃十，另外本案第三嫌疑人与南部大区共享资料中记载的玩家漠客有80％以上的模拟画像相似度，这份资料由南甲和画像师提供，其人规避了绝大部分监控，异于常人，甚至胜过了许多精神专精的玩家，锁定他还需要一定时间。”
东丙说道：“可能是伪装外貌适应性调整，这条起源规则中部那边有组长经历过。”
安景下令道：“启动无人机群，装备电浆弹和钻地弹，把那个杀手抓回来，玩家那边，东丙你过去盯着，他和纸牌俱乐部怎么杀都无所谓，坏规矩就马上走流程。”
分析室负责人犹豫道：“安老大，组长们总是执行这种任务，很可能让他们跟不上玩家的前排梯队，这种现象迟早变得不可忽视。”
安景转身看他，“你有办法？”
“没有。”
“老子也没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总部战略室的正式命令下来之前，各组维持原样，有些话我不能说，但今后你们可以关注一下机甲，抽空学学挖掘机，拼拼积木什么的。”
一旁的东丙呆若木鸡。
第三十四章 别墅
夜色深沉。
一栋写字楼高层，江禾拿起单筒望远镜，隔着玻璃观察远处的别墅，车队快速驶入大门，十几个黑西服保镖护送着新湾执行董事入内避难，并且把守各个“关口”。
罗德列夫遭遇枪击身亡，由于公开动用重武器，秩序局直接下达封锁命令，新闻记者实况报播了凶手被捕的消息，目前还没有组织站出来声称对此事负责。
从反应到实施，再到锁定和抓捕，整个行动只用了半个小时，秩序局明显维持着某种不容挑衅的秩序。
江禾利用催眠变色越过封锁线，罗德列夫死后，与其人关系颇深的执行董事菲利克斯成了他的目标，案发现场，对方同样遭受枪击。
“凶手背后的组织和我目标相冲，找回寄出的信，当务之急是锁定罗德列夫生前的住处。”
视线当中，一道黑影从别墅花园内的下水道钻出，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三名外围保镖，又用消音手枪击杀一名暗哨，最终爬上二楼进入别墅。
江禾收起望远镜，转身下楼。
五分钟后，他来到别墅门口，栅栏门后倒着两具尸体，后脑中刀，毫无还手之力。
江禾一记直踹，踹开了面前的栅栏门，内部警报声随即响起。
与此同时，别墅内爆发枪战，闪烁的枪焰依稀照亮了片刻黑暗，几声惨烈的哀嚎此起彼伏。
江禾迈步奔行，高达十点的敏捷让他速度飞快，三步蹬墙上跃，整个人完全腾空，并且在下坠之前单手握住了二楼房檐。
他猛然一拉，高数值的体质和力量相辅相成爆发巨力，身形因此再跃一截，像是武林传说中的轻功，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窗户边缘。
几次循环交替，江禾来到了房顶，循着枪声前进，找准位置后取出长恨枪径直扎下，以明劲击催动三千斤的重物，动能于枪端宣泄而出，房顶陡然破碎了一个大洞。
江禾身形自由下坠，黑影对准闯入者连开三枪，子弹自枪口飞迸出去，分别命中了腹部，心口和眉心。
“砰砰砰！”
子弹落在某人上半身，仿佛被无形的甲胄阻挡，奏出了类似猛击铁皮的咣当声，最后一发子弹打中一顶纯青色的能量头盔，使其忽闪忽灭，色泽明显黯淡。
迦楼罗模式一·局部强化扛住一发近身枪击。
江禾落地后，正面踏步，带起的风声猎猎作响，犹如一杆长枪刺出。
这一撞如流星砸地，快捷迅猛的同时声势惊人，黑影保持着冷静，面对这头奇异的怪物，他果断摘掉身上的两个特效致盲弹向前甩出，再开枪精准命中。
强光与噪音一起爆发，黑影向侧方扑倒。
一面墙壁被蛮横的身形撞塌，烟尘四起。
黑影起身握紧匕首，宛如毒蛇一般刺向敌人后脑，动作异常简洁。
江禾反手切中对方的手腕，敏捷加持反应速度，这种进攻于他而言犹如慢动作。
“咔嚓！”
一记明劲击打出千斤之力，黑影的手腕传出清晰的骨裂声，他悍然一脚上踢敌人命门，近身厮杀之中，越是不耻的手段，就越容易收获奇效。
江禾脸色不变，以更快的速度侧踢对方大腿内侧，直接使其失去平衡，紧接着抢进了黑影的身体中线，一记刺拳印中下腹，再变手刀猛切侧脸，另一只手犹如铁钳，虎口叉住颈部，将其狠狠按在墙壁上，两根手指紧压颚端，让对方连咬舌醒神的余地都没有。
三秒过后，黑影昏厥了过去。
“嘿，举起手来！”
像是察觉到战斗结束，两道枪载手电的光芒两起，菲利克斯和保镖一同瞄准。
江禾踢起一块墙壁碎石命中菲利克斯，同时疯狂按动手中从物品囊里出现的格洛克17。
因为自知射击技术稀烂，他索性清空了弹夹，子弹打得保镖面目全非。
“咔嚓！”
江禾上前补了一脚，踩断保镖颈椎，然后拖着死狗一样的黑影和菲利克斯进入客厅。
菲利克斯回过神来，恼怒地说，“哦该死，刚才只是一个玩笑，你太极端了，这些保镖可都是我的手足兄弟！”
江禾平静地说，“你这口气让我想起以前见过的一个博士。”
菲利克斯闻言微愣，还以为对方在套近乎，“我见到你也很亲切。”
“我把他杀了。”
菲利克斯：“……”
请不要这样！
江禾打开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一边对黑影搜身，一边开口说道：“告诉我罗德列夫的住址。”
“景宜区建泉路114号，他入境后一直住在那边。”菲利克斯回答的相当痛快，死兄弟不死自己一直是他的信条，更何况罗德列夫早就是个死人了，没有任何顾及。
江禾从黑影身上找出一张梅花十纸牌。
“这是什么东西。”
“额……应该是纸牌俱乐部的标识，看来罗德列夫就死在他们手上，这群家伙的目标估计是我。”
菲利克斯面露迟疑，继续道：“纸牌俱乐部就是寻常意义上的杀手组织，信誉一直不错，一对王牌向来神神秘秘的，我在墨西哥那边有点麻烦，肯定是我的某个好兄弟出大价钱了。”
“专业杀手么。”
江禾掰断了黑影的颈椎，催眠技能对意志坚定者的效果将大打折扣，鉴于任务时限，他也没时间慢慢攻破对方的防线。
菲利克斯见状面色一白，抓了又杀，这家伙绝对有点心理变态，不过确实很有战斗力。
“兄弟，我打算聘请你保护我的安全。”
江禾给手枪换弹，然后开枪打中了对方的左脚面。
“啊，你这个疯子！”
菲利克斯疼得抱住了腿。
“现在，是你必须依靠我的保护，下次记得找准自己的定位。”
江禾搜索别墅，四周的花园压抑了之前交手的动静，他从杂物室找到了大量枪支弹药，其中包括了一套满配的HK G28狙击步枪，性能优良，但造价高昂，因为宣宾酒店的前车之鉴，这杆枪已经贴上了封条。
枪支弹药都被一股脑地塞进了物品囊，江禾到处敲击，发现了三个暗格，打开其中之一，里面都是无法出手的精致瓷器和名家书画。
“你开车，去罗德列夫家。”
“见鬼，我的脚被你打伤了啊！”
“按照你的说法，你没死就足够说明咱们情同手足了。”
江禾拎着菲利克斯前往车库。
第三十五章 方片十
建泉路位于近郊别墅区。
近段时间，一线大城市都开始仿照汴京修建城墙，土木一扫颓废，重新成为热门行业。
车辆在公路上前进，菲利克斯简单处理了伤口，忍着疼痛开车，被纸牌俱乐部盯上是一件不怎么幸运的事情，梅花十只靠一人就清理了保镖团队，理论上这样的杀手还有五十三个。
临近目的地，菲利克斯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之后面色古怪，又将手机递给身后的某人。
江禾接过电话，对面传来了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是东丙，秩序局的组长。”
“嗯。”
东丙：“……”
神他么的嗯。
“我不是在给你汇报工作，上级指派我盯着你的行动，对于中立玩家，秩序局向来保持温和的态度，你只需要遵守三点，就可以无视我们，继续完成游戏任务，不过首先有一件事值得声明，任何看似隐蔽的伪装，其实都是自作聪明，一切最终只取决于值不值得投入资源。”
“超凡是个例外。”
“没错，但这是新旧时代的碰撞。
东丙的声音再度响起：“第一：禁止伤及无辜民众。第二：超凡的存在必须隐蔽。第三：禁止公开使用重型武器或者引导超凡恶性演化。友情附赠一条情报，那个开枪的杀手代号黑桃十，几分钟前已经自杀，事实上，稳定的秩序同样有利于你我，甚至是整个玩家群体……”
“回头再说。”
东丙：“……”
老弟，你真把自己当领导啦。
江禾敷衍完挂断了电话，注意力全在不远处的别墅上，他想起了在宣宾酒店套到的情报，罗德列夫是因为郁郁不得志，才选择远走他乡，并且从一个教授转向军火掮客，新湾集团是他的第一笔生意，理论上不该住在别墅区，哪怕只是郊外。
而秩序局东丙的来电，更是加大了接下来遭遇战斗的可能性。
“把车停在路边。”
菲利克斯闻言转动方向盘，狐疑道：“你不是打算把我丢在这里吧，纸牌俱乐部还要我命呢。”
“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江禾丢下一把手枪，自己步行朝着罗德列夫别墅前进。
“苦也。”菲利克斯哀叹一声，踉跄地跟在对方身后。
……
罗德列夫别墅。
地下三层式的空间像是大型图书馆，天花板完全打通。
之前参与酒会的金发青年坐在主位上，面对行动报告皱眉不已。
“黑桃十被秩序局追杀，他的死亡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梅花十也出了问题，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这个红桃十了，你们这群废物真当打扑克呢？一张一张出啊！”
十来号外围成员战战兢兢，每次扑克杀手行动时，都会配备观察员，可由于黑桃十被秩序局的无人机包围在了工厂据点，导致接下来行动的梅花十对己方情报系统失去了信任。
与此同时，布满别墅周围的监控出现了黑屏，这些监控有一部分来自暗哨身上的军用录像，异常代表着据点遭受安全威胁。
金发青年立刻警觉起来，从装备箱里翻出一柄突击步枪。
“跟我走，有情况。”
……
下车半个小时后，别墅花园。
一名腰间藏枪的暗哨向后倒地，喉咙处血液喷薄不停，一阵剧烈挣扎后陷入失血性休克，并且因为血液阻塞气管，很快就要窒息而亡。
江禾收起得自杂物室的战术匕首，自身颜色逐渐变暗，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两分钟后，金发青年率队赶到，十几名外围成员训练有素，枪口瞄准窗帘、楼顶、门口、草丛等位置，进行火力预警。
兼任急救医生的外围成员上前察看，脸色微变，他将手指伸进创口止血，再利用急救箱里的血管钳结扎，刺入橡皮管吸出口腔异物后，转头道：
“还能救，需要马上准备手术。”
金发青年直接开了一枪，打爆伤患眉心。
“别浪费时间，把人给我搜出来！”
急救医生手足无措，表情像吞了粪一样不适和扭曲。
众人收起枪口朝向，而就在下个瞬间，金发青年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他本能地躲到队员身后。
“砰砰砰！”
枪焰在夜色中升起，位于墙根的江禾双手持枪，子弹疯狂朝着金发青年倾泻，先是打烂了用来当替死鬼的外围成员，紧接着又将背后的目标射成马蜂窝，清空弹夹后，他瞬间松手，等再握紧的时候，又是两把手枪出现。
反击在枪声响起时就已经开始。
十几号人扣动扳机，猛烈的弹幕落到某人身上，装备栏蛟鳞甲提供的无形防御只坚持了不到五秒就宣告崩溃，纯青甲胄接替开启。
江禾与敌人展开对射，五秒时间内，高敏捷数值给了他足够的余裕进行瞄准，近距离击杀六人后，反击溃散，外围人员们纷纷借助掩体撤退。
等菲利克斯踉跄抵达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江禾喝掉一瓶小型痊愈药剂，伤害停止后，无形防御缓缓恢复，他感觉到了体力值在衰减，刚才的密集射击光是震荡和冲击，就在体内留下了严重的损伤，蛟鳞甲并不具备显著的吸能效果。
熟练地找到扑克牌，金发青年的代号是红桃十，至此黑桃，红桃和梅花已经全部露出水面。
“还差方片十，或者说……我就是方片十，罗德列夫和金发青年都是纸牌俱乐部的人，莱茵·奥古都斯同样也是。”
江禾走进别墅搜索，并从物品囊里取出公文包，其表面留有一个红色的菱形图案，中间刻有十字，正是他降临时公园长椅上的初始物品。
“纸牌俱乐部按雇主要求，企图谋杀菲利克斯，执行这次任务的是莱茵和罗德列夫，两人准备用武器资料借着宣宾酒会私下里接近目标，从而达成目的，这种方式符合杀手组织的作风，而非光天化日之下开枪。”
“但莱茵由于未知原因失踪，实际上是沦为了死刑犯，资料遗失，罗德列夫拿不出合作筹码，甚至连身份也因此出现了破绽，于是金发青年红桃十顶替从而成为新的莱茵，两人继续搭档，所以才有了背景一样，角色却迥异的合照，一切都是营造出来的假象，包括学校官网上的信息。”
“宴会上，我重新出现，罗德列夫拒不承认，因为新的莱茵已经公开露面，但也没有反抗袭击，毕竟我是杀手，和有能力覆灭一支保镖团队的梅花十同级。”
“莫名失踪一个月注定失去组织信任，可枪击案凶手的第一枪没有朝向我，因为我手里可能掌握着那份武器资料。”
“但为什么宁可将目标放在第二枪，也要先杀罗德列夫，从逻辑上看，是我的出现导致他被组织放弃，否则他不会出席酒会。”
“精简结果，当时杀死罗德列夫的优先级高于任务目标，至于原因……”
江禾找到通道进入地下图书馆，脑海中已经有了答案——叛徒。
“处理叛徒高于任务，莱茵失踪，他的搭档罗德列夫是第一责任人，失踪期间，必定展开了对组织成员的搜寻，但我总结出监控四要素前，却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魔都大街上。”
“可惜，缺少完整证据链的推理没有意义，不过却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要杀菲利克斯。”
江禾发现了组织成员的个人保险箱，上面有近期打开过的痕迹，输入栏显示八位数，最开始的那张纸条上记录的不是生日，而是密码。
1999.07.25
“咣当！”
保险箱打开，里面是金条、美金、手枪、弹药等必需品，以及一个存放着行动报备的文件袋，文件记录中提到，莱茵在失踪前擅自更改了组织拟订的计划，并声称有十足的把握。
菲利克斯扶着楼梯把守走下来。
江禾转身，象征性地掏出了随身的格洛克17，虽然物品囊里有更现代的几款手枪，但眼下这把他已经用顺手了。
“一封信，把它交出来。”
菲利克斯没有慌张，举起手回答，“我发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我来魔都之后，收到的信件或者邀请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些东西都是助理负责，给我打个电话的时间，天亮之前你要的信就能送到指定位置，前提是它确实存在，而且我不建议咱们在这里继续停留。”
江禾颔首，个人保险箱里的美金一共十捆，每捆一千张，面值二十美元，总共二十万，显然是应急用的，如今全部被他装走，此时物品囊里散落着大量枪支弹药，像是一个移动的军火库。
第三十六章 死亡轮船邀请函
翌日清晨。
两人驱车来到国际机场。
菲利克斯的助理按时送来了莱茵寄出的信件，后者信心十足的计划关键，实际从未送到目标手上。
江禾撕开保存完整的信封，里面是一张黑色的邀请函，字迹娟秀工整。
[尊敬的莱茵·奥古斯都先生，您的业务能力和敬业精神已经被我们关注，死亡游轮是一个实现梦想的地方，如果您希望得到自由或者在事业上更进一步，请在两天零二十个小时后前往指定地点登船，别忘了持有邀请函……]
“有意思的技巧。”
江禾摩挲着黑卡，准确来说，这张特殊的卡片上“储存”着一道催眠术，可以让卡片持有者看见一些自己心底映射出来的对应信息，察觉不到这一点的受邀者被窥探到了隐秘，自然就会对未知的神秘力量产生敬畏，从而加大死亡游轮实现梦想的可信度。
而两天零二十个小时则是根据时间进行自动改变的内容。
“将精神意志附着在卡片上的凝固技术，呈现对应画面的映像技术，都是催眠术的深入应用，相比起来，我的变色技术和血泵技术更像是横向发展。”
对于玩家来说，技能的开发和应用属于职业素养，而发出邀请函的人也许是精神专精玩家，有着非同寻常的目的。
“如果这张卡落到菲利克斯手里，他受到蛊惑登上死亡游轮，那么莱茵的计划应该是在海上解决任务目标，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莱茵摆脱了催眠术，二是游轮上存在什么让他沦为了死刑犯……”
江禾停止发散的思维，因为耳边响起了起源游戏的提示音。
[主线任务一已完成]
[任务名称：找回寄出的信]
[任务奖励：①100点经验值和游戏币②定向普通品质卷轴*1]
[任务评价：B，经验值和游戏币获得130％经验加成]
[游戏币：1055]
[经验值：305/500]
江禾使用卷轴。
[名称：野兽之眼]
[类别：主动技能]
[品质：普通]
[效果：获得指定动物视野。维持时间十分钟，消耗能量值20点，有效范围方圆千米]
[备注：维持时间将视目标的智慧、视力、服从性等因素上下浮动]
……
[任务满足继续触发条件]
[任务名称：悔恨与怨魂]
[主线任务二：通关死亡游轮游戏]
[任务奖励：①200点游戏币和经验值。②定向稀有级道具*1]
[任务时限：无]
……
提示音接连不断。
江禾消化完了目前的情况，一支全新的保镖团队抵达，专机已获得升空许可。
菲利克斯笑道：“现在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封锁之后的魔都对你来说更安全。”
“可那不是我离开墨西哥的理由，我是要办大事的，魔都这边的生意已经在酒会上谈妥了，而且人生总得赶往下一站，即便你给了我脚面一枪。”
江禾拿出那份武器资料，这本是纸牌俱乐部打算接近目标的倚仗。
“开个价吧。”
菲利克斯接过来看了一遍，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满意之色。
“美金，还是虚拟货币。”
“炸药，送到这里。”
江禾在手机地图上标记了一处海岛的位置，正是当初真人大逃杀的地点，他对这场交易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不管对方赖账，还是利维坦公司发现炸药地点，都有可能。
菲利克斯点头答应，“信誉可是男人翻身的最后一根杆，一个月后你去拿就行了。”
江禾目送对方离开，买了一份纸笔，同时通过起源游戏给苍山负雪发消息。
[野兽皮五十张准备好了，在魔都国际机场交易]
几分钟后，好友栏收到回复。
[很有诚意嘛，等我赶过去]
江禾关掉面板，国际机场这种战略设施势必在秩序局的重点防卫名单中，双方无法大打出手
他掏出莱茵身份附赠的手机，搜索全境地图，然后再按照各种交通工具的时速，以国际机场为原点，在上面画出一个个呈现梯度的圆圈。
最完美的预期是苍山负雪收到消息后立刻启程，这样他就能根据时间和各种预估速度推出大量距离区间，一次当然意义不大，但只要模型数量充足，总能逐渐缩小范围。
“有超凡的影响，还得将错误数据考虑进去，不过即便查明了身份，好像也很难以此为威胁让目标成为符箓工具人，最起码秩序局就是个可以捏着鼻子接受的退路。”
国际机场人流量庞大，熙熙攘攘，江禾打发着时间，进入罗德列夫别墅时，暗地里的监控绝对不少，以杀手组织的经验，完全可以布置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也就是说，他现在的伪装样貌已经进入了纸牌俱乐部的视野。
某个时刻，好友栏亮起消息。
[这机场太大，你的位置]
[航站楼和塔台正东方向，两条线的交汇点]
江禾起身去了趟厕所，再回来时手里多出了两个之前用来装突击步枪的箱子。
没过多久，一名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出现，身材纤细，却穿着宽松的白色运动服，让人很难分辨衣服底下是否藏着武器，高马尾相当干练，手腕上的玉镯如同羊脂。
江禾打开箱子，五十张野兽皮清洗干净摞在一起，周围人偶尔投来视线，但见双方光明正大，又很快失去了兴趣。
苍山负雪伸手细细摩挲，这批货是猴皮和羊皮，前者属于见光死，没有不在保护名单中的。
“加起来够吃好几颗枪子了。”
江禾提醒道：“这些羊皮来自异种岩羊，不是普通野兽能比的，我爬上悬崖捕捉它们，过程可谓九死一生。”
苍山负雪笑道：“加钱是吧，你的货确实很上乘，二十四张岩羊皮，我可以额外送你十二张黄纸符箓，条件是下次交易的数量和质量不低于这次，都是异种皮的话，一张换一张。”
江禾颔首，“先看看符箓的种类。”
“用来防御的塔符、使用电流攻击的雷符、保护精神的魄符、临时提升武器锋利度的斩符。”
苍山负雪拒绝泄露更多手段。
江禾拿过一张查看。
[名称：塔符·黄]
[类型：消耗品]
[品质：普通]
[效果：消耗一定体力值激活，显化一座塔影护持自身，维持十分钟]
[备注：不要过于期待一张符箓的效果]
“前三种一样两张，再来六张与水有关的符箓。”江禾说，他的长恨枪算是大力出奇迹，锋利度的加持暂时不那么重要。
“你是打算补充淡水吧。”苍山负雪将十二张符箓和朱砂镜递过去，“水符的威力相当于高压水枪，注水量大致是十桶饮用水，钱货两讫，下次交易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再说。”
江禾收起东西离开，苍山负雪同样拽走了两个箱子，玩家线下交易承担着一定风险，通常速战速决。
第三十七章 登船
两天后，深夜。
魔都港外的海面弥漫着浓雾，月色不见，乌云昏沉，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一艘巨型游轮从层层雾霭中缓慢驶出，宛若一座移动的岛屿。
新拉斯维加斯号，现代最大的轮船，船长505.9米，高80.4米，船体宽度达到了26排集装箱，超越一般起重机操作的极限，环保先进，高自动化，计算机系统全面监控，使其必要的船员数量缩减到了十三人。
不过根据公开消息，这艘轮船在一年前已经确认葬身海底，满载的七千余名乘客无人生还，震惊世界。
港口，等待这艘游轮靠岸的不止某人一个，数百名受邀者聚集在这里，之前在宣宾酒店门口站岗的应侍生青年见到熟人，走过去主动打起了招呼。
“这艘轮船或许有诡，咱们不如搭个手，对了，我的名字是宫沉。”
江禾点头，道：“它都叫死亡游轮了，我的建议是把‘或许’去掉，不过看样子你有非上去不可的理由。”
宫沉摊手回答，“当然是因为邀请函说的实现梦想，这艘船应该已经沉了，现在又好端端的出现，即便我原本只想试试看，眼下也不免多信几分，更何况我听说上面包吃包住，正巧上份工作丢掉了。”
“我没兴趣坑你。”
“非也，枪击案影响太恶劣，酒店裁员了。”
死亡游轮靠岸，掀起的波涛冲击堤坝，房屋大小的船锚投入海面引发了轰然巨响，游轮旋即停止，港口岸边的受害者们面面相觑，这完全不是寻常游轮的靠岸流程。
“超自然现象。”
一名海员出身的中年男子发表看法。
巨大的议论声中，右舷船体陡然敞开了一扇大门，灰色的折叠石板伸展，二十名身穿西装，眼戴墨镜的安保人员鱼贯而出，每个人都端着一把两栖突击步枪。
紧接着船舱里走出了一名妩媚女子，腰背镂空的黑色长裙拖地，肌肤雪白，身段丰润，透露着一股成熟的韵味，她双手轻拍，油亮的黑色手套吸引了在场之人的注意。
“尊敬的各位来宾，我是死亡轮船运行的负责人之一，大家可以称呼我为A女士，轮船靠岸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请各位尽快有序登船，你们手上的邀请函就是船票和通行证，如果有特殊情况无法参与，退出者归还邀请函可换走三万美金，不过只要登船，皆视为自愿。”
几名司仪女子手抬钱箱占成一排，各有风姿，容貌出众。
海员中年第一个冲进船舱，他坚信死亡轮船具有神奇力量。
岸边躁动起来，更多人开始登船，也有十数人选择见好就收，拿着三万美金依依不舍的离开，对此主办方并未做出任何阻拦。
不到半个小时，经过安检，绝大部分受邀者都进入了船舱，眼前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前后左右各有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而在空地边缘的墙壁处，则安装着三十六台透明电梯，依次以数字标记。
A女士走到站台上，语气优雅地介绍道：“欢迎来到死亡轮船，你们所处的是船舱A区，而这里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但规律确实存在，作为A区的负责人，我好心提示一下，夜晚会有怪物出没，它不会进入正常房间，但房间的数量有限，周围共有三十六台电梯，只在白天开启，你们可以通过电梯前去参与游戏。”
“游戏成功，便可以留在上一层，如果失败且侥幸没死，就要直接前往船舱更下一层的[地狱]。”
一个健壮男子打断道：“怪物什么的暂先不说，我们怎么下船啊，我只跟公司请了两天假，出了事你们主办方得负责，三万美金都跟洒水一样，补偿我一点不过分吧。”
“对啊，游戏内容也没提前说嘛。”
“这段时间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空肚子陪你们玩游戏啊！”
场面顿时变得乱糟糟一片，A女士像是习以为常，她转身走向一处墙壁，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向两侧打开，里面是科技感突出的白色通道，安保人员和司仪紧随其后，片刻过去，大门重新闭合。
“给个说法啊！”
“臭娘们，闹什么脾气！”
“大家小心，情况不对。”
宫沉大声呼喊，可惜没人理他。
江禾看向篮球场空地的半空，那里悬挂着一张告示牌。
标准时间—5：35
A区人数—525
突然间，人数显示变成了521。
发现这一点的受邀者很多，众人的目光四处搜寻，一名女子爆发了刺耳的尖叫。
“啊！！”
四条黑黢黢的通道之中，各有一只跟人等高的巨型蚊子飞出，每一根肢节都像是森冷尖锐的标枪，伴随着体型的增大，其面目狰狞恐怖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尤其是它们的眼睛，显得怪异而又冷漠。
巨蚊将受邀者扑倒在地，口器刺入腹腔，一阵抽水泵作业似的哗啦声响之后，猎物的血液和内脏被吸食一空。
“嗡嗡！”
巨蚊进食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开始继续振动翅膀。
那名女子的尖叫很快戛然而止。
“我靠，变异了吧！”
“跑，大家一起跑！”
“快去房间！”
众人四散而逃，江禾以一种适中的速度藏身在分流的人群中，路过正东的通道口时，他顺手捏碎了一粒朱砂丸，红色淡雾被一个个身影冲散，毫不起眼。
四只巨蚊速度飞快，但在进食时会停顿下来几秒，这给了受邀者逃跑的时间，只需要比其他人快，就能暂时获得一命。
通道深邃阴暗，唯有一盏盏红灯笼依稀指引着方向，左右都是房间。
冲得最快的受邀者打开第一个房间，一群人躲了进去，并且牢牢关紧房门。
江禾脚步不停，继续向前奔跑。
“如果一个房间的住宿人数没有限制，那么‘房间数量有限’的提示无疑缺乏必要性，那个自称A女士的家伙被打断发言，对于受邀者们来说是一种实打实的损失。”
跟某人有类似想法的受邀者不在少数，宫沉竭力呼喊道：
“别都聚在一起，蚊子不会进入正常房间，但聚集太多肯定不正常，都分散开！”
进入正东通道的巨蚊只有一头，但这种明显异于寻常的怪物带来了巨大恐慌，它在第一个房间面前止步，然后抬起口器在门上刺出一个大洞。
“啊啊啊！”
“求你了，别杀我！”
抵住房门的五人被串成了冰糖葫芦，哀嚎仅仅响起几秒，巨蚊撞入房间，门板因此变得稀碎，里面空间相对狭窄，受邀者们躲无可躲，巨蚊停止振翅，犹如虎豹般前进。
怒吼和声嘶力竭的嚎叫此起彼伏。
江禾听见声音，随即停下脚步，面前不远处就是通道尽头的墙壁，他伸手留下一粒朱砂丸，打开身边的房间走进去，里面只有一张床。
“门被破坏之后，房间脱离了正常的范畴，应该算是损毁，这条通道一共有一百个房间，分流过来的却有一百多人，如此一来，最危险的不是巨蚊子，而是其他受邀者。”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呼喊。
“让我进去，你凭什么独占一个房间！”
“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开恩啊！
江禾拿出朱砂镜，画面中，数十人来到了通道尽头，聚在最后一间房门前徘徊，哀求和怒骂者皆有。
领头的健壮男子邦邦凿门。
“你们这群疯子，人一多大家都得死！”
最后一间房里传出怒吼。
尚且没能找到房间的众人群情激愤，开始胡乱拍打和撞击周围的房门。
江禾同样遭受波及，高达8点的体质和力量轻松抵住了房门。
“巨蚊如果没有特殊的超凡能力，生命层次预估在普通野兽之上，山鬼和木客等异种之下，不过生命层次并不完全代表战力。”
与此同时，巨蚊已经杀光了第一个房间里的受邀者，虫腹鼓鼓囊囊，它振动翅膀飞向过道尽头。
人群见状变得疯狂，在壮硕男子的带领下，众人疯狂冲撞最后一个房间。
“咔嚓。”
随着一声裂响，房门摇摇欲坠，等到门锁被撞断，里面的受邀者破口大骂。
“你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看第一个房间啊，一群瞎子！”
健壮男子冷笑道：“老子见不得你在门后面看热闹，房间里狭窄，想活命就跟我们一起反抗，它就是头老虎，也绝对打不过这么多人。”
“就是，咱们一起压上去。”
“赶紧找趁手的武器。”
恐惧到了极点，众人反而生出血勇。
巨蚊来到通道尽头，与预计情况不同的是，它身边环绕着密密麻麻的蚊虫幼体，犹如一片黑雾。
黑雾席卷房间，受邀者们的皮肤被叮出了无数拳头大小的肿包，剧痛难忍。
反抗被轻易击溃，难以忍受剧痛的受邀者想要冲出去，巨蚊将其一一击杀，吸光血液和内脏之后，以血肉为胚床产卵，几分钟过去就有一股新的“黑雾”诞生。
全程旁观的江禾表情微讶，一个区域就有四头巨蚊，整艘死亡游轮上，巨蚊和幼体的总体数量很可能是一个极端的数字。
“倘若真是这种最坏情况，我也只能勉强保命而已。”
第三十八章 有罪之人
两个小时过去，晨曦亮起。
整个过道静悄悄的，根据A女士的说法，怪物将在白天消失，但截止目前，还没有人外出检验真假。
房间内，江禾躺在床榻上休息，随着自身属性的增长，他的精力也在逐渐提升，借助催眠技能达成深度睡眠，两个小时足以让状态维持巅峰。
房间的面积不大，除了床榻，就只有套简陋的木制桌椅和一座升降台。
清晨八点整，升降台发出噪音，铁皮板自动收起，一份饭食出现在里面。
江禾起身，换上了自己一开始的灰白色夹克，映入眼帘的是三片大列巴面包，上面涂满了黏糊糊的土豆泥，此外还有一瓶撕了标签的烈酒，看样子代替了淡水的生态位。
“主办方是沙俄佬吧。”
江禾没动这份食物，他在之前的衍生任务中吃掉了小半座粮仓，现在还远远感不到饿，大列巴搭配土豆泥更谈不上食欲。
一把格洛克17摆上桌面，六个满装弹夹确保火力充足，登船的时候所有受邀者都经过了安检，这把手枪从某种意义上是优势，也可能是麻烦，但至少比爆发超凡之力引发未知后果，从而被蚊群围攻强上太多。
由于不怎么熟练，保养枪械花掉了半个小时，江禾将手枪藏在腰间，走出房间。
通道里充斥着浓烈的恶臭，右侧尽头房间，尸首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死亡游轮的死亡率名副其实，照这样的态势，一个区五百人，很快就将所剩寥寥。
江禾来到篮球场空地，三十六座透明电梯已经打开。
标准时间—8：52
A区人数：368
“一夜就死掉了三成人么。”
江禾随意挑了一台电梯，里面并没有按钮，当他走进去的那一刻，周围顿时变得漆黑无比，感知当中电梯正在向上运行。
“嗯?”
突然间，电梯开始水平移动，原本应该显示楼层的屏幕上赫然多出一行字迹，散发着鲜红的光芒。
“正在为你匹配游戏，请耐心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第二行字迹显现。
“各船舱大区匹配已完成，游戏名称——有罪之人。”
……
一座封闭的会客室内，墙壁裂开六道缝隙，六名受邀者从电梯中走出。
面前只有一张圆形的会议桌和六把椅子，靠墙位置，一名头戴面具的男子像是等候多时，面具印着Z1的字样。
“都是新人，赶紧落座，早晨来把游戏醒醒神，死上几个就该习惯了，我是这场游戏的主持人，隶属于Z先生，平时喜欢抽点小烟，这面具要是开个洞就好了，设计师真是老掉牙。”
六人之中，一名二十出头的清冷女子率先坐下，简单的白衬衫和及膝裙，外套一件黑色小西装，像是刚走进社会的办公室文员。
众人见状拉开椅子坐下，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把左轮手枪。
魁梧男子近距离观察弹仓，里面只有一发黄澄澄的子弹。
“OTS-38微声转轮手枪，沙俄出品，开枪时的声音甚至低于消音器加持，满装五发子弹，动能340焦耳，完全具备杀伤能力。”
“大清早的不要太吵，我的同事们脾气普遍糟糕。”
主持人Z1仿佛不在意魁梧男子的喧宾夺主，继续道：
“我个人认为，一个合格的游戏必须有两样东西，那就是规则和主旨，在场各位都是有罪的人，却侥幸逃过了世俗的法网，所以这场游戏就是迟来的审判。”
“游戏时间：两小时整。”
“通关条件①：罪孽最重者死亡，其余人通关。”
“通关条件②：罪孽最重者犯下杀人恶行，他/她通关，幸存受邀者通关。”
“规则①：主持人禁止说谎。”
“规则②：升层游戏必须出现死亡，否则主持人死亡。”
“规则③：主持人只允许反击。”
“本场游戏规则：罪孽宣读——受邀者宣读自身罪行，内容真实增加罪孽，内容虚假削减罪孽，宣读后，枪械使用权下达。”
……
规则宣布结束。
主持人Z1拍拍手，说道：“你们身上的邀请函会直观地展现出罪孽的重量，死亡游轮的计算机系统将自行甄别言语真假，接下来，你们有五分钟讨论时间。”
场面十分寂静。
黄毛青年猛然站起身，气急败坏地吼道：“我真是受够了，昨夜死了那么多人，今天又来，咱们几个都不奉陪，看这个面具人还能怎么样！”
魁梧男子没有搭理这番埋怨，伸手握住左轮枪柄，却发现根本拿不起来。
清冷女子环臂观望，神色平淡。
江禾掏出邀请函，上面记录着他身上有八条人命，对应之前涉及纸牌俱乐部的任务，死亡游轮神通广大，却也没到极为夸张的地步，不管是衍生世界，还是安平岛那边，卡面都没有任何显示，或者说，罪孽的判断依据来自催眠术映照出的受邀者本身。
“而我自知，眼下戴着莱茵的皮套。”
会客室内，面对黄毛的控诉，魔都港口第一个登船的海员中年开口道：
“你的恼羞成怒不合时宜，在宣读规则之前，你明明有些跃跃欲试，大家都知道，这个游戏罪孽最重者有很大优势，因为看上去只需要开枪杀人就能完成通关，我猜你的罪行既没份量，也登不上台面，甚至难以启齿……”
“闭嘴！”
黄毛青年摔了椅子，转身直奔墙壁，疯狂锤击自己出来时的电梯门。
结果下一秒，会客室天花板冒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枪焰一闪而逝，黄毛青年大半右腿被子弹轰掉，其人惨叫一声就昏厥了过去，地板开裂涌出泥沙将他陷没。
主持人Z1挠了挠头，浑不在意地说，“死亡游轮不许中途退出游戏，我原本以为不用说来着，这一条并非必讲事项，他是新人嘛，不知者无罪，去[地狱]滚几圈，千里挑一就能当死刑犯啦，我看总比直接死了强。”
接着，他宣布道：“五分钟交流时间结束，现在游戏正式开始，第一轮罪孽宣读，内容真实罪孽增加，反之削减，从倒霉蛋左手边第一位的女士开始。”
第三十九章 清冷女子
会客室。
地面尚且残留着血液和碎肉，在场四名受邀者将目光投向清冷女子，其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述说。
“很多年前，医生说我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并且忠告要尽快使用药物干涉，对于这件事，我认为自己始终保持着健康，也不觉得有吃药的必要，毕竟剪除心理，在某种意义上同样是一种自杀。”
“但我承认，这个世界在我看来无聊透顶，我觉得活着是一件无聊到让人发指的事情。”
“曾经我和其他正常人一样，沉迷于各种享乐，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留下的终究只有失望，没有任何一种事项可以安抚我天生的无聊感，就算有人对我说：‘唔，这个游戏超好玩，肯定会让你上瘾的’，我也不会立即尝试，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接下来要打开电脑，要开机、登录、加载，就无聊得要命，像是上吊之前的等待。”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除了必要的进食和饮水，就是躺在沙发上幻想，然后将念头一个个掐断，如果我需要为生活奔波，可能远不至于这样，要是有富可敌国的财势，还能去酒池肉林，很无聊的是，我终究不上不下罢了。”
“但这种情况因为一次意外发生了改变。”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下午，一个老太太正在过马路，车流很急，她也没有走红绿灯，当她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我碰巧看见了这一幕，或许是福灵心至，我大声喊了一声。”
“小心！”
“大致就是这样，她收回了迈出去的腿，并且转头看向我，最近的司机应该是觉得她要往回走，当时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太太就这样死了，很抱歉，她安然无恙，司机猛打方向盘，汽车碾过护栏冲上人行道，而街道上人们摩肩擦踵。”
“九死，十一伤，很遗憾各位看不见，那辆车简直就像火箭，司机在用吃奶的力气踩油门，我甚至怀疑他只是想单纯的报复什么。”
“事情很大，事后调查很严密，但我没有遭受任何惩罚，并且因为好心提醒，跟老太太成了忘年交，她哭着对我说，我救了她一命，还要把她儿子介绍给我认识。”
“大约三个月后，这位老太太所住的镇子门口，一辆运葡萄的车侧翻，司机很焦急，不停地在路边打电话，我当时出门拜访老太太，碰巧看见了这一幕，也就顺嘴提了一句。”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掌握着很大的情报网，原谅我冒然用了这个词，因为消息传得真的很快，乌泱泱一大群人将地上的葡萄捡得一干二净。”
“司机将视频传到了社交媒体上，舆论压力很大，指责纷至沓来，老太太的表姐跟她关系一直不好，并且最清楚老太太的痛点。”
“两人发生口角，然后扭打，几个路过的半大小子见到了就开始拉偏架。”
“我发誓，老太太只是轻轻摔了一下。”
“她死了。”
“后来她儿子从外地回来，找到了我询问情况，我着重说了一遍，然后就发生了当地著名的灭门案，五死两伤。”
“两次意外，让我感觉很有趣，但各位请不要认为这只是运气，因为我为此投入了相当多的精力，事实上那三个月之间，我每天都在尝试，直到灭门案才算摸到一点窍门。”
“而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又成功了十几次，死者人数来到了九十九。”
“但很遗憾，由于成功率不断上升，我又感觉到了无聊，还没等找到新的乐子，就接到了死亡游轮的邀请函。”
……
罪行宣读结束。
会议桌边，中年海员吐槽：“太地狱了吧，那个老太太跟你遇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魁梧男子额头青筋暴露，强行忍耐着怒意，一句草菅人命都无法形容对方的恶劣。
“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
清冷女子无所谓道：“司柠，父母还在的时候叫我小柠檬，天真可爱的意思。”
“好好好。”
魁梧男子低头鼓掌，他无话可说。
江禾一言不发，感觉有点抽象。
司柠的表情冷静中带着一点亢奋，宣布道：“这场游戏事实上已经结束了，我不觉得你们中有击杀人数过百的疯子。”
“而且依照通关条件①：罪孽最重者死亡，受邀者通关。通关条件②：罪孽最重者犯下杀人恶行，他/她通关。”
“我只要自杀，就能同时满足罪孽最重者的死亡和杀人，在死亡游戏中达成Happy ending。”
“根据心死亡和脑死亡的时间差，为了让自杀的我实现通关，死亡游轮有不小的可能立即抢救，当然猜错了也不要紧，我的艺术正好拿自己凑个整。”
司柠伸手握住枪柄，其他人四人也各自做出近似的动作，防止别人杀了自己。
主持人Z1说道：“枪械使用权下达。”
司拧毫不犹豫地端枪对准自己。
但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主持人Z1拔枪射击，正中司拧的心口，她顿时发出难以形容的骇人呜咽声，从椅子上重重倒地，四肢轻微抽搐，痛苦不堪，血色于衣襟处渲染开来，她转眼失去了生息。
中年船员腾然起身，怒道：“你凭什么攻击受邀者！”
一旦没有相关条例，他们就是主持人的俎上鱼肉。
江禾有些不确定，说道，“如果是罪孽最重者和受邀者尽数存活的结局，那么这场游戏就没了死者，根据规则②主持人将因此死亡，但根据规则③主持人又可以反击，所以他开枪了，如此一来，死亡游轮显然不支持游戏中的狼和羊合作。”
魁梧男子问：“要是反击成功了呢。”
主持人Z1冷笑：“那你就能代替我的位置，不过再怎么样也别得意太早，主持人同样得定期以受邀者身份参与游戏。”
魁梧男子打消了搏命的想法，收获和危险不成正比，倘若主持人始终都是主持他人生死的地位，那么拼一把也值得。
主持人Z1，道：“游戏继续，在座各位归还枪械，顺时针下一位。”
魁梧男子表情错愕，“你的意思是，现场有比混蛋女人还罪恶的家伙！?”
江禾皱眉，他手上人命很多，其中青兵占据绝大部分，但邀请函检测出来的只有8条，比不上司柠的意外杀人。
中年海员沉默片刻，说道：“我当时不是有意的。”
魁梧男子震惊：“还真有啊，你又是什么畜牲?”
第四十章 依次死亡
会客室。
目前游戏残余四人，分别是江禾、魁梧男子、中年海员，以及一名没什么存在感的套裙女子，或许是因为早餐喝酒的缘故，她看上去眼神迷蒙，几乎要倒头就睡。
中年海员缓缓道：“我的名字是赵宣，在海上工作了整整二十年，学历凑合，履历凑合，因为长年待在大海上，患有严重的关节病，不得已退出了一线，后来我去了美利坚，入职一家大型远航集团，这家集团不久之后推出了一个重磅计划，即是新拉斯维加斯号——海上不夜城。”
“我记得那是个普通的夜晚，我和一名女同事共同担任那一天的总部联络员。”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同一时间太平洋上生成了规模前所未有的飓风。”
“没有任何气候迹象，气象观察室也没有给出半点通知，总之，当新拉斯维加斯号的船长联系总部时，女同事正在我身上，我们喝了很多酒，没能及时将消息上报，而负责监督流程的另一个部门同样无人值守。”
“没人认为新拉斯维加斯号会出问题，它的长度是泰坦尼克号的两倍，天底下再大的海浪也无法掀翻一座岛屿。”
中年船员颓废道：“狂风暴雨屏蔽了一切信号，船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我，而我的二弟当时却在忙着承受另一种暴雨，由于没有总部的实况卫星地图，新拉斯维加斯号一头冲进了飓风中心，那里没风，却有吞噬一切的海眼，我杀害了七千多人。”
魁梧男子说道：“所以你当时在魔都港第一个上了船。”
中年船员重重点头，“死亡游轮就是新拉斯维加斯号，这点绝对错不了。”
套裙女子迷迷糊糊道：“那还说什么，咱们仨直接毙了他不就得了。”
江禾伸腿踩住地上女尸的手枪，司柠死前没能成功扣动扳机，他顺便踹了两脚，确实是死者应有的松散触感。
“赵宣的罪孽属于失职，在计算机系统判断中，他可能是杀害所有乘客的侩子手，也可能是根本无足轻重的事故一环，一旦三人开枪射杀了他，狼就将通关，我倒是无所谓，但这位壮汉先生貌似无法接受，至于他是不是比司柠更罪恶的家伙，很难判断。”
魁梧男子不语。
赵宣说道：“既然开不开枪都存在疑惑，我建议大家不如将枪口都对准咱们的主持人，这个游戏有不小概率是他设计的，绝对跟好人无缘。”
主持人Z1眯起眼睛，“喂喂喂，你不会觉得自己枪术比我强吧。”
突然之间，一道电子音响起。
“罪孽宣读结束，枪械使用权下达。”
在主持人故意拖延的情况下，死亡游轮代替了游戏的进程把控。
赵宣和主持人Z1几乎同时握住手枪，但在他们抬起之前，枪声已经响起。
江禾手中的左轮爆发轰鸣，高达十点的敏捷让他有余地仔细瞄准，子弹从枪口迸射，贯穿主持人Z1的额头，仿佛一记重锤，目标骤然失去了全部反抗之力。
魁梧男子吓了一跳，世界上拔枪速度最快的枪手留下了记录，拔枪，瞄准和射击，总共只需0.21秒，这已经是常人难望项背的巅峰了，可眼下这次射击，简直是转瞬即逝的闪电！
“游戏顺位继续，在座各位归还枪械。”死亡轮船宣布。
江禾说道：“现在看来，两名死者都不是狼，开枪杀人的我也不是，这个游戏刚开始连狼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狼，但现在看来，貌似在你们三人之中了。”
套裙女子说：“我要是起身离席呢。”
魁梧男子冷笑：“那就跟黄毛一样吃子弹。”
套裙女子耸肩，这件事谁也说不准，主持人Z1隐瞒了太多规则，比起船舱大区，秩序在上升，却没到让人信任的程度。
四人归还枪械，魁梧男子开始宣读，神色痛苦道：“我就是司柠描述中那个冲上街道的司机，赵宣的嫌疑最大，他开枪的倾向最明显，我认为他说出了实话，以便让自己的罪孽加重。”
“枪械使用权下达。”
一刹那间，魁梧男子对准赵宣开枪，而赵宣却并未反抗，而是将自己手里的枪划给了套裙女子。
套裙女子开枪射杀江禾，子弹飞迸，却被他侧头躲开。
套裙女子：“啊?”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赵宣死亡。
“游戏顺位继续，在座各位归还枪械。”
套裙女子赶忙将自己的枪放在赵宣位置上，里面已经没有了子弹，但对方临死前甩过来的那把，成为了桌面上唯一装填子弹的手枪。
魁梧男子错愕，“还有！”
套裙女子醉醺醺道，“开枪杀人者和死者都不是狼，其实没必要宣读了，我是赵宣的同事，新拉斯维加斯号沉没的夜里，是我主动找上他，并且关掉了联络信号，如今想起来倒没什么理由，单纯地不想被打扰罢了，结束。”
“枪械使用权下达。”
魁梧男子豁然站起身，拿着没了子弹的手枪狠狠甩向套裙女子，戴着单片眼镜的家伙能头躲子弹，她接下来打算开枪杀谁不言而喻。
手枪砸中套裙女子眼睛，子弹也命中了魁梧男子腹部。
由于体格健硕，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魁梧男子猛然扑倒了敌人，两人疯狂扭打在一起，但没过多久，套裙女子起身，左轮近距离打中，很少有人能幸免于难。
“游戏顺位继续，在座各位归还枪械。”
套裙女子先是皱眉，然后哂笑，“我怀疑游戏只是个乐子，大家都得死。”
江禾平静道：“你不是，我也不是，那就只能证明狼没死。”
座椅扶正的声音响起，司拧拍了拍衬衣上的两个脚印，又见假子弹留下的血红痕迹实在难以清除，索性直接放弃，重新坐回桌边。
她无聊地托腮，说道：“什么老太太只是恶作剧，不过Z1提示过你们，主持人也得以受邀者身份参与游戏，这种情况的最佳选择，就是和其他主持人结成同盟，但更多的还是相互钳制，我的罪孽是亲手处决了[地狱]里将近一百个囚犯，死亡游轮只计算直接罪行。”
套裙女子冷冷道：“下个顺位可不是你。”
江禾捡起踩着的左轮，自称司柠的女子“死后”，尸体确实变得松软，却没有因此流出排泄物，进而引发恶臭，这不是正常情况。
“我杀过1742人。”
司柠竖起大拇指，乐道：“糕手。”
罪孽最重者的身份转移，江禾眼前，自己的邀请函变得殷红如血，而他掌握着会客室里最后一把带有子弹的枪。
作为游戏中的狼，只要枪杀一人就能过关。
套裙女子暗自焦急，说道：“她也是主持人，这艘船上的主办方都是疯子……”
司柠无动于衷。
江禾抬手枪杀了套裙女子，平静地问道：“我之前杀掉了主持人Z1，按照他的说法，应该能继承身份。”
司柠点头，“那确实，除了像A女士和Z先生之类的二十六名助理，其他主持人都藏在受邀者当中，因此隐秘是第一要务，只有互相结盟，在对方的主场帮助下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比如这次，Z1的第一枪就是假子弹，并且特意选择了微声左轮，如果他活着，在我的主场也能得到优待，你杀了Z1，拿走他的面具就能继承身份。”
与此同时，死亡游轮传出电子音。
“游戏结束，幸存者：2/6。”
会客室墙壁处，一条昏暗的通道打开。
第四十一章 世界任务·浴血残生
江禾拿走面具，从通道离开。
大约百步之后，他推开了一扇门，眼前豁然开朗，熟悉的海风迎面吹来，阳光明媚，耳边充斥着喧闹声，放眼望去，身穿泳装嬉戏打闹的男女，相互追逐的人群，一幕幕都和船舱大相径庭。
篮球场、游泳池、餐厅、游戏厅之类的设施应有尽有，不远处的舱楼外，还修建了环形卡丁车赛道。
“死亡游轮一共六层主体甲板，上面的人可以下来，但下面的人不能上去，区分两者的就是升层游戏，死亡率相对较高，而层数越高，待遇越好。”
司柠从路过的应侍生手中拿了两杯冰镇柠檬饮料，耐心介绍道：
“在死亡游轮，只要脱离船舱区，哪怕什么都不做，一天都能领到一万美金，这笔钱存在邀请函上，平时支付吃穿用度，也可以去船尾的银行汇给家里人，泄露消息还能吃上子弹。”
“当然，一切并非唾手可得，你需要拿到居住天数，升层游戏—3天，平层游戏—1天。”
“值得一提的是，非游戏期间所有人不得相互加害。”
“你现在获得了面具，等再以一次升层游戏作为考核并顺利通过，即可成为主持人，感觉有点利滚利是吧，死亡游轮就这鸟样，不过得匹配一两天，第一层甲板有上进心的不多。”
“最后，我的建议是不如喝一杯冰鲜柠檬水。”
江禾接过杯子，整个死亡游轮像是金字塔，层级次第分明，资源分配悬殊。
司柠猛嘬一口吸管，小脸皱成一团。
“爽了，以后相互帮忙哈，想混天数就去一层的柠檬派对游戏，明天会有帮派的人邀请你加入，一共就两个，相互之间对立，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冷脸贴你的热屁股了。”
江禾目送司柠离去，这家伙对他不言不语的态度略有不满，但就结果来看，情绪没能左右结盟，这意味着即便脱离了船舱，死亡依旧是徘徊不去的阴影。
结束升层游戏，耳边响起提示音。
[主线任务二：通关死亡游轮游戏已完成]
[任务奖励：①200经验值和游戏币②定向稀有级道具*1]
[任务评价：B，经验值和游戏币获得130％加成]
[游戏币：1315]
[经验值：65/600]
[提示：你已经升至LV6，获得一点自由属性点和一点技能点]
江禾将自由属性点投入精神，这项属性和主属性敏捷之间的差距很大。
[精神：6→7]（专业猎人）
技能点依旧投入枪术之中。
[检测：你已领悟明劲，技法提升成功]
[枪术入门LV10→枪术精通LV1（使用长枪类兵器造成23％额外伤害）]
任务奖励道具发放。
[名称：世界邀请函]
[类别：权限类]
[品质：稀有]
[效果：开启世界任务，进行异域探索]
[备注：冷却时间十五天，完成主线任务并维护锚点可二次降临]
“嗯?”
江禾眼睛瞪大，连日常任务的第三环都被他暂时屏蔽，世界邀请函是降临另一个真实世界的门票，而且有可能具备严谨的超凡体系，对于任何玩家来说都是不容错过的发展机会。
“是提醒我该干活了么。”
江禾暗忖，他成为执行官后一直在忙日常任务，没有进行执行官的本职工作——清理违规者。
截至目前，起源沙场透露出来的权限职业一共有四个，分别是执行官、情报员、秩序卫士、后勤队长。
其中执行官对外，秩序卫士对内。
成为权限玩家后，江禾回过头才知道，自己刚刚获得玩家资格时，对物品囊动手脚的行为堪称胆大包天，那个时候秩序守卫应该已经到路上了，结果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把判决怼了回去，碰巧触发了深层条例。
对于起源游戏，他没有丝毫敬畏，自认烂命一条，死掉也不怪谁。
“计划需要调整，死亡游轮攻略的优先级不如世界探索，世界任务和衍生任务一样，无论过去多久，现实都是一秒，也就是说，两者其实并不相互耽误。”
江禾走进第一层甲板的船楼，通往二层的楼梯墙壁遍布黑黢黢的枪洞。
一层居住区和船舱没有太大区别，依旧是四条通道，只不过房间总数变成了六百，门口尽数挂着显示牌，以表明有无受邀者入住。
他挑了一间接近尽头的房间，内部面积几乎是船舱房间的十倍，大体分成卧室和客厅两个部分。
“一个洗手间都比船舱大啊。”江禾不禁感慨，待遇差距过于鲜明，而在检查完房间内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监控之后，他着手开启世界任务。
[提示：携带现代武器将显著提升任务难度]
[提示：物品囊无法跨世界运送活物]
[提示：执行官的专属情报员已经就位，该情报员具有目标世界邀请函]
江禾将物品囊里的枪械和小红都塞进洗手间，然后思索起所谓的专属情报员。
“如果是男人，应该打一架才能确定主次，要是年龄相近的女子，高压环境下很容易产生暧昧。”
思绪中断，过场画面开始，碎裂的云层和大地之间，茫茫无可计数的黑点在冲锋，然后在充斥视野的枪林弹雨中成片倒下，堑壕、泥水、尸体，还有终日不见阳光的阴雨天，铁鸟降下死亡，战火延绵不绝。
[普鲁士皇储遇刺身亡，萨拉热窝事件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历史的长空，和平了半个世纪的旧大陆再度陷入纷争，这是整整一代人的死亡，时代凋零，过去的骑士荣耀也不免在枪炮下黯淡无光]
[1916年，面对普鲁士长达七百公里的西线堑壕，英吉利和法兰西出动三个集团军组成联军，英吉利本土的汤米参军入伍，他和他的兄弟共同踏上战场，而索姆河欢迎所有人的到来]
[任务名称：浴血残生]
[任务类型：世界探索]
[主线任务：存活至索姆河战役结束，击杀普鲁士士兵（0/50）]
[任务奖励：①300点经验值和游戏币②定向稀有品质技能*1③一点自由属性点和一点技能点]
[任务时限：一个自然年]
[执行官狩猎任务：击杀违规者10552]
[提示：目标长期违规滞留，并在普鲁士组织逆树之剑中占据高位]
[狩猎任务奖励：随机稀有级镶嵌宝石*1]
[临时语言翻译系统加载]
[初始身份：死刑犯]
世界，开始！
第四十二章 乌鸦与骑士
1916年6月，阴雨连绵。
一队军用运输车从工业重镇亚眠开往十二公里外的前线。
引擎的嗡鸣在耳边萦绕不散，运输车上下颠簸，回过神来的江禾嗅到了浓郁的泥土味，雨滴正敲打着上方的皮蓬，眼前一片漆黑，他双手轻微用力遭遇了阻滞。
“老式手铐。”
半个小时过去，运输车突然停下，车厢里顿时人仰马翻，引起了骂骂咧咧的交谈。
眼前的黑布被摘走，江禾迅速打量周围，算上自己坐着的一共72个人，拥挤不堪，而且尽数带着手铐，按照初始身份，应该都是死刑犯。
“渣滓们，你们虽然罪该万死，但姑且还是个男人，我知道你们当中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逃避死刑，才选择在狱中报名参军，不过没关系，欢迎来到普鲁士人的地狱，接下来你们要去最危险的地方，干最危险的工作，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顶着中尉肩章的男人大吼大叫，紧接着一队身背步枪的宪兵冲了上来，粗暴地解开了手铐，押送众人下车。
江禾随波逐流，跟着人群来到了营地，门口伫立着一块刻有“伯明翰”的木牌。
英吉利目前还处于志愿兵制，以营为单位，根据郡属范围进行募兵，中校担任营长，正常情况下，一营兵力在一千上下浮动，下属四个步兵连。
“嘿，老兄，我怎么没见过你。”
队列旁边，一个高大青年挤眉弄眼，主动凑近道：“我可是从小在伯明翰长大，黑炭街的小姐们都接待过。”
江禾不咸不淡道：“所以你找上了我抱团，因为知道你的人都不屑于和你为伍，事实上，我从小就去了外地。”
队列里爆发哄笑，众人都愿意看乐子，负责押送的中尉点了根马霍卡卷烟，完全不在意眼前的喧闹。
高大青年脸色涨红，“你根本就是个外地佬，我们伯明翰的队伍不欢迎你！”
江禾懒得自证什么，继续道：“谋杀、纵火、海盗、叛国，如今只有这四种死刑，叛国罪你早就死了，上一个被吊死的大海盗是在几十年前，你要么蠢到不小心失了火，要么杀了老人或者妇孺，毕竟这里貌似没人怕你。”
高大青年低下头，恼怒和不甘混杂，一块石头砸中了他的额头，很快溢出鲜血，他死死捂住伤口，依旧盯着泥泞的脚面。
甩出石头的死刑犯大喊：“懦夫！一个烧着自己家却不敢进去救弟弟妹妹的懦夫，你这样的人就该尽早下地狱，快滚去当普鲁士人，连你那个酒鬼老爹都你强一万倍！”
“真让人耻辱。”
“他也配跟咱们一起判死刑?”
“酒鬼亨利只是人品差劲，怎么生这么个家伙。”
江禾故意疑惑道：“人怎么可能懦弱到这种地步，我不信。”
高大青年神色忿忿，却猛然抬头，“我叫查理，是不是懦夫，以后自然会证明给你看！”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突然死了，这种废话毫无意义。”
“那我就死跟着你，上了战场好好瞧，你这个外地佬！”
队列进入营地，中尉和一名士官简单交接之后就径直离去。
这名士官身材精瘦，蓄着一蓬黄褐色的胡子，眉眼阴鹫，卡其色野战服松松垮垮，浑身洋溢着不浅的醉意。
“下士亚瑟，你们这群该死的令人想念的混蛋，可别说不认识我。”
“混出息了啊，亚瑟！”
“汤米呢，你弟弟从小就是块好料子。”
死刑犯们热闹起来，伯明翰人口几十万，本地人闯荡出名声，相互之间都有耳闻。
亚瑟嗤了一声，吼道：“来了就听长官的命令，现在所有人去领军需，不想让你们的脚烂掉，就多拿几双袜子。”
死刑犯们闻言赶忙来到军需仓库，周转各处领取列兵的必需品。
江禾速度最快，率先转完了一圈，英军主要列装的点303李恩菲尔德步枪鼎鼎大名，生产量仅次于尚未诞生的AK系列，有效射程八百米以上，十发装弹，支持瞄准镜配置。
除此之外，刺刀、皮靴、野战服、工兵铲等加起来重量不轻，还有最重要的铁盔，六个月前才开始大规模装备步兵，这是死了无数人才吸取到的教训。
高大青年查理一步不离地跟在某人身边，他兴奋地拉栓，感觉声音无比美妙。
亚瑟偷偷灌了口酒，见众人列装完毕，喊道：“都跟我走。”
一群人踩着泥土进入堑壕线，士兵们正在用头盔舀出地面的积水，互相之间尚且有说有笑，卢斯战役之后，英军已经有八个月没有发动大型攻势了。
来到最前线的堑壕，连级军士长汤米将快要燃尽的卷烟怼向地面熄灭，蓝色眼睛是他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地方，他开口说话，声音却并不大。
“很不幸，接下来一周，你们将有一多半的时间作为地道兵生存在这处战场，那里的环境比你们所能想象的还要恶劣，白垩土随时都有可能坍塌，还有不知何时出现的敌人，从现在开始，你们由我负责，死后我会真诚的祷告。”
汤米重新点燃一根索姆河牌香烟，开启自己的超凡能力，然后伸手点了三名列兵。
“你们三个命硬的跟我来。”
查理转头看向江禾，见对方迈步，自己也跟着出列，另一人则是向他甩石块的死刑犯。
亚瑟安排这批新来的列兵，这段堑壕驻扎一个连，因为即将展开的大动作，兵员飙升到了将近三百人，而他的弟弟汤米则是连级军士长，二级准尉军衔，平时负责地道，协调和后勤工作。
另一边，汤米掐灭香烟，直言道：“上面下了命令，从明天早晨开始，战线后方的炮兵集群将以饱和式火力覆盖普鲁士阵地，连续不断的轰上七天，摧毁敌军的铁丝网和机枪阵地，而当轰炸结束，所有一线部队都要发起冲锋，咱们连的任务是挖通地道，在对面145号阵地下埋放并引爆炸药。”
“时间不够，这也是你们到来的原因，普鲁士人同样在挖掘地道，碰上就是近身厮杀，我需要人手两路并进，新来的人里你们三个命最硬，原谅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有吉普赛人血统。”
查理喊道：“交给我们吧，长官！”
江禾没有发表意见，这不是协商，而是通知，只是对方说得委婉而已。
汤米递出了自己的铝制烟盒，烟支在前线可以充当货币，跟战友兑换酒水等军需品，理一次头发大约需要三根烟。
查理和死刑犯都看向某人，汤米见试探有了结果，说道：“现在你是二等兵了，三人小组交给你负责，流程我今晚补上。接下来是晚餐时间。”
“明白。”江禾回答，接过铝制烟盒，耳边响起提示音。
[提示：阵营声望+10点]
[提升：你已成为二等兵（10/100）]
……
傍晚，堑壕中简易的篝火燃烧，木棍搭建的支架上吊着几个钢盔，里面是逐渐沸腾的热水，烟酒茶糖是军队中不可或缺的副食品，其中英军对茶有着难以想象的虔诚。
至于军粮，江禾咬了一口名为四号饼干的“木板”，硬得硌牙，唯一的优点是防潮。
天空响起一声鸣叫，一只大号乌鸦盘旋而下，落到篝火旁边，他将抓到的野兔丢进火中炙烤，蹦到近处低声说道：
“这是见面礼，搭档，别啃这能当板砖的饼干了。”
江禾不由得侧目，他想过自己的专属情报员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唯独没想到是一只大乌鸦。
乌鸦自我介绍道：“玩家等级LV8，没什么战斗力，只会逃跑和搜集情报，嘎嘎嘎，我的名字是乌合，旁听了计算机科学和技术，业务能力手拿把掐。”
不远处，查理和死刑犯正在煎培根和四号饼干，江禾伸手，让乌合蹦到自己肩膀上，嘴唇微动，问道：“普鲁士逆树之剑是什么东西，我这边显示违规者在里面身居高位。”
乌合痛快回答：“目前我只知道它是普鲁士的官方情报组织，里面有不止一位超凡者，这个残生世界的古代炼金术士们在灵魂领域取得过重大突破，他们研究出来的炼金矩阵以动物灵魂为基础，化作铠甲保卫灵魂，并将其命名为骑士·灵魂武装，赋予人超凡之力。”
“比如你现在的上司汤米，我探查到的情报显示，他的灵魂武装是角马，也叫角马骑士，具有吉普赛人的自由迁徙传统和对家族的热爱，体质优于常人些许，且面对危机时可以灵光一闪，化险为夷。”
“还能加持基础属性?”
“是的，但幅度不大，相当于两个自由属性点，重点是源自动物的能力。”
江禾闻言有些意动，说道：“查一下对面普鲁士战线上的老牌贵族，他们应该有稳定的传承，你和我得到灵魂武装，实力可以提升一截。”
乌合点了点头，他的资源都集中在专业领域，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有所收获后的第一时间赶来汇合，就是为了合作。
临走前，乌合说道：“搭档，你可以多找几个头盔塞进权限玩家的十个装备栏里，这样叠加头部防御，子弹就很难爆你的头了，另外，先加个好友。”
第四十三章 地道
入夜。
在下士亚瑟的带领下，新来的死刑犯列兵们开始走出堑壕，检查和修补铁丝网，全程摸黑，不见半点光亮。
“点第一根烟的时候，对面的狙击手就会发现你。”
“点第二根烟的时候，他们就会瞄准你的脑壳。”
“没有点第三根烟的机会，小子们。”
“快点弄，检查一遍就去地道等着运土。”
同一时间，在连军士长汤米的带领下，几人打开斜嵌在壕壁上的木门，顺着梯子进入地道，手里的油灯照亮了黑暗。
地道内闷热和潮湿，由于下雨，水滴不断从墙体中渗出，泥泞没过了脚踝，也让土层更加松软，木制框架仿佛颤颤巍巍，细看之下，还有皲裂和侵蚀的痕迹。
“寄，这根本没有任何保障。”江禾暗自吐槽，塌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直行几十米，地道出现了两条岔路。
汤米身后跟着一个光头和一个爱尔兰人，这是他的先锋作业小组。
“你们选哪边。”
汤米的语气有些凝重，从昨天开始，超凡反馈回来的预警就在煎熬着他的感知，进入地道之后，这种现象愈发严重。
“今晚可能有变故。”
查理和死刑犯默不作声，普鲁士人也在挖掘地道，一旦地道相互联通，就是近在咫尺的生死搏杀，压力和恐惧渐渐滋生。
江禾稳了稳钢盔，说道：“我们去开凿最快的那条。”
“那就是右。”
汤米率人朝左边通道前进，左边进度慢，因为自古以来索姆河就是古战场，地下埋着不少死人坑，他们之前不幸遇上了一座，相对来说，右边进度快，但土层松软程度更为诡异，有很大概率碰上敌军地道兵。
江禾带队前进，地道越来越窄，到了最后更是只容一人通过。
按照事先的交代，他将油灯挂到高处，抄起工兵铲刨土。
索姆河地下属于白垩土层，土质松软，没过多久头顶就开始哗哗啦啦地落下土灰。
查理见状递过去木板，江禾搭出简易框架稳定地道，一锤将钉子凿进链接处。
“你简直是天生的铁匠！”查理赞叹，铁匠有赖以谋生的手艺，属于技术兵种，在他看来和力气大划上了等号。
“吃得多罢了。”江禾实话实说，手上的动作不停。
死刑犯将篮子里的土运送出去，一来一回就要花掉十几分钟，地道狭窄，步枪施展不开，也根本用不上，士官防身一般选择左轮，列兵们都是手持刺刀。
五轮之后，作业小组前进了一米。
江禾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闷热潮湿外加缺氧，这的确不是人该干的活计，他的衬衫已经湿透，单片眼镜上全是水雾。
“有水么。”
查理挠头，“下来时军士长只给了三瓶朗姆酒，他说第一线堑壕这边淡水不方便保存，不如朗姆酒还能压制恐惧。”
“朗姆酒也行。”
江禾没功夫矫情，接过来后咬开瓶盖灌了几口，度数不是很高，一股子汽油桶的味道，这种酒水最开始是海盗们的标配。
查理同样喝了酒，顿时愁眉苦脸，“我没尝出里面有半点香料果汁什么的，军需那些老爷真该枪毙，在伯明翰，谁敢卖这种劣质品，明天就得横尸街头。”
十几分钟后，死刑犯拎着篮子回来，瞧见查理歇着，当即冷哼一声。
“你哼什么。”查理板着脸。
死刑犯不怕他，又哼一声。
查理破防，站起身就要扑过去。
江禾突然低声冷喝：“都别动！”
查理和死刑犯对视一眼，皆是瞳孔微缩，极其细微的木钉声正响着，还有若有若无的交谈，声音的方向来自前面。
普鲁士人的挖掘方向跟他们相对。
江禾吐出一口气，这种狭窄的距离无法大动作闪避，如果敌人集火，在尚未搜集到足够头盔的情况下，他有可能被对面爆头。
顾不上解释或者敷衍，江禾随手一抓，握住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枪端雕刻满怀憎恨的蛟龙图案，长恨绵绵无绝期。
查理瞪大了眼睛，也伸手抓了一下，可惜一无所获。
死刑犯哆哆嗦嗦地熄灭油灯，黑暗中三人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地道壁掉落土块，对面像是有些惊讶，随即停止了动作。
查理的呼吸愈发混乱，握住刺刀的手溢出汗水，却浑然不知。
终于工兵铲刨土的声音再次响起，仅仅几下过去，地道墙壁陡然塌出一个大洞。
普鲁士士兵先是惊愕，紧接着爆发吼叫提醒同僚，他将手里的工兵铲投出，然后悍勇地扑了出去。
江禾侧头躲过铁铲，手中刺出长恨枪，沉重的枪端怼在敌人胸膛，没有丝毫停滞的感觉，三千斤的长枪轻松贯穿前后，转眼间摧毁了脊柱和血肉。
查理面目狰狞地起身奔向大洞，和一名普鲁士士兵撞在一起，两人纠缠倒地。
死刑犯上前举起刺刀就要扎下，结果下一秒地道中响起枪声。
这支普鲁士作业小组的领队疯狂按动左轮手枪的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出，死刑犯腹部爆出血花，他目呲欲裂，捂住伤口动弹不得，紧接着第二枪打穿颈部，血水喷薄激射，第三枪击碎鼻梁，直接带走了他的性命。
江禾出枪刺下，枪身横跨地道壁上的大洞，精准地轰在了普鲁士领队的额头上，浆液，血水和碎骨挤压溢出，炸裂的再无原形，徒留一节沾染血色的森白脊骨。
“啊啊啊！”
查理握紧死刑犯倒下后落地的刺刀，一边大喊，一边猛刺敌人的脖颈宣泄惊恐，直到扎得伤口糜烂，才彻底脱力瘫软，目光怔怔地看向死刑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别歇着，你赶快去叫军士长过来，地道几十米，他们那边不一定听得见。”
江禾拎起查理将他踹向出口。
查理虽然失魂落魄，但还知道情况紧急，转眼间跑进黑暗。
江禾摘走四具尸体的钢盔，全部放进权限玩家的装备栏，这才有了点安全感，算上原本的蛟鳞甲，他此刻相当于穿着超现代防弹衣和多层防弹头盔，基本不会随随便便死在枪林弹雨里。
普鲁士领队的左轮手枪同样被捡走收起，子弹六组三十六颗，足够日常使用。
第四十四章 战火纷飞
没过多久，军士长汤米赶到。
对于爆发遭遇战的事情，他有所预料，或者说成为地道兵就肯定有这么一天，区别只在于早晚而已。
“你有别的想法?”
见到某人，汤米直接发问，蓝色眼睛里浮现些许认可，上了见过血就是老兵。
江禾迅速说道：“普鲁士人从那边堑壕开始挖掘，眼下双方联通，意味着咱们可以直接杀过去，就算没时间调集炸药，也能占领一处防御节点。”
汤米没有立即否定，而是解释道：“一轮挖掘松土，大致是四十五分钟，超过一个小时，对面的运土人员就能发现不对，你说的情况，双方都有考虑，所以一旦出现异常，把守在地道外口的人就会引爆雷管，彻底炸塌这里，到时候咱们断了退路，没有后续支援就是等死。”
江禾说道：”如果能切断引线呢，你说明早开始为期七天的轰炸，就算咱们成功占领对面，也不会遭遇大规模反扑，坚守过轰炸期，地面部队推进，预计压力不会很大，而且将是接下来大型攻势的首功。”
汤米闻言有些动摇，英军整整八个月没有开启大型攻势，他从本土坐船过来，一直都在地道里挖坑，这是一次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时间紧迫，他必须立刻做出关乎生死的抉择。
“我同意你的想法，前提是你真能切断对方的引线。”
“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查理帮腔道：“老大刚才伸手一抓就握住了一柄长枪。”
汤米眯起眼睛，原来和自己一样都是“骑士”，听描述不是海马骑士，就是袋鼠骑士，具备储存物品的能力。
“那就立刻行动，丹尼，你回去通知中尉，他心心念念的英雄时刻来了，让我哥哥带人把守门口，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光头士兵马上转身离开。
江禾通过好友栏联系乌合，对方精通情报搜索，找到引线不难。
[小事一桩，夜里没谁防备我，问题是切哪座堑壕的引线]
[145号，我这边阵地的右斜对面]
汤米拿出怀表，紧盯着时间流逝，一旦超过四十五分钟中尉还没到，他会果断放弃这次行动。
半个小时后，一个灰发中年赶到了现场，身后跟着大批人手，都背上了李恩菲尔德步枪和手榴弹。
中尉大嗓门喊道：“汤米，你敢跟我说这是愚人节，我就狠狠踹你的屁股！”
“连长先生，时间紧迫，我怀疑对面已经发现不对了，必须赶快行动。”
汤米端起左轮手枪，先走一步穿过大洞。
“嘿，你居然抢我的风头！”
中尉不甘示弱，踹出几脚将洞口扩大，然后钻了过去，一个个英军士兵紧随其后。
[办妥，但要拖得太久，他们会重新修复]
江禾跟在队伍最前列，得到了乌合传来的消息，他和对方是执行官和情报员的组合搭档，狩猎任务完成之前，具有基本的信任度。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众人相互拉着衣摆前进，江禾听见了前方距离不远处传来的轻微呼吸声，掏出左轮摸黑就是三枪。
“砰砰砰。”
玩家面板上的击杀记录+1
“嘿，小子，你吓我一跳。”中尉恼火道。
汤米摩挲片刻后抬头说：“我脚下是尸体，应该是过来检查情况的普鲁士人。”
中尉大喜，“好小子，使劲吓我！”
某个时刻，呼吸骤然轻松起来，江禾猜测他们来到了地道岔路口。
汤米极小声道：“接下来必须冲锋了。”
“我打头。”
江禾手握长恨枪，踏步冲了出去，速度极快，地道尽头的油灯散发着橘黄光芒，一群普鲁士地道兵围坐在一起，正在商量再派谁再去看看，只见一道身影宛若流星，突然落到人群之中，纯青色的圆月扫荡一圈，所过之处，一切尽数破碎，断肢残臂胡乱四射，鲜血飞迸。
汤米和中尉同样冲了出来，两人接连开枪，枪焰闪烁。
与此同时，前方的木板们被打开，一颗手榴弹被丢了进来，爆炸产生强横的冲击波，江禾抬起手臂护住脸庞继续前冲，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腾，他径直撞碎木门，长枪刺出，捅死了旁边的守门士兵。
“这小子生错了时代。”
中尉不断拉动枪栓开火，“他该是古代出色的骑士！”
汤米顾不上交谈，指引士兵冲向门口。
……
地道外，一名尉官近乎疯癫地按动起爆装置，可惜，爆炸迟迟未能到来，远处只有乌鸦像是嘲笑的鸣叫。
江禾收起长恨枪，扑到近处一发子弹击毙了这名尉官，左前方的地堡里冲出两名士兵，步枪子弹落到他胸膛，发出沉重的闷响。
汤米砰砰两枪将敌人击毙，身后二十几人前冲占据地堡口，里面的普鲁士士兵本想向外冲锋，结果却被堵在了门口，子弹在半空中乱射，不断有人倒下。
整条阵地堑壕到处都是枪声，江禾打光了左轮子弹，抄起己方尸体身上的枪弹，继续作战，一发暗处袭来的子弹射中了他的额头，若非四层钢盔防御，狙击手已然建功。
普鲁士堑壕的高度超出两米，嵌入大量木板固定，地面沉积着厚重泥水，在夜色中显得如同一座迷宫，并且左右联通着其他据点。
汤米带队向左，先锋作业小组里的爱尔兰人作战勇猛，冲在最前面。
江禾见状强硬地点了十几个人，根本不看对方的军衔，这种混乱的局面中，强硬收获了不错的效果，一支队伍聚合起来冲向右侧。
整支连队将近三百人，此时源源不断的地道里涌出来。
倏忽间，一阵巨大的硝烟夹带着尘土和白垩土飞向天空，强烈的冲击波通过地表传到了江禾脚下，将他震飞撞上侧壁，然后重重摔在地面。
炮弹在队伍中心爆炸，十几人当即死伤大半，随后机枪弹幕覆盖扫射，敌人掌握住了机枪和火炮阵地。
“哕！”
江禾撑地起身呕了口血，整个人灰头土脸，突如其来的炮弹让他无从闪避，换成普通士兵，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哒哒哒！”
机枪压得进攻士兵抬不起头，一个火力班组六人把控着这座阵地，一人射击、一人装弹，其他四人都是助手和护卫。
江禾强行咽下血水，从物品囊里拿出了一颗黑色宝石，手臂猛地一个横甩，衬衣粘着空气，带出了炸裂的脆响。
混乱炸弹在机枪阵地引爆，方圆三十米升起了恍如闪光弹的耀眼光亮，轰鸣传荡，地面像是被犁过无数遍般寸草不生，普鲁士士兵依托机枪建立起来的临时防线也宣告覆灭。
击杀数量+23
江禾冲到堑壕右侧的关口，隔壁据点的连队开始增援，中尉带人扛着一挺路易斯机枪过来才堪堪守住，弹幕横空，冲锋的普鲁士人犹如割麦子般倒下。
“守住，守住！”中尉大喊，“天亮营长的援军就能赶来，咱们都是功臣！”
混乱之中，一名中士率队进攻地堡，想要解决心腹大患，他下令动用了整个连队唯一的火焰喷射器，火龙席卷地堡内部，一个个普鲁士人宛若火炬在痛苦中死亡。
而就在这时，一发子弹袭来，将背着喷射器的士兵击毙，旁边的查理怒目圆睁，一把拎起喷射器继续灼烧地堡，恍惚间，他看见了一座燃烧的房屋，耳边又响起稚嫩的哀嚎。
喷吐火龙的喷射器在黑夜中就是活靶子，狙击手第二发子弹将查理射杀，子弹穿透颅骨，彻底摧毁大脑。
两次开枪暴露了狙击手的位置，汤米下属的狙击手“猎手”巴尼还击，成功击毙对方，然后迅速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久之后，两个炸药包爆炸，左右堑壕口被炸塌，这代表着阵地完全易主。
中尉指挥士兵抢修攻势，重新布置外围铁丝网，战事如火如荼。
第四十五章 狙击
天色微亮。
[提示：你的阵营声望+100]
[提示：你的阵营声望+100]
[声望：300/300（下士）]
堑壕右阵地，江禾架起李恩菲尔德步枪，三点一线瞄准一名露头的普鲁士人，随着扳机扣动，子弹飞出三四十米，将这个扛着炸药包的家伙击杀。
中尉噗通一声爬在土堆上，递出随手撕来的肩章，大喊道：“从现在起你是下士了，这是我侄子，跟着你当副手，你俩负责一个突击班。”
灰眼睛青年蹲着敬个礼，莱茵昨夜在冲锋在最前线，已经得到了连队的认可，他跟着对方就要干最危险的工作。
“莱茵下士……”
江禾摆手打断，“我记性一般，以后就叫你查理二世吧，好记。”
“没问题。”查理二世不在意这种小事。
两侧敌军的进攻在天亮后低迷下来，默契达成休战之后，双方几乎同时鼓捣起了早饭。
江禾来到地堡，查理一世死后倒在了火海里，现在只有黑黢黢的一团，不只是他，整个连队战死了五分之一，这还是偷袭的结果。
汤米走过来扔出一瓶朗姆酒。
“其实我更喜欢威士忌。”
“有的喝就不错了。”
江禾反而心态平静，一口气灌掉半瓶漱口，问道：“炮火轰炸开始，谁守外面的左右阵地，其中一个是我，这就不用说了。”
“我带人守左边，你不在伯明翰长大，亲近的士兵少，猎手巴尼借给你，他如今也是下士。”
早饭结束不久，少校营长的支援迟迟未至，副连长从通道出来，带来了军令。
“长官，少校让咱们坚持一天，他正在集结人手，行动需要上级批准。”
中尉皱紧眉头，索姆河区域双方对峙了很长时间，堑壕中并不缺少弹药，但食物和饮水每天都要从后方补给，一天的高强度作战已经接近极限了。
“回去告诉少校，他这辈子都未必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只要人手足够，我们甚至可以撕开一条口子，去普鲁士战线后方！”
“明白。”副连长返回地道。
早晨七点整，工业重镇亚眠方向的炮兵集群完成准备呈次序开炮。
每一发出膛的巨型炮弹，都会在高空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然后在飞行轨迹的末端突然下坠消失，往往几秒后，就会有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荡，宣告炮弹击中普鲁士阵地。
从天空俯瞰，即便是白天，当炮群怒吼时，所有火炮也闪着炙裂的火光，密集的弹群如同雨点般砸落，地面不断颤抖，好似世界末日降临，但大部分普鲁士士兵却在炮击中安然无恙，长达七百公里的堑壕防线已经被普鲁士修建的固若金汤，伤亡远远没有英军设想中的那样惨烈。
烟尘四起，炮火蹂躏大地。
仅仅一个上午，炮兵集群就打光了本土半个月的炮弹生产总能。
连队大部分人都藏在地堡内，而在右侧阵地的简易工事里，十二人蹲成一圈。
“都别趴着，否则今晚你们的内脏就都成糊糊了，隔壁进攻的可能性不大。”
猎手巴尼背着狙击枪，实际上只是李恩菲尔德步枪中比较精致的款型，他说完继续精心保养着两个2.5倍镜，其中之一来自昨夜的缴获。
“我打算学习狙击技术。”江禾说。
“那我教你。”猎手巴尼旋即回答，递过去了一个倍镜，“每个狙击手都有自己的方法，都是一个堑壕的战友，我也不藏掖，我个人认为狙击无非分为三个环节，瞄准、射击，命中，要看得见、射得稳、才能打得准，其次弹道不是直线，远距离则是弧形，所以还得积累经验，靠子弹和人命喂。”
巴尼将手掌伸出去紧贴地面的水坑，“先练手，贴一个小时没有半点涟漪就算及格。”
“再练眼，最少要保持风吹日晒下5分钟内不眨眼，然后拿针线给谷粒缝伤口。”
“最后感受风，用你的全部去判断风的大小……”
江禾嘴角微抽，对方是典型的经验派，狙击技术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天赋。
“姿势和呼吸之类的讲究有吗?”
巴尼严肃道：“不需要，当你全神贯注要杀死敌人时，你的姿势和呼吸自然会调整到最契合自己的程度，只要活下来，技术就会不断上升，战场是最好的磨刀石。”
“受教了。”江禾无奈地回答。
“咱们不如打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查理二世掏出了一副扑克牌，这东西在十二三世纪就已经诞生，战争爆发后成为了前线士兵们的放松首选。
巴尼认真道：“谁输了就换人。”
……
傍晚，火炮轰炸暂停，炮兵们从晚饭开始进入轮休状态。
简易工事里的士兵们连忙前往右侧战地，江禾推弹上膛，在倍镜显示下，面前的堑壕通道格外清晰，普鲁士人想要冲击阵地，就得在这条长达两百米的通道上冲锋。
某个时刻，号声吹响。
右侧，一个个身穿灰色军装的士兵交替前进。
而在堑壕后方，密密麻麻的人影跑出二线堑壕，准备一举夺回失去的防线。
中尉领着连队士兵们布置防御，重重叠叠的枪声随即萦绕阵地上空。
江禾扣动扳机，伴随着枪焰，子弹从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枪口飞出，以一条直线命中了通道最前方的普鲁士士兵。
没有风，没有掩体，一战著名的死亡冲锋为某人提供了绝佳的活靶子，高额的体质和力量让他稳稳把控住了手中的步枪，常人极限的敏捷让目标仿佛不再移动。
第二声枪响，一百米外，敌兵应声倒地。
江禾拉栓上膛，第三枪射出，一百米外，敌兵被命中额头，就此陨命。
一组弹药打完，玄而又玄的手感像是真切存在，装弹之后，他成功打中了百米外的敌兵眼眶。
与此同时，一颗迫击炮的炮弹落下，江禾在看见的那一刻扭头就跑，速度飞快，正常来说，狙击手没有在同一个位置开第三枪的机会，基本连开两枪就有生命危险，但他打得距离相对较近，射杀的又非军官，直到打完一组弹药对面才反应过来。
交战一刻钟，两条火链交叉扫射右侧阵地，己方顿时战死三人，对面的连队明显得到了火力支援。
巴尼打掉机枪阵地的机枪手，然后迅速更换位置，马上原地就挨了一发炮弹。
第四十六章 夜间出动
战火纷飞。
乌鸦于高空盘旋，俯瞰之下，至少有三个营队在冲击失去的阵地，大部分的压力都在战线正面，不时有己方士兵像是被重锤猛击头颅，倒下后就没了气息。
面对普鲁士的人海战术，连队的两挺路易斯机枪成为了重要倚仗，把守着正面战场，子弹扑射在地，激起一排排弹尘。
一发普鲁士炮弹袭来，砸中了堑壕壁，爆炸摧毁防御工事，土灰冲天，碎石凌空乱射，将最近的一名己方士兵打得坑坑洼洼，当场阵亡。
战斗升至白热化，江禾趴在右侧阵地，瞄准两百米外的一名中士，开枪之后命中了对方的肩头，刚刚更换位置，一名通讯员就到了眼前。
“莱茵下士，中尉让你过去。”
“知道了。”
江禾动身，跟传令兵一起在堑壕中前进，来到正面战场，路过缺口的时候，一轮子弹袭来打中传令兵，这位英吉利本土青年当即转了半圈倒地身亡，枪眼处血水咕咕涌出。
江禾哑口无言，顾不上拖走对方尸体，压低钢盔继续前进。
来到地堡旁边，数十名士兵齐齐丢出手榴弹，转眼间前方地面上就升起了一串串黑烟，有些不幸的普鲁士士兵位于爆炸点附近，被冲击波和烈焰无情地吞噬。
中尉躺在堑壕壁上，因为老是大吼大叫，嗓子已经沙哑，可当他见到某人和汤米过来，依旧扯着脖子喊道：
“不能这样下去，否则咱们顶不到明天，火炮轰炸稍后还会继续，必须有一支突击队打掉对面二线堑壕背后的铁轨，你们两个今晚带队上！”
汤米点了根卷烟，“中尉先生，左侧阵地确实多了几挺机枪的火力，但打掉铁轨根本毫无意义，周围的敌军就够咱们受得了，无需顾虑敌方支援，你只是想让我们吸引火力，减轻明早的战线压力。”
江禾表态，“我觉得不如催促那个少校营长，他动作快点比什么都强。”
“你们两个混蛋，日不落帝国以你们为耻……好吧，算我居心不良。”
中尉嗓门逐渐弱了下去，又说道：“总得想点办法，伤亡数都快到四分之一了。”
三人一筹莫展之际，亚眠后方的炮兵集群再度展开轰炸，一个个黑点升空，再遥遥坠落大地，普鲁士数百公里战线陷入无边火海，三个地面冲锋的营队近乎全军覆没。
汤米观察战场，沉稳道：“我们或许可以趁着夜色进攻对面的第二线堑壕，以七百公里的防线长度，145号阵地区域布置一个步兵团已经很奢侈了，三个营打光，军械物资应该大部分留在原地，最重要的是机枪连的枪械弹药。”
中尉难以置信：“三个营全是一个团的?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江禾说道：“恰恰相反，攻势开始前就丢了阵地，对面指挥官势必要担责，所以才不惜一切地展开人海冲锋，火炮覆盖，敌军不敢走出堑壕，不怕死的话，咱们确实有机会冲进第二防线，当然损失绝对不小。”
“那就这么干了。”中尉毅然决然地喊道：“为了日不落！”
……
半夜时分。
连队倾巢出动，顶着不曾停歇的轰炸冲出堑壕，仅仅是白天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原本超编的连队就伤亡了八十余人，所剩堪堪两百之数。
一颗炮弹在前方不远处炸开，江禾抱着步枪绕开弹坑前进，碎石块打在身上，跟一记重拳没什么两样。
情报员乌合：距离你最近的普鲁士老牌贵族是卡恩·佛雷登堡，上校军衔，率领一支炮兵团驻扎在143号阵地，骑士·灵魂武装·吸血蝠，他的个人实力很强，差不多是LV10左右的挑战等级。
执行官江禾：我有一杆精良级的主武器长枪，能不能破防，他身边有没有家族里的其他超凡者。
情报员乌合：伤害打满，杀他估计不难，最新情报，每一种灵魂武装同时期只能存在一人，也就是说，卡恩·弗雷登堡活着，世界上就没有第二个血蝠骑士。
江禾停止联络，因为他们已经冲到了第二防线面前，最坏预想中的大规模阻击并不存在，连队成功进入堑壕。
“突击班呢，冲地堡！”中尉大喊。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火焰喷射器，江禾背起这东西，上手难度并不高，毕竟以前线的伤亡率，技术兵死得相当快，操作流程太复杂根本无人能用。
十几颗手榴弹投入地堡，其中小半又让里面的团部士兵丢了回来，一阵烟尘过后，视线受阻，江禾打头冲进地堡，手中的喷射器端口喷薄十几米长的火焰。
查理二世作战勇猛，端着步枪跟在下士身后，不断在地堡中深入，耳边尽是敌兵的哀嚎。
突然间，一道人影从头顶的木粱上落下，刺刀直插喷射兵的后颈。
江禾回身上踹，凶猛的力道宣泄出去，明劲击打出千斤巨力，差点将袭击的敌兵踹成两截。
下个瞬间，子弹噼里啪啦的袭来，地堡深处开始了最后的反抗，略显密集的弹幕打坏了喷射器，江禾赶紧向侧方卧倒，他的脸部可没有防弹措施，刚才自己至少挨了五发枪子。
后方的查理二世躲闪不及，身前爆起血花，犹如破布娃娃般倒下。
突击班损失惨重，一发子弹掀开了士兵的头盖骨，这位年纪不大的士兵当即陷入恐惧和疯狂，扔掉枪支胡乱狂奔，转眼被弹幕射杀。
江禾从战友身上捡走手榴弹，越过身前的沙袋，立刻砰砰挨了两枪，推进十米后奋力将手榴弹甩出。
两声爆炸之后，射击声消失。
中尉率队突入，成功俘虏了里面的残存士兵，手榴弹的爆炸之中，大部分聚集在一起的团部士兵或是伤残，或是昏厥，直接死掉的只是一小部分。
“干得漂亮，下士小子，我侄子呢。”
江禾感觉有点地狱，提醒道：“你脚下就是。”
“哦不！我的小康纳！”
中尉流露出了真切的悲痛，抱着侄子的尸体怔怔难言。
汤米赶来打扫战场，整个普鲁士团部机枪连配备了六挺马克沁重机枪，在此之前，他们英军甚至没见过这种崭新的重武器。
第四十七章 金属风暴
夜凉如水，战斗结束。
江禾的突击班得到了新的人手补充，好在猎手巴尼苟得深，没死在地堡冲锋中，否则他连个熟悉的副官都没有。
汤米领来一个半大小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
“他是中尉的小表弟，绰号幸运的多恩，咱们连队最出色的爆破手，中尉不想露面，他就交给你了，中士。”
[提示：你的声望+200]
[提示：你已成为中士（700/700）]
江禾颔首，连级长官最多能将他认命为上士，通过电报上传营部，英军的基础战斗组织是郡营，军师旅团只是战时组织起来的联合单位，1915年末，英吉利远征军的司令人选更换，新上任的黑格大力提拔了一名年近四十五岁的集团军长官，并给予下层军官很大权力，以此迅速得到了索姆河区域部队的鼎力支持。
“你以后就叫查理三世，好记。”
半大小子认真思索，觉得没什么内涵后答应下来。
汤米点了根卷烟，烟雾朦胧中，蓝色眼睛露出些许疲惫，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建功立业的热情在减退。
外界炮火连天。
连队趁夜撤回原本的堑壕阵地。
除了两次己方炮击减员十几人外，沿途并没有遭遇普鲁士人的阻击。
回到堑壕后，中尉指挥人手布防马克沁重机枪，从入夜开始，针对145号阵地堑壕的轰炸就已经停止，被炮兵集群列为了友方区域。
汤米作为军士长主持点名，一圈下来，整个连队还剩143人，人数比昨天少了一半。
点名之后，士气明显低落下来。
江禾在一旁检查自己的步枪，说道：“有了马克沁，连队能守住明天，但等子弹耗尽，还没有支援的话，所有人都得玩完。”
汤米续上不知第几支烟，叹道：“我记得有人问过我，什么是朋友，我说朋友就是把你的问题变成他的问题，这样就不用一个人经历了。”
江禾背起步枪，“谁能有办法，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营队支援应该在白天到达，借着火炮洗地攻陷左右堑壕，等总攻开始，这里就能成为撕裂防线的桥头堡。”
“可能是上面认为不需要吧。”汤米说，“看见马克沁重机枪之前，我也认为这将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争。”
江禾走到简易工事里休息，危险环境中深度睡眠不可取，轰炸带来的噪音让他入睡十分困难，好消息是击杀50名普鲁士人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他只要活到索姆河战役结束，就能完成主线任务一。
天明，攻陷145号阵地第二天。
下士亚瑟给各个防御节点的士兵分配弹药，由于昨夜端掉了第二堑壕线团部，弹药非常充足，江禾领取三百发，受到了特殊照顾。
早饭依旧是四号饼干和朗姆酒。
没过多久，副连长又从地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四百个鱼贯而出的列兵，全都是之前补充到前线的死刑犯。
“长官，上面责令坚守三天，咱们连队从今天起直属伯明翰步兵师，少将先生任命你为上尉代理营长，全权负责145号阵地的坚守，全体官兵军衔升上一级。”
中尉嗤笑，大声道：“他是觉得咱们都回不去了，才这么大方，大家跟我走，咱们这就从地道回去！”
“中尉先生，别在愤怒的时候做决定。”
汤米赶忙拉住了作势欲走的中尉，命令已下，他们回去就得上军事法庭，必死无疑。
“亚瑟，快去分配人手。”
另一边，江禾的突击班成了突击排，人数三十二，军衔也成了上士，他有预感，只要能在索姆河战争中一直存活下去，军衔会自己往上升，节省十几年，乃至数十年功夫。
[提示：你的声望+300]
[提示：你已成为上士（1000/1000）]
……
傍晚，炮兵集群的轰炸暂停。
面对失去的145号阵地，普鲁士军方放弃了正面冲锋，免得像上次一样损失惨重，大量士兵沿着堑壕冲击阵地左右。
江禾趴在老位置，端枪射杀了一名一百五十米外的军官，子弹击穿头颅，血花飞溅。
一发榴弹落下，落在堑壕之中，运送弹药的死刑犯顿时伤亡了五六人，活下来的领头右腿被炸断，整个人躺在弹坑边不停哀嚎。
江禾拉动枪栓，连开四枪，五十米内杀三伤一，可敌兵还是层层叠叠地保持着冲锋劲头，仿佛无视了战友一个个在身旁倒下。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巴尼怒吼，他枪枪都成功命中，但效果微乎其微，狭窄的防守平面让狙击手的转移格外受限。
大地震颤，又是十几发炮弹落下，某人艰难地在硝烟和尘土中站起来时，却发现查理三世已经不翼而飞，一发炮弹把这个半大小子炸了个粉身碎骨，原地只有弹坑和焦黑混浊的血肉碎片。
江禾离开原地，跑到凹坑里抢走机枪手的使用权，马克沁重机枪喷薄象征死亡的冷酷枪焰，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完美驾驭了这台杀戮机器，理论射速 600发/分，金属风暴笼罩隔壁通道，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作为必须除掉的障碍，一发发榴弹炮在凹坑周围爆炸，其中两枚直直落下，依照轨迹，马上就要将机枪手炸成碎片。
见状，江禾搂着重机枪拔腿就跑，枪重27.2KG，算上配件和防护，超过40公斤，长长的弹链搭在地上，一个士兵不顾危险，赶过来帮忙辅助。
江禾返回右侧阵地正面，右手端住机枪下摆，左手紧攥握把，浑身绷紧的肌肉肃冷如铁，攥动扳机之后，他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子弹喷薄而出。
“哒哒哒。”
机枪射击的声响不绝于耳，密集的子弹束飞进了普鲁士人的战斗队形中，士兵们整波整波被扫倒，倒地死亡一排又一排，由于没有遮掩，幸存的伤员只能在地上装死，通道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玩家击杀数量+187
有人近乎疯癫的高喊：“上帝保佑我！”
士兵欢呼，“打退了，咱们打退进攻了！”
怒吼和欢呼混杂，更多的却还是无意义的吼叫，过来帮忙的那名士兵不断装弹，感觉与有荣焉。
但在某个时刻，两发狙击子弹遥遥袭来。
某人被命中额头，失去平衡坐倒在地，脖颈传来一阵肌肉撕裂的疼痛，而帮忙的士兵则是直接死亡，眼中的光彩转瞬间黯淡。
“再见，查理四世。”
江禾顺手帮对方合上眼睛，片刻之后，英军的火炮集群又开始了新一轮轰炸，普鲁士人被迫停止进攻。
第四十八章 秘宝
转眼，四天过去。
145号阵地依然在坚守，距离总攻还有12个小时。
入夜，汤米点名，连队剩下122人，新来的死刑犯作战素养不高，几乎全部打完。
江禾坐在地堡中咕咕灌了一瓶朗姆酒补充水分，旁边的重机枪是第二挺，因为磨损和枪管多次过热，第一挺已经报废。
[玩家击杀士兵数量：1325/50]
江禾丢掉酒瓶，高强度作战和少到可怜的睡眠让他的双眼不免带上了血丝，算上今天的战果，数量成功突破一千，但这只是小场面，整个索姆河战役，交战双方将持续厮杀四个半月，损失一共126.5万人，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晚餐过后，副连长叒叕又来了，这次他带了足足一千人，光是离开地道就花了很长时间，整个英吉利本土的死刑犯差不多都在这儿了，而且携带着大量枪支弹药。
中尉右臂绑着绷带，全身上下沾满灰尘和血污，一瞅见昔日的副官就忍不住怒意。
“我算是明白了，老爷们打算用145号阵地解决死刑犯对吧。”
汤米相对客观一点，找出地图分析道：“145号阵地周围聚集了一个普鲁士步兵师，这处防线现在有了很大疏漏，再进一步的话，可能出现真正的缺口，从全局角度看，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以堑壕战消耗敌军有生力量。”
副连长有些难以启齿，说道：“少将先生下令，伯明翰步兵第二营今晚必须对周遭敌军发起冲锋，不惜一切代价制造动静，为明早的总攻创造有利条件，违者就地枪决，相对的，长官的一切要求只要合理，都能得到应许。”
中尉愤怒地起身，掏出左轮顶住副连长脑门，吼道：“这是不折不扣的自杀行动，咱们连队的老兵都快要打光了！”
“为了日不落！”副连长喊道：“我会跟你们并肩作战！”
“该死的普鲁士人。”中尉骂骂咧咧，当即下令道：
“汤米，中尉机枪连长。”
“莱茵，中尉突击连长。”
“亚瑟和巴尼，中尉步兵连长。”
“而我，要给我儿子留一个爵士头衔，勋章直接寄回本土，少将先生要是答应，今夜我将带头冲锋。”
副连长知道绝大部分爵士不能世袭，但那是上级该头疼的事情了，他找到通讯兵传达中尉的要求。
地堡另一边，汤米点了根烟，甩灭火柴，问道：“你认为应该打哪边，说实话，我开始厌恶战争了，见鬼的建功立业。”
江禾自然是更倾向于完成自己的目标，“144号战地的两个步兵营打光，此刻在隔壁的是原本驻守143号阵地的上校卡恩·弗雷登堡，他是老牌贵族，手下的炮兵团有很多炮弹，咱们拿下他的火炮，就有机会活到天亮。”
[提示：你的声望+1000]
[提示：你已成为中尉（2000/2000）]
“军衔倒是升得快，快赶上死人的速度了。”江禾轻笑着说，他暂时没发现军衔提升有什么显著助力。
面对某人的提议，汤米并未反对，今夜无非是送死，朝哪边冲锋都一样，至于中尉，估计更不在乎这点小事了。
……
深夜，雨水瓢泼而落。
简单整编的伯明翰第二步兵营冲出右侧，朝着隔壁的144号阵地发动进攻。
中尉端着左轮和某人冲在最前面，后者提着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查理十世负责装弹，现在所有己方士兵都认为“查理”是个象征勇敢和诅咒的代名词。
天空下着大雨，但火炮未曾有丝毫停歇，炮火轰鸣，左右有无数道炮弹爆炸的闪光，连续不断地照耀着雨夜。
普鲁士人都藏在各处地堡里，突击连推进的声音被炮弹和落雨掩盖，随着提前准备的手榴弹包裹丢进地堡，几声爆炸响起，负责戍守的步兵营损失大半，同时宣告战斗正式开始。
像是能刺穿耳膜的号角声回荡。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无数普鲁士士兵从简易工事里冲出来，在军官的率领反扑敌军。
江禾守住一处堑壕口，重机枪喷射金属风暴，凌厉而又密集的弹幕席卷面前整条通道，数十人被打成了筛子。
另一层袭来的子弹射杀查理十世，江禾连忙转身清空子弹，他将重机枪扔到旁边留给机枪连，自己解下装有刺刀的步枪领头冲过封锁，两百多名列兵跟在身后。
“莱茵长官，我要当查理十一世！”
“跟上！”
中尉连连射击，雨夜下准度可怜，他一边大吼大叫，一边侧身招手，144号阵地的普鲁士士兵最少有四五千人，突击连队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
同一时间。
144号阵地的高坡，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子目光阴冷，任由雨水浸湿全身，他左手握住腰间细剑，右手拎着一杆式样古朴的狙击枪，上面布满雕纹，并缠着层层粗布。
当骑士死亡时，灵魂武装有1％的可能性延续下来，与骑士一生中最重要的物品融合，升华出超凡物品——秘宝，并将继承骑士的主要能力。
而秘宝同样遵循唯一原则，在损毁之前，所代表的骑士无法诞生，铸造灵魂武装的炼金矩阵仪式必定失败，从无例外。
高坡，十几名双眼血红的仆人环绕，卡恩·弗雷登堡单手抬起了狙击枪，它是弗雷登堡家族的传承之物，源自近代的地鼠骑士，具有增强子弹破碎能力的特殊效果。
视线之中，上千名不列颠士兵冲击着阵地，在堑壕通道中不停推进，高空接连不断落下的炮弹没有损伤这支部队丝毫士气，主要是因为雨夜的混乱里，士兵很难全面地观察己方伤亡。
卡恩瞄准了冲锋在最前方的军官，对方端着手枪连续呼喊的样子完全暴露在眼前，随着扳机扣动，子弹飞出从森冷的枪口飞出，一缕猩红的光穿透夜色，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
仿佛就在射击的同一时间，瞄准镜下的军官中弹，子弹将他整个上半身轰碎，只留下一具残破的尸体跪立在原地，威力惊人。
而伴随着军官的死亡，不列颠士兵的冲锋劲头猛然停顿，步枪的子弹打光，战斗转变成为更为原始的刺刀肉搏。
卡恩背起狙击枪，身后陡然展开一对血红色羽翼，每一根羽毛都如岩铁般冷硬，他振翅起飞，裹挟着阴影扑向战场，手中细剑出鞘。
第四十九章 蛟龙献爪
雨夜，战场，堑壕。
阴影袭来，在血翼的加持下，卡恩的速度快若虚幻，他从天而降，细剑自战场上划出一道道锐利的残痕，所过之处，断臂残肢接连飞起，一个个失去头颅的尸体喷薄血泉。
眨眼间，将近十名士兵死亡，安装了刺刀的步枪面对进攻显得异常迟钝。
江禾开启主动技能·狂热律动标记敌人，接着端枪射击，子弹擦着敌人的脸颊飞过，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卡恩抹去血珠，转头看向猎物，伤口缓缓愈合，他踏地而出，黑色燕尾服震溢雨水，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手中细剑刺出，笔直而又凌厉，引起了刺耳的尖啸。
江禾抡圆步枪，手腕握住枪管猛甩，如同在挥舞一柄大锤，凶狠地砸中了细剑。
枪与铁碰撞的刹那间，他果断松手，铁光在掌心迸射，长恨枪顿时显现。
猛龙般扫出的长枪，拉扯着爆裂的风，好像载着沉重的巨物，银白色的枪身被气流摩擦至通红，又在雨水浸润下蒸腾白雾。
轰！
于撞中敌人躯体的那一刻，震耳的闷雷声炸响。
卡恩向侧方飞出，一阵阵恶寒从心底升起，浑身骨骼崩断的脆音刺激着耳膜，他猛然撞中堑壕壁，紧接着又因不曾消退的巨力弹起，余势不竭地向后翻滚，就好像一滩烂泥一样坠地。
但很快，卡恩撑地站起，他白皙健康的皮肤在枯萎，流畅的身形变得瘦削无比，好像全身的营养都被榨取出来，争分夺秒地修复腹部惨烈的损伤。
“卑鄙的家伙，居然让普通人冲在最前面。”
卡恩撕掉燕尾服，正因为军官死得毫无意外，他才将这家伙列入了“普通的勇猛士兵”范畴，没想到竟然是名骑士，而且还是虎狮熊象之类的力量型。
江禾弄不清对方的脑回路，伸出左手又竖起四指。
“来。”
卡恩狞笑，三十几米的距离近乎一跃而过，嗜血的侵略性自那一双眼眸之中迸射而出，他挥剑切落，像是切割薄纸一样，兼顾锋锐和精准。
江禾高举长枪，以近身枪·霸王举鼎接下这一剑，剑枪相交，摩擦出的火花在雨水湿漉下顷刻熄灭。
卡恩抽剑再刺，不断试探着对方的防御，他的身形持续移动，速度快如鬼魅，常态下的速度只能媲美九点，可一双血翼却仿佛切裂着气流，给予了他强大的加持。
江禾双手翻转长枪，力量挥洒，遒劲的枪影令人眼花缭乱，时而轻柔，时而沉重，速度更是快到令人瞠目结舌，咻咻的风流摩擦声愈发尖锐，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无形屏障。
一朵朵火花在笼罩周身的枪影上绽放，卡恩瞅准时机，蕴含腐蚀之力的血红色能量自剑身上蔓延，细剑爆发出华丽的刺击，目标直指敌人脑门。
江禾浑身升起了纯青色的甲胄，速度，力量和防御都得到了明显提升，迦楼罗模式二与三同时开启，胸膛传出剧烈的心跳。
铁光呼啸迸发，狂风如潮将敌人淹没。
满层的狂热印记、精通枪术的伤害加持、能量模式的提升强化、以明劲驾驭百钧重枪，打出《手臂经》戳枪术中的单杀手·蛟龙献爪。
若有若无间，敌我双方仿佛听见了真切的咆哮，蛟龙满怀憎恨和怨毒地探出利爪，一举砸断细剑，再轰碎卡恩的胸膛，正如子弹射击中尉一样。
卡恩眼球爆突地向后横移，双腿在地面犁出了两条足以没过小腿的深壑，粘稠的鲜血从偌大伤口处稀里哗啦地流出。
再度撞击在堑壕壁上，他近乎失去了起身的力气，整个人变成皮包骨，利用自愈能力艰难稳住伤势后，又立刻解下狙击枪，一发子弹迸射而出。
子弹打在某人的肩膀，蛟鳞甲提供的无形防御破碎一角，江禾微微惊讶，正要上前，十几名眸色血红的家伙围了上来，各个手持细剑，像是古老家族专门培养出来的扈从。
砰砰砰！
汤米及时赶到，清空左轮击毙四人，事实上他没有一粒子弹落空，但命中胸腹的伤口并不致命。
江禾扫出两记近身枪·长河落日，一道道人影轻松变为血雾从眼前爆开，他有点疑惑这群家伙为什么不用枪械，就算落后时代，也不至于连柄步枪也没有。
而就在这时，卡恩向前伸手，再狠狠攥紧，他的双翼像是跟着一起用力，相互重叠的密集羽毛宛若楔入血肉的铁片，随着羽翼振动呼啸而出，带起一道道锐利的痕迹，彼此交错化作风暴。
铁羽风暴冲过血雾，就此沾染蕴含腐蚀的血红，这场人造的狂风暴雨笼罩某人，远望去，简直像是一道挥洒血与铁的龙卷。
江禾再度催生纯青甲胄，青色能量蔓延至长恨枪身，随着双手翻转飞舞形成了一道水泼不进的青色枪幕。
双方相互消磨，不时迸发岩铁崩断的锐响，卡恩神色紧张，惨烈的伤势让意识昏昏沉沉，正当他思索办法时，龙卷中骤然横飞出去一把长枪，恐怖的重量落在身上，让他艰难维持的伤势崩溃，转眼休克昏厥过去。
铁羽夹杂着腐血切割纯青甲胄，密集且锋锐的斩击并没有因为使用者的昏迷而停止，长枪脱手后，为了支撑甲胄，江禾的能量值快速下降，他抱头翻滚才离开了这处绝地。
汤米小心检查卡恩的情况，抬头道：“他昏过去了，不过生命力很强大，这样下去这家伙很可能醒过来，应该是普鲁士血蝠家族的这一代家主。”
“管他是什么。”
江禾起身来到近处，大声喊查理十一世拿来铁链，将其五花大绑后，他把猎物塞进了自己的物品囊，里面一片漆黑，相当于关进了小黑屋遭受酷刑，先熬一熬再审问家族传承。
突然，江禾抬头，眼前的青年士兵不怎么眼熟。
“查理十一世呢。”
“他牺牲了，临死前让我接替这份荣誉。”
“那你就是查理十二世了，好记。”
“是，长官。”
某人收起将长恨枪收进装备栏，这件进攻型武器没能提供防御，而物品囊成功关押了活人，但依照之前的经验，无法跨界运送。
“莱茵，战斗还没结束。”汤米严肃道：“中尉死了，我或者你需要赶紧接手指挥。”
江禾坦言，“我不懂半点指挥。”
第五十章 国王之盾
深夜。
伯明翰第二步兵营占领了144号阵地，缴获了26门师属步兵支援榴弹炮，以及大量炮弹，而为了夺回这批重要火力，普鲁士步兵师发动了不计代价的猛攻。
江禾趴在掩体上不断开枪，夜色当中瞄准愈发困难，不过炮兵集群的轰炸引燃了杂物，使得视线中还有依稀的火光。
三百米外，一名上尉弯腰前进，刚要回头督促士兵，就被一发子弹爆了头。
江禾拉栓推弹，经过不断的活靶射击，他已经能在三百五十米范围内保持精度，从卡恩手中缴获的狙击枪在性能上远超李恩菲尔德步枪，只是每次使用需要消耗些许体力。
[名称：猩红洗礼]
[类型：枪械类]
[品质：稀有]
[效果①：增强28％射击碎甲]
[效果②：子弹飞行速度提升20％]
[备注：全长1220毫米，枪重4.2KG，射程2000米，固定弹仓10发，固定瞄准镜5倍，这是一款基础性能优越的狙击枪，曾经属于一名自恃荣耀的旧贵族]
又是一发子弹飞出枪口，被打中的普鲁士士兵躯干炸裂，死无全尸。
江禾不断在开枪，拉栓和换弹之间重复，著名的一战式自杀冲锋甚至让他眼睛干涩难忍。
“开炮！”
堑壕响起汤米的大喊。
炮兵团的火力直直宣泄出去，覆盖了前方的地面，沙尘飞扬，士兵被炸得原地腾空，可惜的是，伯明翰步兵二营都是死刑犯，没有几个火炮专业的人才，打不出歼灭性的效果。
两轮之后，对面像是放弃了夺回武器的想法，开始发动集中轰炸。
战火蔓延整个堑壕，江禾拎着狙击枪猩红洗礼撤到简易工事里，一大炮弹在原地落下，将查理十二世炸得面目全非。
火力覆盖的成效过于显著，己方缴获的榴弹炮接近全部损毁。
汤米一脸疲惫地躲进工事，“没有专业炮兵，咱们根本搞不清布置方位，现在只能靠那几挺马克沁重机枪了。”
江禾问：“还剩多少人?”
汤米闭上眼睛，回答，“两百多，弗莱茨牺牲了，他就是一直跟着我的那个爱尔兰人，猎手巴尼没躲过轰炸，没了右手和右腿，刚刚开枪自杀，副连长在进攻144号阵地的时候就死了，现在老连队只剩你，我和我哥哥亚瑟，以及当时留在后方的那十几人。”
亚瑟这时候低着头跑进来，抱着四瓶威士忌，包装精美，酒液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看我找到了什么，那个贵族的存粮。”
江禾接过一瓶，咬掉盖子灌了下去，辛辣刺激着味蕾，但现在堑壕里没有别的水源。
“炮弹发射不掉就全归我了。”
汤米笑了笑，“不然留着还能干什么，我已经明白了，这糟糕透顶的战争，赢家根本就不是咱们这群列兵，杀多少都一样，但得坚持下去，希望就像血液，只要它还在你的血管里流淌，你就还活着。”
江禾喝掉最后一口威士忌，随手丢掉，这个蓝眼睛的大不列颠人有点文艺气质，按照乌合的情报，对方是角马骑士，擅长转危为安，一开始是个渴望建功立业的青年军官，现在却变成了厌战分子。
普鲁士的炮火持续了一刻钟，当结束的那一刻，己方战线爆发了更为猛烈的炮火洗礼，七天时间，打掉日不落帝国十一个月的炮弹生产总量，新上任的黑格堪称疯狂。
江禾冒着激荡紊乱的冲击波来到了半塌地堡里，这里存放着三百余枚各种型号炮弹。
他将俘虏卡恩从物品囊里拽出来，再把全部炮弹塞进去引爆，最后投入稀有级道具·混乱爆炸工程器，开始制作混乱炸弹。
一颗颗黑宝石落入掌心，总共245颗，根据道具备注，当总制造数到达一千颗时，混乱爆炸工程器就能提升品质。
早就苏醒的卡恩胸膛起伏，不停地深呼吸，漆黑的封闭环境让他心理压抑到了极致。
“你不杀我到底要干什么！”
江禾没说话，又把他塞了过去，对方的精神尚未到达濒临崩溃的地步。
……
翌日清晨。
七点三十分整，一阵可怕的寂静突然降临整个战场，突然的死寂让双方士兵倍感压抑，但不过几秒的功夫，英军堑壕里排班长的哨音和吼声沸腾，索姆河战役正式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144号阵地的阻击战再度打响，烈度空前。
“他们在干什么！?”
汤米回头看向身后的英军堑壕，数之不尽的士兵排成长列，左右看齐，像是要等着参加一场阅兵仪式，他们按照精心排练的队形在军官的带领下匀速阔步走向普鲁士阵地。
江禾同样满脑袋问号，他知道历史记载中有相关的描述，但亲眼看见还是感到匪夷所思，144号阵地只是索姆河战役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完全无法影响结局。
等到步兵队列靠近，漫长放线上的普鲁士军队架起马克沁重机枪，子弹的洪流席卷大地，撕裂血肉将土壤浸染成暗红色，双方炮兵们再度开火，这一次更像是死亡的乐章。
至少二十个超编的郡营被打残建制，为了在弹雨下求生，许多人躲在战友尸体后，紧紧贴着地面躲避密集射来的机枪子弹，火力风暴中，士兵中弹时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下，面对如此猛烈的火力打击和惨重伤亡，攻势接近崩溃。
漫长而又残酷的一个上午过去。
江禾对惨叫已经完全无感了，至到中午赤日高悬的时候，步兵才推进到第一条防线前面，更多的阵地前，进攻序列直接溃散。
120号至170号阵地属于西侧战场，年仅四十五岁的集团军指挥官率领三个骑兵师，在步兵的战果上，成功进入敌军堑壕，撕出了一条巨大的口子，代价是数万骑兵折损大半。
后续部队加速通过战场，西线取得初步成果的时候，其他战线则是死伤无数。
混乱的鏖战开始。
……
英法战线后方，工业重镇亚眠。
一间地堡里，少将向总司令黑格引荐了来自本土的皇室特使。
“长官，这位是黑骑士，国王之盾的三位守护伯爵之一。”
来人身量不高，全身遮在斗篷之下，脸部裹满了绑带，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呈现出花朵五瓣的形状，边缘又像利剑般洋溢着锋锐。
黑骑士主动开口，嗓音清脆，“灵魂武装·黑色曼陀罗。”
总司令黑格听说过对方的名号，有史以来为数不多以植物完成炼金矩阵铸造的强大骑士，黑色曼陀罗擅长麻痹和致幻，连国王也不愿意近距离召见她，传闻光是对视，就有可能中了黑骑士的瞳术。
“有失远迎。”黑格抿了口茶，“想必是陛下和首相有什么要紧事了。”
黑骑士递出一张地图，说道，“索姆河区域，普鲁士西线后方距离七公里处的大城市列瓦，上面的命令是必须拿下，即便付出巨大代价，逆树之剑企图让古代的奥托皇帝复苏，他沉睡的天堂宫就位于列瓦地区。”
黑格平淡道：“奥托皇帝确实是古代最出色的骑士之一，但我不认为他能完成起死回生的奇迹，即便复苏，也绝不是之前的自我了。”
“没错，所以他们打算复苏的是怪物。”黑骑士不愿过多解释，继续道：“关于这次作战，陛下和法兰西达成了默契，双方将共同开启内库，用超凡资源吸引各地的骑士参与巷战，普鲁士那边估计也会不惜一切。”
黑格沉默，奥托皇帝生前是蚜虫骑士，这是一名恐怖的超凡者，他的战斗能力并不强，但却有着骇人的战略性。
自然界中的蚜虫是繁殖最快的昆虫，雌性蚜虫一生下来就能够生育，历史上，巅峰的蚜虫大军曾摧毁过城市。
而凡尔登战役此刻仍在继续，攻守双方僵持不下，因此奥托的复苏和掌控关乎甚大。
思索过后，黑格明白，这不是自己能拒绝的事情，除非他立刻打崩对面的普鲁士大军。
“需要我做什么。”
“运送物资和通知外界的骑士们，以及替行动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