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和二年
七月十一日，天气，阴。
下午五点三十分，转暴雨。
【淅沥沥..........】
雨滴撞击在多层玻璃外侧，散落，滑下，密集的鼓点轰炸着耳膜。
文学社一角的书架被阴天染成灰黑色，淘宝热卖榜第一的造型led灯在昏暗的室内微微闪烁，暖色光晕碰到蜷曲的书页，在地面蜿蜒开一片狭长扭曲的阴影。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气氛略显沉闷。
某个瞬间，房门被打开。
呲————
“路明非！”
文学社社长陈雯雯几乎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就站了起来，她那张文学系美少女的脸上有些惊喜，迅速转身，向着房门外的男孩走去。
“太好了，你能过来，啊....你这不是湿透了吗？没事吧？”
似乎是忽然注意到了名为路明非的少年身上的雨渍，陈雯雯向着自己的口袋伸去，想要找袋装的纸巾。
然而——
就在陈雯雯打算递给路明非纸巾时。
啪。
“不用了。”
她的手被挡住了。
随后，路明非在众人或惊讶或愤怒的注视中开口。
“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说...我要退出文学社。”
那一瞬间，雨声好像变得更大了，但路明非认为那是错觉，只是自己不愿意听到别人的声音，所以把注意力放在了外面的暴雨。
“哈！？！”
先说话的人是赵孟华，班上的明星人物，富二代，小帅哥，也是陈雯雯的心上人，在听到路明非的话后迅速做出了反应。
一个悠长而阴阳顿挫的‘哈’。
“路明非，你在说什么？迟到了这么久开头就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陈雯雯等了你多久！”
没有在乎一旁陈雯雯示意停下的眼神，赵孟华皱着眉站了出来。
“我们都看得出你最近状态不对，所以陈雯雯才对你这么宽容，但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能不能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今天也是————”
“赵孟华！”
并不严厉，但陈雯雯还是打断了男孩恶狠狠的抱怨。
赵公子面色一滞，咬牙偏过头去。
于是陈雯雯松了口气，又看向低垂着脑袋的路明非，柔声说。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突然说要退出....不能和我们说吗？”
“我们大家都是同学，一起想想办法.....”
女孩犹豫半刻，咬牙再问。
“还是说.....我们就是原因？”
陈雯雯絮絮叨叨地和路明非说着什么——其实平日的她不是这样的角色。
她是班级里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是文学系少女概念的具现化，清丽柔和的美少女，学院生物链的顶端之一。
她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但不会如此费口舌地劝阻某个个体。她本该坐在房间的角落，用着担忧却又内敛的柔美表情默默注视着事态发展。
但或许是她有些看不懂路明非了吧，所以自己也跟着反常了起来。
——路明非是她主动拉入文学社的。
最开始他也只是无数憧憬着陈雯雯的男孩之一，只是勾勾手指，稍微给点善意，他们便飞蛾扑火般涌了上来。
路明非和其他人没有区别，最多就是他的演技差点，差到全校都知道路明非喜欢陈雯雯。
陈雯雯有点享受这样的景况，但又有些担心路明非会不会被自己的拒绝伤害，左右为难，于是干脆装作不知道。
这样的日常本该持续到毕业季，持续到他们都将这份青春的错误淡忘。
但最近这一周，有什么变了。
全校公认的衰仔路明非忽然不再听班上的人的差遣，本来还会在人群中说两句白烂话充当小丑角色的男孩抽身离开了文学社这个陈雯雯为路明非准备好的小团体。
大部分时间人们只能在请假单上看见路明非。
陈雯雯对于这种‘非日常’感到无所适从，而就和当初她觉得路明非‘可怜’所以收养他一样，现在的路明非身上有着以往完全比不上的无助感。
陈雯雯想对这样的路明非播撒关心，但....
“不。”
发丝的尖端有积蓄的雨滴，看上去无比狼狈的路明非依旧是垂着脑袋摇头，似乎是觉得尴尬，他用手指挠着自己耳朵后面的一块肌肤，上面贴着创可贴。
没由来地，陈雯雯想起，这个创可贴路明非似乎已经贴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受伤了吗？
“是我自己的问题。”
路明非隐晦地看了一眼部室一侧的老旧钟表。
【18:00】
【06：00：00】
“对不起。”
路明非说完就打算离开，而陈雯雯却越来越觉得烦躁，因为自始至终，路明非宁愿看着时钟也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和以往不同。
“等！”
声音有些急促，乃至尖锐，让准备离去的少年身体一顿。
陈雯雯捧着有些破碎的语言努力挽留，“为什么....之前的读书角活动不是还......之前都这么开心....路明非你——”
“我......”
走到门口的路明非还是没有去看陈雯雯，他只是默默将门扉关上，在女孩呆愣的目光中沙哑道。
“我从未觉得文学社开心过。”
————————————————————————————
之后的事情不太记得了。
可能是赵孟华又发出了更大声的怒骂，陈雯雯在愣神后将其拦住，总而言之，即便路明非以堪比瘸腿丧尸的速度行进，也没有人追上来揪着他的衣领给他一拳。
（比想象中的结果要好。）
路明非心想，他走出了校门，雨滴再一次打落少年肩头，染湿了仕兰中学的校服。
他没有带伞。
其实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打湿校服会让婶婶生气，若是生病了更是得不偿失。
但没办法，路明非的大脑此刻甚至没有余力让他去记得那种事情。
少年把低垂的脑袋扬了起来，然后怔怔地看向视野的右上方。
宛如液晶屏幕一样的质感，数字与符号先后跳动。
【5：54：23】
一串不知晓具体含义的倒计时镶嵌在了路明非的视野之中，搓不到，摘不去。
时间似乎对应着今日的二十四时，但没有人知道倒计时结束将会发生的事情。
除了少年自己。
“....”
校门外的交叉路段，红绿灯闪烁。
灯光刺向雨滴，发生了散射，单色变为杂色，宛如将调料一股脑丢入盛有清水的盆中，转为混乱的霓虹。
霓虹.....
【咔——】
少年的脑中忽然出现了画面，凌乱繁多。
被利刃划过后火星四溅的柏油路，散乱在地铁外壁衔接处的红色锈迹，一些脑袋被沉重而怪诞的机械覆盖的扭曲人形，还有.......
在漆黑的城市中央，高高耸立的黑色巨塔。
三叶草的图标，是那么显眼狰狞。
少年捂着嘴，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呕吐的欲望。
胃酸上涌，他铁青着脸色，快速通过人行横道。
第二章 欢迎来到夜之城
咔嚓。
家里的门比文学社活动室打开的声音要好听的多，但路明非心里更为忐忑，他陪着笑，看着开门的女人。
“！！！”
果然，门推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熟悉的五大三粗中年妇女。
当婶婶看到路明非湿了一身的样子时一瞬间就把周遭的空气吸入胸腔，那姿态当真像是北欧神话中的斯莱普尼尔，下一刻就要从鼻孔之中喷出雷鸣闪电。
但是当斯莱普尼尔看见路明非那样衰还卑微的样子后，她反复了几次深呼吸，还是把神雷吞回了肺中。
过了会，闷声说。
“进来！别杵在外面和个电线杆子似的！”说话时，婶婶平日苛刻的棱角此刻也松动了一秒，真的只是一秒，然后又迅速绷紧了起来。
她侧身，露出身后家里客厅吊灯的橘光以及餐桌上还算丰富的晚餐。
“明非回来啦！诶呦哟怎么湿成这样子！快去洗澡免得感冒了！”
刚一进门，路明非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叔叔塞了一把衣服，然后推着去浴室洗了个澡。
......
【19:00】
路明非洗的很快，因为很期待那餐桌上的鱼汤，当他走出浴室，先是看了一眼家里的时钟，然后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餐桌上。
平心而论，婶婶做菜很一般，但最近这段时间，包括今天晚上，路明非总能和恶狗扑食一样风卷残云地消灭桌上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个，最近婶婶对路明非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以前她总觉得路明非看似样衰，实则和她妈妈一样看不起自己家，但现在她觉得路明非可怜到了骨子里，哪怕是她也实在不忍再踩一脚。
“吃点这个。”
想到这，婶婶不顾旁边亲儿子幽怨的表情，给路明非夹了菜。
她知道路明非最近状态不对，嘴上总是嘀咕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什么义体，疯子，虎爪，还有什么.....ye....椰汁橙？不知道，总之应该是做了噩梦，于是带着他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没个结果，也只能在一些细节上弥补一下这可怜娃。
“谢谢婶婶。”
而路明非果然也没有和以前一样说着白烂话或者嬉皮笑脸，而是认认真真又有些畏畏缩缩地说了声谢谢。
婶婶心里更多了一丝满足，这一餐吃的很是和谐。
晚饭结束时，婶婶和路鸣泽说了要把家里的电脑让出来给路明非用一下，耍耍他最喜欢的《星际争霸》，就当做放松了，等到周末，还得再带着他去看一次心理医生。
这或许是婶婶一家对路明非最温柔的一个夜晚，就连路鸣泽那个小胖墩也没多说什么，默默把电脑让给了自己堂哥。
路明非感激地接受了这份恩赐，因为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完成。
一件在今天结束之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明：@老唐？】
【老唐：来。】
聊天频道的对面的id叫做“老唐”，是路明非为数不多的....朋友？大概，路明非不知道算不算，但他希望是。
（毕竟老唐是最后一个了。）
路明非用稍显空洞的眼神开启游戏。
游戏发烧友之间的默契总是十足，两人迅速开始了对局，进入熟悉的界面，男孩的表情也逐渐松弛下来，默默将鼠标链接电脑，罕见地认真玩起了游戏。
他的技术很好——这么说都是谦虚，应该说至今为止路明非还没有遇到过他认为自己全力以赴也搞不定的对手，所以当他不同往日那样放水地和老唐对战时，战况基本就是一边倒了。
【我靠！明明！你特么开挂了吧！！？】
游戏结束时，老唐总是絮絮叨叨着这些，但两人至今为止的交情又让他选择相信路明非，只是骂骂咧咧，但一边骂一边打。
等到切完三把，路明非再度看向右下角的时钟时。
【23:28】
他又看向自己视野的右上角。
【0：31：37】
“.......”
路明非抬手打字。
【明：今天就到这吧。】
【老唐：到点啦？学生仔真是，得得得。】
路明非松了口气，刚打算关掉页面，却发现伴随着叮咚一声，老唐又给自己传来一条消息。
【那个....咳咳咳，兄弟，你最近是不是惹上啥事了？】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感觉心脏被什么攥紧了，不是恐慌，而是惊喜，期待老唐说出那些自己从未和他说过的‘噩梦’，期待这种奇迹的发生。
但是现实往往没那么如意。
【明明，要是我说错了别生气啊，就是感觉你聊天频道最近没那么积极。】
【这个吧，虽然我也不是什么牛人，但陪你聊聊天也是可以的，你看，学心理学的那些硕士最后不都去了天桥底下摆烂算塔罗牌和生辰八字嘛，这我也做得到啊！】
【所以要真遇到了什么，尽管和老大哥我说，我人就在美国，你把自己邮过来，到时候我带你吃美式墨西哥风街边热狗肠！】
美式墨西哥风可还行。
路明非其实很感动，说真的，他甚至感觉自己鼻尖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但抬起的手还是定格在了半空。
稍作犹豫后，打字道。
【没事，导多了。】
【老唐：诶你！靠！浪费时间！睡了！】
qq里，老唐那辨识度颇高的熊猫头像熄灭了。
“.....”
路明非稍微向后靠，背部顶着椅子，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才从抽屉里抽出一个黑色的本子。
路明非翻开了那本书，里面大部分都是空白，只有大概前十张纸上写着扭扭曲曲的文字，笔墨深浅不一，还带着颤抖的尾韵，简直就像是被审讯的人在逼供后被迫写下的，透过纸面也能够看见当事人内心的惶恐和惊惧。
那不是日记——至少上个星期之前还不是。
路明非将前几面迅速翻过去，来到了崭新的一面。
他拿起笔，写下几个字。
【这是最后一天。】
【在午夜十二点，我想我又会去往那个世界。】
【我不知道该留下什么，或者去做什么，在这几周，我尝试了去锻炼身体，但似乎没有明显的成效。】
想到哪写到哪，男孩继续书写着。
【我本该做些准备的，但我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心理医生看了，没用，她们无法理解那个世界。】
【我想了很久，但最后一天，我觉得果然还是不应该留下遗憾。】
之后，路明非在文字下方写下了几个名字。
【陈雯雯】
【婶婶】
【叔叔】
【路鸣泽】
【老唐】
这是这一天路明非见过的人，也是.....名为路明非的少年这可悲的青春岁月里，极少数似乎需要告别的人。
陈雯雯，他的暗恋对象，只是因为对方和自己搭了话....路明非哪里不知道那其实只是对方过剩的善意，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其实被对方吊着，但就算如此，路明非也希望最后做一个道别。
婶婶和叔叔....路明非对前者的感情比较微妙，他知道这个女人私吞了自己爸妈给自己送来的抚养金，自己应该去恨她，但到了现在...路明非连做那种事情的余力都没有了。
他写老唐名字时笔用力了点，因为大洋彼岸素未谋面的网友给了他今日最大的惊喜和感动——虽然路明非觉得那或许也只是老唐这个老好人随手为之的行动。
（即便如此也够了。）
他怎么不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对这些人来说远远算不上‘特别’。
但.....
这几乎就是路明非的全部了。
路明非停顿的笔尖在白纸上戳出黑墨，少顷，在后面继续写下。
【爸】
【妈】
“到最后.....也没能说上一句话。”
路明非嘀咕地看着笔记本上的两个字，一开始只是沉默，但很快就有更大更重的情感开始蔓延在少年的心脏。
路明非试过无数次通宵，第二天心脏往往会跳的更快，频密，杂乱，就像是有看不见的野兽在自己背后追逐。
恐惧，埋怨，惊慌，不舍.....
虽然是文学社的成员，但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总结。
喀拉.....
手掌将纸张揉得皱巴巴，路明非透过自己好久没剪的刘海看向电脑右下角。
【23:59】
【00：00：28】
路明非的心跳又加快了。
比见不到父母时的委屈更加烈性的催化剂投入胸腔，让他的心脏宛如鼓雷。
【00：00：22】
不断眨眼，视觉在黑暗与电脑的白色光晕中来回切换，耳鸣的尖锐和心脏的轰鸣杂糅起来，不断，不断蔓延。
【00：00：14】
时间被拉长，长到路明非感觉心安，因为他感觉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但自己依旧没有坠入那个‘噩梦’。
【00：00：09】
在那个梦里，有杀人不眨眼的居民，荒诞混乱的都市。
【00：00：05】
有辉煌的企业高楼，有阴沟之中苟且偷生的贱民。
【00：00：04】
血，到处都是血。
杀戮，混乱，麻木。
以及....
孤独。
【00：00：03】
在噩梦之中，路明非仅有他自己一人。
他憎恶着那份孤独。
所以，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对吗？
【00：00：00】
【啪嗒】
一次眨眼。
一声微不可查的开关声。
那仿佛是路明非心脏的关停声。
——等路明非再次睁开双眼时.....面前的一切都变了。
刺眼的白光宛如刀子一般将路明非的眼睛穿透，本该安静的夜晚同样被取代，转而变成了因为大功率外放而失真的摇滚曲子。
【I couldn't wait for you to come clear the cupboards】
当视野系统再度正常运转时，windows系统简练的界面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和玻璃外的....霓虹。
还未完全来到早晨，窗外依旧有几分昏暗。
淡之下，是无数高耸的摩天大楼，流水灯将色觉信号点燃，宛如巨大的银河穿过深邃广阔的天空从穹顶倾泄下来，晶亮闪耀地溅射起繁密的水花。
美丽，而令人恐惧。
路明非不知何时离开了那个电脑椅，坐在床上，他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他和路鸣泽的小房间，那台破旧的IBM笔记本，又或者从未动过的书架。
留下的是路明非一人，一个几乎没有装饰的空房间，以及他面前....那陌生却宏伟的都市。
那都市名为.....
音乐的鼓点上下起伏，男声从不知道哪的广播外放通路出现，带着放肆的激昂，大声说——
【早上好！朋友们！】
【欢迎来到————夜之城！】
那一天，路明非穿越了。
而他多么希望这个故事是从“路明非活着从异世界回来了”开始的啊.....
而此时，视野左下角处的窗口信号上数字微微跳动。
距离路明非回归....
【三个月】
第三章 马马没了
路明非第一次进入夜之城时，看见的只是一个空房间。
路明非在经过最初的‘关机重启’后立刻从床板上跳了下来，他左手前伸右手后掏做出花果山猴兵的姿势大喊着‘何人造孽！’。
感情激昂向上，丝毫没有恐惧。
年纪轻轻的男孩总幻想过异世界转生的桥段，自己会成为主角叱咤风云水晶宫开遍全球......路明非确信。
或许接下来就会有女神或者美少女来接待自己？
少年如此幻想。
但过了很久，路明非保持姿势到腰都酸了也没有人回应他，路某人也在短暂的思考后开始逐渐排除‘综艺节目’‘诱拐绑架’的可能性。
没有摄像头，手脚上也没有捆绑的痕迹。
那果然就是异世界转生？
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路明非松弛着嘴角，从嘴巴里又蹦出几个没人会回应自己的老梗。
直到本打算检查身上有没有针眼的他，在自己耳后摸到了一些异状。
“......这是什么？”
路明非的手指指肚碰到了自己的耳朵后侧一块肌肤，而那份触感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我的头，不对，我的脖子怎么尖尖的。
硬的。
要怎么去形容呢，有点像是路明非小时候不懂事时喜欢用手去戳usb口时反馈回来的手感。
坚硬，冰冷，用力了的话肌肤还会感受到插口边缘的锋利。
沉默一秒，然后脸色大变。
连滚带爬，男孩慌乱地冲去厕所，用手去扒拉自己耳朵，侧头扭着脖子，用极为别扭的姿势试图看清那块肌肤。
然后他清楚地在镜子里清晰地看见了。
自己的脖颈一侧，那清晰可见的“usb”口。
“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
诱拐，绑架，手术，脑机接口....
路明非脑子里闪过很多，但第一反应果然还是叫了出来。
那个瞬间，他才有了自己来到陌生环境之中的实感，以及理所当然的....
恐惧。
————————————————————————————————————
夜之城的灯光下，穿越到异世界的少年缓缓从床上起身，来到书桌，和他在婶婶家的习惯一样，从右侧抽屉里拿出一本黑色的笔记。
在这个世界，人们的脑子就是计算机，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实体的日记本。
幸好，这个世界的路明非依旧是个稀罕货，义体也不装，连日记本也喜欢手写。
日记里的内容很多，路明非把它翻到了中间的位置。
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写下的第一页。
一切，都要从七月初开始说起。
噩梦的起点。
【时间：七月一日】
【第一篇日记....我总觉得自己需要记录点什么。】
【我在那之后检查了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万幸的是，除了那个该死的脑机接口外，我似乎眼睛的边缘也有改造痕迹...其实我早该发现了，视力比以前更好，但却蒙着一层好像电子屏幕的东西，能看见倒计时，换算一下，大概是七天时间。】
【视野本身有点像是...游戏操作台，我的眼球大概不是血肉了，我甚至能够用它来接收网络上的信件。】
为了方便起见，虽然略有歧义，但就将上一次来到异世界的路明非称为【一周目路明非】把。
一周目路明非在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快就因为看见了自己的脑机接口而狼狈尖叫。
那一天他没睡，只是缩在房间的角落，从书架上随手拿过一个装饰品形状的扳手防身，死死盯着这个陌生房间的门扉，像是个应激了的仓鼠。
日记翻到下一页。
【七月二日】
【一夜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来骚扰我，如果我眼球里的“邮件”信息是正确的，那这里是属于我的家。】
【位置是......沃森区？好吧，于是借此机会，我开始在网络上寻找现在这个世界的情报。】
【然后........我勒个....我真不想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这里是2076年！】
【这个世界的科技比自己了解的情况要发达多了，超梦，义体，浮空飞艇，月球旅行.....科幻作品中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实现，而人类基本都进行了改造，像自己这样的原装货很罕见。】
【历史改变了，从结论来说，这个世界似乎和自己的常识不同，掌握世界的都是持有武装军队的“公司”，城市被分散，但无一例外都被公司控制。】
【他们生产军队，他们生产武器，他们控制民众，他们似乎无所不能。】
【人类被简单粗暴地划分为了公司巨头，公司狗，黑帮，雇佣兵，以及.....剩下来的随时都可以死的贱民。】
【这里是夜之城，一个被公司统治的未来都市。】
【他们管这里叫做梦之城，但看着公布出来的犯罪率和死亡率..呃，我觉得这里应该叫圣安地列斯之类的。】
一周目第二天的路明非开始对世界有了了解，而日记来到下一页。
【七月三日】
【夜之城的基本结构我已经了解了.....黑帮的种类，地区的分布，乃至城市的历史，并不难查，甚至方便得就像是游戏手册，对，游戏！我眼球现在显示的屏幕设置完全就是游戏，我特么是不是穿越到什么游戏里面去了？！】
【不过我并不了解我自己，这个世界的我.....幸好，我找得到这本笔记。】
没错，之前提到这本笔记的内容很多，而路明非的穿越日记要从中间才正式开始。
那之前的呢？
那当然不是初来乍到的一周目路明非写下的，而是‘上一个路明非’。
一个出生在夜之城的路明非。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我有了写日记的习惯，正经人谁写日记啊....不过帮了大忙了，至少我现在了解了自己的情况。】
【我，路明非，在这个世界的父母没有改变，和自己印象中的名字一样，但两人不再是什么考古学家，而是不知道具体工作内容的荒坂公司员工。】
【作为公司狗的孩子，我的生活还算优渥，靠着父母寄送过来的资金过日子，甚至可以去夜之城最高等学府上学。】
虽然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父母能够直接给路明非的个人账户转账，但因为路明非当时年纪太小，所以还是交给了这个世界的婶婶叔叔抚养，钱也打给了他们。
贵族学校。
寄人篱下。
似乎无论哪个世界，路明非都躲不开这样的命运。
不过要构成路明非，还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元素————一个他求而不得的女孩。
还真有。
在前面半本厚的日记中，一大半都是‘夜之城路明非’在讲述自己在晚上偶然间看到的一个夜跑的女郎，有着银色的短发，红色的眼影，身材窈窕，宛如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陈雯雯’吧——但路明非对自己的陈雯雯都已经毫无兴趣了，更何况是上一个自己的心上人。
七月三日，一周目的路明非把日记本看完之后内心微妙。
和原世界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婶婶叔叔在路明非抵达十六岁后就把转账账户更改为路明非，然后带着前面攒下的钱远走高飞去往别的城市了。
所以路明非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而这个世界更是陌生到令人作呕。
路明非看了好几遍资料，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界和自己在电影里看过的一种叫做‘赛博朋克’的科幻流派相当接近。
高科技与低生活水平并存，疯狂却秩序。
顺带一提，这种科幻主题的电影，主人公往往不好受。
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颓废而恐慌地在房间里用被子蒙着头，饿了就翻箱倒柜找出点流食出来，吃了又吐。
但以路明非的性格，他只害怕了小几天...甚至是小一会。
毕竟他叫路明非！
阿Qcosplay大赛冠军，心理疏导第一人，没心没肺属秤砣，除了失恋哪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击败他！
区区异世界！区区赛博朋克！路明非就能够轻松用自己那不知所谓的青春伤痛将其凌驾！将其侮辱！
首先——虽然我穿越了，但是不仅摆脱了婶婶和叔叔的控制，还有了独属于我的房间！
此乃一胜。
其次，虽然我穿越了，但时间节点不变，换句话说，我有四十八小时一天，用来内卷的话，仕兰中学的优秀毕业生何苦没有我路某人！赛博朋克黑科技抄一抄，踏马的！《学霸路明非の黑科技系统》，堂堂连载！
此乃二胜。
最后，虽然我穿越了，但这边的世界，我的父母至少书信还算频繁，而且就快要回来了，我也算是有爹有娘的孩子了！
此乃大获全胜！
赢！
赢太多了！
路明非虽然样衰，但唯独没心没肺这个优点是货真价实。
但....为什么呢？
为何从这个赛博朋克的世界离开的路明非会如此恐惧这个世界呢？甚至在即将穿越回来时要如此郑重地和自己所有重要之人道别呢？
答案在下一日的日记中揭晓。
【七月四日】
那天，路明非‘回想起了’。
被这个名为赛博朋克的世界支配的恐怖，以及…….被囚禁于鸟笼中的那份屈辱。
随着路明非鼓起勇气，意外熟练地使用起自己被改造的大脑，翻阅自己脑子里的邮件箱。
他看到了最后一封。
【6月30日】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很不幸得通知您，您的父母因为不合规的实验操作而殉职。】
【由于本次实验失败造成的巨额损失，您的账户内余额将被自动用于还款并在结清后冻结账户，今后不再进行转账功能。】
【您的房产也将用于抵消债款，请勿移动房间内的贵重物品。】
【荒坂学院就读资格同样默认废弃，请在一周内完成交接手续。】
【发信人】
【荒坂】
“.......哎？”
穿越不到一周。
马没了。
第四章 路鸣泽：哥你根本不在卡塞尔！你踏马搁哪儿呢！
荒坂。
这是公司的名字，一个在这个世界无人不知的公司。
虽然这个世界掌握权利的公司机构很多，但哪怕在众多企业之中，荒坂也是名声最响亮的公司之一。
而就像之前说的，赛博朋克的世界之中公司往往担任恶角，果不其然，路明非建立起来的勇气，荒坂只需要一分钟就能把他摧毁殆尽。
路明非甚至没有去看邮件箱其他的信件，什么【订购的房间翻新服务已经取消】【创伤小组会员已过期】【熟悉的义体医生提醒自己偶尔去见见他】之类的。
直白的死亡以苍白的文字传达。
在那之后，一周目的路明非只出过一次门。
————————————————
时间回到现在。
合上了日记，衰仔挠着头在心中盘算着。
（今天就是这个房间交接出去的日子。）
路明非叹了口气，但是没办法，心理准备什么的已经做了一个月了，他在丧气后还是拍了拍脸，开始动身。
第一步，是搜刮这个房间内能用得上的东西。
虽然荒坂让路明非不要乱动房间内的贵重物品，但是路明非现在个人账户内可是一点钱都没有，不管什么异世界，出门在外没有钱还怎么能活了。
路明非给自己穿上黑色的机能裤，冲锋衣，将整个人用黑色包裹起来，繁多的口袋里放了不少感觉能换钱的小东西，是路明非无师自通在网络上搜索然后猜测的。
穿着宽松的衣服，一身黑的少年通过房间内的落地窗看了眼此刻的自己。
深重的黑眼圈，纤细的身体，还有忧心忡忡的脸。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但你别说我这一身黑真帅吧。”
苦中作乐亦或者急了就开始说烂话，路明非转着圈给自己的装扮打分，显得很是满意。
多看了两眼，路明非又蹲到了放有日记本的柜子那，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
哗啦一声，棕色的柜子内不少白色信封撞入路明非的视野。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赛博时代自己和自己的父母竟然还保留着手写书信的习惯，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电子邮箱，但偶尔会有信件送来。
路明非看过了里面的大多数，都是粗略地说说公司那边的情况，然后让路明非注意身体吃好喝好。
有提到父母在荒坂公司内人缘不错，经常会给路明非筛选出一些安全的新型号义体，似乎也很纠结于路明非不愿安装义体的事情。
但他们自己的工作，路明非一无所知。
例外只有一封，最接近路明非穿越时间的一封。
路明非盘腿坐下，然后把那封信翻了出来。
【2076年】
【亲爱的明非：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我的孩子，今年你就该满十七岁了，很遗憾不能在你身旁庆祝这重要的日子。
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研究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像我收到的荒坂学院的成绩单那样，你是【特别】的。
我比谁都要相信你会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人，为此，我和你爸爸已经把公司内的关系打点好了，等你从学院毕业就能够直接来这边。
你不喜欢安装义体，但没关系，就像我们之前多次给你提到的，荒坂新研究成果中的改良化义体能够减少对神经的侵蚀度，我相信你会喜欢的，我们拜托了公司里面的朋友，送了一些去北部工业区，地址和以前一样，密码也还是你的生日。
明非...我多么想要抱着你，亲口对你说。
但我只能用文字表达告诉你.....
爸爸和妈妈爱你。
您亲爱的妈妈
乔薇尼】
路明非读完这封信时当然是感动的。
因为他很久没从父母口中得到明确的‘爱你’的话了，他总觉得那两人是不是早就忘了自己，虽然是异世界，但既然原.路明非和赛博路明非都这么样衰，那父母的感情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不过他可不是为再感动自己一次才从抽屉里拿出的它。
路明非往信封里面掏，手指尖摸到了一块方形的芯片和一块圆形的怀表。
前者是空壳的【信息芯片】，上一周目的路明非已经将其内容阅读完毕了，大概就是信件中提到的义体的地址以及通行密码之类的东西。
而另一块...
路明非看着手中的怀表，外壳通体呈现粉金色，雕刻的纹路近似于一棵半枯萎的苍天巨树。
怀表上的时间是2.15，而表内侧贴着一张合照，夏天的花园，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站在照片中央。
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阔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路明非几乎都快忘记父母原来长成这样了，但是他不是为了怀念父母才拿走了这个挂表。
实际上，这个表上有着一些大概只有路明非才看得出来的‘线索’。
——首先，这个怀表是不动的。
现在的时间是夜之城早上八点半，而怀表的时间却卡在了2.15，秒针也完全没有转动的迹象。
刚拿到的时候，路明非还嘴欠的玩梗来了句‘啊咧，明非桑的怀表停了~’，但很快，他就从这个数字上看出了不妥。
2.15.
和路明非的生日——2.14只差了一天。
没错，这倒霉孩子竟然是情人节出生，而钟表刻意卡在这里怎么想都很奇怪。
所以，当他试着把这个怀表往前拨动时——
【咔吧】
怀表的弧形外壳被弹开，与此同时，路明非发出倒吸冷气的嘶嘶声，他甩了甩手，因为钟表弹开外壳后莫名爆发出一小团冷气。
温度虽然很低，但还不到杀伤人的地步，所以这不是什么暗器，而更像是...
低温保存着的什么....
路明非深呼吸，搓搓手，将父母留给自己的最后的宝藏取出.....
那是——
莹粉色的小片长方体在前端横划两道黑纹，看上去精致而又易碎，带着一种莫名令人神往的科技感。
显而易见，这是芯片。
在这个世界，人都安装了脑机接口，因此芯片可以用来直接传输信息，可以用来存储金钱，甚至可以用来通过插拔直接将‘技术’‘技能’，乃至‘能力’粗暴地塞入人脑之中。
所谓能力.....基本可以分为【属性面板】和【技能面板】。
两者都可以用数据面板显示出来——虽然大部分人不会这么做，只有传闻公司会将贱民们的数据收录在自己的网络之中。
【属性面板】分为五大项。
【肉体】
【智力】
【反应】
【技术能力】
【镇定】
【技能面板】则多了去了，黑客破解，忍者潜行，一切你能想到的技能，都可以作为‘数据’被收纳。
根据路明非查到的信息来说，一般这种外形的芯片都是【点数芯片】，用于给予【技能面板】成长。
这个芯片可是父母刻意拐弯抹角用信封靠人转手邮回来的，他们总不会害了自己，那一定是相当厉害的技能吧！
如果这是小说，那这里就是自己的金手指登场的时机！
有没有风险？
废话，当然有啦！
比如这封信根本不是父母交给他的，或者其他东西都是父母准备的，唯独这个芯片是其他人安排的。
比如这封信早就被别人拦截过，更改了芯片数据。
比如说这个芯片是父母都没有掌握的某种特殊技术，插入脑内路明非只会被烧坏脑子。
比如这个芯片是为赛博朋克路明非准备的，如今更换了灵魂的路明非根本不匹配。
这是上周目路明非发现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也是将路明非精神推向崩溃边缘的毒药。
虽然嘴上说着【金手指】，但路明非在网上找到的范例芯片其实和这玩意对不上号。
把一个陌生的玩意插入大脑，完全没有安全监测？这种疯狂的举动，就足以把一个未成年少年给逼疯。
所以来到赛博朋克世界之前，为了最坏的情况做打算，他才会给自己熟悉的人道别。
但......
在夜之城当废物，只会生不如死。
只在这里待了一周，路明非也已经理解了这点。
双眼凝实，有那么一个瞬间，或许是错觉，路明非的脸上没有了往日那样的衰仔模样....而是平静到近乎异常的静谧。
下一刻，他将芯片插入了自己的耳朵后侧的接口。
然后————
【呲！！——————】
“呱！！”
面部显示忽然闪烁出大片电花。
路明非忽然感觉意识昏沉，尖锐的耳鸣声中夹杂着隐约能听见的远处钟声。
钟声回荡，似乎来自很遥远的教堂。
画面开始旋转，颜色拉拽着形成蜷曲的漩涡。
月下的荒原，教堂漆黑的影子，狂乱的人群。
火光下那些狂民的面颊轮廓被照得火亮，寂静的蓝月坠入半湖。
路明非猛地一惊，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整的好像他就在现场。
说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单调的钟声？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是在夜之城，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公路，声音嘈杂。
而且这他吗是白天，自己怎么就看见月亮了！？！
路明非猛地起身，随着这个动作完成，圆月在落地窗外升起。
月光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将路明非所在的房间吞噬。
路明非此刻站在房间中央，而在他最初醒来的床铺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
看起来是个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用现代话术来说，是漂亮到会在推特上用‘男娘tag’收割dollar的绝世美貌。
他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小腿，缩在床头，抬起脸来看着窗外的‘圆月’——这个城市中心的方向，换句话说，荒坂塔的方向。
路明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仅仅是注视，就能够从那个男孩身上感受到一种几乎要让躯体剧烈颤动的感情。
静静燃烧着，却比任何事物都要炽热的...
憎恶，与愤怒。
过了好一会，他缓缓地扭动那好似能被轻松恰断的纤细脖颈。
他的眼里有着三分怒其不争，三分悲伤，三分怀念和一分无可奈何的惋惜的扇形统计图。
“哥哥，你让我失望了。”
没有任何理由，路明非竟觉得面前的男孩的话语是那么沉重，他对自己无比重要，两个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却好似曾经亲密无间。
于是他诚挚而礼貌地开口。
“不是哥们你jb谁啊？”
第五章 网易云：Who's Ready for Tomorrow
【现可公开的情报：请打开bgm：Who's Ready for Tomorrow作为bgm使用】
-----------------------
哒，哒，哒。
男孩的表情暗沉，手指微微抬起又落下，砸在另一只手手背。
路明非不知道这么点大一个孩子为什么脸上流露出那种“我好寂寞我好悲伤我在雨里拉肖邦”的沉默和悲伤，反正他愣了，试图理解自己在【点数芯片】觉醒了什么技能。
不会是造梦师之类的吧？我路明非造梦的第一反应是造出个哥特小男孩？？
但他想了想，这可是自己的金手指，他还是打算问个清楚。
他踌躇着向前，“hei，what's up man！”
男孩没懂这个梗，他只是继续看着月亮，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飘渺。
“哥哥，你本来不应该来这里的。”
“还真是。”路明非点头，“但等等，你说谁是你哥哥，你叫什么名字？きみのなまえ？”
男孩回首，路明非这才看清了这个“漂亮”的小男孩的双眼。
金....就像是烧至融化的黄金
那威严的双眼本该让路明非不适，但他竟觉得有些熟悉，乃至于亲切。
只是，他还来不及问什么，男孩接下来的话语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路鸣泽，我叫路鸣泽。”
（.....我不仅造梦幻想出的是哥特小男孩，甚至还是我表弟的翻新版？）
路明非脸都白了，他可不希望自己如此龌龊且没品。
“别把我和你那小胖子表弟放在一起比较，我和他不一样。”幸好，自称路鸣泽的男孩在这时起身。“比起这个，哥哥，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刚才插入的芯片是什么吗？”
路明非非常诚实地摇头。
“这玩意叫relic芯.....唉.....算了。”
见状，路鸣泽叹了一口气....很长很长。
男孩白皙的手穿过深黑色的发丝，本就尊贵的金色瞳孔之中全是难以遏制的烦躁与不甘。
他看着路明非，却像是看着更远处的某个人，不耐烦说。
“你猜对了，我就是你的金手指，恶魔，魔鬼~随便你怎么想象。”
“在你需要的时候，就来找我吧。”小魔鬼语气淡淡，“只要你愿意交换，我就会帮你撕碎任何敌人。”
“任何？”路明非瞪大眼睛，连忙追问，“真的假的！？我要你去把荒坂塔拆了你也做得到？！”
路鸣泽沉默半秒后，深深地看了眼路明非。
“如果你希望的话。”
“可以。”
——————————————————————
不知过去多久，名为路鸣泽的恶魔消失了。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还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但不同的是那轮巨大的圆月已经重新被夜之城的光污染取代，而世界也不再寂静，门外传来粗暴的敲门声。
【我是来处理废置房产的！！里面的住户！！开门！】
工作人员显然呆了会，有着不小的怨气。
震耳欲聋宛如河东狮吼，幸好，路明非童年是在婶婶家度过的。
婶婶：你见过我的全盛期吗？
而路明非脑袋里，则是逐渐整理好刚才发生的事情。
然后....
“哈！”
某个瞬间，路明非本来痴呆的脸一下子多出了光亮，从喉咙里吐出欢快的音调。
路鸣泽？小魔鬼？
什么都能做到？
.....怎么可能啊。
是啊，怎么可能？
但不知为何，路明非就连一点‘怀疑’都升不起来，他的灵魂在无条件让他信任那个叫做路鸣泽的魔鬼。
他几乎本能地确定，肯定，甚至坚信——
【路鸣泽没有撒谎】
那不就意味着.....
我中了？
....嘿嘿。
...噗，嘿嘿嘿......
不，不能笑......但...但这么好笑的事情，我又怎么忍得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面的住户，我数最后三——诶你！”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被突然推开门的路明非吓了一跳。
砰！
“咦！！！我中了！！我中了！！！好耶！！”
不只是因为他突然开门，也因为那顶到面前路明非那灿烂的笑脸。
“诶呀不好意思！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
路明非一脸阳光地咧嘴露出白色大牙，和工作人员碰碰肩，然后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流畅地转身，离开了原地。
风吹过楼道，只留下搬迁服务的人员以及他身旁负责暴力镇压的武装员工面面相觑。
这还是他们在夜之城呆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有人房子被撤了还这么高兴的。
咋滴？你这是拿到拆迁费啦？
咱夜之城什么时候这么亚撒西了？！
——————————————————
踏踏。
踏，踏，踏。
“哼哼~~~~”
姑且不论后头懵逼的工作人员，路明非此刻正在名为夜之城的都市内一步一个跳跃，用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展露‘惊恐’的表情。
乌烟瘴气的工厂废料，咸湿黏糊的化学残渣，人间地狱——没错啊，这就是我们夜之城贫民窟啊！
如此淳朴而阳光，你真是夜之城居民？
路明非不管那些。
死去的父母给自己留下了【无害义体】和【疑似万能的脑内幽灵】，这是路明非穿越到赛博朋克世界之后最幸福的一天。
嘿！你们知道突然来到草芥人命异世界，父母双亡，被迫做了脑机手术，对于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而现在？
金手指没问题！都说了！要先相信！
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
路明非点着头，甩着手，走在大街上的少年好似四肢各自被不同的大脑控制接管，以相当放肆的姿态在街道上行走。
他从冲锋衣的口袋中掏出了耳机，任由里面播放着自己不知道名字的歌曲。
【I ain''t your average sicko我可不是那种平平无奇的疯子】
迪斯科音乐的调调异常欢快，就像是摇摆的糖果，头晕目眩又带着甜腻。
英文歌，幸好，路明非的英语水平就足以应付。
【I''m dead， just like disco像迪斯科音乐一样，我已垂死】
污渍宛如泼墨画一般杂乱着印刻在街道的各个角落，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已经过热，让发射出的光都带着微旋的弧层。
自家门口十米内就能够看到随便用报纸当做地毯睡觉的流浪汉，身体起伏，鼾声震天。
无视。
【My bank account is 000， oh no~~我真的一分一分一分一分钱都没了】
垃圾堆杂乱地堆砌起来，至少有三个月以上没有整理，蚊虫在呕吐物上方盘旋，就像是庆祝着这从‘烤箱’里新鲜出炉的蛋糕。
无视。
【I think I need a hero (Oh)~需要一个英雄来拯救我（Oh）】
手持M-10AF莱克星顿的大妈正在把枪口对准路人，两人旁边是撞到头部变形的车——只是普通的车祸。
无视。
【I don''t have no ego (Nah) Cause I''m spitting out now (Woah)~我从不干不自负的事，因为那会让我恶心不止】
【......】
少年的帆布鞋踩过肮脏的街道，垫层内的褶皱反馈回触感，粘的。
那里不知道有哪个流浪汉的口水，有哪个黑帮的血，哪个ncpd的脑浆
路明非无所谓。
上一周目他已经看过这些了，当时吐了个稀里哗啦，后来就习惯了。
甚至，在他的左侧不到五米的距离就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用超梦头环盖住脑袋，他张开大嘴，不整齐的黄牙就像是暴风天后的竹林，舌头和哈巴狗一样吐出来，
【I was a teenage outlaw法律不能收敛我少年的锋芒】
——路明非依旧无所谓。
他所在的沃森区有不少这样的落后地带，贱民扎堆，所以才这一副乱象。
踏踏踏....
走到红绿灯路口前，指示灯机械性地工作着。
路明非周围站着或佝偻或笔挺的平民，双眼都闪烁着赤色电子流，从侧面看去几乎和指示灯相差无几。
路明非走过人行横道时瞄了一眼脚边排水口的血渍，他还记得上周目自己路过这条路时看见一个骑着改装后摩托的黑帮成员被敌对势力一枪打爆了脑袋，里面的玩意哗啦啦地飞满天空。
这个城市的法律基本就是一坨屎，所以充斥着帮派，暴力分子。
哪里都会死人，这完全不奇怪。
这也是魔法芝士的一个侧面。
【My heart is growing colder oh that’s fine心一直在慢慢寒凉，那也无所谓】
插着裤兜，隐藏在人群之中，少年继续向前走。
走过红绿灯，穿过宽阔的街道，坐上了吊在空中的有轨列车，路明非眼中的夜之城也不断变化。
逐渐地，逐渐地，光线开始明亮。
装有大片吸光玻璃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的交通车道，整个城市就像是镂空而带有艺术感的玲珑球。
恶臭和重金属乐开始消散，转而是人们干净利落的交谈声，是整齐干净西装革履，是适当的绿化已经深思熟虑后的打光构造，立体灯牌上密密麻麻地写上了公司的理念，产品介绍，以及广告词。
抬起头来，全息投影出的巨大的鱼群经过路明非头顶，它被圈养在名为夜之城的水池，在最尊贵的都市中央游曳。
他看得很认真，哪怕列车上的赛博女郎撞过自己肩膀说了声抱歉也没在意。
他沉浸于这个过于矛盾的世界。
混乱与肮脏。
华美与尊贵。
【You say it''s over， it''s another day我不在乎是谁在满口高尚之词】
【Woah， woah， woah，】
【woah， woah】
【woah......】
路明非感受着落差，呆愣地看着天空的游鱼。
美艳到令人心慌。
只是几公里的差距。
只是穷与富的差距。
却是那么遥远....遥不可及。
少年深呼吸————
然后忽然啪得一下摘掉耳机。
“这吊音乐怎么这么丧！”
少年不爽地吐槽了一句。
明明曲调无比欢快，但歌词却那般沦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黑色幽默。
而且莫名符合少年此刻的境况，这让路明非更不爽了。
“算了，总之先去绕路去日记里提到的义体医生那....”
路明非此行的目的是沃森区另一头的义体医生，在日记中提到这个医生对路明非很好，所以路明非想着自己的夜之城探索就从这个人开始，并且已经给对方发送了拜访的短信通知。
万一能直接在那边混到零工，那就天胡开局了。
想想就令人垂涎欲滴——
【滴度滴度滴度】
突然，声音在脑内回响，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时间。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征——高效率，但信号直接传导到大脑的感觉，路明非还没有习惯，不过他脑中擅长说白烂话的部分正在吐槽说‘至少这样不会因为接听铃声是二次元动漫曲子而在地铁上社死’。
总而言之，那大概是个通讯请求，绿色的话筒在视野的一角闪烁。
说来也巧，路明非上一次穿越仅有的一次出门也是接到了这样的一通电话。
少年看了一眼备注。
【荒坂学院】
第六章 天才黑客路明非
就如同之前所说，世界已经被公司掌握，而夜之城则被荒坂掌握。
路明非托公司狗父母的福，也算是进了这个‘贵族学校’，不过随着父母身亡，自己的荒坂学院资格也就连同学费一起作废了。
上个周目路明非出门就是为了搞定退学仪式，而现在....
路明非点击接通，视野的一角立刻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但看上去还算礼貌端正的秃顶男人。
【路明非同学，您的退学手续已经接近完成。】
【这次联系你，是因为根据的同班同学的说法，他们在得知了有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后感到非常悲痛。】
【他们将你在学校的个人物品收拾了起来，打算转交给你，如果需要的话，请在今日五点前来荒坂学院领取。】
嗯？个人物品？
路明非回想起自己上周目，因为害怕，似乎胡乱答应了一通就溜了，回来的路上还差点被暴走的黑帮吓尿，的确没收拾什么个人物品。
至于同班同学.....
路明非对于荒坂学院内的人际关系了解渠道只有那本日记，那里面有关于荒坂学院的事情大概占据了小四分之一的内容。
总的来说，路明非在学校里面依旧是下层，虽然父母都是公司狗，但因为钱财被叔叔婶婶保管，所以路明非一直活得相当拮据。
用着最烂的装备，校服破了也不去缝补更换，自视甚高的公司少爷们看不惯也正常。
不过——有例外。
就像路明非在原来的世界擅长《星际争霸》一样，这小伙子的脑袋转得特别快，而且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如果只是规律性地在电子世界‘摧毁’或者‘戏弄’某个对象，那路明非不知为何简直如鱼得水。
而反映在赛博朋克世界，那游戏能力却变成了更为实际的面板。
【智力】
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智慧，夜之城的智力对应着解决问题、注意细节的效果，对应专长是【黑客】。
路明非在课堂中总是能够用最垃圾的设备，最半吊子的态度在电子模拟教室中夺得最高分，完成课程任务....因此，路明非经常会接到同班同学的委托，帮忙辅助小组完成任务之类的。
他是真的‘学业优秀’的，甚至完成了跳级——虽然据说是上一个班级有人莫名退学了才空出位置。
总之，赛博路明非的‘人缘’可比自己好多了。
“靠！”想到这，路明非的脸有些挂不住，“还真是不知足，能这么装还青春伤痛，你是活在了舔狗写的言情小说里面吗。”
荒坂学院和义体医生。
路明非得立刻决定自己的去向了。
两边其实路明非都只是通过日记来了解，所以谈不上好坏，不过荒坂学院放在游戏里就是A级地图，掉落物品肯定更加高级。
最终，路明非选择随便在脑子里电子骰子来决定去向了。
（1-3义体医生，4-6荒坂学院。）
路明非轻松地想，在自己的便宜显示屏上投出了骰子。
只不过路明非忘了。
他运气一向不好。
————————————————
【抱歉医生，我出了点事，可能要稍微晚点再去拜访您。】
【.....（输入中）】
滴度。
【维克多：没事，老头子我这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你啥时候来我应该都能招待你。】
【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你总是和我推脱有关于义体的事情，但我想这次你应该来看看，当然，没准我还会给你打折呢。】
【最后，明非，人上了岁数就容易啰嗦。】
【夜之城的晚上很危险，你现在情况特殊，答应我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好吗。】
“路明非同学，有关于您母亲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遗憾，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他们是荒坂重要的员工，而你也是优秀的学生，我.....”
荒坂学院，办公室内，路明非两眼放空地看着校长说着社交辞令，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与此同时在大脑中和日记中提到的义体医生进行着对话。
这个叫做维克多的医生言语间似乎很是和善，路明非还想和他多聊聊，只可惜面前的校长实在是太过于吵闹，让他连维克多的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看完。
这男人根本不认识自己的父母，谈何遗憾，而且如果真的自己有他口中的那么优秀，那只要正常发放奖学金就应该足够路明非继续上学。
说到底，没有钱和背景，有能的人也会被这座城市淹没。
哦，除非你是什么强尼银手，摩根黑手，乃至网络之神瑞奇巴特摩斯之类的超级怪物。
路明非可不是，他就只是稍微擅长一点打星际，【智力】属性可能高点。
总而言之，路明非站了大概十分钟后，校长的演讲结束了，当他说到‘那么，希望今后也能够在荒坂的公司之中看见你活跃的身影’时，路明非就像是触发关键词的留堂学生一样准备好了迎接下课铃。
“那么，你的同班同学就在荒坂学院的后门位置，你快去和他们见面吧。”
校长保持笑容，“同班同学的情谊是重要的资源，请一定要珍惜。”
这倒是。
路明非心想。
他的班上除了自己以外基本都是货真价实的公子哥，但凡几十个人中有一个人愿意资助路明非，他都不至于惨死街头。
带着这样微妙的期待，路明非离开办公室。
心脏的鼓点和脚步声重叠，路明非越想越期待。
说不准呢。
路明非发誓，他缺爱，要是有人敢对自己说‘来！路明非，我需要你！’，他会愿意为这个人把命烧出去地加班。
他认真的！
这份幻想一直持续到了他见到那所谓的‘同班同学’为止。
“哟~~~路明非，好久不见。”
手心向外摆，海蓝色的锅盖头男生身着荒坂校服从后门的阴影处走出。
台词还挺像那种日本漫画里刚刚复活的强力角色，但脸上的笑容不仅恶劣而且丑陋，带着强烈的进攻性，让路明非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不仅因为他笑得丑，也是因为说好的‘同班同学’，怎么就只有一个人呢？
路明非下意识向周围看去，荒坂学院的后门是避光处，阳光被巨大的黑色建筑物遮挡，让这个华丽而高贵的学府方圆内维持着小小的一块黑区。
下午这个时段的阳光很猛烈，因此阴影也更加深刻，即便是摄像头大概也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路明非身后十米处是后门巷子的入口，有斜着打下的光痕，但当路明非转头时看见的，却是两个同样带着贱格笑容走出的路人脸。
啊，糟糕。
路明非反应过来了。
这种场景对于博览群书的路明非而言也未免太过于熟悉。
自己这是被‘堵’了？
为什么？
路明非寻思着自己在学校的人缘不是挺好的吗？也没看见笔记本上说自己有仇家啊？甚至自己在这个赛博世界暗恋的女生都不是学院里的！惹不到任何人啊！
但现实就是被堵了。
虽然有公子哥嫉妒路明非那不像是贫民的智力，但为了这种事情就来堵门，倒也不像是荒坂公子哥们的作风。
除非.....
遇到疯子了。
“喂喂喂，不要这么害怕啊。”
而面前的蓝色锅盖头已经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步步逼近了路明非。
他笑得比刚才的路明非更为灿烂，“路.明.非，多亏了你的贪婪，不枉我和校长撒谎~作为你“热情的”“善良的”同班同学的我才能够再见到你。”
“诶....我可以理解为其实没有个人物品，只是你谎报了校长的情报把我拉过来吗？”佝偻着腰，路明非摸头问。
“不要乱说~个人物品的话荒坂学院里不是到处都是吗？”
锅盖头咧着嘴后仰身体，一字一句道，“你那低贱又没品的气息，不是都还残留在学院内吗？”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路明非有些无语，总觉得自己好像在被迫观看什么三流都市小说的第一话。
可惜，面前之人似乎是精神有问题，话说个不停。
“先说好，我可不歧视穷人，毕竟出生贫困并不是你的错，但是，唯独你我就是看不惯啊。”
锅盖头面色越发暗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神经质地凑近路明非，在路明非不适的表情中和他双目对视，不断拉近距离。
双方几乎都能够看见彼此眼睛义体的质感，没有血丝，但却莫名能够看见对方猩红的恨意。
“明明没钱，明明低贱，却依旧自视甚高的那双眼睛！对！对对对！！就和那个大卫马丁内斯一样！！！”念到某个名字时，男人的表情更加疯狂了起来，语速极快，宛如失心疯般念叨着，“他妈的那个贱人！！要不是他！！要不是他！自从遇到他，我的人生都开始向下！不然我怎么可能沦落到需要看家里脸色来上学的程度！”
“那是谁啊....”
路明非向后退一步，但锅盖头却步步紧逼而来，不断用胸口撞着路明非，被义体撑大的身体相当坚硬，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低速行驶的汽车一点点逼着后退。
“连退学的学长都记不住吗！穷人果然不愧是穷人啊，就连抱团取暖的本能都消失了吗！”锅盖头先是仰头发笑，但又在下一刻表情凝固，“喂，等等，你——”
锅盖头先生瞪着眼，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之中弹射而出。
他嘶哑着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啊，糟糕。
路明非的脸色僵硬了起来。
——日记里当然不会有男人的名字啊。
“呃......那个.......”
他看着面前在愤怒到顶点后甚至开始失神的锅盖头同学，嘴角颤抖着，最终变化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杰....杰克？”
“...........”
蓝发锅盖头的表情凝固了有一段时间，或许是在脑子里思考路明非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记得吧。
最终在观察得出结论后，他的面部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巴起来，就像是以鼻孔为黑洞完成了一次坍缩。
“路！！！明！！！非！！！！！”
诶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吗！（半恼）
第七章 整个夜之城都是黑巷
砰！！！
去挑衅一个失了智的疯子，那想必你也没多理智。
在夜之城没有精神病，或者说，大家都是精神病，路明非那个年代的传统精神病，在这边已经普遍到无法治疗了——所以干脆逐渐神隐精神病这种说法，这样大家伙就又健康了。
但实际上，哪有人在夜之城不疯呢？
都硬撑着罢了！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
丧失理智，锅盖头同学用力推搡着，双手直接拽过路明非的衣领，将其推向巷子的边墙。
咔咔咔咔！——
手臂义体自然发力，裹挟着巨大的力道将路明非不断向墙内压迫。
2076年的科技让被改造后的人可以轻松抬起一辆汽车，也能像是汽车一样把其他人当成蚂蚁碾死。
当然。
义体需要购买，购买需要钱，而穷苦的贱民没有活下去的权限。
墙体出现裂缝，而骨骼和肌肉也挤压着彼此发出黏糊的回音。
和刚才的比喻一样，路明非现在感觉慢速行驶的汽车在将自己碾压，要把他撞入墙内变成肉泥。
喉咙被压住说不出话，痛觉以腰椎，胃部为中心开始蔓延，头部迅速充血，他下意识挣扎起来。
“给我记住！田中！比你要高贵！比你要更合适进入荒坂的顶层的人！比你要更加有资格在这个城市生存的人！”
蓝色锅盖头.田中面目狰狞地压迫着路明非，口中不断吐出粗气。
“和马丁内斯一样！！他妈的！就像他妈用非法渠道赚到了学费一样，你这个家伙也是靠着父母的非法实验获得了好用的芯片才让智力得以提高的吧！！”
“一个个的全部都不遵守规则！给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啊！！”
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明明说着不歧视穷人，但每一句话都在炫耀着自身的出身，也只能炫耀如此。
真倒霉，遇到下头富二代了。
现在唯有三个字可以表达路明非对这扯淡人生的吐槽，不是“你妈逼”这种豪迈的怒吼，而是：“救！命！啊！”
兴许缺氧的环境让路明非的精神开始恍然，竟然在这种危机生命的关头还在思考着吐槽田中和说烂话。
他就是嘴贱，情况越危急越想要说些会让气氛糟糕的话。
得改了。
此次经验.....必可活用于下次.....
路明非的意识逐渐消失，而田中更是陷入了即便两个小弟上前劝阻也不打算停下的魔怔状态，他的口中不断切换着两个名字。
路明非和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大卫马丁内斯。
（靠，所以说这个大卫到底是谁啦.....我这样子绝对是被迁怒了，要是有机会遇见当事人，百分百要抱怨一遍....）
就在路明非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
“都是你们不好，用违法的方式赚取资源，这样劣质的人生出的孩子果然也是劣质！夜之城的底层就是因为你们才会这么丑恶！光是想想荒坂公司里面还有你们这种人就让我感到不爽啊。”
........
路明非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什么出车祸啊！什么实验失败！肯定是在非法敛财的时候遭天谴了吧~！就像大卫马丁内斯一样，说不定就是为了给你制造那种作弊义体，所以你的父母才会死啊！”
田中越说越来劲，“你这种家伙啊！就该——————唔！！！”
啪。
说话的声音停下了。
因为田中的脸颊两侧忽然被一只手捏住。
本该被义体按在墙上，双脚离地的路明非此刻手臂从他与田中的缝隙穿过，一把抓住了田中的脸颊。
那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田中恍惚，一个没有安装任何义体的几乎原装货，为何会让自己的下颚产生快要粉碎的错觉？
还有，眼睛。
为何路明非的眼睛.....会变成那个颜色？
和通讯进行时的金色不同，而是沸腾的火焰，燃烧的鎏金！
“咦唔！！！！”
猛地撒手，本就神经质的田中猛地撒开了压迫路明非的双臂向后退去，表情还残留着几分未散去的狰狞，但配合着那份惊恐，杂糅成了丑陋无助的形状。
“——咳——咳咳！”
而似乎一切都是错觉那般，当田中松手的瞬间，路明非也从墙上滑落下来，捂着脖颈不断喘息咳嗽，完全没有刚才那威严的模样。
但田中的脑中，却恍惚间出现了过去记忆的闪回。
浑身是血的少年，脱去黄色的消防服，伤口并未痊愈的整条脊柱上是突兀可怖的义体，他孤身一人冲入荒坂学院的教室，一拳将自己的下颚打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大卫！大卫不要啊！”
男人五官一歪，惨厉一喊：“大卫踏马的还在追我！呱啊啊——————”
果真是神经病，田中捂着被掐紫的脸猛地转身，双足双脚并用在地面上连滚带爬地向着小巷出口跑去。“他妈的移速三百还追！！还追啊啊啊！！！”
而两位跟班也在发愣过后宛如准备下班领盒饭的群众演员般面面相觑，忙的跟上去。
影子依次覆盖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路明非，巷子内的脚步声也逐渐安静。
过了很久，路明非才从喉咙的不适感中舒缓过来，他揉着喉咙，面色痛苦地试图起身，但又在起到一半时失败滑落下来。
......看样子，就算是人缘好的赛博路明非，到底也是没有朋友的吗？
不仅没有公子爷来给自己这个老同学一个工作机会，甚至还惹来了霸凌的经典三流反派。
抱歉啊老赵，我以后再也不黑你赵孟华了，至少你不会掐死我。
路明非苦中作乐地想着，也暗自疑惑为何田中忽然像是见了鬼一样跑掉。
他做了什么吗？记不太清了。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等他身体缓过劲来，站起身时......他才发现自己手臂的下侧有着斜向的影子。
.....影子？
几乎全黑的巷子本不该有这些东西，除非出现了额外的光源。
路明非抬头，看向远处。
不知何时，整个城市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高楼大厦散发着远远超过白日的无机质光芒。
那份属于权贵的光芒，甚至能够刻意将阴影之中濒死爬虫的丑态照亮。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多。
父母的遗产，电子幽灵，金手指，赛博都市大参观，甚至还有学院后巷霸凌事件。
这真的只是‘一天’吗？怎么感觉比我的一辈子都丰富？
路明非心想差不多到点了，自己得去义体医生那边报道了，希望这次能运气好点——虽然他已经开始不抱希望甚至警惕了。
夜之城会帮助每个心怀侥幸的孩子认清现实。
日记中记录的‘人缘’也好，‘人脉’也好，都无法帮助到自己。
这个城市，能相信的.....似乎只有自己。
“希望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
路明非拖着疲惫的身体思考方向，现在他需要横穿【市中心】一直到【沃森区】，他不敢走大道，那边田中几个人还搁地上精神发作呢，他不想上去触发对方的激情杀人情节。
他转头走向了巷子的深处。
虽然巷子也很危险，但这里是荒坂学院后门的地带，相对而言安全，出事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至少比一定要去面对田中精神病要来的划算。
哒哒哒。
夜晚的巷子内传来回响，路明非确定，他只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周围的墙壁被冷白光照亮，画着各式各样的涂鸦，有火拼的帮派，有宛如野兽一般充满力量感的人形，也有面部深度改造后全是机械的赛博疯子，有不明所以的宗教塔罗牌，还有哭泣的笑脸。
路明非走在小道上，心里莫名有些慌张，他加速小跑，但无论如何，巷子内也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脑袋里的赛博幽灵，那个叫做路鸣泽的弟弟。
这个时候或许应该把他拉出来聊聊天壮胆？
“那个...路鸣泽？”
“怎么了哥哥。”
呜啊！！！
说实话，有些丢人，分明是路明非自己先呼叫了对方，但真的被路鸣泽给予回应时他却又吓了一跳。
幽灵住在自己脑子里——这个事实再一次被确定。
身穿黑色小西服的精美男孩出现在了路明非视野的一角，他坐在路灯上，用手撑着脸，悠然自得地俯瞰着自己的哥哥。
“你，你这次出场不带the world和镜花水月的特效了？”
路明非一边走一边说，他看着路鸣泽宛如幽灵一般不断闪现在相邻的路灯顶，每次都是一副优雅的模样，就像是游戏里的bug图标。
“哦~这个啊。”
路鸣泽耸耸肩，“这个世界也就这点好处了，我只是骇入了你的视网膜显示程序里，所以本质上我并没有从你的灵魂里出来，自然也就不会影响现实。”
“不过比起这个，哥哥，这样真的好吗，大晚上的还钻入这么深的巷子？”路鸣泽饶有兴趣地问，双腿在路灯边缘摇晃。
“你以为我想啊！”似乎是有了伙伴，路明非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抱怨道，“刚才被田上同学霸凌了一顿，不仅肋骨好像出了点问题，好像导航系统也受到影响了，走的又慢还绕路。”
“这幅原装的肉体实在太弱了，要是那个义体医生真的信得过，就算把内裤卖了也得换上义体了......”
“吼~~.....”
路鸣泽闻言竟然眉头微蹙，从坐着变成站到路灯上，意味深长道，“我亲爱的哥哥，你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环境吗？竟然连安装义体的觉悟都做好了？那可是要把你的血肉切开，塞点冰冰冷冷的机械进去哦。”
“不装就会死啊！娜扎斑马！”路明非嘟囔。“no做就die啊。“
“.......看样子，环境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路鸣泽咂嘴，有些遗憾，“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罢，也不去管路明非，路鸣泽不再去看自己的哥哥，而是转而看向了巷子深处。
“不过....算了，很快就会回归正轨了。”
“你没事说什么呢？”
路明非拖着累惨了的肉体往前走着，不过顺着路鸣泽所看的方向看去，发现巷子终于到了尽头，已经能够隐约听见车子驶过的声音。
不知不觉他走了蛮远的，甚至都到了沃森发达地带的边缘。
“也不知道那义体医生还有没有在等着我....”路明非保持着最后一点警戒，缓慢而谨慎地穿过巷子的最后一点距离。
哒。
毕竟路明非看过电影的，这种时候就是‘突然惊吓！’的时候了。
哒哒。
在最后这段路，总会有反派小鬼跑出来把自己抓走，给大屏幕前面的家人们的观感平添一点奇幻色彩。
所以他走的很小心，路鸣泽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
哒哒——哒。
“.......”
没有人。
路明非如履薄冰地走到了对岸。
唰————
车辆一个个穿过，就和路明非印象中的现代都市相差无几。
这种既视感让他放下心来。
他站在昏黄的街灯下，喘着气，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过了会，傻笑起来。
嘿..哈哈。
他扛过第一天了。
这就是美好的开始啊！我路明非迟早也会在这个城市如鱼得水！
想到这，男孩举起手，跳起来。
“好耶————唔啊！”
啪嗒！
几乎在路明非脚面离地的瞬间，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他面前驶过，啪嗒一声打开车门，一条手臂将少年揽入车内，然后迅速卡吧一声合上了门。
唰——————
车向着远方驶去，路灯上的小恶魔翘着二郎腿，平淡地看着这一幕。
“噗。”
过了会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第八章 王从天降愤怒狰狞
bgm：The Rebel Path
---------------------------------------
又是那个梦。
教堂钟声回旋，圆月坠落静湖，但与上次敲到好处的草原气候不同，路明非在进入噩梦时就被寒冷所侵蚀。
屁股底下的地面不再是干燥的茂盛草群，而是浩瀚的冰原。
硕大的冰蔓延开来，素白且泛着微蓝，批盖在远处的山岳之上，天空凝聚着如血的赤色，倾盆大雨向下坠落，打湿了冰峰顶上安静匍匐的巨龙。
它的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
成群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用锋利的弯刀撬开龙的鳞片，以正经的面孔撕开龙柔软的血肉。
臃肿的血肉好似被挤压而出的果冻般涌出，腥臭的血液洒落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响，却被人们以谨慎而神经质的动作收集起来。
人们推搡着彼此，眼睛瞪大好似铜铃，干枯的唇下是不齐的牙齿，人们欢呼雀跃，喊声震天，可怖的喜悦染红了大地。
路明非忽然感觉这幅画面非常丑陋。
他说的是那些人。
很丑陋，就像是...千与千寻里的猪猡，就像是恶魔人里癫狂地挥舞长矛的暴民，让人有些生理不适。
话说，为什么自己忽然梦到了龙？梦到了这群看上去面目狰狞的人？还有为何这么冷！何人给朕来件衣服！
“给，哥哥。”
“谢谢。”
条件反射的感谢，路明非接过了身边路鸣泽给的外套，他忙不迭地套在身上，但那冷感丝毫没有缓解，就像是整个人被泡在零度的冰水混合物里，牙齿直打颤。
“呼——嘶——呼——嘶！”
“哥哥，你该锻炼身体了，这么弱可不行。”路鸣泽依旧是那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撇了眼路明非，然后不知道从哪变出钓鱼竿，往两人面前的一块冰层破口中甩下路亚。
在这玩路亚？
路明非不明所以地看着，顺带提问，“所以这是哪？又是你的技能？我的好弟弟其实是蓝染lily？”
“哥哥，少看点动漫，二次元在社会上不受待见。”路鸣泽垂钓的同时回话，“以及这里是科技侧的世界，至少表面是，你能不能少想那些超能力。”
“哦哦。”
“那么现在轮到我提问，你还记得两件事吗？第一件事————你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做的事是什么？”
路明非：“.....”
说到这，男孩被北极冰川冷冻的大脑才终于开始活跃起来。
最后？发生了什么？
自己走出了巷子，自己应该要去义体医生维克多那边....然后......
不对，记忆在中间中断了。
自己在走出巷子自以为安全的瞬间就被路过的车辆拐走了，路明非大意了没有闪，他以为走出巷子就安全了....
但整个夜之城都是漆黑无比的巷子。
路人哪怕看见了自己被拐走估计也不会报警，夜之城一直都是一个繁华与贫穷同时存在的区域，犯罪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自己还有什么仇人要这样对自己？
荒坂？不对啊，以他们的势力根本不用这么煞费苦心。
田中？不对，他怎么确定自己的位置？动手这么快？
本地帮派？更不可能了，自己日记中从未惹恼过对方啊？
谁？
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
随着思考的深入，少年的表情也愈加惊恐起来，而路鸣泽见状嘴角终于勾起几分弧度，然后用充满磁性的声音接着问。
“那么，第二个问题。”
“哥哥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该如何使用我吗？”
........
“——哈啊！！！！唔咳咳！！唔咳咳咳！！”
路明非从睡梦之中惊醒，然而等他睁开了眼，却又立刻被刺眼的白光刺激到合上眼眸。
圆形的环状灯管向下照射出高瓦数的冷光，那是许多影视作品中会出现的，手术室的照明灯。
手术？手术室？！
路明非咳嗽的同时剧烈挣扎，他的动作伴随着哗啦啦碎冰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该死的！这人怎么醒来了！”
“艹！都他妈是因为你！我都说了冰水罐是用来放新鲜腰子的，谁让你往人身上泼了！”
“那又怎么样！麻醉剂不是用了两倍量了吗！！”
耳膜生疼，与此同时肋骨的旧伤也反上来一阵刺痛，手腕脚腕都感觉瘙痒异常。
路明非强忍着白光的不适努力转头，却发现自己嘴巴被粗麻布一样的东西帮住无法发出正常的语言，而四肢都被固定在了冰冷的床板上。
自己的衣服被拔了个干净，梦里的寒冷不是错觉，那是他妈的真的有人把冰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唔！！唔呜呜！！！————”
路明非眩晕的视角中一切事物都消失了轮廓，带着渐变的晕眩，只能够隐约看到自己两侧站着好几个人。
他们外观看上去似乎就是普通的街头混混，但是共性是在太阳穴两侧却带着刚好覆盖肌肤的装置。
那黑漆漆的装置是投影面罩，原理类似于路明非今天在地铁上看着的大只游鱼，但与艺术品不同，这群家伙都只是在他们的脸前投射出一块混杂着血色马赛克的青灰面具。
血色的眼睛，泪水从那原型的孔洞之中流落。
“——！！！！唔呜呜！！！”
路明非挣扎得更大力了。
他的确不了解夜之城，但他在网络上大概搜索总结过这个城市的势力。
海伍德帮，虎爪帮，漩涡帮......这些都是城市内有名的黑帮势力，自己需要避开的存在。
然而，就在这城市中，有这么一个群体，那是比黑帮更为糟糕，更为遭人嫌弃，更为令人恐惧的存在。
【清道夫】
预估人数：未知
重要成员：未知
派系地点：未知
他们大多是处于底层且生性凶残的人渣，他们惯于袭击没有防备的路人或流氓。收割他们的赛博义体和器官并卖往黑市。在他们眼中人命只是一堆拼凑起来的，可以在黑市里换钱的商品。
又名：削肾客。
一群完全没有人性，也没有作案预警的怪物！
不幸。
遇到这种家伙只能说是完完全全的不幸。
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路明非的不幸不断碰撞着，激发出新的不幸，连锁带着咝咝啦啦的声音，将他拽入深渊。
空气中全是麻醉剂的味道，天知道这群牲畜给自己用了多少。
“呜！！！——”
他想挣扎，想把固定住自己四肢的装置取消，想大声叫喊，想和这群畜生商量着用钱换命，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湮灭人性的疯子在最初的内讧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在模糊的白色光晕之中，那一张张【血色的哭脸】靠近着路明非。
带着银色的手术刀，切开了毫无防备的肉体。
刀锋的前端，染上刺眼的红色。
“唔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痛觉传来，让路明非怀疑‘这群家伙真的有打麻醉吗？’的程度。
但他的理智已经不足以思考这些了。
漫长的耳鸣，以超高频率在蓝色和紫色间闪烁的视觉信号，恐惧和痛觉疯狂折磨着他的精神，不断逼近正常人类的极限.....不对，或许早就超过了，只是在致人休克死亡的边缘回荡盘旋。
路明非想起来了，交换，对，自己还有路鸣泽。
粗麻布被卷入上下排牙齿之中，舌头顶开一定空间，路明非慌不择路地大喊，“路鸣泽！！！交换！！——”
【交换】
那是父母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宝物。
那个号称什么都能够做到的电子幽灵一定会救自己的！
果然，在路明非喊完的瞬间，路鸣泽就出现在了他此刻模糊不清的显示面板一角。
他坐在手术室角落的一个白色柜子上，双腿耷拉在外面，微微摇晃，时间没有静止，路明非竭力拉拽着自己的理智让他努力听清路鸣泽接下来会说的每一句话，这关系到他的命。
他说——
“交换，当然可以啊哥哥，虽然把你的生命用在这种地方让我觉得有些可惜就是了。”
.......他说什么？
生命？
不用路明非继续说话了，因为路鸣泽善解人心地继续解释了起来。
“之前我不是问了哥哥你吗——【你真的知道你插入的芯片是什么吗？】。”
“答案现在可以揭晓了哦——这玩意叫做relic芯片，前称灵魂杀手，在这个时代的话大概还没有大规模投放广告，而是只有产品前瞻之类的信息吧，所以我来给哥哥你亲切地介绍一下这个产品的用法。”
路鸣泽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自己变出来的虚假的荧粉色芯片，开口说，“这个装置的作用是通过拷贝人类的灵魂以及精神数据，将其储存在芯片之中，再以芯片为媒介，将芯片内的数据覆盖新的机体。”
“嗯....这么说或许有些复杂，那么简单来解释就是——这个芯片内存储着我的灵魂，而插入芯片的作用，其实是让我的灵魂逐渐吞噬哥哥你的灵魂，而交易只会加快这个进度~”
“结论——”
路鸣泽笑起来时，双眼如月牙眯起，带着一丝真挚的温柔，说。
“哥哥，你快要死了。”
“不是死于清道夫之手。”
“而是死于自己的父母手中。”
......
....
...
哈？
路明非在那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了出去。
是血？总不是能是肾脏或者心肺吧，那群削肾客动作可没那么快，他们手法差劲的要死。
那就是灵魂？亦或者某种路明非说不明白的东西。
或许是快死了吧，他竟然开始真的开始在脑中放映着缓慢的走马灯。
【来到陌生的世界】
【失去所有的家人，亲人，朋友】
【脑袋被做了什么改造手术】
【第一次看见人的大脑被霰弹枪打爆的样子】
【呼吸的空气臭的要死】
【踩过的路面脏得要死】
【房间一点也不舒服，没有喜欢的游戏】
【为什么我非得因为不认识的家伙而被人殴打不行？】
【为什么我一定要遭遇这种不幸，这群削肾客会偏偏盯上我？】
【自己在乎的亲人，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临死前给自己留下的芯片，却是用来杀死自己的实验道具？】
【他们真的还记得自己吗？还是说，自己也只是某个实验的一环？】
【原来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也是这样吗？】
坠落，坠落，不断坠落。
明明躺在手术床上，但肉体却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失重感。
【我没能够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灰暗又卑微的少年青春。】
【在父母离开我时，因为同学恶意揣测他们，我和同学打架，但婶婶却压着我的脑袋，宛如要将我的脊柱折断一般让我和对方道歉。】
【父母的钱化作婶婶叔叔步步高升的人生基石，化作路鸣泽那个胖堂弟炫耀的资本。】
【而我甚至来不及和唯一的朋友老唐说道以前自己都是怎么放水让他赢的，就要死在异世界的手术室上，死后我的器官会被扔到夜之城的各个角落，等待使用年限结束，然后被丢到土里，逐渐被微生物降解。】
.......
....
哈...哈哈.......
有什么在消失，怯懦，白烂，悲观，脆弱，自怨自艾，一切的情绪都开始融化，宛如土崩瓦解的假面。
嗡....
咔咔咔咔咔咔。
在少年的视角之中，程序错误的警示弹射了出来。
它说.....
【relic故障】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双眼之中染上难以形容的黝黑，混乱疯狂，就像是疯子用铅笔在纯白的草稿纸上挥舞作画，线条勾勒贯穿彼此，疯狂啃噬又纠缠不清。
漆黑。
疯狂。
凌乱。
荒诞。
【为什么？】
【我都这样忍耐了。】
【你们却不愿意给我一点尊重？】
.....
男孩瞪大眼睛，血丝汇聚在眼球上，不断游走出宛如迷宫一样密密麻麻蜿蜒曲折的路径，在那瞳仁的核心，黑色不断旋转。
他的眼睛盯着清道夫的血色投影，看着那投屏上反射出出的自己的狼狈的模样。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并非畏惧死亡，而是无法容忍如今的一切。
他无法容许自己死于清道夫，无法容忍自己回溯自身人生时能看见的仅有窝囊与愚蠢。
屈辱，本该能够容忍这些屈辱的男孩在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大脑，连同体内的所有器官都被泼上了汽油，被一把火点燃。
不对。
不是‘不想死’，而是——
【不要死】
我命令你，路明非——
【活下去】
没错。
“活下去！”
噬人的杀意充斥手术室，然而在那血腥沉重的空间之中，恶魔却仿佛看见了什么诱人的珠宝一般，将本就难压的嘴角彻底掀起。
他放肆展开手臂，任由燕尾服被风岚吹动起伏，狞笑着，鼓舞着自己的契约者站起身来。
“哥哥！我果然舍不得你就这样自暴自弃，对你心软或许是我唯一的弱点了....”
“好吧，那就让我看看，在这个我也无法干涉的世界，你会变成什么样。”
“而现在开始，哥哥——”
“【不要死】的言灵，为你解禁了。”
赤色的鎏金，带着骇人的杀意翻涌而起，金色的光流通过手术刀的侧面反射，重新进入路明非的瞳孔。
那一刻，有什么变了。
“——这是什么？！”
本来正在操刀的削肾客只是无意间的惊鸿一瞥，却看见了那死死盯着自己的灿金，但他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种单调的光学意义上的色彩，而是宛如遍体燃烧的火山，将滚烫而厚重岩浆尽数浇灌在自己全身。
“啊啊啊！！！”
削肾客向后本能地退后一步，他手中的手术刀也跟着掉落。
他下意识想去捡起来，但却在蹲下的瞬间听见了尖锐的爆鸣。
抬起头，血色的哭脸看向头顶。
在那里，是碎裂的血肉。
字面意思，时间定格的刹那，在削肾客的成像画面中，少年已经摆脱了手术床的束缚，凌于半空。
但那怎么可能？手术床可是将他的四肢都捆绑起来了啊！
但仔细看去，画面之中的少年手臂，小腿被拉拽成椎体，硬度仿佛荡然无存，被他自己蹂躏成难以想象的姿态。
——他把自己的四肢都折断了？以此来挣脱束缚？
“哎？”
咔！！
床板遮盖了手术灯的亮光，阴影打下，但削肾客可以清晰地看见。
看见路明非那赤色的黄金瞳，以及那涌动的筋肉，宛如捕食瞬间的野兽！
啪！啪！
断裂的手臂甚至可以看见骨茬，但在下一秒却宛如弹簧重启，断裂的手臂竟然主动接合在了一起，然后迅速复原！
怪物！！！
无数次游曳于生死的本能催动着他抬起手臂，向路明非挥出手术刀——与此同时，血色炸开，四溅在了手术室的各个角落。
只可惜，那是削肾客的血。
向前探出的手臂在一瞬之间就被侧面折断了，而掉落的手术刀则被路明非无缝接住，反手转过刀花，划开了削肾客的脖颈。
时间仿佛现在才开始流动。
路明非背后的两个削肾客努力重塑世界观，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手向着腰部伸去——
而路明非保持着背对两人的姿势，脚猛地向前踏出。
已经被抹了脖子的削肾客腰间的手枪被路明非一脚踹起，以极快的速度旋转向路明非的左手。
啪嗒。
接住，将手枪猛地下拉，放在右腋下方，漆黑的枪口抬起。路明非的骨骼以机械般的精密运作，机簧拉开，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扣紧了扳机。
砰砰！
砰，砰！
连续的枪鸣。
两声脆响的声音，那是子弹穿过人体最坚硬的头盖骨后，在血液和脑浆中游动穿出发出的声响。
抹脖子削肾客的配枪是【DR5新星】，射速刚好为2次/秒。
幸运，第一次站在了路明非身边。
子弹擦过路明非的脸颊脸侧，带起血花，跳弹向着远处飞去。
“.....”
第二次幸运。
.....仿佛能够感受到，在刚才那个瞬间，在手握住手术刀的刹那。
胜利的风，就从背后吹来了。
少年耷拉着双手，低垂着脑袋，他用嘴巴小口小口地呼吸空气，将血腥与枪火的气息一并纳入肺部，然后吐出。
腹部上方的手术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肉芽摇曳着向皮肉内侧钻去，粘合.....
哒哒哒哒哒哒.....
而路明非听着耳边杂乱的脚步声，明白了是其他削肾客已经听见了枪响，准备过来。
哈......
但这时候，路明非的脑子里又想起来了那些委屈，那些不幸。
在我家门口打交的贱民，荒坂，校长，田中，以及似乎想要自己死的父母，还有削肾客.....
哈哈，一个个的.......
发泄似的，路明非嘶吼着怒骂出心中最作呕的记忆。
“那打交的臭肥仔是真的！很踏马！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喉咙深处发出颤抖而带着血腥味的喊叫，终于把内心所想畅快骂出，路明非对着尸体泄愤式地又开了好几枪。
反作用力带动血液溅射到路明非脸上，让少年的表情平添几分狰狞。
——不知为何，在扣动扳机后，路明非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似乎无法用语言来准确形容，但，并不觉得愤怒。
看着那碎掉的脑瓜，路明非不断喘息。
然后...
“嘿....嘿嘿....”
他甚至没能够忍住，从嘴角流露出几丝破碎的笑声。
不对...不，不能笑....
他妈的，我在做什么了？我杀了人，但我在笑？
我，我路明非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了？不，不会的啊....我，我，我——
嘻。
“嘻....嘻嘻嘻嘻...嘿哈哈哈哈哈！——”
突然的笑声从嘴巴缝中流露而出，黄金瞳忽闪忽灭，配合那接线不良的灯光在半道闪烁，就让男孩的身影愈加狰狞，可怖，惊悚——以及不知所谓起来。
啪！
似乎是自知自身状态的奇怪，路明非忽然一巴掌盖在自己嘴上，止住了笑声，面色也被漆黑覆盖，唯有双眼依旧明亮锐利。
只是，当那还未燃烧完的火焰有了倾泻的路径，事情就绝不会这么简单停止了。
（抱歉了，老爹，老妈，还有忘了叫什么的老师，我好像有愧于你们的教诲，我连一刻都没有为杀人的罪孽而感到悲伤.....）
指缝之间，少年嘴角神经质地一抽，抬起手上的枪，手背抹去脸侧的血痕，转头，语速缓慢地呢喃道。
“....看我把你们全杀了。”
唔。
——他现在，就觉得这世界真呆得....无比畅快啊。
第九章 ん？流向，改变了。
叮铃叮铃~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闪烁的灯光，应该是因为接线不稳导致的，大概每三秒就会进入一次黑暗。
“操他妈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最新型的义体吗？！金色的眼睛！”
“我见过那玩意！传说来生顶级的雇佣兵在进入工作模式后都会变成这样！可能是什么内置义体！”
“草草草开枪啊啊啊！！！”
在削肾客所在的废弃大楼内，慌乱的脚步，连续不断的枪鸣，以及人们惊恐的喊叫压过了细小的电流声。
不过很快，电流声就开始明晰。
因为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哒，哒，哒。
满身血污的路明非走到了灯光下面，他没找到自己的冲锋衣，所以随便穿了点衣服，血点溅射在上面有些显眼。
有点脏，还很臭。
....
“艹你们的麻麻。”
路明非语气平静说。
手向下垂落，身侧的枪械已经更换为一把步枪。
【HJSH-18正宗】
军绿和铁灰色交融出的钢铁质感，算是便宜的动能步枪。
从醒来，到他游荡在这个废弃大楼开始杀戮，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哒哒。
走过拐角，路明非的身形突然被阴影遮盖。
“给我死啊啊啊！！”
极近距离下，一个身形庞大的黑人清道夫举起了自己装满重型近战义体的手臂向路明非砸来。
路明非在似乎开始放慢的感知中微微侧身，用看似无力的左手往那手臂上轻轻一拨。
是因为角度？还是因为时机？
总而言之，那一砸竟然以难以想象的角度偏折，轰击在路明非身旁的墙角，碎石四溅，拦在他和清道夫之间。
而路明非则是抬起手臂。
隔着溅射起来的烟尘，黄金瞳与清道夫惊恐的‘哭脸’对视。
少年轻声说。
“砰。”
粘稠的血液向后打落，就像是早晨的股市峰值曲线。
而同一时间，走廊尽头又是一阵枪机声，带着清道夫伙伴们‘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壮胆喊叫。
很吵。
交战双方之间的地形是一段摇摇欲坠的工厂拱桥，用看上去并不坚固的铁缆固定，单行道，火力压制的那方肯定会赢。
削肾客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路明非无所谓地向前走去，腰部向着左侧微移，脑袋向同方摆，金属的乱流尽数落空在了身旁。
子弹与铁制镂桥碰撞擦出火花，而路明非在那红色的浪花中迎面前行，他抬起手中的枪械，计算着子弹数。
砰砰砰砰！！
汹涌的枪风裹挟着子弹贯穿了对面的头颅，肉体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四肢迅速无力，连挣扎的肌肉反应都不存在。
一面倒的屠杀还在延续，但如果只是这样，路明非展现出的也就只是普通雇佣兵的水平。
削肾客本来就算不上厉害的敌人，他们恐惧之下的枪法更是变形扭捏。
要说唯一的威胁，那就是——
咔吧。
突然，手中的枪械没了反应，路明非知道，HJSH-18正宗的子弹数走到了尽头。
而本来对面躲在掩体内部的清道夫见状也是大喜过望，连忙从掩体中跳出，摆正枪械————
“哈哈哈！死呜噗！————”
轰！——————
黑色的飓风呼啸而过，直接在半空之中连接清道夫的脑袋，金属与骨骼与肉泥交融，一股脑地糊在了对面墙上。
那是被路明非扔出的手枪。
都说了有‘计算子弹数’了。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走过那尸体，弯腰，又把新的枪械攥紧在了手中。
现在的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所不能。
力气变大了，反射神经超级快，枪法更是准得没边。
在原本的世界，路明非只知道自己的枪法很不错，军训的时候甚至被教官表扬过一阵，那是他为数不多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的力气.....黄金的眼睛？似乎削肾客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自己挣脱开田中当时也是靠着这个吗？
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砰。
路明非甩手开枪，将躲在工厂集装箱后的一个削肾客爆头。
“——这玩意真好用。”
..........
.....
【唰——】
夜晚：八点三十分
废弃大楼的正门，电动门自觉向着两侧打开，一道人影从中走出。
路明非拖拽着突击步枪，枪口被毫不怜惜地蹭着地，磨损出小小的锐角，已经有些疲倦，乃至黄金瞳都暗淡下来的少年用力呼吸了一口没有工厂废气和血腥味的空气。
.....好吧，哪怕是外面，血和废气也依旧存在。
这就是夜之城。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路明非面前路过了一个衣着破烂，捡着瓶子的老头。
路明非下意识想要扔掉枪举起手，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举手投降。
——因为他刚才杀人了。
虽然有些后知后觉，路明非甚至没空去计算自己杀了多少人，但杀了人就犯罪这样的潜意识反应还是让他做出相应的动作。
只是...
“干的漂亮年轻人！”
老头不仅没有盘问他，反倒是露出黄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
.....在夜之城，死人很正常，死了削肾客，那更是普天同庆。
再一次感受到观念上的落差，路明非感觉脑袋飘忽得不行。
这个老头是因为年纪太大，削肾客根本看不上了，所以才敢在这附近游荡，知道里面都是干着什么勾当才给路明非点赞。
他大概是以为路明非是接到了什么委托的雇佣兵吧，毕竟杀光一堆削肾客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是真的不难，有不少雇佣兵喜欢干这活——杀着爽。
....无所谓了。
似乎被‘无所谓病毒’感染的路明非顺应本能向着原本的目的地走去，他的导航系统还在损毁状态，但勉强够用。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那个恶魔。
西装革履的恶魔穿的比荒坂公司员工更加人模狗样，这次他没有站在路灯上，而是走在路明非身旁，背着手散步，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
“真棒哥哥！我就知道你能够做到的！”
“嗯嗯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想看的！就是这个啊啊啊啊！！！”
路鸣泽兴奋地跺jiojio。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想要我交易吗？”路明非疲惫地说。
路鸣泽背手，笑眯眯说：“不是啊，虽然我很想吃掉哥哥，但是一次交易未免太过于狠心，我想恶魔也干不出这样的不公平买卖。”
“.....你骗我了对吧。”
路鸣泽：“准确来说，我只是没说全。”
路鸣泽没问路明非怎么看出来的，好像他们真的是兄弟，心有灵犀。
“交易是会导致死亡，不过不是一次就死，而是四次，而且如果不交易的话哥哥你其实不会死那么快啦，饭后多散步，活到一百岁应该还是可以~”路鸣泽笑得灿烂。“从这个角度来说，哥哥你的爸爸妈妈还是很关心你的嘛。”
“我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缓过神来了？”路鸣泽歪头问。
“杀到第十五个人的时候开始。”
“你这不还是在数自己杀了多少人吗？”
路鸣泽笑着吐槽，然后又故意用恶劣的语气调侃，“不过，你的父母拿你做实验这件事情可不是骗人的哦，他们也的确想用我来替代掉哥哥你啊。”恶魔故意滑稽地摊手，“他们是真的想过杀了你的。”
“.....我知道。”
手术室那时候是因为太过愤怒到失了神智，但在平时，路明非似乎真的能够听出路鸣泽话语的真假。
不过，父母......无所谓了。
已经累到不想思考这些了。
路明非现在只想要找个地方睡一觉，他刚才杀削肾客的时候刮了点油水，虽然不多，但他打算一会靠着这些去贿赂那个素未谋面的维克多医生，让他帮自己安排一晚上。
看着已经快要合上眼的路明非，路鸣泽苦恼地脑晃着脑袋，做作地娇声说，“哥哥，你可别睡在路边，要是那样我就得被迫和你交易了——我们来聊天吧，比如说你刚才点燃的那个玩意。”
“那玩意？”
路明非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他行走在夜之城的街边，路灯和车灯依次打来，有些ptsd的路明非注视着那些车的玻璃，努力看清楚里面有没有跃跃欲试的帮派成员或者削肾客，同时应付着路鸣泽。
“你的眼睛，那些人渣不是说了吗——黄金色的眼睛.黄金瞳。”
路鸣泽点了点自己的眼球。
“哥哥你有使用那玩意的才能，不过一般都被你自己藏起来了，谁让你那么善良还懦弱。”
“.....”
“黄金瞳可以帮助你全面提高身体能力，你可以当做肾上腺素，不过比那玩意上限高点，尤其是哥哥你，用这个世界的说法，即便是现在，你也应该是摸到了一流雇佣兵的边。”
“.......”
“不过开启这玩意当然也有副作用，具体来说就是很累，大部分人第一次开启都会睡个大半天，而且要是太常用的话也会影响自身的性格之类的。”
“.......”
“呵呵，不过，看样子副作用这块不用我多说了。”
路鸣泽看着摇摇晃晃的路明非，以及快要走完的车道。
他抬眼看向稍微远点的位置，在路边，有一个带着黑色框状眼镜，身材颇为结实的寸头大叔双手抱胸，有些担忧地四处张望着。
“你要找的人到了，不过你这个样子可没办法谈判。”
“又到了赌运气的时候了，这次会是幸运，还是不幸？”
“哥哥你的运气一直不好，不过.....”
那个面相温和的男人在张望的某个瞬间看见了已经快要睡着的路明非，先是一愣，然后双眼发亮，有些焦急地大步走来。
他的眼中，带着货真价实的关切。
“似乎你在握住刀子的那一刻，就转运了啊，哥哥。”
恶魔眺望着维克多，无奈地耸了耸肩。
“睡一觉吧哥哥。”
“这是你应得的。”
“让我们庆祝你的新生。”
第十章 夜之城の良心
这一次，路明非没有做有关于路鸣泽的梦境。
或者说，至少这次，他没有看见那个西装小男孩在自己身旁叽叽喳喳，梦中的画面像是幻灯片那样缓慢播放着。
那是两个人的背影。
在辽阔的世界，那轮圆月依旧未散，广袤无垠的草原，辽阔的冰原，望不见边际的海洋，喷涌火石的山谷，在无数磅礴大气的场景之中，一高一矮的人影永远存在。
他们应该是兄弟吧，抱着腿靠在一起，默默看着世界变化，身边再无任何其他的生命，孤独而漫长的时间之中，他们仅有对方。
仿佛他们的世界就是彼此。
——————————————
喀拉。
路明非睁开眼时，眼皮子沉重地仿佛镀了一层金属薄膜。
当视觉信号恢复，他看见了灯，类似于手术室的环状大灯。
“！！！”
猛地弹射起步，ptsd催促着路明非向自己腰间掏去——在那里他放好了夺过来的手术刀。
不过，等待他的并不是被削肾客，而是一个端着塑料盒子吃炒面的‘老头’，以及狭窄的昏暗房间，房间一角是放映着节目的电视机。
说是老头，但只是因为他给人那种年迈沉稳的气质，就外观而言，这只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帅大叔。
他手臂线条粗壮，让人怀疑是不是年轻时练过拳击之类的东西。
恰好，电视机上播放的节目就是拳击比赛，从小老头刚才的动作来看，在被路明非打断前应该是看电视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在瞅见路明非醒后，这个老头眉眼就变得欣慰和放松，将注意力放在了少年身上。
“明非，你醒了。”
“啊.....啊......我醒了。”
傻傻地复述对方的话语，路明非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开始运转。
“维克多医生....”
“对，维克多，看样子你至少还没有失忆，我很欣慰。”小老头善意地笑笑，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走到路明非身后。
路明非视线追着对方，精神紧绷。
虽然抵达了目的地，但其实他并不了解这个义体医生，老实说他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在对方这昏了过去，但凡对方有想要卖掉自己的心，自己现在就可以再去一次削肾客基地上演《背水一战》了。
而这份警惕在老维拿起工具盘的瞬间抵达顶峰。
然而下一刻——
“你的义体我给你检查过了，巡航系统有点乱码，不过都是小问题，我帮你恢复了，顺便更新了一下。”
路明非闻言心里一松，只觉得面前的老头当真和蔼可亲。
“你的神经插槽有接入过芯片的记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最开始我怀疑那是你昏迷的主要原因，但现在看来，你和【它】的链接十分稳定。”
老维平淡地说出了路明非有关relic的秘密，又让路明非心里悬了起来。
“放心吧，我没仔细看，在这个城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维克多把工具盘挪开放下，取走了在那下面泡着的....杯面。
“日式豚骨拉面味，希望你喜欢。”
老维把速食面条递给路明非，少年为之一愣。
零点五秒，或许更短，路明非的大脑单线程地从‘如果老维要害自己犯不着这么麻烦’到‘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我真的好饿’。
他连忙接过，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吃饭了，而且黄金瞳开启后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神户和牛，乃至天之公牛都行！
他接过面条，只是简单地搅拌后就将碳水连同滚烫的汤汁嗦入口中——说实话，味道很不好，是路明非吃过最难吃的泡面，面饼和调料都显得很不融洽，但是他依旧吃的很香。
维克多见路明非狼吞虎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笑，“你的身体损耗很大，虽然我打了营养补剂，但还不够。”
“我看了，你的身上有伤口，不像是正常的砍刀所伤，而是手术用的切割路径，幸好，我检查的时候你的内脏器官完好无损，健康得不像个原生态人。”
“能和老维我说说发生.....哦...你已经吃完了。”
在老维联系感情的时候，饕餮转世的路某人已经完成了进食，喝完汤的瞬间，他下意识向老维投去了‘没有了吗’的惊恐表情，但很快又收敛起来，变为一本正经中带着一丝羞涩。
此时的他又全然没有了和削肾客拼命的凶戾模样，俨然回归为了曾经的那个衰仔。
衰仔很是厚脸皮，但他的厚脸皮仅用于和同龄人交际时的冷场，面对老维这样温和的长辈，路明非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对清道夫时那癫狂的样子荡然无存，路明非温顺得像个小香猪。
“那个....不好意思，我有钱！这个泡面，还有刚才那些手术！我都可以还钱！现在就还！！....噶！”
路明非连忙掏口袋，却忽然僵硬在了原地。
没了。
“....糟透了，视力已经恶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打开钱包竟然没看到钱.....（惊恐）”
并非眼瞎。
——实际上，路明非的钱都揣在冲锋衣里，被削肾客扒了干净。
脸上瞬间僵硬且尴尬，幸好老维伸手阻止了他。
“好了，这不急。”
语气很平稳，这义体医生就应当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你比我更需要钱，初出茅庐的你想在夜之城打拼，启动资金不能少。”
“防身用的枪，义体，防火墙程序.....说到这个。”
“不是我说你，明非，哪里有人到现在都不安装基础义体？”
“不安装就算了，连脑机的防骇客程序竟然也是最老式的，作为医生，我可不能当做没看见，这次你必须给我更新，垫付也可以，我不差你这点钱。”
年迈的义体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语速慢，所以说了很久，路明非也听了很久。
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最终肩膀沉下，衰仔恢复到那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的倒霉熊模样。
他有些恍惚，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路明非。
陌生，但.....温暖。
“还有刚才的话题，你是遇到了什么才会留下手术伤，而且还在这么短时间内愈合了？”老维将话题转回最初，而路明非也在回过神来后迅速组织语言。
“呃...我...我被绑了，削肾客，运气不好，不过后面又运气好得逃了出来。”路明非没说谎，但刻意模糊了某些部分，只可惜这粗糙的技巧可瞒不过在夜之城活了几十年的人。
““逃”出来了，是吗？”刻意重读，维克多笑了。
“......”
看着老维那温和的视线，路明非只觉得到无地自容，对方是目前为止夜之城对他最好的人....等等，不对，疑似是路明非这辈子对他态度最好的人，除了老唐，路明非还没感受过别人这么淳朴的善意。
糟糕，别说了，眼睛要袅袅了。
“好了，不想说也没关系，我都说了，夜之城每个人都有点秘密，这很正常。只是....”老维小力拍着膝盖，身体微微后仰，感慨说，“只是这天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明非你迟早也会展露出自己的才能。”
“我？”路明非手指自己。
路明非对自己的认知就是无才无德，【智力】或许厉害，但自己应该也没什么机会给老维展示才对。
老维和自己似乎是半个熟人，但从日记中的内容来看，应该也没那么熟才对。
对方对自己这没由来的好意还可以理解为他单纯善良，那这份期待是.......
“你的眼睛。”
老维指了指眼睛，路明非下意识以为是黄金瞳，但下一个瞬间却因为老维的答案而愣住。
“很漂亮，和这个城市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老维沉稳说，“虽然同样藏着疯狂，但你能够很好地把它藏起来，或许有人认为这是怯懦，但我觉得你似乎有难言之隐才这么做，你不是为了自己才伤害自己。”
“我认为这是一种可爱的愚蠢，在这个都市，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值得令人珍惜的东西了。”
老维似乎从很久以前就认识路明非了。
明明说的不是自己，但路明非却感同身受，用宛如吃了苍蝇一样表情问，“....这是夸奖？”
“当然了，傻孩子。”
老维笑了。
“你是【特别】的，明非。”
“我甚至觉得你会改变这个城市，这个世界——嚯！”老维说到这，忽然发出惊喜的声音，路明非还以为他是看到了电视机上拳击比赛中精彩的重拳，但他似乎只是突发奇想道，“这么说，如果你以后成为了改变世界的伟人，那或许这就是第一章——【路明非与义体医生】。”
“医生....你对我也太有自信了。”
“是你太自卑了，你欺骗自己太久了明非。”
他摇头，手掌向上挥了挥。
“好了，说正事，我猜得到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的情况我了解，所以.....我的回答是——”
路明非紧张了起来。
当然紧张，必须紧张。
虽然说自己似乎爆种杀死了削肾客，但路明非意识到，那状态自己一天不能经常进入不说，进入了还带副作用。
如果这里是什么奇幻世界，打完boss就能被公主回收也就算了，这里可是夜之城，爆种技能是最不需要被考虑的‘最后保命’玩意。
路明非需要安稳的工作，比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更需要！
更何况，这是自己在夜之城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路明非不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让自己失望的回答。
紧张的情绪将时间拉长，就在路明非快喘不过气的瞬间——
“当然可以。”
义体医生展露出再温暖不过的笑容。
“我想我没理由拒绝一个好小伙子来帮我打下手。”
......
经历了那么多。
目睹了那么多。
本来都对这个沟槽的城市失望，打算把心里的那个死小孩掐断气，任由路鸣泽那个恶魔帮自己把这个都市艹烂的。
但是看到维克多伸出的手.....
那崩掉的弦，摇摇欲坠，却悬挂半空，未能坠落。
衰小孩傻傻地干笑两声，旋即胸腔挺起，深吸一口气。
“老维。”
“嗯？”
“恁我娘。”
“少贫嘴了，走吧，和我去后厨拿多两盒泡面。”
第十一章 你好，我是雇佣兵L
进社会了。
——这是来到夜之城的....无所谓多少天。
第一周目颓废灰暗，第二周目波澜四起，但无论如何，路明非还是成功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成功在夜之城‘扎根’了。
【义体医生维克多の材料装置运送员】
将老维从市面上筛选买来的小东西从对应商家那边清点数据，然后运送回诊所——这就是路明非的工作。
简单来说....
【外卖员】
果然，毕业是得送外卖。
工作内容很简单，但工资却还算多，老维的‘老’是老好人的老，路明非总感觉自己在越欠越多，而老维甚至没和他签个什么电子合同。
....娘，亲娘啊！
总之，路明非很快就上手了，毕竟他智力很高。
哦，说到这个【智力】————
————————————————————
“你就是维克多家的【L】？”
“是。”
“嗯，货在这了。”
新的一天，不变的夜之城。
【沃森区】
路明非正在站在一辆吉普车侧面，他身穿黑色的机能服，防风裤，外骨骼摩托靴，已经完全是个夜之城人了。
唯一值得奇怪的，是他身上依旧没有多出什么义体痕迹。
“呃....数量没错。”
路明非手上拿着平板，扫了一眼车后备箱的货物，只用了不到零点一秒就计算出了结果。
送货人奇怪地挑眉，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弄虚作假，但这么快就清理出货物，得是多高级的义体？
维克多找的这小伙子有点偷懒啊。
不过货物听说送的挺快，估计是驾驶技能专长？
算了，不关自己事。
送货人点头，把箱子搬给路明非后就坐回车上，一骑绝尘，引擎的轰鸣之中夹杂着恶魔的轻笑。
“哥哥，你有在努力工作啊~”
“嗯.....”
目送客户离开，路明非对自己身旁的路鸣泽兀然问。
“老弟如果我在脑子里骂‘路鸣泽是笨比’，你听得到吗？”
“当然不可以，我们虽然共用一个肉体，但灵魂是分开的，类似于不同的人穿着同一件衣服，你穿着的时候我当然没法感受衣服。”路鸣泽回复。
路明非点头。
“果然，毕竟我刚才骂了十遍。”
路鸣泽：“？”
看着自家小老弟那哈士奇指人的表情，路明非耐着性子解释说，“既然我们没办法用脑子交流，你为什么要在我工作的时候和我搭话，想要你哥我变成喜欢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吗？”
“.....实际上，只要你掌握了技巧，还是可以用脑子对话的。”路鸣泽嘴硬嘟囔。
“嘿。”
路明非不说话，就笑笑，然后把货物放回自己的车——额，维克多的车上，然后点火开车离开。
什么？十七岁不能开车？
.....你最好看看这是哪个城市。
十七岁？
你七岁也得开！
——这是路明非入职维克多诊所后的第九天。
他已经逐渐上手了这份工作，甚至维克多的老主顾们有小部分都已经眼熟了这位少年。
九天，算上一周目的七天，路明非已经在夜之城生活了半个月之久。
要是游戏的话，这时候必须弹出一个成就栏目，可惜弹不得。
在这工作的九天里，路明非除了帮老维干活外，就是在了解着自己——黄金瞳，肉体的变化，以及....路鸣泽。
黄金瞳已经确定为消耗技能，以路明非现在的体质，一天最多持续开启一个小时，间歇性休息的话总时长应该能抵达三小时左右。
肉体在第一次黄金瞳开启后就有了二次发育一般的趋势，甚至晚上照镜子都能够看见些许线条。
而路鸣泽？
老实说，路明非真的不了解他。
说他是来害命的恶魔，他也不否认甚至大方肯定，但真害路明非的事情又不做。
但你要说他是来帮路明非的，他似乎又没那么积极，而像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幸运的是，他没想象的那么谜语人。
“说起来，老弟，你还记得我的问题吗？”
“什么？”
“黄金瞳那个，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龙血沸腾导致的染色现象啊，我说了很多次了嘛。”
“就是这个龙血有问题啊。”
路明非和路鸣泽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座上，他将声音控制在只有自己和路鸣泽能听见的程度，开口说，“这不是科幻世界吗，怎么扯上龙血了？你和我说的不要扯二次元设定的！”
“哦，是这样吗？”路鸣泽则是看中了路边的小吃店，明明是电子幽灵，却在手中具象化出一串日式烧鸟，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
“如果哥哥你觉得不对，你可以多问问我几个问题啊，我很愿意回答的，毕竟这边限制没那么多——我靠，这鸡肉串好难吃！”
路明非无视路鸣泽吃到脏东西后皱巴巴的小脸，犹豫后开口，“那我问你那我问你.....龙血这玩意，穿越前的我也有是吗？”
“.....”路鸣泽啪嗒地把鸡肉串扔进窗外的垃圾桶，停顿了会，颇有深意地扫过路明非一眼，然后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是肯定的意思。
“那就不对了....”
老路皱眉。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
他穿越的赛博朋克世界是2076年，而路明非自己所在的世界，时间线是2009年，那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不是异世界，而是未来的世界？】
虽然最初因为世界观差距过大而忽略了这种可能性，但路明非现在却又好奇起来。
如果他的世界真的和路鸣泽说的一样，存在龙这种奇幻的生物，那似乎也能够解释，世界如何在几十年内发展为这样的科技水平。
探明的方法当然有。
那就是去找历史书，对照一下就知道了。
路明非早就在网络上搜过了，但赛博朋克世界的历史却似乎非常模糊，只在二十世纪以后有所记载，二十一世纪相对详细。
能够看出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原来不同，什么公司战争之类的东西，路明非听都没听过。
所以路明非曾经一度排除了【这个世界是未来世界】的可能。
但现在.....
如果路明非在穿越前就有龙血，而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路明非却又在肉体层面接受了脑机手术，是赛博原住民。
那......
那就意味着龙血不是‘携带’过来的，而是‘本就存在的’？
赛博朋克世界——本就存在着‘龙’？！
矛盾的历史。
矛盾的肉体。
路明非不知道答案，不如说，以他的‘智商’能想到这一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而一旁，路鸣泽看着哥哥苦恼，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享受了好一会才打断。
“好了好了，哥哥，想不出来的问题就别想了，兴许是线索还不够多呢，这样吧，我来给你个礼物，就当做你努力工作的报酬。”
“什么礼物？”路明非下意识问。
小恶魔则狡黠一笑。
“你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很像是游戏吗？现在，我来帮你实现这个想法。”
刹那间——
先是闪烁的雪花屏幕，然后下一秒，恶魔打响手指，路明非的视觉界面上，出现了【异样】。
【人物：路明非】
【属性面板】
【肉体】：4
【反应】: 4
【智力】：13
【技术能力】：3
【镇定】: 7
路明非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耳边是恶魔的呼唤。
“恭喜你，哥哥，现在——你可以正式开始你的游戏了。”
第十二章 来了北区，你一辈子就得呆在北区（求追读求追读）
现实世界不是游戏，所以没有能够数据化人类的机会.....说到底，就算有这样的技术，如果把一个人类的能力数值冷冰冰地用面板表示出来，那未免太过于残酷了。
人与人的差距，总是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路明非紧盯着自己的面板，默然无语。
【属性面板】【技能面板】，他大概知道这个概念，但是没想到路鸣泽真能够帮自己把这都市传说具现化出来。
“五项数值代表了你的基础能力，一个没有生理缺陷的普通人类在完成发育后就会全部停留在‘3’。”
路鸣泽绕着路明非兜圈子，解释道，“6之前是菜鸟，7-12是专家，13-20是非凡，在这之上....你暂时不用了解。”
“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力】抵达了非凡？”
路明非感觉有些诡异，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当然，我早就说了，哥哥你是最大的怪物，区区非凡还只是因为你不愿意继续打小兵吃线，以及下意识遏制自己的输出。”路鸣泽耸肩。“要不你试着多安装点义体？没多久你就会癫掉然后展现出真正的实力的。”
在这个世界，人体可以在相当部分的肉体上动刀子，义体分为十大类。
【额皮质】【胳臂】【骨骼】【神经系统】【表皮系统】【操作系统】【面部】【手掌】【循环系统】【腿部】。
想要成为黑客，第一步就是往自己的额皮质，操作系统上动刀，找信得过的义体医生狠狠塞入些好用的义体，可以的话，搞到一些军用设备，那就直接赚大发了。
不过路明非别说对自己的额皮质动刀了，他全身上下人类部分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堪称夜之城最‘纯洁’的人。
即便是现在，有了值得信任的义体医生老维，他也还没做手术。
一是没钱。
二是需要做点心理建设。
三是因为....
“总而言之，既然已经习惯了夜之城的生活习惯，那么也差不多要改变自己，去安装点义体了。”路明非说，“所以，得和老维请个假，赶紧找个机会去把爸妈给我留下的其他义体找回来。”
“还能找得到吗？”路鸣泽问。
路明非想了想，答道，“不好说，毕竟是放在工业区而不是荒坂海滨，被人闯空门拿走了也很可能，不过如果毕竟是爸妈，或许会想办法留下一点？”
——就像他们刻意在这个夜之城用纸质信件给自己留下了名为路鸣泽的relic一样。
虽然路明非到现在也不知道爸妈拿自己做实验的用意，但他愿意相信在这份利用之中有那么百万分之一的爱。
“行吧，那义体就先放一边，哥哥你的面板除去【属性面板】外，就是【技能】.....呃，算了吧，你现在根本啥都不会。”
之前也说过，在夜之城，一切技能都能通过芯片塞入你的脑子里，和黑客帝国一样。
但总的来说，【技能面板】也分为五大类。
【黑客】：字面意思，擅长【快速破解】等技术，用数据杀人于无形。
【猎头】：擅长手枪，狙击步枪，静步刀人之类的
【独狼】：擅长霰弹枪，重机枪等
【忍者】：擅长刀剑类兵器，突击步枪等
【工程】：擅长拆解物品，技术武器的人
路明非自认为最擅长的技能是【猎头】，他很习惯使用手枪或者狙击枪，但他天赋或许一流，但技术水平或许还远算不上优秀。
那么，义体和技能都不管，路明非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思量着自己的发展方向。
【智力】肯定对应着黑客流派，老实说，就他的性格而言，的确比起站在前面打打杀杀，更擅长在后方悄咪咪躲着，贼兮兮弹出个脑袋对着别人眼睛里数据流哐哐转，然后把对面脑袋炸飞。
但偏偏黄金瞳这个现阶段唯一技能对【智力】几乎无提升，而是帮路明非走向了肉体流，而黑客流的话义体又是刚需，路明非没有。
简而言之。
有上限，但被锁了。
艹，狗日的游戏平衡。
这破游戏路明非真是一刻也玩不下去了，他打算今天就和老维摊牌！
........
“所以，你才工作了一周就想要请假了？”
“.........”
小小的地下诊所，路明非低着头，双手放在身前捏捏在一起，好似苍蝇，脸上全是不自然的谄笑。
“咳咳，老维....这个.....”
就在路明非额角流汗直流，快要支撑不住的瞬间——老维那绷着的严肃脸终于缓和下来。
“行了。”
老维摆手。
“逗你玩玩，不要对老年人这么严肃，只是出去办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老维转头继续看拳击比赛，“咱这生意你也看到了，有你没有区别都不太大，倒是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嗯。”
路明非乖巧地点头，他没和以前一样继续与老维贫嘴。
不只是因为他亏欠老维，也是因为他此刻忙着看老维脑袋上显示出来的【文字】。
是的。
自从路明非给路明非开启了‘游戏面板’外挂后，这整个夜之城在路明非脑中都仿佛成了一款游戏。
比如说现在。
路明非看着老维，他脑袋上就会显示出绿色的图标，好像是好感度颇高的意思，然后旁边写着【维克多·维克托】，老维头的全名。
而如果自己集中注意力，还会看到更多信息。
比如....
【现可公开的情报】
【维克多.维克托】
【义体医生，才华横溢、耐心且专业，从不抱怨。
年轻时，男人曾是沃森的重量级拳击手，在地区决赛中获得了第二名。只可惜，他最终抛弃了那种生活，开始更喜欢后巷里过着相对简单的生活，经营一家客流量稳定的商店。
他喜欢‘不一样的人’，喜欢那些没有被夜之城吞噬的灵魂，你受到了这份青睐，而他就会像亲生父母一样照顾你。
他是个有底线的人，更是对你视若己出的老头，只要不是丧良心，我想你应该都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哥哥。】
这种游戏简介一样的东西是怎样？
这是路鸣泽给出的新的‘金手指’？
不管怎么样，这个善良的义体医生给路明非的恩惠他都记住了，而且一定，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尽办法偿还。
他发誓。
.......
坐上了地铁，路明非来到了夜之城的新区域。
【城北工业区】
这个区域曾经是沃森区的心脏，坐落着许多工厂，为夜之城的大量居民提供了工作岗位——只可惜，后来要么就是天灾，要么就是人祸，总之这里已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的落后区域，被漩涡帮占领。
它与市区之间被一层居民楼隔开，理由是上层大老爷们不想看着这些工厂，觉得碍眼，影响市容。
这里最流行一句话。
【来了北区，你一辈子就得呆在北区】
这句话有两种解释，一是这里的员工都不希望老板关闭工厂，导致他们失业，否则以他们的专职工厂技能，也没有其他任何就业机会。
另一种解释是.....
“嘿，哥哥。”
思考被打断，路明非转头看向自己的小老弟。
西装男孩忽然出现在他旁边，并肩走着，同时理了理领子。
“哥哥你知道吗，一般这种单人外出的任务，总会出点岔子，触发斗争桥段，我劝哥哥你提前做好开启黄金瞳的准备，拿出你这一周练习的成果和态度出来。”
“少来了，我又没仇家——”说到一半，路明非张张嘴，改口说，“呃，除了清道夫外没了，而清道夫在经过那次事情之后至少把我认定为近一流的雇佣兵水平了，那群蛆虫没有报复心理的。”
清道夫只是一群没人性的怪物，他们没有同伴心理，所以就算路明非杀了几十个清道夫，其他人也不会怒发冲冠。
他们永远只会评估风险，然后下手——老实说，那天如果路明非穿的是荒坂学院校服，这群狗日的根本就不会动手。
又或者即便诱拐了，如果路明非的创伤小组会员没有过期，这群家伙也只会把路明非找个路边扔了。
所以路明非在这个城市的仇恨值完全是零啊！
“再说了，我是和平主义者，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啊。”
听完路明非的分析，路鸣泽不置可否。
“嗯～真亏你在经历了削肾客那次还能够这么说啊，我记得哥哥你不是杀的挺爽的吗？”
“fake news。”路明非严肃摇头。
“路明非是纯良纯朴纯善的好孩子desuwa。”
请看下集。
《战栗杀机》
第十三章 斯安威斯坦，启动！！
对于路鸣泽的恐吓，路明非不置可否。
虽然他能够猜出路鸣泽话语的正确与否，但不代表他是路鸣泽肚子里的蛔虫。
看这小家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路明非也只能放出狠话，“那就看喽。”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那里放着自己当初从清道夫那顺来的枪械。
有备无患，安全第一。
.......
散落的灰霾在天空缭绕，工厂的重型器械偶尔运作起来发出不流畅的咔咔声，大量的水管，排气道纵横交错，这里不像是夜之城，更好似某个皮尔特沃夫的好邻居。
白中混着绿的浓郁蒸汽，铁灰色的穹顶下人们身穿破旧的牛仔服匆匆走过，眼神麻木。
至于他和路鸣泽的打赌.....
果不其然，就在路明非以及路鸣泽抵达城北工业区后不到十分钟，他们就看到了散落的帮派成员。
“嗯？......”
那个帮派成员向着路明非的方向转头，而他手上的枪械也将光线反射的路径射向路明非脚下。
黑色夹克，莫西干发型，以及狂乱的迷彩纹身，还有.....过剩的义体改造，尤其是面部，几乎都被机械的爬纹覆盖，变成了类似科幻恐怖片那样的形象。
那就是一个典型的漩涡帮了。
路明非用余光扫视对方，游戏面板没显示出名字...也就是“非剧情npc”的意思吧？
不过游戏面板毕竟只是小恶魔的调侃，路明非还是在心中默念起对方的情报。
漩涡帮，横跨夜城工业区的暴力帮派。
成员热衷于违法改造，许多成员涉嫌赛博精神疾病。
特征是可怕的网络技术沉迷以及赛博改造。
漩涡帮对改善“脆弱肉体”的渴望、对未知的执着、对超自然感觉的追求等相当强烈，即便许多人认为过度改造网络植入会引起网络精神疾病和其他精神障碍。
漩涡帮并不担心，他们喜欢走在疯狂的边缘，不仅改造过度，还喜欢人人都在战争之前嗑药——他们自家生产的战斗兴奋剂。
对比而言，如果把削肾客称作泯灭人性的人渣，那么漩涡帮就是单纯的疯子。
【来了北区，你一辈子就得呆在北区】——这句话的第二个解释就是住在这块地带，你随时都可能被漩涡帮的流弹弄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路明非假装自己没看见漩涡帮，但精神上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而那个漩涡帮呢？
在盯着路明非有一会后，就慢慢悠悠地转移了注意，看向别处，脖子向上仰着，脊柱已经扭曲地有些可怖。
在他的....曾经是眼球的部分，视觉信号不断闪烁跳动，就像是重瞳一般，精神恍惚的样子和敬老院里面年过八十的老头近似。
没准又完成了什么刺激的网络植入，或者看了一场超梦秀——路明非在心中诽谤。
不过这是好事，路明非才不想和疯子打交道。
他一路上都尽可能避开有漩涡帮的地方，这不难，让电子幽灵路鸣泽给自己一点导航提示音就行，小恶魔意外愿意做这事。
就这样，路明非顺利地来到了父母给的坐标点。
那是完美融入环境的厂房，破烂的铁皮，生锈的锁链，以及向上嗡嗡排气的工厂管道，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荒坂公司的财产。
这就是大隐隐于市！
.....这种在犄角嘎达刷出传奇武装的调性倒也非常的‘游戏’。
路明非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开始绕着工厂转圈，寻找着可以溜进去的窗口。
不过一会他就找到了，工厂正门左侧巷子内部，堆砌的空货箱虽然木岔丛生，但还算坚固。
“嘿咻。”
那个软弱小宅男大约的确实死了。
只是一个星期，路明非已经从那副衰样变成了手脚还算麻利的小贼，手指捏住货箱的边缘，发力的瞬间小臂肌肉线条猛地锁紧，人就宛如灵猴一般撑了上去，几个来回就来到了工厂开放的窗口处。
他偷感十足地扫了扫里面，但发现只是一片漆黑，于是只得咬牙翻窗进去，然后开始沿着墙壁搜索电线路径。
大约三十秒后——
【啪嗒】
整个工厂被点亮，显露出了内部的构造。
大量赤色的集装箱堆砌在一起，而下方则散乱着一些叉车以及货柜。
工厂显然有段时间没被用过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路明非试着回忆，日记中好像是有提到他在上了高中后因为荒坂学院那边的学习任务重，就没怎么来测试父母给的义体了。
前身相当排斥义体，所以这些就便宜了路明非了。
无需愧疚！
俺拾来的嘞！
他迅速扫过整个厂房，然后就以他清点维克多的货物一样的效率，迅速发现了目标。
在整个厂房内，唯独那个大号的手提箱子是那般独特。
通体黑色，在一面刻着朴素的三叶草的图样。
【荒坂公司】
在看到那个名字瞬间，路明非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攥紧一般难受，一种愤怒和憎恶在胸腔内反复激荡，但在重复几次深呼吸后，还是将手提箱子拿了过来。
他本想直接看看里面的内容，但他发现这箱子似乎上了锁。
【密码就和以前一样，是你的生日】
和以前一样。
路明非将手提箱的电子锁屏幕打开，然后输入了0214.
咔——
【您的密码输入错误，再次错误本货物将锁死。】
没开？！
路明非下意识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等等，难道说.....）
（....没有别的可以尝试的日期了，那.....）
路明非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把最后一位密码，稍微往后拨动......
【0215】
啪嗒。
箱子开了。
密码正确！
0215，怀表上故意制造的假时间————也就是说，父母是默认了路明非已经收到了怀表，才会来拿走这个义体？
“为什么一定要多次强调这个错误的日期呢.....”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第一时间打开了那个荒坂的手提箱。
伴随着储藏用的冷气向外扩散，路明非的肌肤也随之泛起鸡皮疙瘩....但老实说，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因为温度，还是因为目睹面前的装置而起的疙瘩。
那是一条接近于生物的银白色合金。
一块链接脑后的插槽，以及相对于普通的【操作系统】义体要大块许多的铲形端口，整体呈现出亮银的色泽。
路鸣泽安装好的【游戏视角】，显示出了这个义体的名字....
【斯安威斯坦】
第十四章 纯爱战神路明非从不觊觎大嫂
义体属性：【操作系统】
介绍：这个义体能够用某种方式刺激使用者，帮助使用者达成近乎于‘时间减慢’‘子弹时间’的效果。
不需要过多解释，光是‘时间减慢’这四个字就已经足够骇人。
原理不明，有人说是通过刺激肌肉和神经来达成加速效果，但实际上，斯安威斯坦的实际表现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刺激肌肉’这个范围。
至少路明非觉得把自己电傻了他也跑不出那些瞬移效果。
总而言之，斯安威斯坦是夜之城雇佣兵们偏爱的一种义体。
但是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
【荒坂公司根本没有在市面上推出自己的斯安威斯坦】
“...这倒是不奇怪啦......毕竟是荒坂这样的大公司，不过如果真的开发出来却没有流入市场，那就说明这东西说不定根本就没法量产？”路明非开动自己的脑筋，“那这个型号的效果，说不定会——”
“哥哥，可以打扰一下吗？”
“没事别来打扰你哥，这把很关键，要上厕所自己去。”路鸣泽只收到了路明非无情的拒绝，这让小恶魔感觉相当委屈。
他耸耸肩，说。
“可是你快被人抹脖子了哥哥。”
路明非：“？”
就在他刚打算转头说些什么的刹那——
“别动，不然我就用割开你的脖子。”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路明非背后响起。
我超！有小贼子！
路明非猛然侧移的视野中窥到了路鸣泽那诡秘微妙的笑容，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输入密码的时候，只是输入一次就就报了‘锁死’预警。
赛博朋克世界别的和路明非世界大相径庭，但‘密码输入三次才警报’算是一种宇宙共识吧？
不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
下一秒，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脊柱中央被膝盖顶住向前撞去，而一股柔软的触感则直接重击了他的背后。
哦呼。
来不及感慨什么，甚至也没有害怕，路明非勉强扭头用余光看见了袭击自己的人的样貌。
小脸精致，身材高挑，发型是低饱和度的粉色和冰蓝色拼接，玫蓝的瞳孔中泛霓虹，干练又俏皮，眼影唇釉抹上一层淡粉，让其平添一份成熟女性的魅力。
好靓的妹子。
但....诶！不是！姐们！
那个瞬间，路明非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是姑娘你谁啊？我招你惹你了？！
诶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一瞬之间，思绪万千。
但路明非动作却不慢。
在对方袭击自己的瞬间路明非就发现了，在自己脖颈周围已经即将收紧的单分子线——这是一种夜之城常见的武器，平时收紧在手腕内，一旦黑客被近身，就会用来攻击敌人。
类似长鞭，但末端近乎刀刃，相当危险。
方便高效优雅，是路明非向往的武器之一。
不过....
嗖！
手向下潜，直至腰部，而拇指向上猛地弹去，一块银白色的残影飞速窜出，正好勾住单分子线向外拽去。
而路明非则顺着对方踹击自己脊柱的力道猛地将整个人蹲下，宛如泥鳅一般从单分子线的围剿中脱身！
速度之快完全让人想不到这是那位仕兰中学体侧及格边缘线的路某人。
而袭击者果然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人有这么好的身手。
可惜，路明非并不怜香惜玉。
“阿打！”
掌握主动权的瞬间，手掌撑地，借力后蹬——一脚踹出！完美命中了白发靓女的侧脸！
软肉在一瞬间形变，脚底甚至能够感受到那软绵的触觉，随后就是动能的传递，物理定律裹挟着美女，向着天空腾飞。
在划出弧线后，重重摔落在远处的货箱之中，把货物砸了个稀巴烂。
“呜唔！！”
两人之间的过招看似繁琐，但实际上只过去了不到两秒不到。
而当尘埃落定时，路明非以英雄落地的姿势半跪在地，而袭击者则是直接以超高速飞到了远处的新鲜废墟之中。
动静挺大，一般人这时候该废了，但这里是赛博朋克夜之城，所以路明非也不流连自己的帅气pose，而是连忙起身，接住了自己从天空回落的手术刀。
有趣的是，在路明非视角里，这把刀竟然也弹出了“介绍面板”。
【手术刀】
【近战武器】
【介绍：从某个削肾客手中拿来的纪念品，他陪伴着那群人渣割开过无数无辜的血肉，最终也停留在了削肾客自己的脖颈上。虽然品质不佳，用法困难，还有点不卫生，但作为路明非人生的转折点，被他细心地保管在腰间。】
刚才就是这玩意直接把偷袭者的单分子线给挡开了。
路明非为自己急中生智点赞，同时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只是定点瞄准和逃命他很擅长，但要是以命相搏，那他就得开启黄金瞳了——现在的他可是【力量4】的超级普通人。
当然，要是能用话疗的方式来解开误会就最好了。
想到这，路明非扯着嗓子大喊——
“大姐！你我无冤无仇，何必以死相逼啊！”
“我看你刚才的动作，没有直接勒紧分子线，想必也是没想取走我的性命，既然如此，你来我往，这就有话可聊！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有事好商量啊！”
路明非说的真的。
他还真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过剩的杀意，虽然动手干净利落不讲武德，但在夜之城已经是正人君子了。
....干，看样子我已经被夜之城的思考模式同化了。
【......】
烟尘逐渐稀薄，而那个被路明非踹飞的女人保持沉默。
直到路明非也快沉不住气的时候，回应才从中传来。
“....谈可以，道上规矩，一问一答——话说你这小鬼下手可真重啊，看样子你在荒坂学院内的记录全都是伪装出来的，真有心机。”
白发女郎从废墟中脱身，拖着身子一步步走来，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她的眼神略有些不善和烦躁，手上的分子线已经重新展开。
而到此为止路明非才能够看清楚对方的外表。
果然是靓丽过人的美貌，身材也是凹凸有致，穿着黑色紧身胶衣以及小一号的外挂衫，修长的美腿根部裸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干练而性感——可谓是满足一切宅男幻想的赛博女郎。
果然觉得有点‘眼熟’.......等等——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荒坂学院的？！”
路明非吃惊问。
而面前的赛博女郎则是手持分子线，做好临战姿势，挑眉说，“答案是直接从你的大脑读出来的，两周前，你脑子里连个防火墙都不安装，如果不是荒坂学院的学生，路边的流浪汉说不准都能把你大脑烧了。”
....还真是。
所以这个女人是从曾经的自己的脑子里读到了路明非邮件箱内有关于【义体】的消息，所以跑来夺货？
不对，路明非虽然本身没啥防火墙，但和父母的邮件信息永远有荒坂自带的程序加密，能够破解这玩意....这女人难道是相当高水平的黑客？
邮件箱里爸妈和自己聊天时永远只用过【生日】这个关键词，就算这女人黑客水平厉害到能够一眼骇出路明非的真实生日，也不会知道父母故意搞错了一天，所以才没打开保险箱。
但契机是什么？
两周前？
那时候自己都还没穿越，或者刚穿越吧？
‘路明非’的日记里有提到过这个人吗——————等等。
忽然，路明非瞪大了眼珠。
因为，他想起来了。
（等等等等等等！！！）
白发。
赛博女郎。
还有——眼影。
这家伙...这家伙是路明非.括号.赛博朋克版的初恋对象啊！？！
“......那个，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面前的赛博女郎显然百般不解。
“.....我有个朋友他想知道。”路明非长叹。
虽然对面前之人半分兴趣都没有，但路明非抱着为‘上一个自己悼念’的心态，问出了这个问题。
“都说了是一问一答吧.....哎，算了。”女郎见路明非忽然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人怎么看着人畜无害起来了。
就如同路明非觉得面前的女人还算讲武德一样，她也觉得路明非觉得面前的男孩简直是夜之城罕见的纯良人。
刚才那一脚，如果路明非愿意，他其实可以踹脖子的，但他注意到对方没下杀手，所以就也下意识留情了半分。
想到这，她还是退一步说，“作为回报，你一会可得回答我两个问题，至于名字.....”
她顿了一秒，然后开口回答。
“【露西lucy】”
下一刻。
黑色框内名字点亮。
路明非耳边响起了小恶魔装模作样的口技声，类似于rpg中“您有新伙伴加入队伍”的提示音。
【您已接触新的剧情人物】
第十五章 今天下谈判大师，唯使康纳与明非耳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露西Lucyna Kushinada】
【技术不错的黑客，渴望自由，怀揣着梦想的笼中鸟，她独立，聪明，还带着一点讨人喜的狡猾和疯批美人的属性，你还不太了解她，但相信我，哥哥你就喜欢这口，或许你可以试着和她打好关系——这样我看戏的时候能拿到vip座位。
但也别和她关系太好，不然事情会变得有些麻烦。】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人物简介全是自己手打的是吧！那你倒是别藏头掖尾的给我把情报说明白点啊！）
路明非在心里吐槽小魔鬼，而他面前的露西则对此浑然不知地自我介绍了起来。
“lucy，我叫露西。”
“你好我叫路明非，江湖人称【L】。”少年敬了个礼说。
“.....我没问——而且我知道....”露西说。
废话，她都来抢货了，自然有着路明非的情报。
“这样啊，哦对了，那个....冒昧地问一下。”
路明非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设’，于是表情怪异地补充一句疑问。
“您有男朋友吗？”
“关你什么事？问这个干什么，你看上我了？”露西露出‘那可真是有点恶心’的表情回应道。
不过，这个态度也基本坐实了路明非的猜测。
“哎.....兄弟节哀。”
他快速在胸口划出一个十字架，然后双手合十，悲天悯人地仰头想。
——明非啊，样衰啊，你还真是喜欢心里有别的男孩的女孩啊，我想咱大概是生在了‘初恋被别的男人泡走了的作者写的青春伤痛文学’之中了。
幸好路明非现在对情情爱爱没有兴趣，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以及想办法报答维克多医生的恩情，所以心里没有啥感触。
而露西只觉得莫名其妙，抱着胸脸上表情带着一丝愠怒，想也不想地再度开口。
“轮到我问了——那个箱子里面装的义体是什么？”
刚才的交锋，露西的角度并没有看清楚箱子内的物品，而是在动手的瞬间就被路明非踢飞了出去。
路明非老实说，“哦，斯安威斯坦。”
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不管说是什么都没差，要么两人说开了各走各的星光大道，要么在这里见血决个生死。
刚才不杀露西是因为路明非本就不嗜杀，甚至有些老好人，而且那“眼熟”的面目特征让他愣了愣。
但如果，如果露西之后会对自己造成人身威胁。
【那就杀了。】
路明非微微垂下的发丝挡住了眼眸中的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嘿，哥哥，你真是变了。”
——除了某个小老弟。
路鸣泽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路明非身旁，一边摇头一边拍手。
“赞美夜之城！哥哥，你现在已经不能叫小白兔了，至少是个黄鼠狼！”
“那你就是黄鼠狼的小老弟了，别闹，嘿，要是一会有什么危险就给我吹口哨，实在危险到不行了，用你那个什么劳什子【交易】也行，反正你不是说可以换四次吗！”
路明非觉得这女人身手只能算是‘还行’，但对方似乎是黑客，而路明非可太怕黑客了。
他身上唯一防御黑客的程序，甚至还是老维头压着他安装的初级版，遇到真的水平高的黑客，没几秒脑子就烧坏了。
“嚯~这么谨慎？你真是我哥？”路鸣泽吐槽，但没有回绝，而是噘着嘴往外面吐气，一副卖萌恶心人的样子往外呼呼吐气。
而就在兄弟二人商量对策的同时.....
“.....偏偏是这个吗.....”
出乎路明非意料，露西竟然在得到答案后面色一变，从期待立刻转变为了失望和难以置信。
她咬牙猛地甩了下手，如果这是二十一世纪前叶，这会保准一个苹果十三就砸在地上了。
路明非拿不准她的路数，于是没动。
“......没事了。”
然后，在路明非百般不解的眼神中——露西她举起了双手。
然后她用上班族刚上班半小时的烦躁表情开口说，“这次袭击你是我不对，刚才给你转过去了一千，之后我不动你你不动我，可以吗。”
？
路明非都还没深入思考，就发现自己的金钱账户收到了对面的汇款。
【+1200】
还多了两百
一千欧元！！
在夜之城，一瓶作为奢侈品的啤酒是5欧元，雇佣兵干一单有的时候都未必赚的到这么多！...主要是雇佣兵啥任务都接。
这么多米，代价只是被后入式威胁一下？
“.....姐，要不咱再来几次？”路明非目光灼灼。
“说的什么东西，好了，看样子你很满意，那就这样。”露西当然不是不心疼钱，但是显然已经混道上有段时间的她知道，这种自己理亏的时候就要赶紧拿钱消灾，不然丢的就是命了。
路明非的身手好到不可思议，露西对他已经有了几分忌惮，能跑的话可不愿意多留。
不过....
（花了这么久时间.....不仅没有找到义体，竟然还花出去一千......）
露西转身离去，而看着她这幅模样，路明非当然察觉得到对方有心事。
但夜之城谁还没点心事呢？
这可是人均悲惨程度十级的都市，论卖惨，可以说夜之城随便拉个人去阿钟好声音都能夺下冠军。
路明非没理由去帮别人，于是只能欣赏漂亮小妞的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门口，从内侧拧开锁，推开门.....然后...
然后猛地了过去，向着自己冲来？
？
不是，姐们，干什么！
路明非双手交叉，匆忙大喊。
“姐们等下，别过来！男女授受不亲！”
露西的动作相当快，而且毫无征兆，转过来的脸还带着几分狰狞，路明非立刻就觉得对方是要来袭击自己。
直到露西的声音传入他脑中。
她说....
“漩涡帮！！！！快找掩体！！！”
在声音信息转化为情报，被大脑理解的瞬间，路明非的眼睛染上鎏金。
反射神经开始以跃迁的程度变快，时间也跟着放慢。
在这个短暂的‘超频时间’内，路明非的瞳孔缓慢瞪大，他也下意识看向那个本该帮自己放哨的小恶魔。
然后他看见了噘着嘴似乎在吹风的路鸣泽。
哎？这家伙从刚才开始的呼气原来是在吹口哨吗？
“呼！~呼~！......嗯.....”放慢的世界中，路鸣泽停了下来，事不关己地转头看向路明非说，“哥，你看。”
“我好像不会吹口哨。”
“那你不早说！！”
【砰！！！！！！！！）——————————】
下一秒，时间恢复正常。
铁皮门被直接从外侧炸开，紧接着一段金属洪流便向着厂房内轰来，他们击穿了钢筋承重枝干外侧的墙皮，射穿了木质货箱的外壳，尘土和木屑一口气溅起！裹挟着声浪向更远处席卷！
露西在最后一刻猛地向身侧的大号集装箱扑去，而路明非也在同一时间移动到了她身边，勉强躲过了这次袭击。
来不及等待子弹停息，路明非立刻扯着嗓子问，“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漩涡帮！艹！”露西红着眼，小嘴抹了蜜，“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你招惹的吗！你和漩涡帮有仇？”顶着子弹的激荡震音，路明非继续喊道，“先说好！我陆某人只是夜之城的一般路过居民！和漩涡帮没仇！”
“我有！但是还不到全军出动这个程度！”露西也喊，同时从裤腰带旁抽出了手枪。
【金色狠婆娘】，类别是动能手枪，威力不错，名字也很符合露西给人的感觉。
但路明非可不管这些，他听这枪声就知道了，来的漩涡帮可不只是三两个，而是至少几十个人！
路明非能杀穿几十个削肾客，但面对几十个漩涡帮的扫射，他能华丽地死给他们看，那他妈是夜之城科技的几十把枪和赛博改造人！你叫美国队长来不带盾也得死！
想到这，路明非直接仰头对着后头喊。
“外面的大哥大姐听好了！！你们要的人在这！我这就把她抓起来送给你们！我是无辜的！！良民，大大滴良民！！求放过！！！”
露西枪都不举了，禾中一指向路明非：“诶你！！”
面色煞白，露西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路明非食指放在嘴唇前边说，“诶！听我说！我有个计划！”
路明非一脸严肃，但满嘴跑火车说，“我们假装投降，然后先吸引他们过来，你上去骗他们停火，然后我负责擒贼先擒王！把他们头头拿下！”
露西：.....
作为计划来说很蠢，但有一定可行性，只是她不太能够信任路明非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家伙。
而就在此时，漩涡帮的枪弹还真停了。
路明非大喜过望，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兴许是点亮了【谈判】技能。
他向露西挑眉邀功，然后又侧着脸深吸一口气，继续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老大！那个叫做路明非果然在里面！！”
“好，没打错人，他们大概率找掩体躲了起来，你们分成小队进去！”
路明非：？
....找我的？
他一愣，一转头，看见的是露西瞪大的眼眸，以及逐渐被愉悦填充的漂亮眼珠。
......
他顿了会，抿抿嘴。
“额，计划有变，我吸引他们过来，你搞定老大？”
露西：......
女人咧嘴一笑——然后猛地扭头，对着门外大喊。
“你们要抓的人在这里！！我帮你们控制住他！我是大卫马丁内斯团队的黑客！我是无辜的！！大家都是混道上的，给个面子！！！”
路明非：“诶你！”
被女人的操作惊呆，甚至连某个熟悉的名字都来不及反应，路明非只是在一旁面色煞白，而露西则大仇得报般得以地扬起眉头调笑说，“怎么样，现在还要讨论你那个‘计划’吗？”
就在露西上嘴脸，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老大！大卫马丁内斯团队的人也在里面！！”
“好！爽啊！今天真是他妈的大丰收！进去把他们全他妈宰了！！！”
露西：？
....也找我的？
她一愣，一转头，看见的是路明非和自己几秒前几乎同比例复刻的欠揍笑容。
露西左右蠕动一下自己腮帮子。
用舌尖舔舔嘴唇。
旋即点头严肃说。
“......现在我们来聊聊你的计划吧。”
第十六章 和平主义者路明非
虽然两人经过一番拉扯，但似乎最后还是走到了统一战线的地步。
但交涉并不顺利。
“我们一起假装投降，从长计议的可能性是多少？”
“零。”
“那我们用爱与和平去感化对面呢？”
“零。”
“靠！该死的！这仗就一定要打吗！难道就不能少死点人？！”
集装箱后，露西和路明非吵翻天了。
女人指着路明非的脑袋不耐烦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第一天来夜之城的了！又是对袭击你的人手下留情，又是不对漩涡帮设防！”
“什么意思？”路明非试图求导，请露西对自己进行指导。
“对于漩涡帮来说，你的什么人质战术根本没用，因为他们大部分人的脑子都是坏掉的，基本游走于赛博精神病的边缘，希望他们会和你一样思考逻辑性从最开始就错了。”
露西装填弹药，然后语速极快地说。
“还有，这么大动静.....说吧，最近惹过什么人。”
“呃....荒坂公司高层家的小公子，还有削肾客。”
“......你还挺会来事的，不过前面那个姑且不谈，答案应该是后面的人渣集团。”耳朵贴在铁皮上，露西确定着脚步声，然后双眼闪过无数密集的信息流。
“削肾客虽然叫做削肾的——但是他们并不是只卖肾这一个内脏，甚至不只是内脏，义体其实也在他们的涉猎范围内，甚至更加普遍。”
她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碎玻璃，然后通过反射光看向门口的情况。
“而这群人渣最大的倾销商就是漩涡帮这种过度义体改造的疯子，这群家伙只要是能装的义体不管来源都会往身体里安，哪怕是公司的东西，他们也招收不误——你杀了多少人？”
路明非老实回答：“几十个。”
唰——
本来还在侦探敌情的露西猛地回头，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不会真的是第一天来到夜之城吧！？！”
“师傅怎么说？”经过上述的长篇大论，路明非已经完全是心服口服了，全当是自动ai在给自己科普城市背景，虚心求问道。
而露西也在纠结后重新把视线放回镜子，同时开口解释。
“.....虽然说削肾客死了人人喊好，但这里面唯独‘削肾客的顾客’是例外，因为他们想要的货也直接烂在了削肾客那边，而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已经支付了定金。”
“也就是说，你杀了几十个削肾客，保底就是惹了几十个仇家，如果这几十个里面但凡有那么一个是帮派的小老大，你就知道问题有多么严重了。”
镜子中，路明非以及露西已经看见了逐渐向着工厂内部推进的士兵，露西侧着脸随口说，“而我猜，你应该是只去掉了杀人现场的监控，杀人痕迹也没处理，脑机也没烧就跑了？”
“........”
实不相瞒，我连监控都没去掉。
路明非张口闭眼，十分愧疚，而露西在偶然间瞥到这表情，也是大概有了猜测，两眼一翻，感觉自己面对的真真不是个夜之城原住民。
不过露西毕竟是曾经骇入过路明非的脑子的黑客，他知道路明非是原.荒坂学院学生的身份，似乎一切也不是那么不合理。
除了学生身份，在路明非杀死削肾客的那天，她也有在城市高铁上看见他。
【父母死亡】
【住址拆迁】
【学院退学】
.......
（.........倒是有点像他。）
（不，就现在这个傻傻的样子，也有点像是.....刚来到夜之城的自己。）
露西摇头，不再去思考那些，而是把注意力放回战场，总结说。
“总而言之，虽然不情愿，但似乎是我想抢你货的报应，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群精神病可不在乎杀死路人。”
啊？
这么好？
路明非都感觉这女孩有点人美心善了。
毕竟前面的偷袭事件已经说好了用钱摆平了，愿意给自己科普夜之城常识也就算了，还打算帮自己干过对面的漩涡帮？
而且这女人为什么突然看自己这么....温柔？一副见到故人的模样？怎么，我和你是失散多年的姐弟还是母子啊？
帮人总有个理由，虽然不知道露西在自己脑子里脑补了什么，但路明非还是打算抱着一分防备，然后听听她的计划。
“虽然人质计划可以作废，但斩首计划没有问题。”
露西用眼神给路明非示意，目标是突入工厂内的漩涡帮中的一员。
那是一个整个面部都被改造了的帮派疯子，他的整个脸已经失去了血肉的颜色，转为了合金的银灰，用猩红的电子线路来勾勒出面部曲线和眼球。
他的体型庞大，大概是内置义体将骨骼和血肉都撑了起来，身高在两米以上，而臂围更是宛如树桩般厚粗。
而在手臂末端，更是被层层黑色的铁壳包裹，不知道安装了什么义体。
他整个人行动起来已经有了一点恍惚和迟缓，是过度沉迷赛博改造的人的特征，平时这群疯子都要靠着打药来维持‘清醒’，但今天似乎是突发事件，估计药打少了。
路明非想着，自己在进入这块区域遇到的第一个漩涡帮，估计那时候就已经被对方确认了人脸然后传递给了伙伴，只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而没有直接对自己动手。
艹，这群疯子的脑子怎么一会有一会没！
“好了，看够了的话就听我说。”露西打断路明非思考，做了个手势，“如你所见，我是网络黑客，擅长的是快速破解和突触熔断之类的技术，如果是一般的帮派，我倒是能给你打包票五秒内把对方的脑子烧了，但这是漩涡帮。”
漩涡帮，可是这个夜之城历史最悠久的帮派——他们甚至存在于夜之城建立之前。
底蕴深厚也就算了，这群叼毛的义体也多得要死，他们控制不住也就算了，别人想入侵也麻烦。
“那个大块头我至少要花十五秒，拖住他们，问题不大吧？”
露西干练地说完，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么三二一就开始，三，二.....”
“诶等等等等！！”
露西都已经打算探出脑袋去开启自己的网络魔偶了，但却忽然被路明非拉了回来。
“诶你！——”
“不是姐姐，你怎么会觉得我能够一个人拖住这群家伙！在枪堆里！抗这么久！”路明非声嘶力竭地吐槽，然后又在末端忍不住嘴贱说，“而且三二一后面接的是什么，开团吗？！”
“——你说什么呢！你不是能够在那样极限的状态下躲开我的偷袭吗？！”露西同样不解。
“你的身手的话，只是这么点时间应该问题不大吧？相信自己的义体啊！你的皮下护层什么型号？！”
这是露西脑中的‘常识’。
在她看来，路明非做到的动作只可能是安装了义体导致的，而且水平不低，而义体改造了的一流雇佣兵皮下护层总会帮他们大部分非致命伤害。
然而.....
“皮下护层是什么！我的皮肤下面只有红细胞之类的玩意啊！”路明非急声说。
露西本来想不信，但时间不等人，她猛地把路明非袖子拉开，一摸手臂——
“诶诶诶！别揩油啊！姐姐你不是有夫之妇吗！”路明非说着烂话捂住胸口一脸羞涩。
而露西才不管这些扭捏的情绪。
她现在很震惊。
没有。
没有安装义体的痕迹，缝合线，棱角，一点都没有。
.....那个身手.....没装义体？
甚至...也不像野兽帮那样生化改造....
这是什么原装怪物？！！！
好吧，好吧。
感慨，惊讶——都留到后头吧。
现在的问题是....
“那我们怎么办？”露西呆呆问。
优质回答：我不知道。
虽然很想嘴贱，但路明非看着露西煞白的脸，知道这时候再刺激这小妞她就要和自己爆了。
那....
路明非闻言，深吸一口气。
“.......斩首计划取消，你别针对那个大块头了，来帮我打掩护，解决掉所有可能对我发起网络进攻的黑客，然后....”
路明非从腰间抽出枪械，吐气。
“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说罢。
少年猛地踏地。
黄金瞳宛如切割迷雾的汽灯贯穿黑暗，身体下潜好似捕食刹那的猫科动物爆射而出！——在漩涡帮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霎那，他们的目标已经于面前的半空停滞！
抬起手枪。
双目凝实。
【——砰！】
合金弹头掀刮岚风撞入敌人的脑门。
坚硬的头盖骨被冲击掀翻，积蓄的能力浑然炸开，那圆不溜秋的脑门瞬间爆发四散！而稍具硬度的谷骨骼更是被牵扯得宛如玫瑰花开！
血液凝滞半空，浑圆的表皮倒映出少年的面孔。
哈！
路明非的黄金瞳中隐晦得藏好了那一丝兴奋的血红。
心跳开始加速。
仿佛有血液不断冲刷着脊柱的尾端。
兴奋，高扬。
但，应该不是因为杀戮，只是身处险境的自然反应。
毕竟我路明非是和平主义者，是缩头乌龟，是...是是是....
“哈，哈哈哈！！”
还是没忍住发出声来，脸带潮红的少年一枪一坨脑浆，快意畅笑。
人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青春伤痛衰仔不会忽然就变成杀你全家爱好者。
但至少，夜之城做到了让路明非稍微有些变化。
【对于‘杀人’这件事，现在的衰仔，就连一点排斥也没有。】
吃或者被吃。
传奇大不列颠军师和传奇东京美食家说过——
不是我的错，是世界的错。
“吔！”
杀人会有罪恶感，但是如果杀人是为了不被杀，那就是为了安全感，即为自慰——自我安慰性质的防卫性行为！
没错！绕远路就是我的近路！为了让我路明非获得安心感，继续当我的缩头乌龟！当我的青春伤痛少年！你们就全部都给我去死吧！
只要把人杀光了！我就不会再杀人了！
为了不杀人而杀人，没错，路明非此时此刻，就是地表最善良！最为纯良之人了哇！
路天王，现在的你，真的很↑温柔！！
第十七章 我超！挂！
路明非无法确定露西会不会背叛自己。
他觉得应该不会，毕竟以路明非的防黑客等级，没有露西的掩护，大概连十秒都撑不到就会被对面打成肉沫。
那样的情况下露西也没救。
而果然，露西不仅仅是夜之城少数的‘纯良派老银币’，更是聪明人，看到路明非冲出去就也怒骂了一声，连忙选好位置就开始进行黑客骇入支援。
而路明非呢？
在子弹的洪流轰爆大门的时候，路明非就开启过一瞬间的黄金瞳。
而在他彻底进入战斗状态的瞬间——
黄金瞳的赤金色因为少年的高速移动而被拉拽为宛如平行激光一般的长线，路明非就用自己那不像话的反射神经在零点一秒内完成了对所有漩涡帮突击小队成员的【定标】。
【0.1秒】
左右手分别是不同枪械。
【A-22B超式】和【鵺】，他们在夜之城并不算什么多么厉害破格的枪械，但在路明非手中却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杀伤力。
子弹从枪管射出，火花拽散弹药的烟气，漆黑的子弹向着漩涡帮的眉心追猎而去！
砰砰砰砰！！！！！
震耳的枪鸣同时伴随着隐密其中的破碎声。
大脑柔软的组织结构被子弹的动能掀翻撕碎，向着后方一口气泼洒过去，就像是打翻的颜料桶，将后面的队员眼神蒙蔽。
一秒射出四枪，枪枪爆头，顺带造成视觉迷雾效果。
简直就是神技，但路明非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虽然自己刻意将子弹射入了对方脑袋上极为狭窄的‘没被义体改造’的血肉部分秒掉了四个单位，但对方此刻大概也反应过来了。
或者，就算没反应过来，很多漩涡帮身上的义体也会帮助他们开始自动反击。
所以.....
【0.5秒】
黄金瞳增幅的状态下，一切事物都是那般缓慢，就连世界的色彩似乎都开始褪去，路明非在这个世界迅速完成肉体的控制。
‘落地’观测’‘转身’‘
双眼紧盯着面前漩涡帮的动作，抬起手，向内收缩的手指，以及他们疯狂张开的血盆大口。
全部，纳入脑中。
是黄金瞳那难以概括的‘超能力’？亦或者是路明非那过高的【智力】？总而言之，他几乎瞬间判断出了所有有能力向自己射出子弹的帮派成员的线路。
左脚前踏，身体侧移，微微沉肩......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远远超过刚才路明非攻势的强火力覆盖而来，但路明非本人呢？
“.....骗人的吧？”
躲在掩体后面正在使用黑客入侵魔偶的露西愣住了，她的表情中全是茫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那一幕。
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他侧着身子，让自己的肉体受敌面积尽可能减小，而脚尖却正对敌人，时不时抬起，横向移动，将身体的重心摇摆游曳。
发丝因为惯性而被拉拽着凝滞半空，子弹呼啸而过，将脸颊，手臂边缘，衣服擦出一个又一个伤痕，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少年的肉身。
怎么可能？
就算漩涡帮只是突击小队进入了工厂，就算路明非四枪让对方小部分人失去开枪资格，就算第一波齐射不是所有漩涡帮都反应了过来——那也是至少有三四个敌人的突击步枪扫射啊！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
在进入战斗状态后，点亮黄金瞳的少年就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每一次举起手臂，每一次扣动扳机，都能够切实带走生命！
而露西所感慨的，就不仅仅是路明非的强大了。
而是.....
“那双眼睛..........”
【和‘他’一样.....】
少女的呢喃被淹没，枪鸣覆盖万物。
炼狱之中闲庭信步，甚至还能够举手再次扣动扳机。
砰！砰！
手枪被压在身体前侧，稳定手腕周边肌肉的核心，眼神一凝，子弹毫不犹豫地弹射而出！
这次，子弹先是射穿了一个漩涡帮成员的脖颈，子弹呼啸带走大片血肉，失去神经传导，倒霉蛋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而另一发子弹则是从侧面打中了漩涡帮成员那手中的【D5铜斑蛇】。
僵硬的手指仍在对着扳机发力，而子弹的动能却已经将整个步枪打到侧转，枪口猛地对准了自己身旁的战友。
“喂你！！！——”
哒哒哒哒哒哒！！——！——
6.38/秒的射速，大片肮脏的血花就在漩涡帮人员内部盛放开来。这么近距离，以如此高风险的方式战斗，就是为了能够在对方反应不过来的这几秒内，迅速削减对方战斗力。
但路明非没想到，这就更加激起了这群疯子的血性。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啊啊啊！！！————”
本就是临界线的狂热战斗分子，他们见状已经彻底不再管什么队形或者误伤队友了，直接拿出枪械就是对着路明非的大概方向扫射，而更有甚者更是直接把被路明非杀死的队友举了起来当做盾牌向前猛冲！
“......”
即便是黄金瞳状态下的路明非也受不了这群疯子的战斗方式。
纷飞的脑浆，血液，掉落在地上盘得一圈圈的肠子，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他们杀人，和会明显胆怯的清道夫不同。
而且，这群家伙之中的【黑客】也开始有了动作。
他们下意识把手放在自己太阳穴一侧，这对于黑客而言是习惯性的动作，就和玩模拟赛车比赛忍不住在摇摇椅上侧身摇摆一样。
但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对路明非发动有效进攻，他们就以更快的速度从脑袋上方冒出白烟，然后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露西的双眼此刻已经变成了红色，数据流不断在眼眸中穿梭而过。
露西没有撒谎，她的确是技术极为高超的黑客，如果不是小头目级别的漩涡帮，在她面前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不过，此时正在以极高效率杀灭漩涡帮黑客的露西心中却绝不平静了。
到【关键时刻】了。
就像路明非杀死漩涡帮几个人，对面就会触发‘拿同伴当挡箭牌’以及‘杀红眼’的buff一样，当对面确定这边不仅有路明非这个小怪物还有黑客的瞬间，战斗模式就会发生变化了。
“不要管队形了！让外面那些家伙把墙壁都炸掉！直接包围他们！！！”
漩涡帮最前面的小头目仰头怒吼，“还有，把动能武器丢了！这个小鬼枪法和身法很好！估计有斯安威斯坦之类的义体！用智能武器！”
这就是正规军的帮派，在战斗中会立刻切换战斗方式。
而路明非也在听到对面话的瞬间变了脸色。
【智能武器】
这是赛博朋克世界在街头械斗上有别于他时代的一点，他们不再使用普通的武器，而是依靠发达的科学技术辅佐战斗。
智能武器就是其中的代表。
他最大的特征是....简单来说——
【锁头挂】
就算路明非反射神经再怎么快，如果子弹会拐弯，那他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闲庭信步地靠近敌人了。
（该怎么办....——！！）
砰砰砰砰砰！！！！————————
短暂的时间，应对方案就难成型....
而路明非已被大片军火的风暴吞噬。
未来路明非专武.jpg
第十八章 夜之城偶遇精英怪，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路明非！！——”
露西承认，在路明非被枪火覆盖的瞬间，她几乎要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惊叫。
毕竟只留她一个人，那基本上这把就已经是死局了。
她混道上这么多年都没有翻车，虽然今天被路明非的‘坏运气’感染绊了一跤，但还有后手。
——她有伙伴。
只要撑到那时候，两边包夹....不，如果‘他’来了，这群漩涡帮根本不是一合之敌，但前提是露西和路明非等拖延够时间。
而若是没了路明非的话，露西真不知道自己个远程黑客是要怎么玩。
幸好...
那个眼睛冒金光的小怪物就没有让她失望。
噗呼！——————
刚才的齐射将整个厂房本就堆积的灰尘一口气扬起，而随机摆放的货箱以及内部的货物更是被当做泡沫渣子被打得漫天飞舞。
这给作战双方都提供了战争迷雾，因为所处位置的优势，露西就能够清晰看见抽身从枪林弹雨中脱身，少年那有些狼狈却似乎并无大碍的身影。
路明非没死。
这让露西感到一阵庆幸，一是因为路明非活着她才有救，二是因为.....
【他有点像他】
【不....或许，更像是过去的我.....】
夜之城，眼缘是很重要的，大家都很短命，所以情绪来得快，来得深。
她看这小伙很顺眼，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而姑且不论露西内心的波澜，路明非本人呢？
“——吓死我嘞！”
头发乱糟糟的少年闪着黄金瞳，连忙前扑躲在了全新的掩体后侧。
在刚才被智能武器包围的瞬间，他的【智力】化作了惊世智慧，下意识用脚猛踏地面，把半人高的地砖直接踹飞了起来挡在身前。
【智能武器】的确有锁头挂，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无视物理定律。
智能武器有三个弱点。
1.智能武器的‘锁定敌人’是需要时间的，确定攻击目标才不会误伤，所以发射子弹前相较于其他武器有延迟，这让路明非有了一点移动和思考的空间。
2.智能武器因为需要把功能分给‘锁头’，所以就需要在其他方面做出妥协，子弹内部必须安装相应的集成电路来完成子弹自加速，子弹和枪身，脑机，以及眼部义体的整体系统同步，所以基本都牺牲了攻击的伤害。
3.虽然算不上是弱点，但智能武器的拐弯也有极限。
拐弯也要考虑基本法，当惯性够大，子弹是没办法完成v字走位的，所以只要在子弹接触人体的瞬间进行位移，基本就能让这些玩意射空。
也就是说。
想要躲开智能武器，需要的是【超高速的思考能力】【肉体的爆发力】。
恰好，路明非勉强可以支撑这些要求。
但也就只是‘勉强’了。
“呼哧....呼哧.....”
背靠着铁皮，路明非只感觉一股铁锈味不断从喉咙深处向上涌来。
好累。
好痛。
而且.....
路明非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不过半秒，鲜红混杂着乌黑的血液就从他的指缝之中流出。
他没有全部躲开。
黄金瞳状态下，路明非的反射神经已经远远超出了装有义体的帮派成员——本该如此，但在路明非急中生智躲开攻击的瞬间，【异样】出现了。
有人闯入了他的【世界】。
在路明非打算躲开动能武器的瞬间，在那个本该只有路明非可以移动的慢速世界之中，漩涡帮的小头领也动弹。
他的身体仿佛有电流穿梭而过，神经和肌肉在同一时间超频颤抖，然后便开始在慢速世界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进行着夸张的运动！
拉拽出残影，义体将漩涡帮推动到了宛如‘减慢时间’的境界！远远将路明非单纯的反射神经超越！
斯安威斯坦！这个帮派头目竟然有斯安威斯坦！！？！
——其实，单纯就义体而言，斯安威斯坦并不稀奇。
很多义体医生都有贩卖和安装资质，更何况漩涡帮这群人，他们安装义体就和吃饭一样。
不过就算安装了斯安威斯坦，市面上的斯安威斯坦也不支持太高倍率的时间减慢效果，远不如路明非的黄金瞳来的好用。
但这个头目的明显是优良品，虽然不至于是军用级，但也已经是市面上能找到的好货的了。
再加上头目自己的【火车王肌腱】，他就以路明非都无法反应的速度横向移动到一旁，并用智能武器贯穿了路明非的侧腹。
虽然尽力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刮走了大片血肉，更还有些血坑依旧停留在了路明非的手臂和腿部不重要的肌肉组织表面。
“【不要死】”
路明非低声喊出君王的律令。
那是路鸣泽在那天给予自己的【权限】。
说是什么恶魔的免费馈赠，但的确好用，相当于游戏里面常驻的【血瓶】。
黄金瞳提升了肉体强度和恢复速度，而【不要死】增强的造血能力正在努力遏制着伤口恶化。
不过，精神属性似乎有所下降。
【不要死】似乎也需要消耗一些路明非感受不到的‘物质’，而少年的本能告诉他，即便是【不要死】也不能够一直用。
黄金瞳也是。
（失算了。）
路明非之前测试出黄金瞳一次性开启最长持续时间为一小时。
但那似乎是在低强度运动的情况下。
在身体受伤，使用【不要死】，高度亢奋的环境中，这个时间还得缩短。
自己状态开始下滑，而对面则有着义体加持，不过，这么好功率的斯安威斯坦，对面优势局应该不会连续使用才——
“路明非！！！背后！！！！”
忽然，一声爆吼覆盖了路明非的意识。
那是露西的声音，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作为黑客的位置。
那就说明——
砰！
俯身前冲，路明非几乎下意识向前跑去，甚至在完成了冲刺动作后才稍微回头看向自己背后，而还来不及看清，以高速四散的碎石就将他的五脏六腑连同脆弱的眼膜一起轰击。
碎石背后，是一道模糊的巨影，以及那漩涡帮标志性的赤色。
恐怖的梦魇近在咫尺，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这个漩涡帮的眼睛甚至都开始‘繁殖’，一颗眼珠开始不断跳动闪烁，以会留下视觉残留的高速进行频闪！
是通过【斯安威斯坦】+【肌腱】的超高速移动？而且还是从我的死角跑过来的吗？他就一点都不怕义体反噬的吗！！！？
不对.......
看他那眼睛！义体已经开始侵蚀了！
你小子不要命辣！
路明非吓了一大跳。
因为在他面前的漩涡帮老大，其状态简直就像是闪灵里面会出现的角色，癫狂而恐怖。
但现在由不得他多想，敌人已经近在眼前。
（说起来，他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是义眼？）
路明非其实听老维头说过——夜之城混道上混得好的人眼部义体都安装了【歧路司】的好型号，而里面有不少义体都有着‘透过障碍物标亮敌人’的功能。
痛觉传遍全身，可路明非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松懈就完蛋了。
整个人被碎石击打得几乎在空中转过半圈，但他在半空很快调整好身体，用单掌托地缓冲，整个人滚到地面上，再斜着侧刹稳住。
与此同时，贴身存放的手术刀也已经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向漩涡帮头目。
亢！
命中了看似血肉的肌肤，但却发出了打铁的嗡鸣。
连皮肤都是铁做的。
这沟槽的漩涡帮，身上义体改造部分已经过半了吧？！
活该你神经病！！
路明非吐槽的同时知道这疯子根本不在乎损耗，这让路明非心里又升起了一阵慌乱。
在觉醒黄金瞳后，他本以为自己掌握了至少可以在夜之城自保的力量。
但现在看来，就算开着黄金瞳，以他如今的肉体水平，随便一个义体和装备精良点的帮派头目都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太弱小了。
没有力量！
“没必要吧大哥！我杀的清道夫是你爹还是我杀的清道夫手上有你爹的义体啊！你要这么追杀我？！”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男孩下三滥的挑衅，漩涡帮头目发出吼叫。
两人的战斗残留下杂乱的光线缠绕，知道的明白这是赛博战士斗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打网球或者奇迹的世代打表演赛了。
慌乱，紧张。
然后——
“.....”
抿嘴，任由血液上涌，让黄金瞳更加恣意燃烧。
兴奋。
把肉体剩下的体能榨干。
尽可能分析面前敌人的所有行动模式。
不要再衰下去了，死小孩，再走错一步就要真成“死”小孩了。
叮咚。
忽然脑子上闪现灯泡，路明非黄金瞳一闪。
诶，我有一个小计计。
“露西，骇我！”
路明非双手交错，反握刀刃。
在和敌人战斗的同时，他的视觉窗口出现异变。
果然，露西就明白路明非的意思。
【滋啦啦——】
面前一闪，下一刻露西的头像就出现在了路明非面前。
因为两人不知道彼此联系方式，所以还不如直接让露西骇入路明非脑机，这样就能实现脑内对话。
将路明非的“惊世智慧”传递！
路明非：【——————】
露西：【.....这个计划行得通吗？不，只能这么做了，剩下的就靠灵机应变来处理。】
路明非：【没错！接下来就是决胜负的时刻了！把屁股绷紧一点！】
露西：【是把皮绷紧一点吧？！在战斗过程中把屁股绷紧是有什么用啊！】
路明非：【提肛，对身体很好哦。】
露西：【谁管你啊？！！】
路明非：【我就是紧张的时候喜欢说烂话！对我温柔一点啊！】
强敌已至！危机四伏！
请看下集！
《请看吧！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第十九章 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啊！
越是到了这种危机时刻，路明非的脑子就转得越快，藏话频出的同时，惊世智慧也给出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路明非在落地后先是努力解决了一阵漩涡帮小兵的扫射，眼神死死盯着头目，然后在某个瞬间立刻摆臂加速主动冲向了对方！
眼见路明非主动冲向自己，在这个距离下小头目终于没有了使用斯安威斯坦的兴趣，而是直接用那比木桩更粗的手臂向下砸来。
“就等着这个！”
路明非无师自通了武术一般从侧面拨开对方的攻击，手肘和手臂宛如化作钢制的武器一般，凭借身型优势在小头目的腰腹处连续重锤数次。
小头目咬牙还手，打出的摆拳在空中发出烈烈破风声来，但路明非扭头躲过的同时接住了从空中旋转下落的手术刀，反手将其当做军刺一般在敌人身上猛地扎上数下。
血液噗嗤噗嗤地溅射出来，但很快就停止了，漩涡帮的战斗兴奋剂还有止血功能，让他们几乎不顾自我损伤。
无论是路明非的手术刀，又或者拳击，都无法起效，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
“啧。”
见状，老路顺势用手掌捏住对方一根机械化的手指，然后往一侧掰动，同时单脚猛踩墙边的货箱，整个人向上腾空，膝盖重重顶在敌人手臂关节处！
重击之大连路明非都有些惊讶，但更值得惊讶的是————能够轻松把人手肘折断的膝顶，小头目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也许本该有痛觉，但就连痛觉都已经被义体所屏蔽。
他麻木地微微拉伸手臂。
咔吧。
下一刻，手腕处分离开来，一圈枪口对准了路明非。
“我勒个弗兰奇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手臂已经被改造成为重型机关枪，路明非如何能不躲了，身体后仰双手背撑，直接反向拱桥勉强躲过弹群火流。
一顿操作下来给对面造成了0.5的伤害，这有义体和没义体就是不一样嗷！自己打人还得先想办法破甲！
但路明非吐槽归吐槽，在无功而返后他竟然立刻将注意力从小头目身上挪开了大半，眼球余光注意到了一旁的露西，然后动作极为流畅地向着她的方向猛然甩手丢出了一块黑色的物体。
“露西！接着！”
“收到！”
因为刚才的提醒而暴露了自己的露西本在苦战，但听到路明非的声音也下意识接过他给的玩意。
那是....
【F-GX破片手雷】
路明非刚才对小头目一顿拳打脚踢可不是乱打的，漩涡帮这种战斗狂，衣服拉链上都挂着几串子弹。
所以路明非就顺手拿了点。
而这种改造疯子身上的手雷一般不会是什么闪光弹或者毒气弹，而只会是高杀伤性的破片手雷，想用来炸塌建筑物或许不行，但拿来杀人正好！
不仅如此，露西和路明非都还记得在几分钟前小头目说的话。
————【不要管队形了！让外面那些家伙把墙壁都炸掉！直接包围他们！！！】
再加上....
——【夜之城混道上的人眼部义体都安装了【歧路司】的好型号，而里面有不少义体都有着‘透过障碍物标亮敌人’的功能。】
露西，当然也是道上混得好的那群人中的一个，而且作为黑客的她最需要的就是场地探测和隐藏自我。
“这不是挺能干的嘛小子！”
露西兴奋地笑笑。
她的义眼为——
【歧路司义眼“神谕”】
——17.5米内的敌人，无条件标亮。
露西眼神向一侧看去，在和漩涡帮小兵战斗的同时算准了时间。
三
二
一——
她把破片手雷启动，用单分子线绑住，向着自己的头上扔去。
而就在完全重合的时间点，墙壁外侧被漩涡帮其他小兵炸开了墙壁，余波将露西面前的其他漩涡帮成员波及，却没有影响到上空的破片手雷。
短暂的时间，手雷顺应重力的影响，在半空抵达静止。
直到被露西的单分子线猛然下拽。
“拜。”
松开绳线，背对半人高的货箱。
露西对着自己眼前的敌人比出中指的同时，身体仰去，猛地向后翻滚。
砰轰轰！！！！！！！——————
噗！噗！噗噗！
在露西完成动作的瞬间，破片手雷中爆炸出无数金属片，将血色的蘑菇肿胀起来，然后一口气炸开。
屋内追杀露西的漩涡帮成员被外面的同伙用手雷连带着墙壁炸死，而墙外打算突进里面的漩涡帮则被恰到好处的手雷袭击，同样无一幸存。
不仅如此。
上述计划能够实现，都多亏了路明非在维克多医生那边打下手，了解了夜之城基本的义体，以及各个帮派的安装倾向。
而他就还知道一个知识点。
【火车头肌腱】存在冷却期，因此，在对方绕后袭击自己这个动作完成后，路明非能够获得至少几秒的缓冲时间。
对方的腿部义体，跟不上自己的爆发！
在路明非扔给露西手雷的瞬间，他就已经背对着小头目向着露西的方向奔跑，毫无保留，甚至不在乎腹部的伤口再度开裂。
而就在手雷炸开后，他几乎无缝衔接了一个大跳！拉着露西，从破开的洞口猛地钻出！
shift！ctrl！移动键！闪现交一下！
在被几十个漩涡帮堵门的工厂逃出生天！
这就是路明非的惊世智慧了！
路天王，现在的你，真的很卑鄙！现在的你，真的很聪慧！
在赛博朋克的大染缸下，路明非开始为了求生，被迫把打星际时的反射神经，思考方式套用在了自己的身体中。
而他的惊世智慧告诉他。
不要停。
继续跑。
just run，man！
带着露西，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直接将其当做麻袋一样扛到肩上，路明非开始全速拐弯冲刺。
而下一刻，他刚才还在的位置就被子弹打出了触目惊心的圆坑，而一道巨大的黑影也在音调上下起伏的噪音中瞬息而至。
蒸汽从口舌中喷出，全身的义体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过载的高温而微微扭曲。
漩涡帮的头目！他再一次开启了【斯安威斯坦】！
他都不怕疯掉吗！？！
——当然不怕。
路明非遗漏了一种他早该想到的可能。
这个漩涡帮头目明显有着在帮派成员中也是一流的实力，这样的义体规格，等级，在那群清道夫手中获得高级货色的概率也太低太低了。
他所要的一开始就不是【提升】，而是【替换】。
【漩涡帮头目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自己身上的义体卸下来，更换为更低侵蚀率的义体才找到了清道夫进行交易！】
【不是差点坠入！而是他早就已经坠入了那条边界线！】
对于漩涡帮，疯子是对他们的尊称，但并非是学术意义上的疯子——但，一旦他们真的跨越了那条界限，我是说，他们真的很容易跨过.....
那么，他们就会成为夜之城最让人恐惧的存在之一
【赛博精神病】
滋滋滋....
小头目的眼睛闪烁，恍惚之间仿佛变成了蜻蜓的复眼般闪烁重叠。
死死地，盯着前方路明非的背影。
“我超蜻蜓队长！不对！是假面骑士kabuto！”
路明非回头一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快飞了。
“别追了别追了！男人要冷静！沸腾的水只会蒸发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漩涡帮小队长：“吼啊啊啊啊啊啊！！”
“大哥你说句话！别光追啊！”
“闭上你的嘴跑快点！！！”
露西面色煞白，扯着路明非耳朵惊声尖叫。
第二十章 【边缘行者Edgerunners】
在这个时代，虽然人体可以用义体进行增强，但是过度的义体改造也会造成神经系统排斥。
大部分人会选择服用抗排异药物。但如果改造程度太深那么抗排异药物本身也会压不住，让神经系统暴走。
在发病时，现实和梦境扭曲形成幻觉，而发病者则会滑落那片幻觉之中，永远无法醒来。
因为赛博精神病几乎约等于【过多义体的疯子】，所以真的发飙起来至少会带走十几条人命。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如果说使用斯安威斯坦这样的义体的副作用是导致人变疯，那么只要我本来就是疯子，不就可以无限制使用了？】
答：诶，还真是！
早在路明非于北部工业区第一次见到漩涡帮成员时他就觉得有所感觉了，这群家伙没事就往自己身上打兴奋剂，当时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伙与其说是精神恍惚，不如说是已经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而他们的小头目，更是个改造程度颇高的疯崽。
因此露西和路明非对视一眼，皆感觉相当糟糕。
异口同声说——
““跑！””
轰！轰隆隆！！！
两人在北部工业区不断逃窜，在厂房顶宛如灵猴般进行着折返腾挪，而漩涡帮头目则以单纯的疯子姿态向两人追猎而来。
跑到哪，爆炸声便随之响起，不断引爆的火药桶将整个厂区的夜空都染成了红色。
而这样的逃窜，终于在大约七分钟后抵达终点。
露西和路明非终于被逼到了北部工业区的死角，除了这个该死的赛博精神病的追击外，最大的原因是路明非跑不动了。
腹部的伤口没来得及愈合，而他又背着人进行了持续性的超高速奔跑。
洒出去的血液早就多到可以装一瓶大罐怡宝。
而现在....
“终于穷途末路了.....”
靠着墙，路明非放下露西。
而一旁的露西则是看着不断逼近的小头目，用手按住太阳穴，竭力使用着黑客的入侵技能。
但....
【嗡——】
一声闪烁，在露西的视角里，对方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可观测范围，魔偶上传中断，黑客攻击被最简单的物理方式粉碎。
看着不断逼近自己的小头目，路明非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到快要无法睁开。
“到此为止了吗.....”
单纯的能力增幅就无法适配路明非现在这个过于孱弱的基础。
就算一个星期的恶补让他成为了合格的‘夜之城居民’，不代表他就能够活下来。
【夜之城没有人敢说自己绝对安全】
哪怕你能够一个人把荒坂武装小队打退，你也不敢说自己绝对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夜之城。
一个一点‘厄运’就能把你吞噬的，终将悲剧的地狱。
路明非不愿承认，他咬牙，从背后偷偷掏出了一剂紫色的针管，修长的手指还同时夹着另一管蓝色的注射管。
他刚才从漩涡帮头目身上拿到的东西可不只是手雷，还有漩涡帮盛产的战斗用兴奋剂，而蓝色的那玩意则是老维头千叮万嘱自己要带着的气动注射剂【福尔康3型】，说是拿来保命。
战斗中已经用了一管，这是最后一管。
路明非决定好要是到了紧要关头，他就要舍命一拼了。
甚至如果用了这玩意也打不过的话，路明非就得考虑【交易】了。
听起来很轻松，四分之一的命而已嘛，路明非都是实际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人了，他认为自己应该没那么在乎一点寿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嘴上说说还行，真到了在路明非想到‘交易’的瞬间，却感觉一阵没由来的慌乱吞噬了他。
一道声音不断在脑中回荡，他大声嘶吼着，怒吼着，告诉自己————
【不要交易】
【哪怕死，也不要】
路明非不知道那声音的来源，但世界上哪有什么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要是真到了危急关头，他还会犹豫？
到处都在进行着余波式的爆炸，工厂的尘烟以及铁片碎屑搅拌在一起升上天空，天空是被污染的血红，而那个漩涡帮的赛博精神病向着路明非靠近而来。
心跳不断加速。
意识逐渐模糊。
耳鸣拉拽着边长，变得尖锐。
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摇晃，就连身旁露西摇晃自己肩膀的动作，以及她似乎不断重复的话语都听不清了。
能够听到的，只是恶魔的声音。
——【要交换吗，哥哥。】
以及路明非仿佛从灵魂的内侧爆发出的呐喊，嘶吼。
——【绝对不要交易，永远不要！】
两道意志在脑中纠缠厮杀，【交易】的时限也随之逼近。
就在路明非打算做出选择的刹那——————
砰！
耳朵一侧，爆发出强烈的震荡，以及随之而来的刺痛！
视觉信息之中，他面前的漩涡帮头目，同样忽然一歪，整个人向着一侧倾斜而去。
“吼啊啊啊！！！”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然后转身，举起那个路明非死活折不断的粗壮手臂对准某个方向。
手臂的枪口连续爆发出红光，高速开火后的子弹向着前方射去。
（....是有敌人吗？）
意识模糊的路明非有些不解。
赛博精神病的行为就像是被谁袭击了一样，不对，不是好像，就是被袭击了，在路明非摇晃以及重度失真的视野之中，能够隐约看到赛博精神病脑门上多出了一大块血坑。
把漩涡帮那个家伙的脑袋给打爆？重型动能武器？有这玩意的家伙在雇佣兵里也算好手吧？
（但是，谁呢？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北部工业区袭击漩涡帮？....露西吗？）
（她一直摇晃自己是想要告诉自己伙伴的存在？）
与此同时，那个漩涡帮头目的身形也在不断变化。
最开始只是被侧面打中一枪，但是似乎他很快就被某种连此刻虚弱状态的路明非都看不清的东西近身了。
砰！！
【嗡——————】
熟悉的电子轰鸣，那是斯安威斯坦开启的声音，漩涡帮头目开始加速，以路明非仍旧可以捕捉的速度移动。
使用者是疯了的漩涡帮？但他的敌人呢？
为何.....
（连我都，看不清？）
路明非能看到的，只是一道重叠的残影似乎闯入了战场，他与漩涡帮头目近身纠缠起来。
那残影的身高同样高大，但和漩涡帮比还是显露几分娇小。看不清脸，那个人背对路明非，能看见的..
只是黄色的夹克，以及一个闪电般的标志。
【嗡——————————】
鲜亮的色彩，在这个缓慢无比的世界，却是那般刺眼。
缓慢的时空之中，漩涡帮头目猛地挥出右拳，那拳头带着呼呼风声，如同炮弹般朝着黄色夹克轰去。
但在那一刻，对方以远超小头目的速度急速向左后侧滑步，拳头擦着他的鼻尖划过，而黄色夹克则是顺势一个矮身，像灵活的猎豹般欺身而上，右拳直捣腹部。
和路明非软弱的拳头不同，黄色夹克的拳头几乎有着人类脑袋那般大小，漩涡帮头目瞬间弯曲脊柱，宛如熟虾蜷曲身体。
但已经化作疯子的他身体微微一顿，任由血液从口腔涌出，怒吼着将左臂像粗壮的树干一样横劈下来，企图砸向黄色夹克的后背。
双脚蹬地，整个人向后一跃拉开距离，但在脚尖触地的瞬间，反向猛地向前窜出，身体在空中扭转，右脚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踢向漩涡帮头目的左膝侧面。
膝盖受力，身体微微一晃，黄色夹克迅速按在敌人的双臂上，借着其前冲的力量，一个后空翻，双腿从头顶越过，然后用脚踝死死锁住其脖子，手抓着对方肩膀，身体向后倒去。
咔咔啦啦啦！——！——
整个肩膀被黄色夹克硬生生扯了下来。
两人的动作交互，都快得吓人，但结果......漩涡帮的身影在路明非的眼中不断缩小，萎缩，转为纤细，枯萎。
那是字面意思的‘缩小’。
义体的碎片爆散在半空，血液和断裂的肢体一同向着各个方向飞去——
哎？
那个在路明非看来棘手的敌人....只在刹那间便被‘手撕’了。
而这并非是结束。
在小头目死亡的同时，其余漩涡帮成员也终于从远处冒头。
大批漩涡帮成员的追击同样令人难以抵抗，路明非本以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残影’会选择将露西救走，自己还得想办法逃离，但结果却大相径庭。
那个残影主动向着漩涡帮的方向冲去了。
他的肉身在空气中定格出一幅幅画面，就像是最古早的连环画，翻动书页就会得到连贯的动作，而若是停下翻书的动作，则会得到静止的色彩。
他宛如时间的幽灵，直直从工厂顶部跳下，跃入人群的中央。
旋即，双手持枪。
子弹从枪管中爆射而出。
一。
二。
三。
.....
第十八发。
第一发子弹还未穿过第一个受害者的脑颅，最后一发子弹已经自枪口倾泻。
胜负已分。
.....难以置信。
这就是露西口中的....一流？
路明非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要说哪里受到了冲击，那大概是世界观。
如果说荒坂是路明非在夜之城首次遇见的绝望，维克多是路明非首次遇见的善意，那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首次遇见的....强劲！
时间的幽灵，男人的浪漫。
化作闪烁的光影，将敌人全部灭杀，这简直就是巴里艾伦！快闪之星！男孩子的究极幻想！
劲！霸！强！
未来世界的科技第一次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展现在男孩面前。
脑子思绪万千，而那个模糊的人影也在解决完对手后，转过了身。
【—他——是—】
【算——是伙————伴————】
那人和露西的对话路明非都有些听不清，但大概能看出他先是立刻和路明非身边的露西说了句什么，然后在得到了回应后，看向路明非。
【——】
他向着路明非伸出手来，与此同时说了什么。
“呃....抱歉，刚才的爆炸可能把身体伤到了，稍等。”
不再需要奇袭敌人，路明非也因为一种迫切的‘好奇心’而想要看清面前之人，于是他将战斗兴奋剂放回裤兜，再把老维头给自己的气动注射器插入入了自己的腿侧。
【咻————.....】
终于，在一阵刺痛后，伴随着脑机重启一般的声响，路明非感觉自己的感官得到了恢复。
风开始残忍地刮弄脸颊上的擦伤，声音杂乱沉重，而色彩艳丽到使得眼睛有些刺痛。
但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家伙。
是个高大的男人，脑袋上梳着相当朋克的发型，体型健硕，义体改造程度虽然没有漩涡帮那么浮夸，但仔细去看不难发现，他的四肢上都有改造后的机械开合线，说不准整个人肉体还没机械多。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的穿着。
他里面什么都没穿，但外面挂着颇为宽大的.....黄色夹克？
路明非对这个夹克有点印象，好像在一些赛博精神病或者其他帮派火拼现场负责收尸的外包清洁工经常会穿。
他对路明非伸手。
“现在听得清了吗？”
“抱歉，我来晚了吗？”
“我叫大卫.马丁内斯，请多指教。”
谁？
......好熟悉的名字。
但路明非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打算顺从自己的本能。
“呃。”
男孩缩了缩脖子，干脆一把泻力仰着头看大卫，开口问。
“你是我的servent吗？”
“什么玩意？”
大卫即答。
【恭喜，您已解锁新的剧情人物】
ps：fsn最早的动画在06年。
第二十一章 bro，你的眼里也有狮子？
夜之城的夜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暗巷——老维头和路明非这么说过，但是，路明非更愿意称之为‘宝箱怪’。
因为除非有人和路明非一样惹到了神经病公司大少爷，否则暗巷不会吸引人闯进去。
但是宝箱怪不一样。
即便是明知道里面是陷阱，人也会忍不住拿走它，打开它，然后被它吞噬，露着屁股朝天开眼，被做成r18本....哦后面那些是添油加醋。
总之，在被打开之前，没有人愿意相信那是噩梦，所有人都幻想着那宝箱之中会藏着金银珠宝，会藏着梦想，藏着诗和远方，藏着所有自己希望的，纯净的什么。
夜之城就是如此。
它的别称是梦之城。
一座能够让人实现梦想的都市，你可以昨天晚上还在垃圾堆里捡着潲水剩菜，但是第二天就入职公司挥斥方遒——反过来，亦然可以，甚至更加轻松。
它太美了，不仅美于能够帮助任何人实现任何愿望，哪怕是从单纯的外观层面，夜之城的夜晚也是美轮美奂。
过剩的视觉信息一口气涌入人脑之中，但比起头痛，更多的是一种震撼，一种难以理解的‘感动’。
路明非还记得自己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忽然没由来地停在了上学路上，看着不远处cbd的高楼大厦，他萌生出一个疑惑。
【这么磅礴大气的东西，却是如此渺小的人类制造的吗？】
他似乎只是偶尔看着工人组织团队，搭建木头框架，然后吊车上上下下，不知不觉就建造好了一栋高楼。
但越是深入地想象‘如何做到’，就越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在其中萌生。
大概是感动于人类的创造力吧。
那么，那些憧憬着夜之城的人，或许也是因为这种对‘创造力’的痴迷，才会误以为自己也是可以创造出奇迹的天选之人，最后无一例外，被这座城市......吞噬。
乱色的霓虹，全息投影将卡通形象，真人广告投射到弥漫淡灰色薄雾的半空，黑色与彩色交织，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
笼也是龙惹啊，而路明非.....就是被这笼子囚禁，只想着润出去的小萤火虫了。
【现可公开的情报】
【人物名：大卫..马丁内斯】
【出身为圣多明哥，从小就见识惯了底层人民的生活。他考虑过外出打工，考虑过靠自己的手养活家人，即便落得平庸，他也愿意为别人而活。
只可惜，他的心里燃烧着一把无法灭却的火，而他的母亲又为他提供了让这把火烧向世界的平台。现在这个男人已经化作无法停止的暴走列车，他不会再停下了，他只会不断奔跑，直到粉身碎骨为止。
威士忌里倒入一子弹杯的伏特加加冰，兑上点nicola。
他必将成为传奇，那你呢？
我的哥哥，无名小卒的你，又会在他的故事里....扮演怎么样的角色？】
唰——————
黑色高级轿车内，路明非正襟危坐。
“也就是说，我们家的露西来偷你东西，但是反倒被卷入了你和你仇家的火拼之中，之后你们两个人干掉了漩涡帮部队三十几个好手逃了出来？”
而在路明非面前，是大刀阔斧，一个人几乎占据了两个车位的大卫马丁内斯。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黄夹克，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也没有带着什么雇佣兵大佬的压迫感，老实说，虽然被人绑上了车，但路明非本人还挺惬意的。
车内空间很大，地面铺设了灰色的毯子，旁边是小型冰柜，座椅都能够调整后面对而坐，俨然是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小型谈话室。
大卫坐在单人座，而路明非和露西则坐在一排沙发上，各自占据两头。
而车内除了三人外，路明非和露西之间还夹着一个齐肩短发，用颚面义体覆盖下半张脸，全身被风衣包裹的黑客女性。
一个身穿小西服的司机。
以及前排一个背对着路明非看不清脸，但似乎身材颇为娇小的女性，正翘着二郎腿耷拉在车前柜上。
他们是一个团队。
在夜之城，雇佣兵分为‘独狼’亦或者‘团队’。
两边不好分出个优劣，理论上来说团队的能力数值会更全面，而独狼雇佣兵明显有着更多传奇色彩，比如夜之城不灭的传奇——摩根黑手。
大卫和露西的团队当然不能和传奇相比，路明非也不好估计几人的水平，但他有别的渠道确认。
那就是【游戏视角】
小恶魔安装的信息窗口外挂，已经证实了大卫的水平，而不仅是他，车内所有人竟然都是“剧情人物”，用小恶魔的话来说，就是“有那么点意思的npc”。
再加上大卫刚才露的那一手，路明非觉得，至少是个一流雇佣兵水平，呃，更具体的说，就是有着一流雇佣兵中的影级实力啊！
“差不多吧。”
而观察完四周，脑子里也耍完贱，路明非便开始回答了大卫的问题。
让路明非有些意外的是，大卫言语之间并没有要把锅让路明非身上甩的意思——在夜之城，当老大可最擅长‘抛开事实不谈’了。
“我知道了，不过虽然说是无心之举，但露西也帮你解决掉了你的仇家吧，盗窃的货物也没得手，算上钱，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卫平静地询问意见，而看到路明非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后也松了口气。
“多谢，不过——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这时，大卫才扭头看向了这次闹局的‘主角’。
“露西，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
女人抱着手没说话，只是扭头看着窗外夜之城的风景。
“明明我邀请了你那么多次回到队伍里，但你却一次次拒绝我，而现在这个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去独自一人进行货物盗取？偷的还是个高中生的义体？”
“不是！”
大卫的讲述让露西应激般反驳起来，她眼角吊起，委屈地看向大卫。
“哪里不对。”
没有咄咄逼人，大卫的语气依旧平和，这却叫露西更加难受起来。
“....我拒绝你是因为别的理由，而盗取义体.....我又没想过要杀了他，我只是..我....我需要这个义...”
“是你需要，还是你觉得我需要。”
再一次被打断，但大卫这次的话语就显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路明非捂着耳朵假装自己没听见，而露西的身体猛地一僵，神色不断变换。
就在这个时候，路明非和露西中间夹着的那名黑客女性开口了，“啊啊麻烦死了，就不能把对话效率拉高一点吗，简单来说就是那样吧——”
女性指了指路明非，“因为露西很久以前遇到过这个小男孩，知道他是家里和荒坂有点关系，最近在对方的邮件箱中读到过有关于【低侵蚀率义体】的情报。”
“虽然之前没有盗取高中生财产的想法，但是因为大卫你最近疯狂的义体改造进程，才导致露西忍不住去给你找来可代替用的义体吧？”
闻言，大卫直直地看着露西，而露西也觉得不适应般扭头看向窗外。
“虽然我是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商量比较好，但露西也是怕你丢了面子吧——毕竟你是新上任的老大。”黑客女继续说，“我倒是比较好奇，所以传说中的【低侵蚀义体】呢？”
“....是斯安威斯坦。”露西手撑着脸，声音闷闷说。
“啊~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大卫皱眉。
“意思就是说露西知道你这家伙唯独斯安威斯坦绝对不会拆掉重装，因为你就是个自以为特殊的疯子。”黑客女摆摆手。
大卫：.....
他没有说话，而这个反应更让角落的露西烦躁起来，她几乎不加掩饰地咂嘴后开口，“一会到了市区就放我下来，我先回家。”
“露西——”
“大卫，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
.......
大卫不再说话，脸上依旧沉稳，只是默默合上眼帘。
而路明非呢？
#查询路明非状态#
（我勒个————）
男孩学着刚才露西的姿势，撑着脸看窗外，抿嘴，内心想道。
（好尴尬！！！！！！！！）
路明非，坐立难安。
（为什么我会被卷入这种家庭纠纷里面啊？！这完全就是情侣闹别扭吧？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啊！但为什么我的脑子还在接收信息！还在揣摩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妈的大脑！我命令你停下！）
哦不过，就路明非观察到的部分来看，似乎这场情侣吵架的全责是露西小姐。
有事情隐瞒还不说，独自涉险，拒绝有效沟通，反观大卫却一直在给对方留出空间——实乃耙耳朵典范。
哎.....男人，哪怕到了夜之城也是如此卑微。
就在路明非张口闭眼感慨时——
“嘛，不过，抛开小情侣吵架这种事情，我倒是比较在乎其他问题。”
忽然，耳边传来声音。
路明非忽然感觉自己肩膀处多了点冰冰凉凉的触觉，身体猛地一侧，发现那个黑客女一把揽过了自己。
路明非：！
“这个小鬼，我想问的可太多了——哪来的义体，父母做什么的，为什么一点义体不装，为什么露西要这么看重这个小鬼，以及——你是怎么干掉几十个漩涡帮的，要知道，我原本是抱着来参加熟人的葬礼的心情跑来的。”
几十个漩涡帮，其中还有安装了高等级义体的赛博精神病。
琦薇和露西是伙伴，当然知道对方几斤几两，所以本就心情悲观。
可现在看来.....
（义体虽然没戏了，但似乎有意外之喜啊。）
琦薇看着路明非，眯眼。
“可别想着蒙混过关，总之先来认识一下吧小鬼——我叫琦薇，黑客，是露西的....你可以当做半个中介加朋友，请多指教。”琦薇显然是老江湖了，上手速度快，路明非躲无可躲只能够尬笑着接受对方的介绍。
“请多指教.....我叫路明非，那个.....父母的工作我自己也不了解。”
路明非，夜之城の有问必答机器。
在他看来，自己身上大部分情报都没有设防的必要。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嘿，不像是撒谎，这也太老实了————大卫，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样。”
“......是吗？”大卫闻言微微一怔，不太确定，一副记不清了的模样。
“是啊是啊，荒坂学院的学生，父母双亡，还都这幅纯情模样......——喂等等，不会这就是你帮他的理由吧露西。”
“是吗？”重复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沉稳男人语气似乎利索了不少。
“....少啰嗦。”
而露西则是有些羞恼地翘起二郎腿，不愿正面回答，本就扭着的脸更加不愿意转过来了，少顷，还补了句，“我劝你们放弃问这家伙情报，他比你们想的还纯，和第一次来夜之城一样。”
“至于怎么打败的漩涡帮.......”
露西：“......”
露西下巴和手终于分开了，表情羞恼转为严肃，她扭头看向大卫，迎上对方的目光，这也是她第一次上车后看向大卫。
“他和你一样，大卫——在【特殊】的意义上。”
“和我？”
被卷入话题中心的路明非此刻也忽然想起来一个来不及问的问题。
战斗过程中，自己曾经在露西面前展露黄金瞳。
而对方的态度，却耐人询问。
仿佛......
早就知道存在这个东西一般。
【是最新型的义体吗？！金色的眼睛！我见过那玩意！传说来生顶级的雇佣兵在进入工作模式后都会变成这样！可能是什么内置义体！】
清道夫的话语，在脑中闪回。
难道说——
“你也有吗？”
这次，大卫终于将注意力完全从露西身上挪开，他惊讶地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也随之回望。
而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一种冲动同时在他们体内诞生。
几乎本能地，热量向着眼睛聚集。
将两双灿金色的瞳孔点亮。
那是在2077年，夜之城的都市传说。
顶级的雇佣兵往往能够承受更多的义体侵蚀，而这样的人，在战斗到情绪最高潮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显露出异样。
他们的眼睛会化作金黄色，仿佛信息流过载一般。
于是与他们作战的敌人，就给那眼睛起了个名字——
【黄金瞳】
大卫的黄金瞳（并不是）
第二十二章 你开我盒是吧！
【I ain''t your average sicko我可不是那种平平无奇的疯子】
【I''m dead， just like disco像迪斯科音乐一样，我已垂死】
重音乐震荡着地面，远处是酒瓶碰撞与人们嬉笑打闹混杂在一起的声音，火把被扔进废弃的铁桶中将废料燃烧，将夜之城的一角黑暗用原始的火焰照亮。
这里是赛博朋克们的聚集地，他们用彼此摇动的舞姿，冰镇啤酒以及新鲜的义体来当做谈资，沉醉于短暂的快乐之中。
混乱，但是更靠近路明非印象中的‘真实’。
路明非缩在这场‘宴会’的一角，他手上拿着的是罐装碳酸饮料，不是可口可乐也不是百事，而是一个他不知道的牌子。
他单手拿着饮料轻抿，另一只手则是抓着烧鸟串，表情恍惚，回忆着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
.......
大约距今半个小时前，路明非和大卫马丁内斯在车上面还在用两个黄金瞳对视着呢。
路明非从吃惊的大卫口中得知了有关于‘黄金瞳’的情报。
——都市传说的确是真的。
在夜之城，顶级的雇佣兵往往意味着大量的义体植入。
而大量的义体植入，又需要他们的天赋来承受。
而这种“具有天赋”的人，往往就会被认定为【特殊】，在关键时刻爆发出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乃至改变肉体能力，短时间内提高【五大项】。
大卫马丁内斯就是如此。
路明非似乎也被认为是如此。
或许是因为都有这种....呃，显性遗传？彼此之间似乎看得更加顺眼了
两边都是讲理的人，大卫他们本来是打算载着路明非回去沃森区就放他走的。
结果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
因为露西的事情本就是突发状况，在她向大卫求援之前，大卫等人甚至刚完成一单子准备庆祝，接到求救后是连忙开着斯安威斯坦开车猛飙赶过去的。
事情完成了之后就要回去庆功宴了。
但看到路明非如此有能，大卫还没开口呢，前座上的那个小萝莉却忽然开口了。
“喂！大卫！既然这么有缘的话，就叫那个小哥也来参加我们的庆功宴吧！”
“不，丽贝卡....我们那边可全部都是.....”
“喂！小哥你来吗？”
打断大卫的话，前座的小萝莉仰着头喊。
说实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车上感觉到了两种明显不同的‘气氛’。
露西和大卫都似乎莫名地看他很顺眼，但表现上却似乎都不太希望和路明非扯上关系。
而另外的三人中，除了不开口的司机外，那个小萝莉和身旁的琦薇似乎都相当想拉路明非接触一下。
为什么？
尚且不是夜之城老江湖的路明非没想明白其中的区别，但是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自己还没编好回去欺骗老维头为何自己用了补给剂的理由，以及....
“呃，庆功宴有吃的吗？”
开完黄金瞳。
他是真的饿了。
————————————
回过神来，路明非就已经加入庆功宴了。
但是露西也没照顾他的心思，而大卫则去追露西，一下子他就变成了落单的孤独患者。
庆功宴上，许多雇佣兵用审视的表情上下扫看路明非，然后露出微妙的神色。
【零改造痕迹】
【老大带回来的人】
大伙都打不定主意，自然也不会贸然上前。
于是路明非就这样尴尬地站了几分钟后，还是忍不住去问厨师要了点吃的喝的，坐到角落开始自闭。
他打算吃完这一餐就溜了，和大卫一行人就当做萍水相逢吧。
烧鸟串他吃的满嘴留油，丢人极了。
不过......
“黄金瞳吗.....路鸣泽，在吗？”
“诶，在呢哥。”
路明非耳边果不其然地响起了路鸣泽的声音。
小恶魔似乎真的有把路明非的话听进去，在别人在场的情况下已经基本不会出现了。
路鸣泽学着路明非的样子，拿出烧鸟串和饮料，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同时开口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黄金瞳在你的世界存不存在对吧——我的回答是存在哦。”
“......”
路明非觉得情况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自己的世界有龙血，有黄金瞳，啥都有？
那这个赛博朋克到底和自己的世界什么关系？
难道真的是未来？——可惜路鸣泽肯定不会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且历史节点好像也对不上。
不过，既然存在，那自己这样有龙血的存在到底是散乱的，还是形成了组织呢？
点燃黄金瞳的人会相互吸引吗？路明非觉得是会的。
因为他在看到大卫马丁内斯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亲近？
类似于在全是企鹅的冰岛见到了人类同类一样？
如果这是一种天然的感应，那自己的世界里，体内有着龙血，会点燃黄金瞳的同类们应该也会自然而然地聚集起来。
回去有必要调查，调查出这些【特殊】的来源，还有特性.....
【特殊】之人在夜之城也不多见，只有最顶尖的雇佣兵才会持有点亮黄金瞳的资格，大卫出道时间不长，但就是因为这种【特殊】性，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随他，也会有如此多经验老道的雇佣兵愿意跟随他。
比如....
“很吵吧？”
琦薇在路明非身旁坐下，她手中捧着一杯气泡酒，自顾自地伸过来和路明非碰了一下。
“干杯。”
“哦，哦哦！”
路明非先是反应慢半拍地和她碰杯，然后才回答她的第一句话。
“倒也没有很吵.....夜之城的话，感觉哪里都差不多。”
“哈哈，那是你去的地方少。”
琦薇把酒往自己的面铠中倒，也不知道从哪流入了喉管，眉宇间变得畅快许多。
琦薇的声音因为面铠的原因而略显低沉，配合她清冷的气质，有些不近人情。
“呼~不过你小子也挺大胆的，被雇佣兵拐到这么远的地方，真亏你没吓破胆啊。”琦薇侧头看着路明非。
“哈.....毕竟大卫前辈有着斯安威斯坦，我想躲也躲不掉。”
“明智的选择。”琦薇耸肩，她没注意到路明非奇怪的称呼。
“那么，我们来聊聊别的事情吧，就像我说的，我还挺好奇你个人的。”
“因为我是荒坂公司员工的孩子？”
“差不多吧，我本来以为你身上会有点公司的稀罕货，但现在看来，你是真正的【特殊】。”琦薇也不躲躲藏藏。
“对了，我查了你的来历，你不会介意吧？”
来历？我有什么来历？你又能够怎么查？
路明非刚想问，就听见琦薇随口说，“路明非，父亲路麟城母亲乔薇尼，原荒坂公司员工，原住地为沃森区荒坂滨水厂区附近，是婶婶叔叔的出租屋。于近日搬到布拉德伯里街的义体医生维克多诊所，作为货物运递员工作，道上被称为【维克多家的跑腿小子】，自称【L】。”
我超，盒。
路明非当即脸色煞白了。
好吓人，这就是你们赛博黑客吗，怎么出户这么快的啊？
“别紧张，这都是最基础的情报，除此之外我就没查什么了。”
“而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琦薇点了点自己的酒杯。
“要来当赛博朋克吗？L。”
....谁？
路明非眨眨眼，然后头微微前倾，手指自己，脸上露出微妙的抿嘴表情。
“我？”
第二十三章 逐渐变化的内心
“赛博朋克“是两个英语单词的组合：Cyber（赛博）和 punk（朋克）。
“赛博“是“控制论“，表示网络技术，比如“网络空间“的英语单词就是 Cyberspace。“朋克“最早是一种摇滚音乐的流派，后来指那些叛逆的另类青年，跟主流社会格格不入。
赛博朋克（叛客）就是一群对世界叛逆，或者说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疯子，可以用于蔑称，自嘲。
——路明非可以不会做一元二次方程组，但一定要知道游戏边角料常识，哪怕这可能是某个白痴群友吹水，他也要假装这是真的一样说出来！
而现在....
“啊？我吗？我当赛博朋克？”
得到琦薇的邀请，路明非心情微妙，表情先是自我怀疑，又是惆怅退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准备去打宿傩了。
而琦薇一摆手，“你以为邀请你来庆功宴是为什么？拜托，你现在的年纪又小，又好骗，有黄金瞳还没安装义体，简直就是个好控制还有投资前景的香馍馍，别说我们了，你跑到雇佣兵的人才市场上逛一圈，没有哪个团队会拒绝你。”
还真是。
路明非虽然不自知，但他如今已经展现出了扎实的中坚级雇佣兵实力，还很有爆发力，一旦安装了义体，简直是.....未来可期！遥遥领先于同龄！
如今阴差阳错认识了，自然会来招揽。
“这是....大卫前辈的意思？”路明非问。
“不是，那个白痴，他的脑子里基本只装着自己——我是说，那个白痴认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呵呵，还嫩的很呢。”
琦薇似乎对自己家的老大颇有微词，这倒是让路明非有些诧异。
....的确是无敌啊，他心想。
开着那样的斯安威斯坦，简直就像是时间中的幽灵，以路明非的眼界，甚至都无法想象有什么人能够将这样的义体击败。
配合那大佬气派，可能是路明非活了十几年见过最酷的男人了。
琦薇见路明非那幅样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摇摇头，“哈哈～瞧你那一副憧憬的表情，只是斯安威斯坦，和夜之城真正的大人物比什么都不是。”
“是吗......”路明非奇怪地看了眼旁边的琦薇。
言语间的确有股老气，或许她比外貌上看起来要年轻得多，见识也多吧。
“别试图探查别人的过去，夜之城不问过去，也不要信任任何人，谁都会背叛，能够信任的，只有你自己。”感受到视线，琦薇闭眼喝酒，“这句话我也告诉了露西，现在，或许你该想想你的回答了。”
回答。
是否加入赛博朋克的回答。
先不说是不是大卫的团队，首先是路明非有没有加入赛博朋克的必要这个问题。
（........）
事实上，赛博朋克本身其实是一种文学载体，但在夜之城，一般指那群游走在夜之城阴暗面的雇佣兵。
世界的边缘人。
边缘行者。
路明非对自己的未来设想中——从未与赛博朋克相关的影子。
因为他对自己的认知是‘被卷入了异世界的可怜孩子’，他只是想要在这个城市获得永久的安宁，一种....安心感。
雇佣兵怎么想都是距离安全最远的存在........
（果然，还是拒绝....）
“真的吗？”
啪嗒。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背后被谁靠着，并不是身边等待回答的琦薇，而是路鸣泽。
电子幽灵靠在路明非身上时他竟然会感觉到触觉，而且.....是一种很熟悉的触觉，仿佛他们已经这样倚靠彼此无数次。
“哥哥，就算你打算在这里拒绝，那么接下来呢？”
“你会成为维克多的助手继续打工？那么漩涡帮呢？清道夫呢？你要赌他们永远不敢再来向你报复吗？”
“一步错步步错，在这个夜之城，你就是丢个瓶罐子都可能惹到人，只是路过公司楼下的街道也可能会被人单纯因为看不顺眼而做掉。”
路鸣泽笑着伸懒腰，他弯着身体舒展脊柱，发出宛如猫咪一样呼噜噜的声音。
“你不用回答我，我大概猜得到你会说什么————那就算成为雇佣兵也一样危险啊~~之类的，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哥哥，你到底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
琦薇就在身边，路明非没办法和路鸣泽交谈，只能够皱着眉头面色难看。
欺骗自己？
自己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情....
“你明明就不讨厌雇佣兵要做的事情，更直白地说——”路鸣泽贴在路明非耳边，细声细语，“抬起你的手，举起你的枪，轰烂那群疯子的脑袋，看着他们脑浆四溢，看着他们的缺胳膊少腿，你根本就不排斥这些！甚至求之若渴！”
“哥哥，你才是最大的怪物啊！”
路鸣泽快意地猛地振臂一挥，脸上潮红。
不对，我没有....
“你肯定是想要否定的吧，毕竟你总是看不清自己，但是真的吗？哥哥，你真的确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吗？”路鸣泽激昂的声音又一口气冷却了下来。
路明非没办法转身去质问路鸣泽，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之中，尽是戏谑。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自己杀死了清道夫之后的结果吗？”
“你真的完全没有预测到，自己会有仇人吗？自己这样正大光明地来到北部工业区，可能会导致自己被人盯上——这些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吗？”
“还是说.....”
恶魔嬉笑着，上下的哼调是那么愉悦。
【你是故意的】
【你就是想一脸无辜地深陷危险之中，你不想承认自己需要用那群帮派疯子的血来平复心情，所以你就装作这幅无辜的样子故意踏入陷阱，再诱惑别人对你出手。】
【很遗憾吧，哥哥，最后也没能够用上那个战斗兴奋剂。】
【你其实——】
【很想把那个冒犯你的漩涡帮——亲手杀死的吧？】
......
（不对。）
（我.......）
路明非的内心，他那模模糊糊的直觉，在告诉他“答案”。
他在说....
【路鸣泽是对的。】
自己至今为止的所有行为，都是潜意识在引导着自己走向危险。
为什么？
真的就和路鸣泽所说的一样，自己在品味所谓危险的滋味？就是渴望血腥与杀戮？
不对。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这不是谎言，但，他在“骗”你。】
在交易时，路明非曾经无数次被这道声音阻止。
不知晓正体，但一直在阻止路明非的那道声音，在此刻再度给出路明非建议，而一如既往的，与路鸣泽期盼的真实相悖。
似乎是注意到路明非眼中的挣扎，路鸣泽沉默一会，旋即站起身来，手放在路明非肩膀，微微弯腰。
【那么哥哥，作为你的好弟弟，我送给你最后一句话。】
【就算当上雇佣兵，你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死亡，但，至少——】
.........
......
“.......临时工。”
“什么？”
她当然看不到了路鸣泽，在她看来，就是路明非沉默的同时眼神不断变化，最终没由来的否定了什么。
“当临时工可以吗？我看有些赛博朋克是这样的，我毕竟才当维克多店内的跑腿工才一星期，就这样辞职了我过意不去。”
路明非挠头说。
“我很有责任心的。”
琦薇嗤笑，懒散地伸着手摇晃“行行行，就当做我遇到了夜之城的良心。临时工其实也没问题，毕竟我们这个团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聚在一起，平时大家都是各过各的。”
“那就好.....”
路明非松了口气，这样至少老维头不会刁难自己。
等等，不对，还是会说教吧，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不想让自己牵扯到夜之城这些破事里。
（之后该怎么和老维头解释啊.....）
在这一周里，老维头可以说是完全不留本地帮路明非补习有关于义体，武器的常识，甚至科普夜之城的帮派势力.....游戏里面的新手指导ai都没他详细，俨然是路明非的亲娘。
如果没有老维头的那些“常识”，没有老维头的补给剂，路明非在这次漩涡帮袭击中几乎没可能活下来。
而路明非甚至来不及还钱，就要违背他的愿望，一头扎进这个夜之城的黑暗面赚钱了。
哎......
娘，是孩子不孝了。
“很好，这样说话就快了。”
无所谓路明非内心的纠结，琦薇一拍路明非后背，“那么，去见见你日后的老大，放心，那家伙和你一样好说话——丽贝卡！！”
路明非被拍了个踉跄，而还没等他抱怨，就把一旁忽然出现的小只人影给扶住了。
“支棱点！别像个娘炮一样！”
蓝色头发的小萝莉撑住路明非，仰头大声说，“丽贝卡！刚才在车上忘了介绍自己了，以后请多关照！”
路明非也是才看清这个小萝莉的外貌。
白皙到不健康的肌肤，黑色比基尼加黑色夹克，一头绿色的长发完全没有打理的痕迹，明明身材娇小，但却安装了比脑袋还大的黑猩猩手套.....有点像是疯子般的初音未来？
哦，这对公主殿下太失礼了。
向骑士团，下跪！
“唔噗！”
想着想着，路明非就被身旁的丽贝卡重击了一下，因为身高问题，所以刚好打了侧腹。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吧？切。”
丽贝卡有些不爽地多踢了路明非一脚。
“我带你去见大卫，不过面试能不能过要看你自己。”
“呃，没有什么透题吗？”路明非捂着肚子哼哼唧唧，他向来不讨厌作弊。
“好吧，当然有。”丽贝卡哈哈笑起来，“那——如果我问你【为什么要加入赛博朋克】的话，你会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路明非当然不知道。
但恰好，就在刚才，他和路鸣泽有过一场谈话。
他打算复述那个答案。
“因为虽然当上赛博朋克，我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死亡，但——”
路明非语气平淡说，“至少，我可以选择努力让谁去死。”
“——.....”
丽贝卡忽然停了下来，看向路明非，顿了两秒，然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用手猛猛拍着路明非的....呃，因为身高原因，所以只能拍到屁股。
“回答正确！”
第二十四章 【传奇雇佣兵L】
工厂的照明灯投射在夜之城的内河上，泛起的粼粼光辉将排水管道的脏污以及苔藓照亮，往下望去，目所能及之处皆黝黑阴暗。
路明非顺着河道走，不过多时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庞大的人形靠在河岸边的围栏上，熟悉的黄色夹克即便在黑夜之中也微微泛着荧光，惹人注目，显露出他背后的那道涂鸦。
宛如一道闪电被竖着切断一般，荧光绿在夜晚很是惹眼。
“那个....大卫前辈。”
“是琦薇邀请你的吧？”
路明非小心翼翼靠近，但在距离大卫还有五米距离时就被对方提前说出了来意。
大卫看着黑暗之中的湍流，语气平淡说，“我觉得你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我其实不是很想让你加入我的团队。”
“.....准确来说，我是感觉大卫先生你不想让我成为赛博朋克。”
“...”
路明非诚恳的回答终于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挑眉，大卫转头看向路明非，仿佛被逗笑般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这样？”
“因为我家里的义体医生也是这个表情，他不希望我掺和进这些危险的事情。”
“但是你觉得自己已经掺和进来了。”大卫补充。
“嗯，我要还钱，还要保证老维头的安全，为此我需要成为雇佣兵，然后....额，获得力量？”说到后面路明非总觉得有些羞耻，脸红地挠挠侧颊。
“嗯，我本来是觉得你太年轻，不应该掺和进来，但仔细想想，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卫靠着栏杆，臂膀上的无属性弹射系统很是惹眼。
“我也是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所以才不得不成为赛博朋克，我——”
“....嗯，我知道，毕竟大卫前辈你在荒坂学院还挺出名的样子。”
“？！”
大卫在谈话中第一次露出吃惊的表情。
“等等，荒坂学院？你！——”大卫猛地瞪大眼睛，“啊！所以你才一直叫我大卫‘前辈’吗？我说这个称呼怎么这么怪！”
“是....我大概知道大卫前辈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应该是您下一期的学生，因为大卫前辈你的退学才跳级了。”路明非眼神奇怪。
大卫感慨，“真巧啊。”
“是啊，我也被田中霸凌过。”
“真巧啊。”
“我也是因为父母离世才成为了游荡者。”
“.....真....巧啊。”
两人面面相觑。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从陌生的雇佣兵老大和夜之城无辜居民之间的气氛，变成了同一个母校的学长学弟的微妙气氛。
大卫逐渐放下了那种势力头头的压迫感，看向路明非的眼神愈加亲和。
“是啊是啊，大卫先生你可是我们荒坂学院的传奇——顺带一提，田中霸凌我的理由还是大卫前辈你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供你想象。”大卫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我原本发誓下次遇到前辈你绝对要向你抱怨的。”
“抱歉。”大卫干净利落地说，“不过.....话说到这个程度，我似乎没有理由阻止你.....不过不要露出一副‘稳了’的表情，虽然你有理由成为赛博朋克，但不代表你有资格。”
大卫公事公办，“实力只是一部分，没有目标和执念的雇佣兵基本上活不久.....”
而就算有着执念，也......未必活的久就是了，大卫心想。
他摇摇头说，“总之，路明非，你是为了什么才成为赛博朋克的？”
“.....因为虽然当上赛博朋克，我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死亡，但至少，我可以选择让谁去死。”
路明非再次复述了一遍路鸣泽交给自己的【作弊答案】
这个让丽贝卡相当满意的回答，在大卫这也是如此。
大卫夸张地笑了笑。
“回答正确！大家都是抱着“不想输给这个世界”这样的心情来成为的雇佣兵，活得潇洒，死的壮烈。”
路明非看男人如此开心，便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
“但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吧？”
“......”
巨大的月光在夜之城高空悬挂，苍白的光打落在建筑的尖塔上，投射出的影子狭长而锐利，分割路明非与大卫之间的中线。
“我从你脸上看不出那样的渴望，你.....是那种人吧，比起自己，更会因为别人而疯起来的类型。”
“.....是吗？”
路明非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在夜之城内的暴走都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那，我来问你个问题吧，明非，这是很久以前流行于中间人内的一句【名言】。”
大卫来劲了，也不知道是为何，明明是雇佣兵中名声大噪的新锐，他却愿意和路明非这个纯白板的陌生人说这么多。
“——传奇还是普通人？”
“什么？”路明非没明白。
大卫背对着远处城市的光线，他面部和身体的轮廓变得无比清晰，与此同时，五官的细节却开始模糊，唯独眼睛明亮到路明非无法移开视线。
注视着那双眼睛，被迫任由声音钻入耳朵。
“你是愿意当个无名之辈，一辈子安生，最后插着尿管死在床上——还是哪怕活不过三十岁，也要名留青史呢？”
伴随着大卫的声音，甚至就连远处的派对音乐，都仿佛被从大脑中抽离出去，只留下死寂。
在路明非看不见的位置，自称恶魔的西装小男孩静静地坐在栏杆上，他于近处的河流垂钓，眼睛却也没有盯着水面，而是静静地合上，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路明非呢？
他在听到的问题的刹那，先是下意识地，没有理由地扭动了脖子，看向侧面的风景。
他和大卫所在的地方，是沃森区分割工业用地和商业繁华区的城内河。
路明非的左侧，是繁华，商业大楼紧挨着彼此，全息投影出的影像交叠，将公司的产品广告涂满天幕，带着冷冰冰的铁白。
他的右侧，是死寂沉沉的工业区，这里没有万家灯火，只有即将熄灭的火烛在悲鸣哭嚎，已经在悬崖边缘的人们举起火把点燃了废料，他们喝着啤酒，将炎光捧起，以疯狂取乐，游走在坠落的边缘。
路明非沉默了许久，开口。
“.....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正确答案是什么，但我的答案是.....无名之辈。”
少年罕见地不再畏畏缩缩，而是以平静的表情正面回答。
“我想活下去。”
“我想身边的人也活下去，普普通通就好.....普通地活着，普通地死去。”
“为此放弃成为大人物的机会也可以。”
放弃杀死那群漩涡帮的机会也无所谓。
放弃杀死那群清道夫的机会也无所谓。
“所以....面试什么的，说实话我也很不安，我并不想成为赛博朋克，我只是希望攒够钱，还钱，还好人情，然后就回去做我的外卖员。”
“所以..临时工，我会作为临时工拼了命在你们团队工作的，但等到期限，我就会离开，这样可以吗？”
路明非的坦诚就让大卫失笑，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雇佣兵头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他只是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露出又缅怀又失落的复杂笑容。
“......果然，我们很像。”
“我和大卫前辈你？”
“嗯，还有露西。”
？
不是.....你们别拿我当代餐了吧.....
“还有，叫我大卫就行。”
松懈了神情，大卫嘴角勾起笑容，“要怎么样活着是你的自由，但就算你想当个无名之辈，你也要记好了明非————即便是无名之辈，没有梦想也不行。”
“.....那大卫前辈你有吗？”
“啊，在当上赛博朋克之后才有的。”说罢，他先是示意路明非跟随自己的目光，然后将手臂抬起。
大卫此时的身高比路明非高得多，他所指的方向，路明非需要全力仰头才能够看到。
所幸，那个目标大到离谱。
那是....
“今夜的月亮很美啊。”
“！！！”路明非呼吸一瞬间加快，迅速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插入双腿之间夹紧，一副男男授受不亲的模样，“老大不要啊！”
“说的什么玩意。”大卫嘴角抽搐，这是他认识路明非以来不知道第几次跟不上这孩子的思路了。
“....我的愿望就是上去那个星球，带着某人一起。”
路明非：“.....露西小姐？”
“果然很明显？”
“嗯。”
所以路明非问的其实不是‘带着的人是谁’，而是....这个梦想是露西的吗？
毕竟配合刚才大卫所说的‘我和你很像’，以及‘比起自己，更会为了别人疯起来’，并不难得出这个结果。
梦想是实现别人的梦想吗......
“没有吗？愿意为她豁出性命也想要帮她完成梦想的存在？”看到路明非陷入沉思，大卫觉得有趣地追问起来。
他平时不会这样的。
作为雇佣兵的老大，他给外人的印象其实和路明非的第一印象一样——冷静，肃杀，高效，强大。
但看到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奇怪的亲切感。
是因为他们很类似？
还是因为....他们都有那双眼睛？
大卫得不出答案，恰好此时，路明非也给出优质回答，“不知道。”
（其实老维头要是有梦想我倒是会拼命为他实现，只可惜他的确是老了，搞得和无欲无求似的。）
唯一在乎的人也没有梦想，或者说，他的梦想早就被自己实现了？
大卫看着路明非拧巴的眉毛，顿时笑了，拍着他的背——
“那就别想了，之后总会遇见的。”
“诶，这个意思是....”
“嗯，面试通过了。”大卫难得露出笑容，“恭喜你加入我的团队——以临时工的身份，L。”
第二十五章 义体安装（求追读，求月票）
事后，路明非安全回到了老维头给他安排的住所，还是大卫以及丽贝卡送的。
在车上，丽贝卡一直捧着肚子笑话路明非像个去酒吧喝酒被家里人送回家的千金大小姐。
路明非是否会因此感到屈辱？
1d100＝........哦，不好意思，路明非的尊严固定数值为0（
他抱着丽贝卡一嘴一个大姐头地喊着，暴躁萝莉被吹开心了，大有要给路明非提车的架势，被大卫无奈制止。
少顷....
“第二天就有任务吗？？”
夜晚，布拉德伯里街，维克多诊所旁的小道上，路明非晃晃悠悠下了车，见大卫有吩咐，又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询问细节。
“不，简单对你进行培训——下午四点，如果你有义体要安装的话，记得在那之前完事。”
大卫靠在后排车窗处的手微微抬起，指了一下路明非手上的箱子。
那是这次路明非外出的目标，里面就装着型号不明的，市面上百分之百买不到的荒坂科技斯安威斯坦。
“....我知道了。”
“嗯，那就明天见。”
大卫手瘫在外面，一拍车门，黑色轿车就快速启动，不过一会就没了人影。
——————————————————————
“大卫，你很看好他？竟然还给他安排了培训？我可不记得道上现在这么温和了。”
而在车内，那个路明非从没见过他开口的司机这个时候才说话道。
“嗯.....法尔科，怎么，你有不同的看法？”大卫对名为法尔科的司机询问。
“他还很稚嫩。”
司机也没藏着掖着。
“和以前的大卫一样~”丽贝卡在副驾驶座上插嘴，“像是受惊的鹌鹑！”
“没有这么夸张吧......”
“学校也一样，家庭情况也类似，甚至都惹上了漩涡帮和清道夫——你会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才招揽他的。”法尔克继续问。
大卫：“....要说没有肯定是假的，但是比起那些....不觉得那孩子很特殊吗？”
法尔克：“特殊？”
城市的路灯在眼睛中拉拽成为线状的霓虹，大卫停顿了会，说出答案。
“眼睛。”
“不是说黄金瞳，而是眼神，反抗....也不是，但也不是胆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是夜之城永远见不到第二次的眼睛。”
黄金瞳。
路明非当然问了大卫相关的问题，但是，这双眼睛不过是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说到底，就连大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双眼睛代表了什么。
但是这不妨碍他本能地觉得有趣。
大卫撑着脸，静静望着窗外，“我觉得他成长起来会不得了的。”
“.....我没否定这点，毕竟他和你很像，我只是担心他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法尔科打方向盘转弯，“夜之城不是每个天才都有成长起来的机会，更何况，你主动招揽他，就相当于是在对外界放出信号——【大卫的团队罩着路明非】，这让我们和漩涡帮本就不好的关系更加恶化.....说真的，即便有如此代价也要招揽他，你到底是多看好这人啊？”
这样？
副驾驶座的丽贝卡脑子短路一样皱眉思考起来，捏着下巴摇头晃脑，她招揽路明非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
而大卫.....他面露爽朗。
“就像你说的——他跟我很像，所以我愿意给他下注。”
话到了这个程度，也就是心意已决，法尔科自觉说什么都没用。
其实他本就不排斥路明非加入团队，只是觉得大卫，乃至露西都对路明非的好感有些高的怪异，他害怕这个不好管的新人要是不小心死掉了，会影响到大卫本来就不稳定的义体侵蚀率。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法尔科干脆摇头打趣说。
“其实你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吗？”
“嗯？什么?”
“什么什么？”
见到丽贝卡和大卫看过来，法尔科坏笑着看着车内后视镜公布答案。
“——你们都未成年。”
冷知识。
大卫.马丁内斯。
年龄：17
空气凝滞半秒，然后丽贝卡发出爆笑，而大卫则面色难堪地猛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嘴上嘀咕着道上资历和年龄无关，夜之城的事，哪能用年龄来概括之类的话，让车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都别告诉路明非这件事。”
“是~~~~”*2
——————————————————————————————————
“晚上好，明非。”
路明非带着惶恐的心情走向维克多诊所，不过诊所在负一层，而在诊所正上方则是他们的好邻居——
【米斯蒂的秘辛”(Misty''s Esoterica)】
看上去是个不知道具体贩卖什么的神秘学商铺，有点像是路明非那个时代小女生会喜欢的占卜店，事实上，店内也的确摆放着塔罗牌，水晶球之类的玩意。
而店主米丝蒂本人则是个脏金色短披发的女性，浓妆，偏爱紫色和黑色，戴着的项圈都充满尖刺，妆容相当.....哥特？路明非不太懂这个。
但是虽然米丝蒂本人的形象让路明非有些不适应，但是米丝蒂本人路明非可喜欢了。
她温柔，知性，而且聪明。
和米丝蒂说话，总会有种‘她尊重你’和‘她有在看着你’的感觉，路明非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陈雯雯。
米丝蒂经常会照顾老维头的生意，连带着路明非也和她熟络了起来。
看到她向自己打招呼，便也善意地笑笑。
见到路明非这幅样子，米丝蒂柔声打趣说，“这么晚回来，不怕维克多罚你立正？或者干脆不给你留门？”
“不不不，老维头不会这么残忍的。”
“是不会，不过要是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烟酒味就未必了。”米丝蒂上前轻轻扯起路明非的衣袖，闻了闻，“还挺新，这味道...你去招惹漩涡帮了。”
“我勒个亲姐！你是福尔摩斯啊！”路明非大惊失色。
“福尔摩斯是谁？只是这血里面都有他们那标志性的兴奋剂味道而已。”米丝蒂摇头，然后递给路明非一个紫色的小瓶子，“给，这是增加幸运用的药水，顺便能遮遮你的味道。”
“哦哦哦！谢谢谢谢！”
“不用说谢谢，下次记得把新认识的朋友介绍到店里来就行。”米丝蒂笑笑，转身回到了店里面。
.....
不过多时，路明非进入了诊所。
维克多果然已经还在挑灯夜战，那只手臂以极为精细的程度转动螺丝刀，调节着面前的某个机器。
在看到路明非进来时，维克多瞥都没瞥一眼，只是沉稳说，“回来了？没遇到麻烦吧？”
“额.....”路明非斟酌语言，“遇到了，但解决了，大概。”
“嗯？”
老维头停下动作。
“你....算了，你应该有分寸，所以，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意外的，老维头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
“有，第一件事是，我可能最近偶尔要去做些临时活。”路明非忐忑说。
“这个无所谓，你的送货任务本来就不怎么频繁。”维克托同意，“不过别接太密集的活，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嗯，第二件事是.....老维，你知道的，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这个，咳咳，我拿到一个型号应该不错的斯安威斯坦——能帮我安装一下义体吗？”
“嗯，没问题，安装义体而已，我.....”老维头挑眉，轻松接下委托。
他条件反射地转动椅子，去拿工具。
但拿到一半，他嘴上的话就停住了。
“——等等，你说什么？”
老维头猛地转头。
“谁要安装义体？”
第二十六章 初尝斯安威斯坦（求追读，求月票）
清晨降临，破晓的黎明扫清街道上弥漫的阴霾。
路明非按时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那是夜之城的外围地带，坐标毫无意义，从外观而言看着.....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小酒馆旁的废弃工厂。
门卷帘被拉开，里面能够看到一些改装车具用的零部件，以及坐在木箱子上的大卫。
“哟，早上好。”
大卫对如约而来的路明非打过招呼，庞大的身躯从木箱上跳下。
“既然如约来了，那就是已经和家人商量好了？”
“....嗯，丽贝卡琦薇她们呢？”
“没来，都说了，赛博朋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混在一起的，我们只有出任务前和后才会聚在一起喝两杯。”大卫解释，用他那粗壮的大臂掀开本来屁股底下的木箱，从中单手扛起一个酷似加特林的机关枪，扔到脚边，然后又往更里面翻翻找找。
“比起这个，义体装了吗？”
“嗯。”
路明非挠了挠自己的后脑那块位置，表情怪异。
那里，安装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义体。
【军用级斯安威斯坦.无型】
昨日，维克多在听说路明非的临时工作是去当赛博朋克后仰着头叹息，沉默良久后才给路明非装上了这玩意。
不只是斯安威斯坦，维克多还不由分说地把路明非的眼部义体改造为了【歧路司.追猎】，还是市面上比较好的型号。
而且根据老维的说法，这玩意连接了ncpd——也就是夜之城警察局的数据库，所以他的义眼能够直接显示出所有对象的名字，所属阵营，以及..悬赏金。
现在，路明非不仅能看到小魔鬼的【游戏视角】，还能看到大卫的名字以及旁边那高昂的金额。
.....这玩意老贵了。
算算安装费用，维护费用，改造费用，路明非现在欠了老维头一栋房了要。
老维头....
越想越不是滋味，路明非寻思自己以后一定要活下来，不能搞什么自己在出任务的时候死了，画面一切，老维头一个人在诊所孤独终老的老套桥段了。
那太俗了。
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眼中的坚毅，大卫也很是满意。
“看样子你做好准备了——不过，你现在的义体也只有操作系统和义眼吧——等任务完了我再送你一些。”大卫摆手，“别想着拒绝了，肺部，皮下护层，肌腱，在道上混，没有这些义体，你只会在十秒内死于枪械穿膛。”
大卫毫不掩饰自己对义体的推崇。
路明非听得认真，但与此同时，他的眼角中多出了路鸣泽的身影。
路鸣泽依旧穿着那骇人的黑色礼服，身体靠在大卫身上，因为身高才到对方的一半，所以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与滑稽的动作相比，路鸣泽的表情却相当阴沉。
他显然对大卫没什么好感，冷淡都无法形容，而是接近....鄙视嫌弃。
自从大卫救了路明非后，路鸣泽对这个人就一直这个态度，嘴上说的都是‘他影响到我做生意了，早死鬼真碍事’之类不明所以的话。
大卫当然注意不到路鸣泽，他只是在短暂的思考后开口。
“那么，总之先开始测试一下吧。”
终于，大卫从自己的屁股底下找到了一个电子计时器，以及一把枪。
那把枪通体紫黑，混杂着浓重的金属质感，线条冷硬，充满机械美感与暴力美学，仔细去看的话，在握把位置还写着文字。
.....升龙？
怎么，我的新老大要和我来一场紧张刺激的街霸比赛吗？
路明非胡思乱想，而大卫调试着手中的枪随口说。“明非，你一天能够最多进行几次斯安威斯坦的开启。”
“十几次。”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早在昨天老维头给他安装之后，路明非就已经对这个最重要的属性进行了测试。
之前也说过，人对于义体是有耐受度的，而斯安威斯坦的作用‘减慢时间’，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原理，但无疑会对人体造成过负荷伤害。
哪怕是优秀的雇佣兵，一天五次也是极限了——这还是‘民用级’的情况。
而大卫马丁内斯，这个在夜之城雇佣兵圈子声名鹊起的家伙，就是因为持有军用级斯安威斯坦，并且还一天数次的疯狂使用，所以被诸多人熟知。
他是【特殊】。
而路明非——
“十几次......型号是【未知】的话，可能就是试验品吧，你的义体医生没说什么吗？”
大卫的声音由平静转复杂。
“额，老维头说我的型号堪比军用级，让我尽量少用点。”
说起来，不只是老维头，就连路鸣泽在路明非打算安装义体时也跳出来，举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红色旗子大声抗议。
上面毅然写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题头还写着几个字【不忠不孝路明非】
不过最终两人都被路明非说服了。
老维头知道路明非接下来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更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所以只是沉默着安装，而路鸣泽？
路明非问过他，这么不爽是不是因为作为恶魔的他迟早要侵占路明非的身体，而路明非安装义体就相当于在把路鸣泽的肉体进行更换。
但是路鸣泽的态度有些暧昧，说的话也牛头不对马嘴。
【不是更换，这些义体还不足以覆盖我的‘刷新率’，嗯......与其说是更换，不如说是【沾上】了些低劣又不干净的东西吧，虽然迟早会脱落，但还是很不舒服。】
【哥哥，这么说吧，你会想要在身上贴一个写着‘此生无悔入二次元’的贴纸吗？】
妈的神经病吧！
骂谁二次元呢（半恼）
虽然不是很懂路鸣泽生气的点以及举例，但是反正路鸣泽无法影响到路明非的决定，他还是安装了。
而效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试试吧。”
大卫忽然蹲下身子，一边长腿抵着地开始拉伸，活络身体。
见状，路明非有了不祥的预感。
“试试什么？”
“试试你的斯安威斯坦的功率，虽然斯安威斯坦系列的效果都是‘减慢时间’，但是功率之间亦有差距，常规的民用只是让你思考加快，而军用级则几乎已经抵达了子弹时间，乃至子弹都会在你的视觉中静止。”
大卫指指前方，路明非顺着方向看过去——那边有着一罐已经生锈发黑的铁皮筒子，属于夜之城外围地区随处可见的垃圾桶。
“那里是终点，我来开枪，听到声音后你就开启斯安威斯坦向前跑。不要管后面的事情，只管躲开这一路上的障碍，然后一直跑，不刹车也行，我会在这之后跟上来。”
听起来像个靠谱的老大。
路明非明白了这个测试的用意，于是他也不推脱，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见路明非如此上道，大卫也乐得展露笑颜。
“三。”
“二。”
“一——————砰！！！！！”
在声音抵达耳膜，引发振动的刹那，路明非感觉就像是闪电穿过了自己的脑髓。
他的呼吸抵达顶峰，胸膛之中翻涌着冰冷的气息。
【斯安威斯坦.开启】
【嗡！！！————————】
下一刻。
世界变了。
声音的大小开始放缩，拍频信号在脑中回荡。
视野泛起涟漪，好似面部垂直撞入湖水中央，五感信息密密麻麻的水泡一股脑撞入眉心。
【世界，变慢了】
视觉信号中的一切都变成了荧蓝色，而自己轻微的动作也带有无数重影的叠加，仿佛世界的计算效率都已经跟不上路明非的一举一动。
那种感觉简直难以用语言去概括，近似于黄金瞳开启的刹那。
‘全能感’充斥全身。
不需要大脑额外编译指令，他的肉体就开始动作。
【嗡————————】
空气中的波纹都清晰可见，仿佛能够用手掌抓住看不见的原子。
在路明非的四面八方，被大卫提前布置好的枪械喷射出火舌，合金弹头撞碎空气的屏障奔袭而来，布置好天罗地网，似乎躲无可躲。
大卫手中的手枪也射出子弹，破风之势追击路明非。
放慢的时空。
沉稳的心跳。
路明非将浊气从胸腔之中排空。
然后——
前进。
肌肉陡地绷紧，脚掌猛踏地面，动作完成的刹那身体化作漆黑色的长矛向着前方冲去，拖拽出无数定格的残像————
明明在视觉中的一切都是那般缓慢，却有着自己在高速移动的‘实际感觉’！将那些射来的子弹一一闪过！
风被身体割裂开来，那些本该没有存在感的空气此刻竟然如同水流一般提供了明确的阻力，但他们的作用，也仅仅是作为‘参照物’让路明非有了奔跑的实感。
快。
更快。
迈动双腿，绷紧肌肉，爆发力道。
整个人宛如狩猎中的大型猫科动物一般任由筋肉在体内翻滚涌动，注意力仅集中于面前一线，一点。
刹那间，子弹被彻底甩在身后！
好怪。
好爽！
远处，被大卫放置好的电子计时器，正在以毫秒为单位进行拨动。
而路明非已经冲刺到了远处，距离终点线只留下了一手的距离。
他花了显示时间的多久？
身体，思维，意识，一切都在分割，定格，然后延后。
0.01秒？又或者更好？
他不知道，但路明非确信，在自己眼中，哪怕是那所谓的子弹，也不过是缓慢的乌龟。
人类最强跑步选手尤塞恩·博尔特的爆发速度达到了12.42米每秒，黄金瞳状态的路明非能够瞬间凌驾于这个数值。
而如果想要跟上亚音速的智能子弹乃至超音速的动能子弹，斯安威斯坦就需要将其自身的时间减缓.....十多倍？
斯安威斯坦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哪怕是2077的科技，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龙血。
黄金瞳。
义体安装，以及路鸣泽所说的...刷新？
【如果说自己曾经的世界存在着我所不了解的“神秘”】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着和我一样眼睛的人】
【那，这个义体，这超越想象的力量.....】
【又是否来源于那所谓的“龙”？】
一切都隐隐联系在一起，最后创造出的，是这个难以用逻辑性语言形容的‘奇迹’。
这就是如今路明非所在的【世界】。
‘减缓’的时空。
而他是唯一可以在这个世界行动的跑者。
激昂的情绪充斥心脏，在即将穿过终点的刹那，路明非确定了自身的胜利。
有些兴奋过头的他，甚至打算减速跳跃来个庆祝姿势。
但也就是在这个瞬间....
他的视野中闯入了其他色彩。
本该只有自己可以移动的时空中，一道蓝色的残影定格在了视野边缘，并且以眨眼都不到的功夫超越了路明非。
宽厚的背部，飘扬的黄色夹克。
既视感重叠一瞬。
下一刻，世界恢复正常。
【嗡——————】
砰！！！
地面被两人奔跑时的反作用力崩碎出豁口，崩碎的地面以超高速向反方向飞射而去，轻易击穿了远处荒土上无辜的岩石，以及废弃工厂本就破烂不堪的墙面。
地面是奔跑时留下的狰狞爪痕，而少年在豁口的彼端驻足，声音延缓地传入脑内，因身体突然的变化而有些不适应地向前踉跄两下。
啪。
然后在摔倒被大卫抓住手臂。
“很快啊，差点没跟上。”
“.....上嘲讽？”路明非缓了一会才没好气地抱怨。
说实话，斯安威斯坦真是个魔性的操作系统，就像是健身房里面的倒蹬机器，堪称自信增幅器。
有那么一瞬间，他这种丑小鸭都产生了自己快要成为世界主人公的错觉。
但是，差远了。
如果说路明非不知道这个斯安威斯坦到底提高了自己多少倍速度，但大卫还在自己之上！
这可给主人公打击到了，但与暗自神伤的路明非不同，大卫却异常坦然，甚至有些代替路明非兴奋着。
“不，我说的是实话。”
“我跑得比你快，是因为我的心肺以及肌腱全部都更换为了义体。单纯论斯安威斯坦的效果，你我相差无几，也就是说，你的斯安威斯坦的输出效率至少和我的军用级同等——在此基础上，你还安装了最高等的歧路司，一天内能够开启十几次斯安威斯坦。”
说到这，大卫竟忍不住笑出来。
“明非，就像我说的一样。”
“你是【特殊】的。”
“我有预感，你会成为传奇的雇佣兵。”
路明非：“.....”
说实话，路明非有些恍惚，因为从没有人这么斩钉截铁地肯定过路明非，但这样的话却从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陌生雇佣兵老大口中出来了。
路明非觉得脑子乱乱的，下意识的逃避心理又生了出来。
他嘴硬道，“我提醒一下，我只是个临时工，赚到钱我一定润！”
“嗯嗯嗯。”大卫点头，“对对对。”
“我真的会润！”
路明非半恼。
第二十七章 甜菜，这孩子是甜菜啊！
虽然义体适应性得到了大卫这个现役超级雇佣兵的认可，但路明非本人完全没有实际体验，焉巴巴，再一次放弃了‘自己是主人公’的想法。
见状，也不知道是不是抱着鼓励的心思，大卫搂着路明非，一边走一边做手势解释。
“先别管其他的，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学会战斗的口令，手势，以及思考方式.....”
大卫教的很认真，一股要培养接班人的气势，但路明非听得却有些九浅一深。
除了他笨的因素外，还因为路鸣泽一直在旁边捣蛋。
他在大卫身旁，时不时抬起脚踹他两下，做两个鬼脸，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个深仇大恨，路明非只能够用眼神示意这死弟弟快滚。
不过在大卫眼里，这就是另一种意思。
“.....你一直看着我的枪干什么，想试试？”
“嗯？！？不！不是！”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看着大卫的枪，大卫见状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忽然动作流畅地从腰间卸下枪械。
递给路明非。
后者忙不迭地接过。
“【金刚】，动能手枪，这把枪手感不错，而且市面上基本上找不到，是一次有关于荒坂的送货任务偶然得到的，我挺喜欢。”大卫解释说，“因为我习惯用斯安威斯坦配合克伦齐科夫进行短时加速，最后搭配手枪来解决敌人——当时救你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
路明非看着这把枪，有些恍惚，就是这个小小的手枪，把几十个漩涡帮成员几乎一瞬间全部杀死了。
真是....不真实的感觉。
“看上了？”
大卫看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既视感？
【不，不用了，我早就有了看中的义体】
【嗯？喔————这个？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好，那等我死了，这个义体就归你了。】
.......
.....
“学长？师兄？前辈？”
错乱的记忆在一瞬间闪回，大卫愣在原地直到路明非在他面前招手，才猛地回神。
路明非寻思着，这老大怎么老是走神，注意力不集中的样子比自己上数学课还多几分痴愣。
而等大卫回神，他立刻干咳了两声当做无事发生。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捏着眉心，大卫表情有些微妙的苦涩，但他很快佯装大方露出灿烂的笑容，“好，那——等我死了，这个武器就送给你吧。”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
“赛博朋克就是一群在向着死亡冲刺的人.....这句话不要告诉露西。”大卫轻声，“而且....开玩笑的，我和你是【特殊】的，记得吗？”
“...哦。”
特殊的。
大卫和路明非，持有黄金瞳，或者说，能够容纳义体对神经侵蚀的他们，是雇佣兵中的【特殊】。
....但只是特殊，就可以成为免死金牌吗？
路明非不知道。
“好了，别想这么多，先开始训练吧？”
说罢，大卫将一个芯片递给路明非，后者接过，然后ptsd般上下观察了一下。
“这是....”
“学习芯片，帮助你进入赛博空间快速掌握技能。”
“....哦。”
路明非心想，自己当年就是希望自家父母给自己留下的这样的芯片。
“多少钱？”
“送你了，这也是为了我们任务的安全。比起这个，这个芯片有些特殊，虽然直接把技能灌输进入的芯片也有，不过那玩意其实同样也需要消化时间，这个芯片的话....你看了就知道了。”
大卫没把话说完，只是指了指旁边的金属躺椅。
“去试试吧，就当做入学考试。”
“大卫前辈，你这样说会让我很紧张哎。”
“叫大卫，或者老大。”
——————————————
插入芯片后，路明非很快就合上了双眼。
视野逐渐被一块快的像素点覆盖，光偏振筛选着瞳孔内接收到的颜色信息，好似万花筒不断变化。
终于，最终沉淀下来，变成了清晰，空旷的黑色训练场。
路明非看着穿着训练服的自己，触感，听觉，全部正常。
我勒个完全潜行技术啊。
“嘿，傻小子，看这边。”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品尝这科技的甜美气息，就被面前的女性打断了。
干净利落的白发挑染，红色眼影，是熟悉的那位赛博女郎。
“露西？！这是....”
“你以为会是大卫来训练你？呵呵。”露西冷笑几声，“大卫说既然当初是我训练的他，那就让有‘成功案例’的我来训练你更为保险....明明我都和他说了我很忙了......”
“额，抱歉？”
“不是你的错。”
露西摇头。
“算了，快点开始吧，我们来看看你的天赋点在什么地方了——虽然不用猜也知道是枪械派，但也要实际测试一下你的刀剑天赋如何。”
虚拟的训练场中，露西手指在虚空点缀，然后调试好什么般，点头。
而在路明非右侧，黑色训练场的墙壁也随之开启，裸露出了里面的几个模拟假人。
“csgo训练场？”
“？那是什么？总之，你去想办法按照我给你安装的新手教程，把那群假人干掉，让我看看你的天赋。”
“哦！哦哦！”
如此熟悉的场景，路明非就有些情难自已了，看着手中凭空浮现的手术刀，他熟悉地转了个刀花。
我去也。
.......
三十分钟后。
“我回来了。”
“嗯....不出所料的高分通过啊。”露西在远处自然是目睹了整个过程，开着黄金瞳的路明非在刀剑技术上有着相当的精准性，只要稍加锻炼应该会变成一流的选手吧。
不过似乎更倾向于灵性选手，擅长灵光一闪，像当时用手术刀解开露西的单分子线一样的动作平时做不出，在战斗中却能够忽然实现。
简单来说是人来疯型的实战类。
（不过刀剑修行起来要花的时间还挺久的....）
“嗯？”
思考中的露西忽然见到路明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奇怪，遂发问，“怎么，看入迷了？”
“呃...不是，我是在想那天我们打漩涡帮的时候，你的那个....”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手掌根部。
“单分子线？”
“嗯，那个....不痛吗？”
“.....我开始怀疑你不是‘非夜之城居民’，而是别的时代的时间穿越者了。”
嘶————
路明非点头，“啊对的对的。”
“呵，得了吧。”露西摇头，“义体安装罢了，抛弃一部分血肉总好过丢掉小命，如果你这么不习惯义体的话....其实单分子线本身也有伸缩单独售卖的，放在枪里面的也有，甚至有人会和刀剑配合使用。”
“毕竟这玩意很坚固啊。”
露西讲解了一下，就像是蜘蛛侠分为第一代那样从肉体里发射蛛丝和第二三代靠着机器发射的区别，单分子线本质上也只是武器，当然可以单独售卖。
“那玩意用起来不太方便....不过以你的精准度，或许可以耍耍吧，下次我借给你玩玩。”露西说着，安排好了下一个项目。
“下一个项目是枪弹类...虽然，我想已经不需要测试了。”
果不其然，又是三十分钟后，路明非拿着满分的成绩单回来了。
全部十环，无论是移动靶还是静止，在路明非眼里都没有区别，露西接过成绩单，不知为何，有种妈妈看着成绩优秀但性格跳脱的大儿子的微妙心境。
诶诶诶诶！什么妈妈？我也不过才【哔——】岁！
她赶忙把这种念头甩开，查看数据。
这次，是比刀剑还要夸张的【六边形】。
命中率，效率，切换速度，全部都是满分，与其说路明非比起刀剑更擅长枪械，不如说是他很擅长【精准】的动作，而枪械更需要【精准】。
露西松了口气，有这样的技术，就算脑子和身体都是一副没来过夜之城的原装货，稍加锻炼，活下去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捡到宝了。
“那么最后一项，是黑客技术，虽然你大概率没有黑客天赋，但是你至少要了解他们的手段，然后懂得最基础的骇入技巧....总之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露西的想法是合情合理的。
路明非既然在枪械刀剑上有天赋，那在黑客上就大概率没有——夜之城很少有全才，基本上所有人都会选择专精一种【流派】。
从来没有人擅长刀剑枪械还会黑客的。
（不过说起来，我倒是记得这小子在荒坂学院的成绩单是全科满分吧？那边好像挺看重黑客能力的。）
骇入过路明非的露西挑眉。
（啊，不过，高中生的作业....大概也强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要是真有天赋，他的荒坂父母怎么可能不发掘。
而另一边，路明非也在思考。
（黑客啊.....）
路明非想到路鸣泽对自己说过的【五大项】，以及自己颇高的智力。
我应该还行？
..........
三十分钟后。
【滴滴。】
现实空间中，大卫看着路明非悠悠转醒，本来在检查义体的他露出微笑，打算迎上去，却发现视野左上角传来了通讯请求。
【联系人：露西】
大卫下意识接通。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对面尖锐而急促的喊叫。
【大卫！把这孩子留给我！我来培养他成为黑客！】
第二十八章 v（求追读，求月票
第二天，路明非是天才黑客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丽贝卡和法尔克送上祝福，虽然队伍里面一般不需要两个黑客——但那是一般情况，实际上呢？就算是十一人的足球队都需要替补，更何况是少数精英制度的大卫团队。
这种精英小队只要一环出现问题就会全盘皆输，而这个时候，一个能够负责所有位置的【多面手】，简直就是救世主。
路明非刚好满足这个需求。
中坚的近身才能。
优秀的枪械技巧。
以及.....难以置信的黑客天赋。
如何去形容路明非的黑客才能呢？
用露西的话来说...
【他就是为了成为黑客而生的。】
如此夸张。
听闻此事，琦薇事后有过来进行测试，测试过程严肃地可怕。
路明非也任由她折腾自己，直到琦薇恍恍惚惚摇摇晃晃地离开时，大卫等人才告诉路明非，他们认识琦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种表情。
就这样，路明非正式入职了大卫的团队。
不过....
“学习黑客技能是很好，但是近身战斗也很重要吧，相信我，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突击手，坐镇后方太浪费他的才能了。”
“你根本不理解他的天赋！”
“成长需要时间，而且我们现在有琦薇和你不是吗？”
“你根本不了解他的天赋！”
“我们的任务紧凑，很难给他安排出锻炼机会。”
“那你根本不了解他的天赋！”
熟悉的废弃工厂，团队队长大卫正在和露西进行着争吵，前者据理力争，后者机械性复读。
“就像是在争吵着孩子兴趣班方向的父母，不是吗？”
琦薇在一旁旁观，语气疲倦，似乎没睡好，路明非见状递过去夜之城很普遍的功能饮料孝敬前辈。
“啧。”丽贝卡闻言不爽地咂嘴扭过头，这让之前路明非对‘小萝莉对大卫有好感’的猜测得到了灵验。
真好啊，有两个喜欢自己的女孩。
路明非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心里开始想东想西，比如.....
【属于我的女孩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可以的话还是想要文静一点的，身材好不好都行，但脸要稍微素净一点......要是能穿着巫女服cos给我看就更好了。】
【我都快十八岁了，还没有觉醒世界调制系统，甚至没有写轮眼和磁场转动，这合理吗？】
....哈。
路明非想到这，又忽然觉得好笑和荒诞，自己前几天还在想着‘我根本不在乎女人，我要活下去’，结果这才稍稍获得一点成果，就开始思考异性了。
饱暖思淫欲..
自己也真是俗透了。
——————————————————————————
银蓝色的光辉微微闪烁，数字在其中跳动，最小单元的亮点彼此排列，在下一个瞬间迎来定格。
【叮咚】
电梯停下了运行的动作，门扉打开，从中走出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制服的女人。
如深海般湛蓝的发丝肆意披散，齐肩的长度，虽然没有刻意做出什么造型，却让人感觉飒然又心生神往。
作为夜之城的居民，公司狗往往获得了最高等级的身体护理，或许是这个原因吧，女人的肌肤如细腻的羊脂玉，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白与蓝相互碰撞，让女人显得冷艳，慵懒与随性。
女人走过诸多公司员工，目标直指该楼层深处的反情报组织部门。
她算是刚进入这个部门的新人，但是因为手段利落，已经逐渐被上面注意，反情报组织的部长詹金斯多次向她暗示要栽培她，这不，刚在外地拿下些成果，就被紧急叫了回来。
她很快就能够升迁，成为组长，又或者专门为他设置一个‘部长秘书’的职位也不错。
算不上公司的高层，但对于出身平民的女人来说，能够成为荒坂的中层，也算得上是能力过人了。
她只需要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
似乎就在眼前了。
“你来了。”
推开门，她的boss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面色狠厉的男人，他穿着和女性不同规格的西服，冷冷地注视着她。
【反情报组织部长：詹金斯】
“瓦莱莉，你应该知道，上次和军用科技的交锋落败让上面的人很是恼火，因此，我们对你的说辞很有兴趣——【你认为我们反情报组织内部存在内鬼】是吗？”
“嗯，我认为我还没有胆大到会在你的面前撒谎和逞能。”女人不卑不亢，那对自己的能力自信的样子就叫詹金斯有几分欢喜。
“好，这不是我第一次提拔你，我想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我有多么重视你的能力.....法兰克福的事情我找了别的人处理，紧急叫你回来，就是让你这几个月呆在荒坂这边。”
“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女人看着面前名为詹金斯的上司，稍微咀嚼了一下他的话语就明白，他不知道为何要将自己留在荒坂夜之城分部。
——自己的确是有能力的人才，但远远犯不着这么调用
或许，是更上面的命令？
瓦莱莉不知道，但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这是全新的晋升机会，意味着有比詹金斯更加高位的人看中了她。
这是危险，也是机遇。
在进入这个蛇窝的时候，她就准备好拥抱风险和机遇。
她的目标从未改变——站在这个城市的顶点，成为最强。
为此，她挖掘自身的天赋，能力也远远超出常人。
比如现在。
女人莹蓝色的瞳眸闪过数据流，只花了相当短的时间就完成了阅读工作。
似乎是胸有成竹，女人面对自己的上司竟然也没有半分胆怯，语气轻松地耸肩。
“抓内鬼是吗，我很熟悉的，我会尽力，boss。”
“嗯....”詹金斯看到女人如此上道也是露出欣赏的笑容，语气缓和下来，“说起来，你不是给自己作为特工时取了个简单明了的外号吗，或许我以后应该这么称呼你.......”
“v小姐。”
图片是我在b站乱找的，up主为：墨上江
只是大概形象参考，不知为何，女v经常会被默认为蓝短发美女。
我保留这个设定，至于具体怎么样，请自行脑补（
第二十九章 雇佣兵L出道战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漩涡帮。”
蓝色的荧幕照亮全场，大卫坐在军绿色的沙发上，肘撑着膝盖处，扫视众人。
琦薇，丽贝卡以及法尔科三人已经是老伙伴了，虽然谈不上亲密无间，但显然都是颇有默契的雇佣兵伙伴，几乎在被召集的瞬间就开始翻看脑子里被送来的资料。
露西靠在房门口，作为黑客她以秒为单位就把任务内容消化完毕，此刻正在望着外面放风，顺带着双眼之中数据流窜动，似乎在忙自己的事情——她一直都很忙，包括大卫在内也没人知道她在做着什么，这次任务也只是顺路来看看。
而最后一人，是路明非。
作为全场唯一的新人，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以前要么是单人打副本，要么是被动组队，主动参团倒是第一次。
不过，或许是因为【智力】太高了，路明非阅读电子资料的速度快到吓人。
还记得他当维克多家跑腿小弟时清点货物的工作吗？他快到让顾客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但这只是路明非的基础操作。
路明非的大脑一直在转，快到停不下来，他其实比露西还要更快看完了任务资料，但担心被别人看出无所事事，于是多看了几遍，顺带着将地图也记了下来。
而过了一会，在确定所有人都看完了后，大卫重新组织语言。
“任务目标是漩涡帮，任务地点是【“All Food”工厂】，我相信你们对那里应该很熟悉，中间人告诉我们漩涡帮又对公司的货物动手了，当然，他们不敢私吞，只是想要捞一笔中间费用，我们就是负责去谈判的——拿走货物，检查有没有尚未断气的公司人员——撤离，结束。现在开始，有问题的，挨个举手提问。”
路明非本来以为这就和小学班主任问的‘还有没有问题’或者‘有没有反对’一样，只是走个流程，但似乎全队成员都在一瞬间举起了手。
好吧，这可是关系到脑袋的事情，肯定要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问题。
大卫点到的第一个人是琦薇。
“我们最近会不会和漩涡帮接触太深了，虽然在道上雇佣兵和某个帮派关系不好都是常态，帮派内部感情也就那样，给点钱就应付过去了，但是做的太过火了也是会有例外的。”
琦薇注意到路明非奇怪的表情，补充一句说，“在露西和路明非那件事之前，大卫你就惹了好几次漩涡帮了吧？”
“那群人听不懂人话，只认子弹。”大卫无奈叹气。“而且我们活动范围有些重合。”
“我们的队伍在上升期，因此任务金额不能掉下来，而高悬赏金的任务基本都和公司扯上关系，而敢动公司的，要么是公司，要么是疯子，而疯子就只有——”
后面的话想必也不用多说了。
“啧。”琦薇咂舌，“这是我作为老人的忠告，佣兵在公司的面前出现太多次，可不是什么好讯号，除非你是亚当重锤或者摩根黑手。”
亚当重锤，摩根黑手——两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至少路明非不是很了解，只是大概知道是这个城市的传奇雇佣兵，做过很多超大，超酷的事情。
路明非觉得那话题距离自己太过于遥远。
他绝对不会成为传奇什么的。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说这话后，团队内的人神色各异——大卫平静，丽贝卡不屑，法尔克沉思，而露西....
表情意外的有些糟糕，是这段话中某个关键词刺激到她了？
果然，下一刻，露西就主动问道。
“上头是哪个公司。”
“雇佣兵不需要知道这些吧。”大卫回复。
“想要往上爬的雇佣兵都会知道，这次的任务中间人是和歌子吧？她懂规矩，会告诉我们。”露西有些不依不饶地问。
【中间人】，是雇佣兵业界的一种岗位，负责对接雇佣兵以及委托人，从中抽成，他们基本上都是有权有势的厉害人物，占据自己的一块‘生意地盘’，而和歌子道上名声还算不错，在歌舞伎街那边活动。
大卫皱眉，和露西对视，沉默了好一会。
但并不只是因为他没想好回答，而是他脑中正在进行着远程通讯。
不过一会，他得到回答。
“军用科技。”
【军用科技】，夜之城唯一和【荒坂】能称得上势均力敌的公司。
“事情不小了喔~~~”丽贝卡更加兴奋了似的，两排大白牙也跟着露出来，笑容极具侵略性。
是不小，说是说公司是世界的统治者，但公司和公司亦有不同，荒坂和军用科技属于领头那一档，而在他们下面，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公司在挣扎。
琦薇和法尔克表情更加纠结，意外的是——露西却露出了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表情？
路明非：？
他尝试开动自己的小脑筋，但得出结论似乎还需要一点时间。
“总而言之，看样子这个任务我们是非接不可了。”
琦薇叹息，用眼神示意大卫继续下去。
“那么下一个——法尔科。”
“....我倒是无所谓工作对象是谁，反正我只是个开车，不过，你们确定要在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中投入新人吗？”法尔科看了眼路明非，后者挺起胸膛接受审视，但嘴唇抿得发白，显然也是紧张。
路明非杀了不少人，但那都是独狼。
虽然是个能在大场面说白烂话的人，但路明非骨子里其实是有些社恐的。
或者说，他很排斥团队合作，就算有团队，他也会忙不迭把功劳和工作一起推给别人，但这次任务可是他的出道战，显然没法混过去。
似乎看穿了心思，要减轻路明非负担那般，大卫稳重的声音传来。
“嗯，我知道，所以这次的任务路明非不会负责交火，他只要用斯安威斯坦把货物运出去就行——不如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可以避开交火。”
大卫转过头看路明非，“我们进去谈事，大部分情况你都不需要动作，观察，看，别闯祸，能做到吧？”
路明非点头。
“有自信。”
我对自己在关键时刻一定会倒霉，然后闯祸这一点，很有自信。
第三十章 路明非：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是大卫.马丁内斯，应该和你们老大有预约。】
【......进来吧。】
任务开始后，现实就和计划中的一样顺利。
2076年了，进入别人家也是需要按门铃的，在表明了来历以及身份后，漩涡帮就骂骂咧咧地给大卫一行人放行了。
一个漩涡帮小弟推开门，然后示意大卫等人跟上。
突入工厂的人中，只有路明非，大卫，以及丽贝卡。
琦薇以及法尔科负责外部接应。
大卫负责谈判，丽贝卡火力掩护，而路明非——
他负责装腔作势，脸上挤兑出黑道混混的杂鱼感，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all food”工厂粗暴地翻译就是‘全食物工厂’，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个漩涡帮基地内基本没有生产或者存储食物的迹象，只是夜之城常见的废弃工厂。
纵横的黑色管道，明亮骇人的红色光路，以及金属碰撞时发出的零碎响声——那来源于漩涡帮的改造义体的碰撞声。
众人一路穿过了工厂内的隧道，熟悉的集装箱，冷藏库，调试机箱，车间流水线，甚至还有音响和地雷....嗯？
地雷？！？
路明非仔细看，竟然还是军用科技贩卖的破片地雷。
“他们买了军用科技的货物，然后还敢截了人家的东西？”路明非有些好奇，弯着腰偷偷凑到丽贝卡耳边问。
军用科技是大名鼎鼎的公司，而想要截下这种货物，就意味着要对公司动手——一般人是不敢的，都不说惹到公司的后果，就说公司员工都是不好惹。
高工资代表着高程度的义体改造，本身实力过硬的同时还基本购买了【创伤小组】的保险，一旦出事就会有创伤小组跑过来把漩涡帮杀个干净。
只是，这群疯子就敢把公司员工绑架，再隔绝与外界的信号避免创伤小组，然后硬生生从公司手中扣点利益。
够狠，但也很脏，大部分雇佣兵都知道这些破事。
于是丽贝卡故意说，“哈！天知道！谁让这群人就是没脑子的疯子！说不准这个也是偷来的！”
【！！！！！！】
丽贝卡完全不加掩饰的嘲讽让带路的小弟瞬间怒发冲冠——这是字面意思，因为他的脑部义体那装了装饰用的弹簧，动作幅度大时脑壳那块外皮会直接蹦跶起来。
路明非看着他，老维头给的高科技歧路司义眼开始显示对方的名字。
【布里克】
听起来像个会被背叛死的名字。
“怎么，有意见？”
丽贝卡咧嘴，手已经放到了那几乎有半个她大，还涂满了卡通配色的动能步枪上。
【.......】
布里克作为漩涡帮小弟当然不敢和丽贝卡单挑，两人的义体改造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别看丽贝卡只是个萝莉，在道上也算是近一流的好手了....因为她敢打敢拼，很多时候，不怕死就是一种才能，如果不仅不怕死还能越打越疯，那就有了成为专业雇佣兵的门票。
只是，这是漩涡帮的地盘，除了小弟外，这地方还有十几个已经举着枪随时准备战斗的成员，在听到丽贝卡话后，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聚集在了三人身上。
要死要死要死......
路明非的【游戏视角】里，相当于本来黄色的图标变成了橘红色，就差一丝线，双方就能打起来。
作为老大，大卫叹了口气。
“丽贝卡，收敛着点————还有你们，也把枪放下。”
本以为大卫打算教训一下自己家的队员，但转头，他就开始对漩涡帮开口。
“我们打过不少交道，你们应该知道，打起来的话我这边不会有任何伤亡，而你们的食品工厂就该换一批成员来驻扎了。”
哇，好狠！
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象中的爽文主角，尽显霸气。
不愧是老大！轻易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令人敬佩！为之折服！
剑拔弩张的氛围也被大卫这‘摆事实讲道理’的气势压倒，漩涡帮怒了努嘴，最后只得灰溜溜地带路。
....
二楼。
在楼层角落的软垫沙发上，坐着一个非常符合路明非刻板印象的漩涡帮。
纤细瘦弱的身体，手臂上到处都是针管口的痕迹，青色的肌肤，以及同样的面部义体全覆盖。
【克姆.布莱克】
【所属阵营：漩涡帮】
【悬赏金：4000】
不算廉价了，赛博朋克的悬赏金在后面自动加一个【万】，再带入海贼王，基本上就是这个人的江湖地位。
四千万悬赏金，鉴定为小boss。
“你好，我叫克姆，我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来，但有必要搞得这么大动静吗？”克姆眼神不善，但言语之间已经放缓了态度。
显然，继续沿用海贼王的比喻，如果说克姆是东海鱼人阿龙，那大卫——高低是新兴七武海了啊！
“和歌子让我们来的，说你这里有个货。”
“我懂我懂~但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你知道的，我不能就这么把捡来的东西给你，毕竟....这很难说还算是别人的东西。”
从语气上来说，这个人是要开始讨价还价了。
漩涡帮因为过度改造而变得机械化和硬感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丽贝卡缩着腿坐到沙发上一脸不满，而路明非则是乖巧地充当着保镖的角色，站在一旁。
一开始他还能装得像一点，但站直了没一会他就累了，不仅累，还嫌无聊。
于是谈判内容左耳进右耳出，他则是开始左右扫视找点东西解闷，同时祈祷着这次任务一点意外没有地过去，毕竟他是和平主义者。
看着看着，路明非发现了夜之城工厂除了集装箱外的又一个【共同点】。
【摄像头】
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是摄像头，公司用他们来监控人民的生活，而黑客把这玩意当做路边免费贩卖的泡泡纸，需要解压了就黑进去玩玩。
路明非刚巧需要解压，而露西那个训练芯片中也刚巧学习过怎么骇入。
那不难，没有像路明非想象的那样需要学习什么这个那个计算机语言，不用helloworld，不用努力盯着报错行抓耳挠腮。
与其说是理解，不如说是‘感受’。
更像是游戏，用义眼对着电子器件，点击一个按钮，剩下的只是‘本能’。
看到大卫还在和漩涡帮扯皮，他便闲来无事地试着骇个摄像头玩玩，就当作是完成今天的课后作业了。
眼睛扫过摄像头，然后聚焦。
义眼之中，迅速弹出了【快速破解】的选项。
路明非点击尝试，他毕竟是个黑客新人，所以也没想着成功，只是黑客骇入东西类似于做数独，他拿来解闷而已。
然而....
或许就连路明非自己都不清楚，露西所说的【生下来就是为了当黑客】这是个什么评价。
怎么说呢.....客观来说，大部分黑客在网络空间之中的行动，相当于‘游泳’。
你需要时刻计算着自己肌肉的疲劳值，身体摆动的姿势，避免溺水，注意身体下漆黑一片的数据海中会不会有海草或者其他黑客‘泳者’来拽你的泳裤。
而路明非不同。
他相当于跑步。
或者说的夸张点，相当于开着电驴在陆地里和游泳的人比赛速度。
即便路明非因为是‘没骑过电驴’而导致他各种地方畏手畏脚，也改变不了——只要他愿意扭一下油门，他就会把其他黑客薄纱——这个事实。
因此，几乎在确定骇入的瞬间，路明非的大脑就得出了结果。
“哎？进去了？”
路明非低声惊讶。
用着本子主人公‘啊不小心滑进去了’一般不负责任的话，衰仔有些慌乱地左右瞥了几眼。
他本来还担心有人会应激开始拿枪指着自己，但发现似乎是因为自己骇太快了，竟然没有任何人发觉他的小动作。
.....那就继续？
不负责任的本子主人公便半推半就地继续了自己的游戏。
（哟，原来快速破解还能够通过中枢系统看到别的摄像头的视角？嘿~~~）
（哇，这个漩涡帮成员怎么不好好工作的，上课时间还玩小蜜蜂。）
（这个更糟糕，上课时间看黑超梦，简直了，诶诶诶裤子穿好！草！我的眼睛！）
（咦？这是什么？自动的杀毒软件？防火墙？诶算了，骇一下骇一下。）
这孩子大概是来到夜之城后脑子就抽了。
那个清道夫的夜晚给他的刺激太大太大，以至于他变了，喜欢用手枪崩人脑袋，喜欢听刺激的金属摇滚，现在学会了黑客技术，还喜欢上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玩骇入，兴奋得就像是在大哥的床铺上，躲在被子里面偷情嫂子一样.......举例子而已，路明非真的是纯爱战神。
言归正传，路明非不懂自己的黑客才能，但对他而言，所谓的【黑客骇入】莫名其妙的和星际争霸很。
要说哪里很像？
一串串数据就像是游戏中手中可操控的【最小单位】，而他的作用就是串联这群单位，去做到无数个战略性成果。
路明非虽然神经插槽上没有安装黑客类的操作系统义体，但他——————
打星际争霸的时候，也一直都是不用鼠标用红点的狠人啊。
（等等。）
与此同时，他诞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没有黑客操作系统义体，影响真的这么大吗？）
这是新手才有的疑问，答案是理所当然的——当然大啊。
哪怕是传说中的黑客，蜘蛛墨菲或者网络之神瑞奇巴特摩斯他们也是会老老实实安装义体的，【荒坂N型】【四相传电涟漪】【军用科技平行线】什么的。
这与其说是‘必须这么做’，不如说是一种常识。
因为黑客义体会增加算法效率，所以要这么做。
但....
路明非是个怪人，今年才进入夜之城，进入2076年，他诞生出了一个最为朴素的想法。
——反正计算总量不变，如果说黑客义体是通过优化算法节省时间，那我用别的方法直接减缓时间不可以吗？
比如说——
【如果我开着斯安威斯坦进行黑客快速破解呢？】
那就相当于在近乎时停的时空中进行黑客破译。
........异想天开，但没有意义。
正常人根本做不到，因为首先没有黑客操作系统不只是意味着骇入一个简单的摄像头就要花费几分钟，有的电子防护系统的破译难度更是超越了人脑的极限。
除非.....
不做人了.jpg
那.....
路明非算人吗？
（.......）
少年皱眉。
他看着已经被自己骇了个干净，就连交易记录都被自己扒拉出来的漩涡帮内部数据，有些难言。
（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第三十一章 路明非立大功
路明非畅游赛博空间的同时，谈判还在继续。
“你打算抢公司的货？”
“这不是抢，我也不知道是公司的货，只是一个美妙的巧合。”
“你倒是挺有渠道，是在荒野地区抢到手的吧？你就不怕军用科技报复？让我猜猜，你后面不会有荒坂的人在站台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擅长讲笑话......不过，耍滑头就到这了，要么交钱，要么滚蛋。”
克姆似乎被大卫这一句暗暗的讽刺给激怒了，态度急转直下。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三个人就能够走出这个工厂？”
“怎么？你没听过我的名头？”大卫轻轻敲着桌子。
“哦吼吼，谢天谢地，我当然听过，使用斯安威斯坦横冲直撞的小鬼，要说疯子，我觉得我们都比不上你，我听说你最多的时候甚至会一天开七回那玩意？”克姆指了指自己的后脑，也是斯安威斯坦安装的位置。
“但是你听好了小鬼，你出道也他妈没过一年呢，你爹妈死了没人告诉你就由我来，这夜之城的沟沟缝缝，混道上的十个人就有一个能使用斯安威斯坦，就算你的是军用级，也不可能一口气把我的弟兄们全干掉。”
克姆身体前倾，“这是我的地盘，你开着斯安威斯坦，怕不是走两步就会被我们的地雷炸死——还有，黑客入侵呢？我知道你们有个手段不错的黑客，但只要我把信号屏蔽开了，她还能够感染到里面吗？”
【大卫，他说的没错，不如说我和你强调很多次了，远程黑客就是有这些弊端，要是情报被对面摸透了我很难出手。】
大卫的耳麦中传来琦薇的声音。
【我可以把外部的无人机全部关停，但处理他们的网络墙需要一点时间，你....要..........————】
声音被掐断，仿佛看准了时间一般，笑声逐渐放肆，克姆指了指头顶上的摄像头。
“小鬼头，你根本不知道，这他妈才是夜之城真正的枪口！”
难怪克姆的肉体这么孱弱，原来是走黑客流的。
大卫有些头疼，他的确对黑客这方面是弱势，虽然解决方案也有，但眼前的敌人难缠程度超乎想象，看样子今天想拿到货是要见血了。
就在他这么想时——
喀拉。
【哔哔】
摄像头的红光，在短暂经过大卫后......逐渐，向下移动。
“嗯？”
克姆一愣。
抬头看去，却和那射线撞了个满怀。
红光聚集于他的脑门。
？
唉？
这...这不对吧这？
这，这这这是谁要害我啊！
“......这是！！.......”
克姆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他脖颈颤抖着，眼睛不住瞟着，最终——定格于一脸‘呀，坏事了’的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是真的觉得自己闯祸了。
他脑子还在畅游网络空间呢，结果忽然发现对面发送了指令，于是下意识就反打了。
类似于“被人碰了碰肩膀后下意识拍开对方的手”这样的本能反应。
干完了路明非才发现出事了。
自己在别人眼皮子底下骇别人的装置，完事了别人打算使用时自己还不耐烦地一巴掌把其打翻了。
听着怎么像个ntr黄毛啊。
路明非不愧是路明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秒十八弯，但现实里，众人只在乎路明非眼睛里泛红的数据流。
也猜到了他在干什么。
“你！你们队伍补充了随行黑客？！”克姆惊声尖叫，“而且能够这么快悄无声息地破解我的摄像头，到底是多么高水平的家伙！该死的！为什么没有办法反骇入！！到底是谁！道上黑客水平这么好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该死该死该死！你们早就预谋好了！你们这群卑鄙小人！”
大卫：“......”
路明非：“......”
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丽贝卡拍案起身：“哈！你他妈说集贸呢，谁他妈呜呜呜呜唔唔————”
大卫捂住丽贝卡的嘴巴，转头和路明非对视一眼，然后点头。
“对，我故意的。”
路明非也点头。
“是的，我很强。”
------------------------------------------------------
没过多久，几人提着货物离开了全食品工厂。
本来漩涡帮就不算打起来，控制摄像头进行骇入威慑的本质就相当于‘拿起枪口对着你’，虽然很具备挑衅意味，但终究是没见血。
但要是真打起来，那可就没得解释了，彻底结下梁子。
在没办法用黑客的方法针对大卫的情况下，漩涡帮可没兴趣和这个道上有名的新锐正面硬碰硬，不值当。
“任务圆满完成。”
一屁股坐回车上，大卫占据了后座的一角。
“让我猜猜，又把人杀光了？”
琦薇见怪不怪地询问，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大卫等人被‘黑客针对’了，只是以前大卫会以更粗暴的方式解决黑客而已，就像当初漩涡帮小头目对露西那样，斯安威斯坦开的够快，黑客也没有用。
但这次....
“没，这次是明非的功劳。”
或许是错觉，大卫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能够呛到琦薇让他感觉很是新鲜。
“这下队伍的短板彻底补齐了——开心点琦薇，你和露西以后算是明非的半个师傅。”
大卫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和琦薇说了一遍，后者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了起来。
“fuck！我当老师我怎么不知道我学生有能耐在漩涡帮的眼皮底子下秒速骇入摄像头，还能够和对面争夺控制权！”兴许是因为遇到了超乎常识的事情，这个不苟言笑的黑客都忍不住骂出了声。
恰好，后方鬼鬼祟祟路明非也偷摸爬上了车，他有些忐忑，虽然好像误打误撞成了什么，但衰仔依旧不确定自己的表现如何。
琦薇见状，跨过大卫给了进门的路明非屁股一巴掌。
“干得漂亮，新人。”
“哎！！？”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捂着屁股一脸委屈。
“确实漂亮！可惜没办法看到你传说中枪枪爆头的技法，大卫说了你是突击队的，以后可得让我开开眼！”前座的丽贝卡也回首拍了拍路明非翘起的屁股，只是大猩猩手臂属实是膈得生疼。
“哎？！”
路明非还在发出怪声。
“新人，之前怀疑你会临场切胆，是我不对了——你做的很漂亮，我可不喜欢这车子里每次都沾满血腥味。”前排的司机法尔科也夸赞说。
而最后——
“做的不错明非。”
大卫拍了拍路明非的屁....上面一点的背部。
“我说了，你会是个优秀的雇佣兵。”
“......”
路明非沉默地接受着夸奖，愣了会，才连忙把脑袋低下去用手摸摸脑袋。
“....也没那么好.....咳咳。”
.....以前可没人会这么夸他...嘿嘿，嘿嘿嘿.....
才，才没有因为被人夸奖两句就飘上天啊，你把路明非先生当成什么轻浮的容易攻略角色了吗！少开玩笑啊！
“所以，名号用那个就行了嘛？”
大卫示意法尔科开车，然后转头问路明非。
在三人从全食品工厂全身而退的时候，那个恼羞成怒的克姆曾经询问路明非的身份——看样子路明非在北部工业区大杀四方后也没有留下案底，这是个好消息。
不过现在....
“嗯，用那个就好，简单明了。”
路明非点头，在心里想，虽然好像还不小心玩梗了。
大卫点头，然后从车携小冰箱中掏出酒杯。
“那么，祝贺我们的新成员顺利通过测试，加入队伍。”
“临时工：【L】。”
....
果然还是怪羞耻的。
第三十二章 时间要开始加速了
路明非都快忘了第一次任务结束后，飘飘然的自己是怎么回到了维克多的诊所的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被老维头按在手术台上检查义体使用情况，然后老维头和自己询问任务细节，自己则鼻子向上翘地和他讲解自己大展身手的事迹。
老维头无奈地看着他，然后开始默默帮他筛选义体。
然后.....
【时间，开始加速了】
【第二日】
路明非依旧作为‘L’在维克多的店打工，他学习着基础的义体知识顺带练习开车技巧，不知道是不是黄金瞳刺激了脑子的哪个部分，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车技简直好的吓人。
一手秋名山排水渠过弯，在整个送货工界内都是有名，老维头的顾客们也是不吝啬赞美地给出好评。
【新人L以‘能把脆弱的眼部义体放在车前盖上进行漂移而不伤及内部’而小幅度提高了街头声望。】
.....
【第三日】
今天被老维头放了一天假的路明非去往了大卫等人常在的废弃车厂接受训练，主要是枪械，徒手格斗，以及刀剑使用啥的。
晚上是照例的趴体，路明非被大卫团队的雇佣兵带去了酒吧，人生第一次尝试了烈性酒精。
超！！！难喝！！！！
正常人真的会喜欢喝酒吗！？
之后，从宿醉中醒来的路明非被大卫告知，昨晚的他在酒吧因为喝醉了闹了大事情，对一众一流雇佣兵大喊要表演节目，于是拿过大卫的【金刚】手枪就表演了一波从侧面打掉侍酒小妹的比基尼绳结而不伤及对方娇嫩的肌肤。
违反物理学，技惊四座。
【新人L以‘能用大口径手枪打掉侍酒小妹的比基尼绳结而不伤及对方娇嫩的肌肤’而超大幅度提高了街头声望。】
【第四日】
路明非继续工作，晚上去酒吧和大卫他们玩，被丽贝卡拐走了。
暴走萝莉对路明非的观感很好，尤其喜欢看路明非打手枪....字面意思的那种。
不过她讨厌路明非那永远焉儿吧唧的衰仔样，所以总是拍着男孩的屁股让他振作一点，还给路明非表演了她的大猩猩手臂以及涂彩霰弹枪，一拳能把钢筋打折，一枪能把满馅的铁罐头打爆，路明非被对方揽在怀里的时候更加害怕了几分。
【第五日】
路明非被大卫拉走，这个工作狂魔又接了活，这次路明非又一次作为‘全能手’被拉走打工。
任务是和圣多明各区域的六街帮火拼，任务本身不算难，但是路明非那恐怖的枪法每一次使用都会收到丽贝卡的大声点赞。
路明非当真是和平主义者，不喜杀生，所以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对方膝盖。
战斗结束后，整个战场可以说是.....恐怖狰狞，一群爬不起来的肉虫交叠彼此，伤口感染的恶臭熏天震地。
事后，六街帮光是治愈帮派成员就让他们付出了远超常规火拼的代价。
当晚，路明非被夜之城广播侧面提及。
【第六日】
出色的任务完成让路明非再一次被大卫的团队所宠爱，丽贝卡常常带着路明非这个‘小弟’去找佣兵朋友吹水，但趁着大卫和丽贝卡不注意，路明非被其他雇佣兵拉去看了点‘刺激’的玩意。
那是路明非第一次看黑超梦。
所谓黑超梦，大概就是....很逼真的第一人称视角vr体验？想也知道，这很容易发展出过激的内容。
很....刺激。
比酒精刺激多了。
虽然事后被大卫抓到了，不过路明非看到对方那个怀念的眼神就知道大卫应该也没少看————不由得多了一丝亲切感。
人就是如此，即便身份相差如此之巨大，比如说学生与市长————若是哪天你知道市长也看你喜欢的成人动作片，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也是必定油然而生。
【第七日】
路明非继续自己的黑客培训之旅，他的成长方案已经确定了，一周之中，两天在维克多那边工作，两天交给大卫培训，两天交给琦薇和露西，剩下一天休息。
露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她的培训都是线上进行，有的时候甚至没有交互环节，纯粹的录屏网课。
而琦薇则会身体力行，甚至直接对着路明非进行骇入尝试。
琦薇和露西都是相当厉害的黑客，擅长的领域也各有不同，但都很优秀。
两人上课总是会抱怨——
抱怨路明非没有黑客的【操作系统】。
但在路明非展现了自己的“斯安威斯坦黑客流”后，两人都沉默了。
于是前所未有的黑客诞生了——————一个不用黑客操作系统，使用斯安威斯坦进行时停近身骇入的狂暴流黑客。
当然了，因为克姆的宣传，路明非直到现在，在道上的名声也是【擅长打手枪的超强黑客】，没人知道他有斯安威斯坦。
“见到你的时候，我可没想过咱们会成为这样的关系。”
网络空间中，露西怅然地看着路明非进行快速破解的练习。
再次强调，黑客在网络领域内的任何行为，比如破解围墙或者设置魔偶是有相当繁杂的原理的，但是操作起来却非常感性化。
比如突破防火墙，就像是置身于纯黑色的空间之中，走路，推倒一座墙壁，拉开一扇帷幕——对于黑客而言，做到这些事情，是他们的本能，和吃饭喝水一样。
其他黑客在赛博空间相当于承受了几十倍重力在进行吃饭喝水，而路明非——他感觉自己来到了月球，脑子里放着猫meme的哈皮哈皮哈皮魔性旋律。
“你别乱说啊大姐头，什么叫这样那样的关系，外人听到了容易误会！”
正在进行练习的路明非眼睛闪烁不断勾选或者删除着面前跳动的文字流，还有空和露西聊天。
“我路明非最讨厌ntr了！我我我我，我纯爱战神呀！我对嫂子真没兴趣的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露西哼笑一声，她知道面前的男孩以前对自己有意思，也知道他现在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了。
她当然也没有。
对路明非，她看着就像是以前的大卫，以及....以前的自己，还掺杂着一点照顾后辈和小徒弟的新鲜感。
有种天然的好感，但就难以变质。
“放心吧，你小子想要找到女朋友，先把你那驼背的习惯给我改掉。”
“什么话大姐头，我这不是有在练吗？背肌也要成长时间啊，我还在发育期啊！”
路明非委屈抱怨。
“哼~......”
（虽然我说的是内心层面的事情就是了....）
赛博空间中，露西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她看着路明非，就好像能透过电子流数据看见这个男孩的内心。
“话说，大姐头你为什么不来参加任务，老大很想你哦。”
毕竟入了团，路明非一般都将大卫称为老大，而老大夫人自然就是大姐头——最开始是叫嫂子的，不过似乎他们这边不流行这种说法。
和嫂子的气氛尴尬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于是路明非主动开启话题。
“有事要做。”
“.....啥事不能和老大说？”
“怎么，他叫你来的？”
“不是，但我喜欢掺和别人的恋爱喜剧。”路明非煞有介事说，“您可能有所不知，鄙人在恋爱上堪称t0败犬，而败犬这种品种的犬类对恋爱是很敏感的，对生死没啥感觉，但失个恋能惦记到四十岁生小孩了也要出好几本小说在里面写自己暗恋的学姐，然后享受青春伤痛。”
潘宏...哦不对。
温水：发来。
“闲的你.....”
露西习惯了路明非的屁话，抽着烟，没回答，只是沙哑地催促。
“继续干你的，别停。”
“......都说了大姐头你说话真的很容易招人误会。”
【第八日】
路明非数着日子，自己在夜之城也过去了半个月，却完全没有要回归现实世界的迹象。
他也想过自己会不会回不去了，一开始有些害怕，但等他再想想.....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最初对夜之城怕得要死，但现在.....这里有比亲人更亲的维克多，有神秘温柔的米丝蒂做朋友，有一群...关系说不上好，但应该不坏的雇佣兵朋友。
嗯，路明非还不知道自己和大卫等人是什么关系，毕竟是临时工。
不过对于间接救过自己小命的大卫和露西，他还是挺感谢的。
这样想着，逐渐，有什么变了。
路明非恍惚中有所察觉。
是【风景】
时间缓慢地流动，但路明非却觉得短短的几日在不断地拉伸，延长，因为他上辈子十几年的人生，也不比得在夜之城这十几天的一分一毫的精彩。
他还记得那些。
充斥呕吐物和干涸脑浆的地面。
缓慢闪烁的红绿灯。
在街道口用斐济杯放肆安慰自我的流浪汉。
嘲讽自己的荒坂校长，怨恨自己的田中。
那些风景都逐渐被烟火烧却。
留下的是大卫不加掩饰的关照，丽贝卡飒爽的邀请，露西外冷内热的教学.....以及回家后和老维头一起吃的泡面，电视上播放的拳击比赛。
【风景】变了。
在所谓的现实世界，他只是个被父母遗忘，被养育家庭欺辱，学校的小丑角，一样喜欢在阳台看着远处夜晚车流川流而过，感慨自己青春伤痛的卑微少年。
但是在夜之城呢？
他是一颗冉冉兴起的新星，他擅长黑客，刀剑，枪械，他发誓自己从未如此热诚地学习着那么多技术，而理由是只要自己努力了就会获得回报，而那些身边的战友会在任务结束后拍着他的背来上一句‘干得漂亮’，然后给自己看私藏的黑超梦。
干得漂亮？
简单的肯定就让路明非感觉陌生。
真好。
要是能一直下去....就更好。
.....当然，想也知道，这不过是最粗俗简略的flag。
在夜之城，没有人能一帆风顺。
在不久的将来，路明非就会再一次深深地理解这点。
第三十三章 拯救大兵杰克.威尔逊
【一个月后】
【夜晚】
夜之城的街道上多出了不少酒鬼以及下班的公司狗，两者没有交集，黑色的西装与沾有呕吐物的白衬衫擦肩而过，谁都没有靠近对方的迹象。
霓虹再一次点燃这个都市，投射的冷白光将街道每一丝砖缝照亮，投影悬浮在各个店铺的门口。
路明非开着维克托给他准备好的银白小货车进入了【沃森区：小唐人街】
他跟着地图指引绕路，在经过几座现代摩天大楼后来到了小唐人街较为亲民的商业街，停好了车，进入大楼下方的架空层内，然后走几步路，就会看见一个不设置大门，冒着蓝色荧光的【入口】。
劣质涂鸦，电影海报，以及排线混乱的天花板。
再往里面走几步路，绕过小巷子，就会发现那些摇摇晃晃，穿着大裤衩的流浪路人消失了，只留下一堆虽然同样醉醺醺，却不乏高级义体，靠墙交谈的人们。
周围粉色平行的布光线，以及看上去像是废弃居民楼改造的通道入口。
这是【酒吧】的大门。
路某人轻车熟路地进入其中。
下楼，转弯，当酒吧的舞台摇头灯照射到眼睛时，熟悉的刺痛传来，无论多么烂醉的熟客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Back in black， I hit the sack，】
【I've been too long， I'm glad to be back】
【Yes I'm let loose from the noose，】
极具冲击力和感染力的音乐滚席卷大脑，节奏吉他的强力和弦、主音吉他的激情 solo、贝斯的稳固低音和鼓的强烈节奏共同构成了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摇滚。
路明非不喜欢摇滚，但这个世界已经把他的审美强兼过一遍。
这段时间路明非的娱乐项目就是用网络去搜几十年前的‘未来动漫’以及听摇滚音乐。
顺带一提，他现在最喜欢的乐队已经从小清新女声变成了硬核朋克，和夜之城几乎每一个居民一样，喜欢上了一个名为【强尼银手】的乐手，强尼的口头禅也被学去——
“超金属，酷毙了——嘿，埃莫立克，晚上好。”
路明非和酒吧门口站着几乎有和房门一样高，一样宽的壮汉打招呼，显得轻车熟路。
对方在看见路明非后也点头，“克莱尔从老古董唱片店淘来的，应该是有点年代的音乐了，合你胃口就行——进去吧，别让你的伙伴久等了。”
保镖点头示意，让开身子。
“欢迎来到来生酒吧，L。”
【解锁新地图：来生酒吧】
【夜之城有一句老话：夜之城里面只有一条路值得走——通往来生的路。】
【一旦踏入这道门槛，一切都会向你敞开怀抱，只有一流的雇佣兵和中间人会来这边谈生意，这里只干最大的买卖，当然，许多雇佣兵究其一生想要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见见那些‘大人物’。】
【罗格，德克斯特.德肖恩...相信我，大人物都来过这。】
这个城市雇佣兵的标杆建筑。
路明非第一次来到这里是很早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刚和大卫的团队一起完成任务，被拉来庆祝，就是在这里，作为一个粉嫩嫩新人的他因为喝酒喝醉了，于是掏出手枪开始给观众表演绝活。
还记得吗，用手枪射爆比基尼女郎的绳结，路明非这辈子干过最酷的事情。
酒醒后路明非听到这些还有些害怕自己一晚上得罪了整个城市里所有的雇佣兵，结果事后大卫告诉他，他的小节目受到不少雇佣兵的喜欢，大伙都给他鼓掌，甚至有女孩让他给自己的肩带上签名。
当晚，来生酒吧的老板【罗格】刚好在场，笑着打赏了路明非一杯酒——只可惜刚下肚路明非就跑去巷子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现在？
沃森区小唐人街是漩涡帮的地盘，那些人可使劲在宣传大卫团队这个和他们不对付的雇佣兵，现在夜之城大部分雇佣兵都知道有【L】这么一号人物。
【跟着疯小子大卫混的黑客天才】
路明非走入内部，摇滚的声音更加无孔不入起来。
酒吧内侧的风景也彻底暴露出来，充满机械感的工业风酒吧，矩形吧台对准门口，而左右两侧都有泡在类似营养罐里的全息投影在其中舞动自己婀娜的身姿，谈生意的帮派成员，喝酒消遣的小老板，以及真的跳上客人桌子摆弄身体的舞女。
不过人群之中，路明非可以说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那个黄亮色的身影。
他加快两步走上前，顺带招呼道，“嘿！老大！丽贝卡！”
黄色夹克转过身来，露出大卫那熟悉的面庞。
“哈！你可算是来了，这一票没你可干不成！”还不等大卫说什么，他身旁的丽贝卡就先麻溜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用力地拍了拍路明非的屁股。
这女人是不是拍上瘾了。
“什么活？”
路明非拍掉丽贝卡的手，有些好奇地挑眉，然后重新看向大卫。
“嗯哼，维克多那边的工作完成了吗？”看清路明非眼中的询问，大卫却不急着谈正事，他示意路明非坐到旁边。
“都搞定了——晚上好，克莱尔。”
路明非坐到大卫旁边，然后看向酒保克莱尔打了声招呼。
酒保给路明非举杯示意，“今晚还是来杯碳酸饮料？”
“对，碳酸水就行。”路明非严肃，“我是未成年。”
“呵呵哈哈哈。”
见被自己逗笑的酒保去调制碳酸水了，路明非才又向大卫发问。
“所以，是什么任务，你们觉得必须要我这个临时工上场？”
时间过去一个月了，路明非和大卫等人也是越混越熟，受到了大卫团队成员的一致认可，只要一个契机，他就能成为正式员工。
只是路明非自己不愿意。
他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想要当个雇佣兵，因为这事，他没少被路鸣泽嘲笑...即便如此，路明非也打定决心，赚够钱就跑路。
我路明非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言归正传，路明非被大卫主动说出‘这次一定要你来’还是第一次。
在路明非眼中，大卫无所不能。
“我还没看过老大你这么斩钉截铁的态度......要我一定跟你去，点子这么扎手？”
“嗯，恰好是我的团队里的短板。”大卫点头。
“咱们团队里还有短板？！”
路明非惊讶。
大卫的团队算是比较经典的合作团队，黑客，近战手，司机，远程火力压制，全都齐全，没什么是他们镇压不了的。
别是去冲击荒坂塔，大部分任务他们都能搞定。
到底是什么任务，能让大卫说出难顶了？
幸好，大卫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开口——
“救人，保护人。”
大卫眯眼。
“夜之城雇佣兵最最最最惹人厌的工作。”
一串任务信息被发送到了路明非的视觉窗口中。
【中间人：神父】
【任务目标：前往死亡之舞俱乐部，和漩涡帮谈判，将被困人员赎回。】
【营救对象：威廉.艾萨克，托马斯.凯特............】
【杰克.威尔逊】
第三十四章 虎口夺食
营救任务——佣兵圈子里最不受待见的类型。
想想看，你在前面大杀四方，结果回头一瞄，自己的保护对象被流弹炸成了碎片，你就算杀了对面一百人都没用，任务失败。
没人喜欢干仗的时候旁边带个累赘，而且，大部分操作系统都更支持‘战斗’而不是‘防御’....不好意思，全部义体，也不知道为什么，义体能做到‘减缓时间’，‘肉体增幅’，甚至是‘保护自己’，但就是没有肉体治愈以及保护别人的能力。
硬要说，唯独【斯安威斯坦】勉强算是具备了在特殊情况下救下任务目标的能力。
但想把斯安威斯坦这种义体玩溜，在雇佣兵中也是苛刻的条件。
而巧合的是——
“我的斯安威斯坦是军用级，这在道上有名——而这也是委托人给出的条件...必须要让保护对象活着回来，为此她愿意支付相当大的金额。”
“瓦伦蒂诺帮那边的一个突击小队，普通聚会演变成了街头火拼，原本应该是瓦伦蒂诺那边领人的，但对面的要求和态度都越线了，那边也只能够启动planb——叫雇佣兵杀上门。”
“里面有个小名人，名字叫做杰克.威尔逊——算不上新人，以前做出过点成绩，刚开始单干，气势够了实力也不错，只可惜三拳难敌四手。”
不愧是荒坂前学长，说话就是有文化。
“死亡之舞俱乐部.....沃森区，潘兴街，漩涡帮的老巢？该死的，又是这群脑瘫货色。”
路某人看到‘漩涡帮’三个字，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他已经跟着大卫以及维克多干了快一个月的夜之城原住民，在这个期间，他认识了很多帮派—————
由无政府主义者以及帮人在夜晚排解生理压力的大姐姐组成的【莫克斯帮】。
隔壁圣多明各的【六街帮】——成员最初是一群经历过第四次企业战争的退役军人，不过现在也已经和混混没什么区别。
以及任务之中提到的【瓦伦蒂诺帮】，夜之城最大的犯罪集团之一，一般在海伍德的格伦和丽观光地等拉丁美洲居住地活动，充满着墨西哥文化，看上去就像是路明非印象中的落后黑社会。
而即便多认识了这么多人，路明非也依旧认为——
【漩涡帮是最傻逼的】
那群义体改造疯子就是不讨喜啊，做事乱七八糟，生意不讲诚信，和他们比起来，妓O和金链子黑帮可是可爱得多。
但即便是这样，路明非也没有莽撞地开口喊道什么‘干他娘的一炮’。
因为...
“这次的生意不涉及公司层面，但却似乎涉及帮派冲突。”路明非嘀咕。
大卫也肯定道，“没错，一旦接了这次任务，我们就算是彻底和漩涡帮结下死仇了。”
因为任务目标是瓦伦蒂诺帮的重要成员，而漩涡帮则是任务排除对象，如果能谈和最好，一旦事情谈崩了，那就意味着要从漩涡帮手里抢走别的帮派的人。
这和以前‘单纯杀死旋涡帮’性质是不同的。
在道上，这就意味着给瓦伦蒂诺帮站台了，以后漩涡帮看到大卫路明非几个是会无条件攻击的。
而更糟糕的是，假设大卫等人还没救出那个什么【杰克.威尔逊】，那他们甚至会同样被瓦伦蒂诺帮冷处理，乃至仇视。
同时惹到两个帮派，那基本等于混不下去了。
“也没那么夸张，不过....你知道的，我希望你参加这个任务，所以会把所有情况和你说清楚。”
大卫靠着吧台，认真地看向路明非。
男孩则有些犹豫。
就像他说的。
他是临时工。
说好的在这边工作一个月，赚够钱了就润回去老老实实当维克多那边的打工小弟的，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不想要惹上任何麻烦，给自己以后的生活增添情趣。
但现在.....
他为什么在犹豫呢？
“拜托了明非~~~~~”
丽贝卡一屁股坐到路明非旁边的位置，拽着路明非腰间的衣服摇晃，完全没心没肺没有边界感，这萝莉一直这样，加入团队后就没大没小的，还会邀请路明非喝交杯酒，俨然是个小疯子的模样。
她从没有想过路明非的窘境，但路明非却也讨厌不起来她——嘿，干什么，难道非要我说出‘说来可怜，这是自己这辈子说话最多的异性之一’这种评价才能够凸显出路明非的衰和烂吗？
没错，绊住路明非最大的问题就在于——
单纯的...感性问题。
这个任务对路明非的唯一好处就是报酬足够丰厚，接了就能够一笔勾销他欠大卫以及维克多的债款——但钱慢慢赚就好了，没必要搭上小命。
与之相对的，任务失败等于人生重开，任务成功也必然结仇。
哪怕是最好的情况，对路明非而言都不是赚的。
怎么想性价比都低。
但...
换个角度思考，若是路明非不去呢？
路明非不去，任务成功了还好说，但任务要是失败.....不如说，就因为路明非不去，任务失败的概率才会相当大，大卫作为斯安威斯坦的使用者，不可能一边照顾一个俘虏，还要一边参与前线高强度战斗。
“这个任务...非接不可吗？”路明非皱眉。
大卫沉默了片刻后摇头，“整个道上现在【斯安威斯坦】风头最好的雇佣兵就是我了，我们拒绝的话，就相当于宣判那个俘虏死刑，又或者间接促成瓦伦蒂诺帮和漩涡帮的大规模交火，”
“也就是说，不接也会受到瓦伦蒂诺帮的敌视吗...真是不讲道理。”
“这就是混道上的规则，有的时候不需要思考‘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在这个位置就要承担这些‘不公平’。”大卫显得很是平静，“干一笔，成功了就成为别人眼红的大人物，成为传奇，失败了就宛如野狗一般死在路边，这就是佣兵。这就是...夜之城。”
【名留青史，还是无名小卒】
大卫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似乎印证那天他与路明非的对话。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路明非呢？
男孩纠结着，但他自己也知道，其实他已经做出答案。
他是怂货，但唯独在‘报恩’上不会含糊。
那些训练芯片也好，当初漩涡帮救了路明非也好，他还欠着大卫人情。
“.....我知道了。”
“芜湖！！！！”丽贝卡大声欢呼，一巴掌又拍在路明非屁股上，“我就知道你小子最讲义气！”
“......真的好吗，说实话，这对你很不公平吧。”反观大卫本人却没那么高兴，而是认真再次询问。
或许是错觉，但路明非隐约觉得，大卫其实有点希望自己拒绝这个邀请。
又或许是错觉，
但没办法。
路明非干笑，“毕竟我还欠着人情呢.....”
“.....这次任务你的分红最大。”
大卫不再多言，起身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还有，等这次任务结束了，我有话对你说。”
“老大.....这是死亡flag啊！”路明非连忙道，“哎，干完这一仗我就回家陪老维头安详天年。”
“你这才是吧？”
“挡灾嘛~”
那么，事情会不会就有这么顺利了？
嗯，毕竟现实是现实，往往是不会那么戏剧化的！肯定没问题的！
请看下集。
《比青蛙的小便还要下流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 街道上好安静啊
沃森区，北部，潘兴街。
空旷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几个夜之城的居民。
因为人们都知道，这块是漩涡帮的地盘——死亡之舞俱乐部，一家由疯子们经营的酒吧。
来到这里你总得牺牲什么，一只手，一只脚，神经系统的稳定性，亦或者小命。
而2076年的某日，死亡之舞迎来了他的客人。
“街道上好安静啊......也没有漩涡帮的人。”
路明非靠在街道旁的石柱处，感慨着周围的风景。
“大概是把战力都调集到死亡之舞俱乐部里面了吧，毕竟他们也知道，现在是开战前的冷战时期，双方都捏着炸弹的启动按钮，一点就炸。”琦薇坐在车里，手习惯性地放到嘴巴前，又后知后觉地放下。
她是工作前不喝酒不抽烟主义。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就是了。”
琦薇嘴角...哦，她没有那种东西，是眉角扬起。
“老师你心情很好啊？”
路明非对琦薇的称呼是‘老师’，毕竟她和露西都教了他不少关于黑客的东西。
“那当然，你知道这次任务我们一个人能领到多少钱吗？”琦薇用手比了个数，然后又用两根手指搓了搓，“来当雇佣兵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这个。”
“老师你也是？”
“当然了....不，钱只是基础，或者说，是必要的条件吧。”琦薇眼神闪烁。
“？”
“看你这样子就不懂，算了，小孩子别管，等你再大点再说这些。”
“比起这个——”她打断对话，用手拍拍车前盖，“团长，车到了。”
“嗯。”
车内，本来抱胸的大卫睁开了眼睛。
在路明非和琦薇视野的末端，一辆看上去方正的越野车已经停靠在了两个红绿灯路口外，那里面是瓦伦蒂诺帮安排的精英。
他们负责在路明非等人把人救出来后‘顺便路过’把人质接送并保护离开。
大卫和路明非等人的任务，就只是局限于【进入死亡之舞俱乐部，接走活人，走出死亡之舞俱乐部】
而作战人员也和以往没有太大区别——大卫，路明非，丽贝卡。
他们一直都是少数精英制度。
和以往的不同的是，琦薇从黑市买了点便携芯片，要求大卫在作战时直接把芯片插入接口。
如果说以前琦薇的作战方式是：大卫遭遇黑客攻击——给琦薇打电话——琦薇开始远程解读然后破解。
那么现在就是：大卫和琦薇保持着特殊频道的双向链路，把‘琦薇牌处理器’塞进大卫脑子里，就算黑客阻绝了整个建筑物的对外访问权限，琦薇也能够继续帮大卫处理病毒。
几人对视几眼，向着建筑物内部走去。
........
【解锁新地点：死亡之舞俱乐部】
【由废弃工厂改造而成的酒吧，如果说大名鼎鼎的来生能够证明你作为雇佣兵是一流的，那么能从死亡之舞走出来，那就说明你做人脑子是坏掉的。除了漩涡帮成员外，只有最胆大的雇佣兵敢在里面执行任务，是说——带走人，或者杀人，我打赌，你绝对不会希望在狭窄又黑暗的空间里看见那么多双红色的眼睛。】
昏暗，这就是死亡之舞最大的特色。
沾满灰尘的防风帘不难看出其工厂的前身，被拉开后露出内侧的红色光晕。
死亡之舞就像是漩涡帮精神的具现化，这里比鸣人肚子里九喇嘛的住宅区还要更加黑暗，他们不点煤油灯，而是通过荧光材料在承重柱涂鸦，以此当做灯。
涂鸦内容是漩涡帮的专属形象，流着血泪的白色骷髅，又低俗又恐怖，穿着过量义体的漩涡帮在里面舞蹈着身体，因为面部都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因此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若是平时，这里还会有不少平民，但现在...
路明非等人进入舞池的瞬间，几乎所有成员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
那血色的眼睛，除非是路明非穿越到了宇智波驻地，否则想认错都难，他们就这样扛着所有人的注视，走过舞池，穿过人群，视若无睹。
“看我们干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路明非路过舞池时还忍不住随着音乐律动了一会，只可惜就连漩涡帮此刻都没在跳的，因此他无奈耸肩，滑着太空步离开了。
死亡之舞的内部相当复杂，毕竟前身是废弃工厂，所以废置的走道，房间都很多，如果是正常来找人，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路明非看了眼脑袋上的摄像头。
他再次按照露西和琦薇教授自己的技巧，以几乎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开始了骇入。
无数的数字开始在路明非脑中浮现，大概是一个15*15的矩阵，而更加有意思的，这个矩阵内的元素还在以线性扫频不断跳变。
但是对于路明非而言，这无异于【连连看】。
眼睛一闭一睁，他佯装无事发生地走到了大卫身旁。
“搞定了？”
“嗯。”
而就在两人悄悄话的同时，漩涡帮的成员也已经有人围了上来。
在这个帮派里不怕死的可多了，哪怕见到大卫那有名的脸也无所谓。
瘦弱的义体改造人带着那摇晃的红眼向大卫走来，毫不畏惧地拉近两人距离。
“你踏马是干什么的？”
“佣兵，谈生意，我知道这里关着我几个弟兄，我来付钱赎人。”
“弟兄？哈哈哈！怕不是瓦伦蒂诺帮那几个软脚虾？怎么，是瓦伦蒂诺帮没人了吗？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我说了，那是我朋友，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瓦伦蒂诺帮。”
这一次任务之所以要找雇佣兵，就是因为瓦伦蒂诺帮没办法拉下脸来，他们可不能够背刺了顾客。
“呵呵，那就上来吧。”
漩涡帮指着某个方向，路明非绕过这个建筑物内的弯弯绕绕，就越是接近死亡之舞的深处。
所谓羊入虎口，而越是口的深，就越难拔出！
....怎么说的怪怪的。
终于，随着漩涡帮的带路，他们也很快来到了对面老大干活的地方。
而看到对方脸的瞬间，路明非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漩涡帮虽然很疯，但意外有纪律，现在死亡之舞的领头人正是路明非认识的——克姆。
“让咱们的人都退下去。”
意外的是，克姆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恶劣，他挥挥手，遣散了周边几个伙伴。
当然，那群漩涡帮没有离开房间，而是守住大门，从后方监视着大卫几人的背影。
“那么，开门见山点，对于现在的情况，我们都心知肚明。”
克姆沉下身子，缓缓开口。
“你们愿意再支付多少钱？”
“钱已经付过了。”
“呵呵。”
克姆咧嘴笑笑。
“所以我说的是，再支付多少。”
大卫和路明非对视一眼，皆看见了一样的意思。
他妈的漩涡帮。
第三十六章 rush B
大卫来之前就猜到了这群虫豸不会这么轻易放人，淡定道，“这得看你们需要多少。”
“两千万~”
“你老娘踏马生你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提肛就把你脑子挤坏了！不会说话是吧！”
说话的是丽贝卡，她在这个团队里她是天然的唱黑脸，一句不带...微带有脏字的粗鄙之语将克姆的脸色怼了下去。
“.....嘿，未成年，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是学不会礼貌的写法，我可以帮你。”克姆被改造的红眼散发着愈加凶戾的光。
“你！”
丽贝卡急得几乎跳起来，只可惜被路明非赶忙从背后拦住，抱在怀里强行止住对方动作。
诶姐妹你别蹦蹦跳跳的！小明非受不了啊！
路明非对付着丽贝卡，而大卫终于有时间和克姆正式交易，“如你所见，这种金额是不可能拿出来的，在佣兵史上都没有这种交易，你要谈判就把态度端正点。”
在结束了丽贝卡的黑脸后，大卫开始温声说，“你知道的，我们也不好过，谁都不想招惹大名鼎鼎的漩涡帮，给个面子，这件事情三万欧元私了。”
“三万？让我去买一份破烂的加纳利？听好了，这甚至不够我在义体商店的维护费用。”
克姆嘶声，“拿不出钱的话，就用别的法子——我们是漩涡帮，义体交易。”
“你想要什么？”
大卫这边当然有些义体存货，他自己也认识义体医生。
“最高级的操作系统，你知道的，比如【荒坂5型】，比如【军用科技平行线4型】，比如——”克姆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向大卫，指了指，“你身上的军用级斯安威斯坦。”
.....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谁不知道大卫.马丁内斯全身上下最有钱的部分是哪儿，谁不知道他至今为止打出名堂靠的是什么，这种话与‘我要你的命’区别不大。
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交易。
丽贝卡不再于路明非的大腿上起起伏伏，而是眼神一凝，表情一下子沉下来，手也真正地摸到了自己的枪械。
路明非松了口气，同时也开始警戒对面的黑客攻击，并且随时打算开启斯安威斯坦。
“或者————”
但是就在此时，克姆忽然眼光一转，咧嘴露出残酷的笑容。
“L，你的操作系统，我也眼馋很久了啊。”
“！”
路明非微微一愣，而大卫也是同样的反应，但一瞬之后，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他知道克姆这是在做什么。
挑拨离间嘛。
道上的人都知道路明非【L】是他团队的临时工，也知道这次人质任务的报酬大到足以让两三个雇佣兵直接原地退休，更知道道上新人【L】出道不满一个月。
在他们看来，L和大卫团队的关系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而理性来说，如果直接把路明非卖出去，大卫等人就能够直接退休，而路明非失去操作系统也没有人脉，甚至不可能报复大卫等人。
仔细想想，这简直赚麻了。
而克姆也的确眼馋路明非那个‘能够秒速破解自家漩涡帮作战用具’的黑客义体————是的，他，以及道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到现在都认为路明非的操作系统是【黑客类】。
因为路明非从未给除了大卫外的任何人展现过自己的斯安威斯坦。
当然，就算克姆知道，他大概也不会改变计划。
反正，只是交出去几个俘虏，他横竖都不亏。
现在左右局势的，是大卫。
嘿。
【这里是夜之城】
【雇佣兵背叛彼此，那可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路明非：“.......”
其实他也觉得这交易还蛮赚的，要不是他最近在努力改正自己嘴贱的毛病，刚才差点一句‘成交，任务奖金六四分~’就要喷出来了。
路明非毫不怀疑大卫会为了那真正的梦想而抛弃自己。
他其实....无所谓。
大卫：“........”
丽贝卡看到路明非沉默，大卫闭眼思考，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喊道，“喂！大卫！！你这家伙在犹豫什么！你不会真的打算听这个白痴的吧？！”
丽贝卡的反应很大，她虽然看起来很疯，但是却是团队里最讲义气的那个，无法接受大卫会为了这种事情犹豫。
而路明非当事人露出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闭着眼睛小憩起来般。
“....别那么着急。”而在路明非闭眼的瞬间，大卫却反倒睁开，看向克姆，“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哈！！”
克姆听到这话心里可谓是乐开了花。
真的不愿意交易的人只会像丽贝卡一样跳起来，而不会像是大卫这样问‘嘘，可以退一步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同意啊。
虽然漩涡帮也不介意瓮中捉鳖将这几个家伙的义体全部扒拉干净，但如果能够无伤拿到军用级黑客义体，那就是赚翻！
现在唯一要害怕的，就是路明非反抗翻脸暴起。
克姆可是很忌惮路明非的，玩黑客的都知道这小子有多么夸张。
所以，为了避免路明非骇入，克姆甚至把房间内的自制武器都拆掉了，就算避免不了对方骇入摄像头，至少在这个房间里，他秒不掉自己，那就会被人数暴力压制。
而自己现在已经锁定了大卫，就算大卫想反水也会被自己的黑客技能压制。
优势在我。
“喂，路明非你说句话啊！”
“......”
现场好像只有丽贝卡还在帮路明非说话，但路明非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宛如木桩。
“呵呵，先说好，要是这小子闹起来，你可得给我用斯安威斯坦控制住他。”克姆对大卫提要求，后者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
大卫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了路明非肩膀上，另一只手压住暴动的丽贝卡。
“可以了吗？”
大卫的语气就像是在问路明非做好心理准备没有。
而后者也在此时睁开眼睛。
“ok。”
但让克姆为之一愣的是——路明非的眼睛。
那是映照火焰的镜瞳。
下一刻——
【嗡！！——————】
缩放的音律起伏，时间幽灵在世界的镜像之中奔跑。
斯安威斯坦，开启。
一种莹蓝色的领域以大卫为中心扩散开来，人影开始重叠，定格，静止。
大卫一只手拿着路明非，一只手拿着丽贝卡。
丽贝卡本来就握着的枪械对准门外的雇佣兵。
路明非烧至滚烫的黄金瞳则对准了克姆。
下一瞬间，时间恢复。
【嗡————！！】
砰砰砰砰砰！！！！！
丽贝卡手中的子弹倾泻而出，快意大喊，“哈哈！！踏马可算是忍到现在了！”
而克姆则被路明非的黄金瞳吸引注意，本来打算触发的【突触熔断】程序被强行终止——下一刻，大卫抬起的手枪同样毫无延迟地突破了对方的脑壳。
血花散乱，喷洒在背后的墙壁上，还有几分艺术性。
理所当然。
路明非和丽贝卡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大卫会同意对方的交易。
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老江湖琦薇就已经给他们模拟过各种可能性，而克姆的行为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路明非闭眼只是信号，大卫假装同意除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外，更重要的原因是——
“B3区域！”
路明非翻过沙发大声喊道。
在进入工厂时他就已经开始尝试对摄像头进行骇入，闭着眼睛的时间里，他是在尝试通过工厂内的摄像头，找到被俘虏人员的位置。
而早在进入工厂之前，大卫小队就已经将死亡之舞俱乐部简单粗暴地用英文字母加数字进行了区域化排序，只需要简单的暗号就能够知道人质的位置
而现在——
“rush B rush B！”
推开门，路明非看到的是对准自己的枪口和漩涡帮狰狞的面孔，抬起绷直的手臂。
啪！
砰！
“oh！！拉达克！！”
路明非一巴掌糊在了对方的手肘处，本来对准路明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侧面的另一个门卫，脑浆迸溅的同时漩涡帮也发出惊声尖叫。
没关系，路明非是和平主义者加纯良男孩。
左手拍开漩涡帮的手臂，右手则早就准备好，顺势抽出腰间的手术刀，自下而上从漩涡帮的下巴处向上捅穿了。
咔吧。
送你和你朋友去地狱团聚。
手腕拧动，毫不在意地夺走两条生命，更无所谓手心传来的黏糊的手感，路明非面色不改。
没错....
敌人彻底没了动静，靠在路明非身上身体向下滑落，而后者则抽出刀子用倒下的漩涡帮的衣服顺便擦了擦。
“OK，干活干活～”
那个软糯的路明非已经死去了。
第三十七章 诗人握持
【嗡....唔.....嗡——】
本该昏暗的死亡之舞俱乐部在路明非等人开枪射杀克姆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响起了警铃大作。
灯光闪烁，本就血红色的俱乐部此刻更是充斥着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紧张嗡鸣，让地牢之中因为伤口的痛楚而进入半昏迷状态的几位海伍德老兵转而苏醒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率先动作的是一个大块头。
改造后的身体魁梧有力，黑色短发梳着有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发型，给人第一印象就像是会经常在电视机光顾的日本相扑手，不过搭配上他的黑色夹克以及杂块休闲衬衫，又让这不好惹的男人多了几分蛮横黑道的气质。
【杰克.威尔逊】
“上帝，这群独眼疯子是开派对开到失心疯了吗。”
他的声音倒是沉稳憨厚，撑着身子从小房间的角落起身。
看上去，瓦伦蒂诺帮的几人都被关在了一块狭窄阴湿的房间，他的位置是死亡之舞俱乐部三楼的一个边角，别说是外人了，哪怕是漩涡帮自己也不常来这块。
废弃工厂总有很多工业污水，绿的紫的，搭配上硝烟的味道，棒极了，即便在这里坐牢也能够随时吸一口二手烟，保证过肺，搭配上下面大厅传上来的震耳欲聋死亡摇滚，即便没有严刑拷打，杰克等人也早就到了无法支撑的边缘。
事实上，杰克做好了杀出去的准备，虽然被对面缴械了，但废弃工厂到处都是武器，拼一拼总好过死在这。
杰克是个有胆识的人，他敢赌命，如果不是身后要罩着小弟们，他可不会被漩涡帮抓来。
而现在看来，上帝都在帮他们。
“外面似乎一片混乱，估计是漩涡帮惹到麻烦了，不然就是我们的帮派弟兄过来了。”杰克对身后的同僚开口，“我们杀出去，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杰克的提议是对的，只是身后的海伍德混混们似乎有些担忧，看到这，杰克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他不讨厌瓦伦蒂诺帮，更有着作为海伍德孩子的骄傲，但....现在的瓦伦蒂诺.....太怂蛋了。
他似乎更适合一个人。
从皮靴里翻出刀片，对准早已生锈的锁链，不愧是废弃工厂改造的俱乐部，甚至连牢房都是老款式，连个密码锁都不愿意安装了。
刀片刚打算插入废弃铜锁的刹那——
“他说的对，咱们得走了。”
亢！
杰克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刀片插歪来，在锁头侧面划出一道痕迹。
“我超谁！”
“别超我！”
杰克的尖叫和路明非迅速的白烂话几乎重叠，前者猛地抬头，看见了宛如瞬间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衰仔。
“你！这....”
斯安威斯坦？
杰克还是蛮有见识，确定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瞬间，心中就有了猜测。
“你是来救我们的雇佣兵？”
“对，大卫马丁内斯团队，竭诚为您服务。”路明非咧嘴一笑，抬起手，一枪把锁给打爆，“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瓦伦蒂诺帮的成员见状也是立刻走出牢房，跟在杰克以及路明非身后。
“大卫马丁内斯！那个有名的超级新人！真他吗劲！你呢！你叫什么？”
“路....你可以叫我L。”
“草！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才黑客？....诶等等....”
你刚才使用的不是斯安威斯坦吗？
杰克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主意了，难道自己刚才真的只是注意力不集中？哪有黑客用斯安威斯坦的？
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几人跟着路明非干净利落地穿梭于死亡之舞俱乐部。
路明非虽然表面放松，但内心也是急切的。
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
首先，死亡之舞俱乐部虽然是废弃工厂，但是因为经过几次扩建之后有了很大的规模，光是在这里面绕几圈都要花上半天，更何况是带着伤员逃离此处。
杰克等人被关押在三楼，而二楼则是大卫以及路明非对克姆动手的地方。
他们本想借着克姆死亡这短暂的时间，去赶紧将人救出来，利用斯安威斯坦完成运送任务。
但意外出现了。
克姆的行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范围。
克姆把自己的心跳与整个死亡之舞俱乐部的警报系统连接了起来，他死亡的瞬间，整个工厂响起了警报，而且外面的铁皮帘子也全部都自动关合，本就阴暗的工厂瞬间变成了漆黑地狱，只有安装了夜视仪的漩涡帮成员才能够自由行动。
刻意用的消音手枪也成了摆设，就算迅速干掉门外的成员，也还是惊动了漩涡帮的大部队。
于是，克姆死亡的瞬间，那里很快就已经变成了战场。
“这下难办了啊...”
情况迅速滑落预想之中最糟糕的那档，这都怪漩涡帮是一群不要脸不要命的臭疯子。
他们就不能乖乖去死吗？
大卫以及丽贝卡正在进行火力压制，而路明非只好一个人跑来救援人质。
只可惜，想要把这么多人全部送走，就意味着要从三楼一直杀到一楼，速度不能慢下来，否则会被原本在四五楼活动的漩涡帮从后方袭击。
所以路明非可谓是火力全开。
砰！砰！砰！！
“该死的！！那个雇佣兵到底是怎么看到我们的！！”
砰！
漩涡帮的脑袋炸开时就像是被放在易拉罐子的椰浆被打爆了，白花花的玩意和铁片一起飞溅出来，泼洒在墙壁之上。
路明非将手枪抬起，比在胸前微微上方的位置，收肘沉肩，手腕轻轻发力。
砰！——
子弹在石柱边缘弹射，与裸露出的钢筋擦掠而过，微微改变了动能子弹的行进轨迹，然后宛如‘拐弯’一般折射地射爆了拐角中本该无法射中的敌人！
在赛博朋克2077中，枪械武器分为三大类。
【动能】
【智能】
【科技】
其中动能武器最为接近路明非时代对枪械的定义，因此他也最习惯使用这个玩意。
本就是射击满分的他在这段时间经过了芯片进一步强化了锻炼开枪姿势，时机，换弹时间等其他细节，然后还通过义眼成功开启了透视挂。
是的，他无敌了。
没关就是开？
现场的情况...是这样的。
路明非带着几人行走在走廊上，摄像机对准他们一镜到底。
男孩领着头，手臂不时抬起，子弹弹射，在空中与钢筋碰撞弹射，精准射中那些潜藏在角落的敌人，呜呜啊啊的死前悲鸣连续响起。
转弯，抬眼，义眼显示前方敌人宛如安排好的一般涌来，成群结队大约有着十几人。
面色不改，路明非随手把腰带的手雷扔入身侧废弃工厂随处可见的储物箱，然后一脚踹出。
“呱！！”
“啊啊啊啊啊啊！”
木柜的侧面瞬间形变弯曲，好似火箭弹射般摩擦着地面向前唰唰滑行，在与漩涡帮靠近时被下意识抬起手开抢的漩涡帮打成碎片，顺便近距离引爆了手雷，火光带着漩涡帮的尸体一起飞向周身四壁。
算准时机，火光散去，路明非刚好走过爆炸点。
“小心地板滑。”
男孩善意地回头提醒，表情诚恳。
然后就这样踩过黏糊糊的手臂，断了一半的脑瓜壳，碎裂的牙齿，烧成碎片的皮夹克...嗯？
“lucky！”
路明非还顺便弯腰捡了个漩涡帮洒落在地的金币芯片。
而在他身后，杰克等人早就已经被吓傻了。
“大兄弟，你这.......艹.......”
杰克呢喃。
这...这....这诗人握持！
第三十八章 手抖
很快，众人就靠着路明非的活跃来到了二楼，而近乎在下楼梯的瞬间，几人就听到了震耳的枪鸣。
“干掉他们！！！”
“他妈的！不要停！”
时不时在漆黑之中闪烁的火光就像是把大号展览用烟花扔进了密室，漩涡帮的反应可比想象中大————当然了，这群家伙最开始可是做好了要和瓦伦蒂诺帮狠狠干一架的准备。
帮派冲突可比围剿雇佣兵要来的认真的多，大卫姑且不论，路明非可不觉得自己达到了一人屠杀一整个精英漩涡帮驻地的雇佣兵影级水准。
他很强，是个优秀的雇佣兵，但不是超人。
即便自己能全身而退，带着这群累赘的话，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路明非将本来使用的伤害偏低，专于精准度的莱克星顿放回腰间，然后拿出另一只大口径的【鵺】。
高爆弹安装完毕，路明非刻意对准了这个建筑物内最为昏暗的角落发射。
砰！！！
破片和金属射流一口气迸发，在连续几次碰撞后溅射出高亮度的火光，动静大到足以短暂覆盖全场的动静。
漩涡帮等人肯定立刻注意到了这夸张又无意义的射击，方向调转向路明非以及杰克他们。
就在杰克等人脸色猛地发白的刹那————
“明非！”
火光之中猛地蓝光绽放，看到了预备的信号，大卫立刻出现在了路明非面前，速度之快短距离堪比飞雷神之术！
大卫一只手扛着丽贝卡，另一只手抓过手边的一块放啤酒的长桌子，向着后方甩去。
漩涡帮的子弹全部倾泻在了长桌上，将其打成木屑碎片，而因此暴露出目标的瞬间，迎接他们的却是丽贝卡欢脱的大笑。
“嘿！见鬼去吧丑鬼们！”
丽贝卡，用大猩猩手臂扛着两把重机枪，对着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齐齐发射。
一顿乱射，但收效甚好，惨叫声和金属义体被打爆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
“成功会合——有人员伤亡吗？”大卫再次关闭斯安威斯坦，安稳落地后立刻和路明非交流情报起来。
“没有，计划顺利，应该是为了用来稳住瓦伦蒂诺帮，漩涡帮对人质还行，没人缺手断脚，他们最多就是有些营养不良。”
“Correcto（西班牙语），只是酒瘾有些戒断反应。”杰克也插科打诨道。
“那么现在就想办法突围吧，不过和预想的有些不同的是，这群家伙的防守力量很强.....”
大卫看着黑暗之中的一对对红色眼睛，皱起眉头。
（不得不用了吗......）
“丽贝卡，明非，给我打掩护！”大卫做好了某种决定一般开口。
“ok！老大干掉他们！”路明非挥拳。
“.....”
意外的是，平时精神亢奋的丽贝卡此时却没有多说什么，显得异常沉默。
下一刻，世界变了。
【嗡——！——————】
奇怪的是，路明非明明没有一起开启义体，却依旧能够勉强看见大卫移动的‘残相’，以及那褪色的世界。
是因为电磁场刺激扭曲传播介质？空气折射率的改变导致色散现象？
答案暂时未知，但在此时此刻，这个‘静止’的时空之中，象征死亡的幽灵开始了行动。
大卫从掩体后方跳出，手持枪械，迅速冲入人群之中，枪顶着敌人的脑袋扣动扳机，好几个红色的眼睛瞬间被漆黑吞噬。
脑浆还未来得及飞射出来，漩涡帮之中也有几人开启了能够与【斯安威斯坦】对抗的义体。
【狂暴】
【斯安威斯坦】
.....
战斗兴奋剂帮助着疯子们跨越边缘的界限，有几人勉强看清了大卫的行动，尝试对他进行围杀。
子弹纵横穿梭，但是大卫却以更加超出常识的方式行动。
强化后的肌腱将其猛地推射而出，在静止的时空中二度加速，大卫超越子弹，整个人弹射起来的同时旋身将整个人‘倒吊’。
脚踩天花板，双手持枪再度瞄准！
开枪，踏‘地’！
荧蓝的残影收束成笔直地线条，大卫以三维弹球一般夸张的方式在房间交错出无数繁密复杂的线条，而在移动的过程中，更是不断收割着各个角度中难以袭击的敌人，即便对方有任何自动防御的义体，有如何坚硬的皮下护层，甚至有人同样能够开启斯安威斯坦。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被这种夸张的战斗方式击溃。
在时停的同时开启加速义体进行瞬移，用义眼完成敌人定标的同时计算枪路，射出子弹，当时间恢复的刹那，子弹就会按照预想的道路贯穿敌人头颅。
就像大卫说的那样——
他是特殊的。
当然，这都是路明非的视角。
在现实之中，那只是数秒。
连续的枪声滞后传来，杰克等人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到处都是漩涡帮的尸体和残肢，而大卫则独自一人站在死海的中央。
“走吧。”
“哦.....哦哦！”
杰克等人自然不无不可，甚至在内心几度夸耀大卫夸张的实力。
不愧是连L都认可的老大——他们的表情似乎是在这么说。
路明非也露出‘不愧是老大’的表情，就算是他，估计也做不到这点——因为斯安威斯坦开启时间就那么点，没有强化肌腱以及其他战斗义体辅助，面对自带护甲的漩涡帮，路明非杀人效率是远远不如大卫的，所以在这场任务中，他才会是‘救人担当’而不是‘火力担当’。
他松了口气，心想着这样的话任务应该能顺利进行。
但.....
(嗯？)
虽然路明非为了确保队伍安全站在最后，但观察力得到优化的少年，在某个瞬间看见了一些违和感。
（老大的手.....）
为何...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有些颤抖....
甚至，到了几乎抓不住枪的程度？
“——去死吧！”
就在路明非这么想的刹那间，脑子仿佛电流闪过，危机感席卷全身，路明非下意识抬手开枪，一切动作都在分毫之内完成。
他看见自己开枪的前方有个漩涡帮的漏网之鱼，只被大卫打爆了半边脑袋，却还在努力开枪。
这么明显的枪击，大卫本应该轻松躲开。
但他却不知为何....好似愣在原地？！
团长你在干什么啊团长！！！！
于是，路明非顺应本能甩枪射击——
砰砰！磅轰！
枪鸣，两声。
第三十九章 腹背受敌（求追读～求月票～）
面对漩涡帮的偷袭，路明非的射击先一步将对方的子弹穿透后射入其枪口，随之而来的炸膛将敌人的手掌整个炸飞，惨叫声再起。
路明非来不及多想，心脏一紧，吸气，瞳孔放大，连忙开起第二枪。
砰————这次，对方脖子以上只存在空气了。
他这才连忙放下枪。
心跳此刻极为快速，紧张和后怕填满全身，面色惊恐。
碾压局的话就能云淡风轻，但自己或者同伴的生命受到威胁就会险些破防。
软糯的路明非好像没死透啊。
遇到这种突发事态，他下意识想问大卫发生了什么。
“......老大，你刚才———”
“抱歉，我的失误，走吧。”
抢在路明非之前，大卫快速打断询问。
路明非咬牙，但也来不及多想，打算加速离开死亡之舞俱乐部再说。
但这个念想却在看见一楼的架势时瞬间浇灭了小半。
【嘶.....】
应该如何去形容那个场景呢。
因为窗户被完全关上，整个驻地黑得就像是中病毒后被迫关机的电脑屏幕，而在那其中，漩涡帮标志性的红眼，则是密密麻麻的像素点。
成群结队，惊怖骇人，数量比起二楼只多不少。
那群本来在舞池舞动身体的家伙没一个跑出去，全部都作为作战人员拿起了枪械。
众人被对面的火力逼回二楼到一楼的一个拐角，死亡之舞只有一楼接近舞厅，到了二楼往上就几乎全是废弃工厂的面貌。
几人背后是诸多纵横的吊桥和废弃的起重机，虽然是来时的路，却也同样黑暗深邃，令人不敢折返。
唯有前进。
但这也无比苦难。
一楼如果只是人也就算了...
“无人机，破片地雷....该死的，要是这个时候有光的话，就能够让明非尝试骇入这些无人机来解除麻烦了。”
丽贝卡咂嘴，在危急关头，她倒是显得比平日冷静得多。
“....不，我试过了，他们把无人机关停了，对面有我们的情报。”路明非插嘴，义眼之中闪过红色的数据流，脸色绝不好看。
“....这种人数，只能用斯安威斯坦了。”
大卫看了一眼，平静说。
的确，就像大卫说的那样。
面对数量的暴力，能够超越他们的只有斯安威斯坦这样不讲道理的义体。
不是用斯安威斯坦逃走。
而是要在这里，硬生生杀出一条足够他们护送杰克等人安全逃出的血路。
而开路人，只能是大卫这样的破格战力。
路明非和杰克等人都同意这点。
但就在此时——
“不行！你今天已经使用过头了吧！”
相当突然的，丽贝卡反驳了这个提案。
突兀的情绪让明非愣在当场。
他莫名联想到刚才大卫那算不上失误的失误.....
....大卫在这次任务中，使用了几次斯安威斯坦来着？
克姆的时候至少一次，之后拖延时间至少一次，和路明非汇合一次，将二楼的漩涡帮杀干净一次.....
也就是说，至少四次。
而大卫的身体改造程度其实堪比漩涡帮，甚至更恐怖，路明非看过，他基本上胸口往下已经没有一丝血肉。
这样的改造下使用军用级斯安威斯坦的负担是相当庞大的。
可以说，现在整个夜之城的雇佣兵中，也就不到五人敢这样粗暴地使用义体。
虽然大卫说过自己以前可以一天七次开启义体，但....在全身都改造的现在.....
“现在的你做不到的！大卫！要是你滑过那个边缘了怎么办！”丽贝卡大喊。
大卫坚定地握紧枪械，“我不会——”
“你把曼恩的事情都忘掉了吗！！”
“.....”
丽贝卡的表情很难看，但那一瞬间，大卫的表情更加糟糕。
但现场更尴尬的可大有人在。
杰克懵了。
曼恩是谁？你们为什么这么生气？以及在敌人老巢吵架真的好吗？
杰克看向旁边唯一看起来冷静的人。
路明非也看了眼杰克，保持冷峻的表情，心里想到——我知道不好！所以那群瓦伦蒂诺帮的不要露出那副‘我求你们团队别在这种时候吵架，你快去管一下的表情！’，我是临时工！我也很好奇幕后cg！
不过....好吧。
这时候，似乎还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不是说劝解大卫和丽贝卡，而是说，由路明非来杀死漩涡帮。
唉？
要上吗？
我打漩涡帮？
路明非其实有些害怕。
无数次强调吧，这并非是“路明非归来”的某种if线故事，而是衰仔路明非正在挑战异世界的进行时冒险谭。
他还是那个软糯，厚脸皮，喜欢说白烂话的死小孩。
他因为夜之城而改变，他愿意拿起枪，愿意去夺走别人的生命。
但是，被夺走生命的觉悟呢？
.......
死亡是那么值得恐惧，路明非紧张得全身肌肉都在轻颤。
但是.....
还可以做到，勉勉强强。
“老大，我....”
路某人鼓起勇气。
“......老大，我来吧。”
“——！”
丽贝卡和大卫同时看向明非。
本来还觉得自己打破气氛有点帅的路明非被两人的视线囊括，立刻就有些不自信地低头，然后嘀咕说。
“现在....没有别的选项了吧”
路明非不断重复着急促的呼吸，仿佛给自己催眠一般，努力说着“你可以的”
我来就我来。
路明非！用你无敌的斯安威斯坦想想办法啊！
丽贝卡急了，她可不希望路明非去送死，“路明非你！——”
“不。”
但在那之前，大卫打断两人。
他释然般轻笑起来，对路明非投过去感谢的目光，旋即，深吸一口气。
“让我来吧。”
“老大，你....”路明非本还想说什么，但大卫却反过来将手盖在了路明非脑袋上。
“你也知道，我才是老大，所以，听我的。”
恰好，此时，斯安威斯坦的冷却时间，也已经结束。
【嗡！————————————】
【斯安威斯坦，开启】
荧蓝色的领域，再次以大卫为中心笼罩世界。
路明非紧张地看着大卫，后者的眼神则不断变换，尤其是瞳孔的部分，就和路明非所熟知的那个漩涡帮头目一样，眼睛转为复数，宛如杂乱信号一般闪烁跳动。
仿佛只要一个差错，就会滑落万丈深渊的边缘行者。
但万幸的是，大卫并未坠落。
他在短暂的调整后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露出的是和路明非近乎一致的鎏金之瞳！
他向路明非点头，然后迅速冲入了人堆之中。
枪鸣再度绽放，而这次的激战就比二楼时更加夸张。
敌人几乎都聚集在了一楼，斯安威斯坦安装率进一步上升，让大卫罕见地陷入了苦战之中。
如果只是路明非一个人进去这个战场，估计不到十几秒就会被抓住破绽死掉。
那实在是数量的暴力。
而即便是大卫，也是险象环生。
所以，路明非立刻打算支援.....
但就在这个刹那...
绝望降临了。
【.......——】
有什么破空声，刺入路明非耳膜。
和刚才一样。
和漩涡帮对着自己队伍开枪时一样毛骨悚然的刺痛感。
漫长的耳鸣轰击着大脑，本能推动着路明非下意识转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
巨大的阴影，那是向着他们飞来的武器。
那是....
漆黑的外壳用恶劣的涂鸦进行填充，尾部的火焰成渐变色喷射，直直向着路明非等人袭击而来。
“火箭筒？！”
在室内用！？！
糟糕，是四五楼的漩涡帮，他们终究还是赶了过来！！
【嗡—————】
轰！！！！！！！
斯安威斯坦开启的声音，和火箭的爆炸几乎重叠。
而那也是路明非第一次知道——即便是斯安威斯坦，也有无能为力时候，他是减缓时间的流速，但却并不足以让时间倒流。
已经发射而出的攻击，路明非就无法将其撤回。
那么——
先是一脚将身旁的杰克连同他的伙伴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踹倒，然后又一把扯过丽贝卡的长头发将其拽向地面。
旋即，拧腰，旋身，手腕放松的过程中猛然扣动扳机。
砰！
在静止的时空中，路明非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直接开枪，将火箭筒提前引爆。
即便他做出了如此正确且快速的决断，但爆炸的余波已经化作冲击直接席卷路明非的身体。
路明非在爆炸前利用斯安威斯坦帮助所有人完成了‘趴下’的动作，但唯独他自己在完成投掷动作后就因为僵直而无法动弹，只来得及做出最后一点应对。
“【不要死】！”
然后，枪弹点燃火药，少年被火焰的风暴吹飞。
轰！！！！！！！
第四十章 有的时候，我也想当个英雄（求追读～求月票）
来不及闪躲，路明非被气浪席卷直接带飞到半空，与此同时，斯安威斯坦那无限放慢的体感更是让路明非有一种被扔入滚筒洗衣机中被蹂躏的感觉。
鼻孔之中溢出鲜血，大脑内充斥着难以忍受的痛感，强行忍住爆炸对大脑的冲击关闭了斯安威斯坦的正常开启回路，路明非终于在时间的流动中回归正常的物理法则，摔落地面。
磅当！！！
“唔！！”
身体摔落的刹那就感受到了难耐的痛觉，但路明非‘不祥的预感’却如狂流激涛无法停止。
好痛，好痛，好痛！
内脏有哪里坏掉了吗？
哪里的肉被刮掉了吗？
血被高温烧灼，开始从体表脱落了吗？
【不要死】加【斯安威斯坦】让肉体的损伤尽可能降低，但也对精神的伤害拔高到了极限。
仿佛脑袋里面有一万头驯鹿在横冲直撞，疼得人想在地上打滚。
路某人狰狞着脸，血液渗在牙缝之中，强迫着自己不去思考身体的损伤，而是考虑现状。
大卫还在前方杀敌，并没有受到炸弹影响，斯安威斯坦能够听见声音，但有迟缓，大卫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可能退出斯安威斯坦状态——因此，他的行动模式是继续杀敌，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就算把自己，丽贝卡都算上，也不可能短时间突破一楼。
更何况丽贝卡需要去进行火力掩护，而杰克等人则是营救目标。
但火箭筒...说明上面的漩涡帮已经包夹过来了。
.....
如果真的完成包围网....
毫无疑问。
现场只有路明非和大卫能够活下来。
【我提醒一下，我只是个临时工，赚到钱我一定润！】
曾经的话语在脑中闪回。
但与此同时，现实又生硬地将路明非意识拉回。
受到损伤后，义眼的成像界面也跟着带有破碎的裂痕，或许是眼部肌肉收缩痉挛，聚焦之中的一切都带有朦胧的雾感。
他努力看清此刻大卫战斗的残影，看清楚丽贝卡愈加急躁的面庞。
“......————”
啪。
某个瞬间，路明非忽然猛地撑起身子，然后向着地面一踏——
向着来时的黑暗冲去。
“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明非，我们去支援大卫————等！！你往哪里走！！！！”
身后传来了丽贝卡惊恐的叫声。
“呼——————”
路明非从口中吐出浊气，奔跑之中的他被迎面的狂风掀开额前发丝，裸露出那骇人的黄金之瞳。
他背对着丽贝卡等人，跑向了上面的楼层。
直面漩涡帮的追兵。
（如果只是吸引注意力的话....就算我没有大卫那样的速度也....）
手中枪械抬起，路明非对准前方刚从掩体处冒头，再度准备发射火箭筒的敌人——
砰！砰！
双枪命中的同时，漩涡帮内部也明显愣住了，他们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有人向着他们包夹的方向冲刺。
他不怕死吗？
等漩涡帮反应过来打算接手武器的瞬间，路明非已经奔跑至他们用作掩体的货箱前方。
左手撑住箱缘，路明非翻身越过，右手从腰间抽出手术刀，刀刃在半空划过半弧，锋缘擦掠过漩涡帮的脖颈，人头瞬间以高速向着上空喷射而去。
砰！砰！！
弯曲膝盖下蹲，子弹激流擦着发丝的尖端射向路明非本该在的位置。
老路顺势整个人躺在地面向侧滚去，脚勾住已经成为尸体的漩涡帮的腰带。
砰砰砰砰砰砰！！！！！！
一提一拉，顺势用腰腹发力起身，用肩膀顶住漩涡帮尸体当做护盾，路明非扛着枪流再度前进数步！
砰！
子弹穿透了漩涡帮尸体的腹部打出大片空洞，路明非顺势将手枪插入‘空洞’之中，斜对敌人无需目视直接开枪。
子弹如同路明非预料的那般贯穿敌人身体，而已经破烂到接近‘片状’的肉盾也被废弃，被路明非踹飞到空中。
借着这一秒的视觉误差，明非单手拉开黑色夹克外套，将其宛如斗牛士的红篷般扯开飘至空中。
尸体，斗篷，连续两次视觉诱导后，漩涡帮才看见路明非。
四肢贴近地面，在刹那间爆发发力。
砰！！！
一瞬之间，少年已经踏入漩涡帮人群中央。
而也是同一时间。
【斯安威斯坦】——开启。
【嗡————————】
虽然不及大卫那样的速度，但路明非的时间减缓效果却是同级，本来需要技巧和魄力才能够破解的人数暴力，此刻却是那般可笑。
举枪。
平举。
扫射。
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周围的漩涡帮便几乎全部血花四溅散作肉泥。
几乎。
在同一时间，有漩涡帮全身一震，竟然以缓慢的动作脱离了路明非的枪路，并且抬起手臂开枪反击。
原来如此，是同个类型的义体。
路明非咬牙。
用斯安威斯坦欺负普通人固然简单，但遇到了同类型的替身使者的情况下，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大意都会导致瞬间身死。
路明非还没钱换皮下护层呢。
侧身躲开子弹，甚至肌肤都能够感受到子弹在空中传播时扩散开来的层层波澜。
但是，这种程度——
黄金瞳中毫无一丝多余的情绪，路明非抬手，几乎是正对敌人，毫无迷惘地射出子弹。
绝对的自信，即便同为斯安威斯坦的启动者，路明非也坚信自己的子弹会杀死对方。
现实也的确如此。
敌人被大开脑洞，路明非松了口气。
流畅大胆的动作，实际上每一步都可能取走路明非的性命，在夺走敌人温度的最后一刻，才有松懈的机会。
但这也只是开始。
来不及放松，路明非的身体已经在警告他，周边的危险并未解除。
从四五楼下来的敌人可只是这么一点。
路明非选择背对丽贝卡等人往回走是因为他判断出大卫等人杀穿一楼还要很久，而自己必须争取到这撤退所需要的时间。
定点的火力掩护是做不到的，唯一的方法是‘开着斯安威斯坦冲进对面的包围圈中化作诱饵’。
但...等大卫杀出一条可以通过的路，再带着杰克等人离开时，自己又还能够在包围网中逃离吗？
........不，不要思考这种事情了。
斯安威斯坦的开启时间是有限的，而一旦斯安威斯坦结束就要进入短暂的冷却期。
（不要犹豫了，路明非。）
（跑起来。）
还记得路明非第一次参加的任务吗。
【路明非很快在邮件中看完了任务资料，但担心被别人看出无所事事，于是多看了几遍，顺带着将地图也记了下来。】
他因为【智力】属性的提高，总是比别人要更快一步记住了信息，总是装作认真地多看几遍。
【死亡之舞俱乐部】的地图，也在路明非脑子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楼是有岔路口。）
——他能想办法将这群追兵全部引走。
只有他能！
念及此，趁着斯安威斯坦还没关停，少年向着更高楼层冲去。
然而，在少年眼中缓慢流失的时间，在丽贝卡等人视角之中可不是这样。
他们只看到路明非沿着来时路奔跑，然后立刻化作莹蓝色的残影消失——他们哪里不知道少年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决断。
“该死的！路明非！大卫！！——”
丽贝卡看着一楼下方化作纵横繁密光线的残影，只能够自己着急而无能为力。
“草！！”
大卫怎么可能听得见，丽贝卡只好暴躁地踹击地面，然后掏出枪械。
她决定要下去一楼加速效率，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斯安威斯坦，这样做很容易被流弹杀死，但现在已经顾不得手段了。
不过在这之前——
“拿好！给我开枪，干！”丽贝卡用相当恐怖的眼神命令杰克等人，而后者则在茫然之中接过枪械。
生死的答案，即将揭晓。
第四十一章 路鸣泽：交吗？
砰！
冲入拐角，路明非低头躲过一串射击，甩手就是一发精准的动能子弹。
巷子尽头的漩涡帮手里的重机枪瞬间土崩瓦解，散落的零件在空中凝滞定格，轻微爆炸的烟尘覆盖了那猩红的义眼。
扭转枪口，再度打出一梭子，烟花表演在漩涡帮的脑袋上盛开。
前进。
开枪。
前进。
开枪。
.......
战斗还在持续，然而对于路明非而言，那就是机械性又痛苦的重复。
一样的动作，一次次重演。
瞄准，抬手，射击。
枪械早早就打光了子弹，于是开始捡起尸体的枪支，多亏了大卫他们的帮助，路明非熟悉市面上大部分的枪械，因此打出的子弹基本不会偏航。
高级义眼以及这段时间的磨练，就让路明非比当初与削肾客战斗时要强上他妈的十倍乃至九倍！
即便是难以杀死的漩涡帮，在他手上也大多活不过分秒。
但相应的，漩涡帮的成员也可以说是杀不尽，杀不绝。
怎么杀都会有新的成员冒出来，真不愧‘夜之城最老牌帮派’的名头，路明非在中途就已经放弃了‘杀死所有漩涡帮’这样的选项，而是转变为‘在斯安威斯坦可以运作的期间，尽可能向安全的地方逃离’
他脑中还留有整个死亡之舞俱乐部的地图，于是很轻松就能够绕开大部队——在这小段的时间里，路明非必须一直开启着斯安威斯坦，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而黄金瞳搭配斯安威斯坦，他就像是全能的神明，足以掌管所有敌人的生命，他从未如此理解漩涡帮这群人沉迷义体改造，大卫吹捧义体的思想。
【义体】就是力量。
而力量就能够带来满足感，安心感！
路明非....想要活下去！——
指节在不知道从哪拿的霰弹枪握柄上泛白，虎口被后坐力震得发麻。子弹壳坠地的清脆声响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浪里，霓虹灯管在头顶炸裂，蓝紫色电流如毒蛇般游走。
“狗娘养的！“机械臂大汉的怒吼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他肩胛处弹出的微型导弹发射器正在充能。路明非的后背撞在破碎的墙壁边缘，龙血在血管里沸腾的灼烧感让瞳孔收缩成竖线，视网膜上倒映着弹道预测的淡金色轨迹。
三、二、一——
他翻滚时闻到自己发梢烧焦的味道，热浪掀翻身后的一切，防弹夹克被划开十七厘米长的裂口。漩涡帮成员猩红的义眼在浓烟中闪烁，像一群围猎的机械狼群。
但在路明非有空抬手的缝隙，这群狼群就会被轰杀成渣。
瞄准，扣动扳机，血液四溅。
一如既往。
但...........——————
轰！！！！！
“唔！”
忽然，一阵冲击席卷了路明非的大脑。
本以为是这群漩涡帮疯子又开启了火箭筒，结果路明非却发现没有那哪处多出了爆炸的痕迹。
但再一次，自己杀死的漩涡帮的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半开的手雷。
电磁脉冲手雷？！
临死前用身体掩护手雷，然后拉开了手雷拉环，引爆电磁脉冲！
——该死的疯子！！！
电磁脉冲强行导致路明非的义眼系统短暂崩溃，整个人几乎栽倒下去。
而其他有着加速类义体的漩涡帮成员早已准备好了大型火器。
亢。
火箭筒扛在肩上，疯子们咧开嘴——
对着承重柱旁的路明非投射出致命的火药。
......
....
轰！！！！
火舌舔舐生锈的墙面，冲击力将火花洒向四处的角落，坚硬的铁皮被撕裂成碎屑散落地面，边缘从黑色变为红白，从坚硬转为柔软，高温下的铁屑在粉尘降落的同时重新冷却凝固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地痕。
.....
连带着煤油桶，爆炸将整个第四层都几乎打塌，甚至影响到了第三层，整个死亡之舞的上层建筑已经从废弃工厂变为废墟。
漩涡帮的声音终于短暂停息了下来，而路明非.....
半刻后，一道荧蓝色的影子从火焰的光团之中冲出，在几乎跌倒地面后又努力弯着腰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向着通往更高层的楼梯迈步。
“呼哧.....哈...呼哧....”
终于，防火门被强行踹开，路明非迎着风走到了天台。
他一个人硬生生穿透了三四楼的漩涡帮防线。
当然，并不是他有能力将漩涡帮三四楼的人杀个干净，恰恰相反，他杀死的只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五的人。
斯安威斯坦是‘时间幽灵’，不是‘时间巫妖王’。
路明非能做的，是‘吸引火力’，虽然完全是靠着躲藏和路线选取，但也已经是足够恐怖的成就了。
淅沥沥.....
天台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打着伤口有些痒痒。
和退出文学社那天，和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好像.......
不要下这么懂气氛的雨啊。
月光隐晦，硝烟浓郁，路明非努力地再往前走了几步，尝试去看自己与隔壁建筑之间的楼间距。
跳不过去。
就算开着斯安威斯坦提高身体能力也跳不过去。
而且老实说....斯安威斯坦也快到了极限了。
“呼——”
路明非背靠着墙壁喘息，他的面色发白，黄金瞳更是忽暗忽明，宛如即将熄灭的火焰。
斯安威斯坦每一次开启的间隔，都只是理论最小值的冷却时间，基本上也就是十几二十秒。
当系统重新安装的瞬间，就再度展开斯安威斯坦。
而斯安威斯坦对人的消耗分为两个部分。
【精神】与【肉体】
前者是义体侵蚀，不断使用义体就会让其吞噬人性，最终变成广义的赛博精神病。
而后者则是更为简单的物理问题——不断以逼近乃至超越音速的速度进行肉体移动，人类的血肉是难以承受的。
大卫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精神耐受性，而且很乐意全身义体化——坚硬的义体顺带着解决了第二个问题。
而路明非虽然在精神上更加耐受，但肉体却依旧相对凡胎。
黄金瞳后的肉体可以让他宛如美国队长，但也就止步于此，他没有五五开之力，被子弹打到几发致命处就会完蛋。
斯安威斯坦已经把路明非的内脏搅得一团乱，为此，从刚才路明非就一直在用【不要死】来维持生命体征。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麻木的话语在枪鸣后一次次重复。
血肉在缝合，但又因为移动而以更大幅度撕裂。
远比与漩涡帮小头目战斗时更加惨烈。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开启了大概...数不清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得往上面跑，把漩涡帮的人全部引走。
....草，我是这么拼命的人设来着吗？
是为了完成雇佣兵的任务，路明非看过一本叫做《雇佣兵守则》的玩意，里面有一句话就是作为雇佣兵要有职业操守，生与死本来就是签订好的契约内容之一，因为畏惧死亡就放弃任务，那是雇佣兵失格。
路明非不以为然，但很快他就发现为何这个夜之城会流行这种说法。
因为在这个城市，死亡是司空见惯的。
生命和金钱，米饭，饮用水没有区别，随时都可能失去，失去了也不可惜...相对来说？
来当雇佣兵的人都怀抱着梦想和希望，渴望燃烧自我，像路明非这样为了伙伴而甘愿送死的有，孤身一人对抗公司最终抱着理想溺死的有，更多的是默默无闻死在枪林弹雨之下的人。
或许在死亡之时他们会恐惧和后悔，但直到黑暗来临之前，他们都怀抱着一种信念————
【死亡不过是最后的辉煌】
但是，路明非本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成为这样的人的....
“为什么我会选择当诱饵引开敌人啊.....”
少年喃喃自语道。
他其实很快就得出答案了。
抬起枪械的右手已经开始高频颤抖，路明非咬牙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强行将其稳住。
他觉得自己累得像是跋涉了几百里的朝圣者，恍惚间，他想起来以前自己趴在课桌上的白日梦。
他幻想着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学校的草坪上，一群黑衣墨镜男冲下来，在他的面前一字排开。
其中一人上前单膝跪地，‘路明非先生，我们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
他一次，又一次幻想这些，而他渴望的不是别的，只是那些同班同学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羡慕的眼神。
是的。
路明非选择背对丽贝卡等人来当诱饵，不是因为他有自杀倾向，不是因为他义薄云天，没有任何深刻的哲学心理，没有多余的逻辑算计——
他只是觉得.....这样很酷。
“超金属，酷毙了...”路明非捂着疼的龇牙咧嘴的伤口，嘶声说道。
他想当一次会对伙伴说‘你们先走，我殿后’的英雄，只是因为这样很酷！
路明非样衰了一辈子，来到这个夜之城也是丢脸了好几次，所以他想要偶尔酷一下，要是能在大卫他们面前耍帅就更好。
【做得好，明非】
这种话以前没人对他说的。
只是因为大卫，丽贝卡，露西等人会对他说这句话，所以他才想要回报那微不足道的‘善意’。
对，就这样。
呵。
真他吗廉价啊路明非你。
“草.....”
捂着脸，少年自己都觉得可笑了起来。
而就在路明非喉咙颤抖着忍不住笑声的时候，他灵敏的耳朵却听见了些杂碎的细响。
“那个黑客人呢！！”
“他妈的！说好的黑客呢！做好的准备完全没用上！我们为了抓一个小鬼废了多少弟兄！”
“必须抓到那家伙！！”
漩涡帮实在是难以死透，有的时候即便对着脑袋开了三枪，他们也能够在地上抱着脑袋抽抽腿，像个蟑螂。
路明非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子弹了。
黄金瞳也即将燃尽。
斯安威斯坦....系统显示过载。
“.....到此为止了......”
路明非叹了口气。
“那么，你要来推销了吗，我的好老弟。”
“是啊，哥哥。”
开口的瞬间，回应就传了过来。
绝非幻觉的电子幽灵出现在路明非面前，他依旧穿着优雅的黑色西装，脸上还是那自信从容的笑容。
“哥哥，我来救你了。”
第四十二章 衰小孩总能遇到好人
“嗨~哥哥！每次你突然叫我出来，情况都很危急啊~”
小恶魔背着手弯腰，做出美少女jk一样的扭捏动作，“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点哦——说实话，环境对一个人影响真大，看，就连哥哥你都已经变成一个好男人了啊！为了伙伴而死，酷毙了！只可惜那些人是雇佣兵，估计不会给你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哦~”
路鸣泽还是不掩饰自己对大卫等人的厌恶。
路明非没有对此做出评价，而是观察四周。
世界从荧蓝色变为黑白，这是时间静止的现象——和平时的电子残像不同，如今的路鸣泽再度以‘真身’出现，暂停了时间。
做着宛如神明一般的事情，自己如何能不相信他了？
但.....
（的确，大卫等人估计不会给我办葬礼吧....不过倒也无所谓就是了。）
见自己的哥哥沉默，路鸣泽也只得识趣地略过这个话题。
“好吧......说回正事，反正哥哥你也不是会死在这里的人。”
路鸣泽蹲下，让自己视线和坐着的路明非平齐。
“那么，走一遍流程吧——哥哥，你愿意交易吗？”
交易？
用自己的灵魂换来无敌的电子幽灵？最终让其夺舍自己？
就像路鸣泽所说的，他是万能的，如果路明非希望，甚至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公司，他也能够以一己之力去拼上一拼。
漩涡帮固然强大，但以路鸣泽展现出的能力，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轰下！绝对可以！轻易可以！
交换吧！事已至此，唯有这个选择了！
“说吧，对我说‘救救我’吧。”路明泽优雅地将戴有白手套的手抵在胸前，温柔说。
“此时，哥哥你的身体里面仍然存在足够的养分，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交换，即便会被夺走部分灵魂，也至少可以活命。”
“反正你也没有那么在乎自己的灵魂吧？说吧————”
路鸣泽轻轻凑到路明非耳边。
【你想死吗？】
路明非：“.......”
此时，路明非靠着墙壁，他低垂脑袋，发丝将光晕遮盖，阴影投射在五官上，就叫人完全看不清路明非的表情。
直到，他开口。
“....真的，不会夺走我的命吗？”
.......
“捏黑~~~~”
嘴角咧起，纯白色的色彩从嘴角开始延伸，宛如弯月般延伸开来，在路明非看不见的角度，恶魔发自内心地雀跃与欢愉。
“当然！~~我答应你！我会留下足够哥哥你留命的灵魂程度！这是公平的give and take~”
路鸣泽的手终于难耐地扒拉住路明非的肩膀，黄金的瞳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灼烈炽热。
“所以，叫吧~”
“说你愿意交易。”
“——叫吧！”
拉长的时间，恶魔的引诱，以及.....
那随着光影的角度，而逐渐显露出的，少年的表情。
“但是，我拒绝。”
“ok，那么这就让我们融————.....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本来已经唰地一下起身准备吟唱的路鸣泽身体一顿，愣愣地回头。
只看到路明非疲倦地竖起大拇指。
“早就想把这句台词说一次了，死前能做到真是太好了，谢啦。”
从刚才开始，路鸣泽的言辞有些熟悉过了头，显然是在配合着路明非玩梗。
真是个好弟弟。
“.....虽然我的确是在配合哥哥你，但是都到了这一步，哥哥你还有什么能够翻盘的底牌？”路鸣泽无所谓路明非的耍宝，而是疑惑地喃喃，尝试猜测出真相。
难道他已经想起了‘言灵’.......
“没。”
路明非苦笑说。
路鸣泽：“那你是为何要拒绝我了？”
“不知道，直觉吧。”
因为身体的疲倦，路明非的声音有些嘶哑，语速缓慢，背靠着墙壁，整个人缓缓滑落，最终化作葛优瘫一样陷在角落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我的直觉在告诉我，宁愿自己死在这，也不要交换.......”
这不是谎言。
路明非确信，路鸣泽所说的【交易内容】绝对存在什么虚假，亦或者模糊化了的部分。
如果选择交易，自己只会生不如死。
“你疯了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果不其然，这种狗屁不通的话只是换来了路鸣泽阴冷而烦躁的斥责。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路明非不可能不怕死的。
但....
少年抬头勉强看向路鸣泽，他和自己的弟弟对视，从那愤怒的金黄色眼瞳之中看见了自己预料的异样。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称我弟弟的恶魔，此刻的眼中会藏着那样的......
....悲伤。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到底指向什么真相，但...似乎的确有他的道理。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把还剩下几发子弹的手枪握紧。
“雇佣兵守则之一——死亡不过是最后的辉煌，老实说，我觉得那是放屁——因为我现在超怕死！”路明非捶了捶自己发抖的腿。
“那就和我交易。”
路鸣泽冷声中带着罕见的急躁。
“但死亡好像也没有【交易】那样可怕，所以也不能交易。”
“！！....哥哥你！”路鸣泽的眼神一再变化，有些恼火，但竟然也藏着几分慌乱和掩饰。
恶魔也会有那样的表情啊....
“【不要死】在这个空间也能用啊....看样子这果然不是精神世界，或者说不仅仅是，而是的确给现实世界完成了时间暂停啊。”路明非捂着腹部的伤口，手掌之下，本来血肉模糊的肌肉已经逐渐有了规整的雏形。
什么嘛，我打的还挺准的。
“你看，路鸣泽。”路明非对着魔鬼飒然一笑，脸上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潇洒，“我可以这样打上一天。”
“你！！路明非！！！！”
几分钟前，丽贝卡也是用这种急躁的声音在念路明非的名字，一样愤怒，一样急恼，一样...悲伤和不愿......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但现在，路明非已经不需要思考那么多了。
干涩的眼球催促着眼皮闭合，而在黑暗最后一次降临的短暂时间中，路明非的脑内闪过许多画面。
——天空摇晃着投射出破碎的晨光，穿过枫叶的缝隙，身穿白裙的女人牵着自己的手在石板路上散步。
——因为被骂没爹娘的孩子而打架，在校长办公室被婶婶压弯脊柱的自己。
——夜空下的居民楼顶，城市的边际线闪烁着车的灯流，宛如迷路的萤火虫一般走向视野彼岸。
——同样是夜空下的都市，彩色的霓虹将视觉信号填满，但自己身边不再是一个人。
给自己泡泡面的老维头，会拍着自己肩膀说‘干得漂亮’的老大大卫，在人群之中用大猩猩手臂表演杂技的丽贝卡，外冷内热的露西大姐头....
......自作多情吧，大卫也好，露西也好，丽贝卡也好，说到底我们只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月的陌生人。
对于自己特别的什么，对于别人不过是路过的施舍。
这种事情，从陈雯雯开始不就知道了吗....
但就算如此，路明非本就是个下贱的人，只是别人给那么一点光，他就忍不住感动，然后用全部去回报。
哪怕是...命。
哈，不过我不想死啊，死那么可怕....
所以....
挣扎到最后一刻试试。
我要活下去....
怀抱着生的执念，向着死亡奔跑。
咔嚓——
手枪上膛的声音与时停空间的破碎声重合，少年坚定而果决地踏出一步————
举枪。
瞄准。
天台的门被打开，黄金之瞳与闯入天台的无数猩红的义眼对撞。
砰！.......——————————轰！！！！！！！！！！
子弹在放慢的时间之中穿透空气的屏障，湍急的气流形成螺旋盘在子弹锋利的尖端。
他们相互擦掠，彼此交错，仅以杀死面前的敌人为唯一目标，向着枪口的方向狂奔。
然而......
在死神收割生命的前一刻，巨大的轰鸣，覆盖了一切。
就在这个瞬间，意料之外的轰炸，将包括路明非漩涡帮在内的所有人震飞，狂风席卷着让路明非向天空浮起，撞到背后的墙壁，才头昏眼花地恢复了视觉信号。
【咔嚓......】
视野的一角....是刺眼的金黄色。
然后.....
“他妈的！！什么东西！！”
“有人上来了！！”
砰！
砰！
砰！！！——
连续爆破的声音，连带着漩涡帮的杂乱叫声。
有什么人来了？
那是....
【嗡——————————】
在路明非耳边响起的，熟悉的放缩音律。
莹蓝色的影子从视野的末端显现，所到之处，漩涡帮的肉体便会被炸碎成肉沫四散飞溅。
血液定格在半空。
碎肢向天空飞去。
完整的肉体变为零碎的破片。
狰狞的面庞被空洞取代。
........
....
那熟悉的声音，以及那在静止的时空中定格的身影....
【斯安威斯坦】
时间变得缓慢。
好慢...好慢....
唯独声音如此清晰。
“没事吧。”
不知何时。
当时间恢复正常，那道身影已经站在路明非面前，背对着他。
血液打湿了义体，从肌肉的缝隙中向下流淌。
充斥着叛逆朋克风格的发型因为狂风的吹拂而向后倒贴，而更为显眼的，是身上的黄色夹克。
“——喂，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明非。”
眼睛的部分开始出现不明显的重叠，大卫.马丁内斯咧嘴露出有些神经质的笑容。
“【不要管后面的事情，一直跑，不刹车也行——】”
面对敌人，背对队友，大卫的喉管因为义体侵蚀而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让男人以有些颤抖的语气复述曾经说过的话。
男人第一次训练路明非时说过的。
男人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我会在这之后跟上来。”
第四十三章 重生之日
“老大...你——”
“啊，别问太多，抱歉，现在我的脑子不太好使。”
战场中央，背对路明非，大卫的表情有些僵硬，声音更是上下起伏。
宛如木偶一般的笑容，带着一丝癫狂的意味，似乎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即便是路明非也能够立刻想明白。
【因为路明非等人没有办法带着杰克等人短时间内突破一楼，又不能够在包夹的情况下保证所有人安全，所以路明非才会选择主动向上走，成为诱饵】
【在路明非拖延的时间里，大卫就成功将一楼的漩涡帮杀穿一条路，并带着杰克等人逃离大楼】
此时，选择的分歧出现。
路明非本以为，到了这一步，大卫等人不可能有任何办法再回来救自己。
他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然而现实是.....大卫回来了。
不仅如此，能够这么快赶到顶层，只可能是他在杀光一楼的漩涡帮送走杰克等人后....
又一次，开启了斯安威斯坦。
本就滑落边缘的理智被再次刺激，义体已经让这个男人快要彻底坠入赛博精神病的漩涡。
不顾丧失灵魂的风险，也要回来？
喂喂喂，这种浪漫的剧情倒是去和自己女朋友配合啊。
话是这么说，路明非感觉自己内心有些什么玩意正在翻滚着，属于自己的触动，以及来自路鸣泽的....愤怒？
但是抛开所有感性，路明非此刻却更加关心另一个问题。
怎么逃离。
路明非是为了大卫他们才独自闯入绝境，但现在大卫又自己折返回来，那自己就不得不再度开始思考如何活命。
别看路明非和大卫好像把漩涡帮当做路边野狗一样杀，但那是因为两人上来时都只是负责‘杀穿’而并非是屠干净。
凭借‘时间减缓’的义体，在只需要照顾自己安危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路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路明非靠的是【不要死】的魔咒加上强行过热斯安威斯坦，大卫靠的是一身昂贵义体的护甲镀层，以及同样过载的斯安威斯坦。
但他们两人都已经没有多余的斯安威斯坦可以使用了。
漩涡帮，却还有大量人手。
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漩涡帮也躁动起来。
没死透的人，从后方涌上来的人手，全部手持武器，再度向着路明非他们冲来。
“啧——”
路明非急躁地开始思考解法，但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大卫向着漩涡帮的方向果断抛出了什么。
是手雷？
不对，那阴影更加庞大，那是.....一个几乎有人大小，缠绕着白布的椭圆状武器。
砰！砰！
漩涡帮看到有东西向着自己抛来，当然是第一时间开枪。
枪械打穿了白布的缝合点，将里面的东西裸露出来。
那是————
“那是？！”
路明非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是人！
并非援兵，而是一个四肢都几乎被截断，身体消瘦，没有穿衣服的人。
那是.......？
无论路明非还是漩涡帮，对峙的双方显然都不认识这个存在。
但路明非脑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他们买了军用科技的货物，然后还敢截了人家的东西？”】
【这群疯子就敢把公司员工绑架，再隔绝与外界的信号避免创伤小组，然后硬生生从公司手中扣点利益。够狠，但也很脏，大部分雇佣兵都知道这些破事。】
......难道说——
“路明非！！！！准备！————”
身前，大卫的叫喊将路明非的思考拉断，注意力强行拉回。
而下一刻，一道夺走他视野的亮光却覆盖了整个天台。
呼呼呼呼呼呼呼！！
狂躁的风声，那是螺旋桨的爆鸣。
重型装甲浮空车直接闯入了路明非的视野，它外观通体白绿，就像是一个带有厚重外壳的鳄龟，但在两边配备有重机枪炮塔和双自动加农炮。
这简直可以用于军队作战的玩意绝对不属于雇佣兵，没有人买得起这玩意，那是———
眼睛灼热，信息窗口随之弹出。
【已解锁新的信息】
【创伤小组】
【“七分钟救命，不然退款”
创伤小组凭借着从未失效的服务保证、无视客观环境的执行力被视为全世界最值得信赖的医疗人员。
购买创伤小组最高级别医疗服务的客户会被植入一张生物芯片，一旦芯片识别出客户的身体系统出现了问题，它就会立刻通知创伤小组火速赶往现场。如果客户所在地正在交火，创伤小组会使用武器或者浮空车的双自动加农炮一通扫射来确保该区域的安全。
囊中羞涩的居民也可以拨打电话呼叫他们的救援，服务从你拨打电话的那一刻开始计费，直到送至医院，一分钟100欧元。
他们是有钱人的白衣天使，穷鬼的冥河摆渡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医保很重要～】
创伤小组？
路明非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刚穿越时，邮件箱里面就有【创伤小组会员撤销】的短信。
这是他和它们唯一的联系。
但此刻....
【创伤小组已抵达】
【即将停靠，注意避让】
【保卫程序启动，请听从所有指示】
放大的广播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
原来是这样！！！
【在大卫带着杰克等人离开死亡之舞俱乐部后，又冲入了俱乐部内，但他并非是毫无计谋】
【因为看见过漩涡帮驻地内藏有不少明显是公司内部武器的东西，所以知道这群人肯定又把公司员工给绑起来囚禁了。】
【那么，只要找到这个公司员工，再把漩涡帮本来烧掉的信息窗口恢复，让创伤小组可以接收到会员信息，从而立刻出动！】
就算是死掉的员工尸体也所谓。
因为在创伤小组的会员信息中，只要这个会员还没有【确定死亡】，当他的生理信号上传到创伤小组程序一瞬间，都会触发抢救行动。
这个夜之城最强的武装力量之一【创伤小组】就会出动，将对会员开枪的漩涡帮视作敌人，给大卫等人争取时间！
然后.....
“明非，别愣着！”
大卫一把拽过路明非，宛如抓小鸡一样拎起来。
然后仗着强化肌腱，向着顶楼的边缘冲去。
“他妈的别让他们跑了！！！”
【不要妨碍急救流程，请立刻退让】
创伤小组和漩涡帮的声音，被抛之脑后，随着雨点砸落地面，碎裂成片。
而大卫一把踩在天台边缘，然后——猛然跃起！
穿过寒冷的夜风。
枪林弹雨的鼓点被抛之脑后。
下一秒，路明非与大卫，彻底定格于夜之城的半空。
夜晚的霓虹将两人的轮廓照得清晰无比，带着朦胧的渐晕。
月光就在脑袋之上，宛如祝福一般投射银白光线，仿佛有阿尔忒弥斯神在天空之中高唱歌谣。
这要不是两个男的，或许还挺浪漫？
但....然后呢？
路明非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从五楼往下跳，死亡之舞俱乐部的楼高可高了，跳下去即便有黄金瞳强化肉体也几乎必死无疑，要不然他早就跳了。
这可不是二次元，重力是符合物理定律的。
大卫当然也知道，他上过学。
“明非，接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路明非却下意识绷紧了神经，然后，用自己全部的听觉信息以及视觉信息去捕捉——
凌冽的风雨之中，一道破空声向着自己逼近而来。
啪！
在那黑影穿过自己身侧的前一秒，路明非猛地伸手将其抓住，高【智力】带来的精准度让他简直宛如营养不良版白金之星，将其握在手中。
那是....
一个手掌大的盒子，从地面上扔来，如此距离，只可能是丽贝卡那夸张的大猩猩手臂的手笔。
路明非灵活的手指直接将盒子边缘用指甲撬开，里面装载的东西在高楼的狂风中瞬间被吹散，向着天空飘去。
那是.....
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银白色流光的丝线。
【单分子线】
【就像是蜘蛛侠分为第一代那样从肉体里发射蛛丝和第二三代靠着机器发射的区别，单分子线本质上也只是武器，当然可以单独售卖。】
露西说过....
【义体安装罢了，抛弃一部分血肉总好过丢掉小命，如果你这么不习惯义体的话....其实单分子线本身也有伸缩单独售卖的，放在枪里面的也有，甚至有人会和刀剑配合使用。】
【毕竟这玩意很坚固啊。】
路明非明白了。
“L，不，明非，你知道吗——”
空中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路明非却听了个真切。
“我像你这个年纪，和我的老大一起面对必死的局面，可是手抖得连枪都抓不住。”
红色的激光射向路明非与漩涡帮的中线，将两边分割开来，那是浮空车的停靠点，也是受伤的创伤小组会员所在的位置。
“你不会和我一样逊的吧？”
大卫转头，和路明非对视，
“交给你了哦。”
霓虹的夜空下，赤色的荧光，创伤小组浮空艇的螺旋烈风，以及漩涡帮嘶吼的怒喊，杂乱的枪鸣宛如配料一般被扔入热粥之中，搅拌，融合。
“........”
路明非反过来抓住大卫的衣领，然后在半空之中拧身，转头，吸气，将情绪全部塞进小小的心脏里，发泄似得大吼。
“那您可就瞧好咧！！！”
他的动作无比流畅，简直到了让人怀疑是不是练习过千百遍的程度。
手从腰间抽出那把珍藏的手术刀，指尖的分子线以极高的精准度穿过手术刀后方的小孔，另一头则是粗暴地绕过大卫的大猩猩手臂。
（真讨厌啊老大。）
（我逞能当英雄的时候你也要来耍帅，这不是让我显得不够酷了吗？）
（但我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吧，我也算是没有直到最后一刻都抱着脑袋当缩头乌龟了吧？）
（我也.....该抬起头，挺胸活下去了吧？）
【你先把自己那驼背的坏习惯改掉吧。】
露西的话还在路明非脑中回旋。
银色的分子线在月光下绚烂梦幻，优雅地旋开，在空中勾勒出精细而唯美的弧线，绕转着大卫与路明非。
手指捏紧两端，路明非的大脑在瞬间掌握了这武器的用法。
点燃起黄金瞳中最后的光热，对准刚才跳下的阳台边缘，网状护栏的缝隙。
砰！
拧腕，甩出。
刀刃在靠近穿过棱形中空而擦掠栏杆变向，在绕过半圈后迅速形成束缚的绳结。
哗啦呲呲————
单分子线在路明非的计算之中以恰到好处的时机绷紧！
这个世界最普遍的丝线，也是常规武器，只有它能够如此轻松承受大卫这样超级义体改造人的下坠趋势。
大卫双足踩在死亡之舞俱乐部建筑外侧边缘的墙壁，双脚化作自然的刹车片，强化肌腱发出牙酸的摩擦声，强行带着路明非完成减速降落。
呲呲呲呲次！！！！——————！——！！————————
创伤小组的时机。
人质扔出的位置。
降落时上抛的武器。
分子线射出的精准度。
分毫，不差。
一切都宛如完美的齿轮一般咬合，在勇敢者决定迈步的瞬间，运气的风便从背后吹来————
带来胜利。
啪嗒。
单分子线拉伸到极限的那一刻，刀刃回收向手心，而路明非和大卫两人一起用力一同向后栽倒。
失重感席卷两人，荡漾于夜之城的夜晚。
直到——
“唔噗！”
本以为会落入坚硬的地面，然而却意外地重重摔入了皮革的软垫之中。
砰！
摔落的路明非和大卫在最后一刻被地面上急刹漂移的黑色轿车定标，千钧一发之际，车盖被打开，两人直接落入洞口，摔在后排座位上。
“呱！”
路明非整个人几乎倒立过来，双脚探出车顶，脑袋抵在后排座位的空调出风口处，显得狼狈异常。
“看样子刚好。”
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路明非耳边是法尔科那熟悉的成熟中年男人音，他努力睁开眼，看见的是坐在后排，翘着二郎腿的琦薇，她表情疲倦，看上去是累坏了。
“老师...”
“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把魔偶程序发送给创伤小组是我干的，但是破解公司成员的防火墙设置激发生理信息是露西做的。”
露西？
路明非努力转过自己大概是扭伤了的脖子，看向另一侧。
那是面色发红，甚至能够看见部分白烟从脑机接口散出，手指抵着脖颈无力靠在车窗旁的露西。
只有拼上性命的算法进程才会让黑客过载成这样。
露西并未参加这次任务，但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是被临时拉过来帮忙的。
“大姐头.....”
“....呼哧...哈...别看这边。”露西大喘息道，面色难看，“你的才能不应该死在这里。”
还没等路明非说什么，靠在他‘怀里’的，同样倒插葱姿势的大卫却笑着说，“明明有更好的说法的吧？”
“啰嗦。”
露西和大卫的对话之中似乎有些什么路明非不懂的信息，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思考或者追问——
“喂！笨蛋！”
只听到丽贝卡那暴躁而尖锐的萝莉音，路明非一转头。
“可算回来了啊！你这混蛋！！”
视野的最后一刻，是丽贝卡那不断在自己视野中放大的大猩猩手套拳。
“吃我一拳！！”
第四十四章 软糯的我，这次真的死了
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路明非看见的是熟悉的灯光。
太糟糕了，路明非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像是淀真嗣，但现在却没有机会让他说出‘陌生的天花板’这句名台词
这明显是老维头给自己住的储物间的天花板啊。
“唔.....”
在意识苏醒之后，路明非开始尝试激活自己的身体，他撑着床板试图起身，但只是念头产生，肌肉发力的刹那，一种传遍全身的刺痛感就让他直接手肘一软跌落了回来。
砰！
摔回床板，路明非一时之间有些慌张。
咋了，自己这是废了？
慌乱之后，是更加持续，愈加明晰的痛觉信号。
“啊痛痛痛痛痛痛！！！！！————————”
眼睛，鼻子，胸部，背部，手臂，脖子，小腿....随便什么能够喊得出名字的地方都在发出阵阵酸痛，不亚于被北极熊暴打了三天。
忍受着痛觉，路明非只能够一直发出斯哈斯哈的吸气声。
“help.....help.....医生，护士....白衣天使......”
“白衣天使没有，只有年迈的义体医生可以吗？”
在路明非感受痛楚的时候，房门被从外侧推开，老维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床上宛如蚯蚓一样扭来扭去的少年面色一僵。
门被吱呀呀地推开，老维头端着泡面走了进来。
“嗯哼，先吃饭，再吃药，虽然我给你打过止痛剂，但我想药效应该过去了...要再来一针吗。”
“不，不需要desuwa。”
躺在床上的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硬汉的面孔，眉毛变得粗狂起来，面部曲线也跟着硬朗无比，似乎完全无惧疼痛一般。
“嗯....”老维头情绪不详地坐到路明非身旁，放下泡面，随口说，“听说你去接了危险的任务。”
“完全没有这件事。”
硬汉脸的路明非从额角流下一滴汗水。
“而且受了很严重的伤。”
“完全是谣言。”
硬汉路明非闭眼沉声。
“你的那个赛博朋克小伙伴都和我说了，你干的事简直惊天地泣鬼神，足够你一跃进入【历史雇佣兵排行榜】前五十，你和你的老大在漩涡帮的大本营和主力帮派成员交战，杀了个对穿，两个人打趴一个夜之城最大势力的帮派——可厉害可威风了不是吗？”
“fake news。”
路明非眼角抽搐。
老维头皱眉，用木筷子的尾端戳了戳路明非的手臂。
“嘶嘶嘶！！！！——————”
疼痛感袭来，路明非瞬间破功，倒吸凉气，面色严峻。
“我真没想到自己收养的孩子会在一个月从荒坂学院优等生变成赛博朋克雇佣兵中的风云人物，这或许说明你的确很有天赋。”老维头也不去笑话路明非，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起床吃点吧，就算痛也得忍着。”
路明非闻言立刻麻溜起身，咬着牙直起身子后，迫不及待地将泡面塞入嘴巴里。
在这个夜之城，穷人都吃这玩意，不是因为健康，而是只有泡面好吃还顶饱——当然，平时路明非在外面摊子也偶尔会吃章鱼小丸子和日本拉面。
掺着蟑螂触须那种。
“.....”
老维头看着路明非狼吞虎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但就是这样平静的情绪，却让路明非越发不自在。
说实话，他其实挺怕见到老维头的。
毕竟这次任务他都差点死掉了。
要说路明非有什么后悔的，那大概就是还没来得及还清老维头的债款了——虽然路明非没打算死，虽然他设置了【要是死亡就把所有钱自动转账给老维头】的程序代码，但他做佣兵一个月挣的钱还真不够。
差点就要欠债不还了。
“明非。”
“是！”
就好像那个被叫到了名字的日本大佐，路明非小伙立刻挺起腰板听令。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老维不在乎路明非的耍宝，而是用那稳重的磁性嗓音轻轻询问，“我相信你会成为改变夜之城的人....只是，我从未去幻想过手段。”
“老维头....”
“我认为公司和这个城市是没办法打倒的，他太强太强，就算杀了如何厉害的达官显贵，也总会有人去替代他，取代他，重新坐上遍布钢铁荆棘的王座。”
老人缓缓道，“我本认为你会在荒坂学院遇到些志同道合的人，虽然概率渺茫，但我愿意相信有人愿意从公司内部去改变，去改造这个都市，这个世界。但现在，你却成为雇佣兵，在枪鸣与弹火中消耗着你的人生。”
“.......老维你很反对我当雇佣兵吗？”路明非低头。
“不....好吧，最开始是，但现在我觉得或许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也算活了挺长时间，但像你这样成长速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老维头没再说什么，而路明非却已经明白。
眼前的老人，是真的不希望路明非就像是那些夜之城的传奇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排队去坟墓里面报到。
【传奇，还是普通人？】
路明非想起了大卫的问题。
“就不能有个活着的传奇吗....”路明非自言自语说。
“嗯？”老维头没听清路明非的话。
恰好，路明非也没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放心吧老维，我不会死的。”
他只是忍着痛，拍了拍老维的肩膀。
“我还没还完你的欠款呢。”
“......呵，那你可悠着点，老头我没什么地方要花钱。”
老维同样轻轻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好痛。
--------------
【I couldn't wait for you to come clear the cupboards】
【But now you're going to leave with nothing but a sign】
【Another evening I'll be sitting reading in between your lines】
燃烧的篝火。
霓虹下应景的音乐。
舞动的人们将影子投射在地面，在砂砾的上方彼此交织，微醺的暖色让这个城市的角落多出一丝不真实的温柔。
路明非双手插着大号卫衣的口袋，走入熟悉的废弃工厂。
他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比最初走入这里时更加宽阔。
卫衣的外侧，用绿色的电子喷气刻下了近似闪电的标志。
【边缘行者Edgerunners】
迎着音乐和光影，路明非向前一步，尽管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曾经对夜之城的恐惧，对踏入雇佣兵地盘的踌躇。
但现在....
“哟，我们的大明星来了！！”
路明非还没踏入大门，就被雇佣兵们认出了身份，无论资历大小，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竖起了拇指，或者举起酒杯。
“干得漂亮，L！”
他们的动作是那么自然，和路明非扬起嘴角同样。
就和回家了一样。
第四十五章 谢罪宴
自从加入了大卫马丁内斯的团队后，这个废弃工厂就被路明非点亮了地标，放在游戏里的话，就是从废弃工厂变成了——【废弃工厂】，得加个符号来证明它的重要性才行。
每次任务结束后，他们都会在这里庆祝，许多以前合作过的雇佣兵都会来捧场子，一切都由大卫公子买单。
路明非巡视一圈，乍一看并未发现大卫，但倒是看见了其他几个老熟人。
“哟，法尔科。”
“嗯？哦哦！————看，我们的小英雄回来了~”
一如既往穿着西服，与其说是黑道的职业司机，更像是意大利西装手工店员工的法尔科显然是已经喝了有一段时间的酒水，见到路明非时已经满脸涨红。
他拍着路明非的背后，从喉咙深处呕着文字，对周围的雇佣兵吹嘘说。
“以前怀疑过你小子有没有成长起来的时间——不过看样子，我看人的眼光总是不太对啊，曼恩和大卫那时候也好，现在也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厉害！”
路明非也干笑着陪法尔科敬酒，当然，他们没发现路明非喝的是碳酸饮料。
他不喜欢喝酒。
聊了一会，路明非就跑到了另外一个场子，在那边围了两三圈的人，他们举着双手抬过头顶鼓掌，就像是欣赏着什么艺术表演，气氛热烈。
“嘿！！嘿！嘿！！！！！”
路明非稍微跳起来往里面看去，果然，是丽贝卡。
用大猩猩手臂将手雷当做马戏团杂耍用的玩具球，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狂气笑容，这种危险的小游戏就让赛博朋克们肾上腺素飙升，纷纷捧场。
路明非本来不打算打扰，但是他一靠近就有人认出了路明非的身份。
“我超！L！”
听到别人这样大声喊自己的外号，路明非开始有些后悔取这个名字了。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二次元吧（担忧）
被人推到人群的最内层，路明非表情略带尴尬。
不是因为不喜欢这种表演啦，是因为他有些.....怕。
怕什么？
“嗯？哦~来了？”
本来还在表演的丽贝卡看到路明非的瞬间顿时眼神犀利了起来，连大猩猩手套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诶这别慢！
路明非连忙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上前，靠着那非人的精准性抓住了手雷。
——速度快的连他都难以置信，分明没有开启黄金瞳的他，此刻肉体能力却似乎又得到了些许进步。
不过好痛！伤口还没好！
不过还未等他咀嚼肉体的疼痛，丽贝卡就先一步揪住了路明非的衣领子，吓得路明非先把手雷连忙放进裤兜里，然后举起手来投降。
“姐姐姐姐姐！别别别别别！”
“啊？”丽贝卡粗暴地发出威胁音，“你背着我跑去和漩涡帮殉情的气势去哪了？啊！当时不是挺果敢的吗！甚至连商量都不和队友商量！”
完了。
见这情况，刚才还围着的雇佣兵立刻化作鸟兽散开，假装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喝酒聊天，只是眼睛依旧留意着这边的情况。
“那是紧急情况！”路明非管不了别人，只是试图据理力争，但还是被丽贝卡粗暴的捆住了脖子，被迫拍着对方的大猩猩手臂祈求宽恕。
“紧急情况就选择一个人去当诱饵是吧！你真能耐啊你！！”丽贝卡更是咄咄逼人。
“这....”
路明非无从辩解。
但他并不难受。
丽贝卡这么大的反应，反倒证实了他在‘死前’想的那些事情都是无稽之谈。
如果丽贝卡真的只是把路明非当做一个聊过几句话的路人，那她根本不会如此生气吧......嘿。
“你笑什么！”
“抱歉抱歉！！”
路明非连忙道歉，闭着眼干脆等待刑法——然而意外的是，暴躁萝莉只是粗暴地搓了搓路明非的衣服，就松开了他。
“啧，没有下次了。”
“哦...哦！”
“雇佣兵里面没有贪生怕死的家伙。”丽贝卡冷冷说。
路明非心想——谁说的，我就是啊。
“你不是。”
我超，读心术！
“别把心里想的写在脸上了笨蛋。”甩甩手，丽贝卡转身背对路明非，留下最后一句话，“不过，欢迎活着回来这个沟槽的地狱，下次要死别忘了带上我。”
好吉利的嘴.....
看着丽贝卡远去的背影，路明非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于是他尴尬地挠着头和周围看热闹的雇佣兵们打过招呼，收获对面‘了解了解’的眼神后，又向着酒吧吧台的方向走去。
说是酒吧吧台，但实际上就是把废弃的车盖子当做吧台来用，配合串成链子的流水灯以及摇晃的红酒杯，倒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路明非拍了拍一人的背影，拘谨说，“老师，这次的事情谢啦。”
“嗯？”
那人转过头来，嘴上还喝着酒。
她面铠打开的时候有点像是大嘴娃之类的宝可梦怪兽，但看着她喝酒的豪爽样子，那份错觉又瞬间荡然无存了。
琦薇关上面铠，放下酒杯，对路明非点头。
“哦，不客气，我也只是觉得留下你这个人才比较合理而已。”琦薇摇头。
“可不要因为这个就信任我，虽然说不上老师，但你既然喜欢那么称呼我，那就别忘了我教你的第一节课第一个内容————”
琦薇冷淡的眸子眨了眨。
“夜之城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
“铭记于心！”
路明非敬了个礼，琦薇便也哼笑着摆手遣散了他，继续转过头喝酒去了。
路明非再次松口气，这次，他向着会场的外沿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琦薇搅拌着手中的玻璃棒，有些出神。
能信任的只有自己....虽然无论是露西还是路明非，自己都是这么教的，露西也如自己所愿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网络黑客。
但是......
（但路明非那小子却会在那种时候，做出‘成为诱饵’的选择吗.........）
果然，那个小鬼的脑袋和我们这些家伙不同啊.....
“真让人羡慕。”
感慨着什么，琦薇举起酒杯，将掺有柠檬的伏特加高高举起，银灰色的月光在杯壁中反射折射，宛如钻石一般闪耀。
女人仰头，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第四十六章 我们夜之城也有事后cg的啊
......
刷拉....
夜之城的内河今夜也依旧暗流涌动，泛起的粼粼光辉之下不知道游动着什么生物，路明非坏心眼地想着，也许都是‘清道夫’吧。
.....嘿，双关了！真妙！
自娱自乐的同时沿着河道一直走，路明非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在光影的照射下凸显出那身材的窈窕，女人叼着香烟，肘靠栏杆，疲倦的眼睛痴痴看向河对岸的公司大楼，以及那纵向播放的商业广告。
【relic芯片——守护你的灵魂】
浮夸的西装男子对着一块芯片进行夸赞，但知道一些内幕的路明非只觉得这视频和广告有些刺眼。
于是他主动出击，向那女人打起招呼。
“嗨，美女，晚上好。”
“踢你哦。”
“对不起大姐头，是我态度不端正。”
路明非低头地迅速，而这欠揍的模样就惹得女人发笑。
“...行了，有什么事，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只是被叫来帮忙的雇佣兵，互帮互助，举手之劳。”露西把烟放下，刻意别在路明非看不见的角度开口说。
路明非故意用对面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逼逼，“明明都差点烧掉脑机....”
“黑客的家常便饭。”
露西一脸不耐烦。
“了解了！”路明非点头，“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平时那么忙的大姐头还刚好有空能在这边搭把手。”
“嗯。”
“所以....荒坂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还没，还留下一点.......————！！！”
露西忽然猛地转头，一脸惊恐地看向路明非。
【她什么时候提及过荒坂】？
路明非看着应激到几乎要举枪的露西，连忙举起手表示自己无辜。
“猜错！我只是错测！”
少年嘴上着火一般加速解释说，“还记得我第一次的测试任务吗？那个时候，露西大姐头你相当执着于询问【任务的来源方是不是公司】这件事情吧？”
“那又怎么样，雇佣兵都会在意公司。”
“但是大姐头你在确认背后公司是【军用科技】后松了一口气对吧——明明对方是夜之城第二大的公司集团，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松口气，那不就只能说明你一直害怕只有那个在夜之城布局最深的公司——荒坂了吗？”
“.......”
完全正确。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教出来的弟子有这么聪明。”
露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情真意切地叹息，面色难看极了，烟也不藏了，放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
“嗯....其实，大姐头你不想说就可以不说的，我也没有那么好奇，只是总觉得这种伏笔信息很容易触发隐藏剧情。”
“隐藏剧情？”
“就是galgame里面的bad end伏笔啊，【这个时候没有告诉主人公这个信息】【这个地方选错了选项】【这个地方的好感度没有刷满】之类的....”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走到露西身旁，也用手靠在栏栏杆那，和露西之间隔了大概能塞下两个人的距离。
少年举起手指，用力回想着自己的‘经验’。
“比如说，要是这个时候不把事情问清楚，就会有种【哪天荒坂突然就把大姐头抓走，而我们这边因为缺少情报而慢一步，导致不得不出现人员伤亡】这种剧情。”
“糟透了。”露西将烟头点在栏杆上，烧出一块令人心疼的黑色。
“但很遗憾，我可没办法因为这种事情就把原因告诉你——夜之城每个人都有秘密。”露西摇头，但过了片刻，她又似乎有些顾忌路明非的情绪般犹豫着嘟囔说，“不过，这不是因为不信任你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不能说’，能明白吗。”
“o的k。”比出剪刀手，路明非重重点头。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能回答另一个问题吗？”
“说。”
“为什么露西你和大卫会对我那么好？会冒着风险救我，还会像刚才那样照顾我的情绪.....”路明非认真问，“难道——您真的和传言所说一样！是我的妈——————”
“再多说一句就把你脑袋烧掉。”露西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用相当嫌弃的表情表达不满。
路明非旋即再度举起双手表演法国军礼，见状，露西才终于松口。
“....理由我早就说过了吧，因为很像。你很像以前的我，更像是以前的大卫。”
“至于为什么救你....”
露西把烟盒打开，但停顿一会，又还是把其盖上了，拇指和食指一搓，精致的银色小盒在其手中打转一圈，重回手掌心。
“是为了赎罪。”
“赎罪？”
“不只是我，大卫也是.....以前犯下的错而已.....当伙伴的性命被放在面前时，我没有尝试用尽一切努力去争取.......”露西眼神暗淡，那一丝暗影转瞬即逝，仿佛错觉。
她忽然仰起头，就像是想调整心情一样用力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故作轻松转头露出笑容，“路明非，像你这样的笨蛋或许你觉得我重情重义，但听好了——我随时都可能把你背叛。”
这一次，女人的眼神无比认真，也没有半点打算逃避的样子。
“真是认真的哦，雇佣兵就要有雇佣兵的自觉，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像这次这样去冒险救人。因为，谁都有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路明非当然知道露西所说的意思。
露西必须要保护的东西——那不就是大卫吗。
而露西很可能会在某一天，某个时间点，因为大卫而对整个队伍造成危害。
但.....
那又如何？
路明非了然，点头，严肃认真。
“那太好了。”
“你要保护老大，我也要偿还老大恩情，这下我们是一边的啊，是一家人！”
他手放在胸口，言辞凿凿，“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孩子可能不行，我吃点亏，当你们义弟吧！”
“滚。”
露西即答。
------------------------------------------------------------------
“还剩下最后一个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在小地图上不断寻找黄色感叹号的rpg主人公.....”
在结束了和露西的交谈后，路明非继续沿着河岸行走。
他还有最后一个没有道谢的人。
“什么黄色感叹号？”
说曹操曹操到。
路明非一转头，就看到从河岸旁仓库厂房走出的大卫，熟悉的黄色夹克即便在黑夜之中也微微泛着荧光，惹人注目。
他双手拍着，滴落水渍，估计刚上完厕所。
“老大！晚上好！”路明非夸张地举手。
“嗯，晚上好，你刚才看到露西了吗？”
“北面一百二十米，不过大姐头似乎更想一个人呆着。”
“....我知道。”大卫叹了口气，走了两步，用着和刚才露西一模一样的姿势靠在栏杆处。“那么，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是社区派来做家庭调解的，你们有兴趣参加我们《再见爱人》第一季吗？
路明非把到嘴边的烂话塞回去，重新选取语言。
“我是来问老大你为什么要救我的。”
“嗯...露西说了什么吗？”
“露西大姐头说是为了‘赎罪’。”
大卫：“.......”
赎罪吗....
“明非，你.....要听我说个故事吗？”
第四十七章 往日之影
你说得对，但是《赛博朋克2076》是由OOOO自主研发的一款全新开放世界冒险游戏。
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作「夜之城」的幻想世界，在这里，被神选中的雇佣兵将被授予「黄金瞳」，导引义体之力————以下省略。
总而言之，在开放世界冒险游戏之中，触发对话，然后在任务结束后和角色聊天从而解锁回忆剧情，这是不可不品尝的一个环节。
如果不回忆，又怎么知道美少女背后的辛秘，如何获得攻略她的路径，如何让东映动画拖延时间？
不过，路明非从大卫口中得到的故事，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更加没有出乎意料的剧情超展开。
那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和普通的雇佣兵的故事。
在大卫年少....距今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前，他早路明非一步成为了丧母的孤儿，然后，也如路明非一样得到了母亲死前的‘馈赠’。
偷来的【军用级斯安威斯坦】
型号同样不明，但是功率是货真价实的。
在经历了同级生（某田中）欺凌，削肾客骗走母亲尸体，丧失住所等重重事件后，本就梳着一头摇滚朋克发型的少年终于打算对夜之城发起叛逆。
大卫马丁内斯的雇佣兵人生，从遇到了露西开始。
这里本应该展开一段浪漫的情史，但是路明非才不想听，所以跳过————结论是，通过露西搭上线，大卫遇到了自己的前老大，也是路明非的前前老大。
“他叫曼恩，是个很擅长统领团队的人。”
大卫将故事缓缓道来。
“和现在不同，曼恩那时期，我们的团队里有更多人，【技术达人】【双黑客】.....我们以团队作战而出名，很快就从普通的雇佣兵混到了来生。”
“我在那时候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纯粹靠着斯安威斯坦耀武扬威。”
大卫仰起头看着月亮，虽然路明非觉得他应该没有睹月思人的情怀，但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是在感伤和追忆吧。
“曼恩很照顾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身上这个斯安威斯坦都是从曼恩那里偷来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愿意给我机会，找人训练我，让我参与任务....甚至和我说出了‘如果我死了，就把义体给你’这种话。”
大卫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臂——【大猩猩拳套】和【射弹发射系统】都是高级货色。
“然后....”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其实他大概猜到了结果，毕竟现在在这里当老大的是大卫。
但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也有可能这个前老大说不定是隐退了呢？
这种可能——
“然后他死了。”
果然没有。
这里是残酷的夜之城。
不可能不孕育悲剧。
雇佣兵安稳退役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三，大卫的前老大并不在其中。
“他疯了，安装太多义体导致精神不正常，最后在任务之中暴走，杀死了当时队伍里面的同伴，甚至差点把我也杀死了。”
太过残忍的现实，但是大卫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平静。
“这在夜之城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人可以拯救自己想要的一切。”
路明非觉得，他大概率还有没说完的话。
“即便如此....”
果然，大卫并没有表现出愤怒，而是收回看向月亮的视线，转而看向此时仍旧流淌的暗河，轻轻收拢手指，握拳。
“即便如此，当他在死前回想起一切时，依旧想让我离开。”
“他说，我是特别的，我很擅长跑...所以一直跑，一直跑......”
“他在那里结束，然后把义体，连同梦想一起交给了我。”
咔咔。
大猩猩手套因为大卫握拳的力道而发出连续的声响，已经将整个人大半部分都改造为机械的男人，再度让路明非感受到了初次见面的威压。
那种不顾一切爬上去的狂气，沉重的觉悟。
“我希望我是特别的，不，我必须是特别的，因为无论是母亲，亦或者曼恩，还有死去的同伴都这么希望着，他们不断对我说，希望我做点什么——对这个城市。”
拳面对准河对岸的建筑群。
在那里，公司的广告播放依旧，霓虹盛然，光鲜亮丽，就像是嘲讽着阴沟之中的雇佣兵们。
但....
“所以，明非。”
“嗯？”
大卫转过头来，用淡淡的笑容对后辈开口。
“不要只是想着救我。”
“....”
“不要再做像这次任务一样的事情，绝对不要放弃自己。”
“呃....我.....”
“你保持夜之城的规矩就好，你也好，琦薇也是，法尔科，丽贝卡.....露西...也一样。”男人沉沉说，“你们只要按照夜之城的规矩，不信任彼此也无所谓，背叛彼此也无所谓。”
“我作为老大会保护你们——这是作为团队长，作为团长的职责。”
说完，大卫笑了笑。
那是第一次，路明非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符合他年纪的笑容。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很奇怪，但老大你这么纯真的笑容对露西大姐头用比较好哦，给我浪费了。”
“是吗？”
大卫也已经习惯了路明非的白烂话，轻松应对，甚至逐渐能够从中感受到笑点。
两人对视一眼，努力压制笑意，同时重新靠向栏杆，眺望远处的霓虹都市。
“....老大你说了这么多，也该轮到我了吧......”
“嗯。”
“那....我...我是个麻烦的衰小孩。”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大家都知道啊。”大卫忍不住笑出声，“这其实是你的优点，大家都喜欢听你说烂话。”
“真的假的！.....咳咳，听我说完啦....呃，总之，前提是这么个前提，理由我不太清楚，可能是童年阴影，可能是原生家庭，可能....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路明非语无伦次地憋着字句，他发自内心觉得大卫那种张口就来的技能肯定是当老大才学会的。
“总之！我很麻烦！”少年粗暴地总结。
“我是衰小孩，千年难得一遇的烂仔，老大你救了我不止一次吧，那你可得听好了！”
路明非倒吸一口气，沉声说。
“——对我好，那你就是倒大霉了。”
“我又没用又矫情，可能到了生死关头也要念几遍青春小作文，喜欢大晚上眺望霓虹灯思考青春伤痛，怂，喜欢说烂话，还怕打架。但....”
少年语速极快。
“但你要是有啥事我一定会去救你，只是我是个废物，可能会犹豫很久，但一定会去。”
“因为是你先帮我的，所以我也一定会绞尽脑汁去帮你，但正如前文所说，我很废物，所以去了大概率也碍手碍脚，说不准最后还会帮倒忙，你要做好这样的准备。”
挠着脑袋，路明非强忍着别扭说出内心所想。
“是吗.....”
路明非没去看大卫的表情，两人只是不约而同地继续看着远处的都市。
看着那繁华，糜烂的都市，大卫感慨。
“果然，你不像是这里的人啊。”
但这样更好。
“来吧！明非！”
大卫对着那远处的高楼，忽然提高音量，放声说。
“这次，是正式的邀请，来我这边。”他转过头，侧着脸，发出邀请。
“我需要你。”
【路明非发誓，他缺爱，要是有人敢对自己说‘来！路明非，我需要你！’，他会愿意为这个人把命烧出去地加班。】
“.........”
.....
锋利的尖塔，密林般的高楼，他们层峦叠嶂地堆砌起来，将天空裁剪得狭窄无比，金色的光线编织成鸟笼，囚禁着一个又一个人，而囚徒把自己塞进已经满员的列车中，逃也似地在原地打转。
那画面实在太丑。
路明非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大卫，他只是看着远处荒坂塔的总部，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想到。
那........如果那个最高的建筑消失掉，会不会能够看见更加广阔的天空呢？
------------------------
【艹！艹！艹！】
“好了，别骂粗口了，你倒是先说说发生了什么？”
荒坂塔77层的生态穹顶正在模拟秋日黄昏，V斜倚在仿竹编护栏上，左手无名指转着杯底结霜的波子汽水加威士忌。
通讯那头爆出熟悉的脏话，夹杂着夜之城高架桥特有的悬浮车轰鸣。
【V！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太帅了！太他妈帅了！你有听说过！雇佣兵L的故事——】
“听过了听过了，已经在你这品鉴很多次了~”
V用慵懒的语气回复，她望着脚下处川流不息的霓虹瀑布，忽然把波子汽水的玻璃珠弹向空中。
那颗湛蓝的珠子穿过三只全息金鱼的虚影，精准落进清洁机器人的垃圾回收口。
“就是一个叫做L的雇佣兵冲入漩涡帮内部把你救出来了对吧，很厉害很厉害~比起这个，我更想问问你，为什么出了这么大事情，你不先联系我？”
【呃....这个不重要.....】
对面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
“你就算了，老维和米丝蒂呢？她们也想不起我了是吗？”V有些郁闷地摸着酒杯，“还是说什么，因为我是公司的人，所以觉得我靠不住？”
【不不不！绝对不是这样！】
【只是你知道的....脑子一热就顾不上前后了，老妈她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呵呵。”
V摇摇头，钴蓝色短发像淬火的刀锋劈开暖光晕，发尾挑染的霓虹紫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流淌。
“好吧，那就算我欠了那个雇佣兵一个人情好了，毕竟他救下了我为数不多的朋友，L是吧，他哪个团——”
【诶呦什么团队不重要！反正很快他就会成为夜之城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你就等着瞧！我和你说——】
还没等V说什么，那边的杰克就继续哔哔叭叭了起来。
V有些失笑，她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大概率是真的成为了L的狂热粉丝，只可惜.....V的工作可多了，她可懒得去了解什么现在的街头混混的背景分布。
真要是那么厉害的话....那就爬上来吧。
爬到可以和公司对话的程度。
在那之前.....
稍微留意这个名字吧。
第四十八章 龙族，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时间，悄然流逝。
【一个月】
【二个月】
【三个月】
路明非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都市。
最初的一个月，只是学习基础知识就已经竭尽全力的他，终于在三个月后彻底成为了‘合格的夜之城居民’。
他再也不会因为大街上流浪汉用斐济杯打胶而觉得稀奇恶心，能够吃得下带蟑螂尸体的拉面，对市面上所有流通的枪械都烂熟于心。
大卫小队彻底出名了，他们和漩涡帮的血海深仇已经无法化解。
很长一段双方都在看见就交火的阶段，又因为漩涡帮跨区跑来寻仇，导致大卫等人所在地区的中间人法拉第也被迫和漩涡帮结仇了。
一般而言中间人是会把自己抽身事外，但对面都已经跳脸了情况就不同了，就像老鸨对妓女虽然不咋样，但真的手下人被欺负了也得站出来。
夜之城的地下世界陷入动荡。
法拉第势力和漩涡帮的大冲突把所有人都卷了进来。
而路明非....
任务不断接收，一次又一次作为雇佣兵L，去完成来生那些‘大人物’安排的任务。
因为他的【特殊】，他甚至经常可以脱离大卫团队，执行独狼任务，事实上，在第二个月开始，就已经不断有人开始找【L】干活。
他的名气不断传播出去，俨然成为了夜之城雇佣兵此刻最为炙手可热的存在。
他开始学会说夜之城粗口。
他开始习惯在任务结束后陪雇佣兵同行一起看黑超梦放松一下。
而在第三个月....
【现在】
“这次任务完成的也很漂亮，L。”
“多谢惠顾~”
夜晚，夜之城，歌舞伎区。
路明非在一个颇为昏暗的房间里和年过半百的老女人交谈着，他迅速清点完报酬，比出‘ok’的手势。
“只是送货而已，不算什么。”
“呵呵，能够在被NCPD拦下后和人满嘴跑火车坚持半个小时，兵不见血刃地带走违禁品，甚至加上NCPD警员的个人账户好友，我可不觉得这是‘不算什么’。”
名为和歌子的中间人笑眯眯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黑棕色的碎发，看上吊儿郎当的脸，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眉眼其实都很标志，是个偏文弱书生型号的美少年。
是歌舞伎町里意外会受客人喜欢的类型。
但这个看上去衰衰的美少年，确实如今雇佣兵中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L，路明非，在道上也被成为《烂话制造机》《沃森区交际花》《维克多家的跑腿小弟》。
最初是因为和漩涡帮结怨而名声鹤起，后来与大卫丽贝卡直接大闹死亡之舞，杀了个对穿还安全逃出，这件事直接登上了街边新闻榜首。
此后，以任务的超高完成率以及不节外生枝而闻名，安分守己，可控可靠，甚至有些亲民。
和歌子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你和大卫，真不敢想象这么优秀的两个人竟然凑在了一起，整个雇佣兵市场估计都会因为你们而变动。”
“夸脏哦~”路明非拨弄旁边的日本人偶摆手，“我又不打算改变世界，安分守己赚点钱而已。”
“你不打算，那你家的老大呢？他要是想做点大事，你会不帮忙吗？”
“......和歌子小姐，有人说过这房间暗了点吗，要不我帮你拿几串灯笼过来吧？喜庆！”
“呵呵呵，你这个说话乱七八糟的个性在道上也很有名哦。”
..............
唰——
电子门关上，少年闯入灯红酒绿的街道口。
与店内沉闷的氛围不同，歌舞伎整个区域都充斥着‘粉红’的色彩，穿着暴露的女人，鲜艳的红和服，以及有些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就连全息投影都是飘飘的白缎带。
路明非一出现，就有些准备在和歌子这边接任务的雇佣兵认得出他，小伙立刻就立正了，假装没看见，眼睛却移不开。
路明非习惯了这些视线，所以没怎么在意，脑子还想着之前的事情。
“呼，真是个老狐狸。”
出了门，路明非才敢腹诽和歌子。
（作为中间人手段是不错，也值得信赖和合作，但看的东西太多了......姜还是老的辣....）
路明非抱胸搓了搓自己手臂，表示害怕。
“你说是吧，老弟。”
“麻烦叫我‘亲爱的弟弟’或者‘路鸣泽’，亲近一点的话，‘鸣泽’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三个月过去了，小恶魔依旧在路明非的脑子里面。
他对大卫几人的态度依旧很差，与之相对的，在这几个月内，他只是默默看着路明非成长而没有半分表示。
恶魔的赠礼除了最初的【不要死】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哦对了。
在那经历了三个月磨练后，如今的路明非的属性面板是——
【人物：路明非】
【属性面板】
【肉体】：7
【反应】: 9
【智力】：13
【技术能力】：5
【镇定】: 6
长足的进步。
如果说刚来到夜之城的路明非是个有黑客才能的弱鸡，那他现在就是个合格的一流雇佣兵。
遥遥领先于同行！
“哥哥你最近还要继续接任务吗？”
“嗯？啊...有就接下来？”
“晚饭呢？”
“鸡肉丸子。”
“哥哥你也知道那根本不是鸡肉吧？”
“那也要吃。”
路明非不知不觉间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弟弟，甚至学会了脑内对话，两人聊天颇为频繁，如果哪天路鸣泽能够被外人看见，或许真的会觉得这是一对关系不错的兄弟吧。
与此同时——
【滴滴滴】
视野一角出现了通讯请求。
路明非注意到这点后转移视线，确认了一下对象。
【联系人：露西】
接通的同时，露西的头像也跟着显示在左上角
“喂喂喂，大姐头，有什么事吗？我可不会再帮你跑腿买啤酒了啊～”
【给你买了点魔偶，有空去取】
“嘿～那下次去的时候我来试试看吧。”
【嗯，今天要来我们家吃饭吗？】
露西所说的我们家指的是她和大卫的家。
这么说很奇怪，毕竟正常雇佣兵伙伴关系可不会好到去别人家打扰....纯粹是路明非和大卫露西两人的关系比较奇特。
时间会不知不觉得消磨万物，但也会建立起什么新的痕迹。
路明非和露西以及大卫本就基本是一见如故，在一次次意外后敞开心扉，解锁了回忆cg，如今更是过去了三个月。
这么说很怪，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人群之中总有看对眼的时候，没准莫名其妙就能在哪个旮瘩里找到自己的friends。
三人的关系实在是好到不像是雇佣兵战友，以至于“路明非是露西的私生子”的传闻愈演愈烈。
毕竟，没人知道露西的年龄。
而且路明非姓“lu”，露西也姓“lu”。
论证还就那个成昆。
当事人都会否认就是了。
“今天？啊...抱歉，今天有点事。”
路明非哈哈干笑，紧张得挠着侧脸。
【有事？让我想想....你不会主动去练枪，所以只可能是和别人有约。】
【丽贝卡和琦薇我记得最近都有别的活，所以.....其他人...路明非你别告诉我你要答应那群狗娘养的东西去云顶玩女人。】
【现可解锁的情报】
【云顶】
【夜之城娱乐场所的顶尖头牌，在这里，你可以找到最顶级的性偶，而她则可以变化成一切你想要的外貌，相信我，只要来过一次，你就忘不掉这儿了，毕竟她们，他们，以及它们的技巧可真不是盖的。】
路明非当然有被邀请过去这。
什么，路明非不是纯情少男人设吗？
呃，他无所谓，他向来是无所谓的。
虽然路明非对性偶兴趣不是那么大，但如果别人邀请他也还是会去溜达两圈当观众。
只是，露西似乎很不满。
【别学那群蠢蛋，子弹打空了上战场就等死吧。】
【要找女人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去市区那边搭讪。】
【退一万步酒吧也行，但是要好好观察.....】
露西絮絮叨叨的样子和三个月前大相径庭，路明非只得露出尴尬笑容。
你是我妈吗？
“啊对对对...”
露西：【你很不耐烦吗？等下，大卫！————路明非说他要去玩云顶！】
大卫：【我来搞定这事。】
这对“父母”对路明非的管理相当严格，他可不敢继续刺激露西，频频点头后关闭了频道。
这时候，魔鬼才补上几句笑声。
“呵呵。”
“你们关系真好，哥哥，不过在我看来，他们倒是把自己对于自身的美好幻想投射到了你的身上，真卑鄙。”路鸣泽吐出舌头一副作呕的样子。“他们这是把你当成了【亲人】这个象征物的代餐。”
嘿，别骂我叠！——要路明非是管人痴这时候就这么说了，但路某人显然更贱格，他一摊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上下抖动肩膀，“说得好，谁说代餐不能当饭吃？我路明非助人为乐怎么了，等我积攒功德死后上天堂一定朝上帝他老人家吐槽你这个小魔鬼是如此引诱我的。”
“....他一定会很开心你能顶住诱惑。”
路鸣泽扯扯嘴角。
“那当然，不够还有planb，如果我功德不够下地狱了，那我就向撒旦认老大并吐槽你们地狱的魔鬼业务应该全面由魅魔接管。”
路明非上下打量路鸣泽。
“那样的话我早就交易完了，露西也不用担心我去云顶。”
“.....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说烂话很尬？”
“少啰嗦，至少一万个人说过。”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看向路鸣泽。
“那么，说正事？”
在他的视野的右下角....
【00：00：32】
那熟悉的倒计时。
已经就位。
大概从一星期前，路明非就注意到，倒计时即将走入结尾。
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说....
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路明非就会返回他原来所在的世界。
那个没有夜之城的，安静，平和的时代。
他没有任何手段去制止这件事，但这一次，路明非的心态异常正向，既没有逃脱魔窟的欣喜，也没有近乡情怯的感情。
“走吧，回趟家。”
毕竟....
他如此努力地活过了。
那个和平的世界，又有什么值得他害怕？
.......
....
..
【滴滴滴滴滴滴】
路明非睁开眼睛。
看见了....
莫名熟悉的天花板，以及....
“喂，路明非你干嘛呢，几点了还睡，要迟到了。”
熟悉的声音，路明非愣愣地转头，看向声音源头，然后，下意识开口。
“路鸣泽....”
“嗯，咋了？”
自己的弟弟，如往常一样回答了自己。
但....
但是....
不是那个西装革履的小恶魔，而是体重和身高都160那个路鸣泽。
呵呵。
“好久不见....”
第四十九章 消失的义体与路鸣泽
唰——唰——
油烟爆炒着嫩绿的菜心，下午的阳光从厨房一侧的窗户里照进来，让翻滚的蒜末都宛如一粒粒白色的珍珠上下弹跳。
纯白色的床单因为晾晒后而笔挺柔滑，它随着窗外的风吹同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声下，家家户户的人们推开了房门，迎接朝阳新日。
路明非在早餐桌前坐了有一会了。
他面带笑容，而他的堂弟则表情微妙。
几秒钟后，厨房的抽油烟机关闭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从中走出，将菜端到餐桌上。
“来，吃。”
言简意赅，宛如投喂猪食。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女人的表情很是温暖。
“只是剩菜，随便吃点，晚上咱们再出去吃点好的。”
哦上帝。
这个人真的是路明非的婶婶吗————让人不由得发出这样的疑问，女人如今的表现就是有如此奇怪。
至少她的亲生儿子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的是自己堂哥那灿烂的笑容。
“谢谢婶婶，味道很好。”
“嗯嗯。”
路明非回以全面肯定的正能量笑容，吃得很香，眉眼放松，这种沉浸式的表现就足够让做菜之人得到满足，婶婶更加笑容真挚，转回厨房脱掉围裙。
见老娘暂时消失，路鸣泽终于忍不住，凑到自己堂哥身旁，“....路明非，你这是.....”
“只是最近身体健康起来，吃啥啥香而已。”
路明非也对路鸣泽笑，“鸣泽你也吃吧。”
“....哦哦。”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以前对路明非如何苛刻，路鸣泽又不是真的什么心理变态，见状也是乖乖去吃饭了。
在他和婶婶的视角里，路明非今早起床开始就很奇怪了。
不，从一个月前就很奇怪，只是今早似乎最为奇怪。
从以前的疑神疑鬼，怂里怂气变成了阳光开朗大男孩，不过...也算好事，毕竟一直带他去医院也挺麻烦，而且现在的路明非阳光起来看着也没以前那种让人忍不住欺负他的氛围。
路鸣泽甚至第一次产生了‘要是把这堂哥放在身边，周围的女孩子会羡慕自己’的感觉。
早餐吃得很是愉快，路明非几句玩笑话让婶婶开怀大笑，震耳欲聋的雷鸣让餐桌嗡嗡作响，可谓是气氛和睦。
.......婶婶和堂弟是开心了，路明非这边可就惨了。
------------------------------------------------------------------------
“那么，来看看吧。”
仕兰中学。
二年级楼道尽头，厕所。
路明非一改方才的温和表情。
在家里面的时候，虽然靠着这三个月在谈判桌上学习到的技巧及时表演出了一个让人喜欢的人格，但实际上路明非只会对不感兴趣的人做出那副态度。
当然啊。
那三个月的记忆宛如刻刀一般把路明非的海马体挖了个深洞，路明非宁愿把父母的脸都忘了，也不想忘掉那三个月的一分一秒。
霓虹的都市，河道分开的两岸，篝火旁碰撞的啤酒瓶，会照顾自己的大哥大姐和小萝莉......陪自己看拳赛的小老头.....
他们都比叔叔婶婶要来得亲近。
路明非对那两人没有憎恨，但也没有除此之外多余的什么情绪了，只是经典的“我无所谓”。
比起他们，他更在乎穿越回这个世界后其他的‘变化’。
“...首先整理情报吧.....”
路明非神经质地开始自言自语。
“脑机接口没有消失，所以至少和以前一样可以百分百确定夜之城是存在的，不是我的臆想.....”
“时间节点上出现了一点变故，在那边直接过去了三个月，这边过去了一晚上。”
“然后身体素质....”
路明非慢悠悠抬起手。
砰！！！
随手一挥，破空声明显到让人怀疑是长鞭甩尾。
完全没有问题。
身体素质也和在这边世界的弱鸡路明非大相径庭。
夜之城是的确存在的，否则无法解释一天之内这暴涨的肉体水平。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再度穿越？或者说，自己本就是会在两个世界之间不断穿越的体质？
如果是这样的.....
【自己要在这边的世界，度过多久的时光才能够回去？】
路明非看了下倒计时。
【2159：34：17】
差不多三个月。
和去了夜之城的时间一样。
【而自己在这边度过的时间....在夜之城那边又会过去多久？】
（如果在我不在的时间段，大卫他们遇到什么危险.....）
.......
......
路明非曾经对大卫有着全方位无条件的‘信任’，但在那次漩涡帮事件后就变了。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男人也只是‘人’。
自己不能只是作为在背后仰望他的小小新人，而是得作为团队成员贡献力量。
事实上，留在那边的三个月他也是这么做的。
但这是他第一次“离团队出走”。
（以现在的情况作为参照，大概是这边过去三个月，那边过去一晚上？）
路明非走出隔间，用冷水冲刷手掌，手臂，最后用力泼洒在自己脸上，打湿前梢。
从某种意义上，这简直就是度假啊。
和夜之城相比，这个世界和平的离谱。
不需要担心出现在厕所的醉汉拿枪扫射，不用担心路边忽然并行的黑帮黑色轿车，不用一直绷着神经担心着生死问题。
这是什么？
天堂吗？
（不过，有一点问题.....）
路明非看着洗手池凹槽中汇聚的螺旋微微失神，又抬头看向镜子之中的自己。
突然，少年将手指插入自己的衣领内侧，向着一旁拉去，露出锻炼得当的肌肉和大片白皙的肌肤。
那是少年人健康的肉体——但，却少了点路明非应该有的东西。
“没有。”
路明非皱眉，旋即又把手放在衣襟下摆，猛地上拽。
清晰的六块腹肌就此暴露在冷空气当中，迎着光展现自己狂妄的生命力，但少年看着自己的肉体却愈加不满。
“没有义体的缝合痕迹。”
没错，这就是路明非感到奇怪的地方了。
三个月，路明非已经给自己的肉体全面更新过一遍了。
光是那个【死亡之舞俱乐部屠杀事件】就让大卫团队一伙人赚了个盆满钵满，因为杰克回去之后对路明非大加赞赏甚至可以说是狂热鼓吹，金额更是上升了三成有余。
路明非便马不停蹄地跑去维克多那边进行了义体更新。
而仿佛一种默契那般，两人都没说还钱的事情，老维默默地给路明非安排了一系列市面上最好的货色——当然，露西等人也有帮忙，给路明非挑选了一批好货。
神经系统，面部，手部，循环系统，腿部，表皮，骨骼.....共计十处可以进行更新的位置，路明非全部都进行了义体安装。
他的战斗力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提高，甚至到了被大卫评价为‘不下于自己’的程度。
虽然本来就不是很明显的浮夸安装，但...至少也有痕迹啊。
但那些义体此刻都消失了。
能力倒是保留了，但似乎有所变化。
原因是什么？
路明非忽然想起，路鸣泽曾说过的话——
【不是更换，这些义体还不足以覆盖我的‘刷新率’，嗯......与其说是更换，不如说是沾上，沾上了些低劣又不干净的东西吧。】
【哥哥，这么说吧，你会想要在身上贴一个写着‘此生无悔入二次元’的贴纸吗？】
路鸣泽......把自己的贴纸撕了？
路明非倒是想找当事人质问，但意外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老弟，听到请回答....”
路明非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然而无声的回荡还是让他止不住咬紧牙关。
是的。
在这个世界....
路鸣泽，消失了。
第五十章 没关就是开？
路明非其实一直不知道路鸣泽的真实身份。
自己的弟弟。
吵着要交易的推销员。
赐予自己‘不要死’超能力的恶魔。
以及——
仅有四次机会，无所不能的天底下头号怪物。
在路明非十几年的人生之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存在。
但是在去往夜之城后，对方却好像一副和自己度过了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更久时间的熟络样子，而路明非的本能也告诉他，唯独路鸣泽，自己不需要怀疑。
他肯定和路鸣泽有过一段什么，只是他自己忘了。
但是，问题来了，如果真的路鸣泽一直在路明非身边，那在如今的现实世界，路明非能够主动召唤出对方吗？
答案是——
【否定】
路明非在婶婶家厕所试验过了，路鸣泽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自己。
要么是根本不存在，要么是存在但不愿意搭理自己，要么.....
是没法回应自己。
不管是哪种，路明非都感觉烦躁，那个永远在自己的成像视图一角呆着的黑西装小恶魔就像是360加速球一样，成为了他的界面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说断网就断网，我看你这小魔鬼的服务倒也是一般。”嘴上吐槽着小恶魔的同时，路明非还在确认自己的身体。
义体并未消失，而是融入了肉体之中。
简直就像是...他把义体“吃了”一样。
但是义体就是义体，是科幻作品中的科技结晶，怎么可能被吃掉呢？
.....
真的是吗？
【也就是两个世界都存在龙血？】
【赛博朋克的世界也存在龙？那义体会不会和龙有关？】
义体的本质...到底是....
想到这，他眼睛隐晦地扫过一眼厕所窗外。
与此同时——
厕所的入口走来几个男生，几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在看到路明非后却立刻变了脸色，然后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重复一遍男孩的名字。
“路明非？！”
笑声逐渐消失，转而变成沉默。
路明非这才看清，进来的人为首是徐淼淼和徐岩岩，班上有名的双胞胎兄弟，一言以蔽之——是赵孟华的忠诚小弟。
他们看着路明非，眼神凝重到路明非以为他们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什么案发现场。
“呃，你好？”路明非挥挥手，“有事吗？”
“有...有！”两兄弟立刻挺起胸板，或许是想到‘自己怎么可以在路明非这种人面前胆怯’。
“让我猜猜，因为昨天我伤了赵公子的面子，所以你们要来堵厕所教训我？”
路明非说这话的时候很想装出那种都市小说男主角的拽酷感，可惜没有，因为说着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说的台词，所以还莫名有些紧张，听起来声调怪怪的。
幸好他们这个角度看不清自己表情。
“路明非你说什么？！”
只看语句好像两兄弟急眼了，但两人的声音却充满着惊恐。
“你！你怎么会想这么阴暗的事情！”
（嘿！在夜之城呆了三个月又不是我的错！）
路明非半恼。
“我们只是想说，既然你不喜欢陈雯雯就不要在她面前晃悠了，划道线，大家都是同学，就这样可以不？”两兄弟比了个手势，商量着说。
他们本以为路明非会有些过激的反应，所以下意识退后两步。
但现实之中——
“ok。”
耸肩，路明非很快同意了。
陈雯雯？
who？
他无所谓。
“借过。”
心里还有些可惜没办法上演‘都市弱角觉醒金手指一夜变强吊打同班同学’戏码的路明非洗干净手，然后动作流畅地走出了厕所。
只留下两兄弟。
愣愣的。
他们吃惊于路明非竟然真的完全放下了陈雯雯，但同时，也因为路明非终于离开厕所，让他们有时间思考自己进门时看见的事情。
当时，他们一进门就发现路明非提着自己的衣服下摆露出腹肌，一脸‘冷傲’的模样。
“我不得不说，很牛。”
“看呆了这件事不能告诉老大。”
“打死不说。”
“....有没有觉得他练的还挺好？”
“你疯了！他是男人！不对！是路明非！”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嘿老兄你别说真有点羡慕了。”
两兄弟流畅拍掌，同频点头。
----------------------------------------------------------
唰——
打开班级门的瞬间，路明非定住了。
因为一瞬间，绝对不是错觉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情绪种种，比如愤怒，嫉妒，烦躁.....但为什么还有仰慕以及狂热？
路明非试着回忆自己离开前做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大概是因为我离开前在文学部做的那些事情吧....）
路明非假装没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撑着脸看向窗外。
（毕竟无论是赵孟华还是陈雯雯都是学校人际关系的顶点，所以造成激烈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嗯.....事后去道歉吧。）
路明非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群年轻女孩男孩之间的纠葛了。
没错，宁愿多跑一圈步提高肉体耐受力都绝对不会在qq聊天频道里看着陈雯雯的头像浪费时间。
西格玛男人懂不懂？
.....假的。
路明非意外得必须承认——他其实意外没有性情大变。
是，他现在能面不改色地杀人。
是，他现在能冲进装满现代火药的军工厂散步一圈再毫发无伤地跑出来。
是，他现在见过了全息投影的脱衣女郎，见过了在自家门口大飞机的肥仔猪猡。
但他还是路明非。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颗心脏的韧性不错，路明非甚至觉得哪怕自己遇到什么生离死别，遇到什么奇幻生物入侵人类生存圈，自己出手交易拯救世界三四次——他大概也不怎么会变。
他还是喜欢说烂话，还是有点喜欢随波逐流，还是喜欢打星际争霸。
不过，大概还是有影响的吧。
他对陈雯雯的滤镜不再久远，他比起那点青春伤痛更在乎兄弟小命，比起qq头像更在乎手里的美国制史密斯维森。
至于这些变化是好的坏的？
谁知道呢。
路明非看向窗外发呆，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有着漂亮黑色长发的文学少女也的确忍不住看向那个少年。
被自己亲自邀请，却又主动退出，此刻却透露着一股让她难以捉摸的氛围的少年。
最开始，陈雯雯只是想要关心路明非退社的理由，以及昨天下雨回家有没有感冒.....但不知不觉间就看入迷了。
（或许是错觉，但路明非似乎似乎变得更壮....更高了....）
陈雯雯想着想着，突然收回视线，脸上遍布红晕。
她自认为是有喜欢的人的，是同班的赵孟华，所以她觉得自己刚才一直盯着别的男孩子的行为实在有些下头。
下头？唔，就的确是下头了。
因为她的心上人赵孟华，又何尝不是在看着路明非，以及看着路明非的陈雯雯了？
班级小公子当然已经是气急攻心了，本来就看路明非不爽，现在好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更加关注对方了，甚至看着看着脸红起来！
他妈的狗男女哇！！
难道把我拉入文学社也是你们的play？让我扮演恶役角色是吗！是吗！！
赵孟华拿不准，等他从自己上厕所回来的小弟口中得知‘路明非腹肌超有型’这种无所屌谓的情报时更是红温到不行。
关我屁事啊！汇报个集贸啊！这样不是越说越让人在意了吗！
只可惜老赵就是老赵，毕竟是现代社会小公子，哪怕到了这地步，他也没有产生放学堵路明非的想法——
道德水平，实在太高了（悲）
砰！
而作为当事人的路明非，只觉得自己桌面忽然被人踹了一下。
“喂。”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被人招呼一声，路明非下意识说个烂话，然后转头。
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位混血美女——苏晓樯，仕兰中学单就外貌而言最顶尖的存在，中葡混血，有葡萄牙人的清晰五官和东方人的温润，是个明艳动人不可多得的美人。
路明非这辈子见过最惊艳的美人是露西，而最美人的美人则是苏晓樯。
但是苏晓樯找他有何贵干呢？
“我听说你主动去和陈雯雯她们切割了？”
苏晓樯见路明非看向自己，于是凑近两人的书桌，用手肘戳了戳他。
“要我说，别灰心，干得漂亮，要是他们敢报复你你就来找我，要是伤心了姐请你吃饭。”
意外温暖的言论。
路明非有些吃惊，但很快释然。
说起来苏晓樯以前就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虽然以前因为种种事情让路明非和苏晓樯的关系倾向于‘冤家’，但仔细想想，她从未亏待过自己。
如果自己主动点，努力点，说不准两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为什么以前的自己没有发现呢.....
本来在这样的世界里，自己也应该会有朋友，有重要的，需要保护的人，但自己却没有努力，而是偏偏缠上一些自己注定得不到的什么。
这样啊....
路明非有些明悟。
....虽然现在说好像也晚了就是了。
“那到时候就靠大姐你罩着我了。”
“嗯哼。”
苏晓樯翘嘴答应，她原本还担心路明非一蹶不振，不过经过她近距离观察，发现这男人是这没把陈雯雯放心上了
这很好。
以前，就是因为路明非开学时说什么‘陈雯雯是整个学校最漂亮’这种话，苏晓樯才会产生竞争心理，去和陈雯雯作对，甚至想过追求赵孟华。
但现在，看到路明非看开的样子，她竟然也开始觉得自己以前有些幼稚了。
....话说，这家伙什么时候身体这么硬了？
苏晓樯回忆着手肘的触感，暗自奇怪。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一切都在改变。
路明非的人际关系，他身边的人对他的看法，消失的小恶魔，消失的义体，以及........
......
【在我原来的世界，也有龙血的存在吗？】
这句线索。
那就是说......
（自己，要找到这个世界的‘同类’。）
.....
得想个办法，搜索一下这个世界有关于‘龙’的资料了。
什么？
怎么找？
喂喂喂......
可别开玩笑啊，以为我在夜之城的日子是白呆的吗？
路明非睁开眼，对准教室的电脑。
看着自己视角之中的显示面板上的【快速破解】四个大字。
路明非忍不住轻哼起来。
原理？
他才不懂啊。
但.....
他一撩头发，表情飒然。
别误会了，现代科技。
你才是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