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北村
山北村，乾国牧州安北郡的不起眼小村落。
这里山峦叠嶂，土地贫瘠，又因为山北村位于乾国、鲁国、中山国交界的荒蛮区域，在这里还未被乾国统治前，常年处于三不管荒蛮地带，因此村寨中的年轻人一度都以走私盐、铁为生。
直到五年前，乾国接管此地，大力建设华安镇，山北村的百姓才算渐渐安定下来。
入夜。
十四岁的李默，皮肤略显粗糙，性格稍显内敛，正倚靠在床头，看向油灯前为自己缝补衣物的母亲。
“当年你父亲原本是兄弟三个，你的两个叔伯都在乾国和鲁国的战乱中逃荒死了，只有你父亲命入一股，加入了村西头赵家的贩盐队，这才娶了我，后来有了你，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就一去不归了，我们娘俩的命不好啊，咳咳。”
每当说到这里，周梅都不由伤心落泪，她捋起轻抚额前青丝后，掩去眼角泪痕。
看到母亲积劳成疾，李默心中难过，赶忙起身，端来一碗水。
“娘，我过些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让张大夫再给您开一些药。”
李默痛恨自己不能赚更多的钱为母亲看病。
作为济民堂的学徒，他现在每个月只能领到三百文钱，算上年底赏钱，一年到头也只有不到四两银子，自己吃饭尚且不够，即使省吃俭用，每月也还需要母亲再补贴两百文钱。
如今他只能期盼自己尽早出师，成为济民堂的抓药郎中，或者游方郎中，再不济也要成为一位采药人，这样每月至少能有一吊辛苦钱，再加上年底赏钱，一年到头能有十五两银子入账，之后逐年递增，他便知足了。
周梅喝过水后，让李默将空碗放好。
“默儿，我们现在是大乾国的百姓了，无需再像以前一样，到东南荒山野岭部落贩私为生，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不说兵荒马乱，哪天被山精水怪吃了都找不到尸体。”
她说着又挑了一下灯芯，让灯光变暗一些，以此节省灯油。
“你要争口气，以后不论做什么事，都要踏实勤快，一心一意，有始有终，切不可三心二意，最后一事无成，现在做了济民堂张大夫的学徒，就要好好跟他学本事，任凭打骂切不可生气，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
李默认真回应。
见李默如此懂事，周梅满意一笑，灯光下的面庞流露出一抹宠爱。
“我儿马上也要到束发之年，要到讨媳妇的年纪了。”
乾国规定，男子十五岁为束发之年，届时可将总角解散，扎成一束，读书学艺，定下亲事。
李默闻言，有些害羞，低下了头。
见李默如此，周梅因为心疼灯油，三两下将手中衣物缝好后将油灯熄灭，房间里陷入黑暗。
第二天。
天才蒙蒙亮，李默一大早便听到窗外的吆喝声。
他起床后，看到母亲正在做饭，在灶台边稍稍驻足。
周梅正将粟、麦混合的杂粮放入沸水中后，又放入了一些野菜和盐巴，直至将饭烧至糊状，待之冷却，凝固成块，切割成小块，再分而食之。
门外的吆喝声是张勤，也是李默的远房表哥。
张勤长李默七岁，李默从小便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耍，直到五年前，张大伯使了一些银两，为张勤在华安镇谋了一份捕快差事，两人才见得少了些。
后来李默也在镇上的济民堂当了学徒，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此刻张勤正提着两块石板，在田间打磨力气，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滴答、滴答流下。
“张勤大哥！”
李默惊喜地打招呼。
李默平时并不爱说话，只有和熟人在一起时，才会如此热情，这和他年幼丧父的经历有关，因为没有父亲，要尽量少说少错，免得被人欺负，也就养成了他在外人眼中稍显内敛的性格。
“小默，你也回来了！”
张勤放下石板，笑着看向李默道：“比上次长高了不少。”
李默则是一脸羡慕地看向张勤，不仅是因为对方的捕快差事，每月至少能有两吊的官家饷钱，还因为对方的这身本事，他曾在李默面前演示过一次，短短几年的磨砺，如今已经可以飞檐走壁，耍得一手好刀法了。
“张勤大哥，我听说大沟村那边出现了妖怪，是真的吗？”
张勤闻言，脸色一变。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天命司确实派了一些人过来，至于是不是山精水怪，那就说不清了，这种事儿可要比那些行走江湖为非作歹的通缉犯更难对付，咱们毕竟是凡人，就算辛苦十年，外练筋骨皮，也抵不上那些妖魔鬼怪内练一口气的百年功力啊。”
对于普通人而言，世上有妖魔鬼怪以及飞天遁地修士，并不是秘密。
正所谓外炼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各种妖魔鬼怪为祸一方，各仙山圣地的修士们，则以天命司巡查使的身份，行走各地斩妖除魔，打击秘密组织、敌国的势力，享有超然地位，这是乾国公开的秘密。
中原大地，向来有百国林立，六国雄踞之说。
这其中乾国建国两千余年，虽是六大国中后起之秀，但乾元圣君称王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并解散了曾经所在的宗门，开创了乾国朝纲制度，凭借高深莫测修为屡次带领乾国走出灭亡危机，让乾国的国力日益昌盛，已经逐渐有六国之首的趋势，不断吞并周边小国，与鲁国、凌国争霸。
如此。
在乾国百姓的心中，说这位君主是一位圣人也不为过，因此被冠以乾元圣君的称呼。
华安镇之地，乃是边陲小镇。
这里的百姓曾经都过着刀耕火耨、狩猎捕鱼的贫瘠生活，更偏远大山中还有许多茹毛饮血、不弃草昧的荒蛮部落，如今加入乾国才短短数年时间，因为乾国的官吏、商贩、风俗、文化的影响，为此地百姓带来了极大便利，人心所向，众人争相以大乾国百姓自居。
“默儿，差不多辰时了，早点儿去镇上吧！”
“知道了！”
身后传来周梅的声音，李默向张勤告别后，跑回到屋内，接过母亲递来的杂饭、衣物、陶罐。
杂饭被周梅切割成块后，用荷叶包裹。
“这一包儿在路上作朝食，这一包儿留作下午作哺食，陶罐里是我前些天从张屠户那里买来的獐子肉，已经腌制成酱，你以后嘴馋了就吃一点儿。”
“娘。”
李默抱着衣物、杂饭、陶罐，看着母亲，眼中充满不舍。
“咳咳。”
周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后，借口烟味太大了，又摸了摸李默的脑袋。
她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儿子，眼里虽然同样充满了不舍，却还是叹息道：“快走吧，早点儿赶到镇上，别耽误了学习，要记得娘说的话，做人要踏实勤快，做事要专心，切不可朝三暮四，最后一事无成。”
“知道了。”
李默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郑重点头回应后，在母亲的注视中远去。
山北村的西头，住着赵家的几户人，曾经李默的父亲便是凭着命入一股，跟着赵家的赵春生，做起了贩卖私盐的营生。
在李默七岁的时候，赵春生的私盐商队一去不复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之后没多久，山北村所在的华安镇，被划入到乾国境内。
贩卖私盐毕竟是脑袋别在腰带的营生，又是在战乱年间，山北村各户对于商队众人的死亡并不意外，李默也并未因此怀恨赵家，甚至从内心来说，他对于那位赵叔可谓感恩戴德，是他让自己的父亲没有像两位叔伯一样饿死。
如今李默虽然没了父亲，但还能勉强过活。
但与之年龄相仿的赵思蔓，却因为失去了父亲赵春生的庇佑，母女二人被赵家众多亲戚上门吃绝户，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凄惨至极。
如今母女只能寄人篱下，过着艰苦的生活。
“小默哥。”
一个身材单薄、皮肤白净的女孩，背着一捆比她还要高的柴草，从远处慢慢走来。
她在看到李默后，怯怯地打了个招呼，随后露出笑容。
女孩梳着双平髻，穿着一身蓝灰色麻布单衣，上面有许多补丁，却仍然露出了不少破洞，她脸上稍稍有些灰尘，隐约能够看到姣好的面容。
这是赵思蔓，也是李默儿时最好的玩伴，最喜欢的女孩。
“小蔓。”
李默赶忙跑了过去，帮助赵思蔓将背上的柴草放下来。
“你还没有朝食吧，这是我娘准备的朝食，我们一起吃吧。”
附近山上的柴草都是有主的，赵思蔓这么早就背着这么多柴草回来，她肯定很早就出去了，走了很远的路，砍完柴草后才回来。
相较于赵思蔓，李默顿时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没那么辛苦了。
赵思蔓没有拒绝李默的好意。
她和李默乃是一起长大的好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她确实太饿了，每天都吃不饱，瘦弱的身子骨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两人坐在石阶上打开荷叶，吃着里面还有些温热的杂饭，直到吃得干干净净，两人才相视一笑。
“这里还有一些肉酱。”
李默又把陶罐里珍贵的肉酱分享给对方。
赵思蔓低着头，一边细细咀嚼着肉酱，一边眼含泪水地碎念道：“小默哥，我父亲不在后，除了我娘外，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
每当回想起父亲不在后，自己的家里因为没有男丁，只有自己和母亲两个女眷相依为命，便被众多亲戚上门欺负，强制变卖自己家的房产、田产、牲畜，大摆三个月的流水席，把所有家产都糟蹋光以后，任由自己和母亲自生自灭，生活一夜间步入地狱，赵思蔓内心便不由得一阵悲凉。
她曾无数次祈祷，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噩梦。
然而现实却比噩梦更加残酷。
李默闻言，心底也为对方难过，同时不禁回想起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想象着以后如果把赵思蔓娶回家，做自己的媳妇，那该多好。
看着面前美丽、淳朴、勤劳的女孩，李默在心中不由得再次鼓励自己，以后做事一定要认真，早日出师，多存一些钱，然后上门提亲。
“小蔓！”
远处扯嗓子的叫喊声让赵思蔓身子本能颤抖，赶忙起身道：“小默哥，我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要一个月以后了，我每个月只能歇两天，回来省亲。”
赵思蔓闻言后，一边背起柴草，一边用充满期望的眼神道：“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啊。”
“嗯。”
李默的回应让赵思蔓苍白疲倦的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再次背起沉重的柴草，一步一步走向了被三叔、三婶霸占的自己家。
第二章 济民堂
从山北村沿着乡间小路行走，大约要两个时辰左右，才能到华安镇。
埋头赶路的李默，听到了远处的吆喝声。
“黄金汁，夜来香，肩挑扁担两头重，人来人往让一让！”
他抬头望去，一队挑夫由远及近走来。
为首之人他认识，这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粗麻布衣，露着脚趾的草鞋，一路健步如飞，乃是家住山北村东头的蔡大叔。
而所谓的黄金汁、夜来香，则是华安镇上百姓的排泄物。
这些乡间挑夫一大早赶到镇上，收集好这些污秽之物后，便不辞辛苦贩卖到乡下农户施肥，也算是一条生计。
李默赶忙避开，目送这队挑夫远去。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些担粪挑夫的规矩则是路上不与熟人打招呼，以免熟人沾染自己身上的晦气，因此蔡大叔在见到李默后，没有丝毫停留。
直到挑夫们远去，空气中仍然残留着臭味，
“人中黄，以甘草末放入竹筒，浸入黄金汁内三日，再以流水清洗，经日晒、夜露、阴干，劈竹取出即得，味甘、咸、性寒，有泻火解毒、清热凉血功效，可用于丹毒、温热疫毒、恶疮、痘疮等症状的治疗。”
李默回忆着有关人中黄的药性、药理，继续向前赶路。
不知不觉到了午时，周围地势渐渐平缓，一座小镇出现在视野中，正是华安镇，相隔很远，李默便听到了各种叫卖声。
“炊饼，热乎乎的炊饼！”
“新鲜出锅的肉包子！”
“冰糖葫芦……”
袖子里还有一些路边摘来的苦涩野果，李默路过酸梅摊、包子铺后，在冰糖葫芦的摊位前稍稍驻足。
一串冰糖葫芦要八文钱。
但想到怀中的半吊铜钱乃是这个月的花销，必须要精打细算，而且母亲还要买药治病，李默不由得管住了自己的馋嘴，朝着街道尽头的三层小楼方向走去。
济民堂位于华安镇最繁华的区域。
济民堂的东边，是诚信阁典当行，西边是丰膳酒楼，相隔一条街道的对面，则是铁匠一条街，旁边还有每月初三、十五的集市，不远处是乡约衙门、巡捕房，张勤大哥便在那任职，只是平时几乎不会照面。
李默回到济民堂后，先是看了眼前堂，只有一个病人在把脉。
然后他穿过药房，来到后院，此刻后院里正有三个和李默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孩，跟着一名老人，将采药人采回来的草药进行初步处理。
李默赶忙向这名老人恭敬行礼。
“张老师。”
他们几个乃是济民堂名下的学徒，还没有资格叫师傅，只能称之为老师，或者按照职位，称之为大夫。
“嗯。”
老人姓张，已经花甲，脸上长出了黑斑，头上戴着黑色纱帽，上面镶嵌了一块翡翠。
张大夫乃是济民堂的四大主诊大夫之一，因为年岁渐长，精神一年不如一年，才开始退居幕后，培养学徒。
济民堂的主诊大夫，每月至少有十吊钱的收入，算是镇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在主诊大夫之下，则是游方郎中、抓药郎中，数量十几个，有些常年在外，收入也要差了不少。
再之后便是采药人了，不仅收入不稳，还要经常风餐露宿，十分危险辛苦，说不定什么时候遇到山间大虫、山精水怪，就一命呜呼了，是那些成绩不好的学徒们日后不得已的谋生之法。
“快去快回，顺便把纸墨笔砚取来。”
“是。”
李默赶忙来到后院偏房，房间里有两张上下木床，是他和另外三名学徒休息的地方，李默将哺食、衣物、野果、陶罐酱放好后，快步跑到另一间房，取出纸墨笔砚，回到了张大夫身边。
与他一起的三名学徒，分别为王盼、张立民、蒋茗。
院子里到处都是还未处理的草药，李默搬来板凳，坐在了王盼身边。
这是一个比李默矮了半头的小胖子，皮肤粉嫩，一看就是镇上的人，从小没吃过苦，此刻他的两个眼睛虽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大夫，但李默却知道，他早已神游天外。
张大夫取来一株草药，开始讲解起来。
“此乃靛花，又名青黛，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消斑、泻火定惊之功效，胃寒者慎用……”
张大夫手持青黛一口气说了几分钟，李默等人不断记下。
“但医药之理，不可死记硬背，还需望闻问切后对症下药，一会儿下课后，你们还需结合《伤寒杂病》、《本草经》、《丹溪心法》、《瘟疫论》等医书里提及的诸多要素，与其他药方的病理融会贯通，月中时我要进行考核，接下来这株药，名为半夏……”
这两年多来，张大夫不仅讲述药理，还教书育人，李默便是在这里学会的识文写字。
张大夫一口气讲述了九株草药的药理后，李默遇到了几个生僻字，心中默默记下，决定抽时间向他人请教。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下午酉时。
黄昏酉时，被称为夕时，乃是中原各国的忌时。
在此时间段内，是休息的时间，要放下一切事物，归家专心哺食，避免暴露在夕阳下，即使有事在外，迫不得已外出，也要尽量打伞，或者在阴影下休息。
下课后，李默回到偏房，打开母亲为他准备的荷包杂饭，又打开了肉酱罐子，王盼则拿出了鱼干和白米饭，两人坐在一起分享。
“李默，你娘做的肉酱可真好吃。”
小胖子吃得不亦乐乎。
但李默却知道，对方家里可要比自己家富裕多了，这些鱼干不知道用了多少盐，王盼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至于张立民、蒋茗二人，一个是巡捕房张管事儿子，似乎和张大夫有些关系，算是远房亲戚，另一个是五松山大户人家子嗣，都是托关系进来的，相较于李默、王盼的粗布麻衣，两人穿的都是缎布织衣，双方一般是各玩各的。
从街道上买了几个肉包子回来的张立民，朝蒋茗笑着道：“这次回去，我阿爸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石寨的女孩儿。”
镇上的肉包子要三文钱一个，张立民这一顿饭就花费了三十文钱，李默有些羡慕。
而对方的话同样吸引李默、王盼，两人不由得望去。
“怎么样？”
蒋茗闻言，好奇地追问道。
张立民坐在床边，拿起一个肉包子塞进嘴里，摇头道：“石寨那边太阳大，姑娘的皮肤都太黑，我看了，不喜欢。”
在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李默不由得想到了赵思蔓，想象着将她娶回家作为自己媳妇的场景，顿时兴奋一笑，在心中激励自己要努力，不能偷懒，于是他在吃完哺食后，便拿起《本草经》结合张大夫所说的知识，开始研究起药理、药性。
同样吃饱的王盼，则是一个后仰，倒在了床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蒋茗注意到李默的举动，朝着张立民眼神示意，似乎有嘲讽意味，张立民则是不加掩饰地嗤笑，念了一声书呆子，然后朝蒋茗道：“月中才考核，过几天再背也不迟，我们出去转转？”
“走。”
两人结伴离开了济民堂。
被张立民、蒋茗取笑为书呆子，李默并不生气。
他来济民堂已经两年有余，济民堂每月都会有两次考核，然而每次挨打次数最多的，不是他就是王盼。
王盼倒还好，至少他是真的不用功，挨打也不冤。
但李默偏偏整天一副努力用功的样子，然而一到考核的时候就掉链子，没少被张大夫用戒尺惩罚，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解释为基础不好，要从识文写字的基础学起，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李默早已能够熟练的识文写字，每次考核后却仍旧被打，自然会被张立民、蒋茗所耻笑。
但李默并未因此放弃自己的坚持。
因为他坚信母亲的话是对的，做事要勤快专心，一心一意，绝不可偷奸耍滑，最终骗人骗己、一事无成。
而李默之所以每次考核后都被张大夫责罚，乃是因为他始终在按照张大夫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将各种草药与书籍中的药性、药理结合，这需要他花费大量的精力，导致每次考核的时候，张大夫留下的作业他很难全部掌握，剩下没能研究透彻的草药，自然也就成为了张大夫施以戒尺惩罚的原因。
而张立民、蒋茗两人，则一般是在考核前的最后几天，将张大夫所讲的内容原封不动背下，用以应付。
油灯前。
李默认真地翻看着医书，这本该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张大夫今天竟然走进了偏房，他环视一周后，见王盼已经入睡，张立民、蒋茗不知所踪，便向李默道：“李默，你随我去一趟梨花村。”
李默惊醒，赶忙起身，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张大夫。
莫非是前堂的游方郎中们都离开了？
“是。”
他拿来药箱后，一路扶着张大夫，跟随前堂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粗壮的妇人，前往了梨花村。
“大夫，您可千万要救救我家男人啊。”
妇人一路上不断哭哭啼啼，叫嚷着造孽之类的话语。
梨花村距离镇子不远，半个时辰就能走到，现在已经是夜里，张大夫一路上不断听着妇人的唠叨，似乎倍感煎熬。
游方郎中们今天恰巧都外出了，张大夫本着行医积德的善心，这才不辞辛苦离开了济民堂，李默自然也不会抱怨，能跟在张大夫身边学一些本事，他可是乐意至极。
两人跟着这个粗壮妇人，终于在戌时结束前，赶夜路来到梨花村。
李默进屋后，看到了一个裹在棉被里的男人，他脸色苍白，身体不断颤抖，有一双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李默根据自己的经验，在心底诊断了一番后，有了初步结论，随即便在一旁等候起来。
张大夫示意妇人将油灯挑亮了一些。
在经过初步的把脉后，张大夫拨开了男人的下眼皮，又看了一下舌苔，询问了男人一些问题，最终给出了一个与李默心中所想相差不大的答案。
“惊风了？”
“是的。”
张大夫慢条斯理道：“依老夫所看，尊夫应该是无意间撞到了凶煞邪祟，气血紊乱，体亏惊风，只需要老夫开一副方子，每日按时吃药，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便可无恙了。”
“凶煞邪祟？是了，是了！”
妇人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断哭啼拍大腿，破口大骂道：“肯定是那本妖书害的，自从看了那本妖书后，就每日说什么要去寻找飘渺山、太阳宫，整天魂不守舍，我这就去烧了它！”
随即凶悍妇人便找出一本灰皮书籍，要扔进炉灶内。
李默大吃一惊，这可是一本书啊，拿到集市上卖，至少能卖几十文钱，他赶忙制止了妇人。
“夫人若是不要的话，不如送给我吧。”
妇人闻言，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张大夫。
张大夫见此，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道：“相士积德，神鬼不欺。”
“你不怕的话就拿去吧。”
李默不断道谢，接过了书籍。
“《飘渺盒》？”
虽然心中不明所以，但李默还是面露欣喜之色，将书籍收入到怀中。
第三章 飘渺梦
时间一天天过去。
白天的时候，李默、王盼、张立民、蒋茗四人一般会在后院，将采药人带回来的各种草药进行分类处理，在实践中积累药理知识，前堂的主诊大夫、抓药郎中们偶尔会过来指点两句。
傍晚哺食后，则是几人的自主时间。
随着月中考核的临近，张立民、蒋茗也不再贪玩，开始认真背诵起张大夫在月初讲述的药性、药理，以求通过考核。
“李默，你背下多少了？”
王盼又开始急病乱投医，捂着脑袋死记硬背，可惜效果欠佳，于是他看向了李默，似乎只要李默和他一起受罚，他就不害怕了。
正在翻看《药典》的李默闻言，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只掌握了四株药的药性、药理，剩下的五株，我看最多再掌握一株，其他的肯定是来不及了。”
王盼闻言，顿时面露喜色。
“九株药的药性、药理，我肯定也是背不下来了，那我也背五株吧！”
说完他见到李默仍在不紧不慢地翻看《药典》，引经据典，加以佐证，融会贯通，知道李默又在一根筋了。
“张大夫每次的考核又不会去考那些，说是让我们融会贯通，但医药之理哪有什么通透之说，你就算对那五株草药有深入见解，张大夫也不会因此奖励你，但你若对剩下的四株草药不明所以，张大夫则必定会责罚，不如你和他们一样，先应付过去再说。”
李默闻言，却是叹了口气。
“我感觉这是在自欺欺人。”
王盼见此，不再劝说，继续捂住双耳，死记硬背。
直至深夜。
三人陆续入睡后，李默这才收起诸多医书，打算熄灯入睡，但紧接着他抿了抿嘴，却又忍不住掏出了怀中的书籍，正是《飘渺盒》。
这几天来，他每天晚上都会忍不住翻看几页，被里面光怪陆岐的内容深深吸引。
《飘渺盒》中记载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奇闻异事，有倒悬飘浮在空中的飘渺山，有仙云之上的太阳宫，还有各种神鬼莫测之力的妖王，都是李默闻所未闻的神话传说，但却偏偏没有他所想象的仙侠修士，实在颇为遗憾。
除此之外。
书中还记载了许多玄而又玄的渡劫法门，似乎天上随时会有雷霆降下，要倾注毕生精力对抗，让人费解。
李默看得云里雾里。
读了一会儿《飘渺盒》后，外面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咚！
“朗朗阳世，平安无事。”
李默这才发觉，已经三更天子时了，同时窗外隐隐传来了打雷声、下雨声。
王盼、张立民、蒋茗都睡得格外香甜，李默为了不耽误明天的学习，也赶忙收好了《飘渺盒》，熄灭油灯后上床，听着偶尔的雷声渐渐入睡。
这一夜李默感觉自己的梦似乎格外漫长。
他迷惘地走在亘古无垠的大地上，天空乌云密布，不断翻滚，偶尔有雷霆闪过，却没有任何声音，在那闪电划过的瞬间，似乎能够看到乌云上有庞然大物的影子缓慢掠过。
走着走着，李默看到了一株三叶小草，静静地躺在荒凉的大地上，稍稍有些突兀。
梦境里迷惘的李默，本能停下脚步，眼神中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
“半夏？”
这正是张大夫之前曾教他识别的一株草药。
于是梦境中的李默弯下身子，似乎想要将这株草药拔出来带走。
“一株半夏带回药房，至少能卖十文钱。”
然而在他双手接触三叶草的瞬间，手指竟是从三叶草上穿过，似乎只是幻影而已，随着三叶草渐渐消失，他的脑海中也多出了一些东西。
梦境中的李默稍稍不解后，又恢复了迷惘、呆滞。
于是他在此地停留了片刻，始终不见半夏的踪影，便继续向前走去了。
但因为此刻是在梦中，他对此似乎并不感到离奇，坦然地便接受了，但很快他又看到了一株新的草药，名为羌青，又名长生草，这同样是张大夫在半个月前，曾教授过他识别的一株草药。
李默再次尝试将之带走。
但他的手在接触草药的瞬间，这株羌青竟和先前的半夏一样，很快便消失了。
就这般。
李默接连发现了十几种草药，却都没能带走，这让他迷茫中不禁有些懊恼。
蓦然。
天空拨云见日，出现了一座顶天立地的倒悬仙山，它看起来像是颠倒的，上面赫然有三个被无数雷霆缭绕的大字。
迷茫中的李默，本能地抬起头。
“飘渺峰。”
一声雷霆乍响，梦境开始有了声音。
李默来不及多看，只觉得身体一阵酥麻后，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耳畔传来了窗外的雷雨声。
“李默，快点儿起床，要迟到了！”
下铺的王盼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李默。
张立民、蒋茗已经跑了出屋，李默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大亮，顿时顾不得想太多，三两下穿戴好衣物后跑出屋子，来到了后院。
片刻后。
张大夫手持戒尺走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要衣冠整洁，行为规范。”
说罢，张大夫在李默、王盼的手心各狠狠打了一下，两人顿时忍不住呲牙咧嘴，而这还只是稍稍训诫，施以惩罚而已。
想到月中考核后要挨好几下，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顿时一阵绝望。
紧接着张大夫悉心交代好今天四人需要处理的草药，这才缓步走出后院，去了前堂。
李默、王盼搓了搓手后，搬来了小板凳，并排坐在一起，按照张大夫的交代处理院子里的草药。
这时。
李默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手中的这株半夏竟是感到无比熟悉，竟然已经完全通透了它的药性、药理。
他不禁愣了一下。
随即他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梦，此刻竟然无比清晰，根本不像以前的梦一样，醒来后便迅速遗忘，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这，飘渺峰，难道是因为《飘渺盒》？”
李默非常确信，昨天的那个诡异的梦，肯定和飘渺盒有关。
这让他倍感惊喜彷徨，同时有些不知所措，隐隐又有些激动期待，期望再看到那些光怪陆岐的东西。
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
夜晚。
李默借着油灯翻看医书，稍稍对照后他便惊喜地发现，梦里他所获得的草药知识，竟是和医书上所讲述的内容相差不大，他好像以前就知道这些，只是始终无法融会贯通而已，这一下他可谓是醍醐灌顶。
这让他不禁更加激动了。
直至深夜。
王盼、张立民、蒋茗纷纷入睡，李默收好桌上的医书后，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就只差泽芬的药理、药性还没有掌握了，距离考核还有两天，还来得及。”
同时李默也不由得隐隐期待起来，希望能够再次进入那个梦境。
这般想着，他不由得再次拿出了《飘渺盒》，阅读起里面光怪陆岐的内容。
现在他渐渐有些理解梨花村那家的猎户男主人，为何会不顾一切去寻找书中记载的飘渺峰、太阳宫等等仙山圣地了。
不过很可惜，接下来两天，李默都没能再次进入那个神奇的梦境。
他对此有些懊恼，却只能一边抓紧时间研究背诵关于泽芬的药理、药性，一边分析着自己为何无法再次进入那个神奇梦境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进入那个梦境？”
“也许是因为《飘渺盒》，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对于它的联想太少了？”
“也许是因为雷雨天气，《飘渺盒》中记载的许多事物，似乎都与雷劫相关？”
“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学习到新的知识，无法触发梦境……”
李默在心中做了许多猜想。
他打算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分别对此进行验证，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通过月中考核，他可不想再挨打了。
这天一大早。
张大夫拿着戒尺，对四人展开了月中考核。
首先是蒋茗。
关于月初学习的九种草药的药理、药性，面对张大夫的逐一提问，他都按照半个月前张大夫所说的内容原封不动背下，因此对答如流，只有在泽芬的忌口提问时，稍稍有所遗漏，最后被张大夫提醒，却免于戒尺。
“罚抄十遍。”
“是。”
一旁等候的王盼，脸色非常难看。
他向李默小声道：“完了，完了，老师这次的问题怎么这么多，肯定不止打四下了。”
紧接着是张立民。
他在对答中有两处磕绊，张大夫哼了一声，抽出戒尺狠打了他两下，张立民顿时眼圈通红，不停地啜泣。
之后是王盼。
小胖子面对张大夫的提问，磕绊了七处，答错了三处，遗忘了两处，被张大夫狠打了十余戒尺，刚开始王盼还能强行忍耐，直到第三戒尺后，他实在是忍受不住，手心不断地挣扎，顷刻间泪如雨下，在后院嚎啕大哭起来。
而这边的热闹，很快便把前堂的人吸引过来，不断地指指点点，忍不住地笑出声。
张大夫最后看向李默。
李默虽然心惊胆颤，但面对张大夫的提问，这次他却能够对答如流，顿时让张立民、蒋茗、王盼都面露吃惊之色。
就连过来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失望地离开了后院。
手持戒尺的张大夫，眼神渐渐变亮。
随着他提问的次数越来越多，难度也越来越高，李默依旧能够说出自己的独特见解，甚至对一些特殊情况的病理，给出上、中、下三策，张大夫不断抚弄胡须，微微点头。
“不错，不错。”
张大夫对李默进行了褒奖后，又向四人交代了一番今天需要处理的草药，便来到前堂。
直到张大夫离开，王盼这才委屈巴巴地看向李默。
“李默，你是什么时候都背完的？”
李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蒙混道：“我只是觉得这些草药的药性、药理，和之前学过的一些草药很像，刚刚害怕被打板子，就前后对照结合起来，说了一下自己的见解，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王盼闻言，不由得又看向自己红肿的小肉手，在草药堆里又忍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我好命苦啊，呜呜。”
前堂。
同为济民堂主诊大夫之一的冯老，注意到心情大好的张大夫，此刻没有问诊病人，便笑着上前闲聊道：“那个李默脑袋开窍了？”
“不错。”
张大夫倒了一杯茶后，眉开眼笑。
“我本以为这位李默虽然悟性一般，但做事一板一眼，不急不躁，从不马虎，待我再培养他两年，让他厚积薄发，教授一些真传，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成为主诊大夫，却没想到此子竟是外愚内秀，短短两年多的时间，竟然已经能够将各种药理融会贯通，日后的成就……只怕还要在老夫之上啊。”
见张大夫竟然如此称赞，一旁的冯老也不由得面露吃惊之色。
二人行医一生，自然知道哪些人适合行医，哪些人不适合。
那个李默被其评为外愚内秀，大才之人，冯老也不由得惊叹，自己竟然也看走了眼。
第四章 生老病死
自那一日后，李默确实像是开了窍。
接下来几个月的考核，他每次都能够对答如流，并说出自己的一番见解，让张大夫对他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不由得产生了爱才之心，考虑要不要等夕月后，让他提前出师。
而他自然是不知道，李默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一方面是因为厚积薄发，另一方面则是神秘梦境的帮助。
李默将之命名为飘渺梦境。
这几个月来，李默已经多次进入飘渺梦境，彻底将自己两年多来所学的各种草药知识融会贯通，他在经过多次试验后，初步总结出了能够有效进入飘渺梦境的方法。
首先是不断阅读《飘渺盒》，并以此展开联想，能够极大促进他进入飘渺梦境的概率。
其次是在夏季雷雨天气入眠，能够提升他进入飘渺梦境的概率。
最后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默发现，每次从飘渺梦境醒来后，并非是凭空获得的那些知识，而是在潜意识里融会贯通，将以前忽略的细节串联起来，或者说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
飘渺梦境似乎是生根在潜意识中的世界，因此李默想要获得飘渺梦境的帮助，前提是他必须要掌握诸多知识的关键线索，飘渺梦境才能在潜意识层面中，将这些知识的线索串联起来，达到厚积薄发的效果。
李默在初步总结了飘渺梦境的诸多规律后，已经将此作为了自己的秘密。
二月的后半月，被称为夕月。
和每天的夕时一样，夕月同样是忌时，一共十四天。
在此期间，忌讳外出劳作，要尽可能在屋中休息，以免不祥、晦气、邪祟缠身，遭遇不测。
在此之后，过上几日，则为花朝节。
花朝时节，万物复苏，束发豆蔻，朝气蓬勃，踏春采光，莺歌燕舞。
清晨。
再次考核结束后，张大夫没有理会一旁哭啼的王盼，他相信严师出高徒，开药治病，马虎不得。
“今天是二月十四，再过两天，便是夕月了，此次假期你们好好省亲，待夕月结束后，花朝前归来，我会对你们进行一年一度的结业考核，测评你们是否能够出师。”
“是。”
四人恭敬回应后，纷纷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李默收拾好行李后，见王盼、张立民、蒋茗都已经离开，他来到张大夫的面前，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恳求之色。
“老师，我想请您再给我娘再开两副药。”
“哎。”
张大夫闻言，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这位乖巧懂事的学徒，他有时甚至希望这是自己的孩子。
“上次我跟你回去看望你娘后，不是都和你说了吗。”
张大夫抚弄胡须低沉道：“你娘是积劳成疾，长期体亏所致，已经不是草药能够医治，你如今也算是半个郎中了，应该知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正所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你要学会接受天命，珍惜当下。”
“学生……学生……”
李默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大道理，但心疼至亲，乃是人之常情，即使是看惯生死的大夫，也不能对自己至亲的生死无动于衷。
张大夫见此，打开了抽屉，拿出两副草药，递给李默。
“我知道你会过来，这两副草药虽然不能治好你母亲的病，但却能让她免于痛苦，你拿去吧，哎，可惜老夫只是一介凡人，一位草药大夫，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够遇到修士，一定要找机会学习炼丹之术，也许就能够……哎。”
张大夫的叹息声中似乎充满了惋惜与憧憬。
“是。”
李默闻言，牢记在心，深深鞠躬后，他快步离去。
现在是巳时，全速赶路的话，应该能在未时前赶到家，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母亲如何了。
李默一路小跑，终于在午时后回到了山北村。
走在青石板阶梯小路上，他眺望向滩河两畔的农田，马上要夕月了，已经没有人出来劳作，随后他来到村西头，看到赵家院子里升起了浓烟。
他知道这是赵思蔓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柴草，正在烧制木炭，这些木炭要在夕月前送到镇上，卖个好价钱。
“咳咳，咳咳！”
被烟呛到的赵思蔓从院中跑出，她的小脸黑扑扑的，两行泪痕格外显眼。
“小蔓，你没事吧？”
赵思蔓睁开泪汪汪的双眼，看到是李默后勉强一笑。
“小默哥，你回来了。”
紧接着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赶忙道：“你还没有回家吧，快回去看看你娘吧，她已经好几天没下床了！”
李默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女人扯嗓子的叫嚷声。
“小蔓！你这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炭窑的口还没封住，要是坏了木炭，看我不打烂你的皮！”
这是赵思蔓的三婶。
赵思蔓单薄的身体轻轻颤抖，不舍道：“小默哥，我要回去了。”
这户院子原本是赵思蔓家的，她父亲死后，家里没有男丁，便被三叔、三婶霸占，母女二人住在这里反而成了寄人篱下，成为了她三叔家的廉价劳动力，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蔓丫头在这，蔓丫头在这！”
三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儿，蹦蹦跳跳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不断跟在赵思蔓的身后叫喊。
片刻后。
院子里传来女人的斥责声、荆条的抽打声、赵思蔓的哭声。
李默心底难过，却无可奈何，他只能狠狠捏着拳头，大步向家里跑去。
“咳咳。”
还没进屋，李默便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比起一个月前，周梅的病况明显更严重了。
李默匆忙进屋后，看到卧病在床的母亲，凹陷的双腮没有一丝血色，他当即跑到了床边。
“娘！”
周梅见是李默，想要坐起来，却没有力气。
李默赶忙上前搀扶，让她倚靠在枕头上。
“娘没事，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前两天还好好的，哎，你怎么又哭了。”
“娘，我去做饭。”
李默掩饰住难过，让自己表现得像个男子汉，周梅见此欣慰一笑，向他点了点头。
夜晚。
李默给母亲喂完米粥后，赶忙出门去看药罐，直至深夜，他将熬好的草药喂给母亲，周梅的病情似乎也在李默的悉心照料下有了好转，脸色稍稍红润，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伸手摸了摸李默的头发。
“过了夕月就要花朝了，我家的默儿就是李默了，也要束发，该娶媳妇了。”
“娘。”
李默静静地趴在周梅的怀中。
周梅轻咳了两声后，恢复了一些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并示意李默把油灯调暗，节省灯油。
李默知道母亲节省惯了，只能上前照做。
待他重新回到床头时，却见母亲拿出一个小布包，将之一层一层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碎银和铜板。
“你喜欢村头东的小蔓是吧？”
见李默呆愣，没有说话，周梅微笑道：“前些天我已经让媒婆上门问过了，她三婶要三十吊钱，才肯放小蔓离开，我这里一共有十二两银子，两吊多一点儿的铜板，加起来差不多快一半了，都是母亲这些年攒下来的，等母亲不在了，你没了负担，拿着这些钱再攒一些，早些把小蔓娶回家，给李家生一个胖小子。”
“娘，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孩子，娘知道自己的情况。”
周梅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柔，她并未因此恐惧，也并未因此彷徨，双眼看向李默，只是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头发。
“以后要当一个男子汉，娘为你感到骄傲。”
第二天。
似乎是张大夫的草药起了效果，周梅竟然能够下地走路了。
但深知母亲病况的李默见此，心中却更加痛苦了，这往往意味着病人开始回光返照，到了最后的时光。
李默不断尝试劝说母亲好好休息，周梅却拉着李默的手，来到滩河对岸的北山，开心地坐在草地上，看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滩河，流露出心旷神怡的表情，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能在夕月前出来一次，又回到这里了，真好啊。”
李默拿出衣服披在周梅的身上。
“娘，别着凉了。”
周梅甜蜜微笑道：“你知道吗，当初就是在这里，你父亲趁着花朝节，向娘袒露倾慕，娘答应了他，然后才有的你，一晃十几年过去，你都这么大了。”
阳光照在周梅的脸上，此刻她仿佛一个孩子，比划着李默的身高。
许久后。
周梅倚靠在李默的肩膀上，轻轻握着李默的手，在李默耳畔低声道：“默儿，娘想你父亲了，答应娘，等娘死后，就把娘埋在这里。”
李默泣不成声。
周梅见此做出顽皮表情笑道：“和你父亲小的时候一样，总是爱哭鼻子。”
三天后。
周梅病逝，李默嚎啕大哭，再次泣不成声。
但他知道母亲内心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眼下虽是夕月，但周梅在山北村与人为善，各家各户纷纷前来吊唁，不断表达对周梅的哀思，李默感受到乡亲们对母亲的真挚情感，他心中的哀伤也随之有所变化。
就如母亲为他骄傲一样，他也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母亲感到骄傲。
头七过后。
李默按照母亲的遗愿，将她的棺椁埋葬在北山上。
北山是附近几个村寨中的圣山，曾经这里有一座山神庙，庙里还有山神娘娘，只是华安镇并入大乾国后，山神庙便渐渐荒废了。
此刻山坡上开满了鲜花，蝴蝶在花丛间飞舞。
李默静静地站在山坡上，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花朝节，父亲与母亲在此约会的情景，他眼中的悲伤渐渐变为了笑泪。
“祝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
李默放下了手中的野花，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长大。
第五章 学徒考核
夕月过去。
李默收拾好行囊，关上了房门，来到了村东头的石梯小路，赵思蔓则从院子里伸出头，看到李默后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小默哥，你要去镇上了吗？”
“嗯，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
一边说着，李默一边掏出杂粮饭，与赵思蔓坐在石阶上一起分享。
赵思蔓坐在李默身边，轻声安慰道：“不冷，周姨的事，你不要太难过了，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都以你为骄傲。”
李默点了点头，示意小蔓多吃些。
紧接着李默注意到小蔓的嘴唇发紫，身体在不断颤抖，稍稍犹豫后，他将自己的旧皮衣分出一些，温柔地盖在了小蔓的身上。
赵思蔓的身体顿时僵住。
她不再抖动，脸颊几乎快要埋进自己的双膝里，不敢再看李默。
然而美好的时光很快便被赵家院落里扯嗓子的声音打破。
“小蔓！”
这是赵思蔓三婶的声音，她的身体顿时颤抖起来，慌张起身道：“小默哥，我要回去了。”
“好。”
李默也同样起身。
如今李默已经有成年男人的身高，只是身子骨略显单薄，皮肤还显得细腻，面庞稍显稚嫩。
“过几天就要花朝节了，你去庙里吗，我们一起！”
赵思蔓闻言，稍稍停下脚步，脸红到了脖子根，吞吞吐吐道：“有时间的话，我一定过去。”
“好。”
李默见赵思蔓回家后，这才继续赶路，前往华安镇。
银子是中原各国的通用货币。
在此之下各国还有自己的铜币，也称铜板儿、铜子儿，大子儿。
所谓一吊钱，就是一千枚铜板，或者一千文钱，但这些铜板只能在乾国境内流通。
在银子之上，还有金粒、锦缎之类的高价值通用货币，或者横跨几大国的商行，发行了所谓交子，也被称为银票。
不过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
普通的五口之家，即使是省吃俭用，一年至少也需要三十两银子的收入，才能够勉强维持日常生计，也就是每人每年至少要花销六两银子。
李默现在只是济民堂学徒，每月只有三百文钱的收入，连维持生计都不够。
但此次结业考核他若能够出师，在济民堂谋得一份儿正经差事，每月便至少能有一吊钱收入，再加上年底的赏钱，一年到头除了日常花销外，保守算来还能存上六七两银子。
再加上周梅留下了的银子、铜板，李默只需要再工作两三年，便能凑齐迎娶赵思蔓的聘礼，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了。
想到此，他的心中不由得憧憬起来。
“不合格。”
随着张大夫的冷漠声音，正在接受年终考核的蒋茗顿时脸色苍白，随即缓缓低下头，站在了一旁。
这意味着他还要再当一年的学徒，或者去当采药人。
接下来是张立民。
他虽然是张大夫的远房亲戚，但张大夫却从来没有因此网开一面，始终一视同仁，这次考核同样如此。
仅仅小半炷香时间后，连续三次回答磕绊的张立民，同样被张大夫罚下。
这次考核没有戒尺惩戒，但对于每个人而言，却都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顿时觉得以前的打手惩罚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王盼更是不用多说。
仅仅片刻，在张大夫的冷哼声中，他便羞红着脸低头站在了一旁。
最后四人都看向了李默。
李默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
“从那边草药中找出赤芍，说出它的药性、药理、药方、病忌。”
“是。”
李默很快便从库房的草药中，找出了赤芍。
虽然库房中有多种草药与之相像，但李默还是一眼便看出其中不同，自信走回，并按照张大夫的要求，介绍起了有关于赤芍的药性、药理、药方、病忌。
张大夫对此没有多言，而是继续让李默在库房中寻找下一株草药。
就这样。
李默按照对方要求，连续从库房中寻找出十几株草药，并准确说出这些草药的特性。
直到李默再次从库房中取出了一株新的草药，张大夫突然冷声斥责道：“这并非荆芥，看来你也还需要再学一年，放回去吧。”
王盼闻言，叹了一口气。
张立民、蒋茗则是松了一口气。
李默看向手中的草药，微微皱眉后斩钉截铁道：“老师，这就是荆芥。”
“嗯？”
张大夫闻言，拿起戒尺，冷脸喝斥道：“怎么，你是说老夫看错了？”
“荆芥，又名樟脑草、巴毛，可解表散风、透疹、消疮，治疗感冒、头疼、荨麻、风疹……”
李默手持草药，将其药理、药性，一一背出，其中更是加入了许多独特的见解，这让一旁的张立民、蒋茗不由得面露怀疑之色，也让张大夫原本冷漠的脸庞渐渐舒缓，最后化为了笑容。
直至李默一口气说完自己所有的见解后，张大夫再也抑制不住愉悦的心情。
“不错，不错，不错！”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错后，放下手中的戒尺，提笔写字，最后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将信封交给李默。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张栋梁的弟子了，拿着这封推荐信，你可以在安北郡七十余家济民堂的任何一家，担当游方郎中职位，以此在行医过程中积累口碑见识，也可随时向我请教，当然最好是先跟随前堂有经验的师兄们去各村寨学习，日后在长期医病救人的过程中若无差池，便可成为济民堂的主诊大夫了。”
蒋茗、张立民、王盼闻言，顿时动容。
这意味着张大夫给予了李默最高评价。
李默闻言，当即激动跪拜。
“师傅！”
“起来吧。”
张大夫笑得合不拢嘴，在后院抚须踱步，开始了为人师表的谆谆教诲。
“走万里路，读万卷书，不能死读书，读死书，要多出去走走看看，游方郎中的收入虽然不高，但胜在积累阅历，你现在年纪尚小，在行医的过程中，难免会被人轻视，切不可动气，也不可争强斗狠，一定要谨守医德，循序渐进，救人为本，悬壶济世。”
“是。”
接下来，李默顺利成为了济民堂记录在册的游方郎中，每月可得一吊钱，之后每年一次考核，由主诊大夫评审，只要没有太大差池，收入也将逐年水涨船高，直至成为新的主诊大夫。
李默当天便搬出了四人共住的偏房，有了自己的单间住所。
不过如今李默虽然获得了张大夫的推荐信，成为了济民堂登记在册的游方郎中，却并不意味着他马上就能够单独行医了，一般还需要半年左右的过渡期，在此期间，他只能跟在其他游方郎中的身后，最多给出一些参考意见而已。
这算是积累江湖经验和人脉见闻的实习过程。
“太好了。”
李默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他一方面感觉充满了不真实，终于可以独立了，另一方面又不免思念起了母亲，如果母亲也看到这一幕该多好。
接下来李默为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
“不是三十两银子，而是三十五两银子，其中三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另外五两银子要用来大办宴席，明媒正娶小蔓！”
第二天。
李默起床洗漱后，来到了前堂。
此刻这里除了四位主诊大夫外，还有七位游方郎中。
但李默却知道，华安镇济民堂的游方郎中远不止这些，只是有些人常年在偏远地区行医，往往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有些人已经离开了百安县境内，在外悬壶济世，尤其是曲河镇那边，常年缺人手。
“我来介绍一下。”
张大夫示意李默上前，向众人郑重介绍。
“从昨日起，李默已经正式拜在老夫门下，成为济民堂登记在册的游方郎中了，接下来半年左右的时间，他会跟在你们身边积累经验，你们切莫要戏耍，要善待于他，早日可独当一面。”
“是。”
众人恭敬回应后，张大夫拍了拍李默的肩膀，示意李默主动上前与众人熟络，自己则走向了后院。
“诸位师兄，在下李默，家住山北村，日后请多多指教。”
其实这些人都认识李默，平时他们没少去后院看热闹。
尤其是李默、王盼被打的环节，前堂的这些师兄们肯定是不会错过，算是每月两次的例行娱乐节目，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
“哈哈，李默师弟，我叫丁解，论草药医术的话，我在这里也许算不上什么，但若论江湖功夫，行走经验，治疗跌打损伤，这里没人能在我之上！”
一个看起来近四十岁的大胡子男人，爽朗地回应道。
他穿着青灰色长褂，腰间挂着一个葫芦，身后背着一把伞，身材孔武有力，若不是出现在济民堂，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位郎中。
“李默师弟，我叫左术，最擅长治疗富贵病，镇上的掌柜、员外，我都把过脉，以后你在镇上遇到什么麻烦，可以随时来找我。”
左术看起来差不多有三十岁左右，衣衫整洁，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手里拿着一本医书，风度翩翩。
李默心中不由得想到，对方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位浪子。
“李默师弟，我叫王奔……”
李默很快便和在场的游方郎中师兄们熟识。
华安镇济民堂虽然由四位主诊大夫主事，但已经来到济民堂两年的李默却知道，整个安北郡足足有七十余家济民堂，华安镇济民堂只是众多分号之一而已，这些医馆背后的真正东家，乃是牧州的某个大人物，当初他之所以在华安镇建立济民堂，乃是受到乾国通知的援边安民政策影响，属于脱贫救助。
这里的通知，是乾国扶贫官职的称呼。
华安镇类似的商铺还有不少，许多都是亏本的买卖，甚至连乡约衙门都是在援边政策下完成的建设。
第六章 游方郎中
没过多久，门外跑来了一个男人。
“大夫，快救救我三弟吧！”
男人背着斗笠，风尘仆仆，进门后不断地大口喘息，向众人祈求。
李默注意到他左臂有一条伤口在流血，猜测这多半是一位江湖中人，遇到了江湖仇杀。
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这些行走江湖的刀客、剑客，身体经过多年的锤炼，个个身强体壮、反应迅敏，并掌握许多杀人技，普通庄稼汉往往只是被其瞪上一眼，便会失去对峙的勇气。
然而外练终究不如内练。
虽说外炼之人初期仗着皮糙肉厚、反应机敏，在生存本领上可能会占据优势，但普通人能活至七十岁，已经是古来稀，人到四十不惑后，身体各项机能开始急速下滑，五十知天命后便到了尽头，真正的外炼巅峰阶段，也就一二十年罢了。
而内练之人却能够不断延年益寿，以此突破身体的桎梏枷锁，获得更强的能力，传说中的山精水怪，无不是吸收日月精华，活了数百年，一旦修行有成，掌握高深法力，普通人根本难以抗衡。
然而人族想要修行，还要看所谓的根骨资质，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行，至于如何判断自己是否具有根骨资质，济民堂的师兄们也不知道。
前堂的七位游方郎中们闻言后，丁解主动上前搀扶。
“快带路吧。”
李默见状，也背上了药箱，跟在了后面。
然而丁解和那个持剑汉子的腿脚实在太快了，李默在镇外跟了三五里后，便只能勉强看到两人的背影了，好在丁解师兄粗中有细，沿途频频折断树枝指引，待李默气喘吁吁赶到目的地时，丁解师兄已经给另一名粗糙汉子敷好了金创药。
这里除了先前那个求医汉子和被丁解师兄包扎的汉子外，还有两人，都纷纷手持利剑，面色慌张，不断环顾四周。
丁解并未因为周围的紧张氛围而慌乱，他的眼中似乎只有面前的伤病之人。
带他彻底处理完这人伤势后，这才微微一笑。
“阁下所受之伤，并非普通的外伤，应该是修炼出内力的高人所致，因此伤口处的筋骨已经被对方内力侵袭，切记接下来的几天，绝不可再剧烈活动，否则内伤扩散，就是我也无能为力了。”
李默在听到内力、内伤等字眼后，顿时压下了喘息，屏息凝神倾听。
然而就在这时。
“哼哼，眉山六煞不是生死与共吗，你们四个怎么跑了？”
随着一声充满轻佻的语气，一个人影从十几丈高的崖壁借力跃下。
除了丁解、李默两人之外，剩下的四人纷纷脸色大变，当即拔剑对峙，一股肃杀之气弥漫。
丁解见此，迅速拉开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李默。
两人退至远处后，丁解熟练地打开油纸伞，上面赫然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
“李默师弟，没想到你第一次跟我出诊就要见血了。”
躲在油纸伞后面的丁解叹息道：“希望那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身上没有背负什么惊天秘密吧，不然若是碰到杀人灭口的话，一会儿我们就只能分头逃跑，各安天命了。”
李默这才反应过来，小脸略显苍白。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那，那我们趁现在赶紧跑吧？”
“可千万别！”
丁解阻止了李默。
“听师兄的，现在跑路更危险，说不定那人会误以为我们知道了什么，直接就杀人灭口了，咱们是郎中，江湖中人难免会有落难的时候，杀我们可是大忌，你现在不要看外面，也不要乱打听，等那边儿的打斗结束后，我们就去说两句好话，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话虽如此，李默又怎会真正安心，这种小命在他人一念之间的提心吊胆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师兄，你不是会功夫吗？”
丁解闻言，稍显尴尬。
“我是吹牛的，只是照着几本武功秘籍瞎练的三脚猫功夫，也就是他们江湖人说的花拳绣腿，你想想啊，我平日里行医就够忙的了，哪还有时间练功夫，除非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否则没有个三五年刻苦练习，连个江湖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李默彻底无语。
远处的惨叫声不断，如今他也只能按照丁解师兄所说，躲在油纸伞后面充耳不闻。
片刻后。
外面的打杀声停止，丁解缓缓收起油纸伞。
李默看向远处，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近三年的济民堂学徒生涯中，他虽然看到过不少伤残之人，见到过不少血，但像这样残肢散落、血肉横飞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经历，顿时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生死近在咫尺，他似乎走路连话都不会了。
好在丁解师兄就在身边，不然李默现在恐怕已经六神无主。
这次的江湖争斗，并没有说书人口中的大战三百回合、惊天动地的招式，仅仅片刻交锋，便是分出胜负，那四人中的三个，都被追杀者当场杀害，也包括刚刚才被丁解师兄包扎好的汉子，转眼间便成了一具尸体。
先前求医的男人继续远逃。
“两位不要怕，我乃灵目门驻天命司的巡查使。”
身着飞鸟服的男人，掏出了一枚精致的腰牌，向两人展示一下后，又看了眼正在远逃的最后一人，露出猫捉老鼠的戏谑表情。
“这些人是从上风郡流窜过来的通缉要犯，自称眉山六煞，害人钱财无数，我奉命捉拿六人，一会儿两位回去后，将此事禀报给此地官差捕快即可。”
丁解、李默闻言，赶忙答应下来。
随着身穿飞鸟服的男人尾随逃亡之人远去，丁解、李默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底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丁解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语气说道：“咱们的运气可真是不错，竟然是灵目门驻天命司的巡查使。”
“灵目门是什么？”
李默本能地询问。
紧接着他注意到丁解缓缓起身，嘿嘿笑着来到那些尸体旁，颇为娴熟地搜刮起来，顿时让李默一阵目瞪口呆。
“应该是我们乾国的仙山圣地之一吧，据说乾国各州、郡、县的天命司巡查使，都是由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担任，负责铲除妖魔鬼怪、维持秩序，都是真正的修士，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媲美那些江湖上的绝顶高人！”
李默闻言，不由得想到了张大夫的叮嘱，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学习炼丹术。
可惜想要学习炼丹术，必须先要先成为一位修士。
丁解说完后，见李默仍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由得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取走我们的诊费啊。”
“啊？哦！”
李默不是冥顽不灵之人，他当即上前，在一具尸体上搜索起来。
片刻后。
李默找到了一个钱袋子，一个药瓶，一本书。
他先是打开钱袋子，里面有些许碎银和铜板，碎银不到二两，铜板百十来个，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然后他又打开了药瓶，脸色一变。
“鹤顶红。”
至于那本书，封面上写着《三合剑法》，似乎是一本武功秘籍。
“几个穷鬼。”
丁解在旁边吐槽了一句后，向李默示意道：“这三把剑、两本武功秘籍和毒药，一会儿交给前堂的人，让他们交给官府乡约，免得惹麻烦，至于这些碎银，我们分一分，就当是我们的外快了。”
李默稍稍犹豫后，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随后李默分得了三两多碎银，心中稍稍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家，感觉自己距离攒够三十五两银子的目标又近了一步，顿时心中一喜，感觉这里的血腥场面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李默试探道：“按照这两本武功秘籍练习，真的可以变得厉害吗？”
“当然可以。”
丁解先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但随即又道：“不过师兄劝你还是别练了，我听说练武之人会逐渐发生一些特殊的变化，好像和煞气有关，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咱们是郎中，别惹麻烦。”
话虽这般说，但丁解却看出了李默的不舍。
于是他随手将那本《三合剑法》递给了李默。
“你要是实在想了解的话，也不是不行，这对于你提升治疗跌打损伤的医术很有帮助，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去打打杀杀，沾染了煞气，明白了吗。”
李默闻言，翻了个白眼。
“师兄，我刚刚都快要被吓死了，你看我像是能杀人的吗？”
丁解闻言，不禁一笑。
“像这种江湖三流武功秘籍，我那里还有几本，你想看的话随时可以去拿，年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憧憬以后要当一位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现在嘛，哈哈，还是老老实实当一名郎中的好啊。”
李默面露惊喜，心中却有些诧异。
“这些武功秘籍还分等级？”
“当然了。”
丁解回应道：“武功的本质就是强身健体和杀人技，更厉害的武功，还会配有所谓心法，只有掌握了心法，才能掌握内力，不过我听说想要修行那些高级武功，必须要先将低级武功修行至大成，身体似乎会因此获得某些特殊的变化。”
李默闻言，若有所思。
“对了，师兄你之前给那个男人包扎时，说他受到内伤，莫非就是修行心法的高人所伤？”
丁解用无奈之色看向李默。
“你这么快就忘了，追杀他们的可是天命司巡查使，是灵目门的修士！只有身怀灵根资质，才能成为修士，他们天生便可练气，起步就是无数江湖高手穷极一生的目标，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李默听得有些迷糊，也不知道江湖侠客与修士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从各种传言来看的话，似乎修士要比那些江湖侠客们厉害得多。
第七章 束发成童
李默与丁解一路闲谈，回到了济民堂。
在此过程中，李默了解到许多曾经不知道的东西，极大的增长了见识和阅历。
待回到济民堂后，丁解将出诊时所发生的事，在前堂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济民堂的人当即便带着赃物，前往乡约衙门报官。
这种事显然不是一两次了。
吃完朝食后，李默很快又跟着另一位师兄前往了石寨。
因为石寨的路程较远，出诊再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未时，夕阳下的二人只能打开油纸伞埋头赶路，直到夜里才回到镇上。
“好累。”
李默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他对于自己第一天作为游方郎中的生活感到格外充实，这的确极大增加了他的见识阅历。
不过想到今天的收获，李默又不由得兴奋起来。
于是他翻身从床上坐起，仔细地数了数身上的碎银，距离把小蔓明媒正娶回来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他竟是捂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这才笑着长出了一口气。
将碎银子小心翼翼收好后，李默又取出了《三合剑法》，仔细阅读起来。
果然如丁解所说。
所谓的武功，本质上就是强身健体与杀人技。
首先是强身健体部分。
《三合剑法》注重身法的灵活飘逸，书上一共记载了三种强身方法，首先为纵身跃，其次是后移闪，最后是左右摆，修行者需不断练习这三种身法，将呼吸节奏调整至最佳，日积月累之下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身法的灵活度将远超常人。
其次是杀人技。
《三合剑法》上标注了人体的各处关节、脏器、穴位、弱点，以此为基础介绍了三十六种剑招姿势，十二种为致命剑招，十二种为破敌剑招，十二种为防守剑招，这些单一的剑招需要根据经验，灵活组合、相互搭配，攻守兼备。
然后是武功境界。
《三合剑法》将习武之人分为了三个等级，分别为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
首先是三流高手，以普通捕快衙役的标准，仅注重强身健体，杀人技招式处于死记硬背阶段，对付普通人不在话下，遇到真正的亡命之徒很可能会方寸大乱。
其次是二流高手，身法力气打磨强悍，可灵活运用各种招式组合，掌握几种拿手绝活，将煞气与直觉结合，身体拥有战斗本能。
至于一流高手，书中只有一句介绍，那就是掌握内力。
最后是江湖经验篇。
《三合剑法》上还讲述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制毒解毒、暗器陷阱、止血保命等江湖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轻易不与人结怨，迫不得已时尽可能要以多打少，出手必要斩草除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啊？”
“我，王盼。”
李默给王盼打开门，小胖子进屋后一脸羡慕道：“当游方郎中好玩吗？”
“嗯，比天天在这里好玩多了。”
听到李默这般说，王盼更加羡慕了。
“真羡慕你啊，不过托你的福，今天我拿着你带回来的赃物报官后，偷偷地溜回家一趟，我堂姐来了，还拿来一些蜜枣。”
“哇！”
面对王盼分享的蜜枣，李默倍感惊喜，拿起一颗在口中咀嚼，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
这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可算是一辈子也吃不到几次的奢侈品。
王盼见此，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对了，再过两天就是花朝节了，你打算去哪里踏青？”
花朝是中原各国的传统节日，一般来说济民堂也会放两天的假。
而说起花朝，李默不由得想到了赵思蔓，想到了两人之前约定好在河神庙踏青，便脱口而出道：“河神庙大滩那边，你呢？”
“我们一起！”
“好！”
双方约定好后，王盼便笑呵呵地离开了，并将蜜枣都留给了李默。
第二天。
李默跟着济民堂的师兄们出诊了三次，又是充实的一天，回到济民堂后，便被告知后天花朝节，从明天起放假两天，可自由安排时间。
入夜。
李默一个人在屋内专心学习。
虽然所需学习的基础药性、药理内容变少了，但实践经验却在逐渐增多，譬如《三合剑法》上记载的各种伤势，他必须要仔细研究后，结合各种医书给出相应经验总结出救治之法。
一直到深夜，李默才沉沉睡去，但他所期盼的飘渺梦境并未出现。
第二天醒来后，李默并未因此感到失望，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早早起床后，李默来到师傅门前请安，顺便将自己这两天来所积累的疑问诉说了一遍。
济民堂静悄悄的，众人都已经离开。
张栋梁对于李默的疑问一一解答后，开始有意地传授他一些独门见解，不知不觉已经巳时，到了朝食的时间。
“为师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束发之年了，既然你的父母都已经不在，身边也没有其他亲人，那便由为师替代你的父母，为你束发成童吧。”
张栋梁起身道：“跟我来。”
李默闻言，不明所以，但还是心怀感恩，跟在了张大夫身后。
两人先是吃了朝食，张栋梁竟是一口气点了二十个包子，又点了两碗清汤面，示意李默多吃些。
这顿朝食足足花了张大夫七十文钱，两人吃得不亦乐乎，李默心中无比感激，他终于彻底吃饱了一次。
吃饱喝足后，就当李默准备回到药房时，却被张大夫叫住。
“急什么？”
李默愣住，随即在张栋梁的带领下来到衣坊。
一名膀大腰圆的妇人主动走上前，对李默的身子测量了一番后，与张栋梁笑着交谈起来。
“张大夫，这位公子的身子骨可真俊，只要好好打扮一下，准保以后能够迷死镇上的姑娘！”
“嗯，就按照他的尺寸，来一套绸缎面料的衣衫，皮料的步靴吧。”
“好嘞！”
女红笑着离开，李默却变了脸色。
布匹面料，可分为锦、绫、绸、缎四个等级，之后是上不得台面的粗布、麻布。
其中的差距，在于丝麻品质和占比工艺。
华安镇只是偏僻小镇，能够穿得起绸缎面料的人屈指可数，绝大多数人都是粗布、麻布衣服，甚至还会打着层层补丁，许多贫苦人家甚至一年到头都只有一身衣服。
而这一身绸缎衣服、皮靴所需的银两，根本不是李默能够承受的。
片刻后。
张大夫看着面前穿上了青蓝华贵绸缎衫，黑皮行云履的李默，朝气蓬勃地站在自己面前，苍老的脸颊上顿时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好！好！”
“待公子弱冠之年后，再配以贵帽，那就更好了。”
妇人不断吹捧，张栋梁满意笑道：“多少银子？“
“一共十两。“
李默表情僵住，苦涩道：“不知可否便宜些……”
张栋却梁阻止了李默，平静地掏出了银子，随后将一旁呆滞的李默带走，两人一同回到了济民堂。
“束发之后，即为成童，学大艺焉，履大节焉。“
张栋梁示意李默坐在铜镜前，亲手解开李默的总角，悉心篦头后，取来一只竹簪，一边为李默仔细讲解束发技巧，一边为李默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束发。
这本该是由父母完成的礼仪，今日则由师傅代劳了。
“师傅。“
李默看着铜镜中犹如焕发新生的自己，当他再看向张栋梁时已经泪眼朦胧。
张栋梁笑道：“为师并非安北郡之人，只是七年前奉诏来此教化百姓、悬壶济世，如今此地在大乾国治下，百姓民风淳朴向善，为师也年事渐高，力不从心，本想再坚持两年，待这里后继有人再走，没想到你外愚内秀，提早出师，帮为师解除了后顾之忧，所以为师准备端午后便离开这里，从此安享晚年了。“
李默虽然舍不得老师离开，但也不能阻止老师安享晚年。
张栋梁叮嘱道：“你日后一定要谨遵圣谕，造福一方，切不可失了本心，知道了吗？“
“是，师傅！“
接下来张栋梁开始讲述他在安北郡之外的一些往事，许多都有关于那位乾元圣君的传说。
李默专注倾听。
他心中原本只是一个符号的乾元圣君，在张大夫的徐徐讲述下，似乎渐渐活了过来，让他对于这位活了至少两千余年的在世圣君充满了憧憬、崇敬。
……
花朝前夜，各地会举办夜市。
李默在华安镇的夜市中走着，他先是豪掷八百文钱，为赵思蔓买了一身粗麻布衣，随后又买了一些炒豆子、麦芽糖，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卖簪子的摊位前。
李默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簪子，顿时呆住了。
摊主是一位老妇，似乎看出了李默的窘迫，赶忙笑着询问。
“公子可是要买一支簪钗，送给心爱之人？“
李默闻言，顿时脸红，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名老妇身旁，还跟着两个孩童，一男一女，似乎是她的孙子、孙女，调皮地玩耍。
见李默如此，老妇笑着介绍道：“那就对了，我这里都是女子的装饰之物，根据材质工艺不同，可分为笄、簪、钗、步摇等不同的款式……”
李默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所谓笄，可以理解为最简单的簪钗，往往是由一根好看树枝、一块骨头打磨而成，价格也最便宜。
而簪则是相对华丽的装饰物，一般由金玉制成，也有香木、象牙、犀角等材质，搭配宝石装饰。
钗则可以理解为两个簪子。
最华丽的步摇，则堪称奢靡，乃是簪上挂有流苏、翅饰，走路摇摆，一步一摇，荧光闪耀，故为步摇。
李默思索后，花费八文钱，为小蔓买了一根简单的木笄。
手持木笄，李默正要离去，却又想到自己从未见过母亲生前在发髻上戴过饰品，心中顿感思念，便停下脚步道：“要两根。“
老妇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却还是礼貌地又为李默递来了一根木笄。
李默见到老妇神情异样，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对方是误会了，赶忙结巴地解释了一番。
“这根是送给我母亲的。”
老妇顿时笑道：“原来如此，难得你的孝心。”
随即老妇又看向自己的孙子、孙女，一脸慈祥道：“以后你们也要像这位叔叔一样有孝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
“嗯，等我长大以后，一定送奶奶一个最好看的步摇。”
听着对方竟然让两个小孩儿叫自己叔叔，李默稍稍有些不适应，想到很可能是因为自己这身新衣服，于是他支付了购买这根木笄所需的八文钱后快步离去。
第八章 花朝节
第二天。
李默一大早洗漱后，穿着绸缎华衣站在铜镜前，按照师傅的教导完成束发，他看着铜镜中俊朗的自己，顿感精神焕发，随即便来到床前，拿起了昨夜为小蔓准备的朝食、哺食和礼物准备离开，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想到一会儿在河神庙大滩上，自己穿着如此华贵，小蔓却衣衫褴褛，实在是有些尴尬。
于是他在短暂思索过后，又将自己之前的粗布衣衫也一同带上了。
他打算见到小蔓后，就和王盼一家分开。
“哈哈，李默，快上来！“
王盼家竟然搭乘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家的。
这辆马车虽然没有顶棚，也没有装饰，却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受，连同马匹的话，恐怕至少要一百两银子，日常草料也不是个小数目。
好在李默和王盼乃是好友，他曾去过王盼家做客，对于他的家人也都非常熟悉，因此并未感到拘谨，一跃而起上了马车。
马车在王盼父亲的吆喝声中继续前进。
李默向王盼的母亲、弟弟、妹妹打了招呼后，注意到车上还有一名陌生女子，年龄与王盼相仿，自己从未见过，不由得愣了一下。
“李默你的衣服哪里买的？可真好看！”
王盼先是称赞了一番李默的衣服，然后注意到李默的诧异眼神，反应过来后笑着介绍道：“这就是我堂姐，叫王琪，家住三溪沟，前两天上来买胭脂水粉，被我妈留下来一起过花朝节，说你们年龄……哎哟。”
王母捏了一下王盼后，笑着对李默道：“王琪年长盼儿两个月，你们年龄相仿，年轻人多认识认识。”
李默闻言，木讷点头。
却见王盼的这位堂姐，竟是主动笑盈盈打招呼道：“你好，我叫王琪，听王盼说你是他的好友，是济民堂百年不遇的天才，以后肯定能成为济民堂的主诊大夫，是真的吗？”
从李默上车后，王琪便不断打量着他，脸上满是笑意。
李默闻言，也在暗中打量着这位王琪。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穿着百花襦裙，乌黑发髻搭配发钗，脸上有水粉淡妆，容貌靓丽，面向开朗，充满朝气，身高似乎与自己相差不大，气血充盈，神盈体健，不像是普通农户家里的女孩儿。
“你好，我叫李默，不过可不是什么天才，只是师傅可怜赏识而已。”
李默面对王琪，因为父亲早逝，有些发自本能的自卑，本着少说少错的习惯，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琪见此，愣了一下后，掩嘴轻轻一笑，看向远方也没有再多言。
渐渐地，路面开始颠簸起来。
王琪哎哟了一声，险些跌倒，不由得抱怨道：“二叔，非要去河神庙吗，我听说镇上的人不是都去百安坝那边踏青吗？”
赶车的王父闻言，笑着回应道：“河神庙那边虽然远一些，但人也少些，风景更好。”
王琪无奈，只能忍受颠簸。
李默则是感叹有马车就是好，赶路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终于到了河神庙附近，远远望去，河滩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散步，王父停下马车后，众人拿着准备好的食物，朝着河滩走去。
夕月过后，温度回升。
此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物生长，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李默、王盼、王琪、王父、王母以及王盼的弟弟、妹妹，众人坐在草地上，享受阳光，好不悠闲。
休息了一会儿后。
李默始终没有看到赵思蔓的身影，心中有些急切，便起身道：“王叔，王姨，我想去转一转。”
王母闻言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年轻人是该多走一走，王琪还没来过这边呢，这样吧，你带她在附近转一转，一会儿回来朝食。”
“这？”
见王琪已经起身，李默只得尴尬道：“好。”
他在考虑一会儿是不是要带赵思蔓来这里，好在他准备了两份朝食，还有炒豆子、麦芽糖。
告别了王盼等人后，李默带着王琪离开，沿着河滩寻找赵思蔓。
此刻李默才发现，自己先前似乎低估了对方的身高，她竟然比自己还高出一点儿，再加上青春妆容，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王琪似乎早已习惯如此，只是不断地打量着附近的山石。
“这边儿的山，可要比我们三溪沟陡峭多了。”
三溪沟是附近有名的富庶村寨，李默回应道：“是啊，我去过一次你们那，确实要比这边缓不少。”
王琪试探道：“对了，你们山北村有什么特产？”
李默摇头道：“种地都不够，哪有什么特产。”
王琪闻言，轻轻打开折扇，一股香风飘散，边走边道：“听说你现在已经是济民堂的游方郎中了，是不是有很多的诊费啊？”
“每月一吊钱。”
“啊？”
王琪闻言，稍稍停下脚步，一脸诧异之色。
“不是说行医很赚钱的吗？”
李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对此已经很满足，但王琪却似乎有些失望。
“那你有没有别的什么规划，要多少时间才能成为主诊大夫，我娘说在华安镇的话，每年至少要五十两银子才能维持体面的生活，等生了孩子，或者到了县里，肯定还要更多……”
李默听着王琪的话语，一阵目瞪口呆。
找了一圈儿后，李默始终没有看到赵思蔓的身影，心中有些失望，只得带着已经走累的王琪回到露营区，王父、王母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朝食。
李默看着草地上摆放整齐的熏肉、鱼干、火腿、饭团、青蔬、腌菜、花生仁、山楂糕，还有一盒精致的油酥、甜点，并拿出了许多瓷碗、竹筷，旁边还有一套茶具，不由得有些拘束。
相较之下，他仅仅准备了一些炊饼、腌菜、炒豆子、麦芽糖，着实寒酸了不少。
“来，李默，喝点儿热茶。”
李默接过王父递来的热茶，点头称赞了一句。
王盼则笑道：“我就喜欢吃麦芽糖！”
“大家一起吃吧。”
王母说罢，众人便欢快地享用起朝食，只是自此之后，王琪便再也没有和李默说过话。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未时。
众人收拾好行李，准备驾车回到镇上。
李默因为始终没有见到赵思蔓，手上还有要送给她的礼物，便打算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回一趟山北村。
王父、王母闻言，显然也知道今天安排的事儿没成，便没有多做阻拦，笑着回应道：“那好，你路上小心一些。”
李默大步向山北村跑去，路上到处都是踏春结束后回家的人，他终于赶在戌时结束前回了山北村，喘息着站在村东头等待一会儿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单薄身影。
“小蔓！”
“小默哥！”
正准备剁猪草的赵思蔓看到李默后，顿时忍不住泪水，委屈地哭了。
李默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失约而生气，他来到赵思蔓身边轻声道：“是不是你三叔、三婶不让你出去？”
赵思蔓低下了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李默注意到赵思蔓手背上的伤痕，他一把扯开赵思蔓的袖子，在赵思蔓本能地惊呼声中，李默发现她身上到处都是淤青伤痕，顿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
“他们还打你了？”
赵思蔓没有说话，李默则痛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两人之间相视，久久无声。
赵思蔓轻轻咬牙，试探性上前，依靠在了李默肩膀上。
她身子单薄，身高只到李默的胸口。
李默身体稍显僵硬，好一会儿后，他才轻轻搂住赵思蔓的腰肢。
“小蔓，等我攒够了彩礼，一定要把你娶回家，还要把你娘也接过来，这样你就不用再受你三叔、三婶的欺负了。”
“嗯！”
赵思蔓泪流满面。
好一会儿后，李默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亲手交给了赵思蔓，这才与之告别。
赵思蔓抱着李默为自己准备的衣服、木笄、炒豆子、麦芽糖，眼含泪水向李默告别。
李默回到家里稍稍打扫后，又赶夜路来到了母亲坟前。
此刻虽然已经入夜，但他并不感到害怕，弯腰将木笄放好后，他轻轻地靠在坟前，在月光下微笑着向母亲诉说自己和小蔓的事，他仿佛也听到了母亲的笑声。
就这般。
时间一天天过去。
张大夫是端午后离开的，镇上许多有名望的人都过来探望了一番，称赞张大夫悬壶济世，之后张立民也被父亲接走，似乎是打算在巡捕房为他谋一份账房的差事。
王盼、蒋茗则是跟着冯大夫继续学习。
李默自从那天和赵思蔓私定终生后，在济民堂便愈发勤恳刻苦，每日都跟随师兄们忙前忙后，前往各村寨巡诊看病，阅历经验在不断提升，并在张栋梁离开后，偷偷拿着绸缎衣服、皮靴来到了济民堂东边的诚心阁典当行询问价钱。
“虫吃鼠咬，破旧烂衫一件，陈年旧月、酸臭皮靴一双，可当二两银子，客官是否同意？”
李默闻言，心中恼怒，当场拒绝。
时间渐渐来到七月，李默每日跟随师兄们外出学习的日子虽然枯燥，却也充实。
这天。
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中，偶尔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李默跟随蔡师兄回到了济民堂。
“落崖村那边怎么样？”
蔡统叹了一口气。
“已经是第四户人家了，都是夜里突然口鼻流血而死，不到两天便撒手人寰，再加上今年滩河大水不见停，许多人家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呢，唉。”
李默感同身受。
滩河每隔几年便会发生一次洪水，今年的汛期比往年早了大半个月，又是连续的暴雨，从李默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山北村了，也不知道小蔓怎么样了。
然而济民堂实在是太忙了，附近各村寨每天都有病人在等待救治，他实在是抽不开身，打算等这场雨停后就回去看看。
不过好在山北村地势相对较高，即使发大水也无需太过担心。
这时。
作为济民堂三位主诊大夫之一的聂大夫，面露凝重地走了过来，他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在桌上，看向了一旁的李默。
“你这半年来，你跟着医馆的师兄们学了不少，做事刻苦、勤奋、踏实，在各村寨中都积累了一些人望，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从明天起，你可以单独行医了，要时刻谨记医德教诲。”
李默闻言，面露惊喜，当即郑重道：“是！”
第九章 《飘渺盒》
夜里。
听着外面的雷雨声，李默渐渐睡去，再次进入到飘渺梦境。
夏汛来临，雷雨延绵，李默感觉自己进入飘渺梦境的频率也明显变高了，不过他这次和之前进入飘渺梦境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梦中略显迷惘的李默，本能地看向自己脚下。
那是一个略显突兀的影子。
之所以说它略显突兀，是因为这道影子正在不断闪烁，就仿佛天空那一闪即逝的雷光，在乌云中留下短暂的光影。
因为此刻乃是在梦中，所以李默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驻足观察了片刻后，抬头仰望天空，乌云之中似乎有庞然巨物掠过，阴影一闪即逝，具体是什么却又看不清。
于是李默继续眼神迷惘地向前走去。
一望无垠的亘古大地上，他向前走了许久，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变化，此刻他虽然是在梦中，却也渐渐变得有些焦躁了。
突然。
李默再次停下脚步，他看向了自己时隐时现的影子，每次雷光闪烁时，影子都仿佛在极力挣扎，想要脱困而出。
“雷电？”
心中念头一闪即逝，懵懂迷惘的李默，突然一个激灵！
他本能地低下头，竟看到地面上原本的影子突然间变成了睡梦中的自己，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就仿佛正透过一面镜子，看向现实中的自己。
而梦中的自己，则变成了不断闪烁的影子，没有实体。
此刻他的灵魂，似乎在梦境影子和现实身体之间完成了调换，他正在以另一种角度，看待发生的一切。
于是梦中的李默似乎逐渐清醒，拥有了理智，也产生了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不再是之前懵懂迷茫地本能行事。
“怎么会这样？”
李默站在空旷的飘渺大地上，他感觉自己格外孤独，这似乎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他低头看向自己不断光暗变化的影子形态双手，恐惧的情绪逐渐战胜了好奇，紧接着他就仿佛一位溺水者，感受到周围的空间正在向自己压迫过来，他不断地挣扎，想要抓住一些什么。
恍惚之间。
李默隐隐听到了无数兽吼，以及阵阵的喃喃轻吟，这些声音夹杂着无尽的绝望与疯狂的邪意，从飘渺虚幻的深处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是流光的回影。
它们拼命地想要钻进李默的脑袋，让他变成一个痴傻疯癫之人。
“太阳宫，飘渺峰……”
“灵照山，神女宫……”
李默痛苦哀嚎，目眦欲裂，本能地做出捂耳动作，一波又一波溺水般的痛苦，让他不断地奋力挣扎，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前一刻，他猛地坐了起来，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着，发现外面已经天亮。
许久之后。
李默剧烈的心跳渐渐平缓，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坐在床上呆滞了好一会儿后，理智才逐渐认识到自己已经梦醒，他一边回忆着自己最后所听到的几个地名，一边分析着飘渺梦境的神秘变化。
他在仔细回忆思索后，想到了几种可能性。
“飘渺盒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自己正在逐步适应它，自己将逐渐在飘渺梦境中拥有理智意识。”
“自己近些天不断观看《三合剑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自己在飘渺梦境中也发生了变化，就像自己曾经学习医书，在飘渺梦境中获得许多灵感一样，只是自己还没有掌握如何在飘渺梦境中提升《三合剑法》的具体办法。”
“也许这次飘渺梦境中发生的变化，只是偶然发生的特殊反应，或者是周期性的反应而已……不对！”
李默突然想到了那个同样受《飘渺盒》影响的猎户！
当初他之所以不断喃喃太阳宫、飘渺峰，并外出寻找，会不会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经历了飘渺梦境的种种变化，被那种嘈杂兽吼和莫名低吟所影响？
胡思乱想片刻后，李默叹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要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了。
于是李默迅速穿戴好衣衫，又仔细地洗漱了一番后，来到铜镜前整理仪表，待精神面貌容光焕发后，他迈步来到前堂，与几位师兄相互问好。
很快便有人求医问诊，他很快便随之忙碌起来。
午时过后。
李默从老鸦岭回来。
他略显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还在思考昨晚的飘渺梦境，而对于自己第一次的单独出诊，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或者说早已胸有成竹。
“王师兄。”
“嗯，李默回来了，老鸦岭那边情况怎么样？”
“只是小病，没什么大问题，瘟疫应该还没有扩散到那边。”
然而仅仅片刻后。
一名五十余岁老汉跑进了屋子，他大口地喘息。
“我家在梨花村，我儿昨夜突然吐血不止，昏迷不醒，大夫，快救救我儿吧，我给你们跪下了！”
“梨花村？”
李默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见王奔已经拿起药箱离开，当即大声道：“王师兄，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王奔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迅速离去。
梨花村距离华安镇很近，三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看着床榻上口鼻流血、神志不清的男人，王奔面色凝重，流露出一抹疑惑，发出低沉的叹息。
“瘟疫竟然已经蔓延到了这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要赶快呈报百安县，让朝廷派人过来，否则瘟疫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王奔开了一副安神补气的草药。
“这副药能够补血补气，但令郎能否挺过这一关，只能看他自己了。”
老汉闻言，双手颤抖，险些站立不稳。
一旁的老妪、妇人、孩童们见此，顿时乱成一团，有些人跪地不起，恳求王奔、李默二人施救，有些人则是六神无主地哭了起来。
待两人打开油纸伞离开老汉家后，王奔才的心情愈发凝重。
“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怎么了？”
原本心不在焉的李默，听到王奔这么一说，不由得回过神。
王奔低沉道：“俗话说，大灾过后有瘟疫，这是因为环境恶化、水源污染导致，是自然规律，但此次大雨还未结束，瘟疫却开始大肆流行，我怀疑这并非自然瘟疫。”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话语，凝重地看向李默。
李默则是面露惊恐。
“你是说，有邪祟作乱？”
王奔没有回应，但眉宇间的凝重表情却是不言而喻。
这时。
两人经过了梨花村的西头，村边有一座简陋的砖瓦房，烟筒里冒着青烟，这正是当初李默陪着张大夫一起外出巡诊的猎户家，李默也是在这里获得的《飘渺盒》。
李默看到青烟，便知道家里有人，思来想去后，他觉得自己要去看一看。
“师兄，那户是我之前陪师傅看过的惊风猎户家，我想去回访一下。”
王奔闻言，短暂愕然后流露出钦佩目光。
“难怪先前张大夫如此器重你，好，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不用了，这里距离镇上不远，师兄你先回去，我回访完之后马上回去。”
“也好。”
王奔点头，撑着油纸伞在大雨中渐渐远去，李默则来到猎户家大门前，轻轻地敲了敲木门。
“谁呀？”
“是我，之前曾跟随张大夫来这看过病。”
粗壮妇人闻言，打开了房门，见李默一人来此后，顿时面露惊讶之色。
“有什么事吗？”
李默微笑道：“只是过来回访一下，看看尊夫的病症，当时说要休息几个月，尊夫的惊风恢复得如何了？”
“早就没事了！”
妇人眉开眼笑道：“他正好在家里，您进来看看吧。”
李默笑了笑后，收起油纸伞，跟随妇人进入屋内，他果然看到那个猎户已经有所恢复，此刻正倚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直到李默进屋后，男人才看了过来。
在了解到李默的来意后，男人流露出略显深意的表情，示意屋里的小孩和妇人去偏房等待。
“你已经看过那本书了吧？”
男人竟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默犹豫片刻后，表情微微有些凝重，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男人见此，竟是流露出诡异的怜悯之色，他继续转头看向了窗外大雨，发出了低沉沙哑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你发现面充满了新奇的故事，你会感到无比好奇，之后你会想尽办法尝试进入到那个神奇的梦境，并发现梦境能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帮助你，你会为这个发现感到惊喜，并逐渐对它产生依赖，将它视为自己的秘密……直到有一天，你发现那里似乎并不仅仅只是梦境。”
李默闻言，面色更加凝重了。
“你果然也到达这一步了。”
然而男人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李默，面露嘲讽之色。
“不，我早已度过了那个阶段。”
李默脸色一变。
“你后来怎样了？”
男人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用悠远的声音继续回应李默。
“后来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在现实中看到的可怕的东西，他们都觉得我疯了，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和我一样，亲眼看到那些东西。”
男人面带玩味地看着李默，李默的脸色愈发难看。
“那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后，又长出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
李默追问道：“所以你去找飘渺峰，去找太阳宫了？”
“不，那只是我骗他们的说辞，我是去躲避那些可怕的东西，躲避那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东西，我曾经以为华安镇是一片诅咒之地，我以为只要我走得够远，就能够离开它们，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男人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向李默展示。
李默注意到他左手的皮肤非常苍老，就仿佛垂暮的老人的皮肤，或者说死人的皮肤，但此刻却出现在一个壮年猎户的身上，这非常不符合情理。
“然后是那年的夕月，我的这只手仅仅只是暴露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仅仅只是因为被它们看见了。”
说到这里，男人的面部表情逐渐开始变得有些狰狞扭曲，夹杂着绝望、疯狂、恐惧的情绪。
“那本书让我获得了许多，以及看见它们的能力，但作为代价，它们也将因此能够看到我，这也许才是真实的世界，恐怖的世界，疯癫的世界，无可救药的世界！”
男人不顾李默的脸色愈发铁青，他的神态愈发癫狂，像是患上了精神类疾病，双眼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癫。
“仅仅只是被它们看见，我们就会死去，就像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草一样，所以在它们最活跃的时候，我们只能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像只老鼠、蠕虫、蚂蚁一样，以免被它们发现，明白了这些以后，我知道即使逃得再远也是没用的，所以我才回来了，并放弃了那本书。”
男人看向李默流露出讥讽的眼神，不断发出狞笑声。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想要进入那个梦境，必须要用那本书作为支点，失去了那本书，我再也没有看到那些恐怖的东西，也不会被它们看见了，我从此回归了平凡，可以自由地行走在这片大地上，我活下来了，哼哼，哈哈哈哈……”
妇人从偏房跑了过来，对李默表示歉意。
李默感觉自己的额头流下了一滴冷汗，仓惶告别后，离开了梨花村。
第十章 洪水溃堤
两天后的夜里。
李默再次进入到飘渺梦境。
他和上次一样，依旧保持了清醒和理智，依旧是显现世界身体与飘渺梦境影子发生了调换，灵魂视角翻转。
李默以影子形态站在空旷的大地上，回想着猎户所说的话语。
这两天来，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是不是要在自己还没有看到那些所谓的不可描述恐怖的东西之前，就先把这本诡异之书丢掉，但每次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却都不由得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快出师，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依靠这本书带来的神奇力量，因此他不断地徘徊犹豫，却始终没有舍得丢弃。
“先等一等吧，至少要先看看他说的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东西究竟是什么，再做出决定。”
这般想着，李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有了疯癫猎户的警告，他已经不再像上一次进入飘渺梦时那么慌张，他开始仔细观察起这里的一切。
亘古荒凉的大地上，无比寂静空旷。
只有天空的云团在不断翻滚，诉说着这个世界并没有死去。
李默站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他感到无比的孤独，这里就好像是一片被遗弃的世界，被遗忘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许久之后。
李默向前方走去。
然而这次他有意识地向前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草药的踪迹，这打消了他想要继续获得各种草药灵感的想法。
“莫非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默尝试对自己当下的处境做出判断。
“是因为最近医书看得少了，所以梦里才没有再出现那些草药，看《三合剑法》多了，才出现了这种变化？”
这般思索着，他开始回忆《三合剑法》中的种种内容，并尝试在梦里按照《三合剑法》的三种强身健体方法和三十六种剑招展开练习。
首先是纵身跃。
李默原地运气，轻喝一声，身体拔地而起，竟是轻易跳出了七尺多高，简直不可思议。
按照《三合剑法》所述。
身法想要达到这种程度，至少要三五年的持之以恒练习，武功达到所谓的小成阶段才行，然而在飘渺梦境里，李默竟是轻易地便达到了，紧接着他又测试了后移闪、左右摆，同样都有非同一般的表现。
“难道是因为现在的自己，乃是影子之躯，拥有完美的发力姿势，正确的呼吸节奏？”
李默心中有所猜测，他略微思索后，突然有所明悟。
按照《三合剑法》所述，修行者需不断练习这三种身法，将呼吸节奏调整至最佳，日积月累之下，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身法灵活度将远超常人，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掌握正确的呼吸发力技巧，只需要等早上醒来后回想现在的锻炼经验，作为参照目标即可。
如此一来。
有了正确的经验反复引导，李默若是想要修行武功的话，精进速度必然是难以想象的。
紧接着他又开始尝试起了三十六式剑招。
武功初学者们，只能死记硬背这些基础剑招，至于相互组合、灵活运用，那是武功小成的事。
似乎同样因为李默此刻的身体乃是影子之躯，因此他摆出的所有基础剑招，都可谓是一气呵成，动作极其标准，没有任何滞涩为难的感觉。
如果说强身健体需要在现实中完成，那么练习基础剑招后形成灵活搭配，完全可以在飘渺梦境中完成，因为影子身体没有关节限制，没有形体束缚，所以他可以在此自由发挥，尝试各种各样的剑招组合。
仔细研究了一番后，李默的心情愈发凝重。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在飘渺梦境的帮助下，自己修炼武功将会轻易速成的结果。
“看来《飘渺盒》乃是一件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宝物，它充斥着致命的诱惑，让人难以割舍，但结果却很可能会让持有者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
李默悠悠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天亮。
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此刻他的脑海里都是各种剑招，于是他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后，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便在房间里练习起纵身跃、后移闪、左右摆。
现实中李默的身体，自然是无法做到像飘渺梦境影子时的轻灵飘逸。
但也如李默所想，飘渺梦境影子的呼吸规律、发力要领，却都能够以经验的方式带入到现实，指导他形成正确的锻炼方向。
长此以往按照正确的方向展开修行，必将进步神速。
深吸了一口气后，李默拿来了油纸伞，他按照飘渺梦境中的记忆，摆出了各种剑招姿势，动作虽然不太连贯，无法做到行云流水，但所有基础剑招姿势却都有模有样，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练习。
李默没有喜悦，而是若有所思。
“看来的确是因为最近频繁阅读《三合剑法》，导致飘渺梦境发生了一些变化，飘渺梦境不仅可以影响认知，还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逐渐影响到现实世界的自己。”
一边这般想着，李默一边走向了前堂。
“李师弟，早啊。”
“早……”
嘭！嘭！嘭！
李默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被外面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一名在医馆过夜的采药人打着哈欠，缓缓打开了大门，随即众人瞬间惊呆了。
只见门外的街道上赫然站满了人，都是附近村寨的村民，拖家带口逃难似的来到了华安镇上。
“发生了什么？”
左术走出前堂，来到了街道上，向一名大胡子老汉问道。
“昨夜百安坝溃堤了，沿河村寨没来得及逃走的人，都被大水冲走了，这场洪水太大了，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了，滩河两岸很多房屋都没了。”
老汉说着，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济民堂众人闻言，顿时鸦雀无声。
李默也吓了一跳，但想到山北村的地势较高，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要好好感谢一番祖先们的先见之明，信仰的是北山山神，而非滩河河神，这样虽然路难走一些，农田贫瘠一些，庄稼少一些，但遇到大水至少能保命。
“爷爷，我怕。”
一名年龄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小雨中哭泣道。
老人一边安慰女孩，一边朝李默道：“孩儿她爹、她娘，都没来得及跑出来，被滩河冲走了。”
李默从老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惧、绝望、祈求，他点了点头，迅速跑到后院，将昨天剩下的炊饼、腌菜拿了出来，递给了老人。
“谢谢，您大恩大德，必有后福。”
李默没有多说什么，他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并且他注意到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镇上，镇上街道两侧的店铺已经纷纷关闭。
衙役捕快集合后，一边在街道上努力维持秩序，一边组织人手前往百安坝修复溃堤。
当天。
济民堂可谓是人满为患，不断有病患登门。
李默从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甚至连朝食的时间都没有，官府也开始组织乡绅、员外施粥赈灾，似乎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绝望和恐惧。
深夜。
李默累得筋疲力尽，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三天后。
大雨依旧不停，济民堂每日人满为患，药房储备的草药逐渐难以为继，三名主诊大夫频频低声交流，不断地摇头叹息。
游方郎中和抓药郎中们，也在疲倦和操劳中倍感压抑。
这时。
外出巡诊的左术回到济民堂，收起雨伞发出低沉叹息。
“我刚刚听说河神庙那边儿想要举行一场祭祀，祈求滩河的河神停止水灾，还要准备向河神献祭一对童男童女呢，据说沿河的各村寨，筹集不少银子，甚至连灾民们都捐了银两。”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在这里还没有归属乾国的时候，每逢旱涝洪灾的确都有所谓的河神庙娘娘，主持向河神活祭的习俗。
不过随着华安镇加入了乾国，滩河的河神庙与北山的山神庙一样，已经荒废了多年。
再加上近些年华安镇风调雨顺，通知、乡绅们不断地安排礼仪教化，年轻一代人几乎没有再参加过这种祭祀大型活动，活人祭祀更是只出现在历史传说中的事情。
没想到一场大灾过后，曾经的恶习竟然又要死灰复燃了。
李默也感觉有些不适应，毕竟先前人人都争以大乾国百姓自居，才这么短的时间，这里似乎就又变回了曾经三不管时期的乱象。
但他又不由得回想起那些灾民们充满恐惧、绝望、无助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飘渺梦境的原因，每当李默回想起这些眼神时，便会感觉华安镇的上空充斥着浓郁的怨气。
它们不断翻滚、汹涌、酝酿。
黑色的怨气，似乎能够腐蚀心灵，让曾经保守的人变得残忍，淳朴的人变得疯狂，和蔼的人失去理智，一切都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如此多无助的人在一起时，他们会渐渐失去理智，只想要回到安宁的生活。
“又要乱了吗？”
冯老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多、逐渐躁动不安的难民，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叹息了一声。
但在这种时候，济民堂所能做的只有努力救治病患，能多救下一个是一个。
于是他下令道：“接下来几天，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谁也不准掉链子！我们是郎中，能多救下一条命，就多积累一份阴德，就能让华安镇的百姓减少一份痛苦，明白了吗？”
“是！”
李默在济民堂众人的鼓舞下，也开始了不辞辛苦、日夜外出巡诊的生活，做好一个郎中的本职工作，努力救治病人。
一晃又是七天时间过去了。
李默因为过于疲倦，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好在今天街道上的难民一下子少了许多，据说都去河神庙祭祀祈祷了，河神庙为此不仅准备了童男、童女，还准备了大批鸡、鸭、牛、羊等牲畜，作为河神的祭品，锣鼓、唢呐、乐师一应俱全，阵仗相当惊人。
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
济民堂众人都累得头晕眼花，此刻终于有了片刻闲暇，纷纷半眯着在前堂消歇。
李默也倚靠在墙上打盹。
这时。
前堂走进了一个熟人，他转头看了一眼后，稍稍提起精神，竟是组织山北村年轻人到镇上挑粪卖给各村农户的蔡大叔。
“蔡大叔？”
李默挺起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儿，来到蔡大叔身边。
“你怎么来了，村里没事吧？”
“哦，是小默啊，我过来拿些治疗风湿的药，都是老毛病了，这些天下雨，我这腿脚啊……唉，村里没事，就村西头赵家几户地势低，受了灾，房子被淹了，好在人都逃出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默闻言，松了口气。
这和他心中所料想的相差不大，先前毕竟只是推测，如今听到对方亲口这般说，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第十一章 滩河大邪祟
蔡大叔笑了笑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对了，小默，小蔓的事你知道了吗？”
蔡大叔是个老实人，没有那么多心眼，因此他除了工作时出于职业道德，路上不会与人闲聊，平时的时候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李默闻言，愣了一下。
“小蔓怎么了？”
“半个多月前，村里遭瘟，她娘病死了，听说连看病买棺材的钱都没有，草草地就给埋了，都没有报丧吊唁，然后是前几天大水，村西头赵家几户被淹，房屋被冲毁，十几口人不得已搬到了土地庙暂避，听说河神庙那边要用一对童男、童女祭祀河神，赵家人合计了一下后，就把小蔓卖给河神庙了，唉，可怜的女娃儿啊……”
李默一时间只觉得五雷轰顶，险些跌倒在地。
他脸色无比惨白，倚靠着墙壁才没有倒下，眼神难以置信。
“小默，小默，你没事吧！”
李默歇斯底里大叫了一声，不顾外面的雨水，朝着河神庙方向跑去，沿途眺望，滩河洪水波浪汹涌，两岸大片山林、农田、房屋被冲毁。
一路上李默不顾泥泞，终于来到了河神庙前。
河神庙附近到处是敲锣声、打鼓声、鞭炮声、唢呐声，人满为患，正不断地向滩河祭拜祈祷，祭祀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小蔓！小蔓！”
一身泥泞的李默在岸边不断呐喊，格外引人注意。
“咦，这不是李郎中吗？”
“李郎中，祭祀已经快要结束了，你怎么才来啊？”
这半年来，李默作为游方郎中，在附近各村寨中都混了个脸熟，不少人认出了他，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蔓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小蔓？”
一名石寨的老农闻言，诧异道：“小蔓是谁？”
李默赶忙道：“就是被卖到这里的童女！”
这名石寨的老农面相宽厚，李默记得三个月前他背生毒疮，在床上疼得下不了地，当时丁解师兄给他拔毒治疗好后，对方多给了丁解师兄十文钱的诊费，是个淳朴善良的老农民。
“哦，是她呀。”
老农微笑道：“今早辰时二刻左右，神庙娘娘便命人为那对童男、童女移驾至河神宫了，从此他们可以无忧无虑、不愁吃穿、尽享清福了，娘娘说河神很高兴，然后才不到半个时辰，大雨就变小雨，她说等祭祀结束后，这雨就该停了……咦，雨停了！”
河神庙前数万百姓竟是同时欢呼起来。
李默面前的这名石寨老农见此，也赶忙举起双手呐喊朝拜起来。
“河神显灵了！”
“河神显灵了……”
“那是什么！”
“天呐……
突然有人发出惊呼，看向了远处天际，只听轰隆隆的雷暴声大作，似乎有一片恐怖的雷云正在由远及近。
而在那滚滚雷云之中，赫然有一只凶猛巨禽，它张开双翼三丈有余，携雷厉风行之气，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转眼间便已经出现在河神庙上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嘹亮长鸣，巨禽喷出了一股雷霆光柱，落入河神庙前的洪水之中。
汹涌河水轰隆的一声爆炸，大片水花飞溅向滩河两岸。
“天呐，是妖兽呀！”
“快跑啊……”
两岸正在祈祷的百姓，纷纷面露惊恐神色，再也顾不得祈祷，向远处逃去。
只有少部分百姓继续留在附近颤栗观望。
河水中的庞然大物似乎被激怒了，两道水柱冲天而起，化为了两条水蛇，朝着雷云中的巨鹰涌去，几乎是转眼之间，附近天空竟是又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
“哼！”
隐约之中，有人看到巨鹰身上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影，他发出一声冷哼。
“竟敢在我大乾国境内作祟，受死！”
这道人影竟是携六道剑光从天而降，一头扎进了滚滚河水中，紧接着附近洪水便彻底沸腾了，大有要将河神庙也冲毁之势。
河神信徒们见此，纷纷跪拜祷告。
李默看到了这群信徒中的老妪，那便是河神庙娘娘，负责主持祭祀相关事宜的人，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我要杀了你！”
他热血上头，却被一人拉住。
“小默，是我！”
竟是邻居张勤大哥拉住了他，面露焦急道：“巡查使大人正在那里斩杀邪祟，你现在过去不要命了？”
李默看向了张勤，眼神顿时湿润，面露痛苦悲伤，嘴角不断地颤抖。
“张勤大哥，他们，他们把小蔓给……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不要冲动。”
张勤拼命拉住李默，他的力气自然不是李默能够相提并论。
“我前些天奉乡约之命，去了一趟百安县的县衙，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天命司，我们现在已经是大乾国的子民，天命司不会不管我们的，各地不符合大乾国法度的原始教派都已被取缔，这些河神庙余孽竟想要死灰复燃，真是痴心妄想！”
张勤咬牙切齿。
“只是我没有想到，小蔓竟然成为了童女，我没来得及救下，赵家的人也太狠毒了，他们这样会遭到报应的，但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能一时之勇，那些神庙余孽会法术，我们打不过他们的，让天命司的人对付他们！”
李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来，那样的话，小蔓也许就……”
张勤见李默已经稍稍冷静，长叹了一口气，拉着李默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只是我们华安镇，附近其他几镇也都受了灾，出了大乱子，县里的天命司又恰巧赶上行政升级，郡里也出于好心，对我们这边更加重视了，却没想到在交接时间上出了问题，刘副总旗才刚调任离开，新上任的江总旗还没来得及适应，就遭遇到了这档子事，那天据说江总旗都急得去找她师傅了，我看这位巡查使多半便是江总旗的师傅，唉，都怪能修行的修士实在太少了，愿意成为天命司巡查使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修士就更少了，不然……”
这时。
一缕剑光从河水中射出，将岸上的巨大祭坛打碎。
磨盘大小的石块向四面八方飞溅，一些受到蛊惑的愚昧百姓，纷纷面露惊恐之色，再也不敢停留祷告，向远方逃命去了。
张勤也面露惊恐，也赶忙拉着李默离开。
唯有那些河神庙信徒，在神庙娘娘的带领下，继续在岸边继续祷告。
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后，张勤示意李默俯下身子。
“这些都是河神庙的余孽，我们大乾国天命司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小默你就放心吧。”
约半炷香后，天空暴雨渐渐停息。
嘭的一声！
从滚滚洪水中飞出一条巨大鲶鱼的尸体，落在了破碎的祭坛上。
巨型鲇鱼体长五丈有余，身上不断流淌着令人作呕的粘液，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腥臭的血水恶臭扑鼻，负责主持祭祀的神庙娘娘与河神信徒们顿时被吓得魂飞天外。
河水中一道人影冲天而起，重新回到巨禽的背上。
“巡查使大人饶命！”
“小的再也不敢了……”
人影俯瞰向地面磕头如捣蒜的河神信徒们。
“我乃灵目门驻天命司千户陆岐，尔等原始教派余孽，竟然在此妖言惑众，为害一方，罪无可恕！”
六道飞剑从天而降，神庙娘娘和河神信徒发出尖叫，似乎想要反抗，却见六道剑光交错，这些河神信徒瞬间便被乱剑分尸了。
随即巨鹰翱翔远去。
张勤、李默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好一会儿后，两人才被那作呕的臭气惊醒，看向了破碎祭坛上的巨型鲇鱼尸体。
这条鲇鱼正在不断冒出黑烟，似乎正在融化消失，在此过程中流下了许多粘液，这些粘液粘落在石头上发出强烈腐蚀的声音，即使相隔数百米，仍然感到恶心作呕。
“呕！”
张勤几乎快要忍不住吐出来。
“是尸臭，竟然是一个大邪祟，不愧为天命司的千户，这可不是一般巡查使能够轻易对付的大家伙！”
李默对于尸臭的忍耐度明显要更高一些。
他注意到这个大邪祟的致命伤口处，竟然爬出了许多没有毛发的诡异老鼠，这些老鼠呈浅红色，在离开巨型鲇鱼的尸体后，在地面上稍稍走出几步便纷纷一命呜呼，紧接着尸体纷纷融化蒸发。
李默问道：“那是什么？”
张勤没有注意到的是，李默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出奇的平静。
“我听说邪祟死后，尸体很快就会蒸发消散，我猜测这次的瘟疫多半就是这些诡异的老鼠传染的，不行，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千万别沾染了不祥、晦气。”
说罢。
张勤竟是一把背起了李默，朝着山北村快步跑去。
他一路健步如飞，显然是这些年强身健体的结果，让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已经达到了江湖三流高手的水准。
回到山北村后，张勤将李默放在床上，微微有些喘息。
“小默，这件事……你也别太伤心了，他们赵家的人太过分了，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大家都睁眼看着呢。”
李默勉强点头。
“张勤大哥，我没事儿。”
张勤拍了拍李默的肩膀。
“我要去一趟镇上，把这件事报告乡约衙门，那些老鼠肯定有问题！”
“张勤大哥，你去忙吧。”
“嗯，保重。”
张勤走后，李默就这般倚靠在床头，静静地看向对面墙壁，直至太阳渐渐下山，夜幕降临，他始终一动不动，未发一言。
第二日。
李默来到灶台边起火做饭。
他学着母亲，将杂粮放入沸水中，又加入了些许粗盐和野菜，待灶火熄灭后，他找来了几张荷叶，将冷却好的杂粮饭切割成块，纷纷用荷叶包裹起来，只剩下一块作为朝食，拿在手中咀嚼起来。
李默的手艺明显有所欠缺，有些豆子还没有煮熟，嚼在嘴里发出“嘎吱”、“咯吱”的声音。
但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似的，表情依旧平静，继续默默咀嚼。
直至将手中的粗粮饭全部吃完，李默这才起身喝了一口水，然后来到铜镜前，一丝不苟地整理衣衫，看起来依旧是那个积极向上的游方郎中。
确认无恙后，他轻轻关好屋门。
村西头的赵家几户，房屋已经被洪水淹没。
李默驻足，听到了远处的吵嚷声，朝着声音处望去，乃是已经被废弃的土地庙方向，他记得蔡大叔说过，赵家三户十几口人搬到了那里暂避。
土地庙所在地势陡峭，位于山崖的正下方。
多年前还频频有人来此祭拜，但随着华安镇划入乾国，人人争以大乾国百姓自居，来此祭拜的人也就随之越来越少，已经彻底荒废。
“你们可以在这里暂避，但想要拆掉土地庙另起砖瓦房，我第一个不同意！”
“就是，这可是土地庙，是土地公公住的地方，我们山北村之前就是因为有土地公公的保护，才免于灾乱的。”
“你们赵家人也太过分了，不但把小蔓用一百两卖到了河神庙，还想用这笔钱拆了土地庙，在这盖房子，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山北村的几个妇女，正围着土地庙叫嚷。
但赵家三婶、四婶，也明显不是好惹的人。
“是我们家好心收养了她们娘俩这么多年，才没让她们流落街头，现在遭了灾，让她们报答天经地义，你们在这多什么嘴？”
“就是！你们又不是土地庙娘娘，在这吵嚷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大乾国的百姓，你们要是再无理取闹，我就去报馆，把你们都当作土地庙信徒余孽抓起来，去陪那位河神庙娘娘！”
围住土地庙的山北村农妇们闻言，纷纷流露出惊慌之色。
她们只是没什么见识的农家妇女而已，想到昨天土地庙发生的事情，顿时被吓了一跳，口中叫嚷着你们会遭报应之类的话离开了。
“小默？”
正要离开的山北村农妇们，看见走来的李默后，纷纷脸色一变。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主动走上前。
“小默，你可千万不要干蠢事，你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和他们鱼死网破，小蔓的事我们都知道，唉，他们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是啊，小默，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你就等着看吧……”
“张婶，赵婶，王姨、周姨，你们误会了。”
李默温和微笑道：“小蔓昨天晚上托梦给我了，说她正在河神宫享清福呢，有吃、有喝、有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报复呢，要怪也怪我自己，先前没能力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几人闻言，面露愕然。
赵婶率先反应过来，赶忙笑着回应道：“对，对，小蔓是去享清福了，小默你也不要太过于责怪自己，你已经很不错了，等你以后成了主诊大夫，就是咱们镇上的大人物了！”
“对，对！”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慢慢向山下走去。
李默收敛起笑容，来到了土地庙前。
他抬头看向了旁边陡峭的悬崖，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跟着母亲自发祭拜。
土地庙内唉声叹气，直到十余人看见李默到来，才纷纷抬起头。
“是小默啊。”
赵思蔓的三叔放下烟杆，脸色有些局促不安。
“叔知道你喜欢小蔓那个丫头，你娘在世的时候，也托媒人过来问过，叔绝对没有反对你们的意思，说实话，小蔓这丫头人不错，叔也喜欢，以后跟着你肯定享福，可是你也看到了，赵家遭了灾，等这场大雨过后，这么多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活呢，所以也只能为了大局，唉，是叔不好……”
“赵叔，你误会了。”
李默微笑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昨天小蔓托梦给我，说她正在河神宫享清福呢，有吃有喝有住，让我不要挂念，刚刚我听人说你们在这里，就想过来和你们分享一下。”
“原来是这样！”
赵家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李默点头微笑道：“行，几位叔姨，没什么事我就先回镇上去了，以后小蔓要是回来省亲的话，你们可要及时告诉我啊。”
“好！小默你就放心吧，如果小蔓回来省亲，我们第一个告诉你！”
李默在赵家人的笑声中远去。
第十二章 江湖中人
回到镇上后，李默来到济民堂，正在前堂闲聊的几位师兄纷纷看向李默，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冯老走了过来。
“李默，你过来一下。”
“是。”
李默跟随冯老进入到房间，冯老看向李默道：“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眼看李默要说些什么，却被冯老提前阻止。
他平静道：“你是张栋梁的弟子，我与张老算是至交，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要对你说一下，我们学医的要深知死生之道，乃是存亡大事，不论做出何种决定，都先要明哲保身，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白了吗？”
李默怔怔地看着冯老。
“多谢冯老，我明白了。”
“唉，去吧。”
接下来一个月时间，华安镇的各村寨展开了灭鼠防疫的运动。
于是这场持续了近两个月的瘟疫，很快便被华安镇的各村寨消灭，李默也投身到了这场活动中，在他事必躬亲的态度下，许多村民都对他怀有感激之情。
人们又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只有在茶余饭后，才会有人谈起那只骑乘巨禽的巡查使，他剿灭了滩河大邪祟，守护了滩河两岸四十八村寨，反倒是那些信仰山神的村寨们相安无事。
然而这一个月来。
济民堂的师兄们却都能隐隐感受到李默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的波涛汹涌。
“依我看的话，还是先把小默调离这里一段时间吧，听说曲河镇那边也受了灾，比我们这边还严重，不如让他去曲河镇的济民堂调整一下心情？”
“一直在这里睹物思情，他虽然不说什么，但积郁成疾啊。”
“是呢，有人说在路上他看赶路的时候突然跳起，或者拿着树枝胡乱比划，我看他多半已经……唉。”
“还有个事，赵员外跟我说，他竟然向人打听过成为修士的办法，问去哪里拜师，咱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哪知道什么仙山圣地，他不会是真以为有什么河神宫吧……”
“不行！现在还不能去曲河镇！”
丁解低声道：“你们没听说吗，曲河镇那边受灾后到处都是匪盗，那边紧邻十八山，可不比我们华安镇的治安，我看还是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十月过后，天气渐渐转凉。
这天。
外出问诊归来的李默，正一边赶路，一边练习纵身跃、后移闪、左右摆，以此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用以最大限度发挥出三合剑法的各种剑招。
他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山野间小路上，抬头看向了天空。
那是充满阴冷的血色夕阳，透出难以言明的忌讳与不祥，犹如鲜血的暗红色余晖洒满天空，天空光与暗的深处似乎，透出了令人惊悚不安的气息。
“夕时了吗？”
李默这才反应过来，又到酉时了，或者说夕阳忌时。
他正要打开随身携带的油纸伞，却突然注意到天空的黑暗深处，在那令人心悸不安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张无比巨大的深渊巨口，要将这片天地都吞噬掉，以至于天空竟产生了诡异的扭曲，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突破那里薄弱的限制，进入到这片天地。
李默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里的诡异。
黑暗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扭曲、朦胧的怪影，它远在日落的尽头，但看起来似乎要比太阳还巨大，充满了黑暗、扭曲、粘滑、惊悚、绝望的气息，他既有现实意义的恐怖庞大体型，又有虚幻意义的扭曲模糊阴影，在那片朦胧的黑影之中，似乎伸出了无数条粘滑扭曲的触手，不断地想要触摸大地。
它似乎在寻找着某些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天空充满了令人焦躁、惊悚、绝望、失智、癫狂的压迫气息。
李默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栗，身体在发抖，血液几乎被冻结。
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肉眼可见的鸡皮疙瘩，胸腔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似乎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四周的空气犹如黑暗的深海，要把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他忍不住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他害怕因此而引起那个不可名状巨物的注意。
就在李默感觉自己将要陷入癫狂时，他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更遥远的黑暗尽头，似乎还有其他巨物的阴影，夕阳余晖也在这一刻渐渐消失，这些恐怖的景象渐渐隐没于黑暗。
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幻觉而已。
“它不是只有一个。”
李默的身体终于可以动了，他大口地喘息着，想起了那个疯癫猎人的话，一滴冷汗沿着额头缓缓流下。
“这些就是他口中的恐怖东西吗，果然足够疯癫、令人绝望、无可救药。”
李默喘息了片刻后，眼神渐渐恢复冰冷平静。
恐惧仿佛潮水般消退。
“这个世上果然没有所谓的神仙，否则怎会允许那种东西出现在天上，连滩河的河神，也不过是一个散播瘟疫的怪物而已，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一个月后，时间来到十一月中旬。
月黑风高，李默来到了约定地点。
约四分之一炷香时间后，一个人影缓缓走来，看向了他。
“空子？”
李默闻言后，顿时皱眉。
“相家，怎么是个女人？”
这是简单的江湖黑话暗号，对方询问李默是否为外行人，李默表示自己有点儿武功，属于内行。
一身黑衣的女剑客闻言后，竟是发出了妖娆勾魂的声音。
“江湖可不分男人与女人，只有活人和死人。”
李默深吸一口气后点头道：“我想杀几个人，报个价吧。”
“我不是为钱而来的。”
李默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
“你。”
“我？”
李默面露不解，黑衣女人轻笑道：“十八山的郎中，可谓是凤毛麟角，你只要愿意加入我们，我会让你获得足够的地位和尊重。”
“我不会去当匪盗的。”
女问依旧轻笑道：“我不会逼你，你既然练了武，就是进了江湖，总有一天你会忍受不了这里，到时候你会主动过来找我。”
“你既然不要钱，那就走吧。”
两人一同朝着山北村快步走去。
女剑客边走边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李默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厉色。
“因为我得了病，是心病，而心病只能心药医，我需要用他们的命作为我的药引。”
·村寨里没有打更人，村民早早地便睡了。
李默与女剑客来到原本的土地庙前，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中旬，距离小蔓之死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时间，他看向这里代替了土地庙已经初具规模的三户砖瓦房，心如刀绞。
“就是这里。”
女剑客点头，正要走去，李默却阻止了她。
“等一下。”
女剑客回头，面露不解。
李默却平静道：“刚刚我可能没有讲清楚，我要亲自动手，如果我不行的话，你再去补上，总之不能留下一个活口，他们都要死！”
女剑客闻言，眉宇间流露出一抹诧异。
原来自己只是用来以防意外，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
两人来到一间院落外，身形一跃而起，轻松跳到了墙头上，然而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院中便传来了一阵犬吠，叫个不停。
李默本能地紧张起来。
情急之下，他迅速一跃而下，身法灵活飘逸，快步冲上前去，手起剑落，动作行云流水，护院黄狗当场一命呜呼。
李默站在原地发出低沉喘息，心脏跳得厉害，手心被汗水浸湿。
女剑客则在墙头上做出称赞的手势，眼神却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从此人的身法、剑招来看，可不像是岌岌无名的家伙，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响动声。
这显然是赵思蔓的三叔一家，被外面的犬吠声惊醒。
女剑客刚从墙头上悄无声息落下，却见李默竟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从窗户冲进了房间。
她不由得张了张嘴，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凝重。
如此杀伐果断的家伙，哪里还需要她补刀？
“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那个中间人不是说，这只是一个成童没多久、医术不俗的游方郎中吗！”
女剑客几乎可以断定，这人的武功已经勉强达到了江湖二流水准，只是还缺少江湖经验而已。
不过杀人可不是杀狗。
跨过那一步后，便会染上煞气，从此便是江湖中人，身不由己了。
“谁！”
赵思蔓的三婶点亮油灯，看向了人影，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再也没有平时的跋扈。
“小默？”
赵思蔓三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他背靠墙，强装镇定。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李默行事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短暂的惨叫声后，房间里便安静下来，李默并没有出现恐惧、惊慌、迷茫等不适的情绪，这一刻他等待太久了。
“咯咯，感觉怎么样？”
女剑客在身后问道。
李默轻轻擦剑，眼神格外平静。
“还有两家。”
女剑客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李默自然是不会忘记，赵思蔓的死因除了她的三叔一家外，还有她的大伯、小叔一家，现在这两家人也都在原本的土地庙上盖起了砖瓦房，这都是以小蔓的生命为代价，他们都该死！
李默走出房间，朝着赵思蔓大伯、四叔一家走去。
女剑客撇了撇嘴，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成为摆设，无聊地跟在了后面。
笼子里还有几只下蛋母鸡，咯咯叫个不停，李默顺手全部宰杀，然后来到另一个院落。
待三间院落都尘埃落定后，李默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现在的每一口空气都格外清新。
许久之后，他转头看向了女剑客。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拿去。”
通缉：牧州安北城玉狐狸王莹，精通媚术，曾是烟雨坊头牌，被通州富商赎身三个月后，残害富商老小三十七口，后又蛊惑多位捕快、武师、镖客落草为寇，罪无可赦，凡将其缉拿归案者，可在牧州任意郡县领取赏银二百两。
“玉狐狸王莹。”
李默低沉道：“所以你想在这张通缉的捕快、武师、镖客的后面，再加上一个郎中？”
王莹闻言，轻声媚笑。
“小兄弟，我会在十八山的黑山崖等你。”
随着女剑客远去，李默竟是一跃而起，爬向了陡峭山崖的上面。
这几个月来他并非什么都没有做，除了依仗飘渺梦境不断习武之外，他还在山崖上积累了大量的石头，也以此达到强化训练武功身法的作用，也正是这般极端训练，他才能在短短四五个月时间内取得神速进步。
轰隆隆！
大片山石从天而降，将赵家三户院落彻底掩埋。
第十三章 人生理想
第二天。
山北村传来了急促的敲锣声。
村民们都站在了陡峭的山崖下，围在曾经的土地庙前，此刻这里已经被滚滚巨石淹没，赵家三户十七口人全部被掩埋。
“这是报应，报应呐，土地公公显灵了！”
“赵家的这些家伙，真是死有余辜，当初上门吃绝户，逼得小蔓母女二人流落街头，后来又把她们当成了仆人使唤，咱们现在都是大乾国子民了，还搞这一套，我呸，死了活该！”
“说不定是小蔓化为厉鬼，回来报仇了呢？”
“别胡说，小蔓是去河神宫享清福去了……”
北山村赵家三户十七口人之死，只能算是自然天灾，这在刚刚经历了滩河大洪灾的华安镇，实在是算不上太过于值得注意的事，很快便被遗忘。
半个月后。
一直关心李默身心健康师兄们，得到了曲河镇整顿治安告一段落的消息。
于是他们当即向冯老提出了建议，暂将李默调遣至曲河镇的济民堂工作。
“曲河镇？”
冯老若有所思之色，最终点了点头。
“也好，这孩子确实需要出去走一走了，换一个新的环境，也许能让他更好的成长，唉。”
数日后。
华安镇济民堂传出消息，曲河镇济民堂急缺人手，李默将远走他乡悬壶济世，短时间内不再回来了。
王盼面露不舍道：“到了那边，有什么好吃的，以后可要多带一些回来给我，我还没有出过镇子呢，听说山路可难走了，还有山精水怪作祟，你在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尽量多走大路。”
“一定！”
李默与之拥抱后，与师兄们挥手告别。
……
乾元圣君建立大乾国后，迅速统一了乾国的度量衡。
曾经。
各国都采用所谓的大周礼祭尺度，当时的一尺约为如今的三分之二左右，这也就有了所谓的七尺男儿说法。
但随着大乾国的建立，朝廷颁布了度量衡规范，规定十寸为一尺，十尺为一丈。
不过民间在描述人、动物之类的活物时，仍习惯于用周祭尺度，比如身高七尺、身高八尺之类，而当描述不可移动的死物时，或者客观的高度、距离时，则往往会用大乾律法尺度，这时的七尺就变成了三分之二丈。
也有人说这背后涉及到某些阴谋，似乎有关于天地秩序、人文法度话语权之类，说得神乎其神。
大乾国朝廷的地方行政制度，可分为州、郡、县三级制。
九州三十六郡之中，以牧州面积最大，人口却最为稀少，也是最贫瘠的一州，但却是与鲁国交战的边陲要地。
牧州治下有四郡，分别为鹿泉、安北、上风、漳河。
李默所在的百安县，则是位于安北郡内。
百安县原本只是安北郡下岌岌无名的一个下属辖区，境内有四个超大面积的边陲重镇，但随着几年前并入了华安、曲河、桐巢三镇，人口、面积暴增，并按照乾国的边塞归化政策，建立了乡约衙门这个次级官府衙门，地位在安北郡内迅速升提升，成为安北郡的重中之重。
李默步行了小半个月时间，至今仍未能离开百安县范围。
这让他不禁有些羡慕那些骑马之人，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可惜一匹马至少要几十两银子，他实在是买不起，也不会骑，只能继续步行下去。
牧州地广人稀。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往往一生也不会离开一镇之地。
而据说那些相对富饶的内陆州郡，面积相对则要小了许多，建立了许多城市，有人说牧州一镇甚至比京州一县还要大。
夕阳西下，又到了忌时。
赶路稍显疲惫的李默，先是抬头看了眼天空，他的双瞳微微一缩，身体短暂僵直后很快若无其事的恢复，随即他注意到远处路边有一家面馆，决定暂时在此歇息。
待两碗阳春面下肚，他面露意足之色。
“小二，再拿四个炊饼，一并结账。”
“来喽，客官，一共十八文钱。”
李默点头，从钱袋里掏出铜板，细数后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走热腾腾的炊饼放入怀中，留作明天的干粮。
就在这时。
一个人撞在李默的身上，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小子，你走路没长眼睛啊，这下好了，二爷的财神像坏了，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可别想走了。”
几个无赖围了上来。
为首的汉子袒胸露乳，露出浓密的胸毛和肥肉，他用手扒开李默的斗笠，放肆地大笑道：“小小年纪，学人闯荡江湖，快叫你家大人过来赔钱，最少三两银子！”
周围食客纷纷望了过来。
李默虽然初入江湖，但半年多来跟随济民堂的师兄们在各地行医，已经增长了不少见识，他知道这是遇到碰瓷的了，这种泼皮华安镇也有，一般出没于偏远酒馆，欺负一下外乡人。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盯上了。
李默心中恼怒，拔出腰间利剑。
“让开！”
牛二见此，先是一愣，随即竟是与几名泼皮对视一眼后，发出哄然大笑，丝毫不把李默放在眼中的样子。
他竟是主动上前，伸出脖子。
“来，来，砍我呀，照着这里，二爷要是躲一下就不叫好汉！”
李默见此人如此泼皮无赖，心中杀气腾腾。
但好在理智尚在，他强行压制着心中戾气，想要尽快一走了之，免得做出无可挽回之事，然而这几个无赖却又围了上来。
“想走？”
汉子用作呕姿态阻拦道：“你是真不把牛二大爷放在眼里啊？你也不去打听一下，你牛二大爷在曲河镇犯下的事儿，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牛二爷爷就已经在县衙里蹲大牢了，敢在我面前耍无赖，今天不留下银子，我打断你的腿！”
李默几次推搡，都没能挣脱这些无赖。
随着他心中愈发愤怒，就在李默右手再次轻握在剑柄上，眼神也渐渐淡漠之时，这些起哄推搡的泼皮无赖似乎察觉到危险，竟是纷纷停下了动作，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牛二更猛地退后了一步，震惊地看向李默，眼神中有些恐惧。
这是煞气！
沾染了煞气，便是江湖中人。
牛二只是街头泼皮无赖，只能依仗自己命贱，依仗大乾国的治安好，欺负一下外乡的老实人，真碰上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中人，他顿时就怂了。
好在这时，两名捕快骑马路过，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牛二！”
一名捕快喝斥道：“是不是又在干无赖勾当了？”
牛二回过神来，赶忙笑脸相迎。
“原来是王捕头，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怎么敢呐，刚刚只是和这位小兄弟有些误会而已，正准备离开呢！”
其他几名无赖也纷纷换上笑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哼，你最好老实点儿，曲河镇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这名捕快警告完后，另一名捕快看向李默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
李默也有些紧张，刚刚他差点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如果是曾经，他还没有掌握武功的时候，只是一位游方郎中的话，遇到这种事他别无他法，只会尝试讲道理，最后多半被这几位无赖得逞，但如今他看到这几个泼皮在自己面前耍无赖，他很容易就被激怒了，心中不断生出拔剑杀死这几人的想法。
此刻他陡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受到煞气影响，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曾经的平静生活了。
这便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跨出那一步后，就再也无可挽回了。
而根据张勤大哥所说，捕快似乎是能够感应到这种煞气的，这让李默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名捕快闻言，向身后指了一下。
“前面三十里左右，就到曲河镇了。”
“多谢。”
李默抱拳后匆匆离去。
两名捕快又警告了一番牛二等人后，才再次骑马远去，途中个子较高的宽脸捕快，越想越是感觉不对劲儿。
“你有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煞气？”
煞气是一种能够影响性情的气息，习武之人在经过江湖仇杀后，往往便会沾染上煞气，会变得极其易怒，普通人很难感应到这种东西，但长期和江湖中人打交道的无赖、捕快，却隐约能够察觉到。
另一人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他大吃一惊道：“似乎的确如此，刚刚牛二那厮触怒他的时候，的确有些古怪。”
两人对视了一眼，竟是同时停马，掉头朝李默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过李默并未再继续赶大路，前往所谓的曲河镇。
一念之差，他竟是离开了大道，走进了通往十八山的小路！
“既然华安镇上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成为修士，那么曲河镇上的人，也多半不会知晓，不如去十八山碰碰运气，那些江洋大盗们的消息更加灵通，肯定会知道一些！”
李默的脚步愈发坚定。
“而相较于游方郎中的行医救人，成为巡查使后的行侠救世，才能真正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这里虽是十八山，却并非只有十八座山，而是一个笼统的地域概念。
当初他跟随丁解行医，听到了不少江湖故事，知道这里因为地势复杂，地广人稀，又是水路要地，因此江湖帮派林立，乃是江洋大盗们的汇聚之地，以劫掠过往商船为生。
官府虽然每隔几年便会发起围剿，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旦风头过去，这些江洋大盗们便会再次聚集。
山路荆棘丛生、崎岖难走。
好在因为天气寒冷，蚊虫休眠，李默找了一块平缓之地后，用火折子点燃篝火，就地休息。
看着面前摇曳的火焰，李默心中的种种杂念一晃而过，沉沉睡去。
站在一望无际的亘古荒芜大地上，天空乌云汹涌翻滚，李默知道自己又进入飘渺梦境了。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仍然是影子形态。
不过他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于是接下来李默先是习惯性地做了纵身跃、后移闪、左右摆这三种《三合剑法》的强身健体之法，作为以后在现实中训练时正确呼吸发力方式的参照对比，然后又开始练习各种组合剑招，以求达到随心所欲、灵活万变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
李默感觉自己有些累了。
他停下了动作，坐在飘渺梦境的亘古荒芜大地上休息，抬头看向了天空不断翻滚的乌云，偶尔有庞大的阴影滑过。
“云雾上的阴影是什么？”
李默的心中有些好奇，可惜他不会飞，没办法去看看。
许久后。
李默摇了摇头，他暗暗发誓，不论《飘渺盒》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危险，他都不会像那位癫狂猎人一样选择放弃。
如果放弃了《飘渺盒》，他也许会得到安宁，但与之相对，他也将重新回归于平凡。
如果小蔓还在的话，他也许会选择放弃。
但现在的他已经无所畏惧，哪怕是死亡。
随着李默收回目光，他突然发现周围的大地上，竟是出现了丝丝缕缕的云雾，呈现出乳白色，只是相较于天空要淡薄了一些而已，这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李默尝试用双手捧起这些云雾，却发现这些云雾则犹如无形流水，从他手心迅速飘散。
梦境中又多出了一些奇异景象。
李默不知是好是坏，他与飘渺盒的契合似乎又加深了。
第十四章 玉狐狸王莹
几天后。
李默看着周围山林中的略显枯败的草木，大多呈乌黑色泽，于是稍稍停下了脚步。
远处有一条大河奔流而过。
“这里莫非就是黑山崖？”
按照之前他打探到的情况来看，过了黑山崖之后，便是十八山了。
那位玉狐狸王莹留下的地址便是这里。
想到此，李默爬上一棵大树眺望，他的目光掠过远处的大河后，看到了延绵的山脉，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高山老林，没有人烟。
不过让李默感到幸运的是，出来这么多天了，他并没有遭遇到山野猛兽，就更不要说山精水怪了。
李默欣慰一笑后，跳下大树继续赶路。
差不多午时过后。
李默正打算找些野菜充饥，却突然注意到山野小路间，竟然出现了一间茶棚，当即心中惊喜，快步走上前去。
自从吃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后，这几天他一直用野果、野草充饥，现在正值寒冬时节，他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店家似乎是一对兄妹，也许是一对夫妻，年纪二十多岁的样子，见李默走来后，女人当即笑声欢迎。
“客官累了吧，先喝一碗茶！”
李默点头。
“有什么吃的？”
“咯咯，小店儿什么都有，曲水的米肉，黑山的地走子，还有两颗定盘子熬的醒酒汤呢！”
李默皱眉。
女人说的都是江湖黑话，他只是听说过，现在初入江湖，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不过当初丁解教了他一招。
于是李默不动声色地从包裹中取出一双筷子。
女人见此笑道：“原来是自家兄弟，我这就把火房的酱牛肉端来，再配上一些晾干的山枣，筛两碗好酒，如何？”
李默心中吃惊，在牧州杀牛可是重罪。
不过他也听说乾国其他一些富有的州郡，因为普及了一种名为木牛流马的机关装置，已经放宽了相关规定，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大约半炷香过后。
正在大快朵颐的李默，突然身体僵硬，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这里需说一番，一个时辰为四炷香的时间。
茶棚兄妹二人见此，顿时冷笑着走来。
男人直奔李默的包袱，女人则讥讽道：“哪里的小毛贼，也敢来十八山闯荡，让我看看有几对招子！”
女人掀开李默的斗笠，随即流露出一抹惊讶。
“哟，还是个雏？”
“哈哈！”
男人在打开李默的钱袋后，顿时发出兴奋地笑声。
女人见此也走了过来，她在李默的包裹里稍稍翻找后，注意到了一封信纸，乃是张栋梁留给李默的保举信。
“济民堂张栋梁之徒？”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
“竟然是一位郎中，我们岂不是犯了大忌？”
“不好！”
女人却迅速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大变，对方既然是一位郎中，没道理会如此轻松被麻翻，这其中必然有诈！
然而一切都晚了。
只听“噗”的一声，一柄利剑，穿胸而过。
男人缓缓低头，看到自己胸口伸出的染血利刃，又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李默，随后砰的一声倒下。
要知道他能在此营生，一身武功并不算差，奈何被李默偷袭，猝不及防下，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哥！”
女人大叫一声后，眼见李默毫不留情继续杀来，她迅速跑进了屋内，显然是准备去拿趁手兵器。
但李默又怎会让她得逞，当即追了上去。
一时间屋内打斗声不断，好一会儿后才渐渐停息。
战斗结束后，李默稍稍喘息，擦拭好利剑后归鞘，跨过了女人的尸体，朝着后厨走去。
这两人竟打算用蒙汗药对付他，实在是班门弄斧。
作为一位游方郎中，李默同样深谙此道，只是被医德所限，他并未想过以此害人而已。
后厨有不少吃的。
然而当李默掀开一个锅盖后，顿时看到了令他作呕的一幕。
竟是半具女尸！
李默怒火中烧，将锅盖随手丢弃。
随后他在后厨找了一些其他食物，好在他的确发现了一个卤牛头、不少卤牛肉，不然他将那二人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待他吃饱喝足，便取走了屋内的两把宝剑打算离开此地，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他才刚出门，却不由得愣住了。
十余丈外的小路上，赫然站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妇。
她的头上是凌云髻，身着烟水百花裙，并配有粉白披帛，腰间挂着一把宝剑，正一脸妩媚轻笑，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李默小兄弟，好久不见。”
李默闻言，反应过来。
“你是玉狐狸王莹？”
他深吸一口气，左右环顾片刻后，脸色不善道：“这就是你的地盘？”
“什么我的地盘，这只是十八山附近的一处茶棚而已，十八山干着类似营生的小毛贼不知道有多少，我只是看这里方便，才留下了这里的地址，知道你肯定会过来的，然后就每天不辞辛苦地过来看看。”
王莹一脸幽怨之色。
“小兄弟，你可千万别把我们平山会当成这种地方的小毛贼。”
幽怨语气过后，她毫不在意李默的敌意，发出咯咯的笑声，显然是知道李默看见里面的脏东西了。
“小兄弟你能够一人击杀张鹰、张燕兄妹二人，实力着实不算弱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平山会？”
李默深吸一口气，他想起了玉狐狸的通缉。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杀人？”
王莹闻言，轻笑了一声。
“因为他明明不行，却要把我从那里赎身，我当初还在想，就算是被当成瘦马来养也就认了，以后好好做人，谁知道他把我买回去后，竟是把我当成了美人纸来养，那种每日作呕的滋味儿，小兄弟你懂吗？”
王莹媚眼如丝，语气中尽是哀怨。
李默有些呆滞。
他作为一位游方郎中，听左术谈起过所谓的美人纸，乃是将美貌女子当成纸来使用，本以为只是古代制度不完善时的恶行，或者少数地区的陋习，没想到竟是真实存在。
“那你呢，小兄弟，为什么要杀害那三户十七口？”
李默狠咬了一下牙齿。
“我想要娶为妻的女孩儿，被他们上门吃绝户，逼得走投无路，去年夏汛，滩河发大水，他们又把她卖到河神庙活祭了。”
王莹闻言，渐渐收敛媚笑。
“是吗，那他们还真是该死啊，不过小兄弟你做事可真是够利索的，竟然把他们都给埋了，可谓是查无可查，咯咯，只是可惜了，可惜妾身已经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少一条罪责也没有用了，就算是天下大赦，也救不了妾身了。”
李默皱起了眉头。
“和鲁国的战争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会有天下大赦？”
“那只是凡人之间的战争结束了。”
王莹的话让李默呆滞了一下。
“修士还在战争？你知道如何检测自己是否拥有灵根，成为一位修士吗？”
他当即尝试向王莹询问关于修士的事，然而王莹却对此闭口不谈，笑而不语，流露出一副大有深意的表情。
李默心中叹息，他知道对方的意思。
也罢。
这次也算是没有白来，至少已经确定了目标，当初他在华安镇暗中打听过许多次，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份还不够，始终没能打探出什么，不过这位玉狐狸王莹肯定是知道该怎样检测灵根，判断自己是否能够成为一名修士。
此事来日方长。
以后他可以见机行事，先跟在这位玉狐狸王莹的身边再说。
“平山会都有什么人，又有什么规矩？”
“不用担心。”
王莹宽慰道：“小兄弟你可是一位郎中，你的医术便是十八山最珍贵的东西，到了平山后，你只需要行医救人即可，绝不会让你为难，至于山上的瓢把子，则一共有两位，被称为高家兄弟，分别为血面狮高破，青面虎高震，下面是十三位团头，再下面还有二百七十余位地走子毛贼。”
地走子？
他想到之前张燕还给自己推荐名为黑山地走子的吃食，顿觉一阵恶心，那二人真是死有余辜。
“这家店儿和平山会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王莹解释道：“这些都是官府的挂靠，平日用一些小毛贼的脑袋到官府换赏银，各山头则会从他们这里买一些外面的物资，算是黑白两道通吃。”
“那我把他们杀了，你们以后怎么办？”
王莹闻言，一脸不屑。
“像他们这样的挂靠，十八山至少还有几十处，况且这对张氏兄妹最近有些越界，瓢把子怀疑他们是想要引起黑山与平山的冲突，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李默算是初步明白了十八山的运作方式。
短暂思索后，李默便道：“那好，我可以加入平山会，劳烦你为我引荐两位瓢把子吧，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前声明，在下只是一位郎中而已，如果逼我作恶的话，我随时可以退出。”
“那可真是太好了！”
王莹保证道：“放心，我们平山会在道上向来守规矩，跟我走吧，两位瓢把子说不定直接封你为平山会的第十四头团呢，咯咯。”
约一个时辰后。
李默跟着王莹走山路，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寨，山寨里有简陋的寨门和石墙，里面隐隐有不少山洞、石屋、木屋，俨然是一个小型村寨的模样。
“王团头回来了！”
“王团头……”
守门的毛贼们热情地打招呼，一名光头和尚走了过来，看向了李默。
“王莹，这位是？”
王莹媚笑道：“这位是李默，华安镇的郎中，也算是我的故交，才刚刚到十八山，你派几个人去黑山崖走一趟，张氏兄妹被这位小兄弟杀了，你把他们那边能用的物资都带回来吧，我要带这位小兄弟见两位瓢把子。”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那对张氏兄妹的武功可着实不弱。
和尚听到李默竟然是一位郎中后，不由得面露喜色，但在听到李默竟然一人杀死了张氏兄妹后，也不由得脸色一变，毕竟此人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武功，实在是可怕。
随即他向王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默跟着王莹向山寨深处走去。
山寨中竟然还有不少女眷，聚在一起，缝补衣物、洗洗涮涮，并没有受到山贼的叨扰。
由此看来这里并没有李默想象的那般糟糕。
“刚刚那人是小罗汉韩魁，犯了戒，与一位官家女子私奔，结果造化弄人，女子途中不幸坠崖，竟是摔死了，从此遭受通缉，不过他的一身武功着实了得，山上除了两位瓢把子，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李默点了点头后。
随后他跟着王莹来到一处宽敞的山洞，见到一个坐在虎皮上的魁梧男人，脸上有一颗巨大的血痣，看起来略显狰狞，正在大口吃肉。
王莹告知自己的来意。
“哦？”
血面狮高破闻言，当即站了起来。
但他在看到李默斗笠下略显稚嫩的面庞后，似乎又有些疑虑，他并不是要拒绝李默上山，而是在考虑是否给他第十四团头的位置。
王莹似乎看出了高破的疑虑。
“前些天和立山帮火并，高震大哥的伤不是还没好吗，不如让这位李默小兄弟过去看看如何？”
“对！”
高破当即答应下来。
他的弟弟青面虎高震，脸颊上有一块巨大的青斑，正在另一个山洞休息，在得知李默的来意后，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过和高破一样，他在看到李默稍显稚嫩的面庞后，同样有些犹豫，而这也是每个学徒出师后，都要先跟随师兄们学习半年时间的原因所在，为的便是积累人望，获得各村寨百姓的信任。
不过高震最后还是示意李默上前为他治疗。
李默在看到高震身上的几处刀伤后，表示只要找到适合的草药，很快就会痊愈，然而当他在看到高震胳膊上的一处不起眼飞镖伤口时，面色顿时凝重下来。
他试着按了按伤口附近。
“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就是这些天一直没有力气，这条胳膊一直抬不起来。”
“那可有些麻烦了。”
李默凝重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枚飞镖上肯定涂抹了见血衰，这是一种军中常见毒药，解毒方法并不算困难，只是阁下的毒素已经浸入骨髓，一般的解毒方法肯定是不行了，必须要一颗成年的鲜活熊胆为药引，再搭配几种常见草药，方能解毒，否则阁下的这条胳膊会逐渐溃烂……”
李默给出了自己的诊断。
第十五章 平山会
从青面虎高震的山洞中离开后，李默对于能否成为所谓的团头并不在乎。
他跟随王莹穿过山寨。
一路上王莹似乎在有意绕路，为李默介绍平山会的现状，并不断与路上的熟人打招呼，让李默在山寨里混了个眼熟，确保以后不会有人为难他。
山寨的中央，是一片空旷场地，站着一个长满络腮胡的汉子。
此刻他正带着三四十名毛贼在此练武，只是大多数人表现得都非常懒散，看起来并不上心，只是在这里混日子而已。
并不是所有武功的强身健体方法，都是《三合剑法》上的纵身跃、后移闪、左右摆。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武功，都是以锻炼力气为主，也有一些会要求打磨皮肤、练习反应力、练习投掷之类，这要看所学武功注重什么方面的发挥，《三合剑法》因为注重身法灵活飘逸，所以强身健体主要是为了发挥身法的灵活度，各种剑招也都是为了追求一击致命。
譬如此刻。
三十余人跟在这名团头的后面，正在不断地举石锁，以此锻炼力气，这和当初张勤的强身健体方式如出一辙。
突然。
山寨大门口传来了庆祝声，王莹站在高处看了一眼。
“是山下的人收到贡了，咱们每月都会收到那些商队的进贡，但也要负责他们的安全，这是咱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你以后成为山寨的团头，只需要坐等分成就好了。”
听到王莹的解释后，李默点了点头。
正所谓养匪自重，十八山附近城镇的镖局，生意可谓异常红火，原因便在于双方上不得台面的合作，各山寨也讲究细水长流，并不会对往来商队竭泽而渔。
而平山会与立山帮的冲突，便是因为利益。
十八山的水路九曲十八弯，各帮会都有所谓的地盘，立山帮为了利益，坏了规矩，竟是越界把一支曾经与平山会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商队给劫了，这支商队属于被迫缴纳了两份买路钱，进而引起了一些镖局的不瞒，认为平山会已经没有能力守护道上的规矩。
之后平山会与立山帮的冲突愈演愈烈，但平山会始终没能击败立山帮。
李默点了点头后，跟随王莹来到一处木屋。
木屋不大。
房间内除了一张简陋小床外，再无其他。
左右没有邻居，此处木屋乃是在山坡的陡峭处铲平后搭建，但李默并没有对此抱怨，他点了点头，表示了满意。
“我的房间就在那里，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李默沿着王莹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中记下后，表示了感谢。
“好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下午酉时左右，山寨中央会升起篝火，到时候你再下去，前往聚义洞哺食。”
“好。”
李默目送王莹远去后，稍稍收拾了一下房间，便躺在了木床上。
这些天他风餐露宿，可谓是万分疲倦，此刻终于有了落脚之处，心中的担忧也随之散去，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便打算在此过上行医习武的生活了，伺机向玉狐狸王莹打探修士的事。
他在基础武学方面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按照《三合剑法》上所说，从武功小成至武功大成，需要花费之前数倍的精力，以李默的表现来看，算上飘渺梦境的帮助，差不多也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修行至大成。
这足够他适应山寨的生活，与玉狐狸王莹达成某种交易了。
这般胡思乱想中，李默沉沉睡去。
直到黄昏，他才悠悠醒来。
从木屋窗户向外望去，李默果然看到了一团篝火正在熊熊燃烧，于是他起身走下山，注意到篝火旁竟然摆着一个巨大的木笼，似乎是山寨加紧赶制而成，做工看起来非常粗糙。
聚义洞外排满了准备打饭的人，每个人都端着木碗，拿着筷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李默，这边！”
王莹注意到李默，示意他上前。
“好！”
王莹带着李默穿过了正在排队的人群，进入到聚义洞内，巨大的石桌周围坐着十几个人，血面狮高破、青面虎高震、小罗汉韩魁都在其中，还有许多李默不认识的人，纷纷面露好奇之色看来。
这些人想必便是平山会的大小头目们了。
青面虎高震豪迈大笑。
“李默兄弟，快来坐下。”
李默点头后，在王莹的带领下，坐在了一处空位上。
高震笑着介绍道：“前段时间和立山帮火并，我被小人暗算，受了一些伤，经过李默兄弟诊断，需要一颗新鲜的熊胆作为药引，所以我打算明天亲自带队进山猎熊，待我伤势恢复后，便推举他为平山会的第十四团头！”
“哈哈，这么说的话，咱们平山会也有大夫了？”
“不知李默兄弟哪里人？”
众人非常热情，李默一一作答。
在听到李默乃是华安镇的人后，坐在他身旁的面庞消瘦的男人，顿时流露出惊异之色。
“这可真是巧了。”
消瘦男人道：“在下吴涉，江湖人送称号无影剑，当初因为三岔口和石寨发生冲突，我争强斗狠，失手杀人，不得已背井离乡，来此聚义，时隔多年心中甚是懊悔，不知小兄弟有没有三岔口的消息？”
说到后面，他显得有些伤心。
“三岔口离山北村不远，三个月前我还曾去过一次。”
李默很快便与吴涉熟络起来。
因为李默的大夫身份，平山会的人表面上对他都还算不错，待众人吃饱喝足后，百余人围绕篝火载歌载舞，也有一些人展开了比武，众人叫喊声连连，非常热闹。
李默则对平山会匪盗们的武功暗中观察了一番。
“普通的小毛贼，都是似牛二的家伙，属于在各地犯了事儿的泼皮无赖，来此避难等待大赦，武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从这些团头的表现来看，有些和张勤大哥差不多，属于江湖三流高手的水准，另外一些则和自己差不多，只不过经验更加老练，两位瓢把子、小罗汉韩魁这些人，则明显要比自己强了一大截，属于顶级的二流高手。”
李默作为游方郎中，精通人体医理，看人的眼光相当毒辣。
“而武功在高家兄弟之上的人，应该就算是江湖一流高手了，进入了所谓的后天境，掌握了内力。”
只有将基础武功修行至大成后，才能修行所谓的后天境武功。
第二天。
青面虎高震带着三十余人，扛着昨天赶制的牢笼，浩浩荡荡进入山林。
李默则要了一个背篓，打算进山采摘一些日常草药，以此在平山会立足，王莹得知后，给他派了一个头脑机灵的男孩负责带路。
“其他的山头倒好说，小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去南边，我们平山会和立山帮势不两立，若是遇到立山帮的人就麻烦了，这是黑娃，从小在山寨里长大，对周边的地况非常熟悉，让他给你带路吧。”
“好。”
李默答应后远去。
黑娃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身高到李默的胸口，按照李默的指示，在前面带路。
才出了山寨没多久，李默便发现了不少草药，低头采集起来。
黑娃看着李默，眼神有些好奇。
直到下午未时，两人才赶回山寨，路上黑娃忍不住询问道：“李大夫，你真的能治病？”
“嗯，常见的病症都没问题。”
黑娃闻言后，满怀期待道：“那你能不能治一下我娘，她已经咳嗽了半个多月了，茶饭不思，瘦了许多，前两天还咳出了血，我怕她……”
“听你的描述，似乎是肺痨，晚上休息的时候，带她到我那看看。”
“多谢李大夫！”
黑娃有些紧张不安。
肺痨属于重症，李默宽慰了黑娃几句后，两人回到了山寨中。
吃了哺食后，李默将自己想要开辟一块药园的想法向王莹说了下，获得了王莹的支持，表示明天便会派人过来，李默表示感谢后，回到屋里处理起今天采集来的草药。
直到篝火聚会结束，黑娃才带着一名妇人，来到了李默的房间。
妇人果然如黑娃所说，一直咳嗽不断，身体非常虚弱，李默在望闻问切后，给出了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
“大夫，我娘她怎么样了？”
“的确是肺痨，这种病只能靠病人自身调离修养，这样吧，我一会儿给你开一些固本培元的草药，但这只是辅助，最重要的是膳食调理，你要想办法让她多吃一些温热米粥、肉糜、干枣，不要喝生水，不要操劳，不要着凉，最好在朝食、哺食的基础上，每天再多吃一顿宵夜，若是半个月内有所好转，我再给她开一副猛药，挺过去的话，就算有救了。”
黑娃闻言，先是惊恐，随即表示了感谢，扶着妇人离开了。
随后几天。
在李默的示意下，黑娃带着他不断在山间寻找草药，每天都能有所收获，按照李默估计，这些草药若是卖给济民堂，他每天至少能有两三百文钱的收益，这着实是相当惊人了。
可惜采药人哪敢来这种匪患肆虐之地，这些江洋大盗可要比山中猛兽更危险。
“黑娃，你母亲的身体调理得怎么样了？”
“几个阿叔知道了以后，从山寨火房拿了一些腊肉，另外邻居王姨、金姨说她们会帮助熬米粥、做肉糜、煎药，干枣的话，需要花钱到山下购买，我没钱。”
说到最后，黑娃细若蚊声。
李默闻言后，想到当初张氏兄妹的黑店里，似乎还有不少枣子，应该都被小罗汉韩魁收回来了。
“一会儿回到山寨后，我看看韩团头那里有没有，若是有的话，我给你娘拿一些过来。”
“多谢李大夫！”
黑娃感激地说道，看向李默的眼神充满尊敬。
李默点了点头后，不由得有些好奇道：“对了，你娘是怎么来到山上的？”
“我娘说那年山下闹饥荒，她是逃命来到这里的。”
“那你爹是谁？”
“我是寨子里的孩子，每个团头、地走子阿叔，都是我爹，我是大家养大的，等我长大了以后，也会孝敬寨子里所有阿叔。”
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李默对于平山会有了更深层的了解。
待两人回到山寨后，相隔很远便听到了阵阵欢呼声。
李默、黑娃好奇地靠近，众人见到李默后，纷纷围了上来，待李默看到木笼中奄奄一息的棕灰色巨熊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灰熊。
此刻这头灰熊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从它那恐怖的体魄也不难看出，它生前拥有着怎样的恐怖力量，若是站起来的话，恐怕快有一丈高了，熊掌甚至比李默的脑袋还要大不少，每根指甲都像是匕首般锋利，坚韧的熊皮、厚重的皮下脂肪，都是它完美的铠甲。
这让李默不禁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
自己的剑法究竟能否伤害到如此庞然大物？
所谓的灵活飘逸身法、所谓的杀人技，在如此巨兽的面前，实在是难有用武之地。
如今这头巨兽虽然蜷缩在牢笼内，但李默仍然感觉自己格外的渺小，心中对于自己修行的武功产生了一丝怀疑，至少他的灵活飘逸型武功，恐怕很难对付这种巨兽，而那些打磨力气的武功，则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啧啧，它莫不是快要成精了，怎会如此巨大？”
旁边一名毛贼忍不住感叹道。
“哈哈，今天有肉吃了……”
青面虎高震在众人簇拥中走了过来，他的身材格外高大健硕，居高临下看向了李默。
“李兄弟，你可算回来了，为了对付这家伙，我们这次不仅伤了七人，还折了一个弟兄，连郭团头都受了些伤，但总算是把它活着抓来了，就等你取胆后杀肉犒劳大家了，哈哈！”
接下来李默在高震的口中得知。
对付这种巨型猛兽，江湖中人的刀兵利剑，远没有猎户的长矛、陷阱、兽笼好用，否则就算是全盛时期的高氏兄弟二人联手，对付这种巨型野兽，也将是九死一生，这是凡人力量的极限，所谓杀人技，也仅仅只是杀人技。
只有那些修炼出内力的江湖一流高手，才能够凭借内力对抗。
接下来，李默在众人的注视中，顺利地取出熊胆，混合他这几天准备好的草药，做成了一副膏药，为高震拔毒。
“最多明天，便可见效。”
之后便是众人杀熊分肉了。
山寨众人欢天喜地，吃饱喝足后，围绕篝火载歌载舞，大肆庆祝起来。
第十六章 十四团头
夜晚。
李默在山寨里打探了一番后，来到小罗汉韩魁的门前。
看到李默前来拜访，韩魁愣了一下，随即打开屋门，笑呵呵地表示欢迎，李默进屋后与之促膝长谈。
“是这样的，山寨派了黑娃当我的学徒助手，他的母亲病重，需要一些干枣调养，我之前在张氏兄妹的黑店里曾看到一些，不知道那天韩大哥是否带回来了，能否能给黑娃的母亲分一些？”
“原来是这件事。”
韩魁得知李默的来意后，当即便派人去库房拿一些干枣过来。
对于他这位山寨团头来说，这么做虽然坏了规矩，但若只是一些干枣的话，又是治病，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那我便代黑娃谢谢韩大哥了。”
见李默如此，韩魁手持念珠，一声阿弥陀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默兄弟放心，待瓢把子的伤好了，肯定会封你为山寨的十四团头，以后你每月不但能分得一些银两，说不定还会为你建一个堂口，到时候你需要什么，只需要和下面的人说一声就行了。”
山寨每个团头虽然都各司其职，但毕竟只是占山为王的匪盗而已，大家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也就没有各种分工明确的堂口。
“全听瓢把子的安排。”
李默与之稍稍熟络后，打算试着询问一下关于修士的事情。
“对了，韩大哥，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不知道江湖中人怎么区分武功高低，所谓内力又是什么，那些绝顶高手与修士，谁更厉害？”
韩魁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能问出这种问题，在他看来才符合李默现在的年纪，而不是能一个人杀死张家兄妹。
“呵呵，只要修行了武功，杀了人，染了煞气，从此就算是踏入江湖了，即使你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中人，别人也会认定你是江湖中人，而作为江湖中人，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下。
“至于武功高低，只要实力相差不大，多少都能感知到一些，譬如小兄弟你，贫僧所料不差的话，所习武功肯定已经有小成境界了吧？”
“的确如此。”
李默点头承认，但他有些疑惑，自己似乎并没有类似的感应。
韩魁笑着道：“所以小兄弟你现在已经是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了，待武功修至大成，就是二流巅峰的高手，这般年纪就能有如此实力，日后只要机缘一到，小兄弟你必然会一飞冲天，再之上的话，则是修炼出内力的一流高手，不过这种高手一般都会前往遥远的夏国，那里乃是凡人的武学圣地，掌握了数之不尽的后天境、先天境武功，修有所成者，甚至足以对抗那些仙山圣地的修士，这是我们习武之人的唯一出路。”
“这？”
李默心中吃惊，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韩魁继续道：“至于所谓的内力，贫僧曾听禅语寺的一位老禅师说，这是武学修为到达一定境界后，因为身体受到千锤百炼，灵觉不断提升，进而引起了某种潜在变化，再以心法辅助，便可在日后的修行过程中，受到天地灵气的缓慢改造，逐渐转化为内力，施展出类似刀气、剑气、拳风等手段，突破人力之尽头。”
李默闻言不禁有些兴奋。
“这么说来，习武之人真的可以对抗修士？”
“这……”
韩魁尴尬地笑了笑。
“这只是我们习武之人的痴心妄想罢了，修士们天生具有灵根，能够感应到天地灵气，主动运气修行，凝聚为精纯的法力，凭此施展五行法术，驭器杀敌，乃是真正的仙家手段，我们武者终究是世俗凡人，想要与之对抗……”
韩魁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实在是太难了。”
李默闻言，先是为对方的内力、法力之说感到吃惊，紧接着又想到飘渺梦境中的那些神秘雾气，无形无质，缓缓流淌，疏密不均，无处不在。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天地灵气？
韩魁见李默神情呆滞，以为李默在为前途担忧，便稍稍给予安慰。
“不过小兄弟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们武学之人虽然前途坎坷，却也并非一无是处，我听说不论武者还是修士，最终所追求的，都是所谓的‘道统’，中原各大国都有自己的道统，只要一朝悟道，便可脱胎换骨。”
“道统？”
李默面露不解。
韩魁又道：“而且我听说，许多修士也会兼修基础武功，据说将基础武功修行至大成后，人体将会被激发出一些特殊的潜能，即使对于修士也将受益无穷。”
这个消息对于李默实在是太重要了，他顿时流露出惊喜的眼神。
看来不论怎么说，先将《三合剑法》修行至大成，肯定是没有坏处。
“那么韩大哥，你可知道该如何检测自己有无根骨，如何加入仙山圣地吗？”
“这个，小僧自幼出家，并不知晓，不过我好像听王莹提过此事，你可以向她打探一下，毕竟她当初乃是郡城烟雨坊的头牌，见识过大世面，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事情又绕回到了王莹的身上。
待李默准备离开时，韩魁递来一袋干枣。
李默道谢后，连夜将之送到了黑娃家，黑娃当即跪地，磕头感谢。
“快起来。”
李默宽慰了一番黑娃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木屋前，他正准备进入休息，突然注意到远处玉狐狸王莹的门前，似乎站着一个男人。
因为天太黑，他看不清楚那人是谁。
待玉狐狸王莹的屋门打开后，只听她用娇媚的语气道：“伤还没好呢，还不老实，你就不怕以后少了一条胳膊？”
“哼哼，若是治不好，那他就是个吃白食的，敢耍我们兄弟二人，明天我就剁了他！”
放出狠话后，他又迫不及待道：“快让我进去吧，这几天都想死你了。”
“咯咯，李默可是我带来的人，你敢。”
随着玉狐狸王莹的撒娇声，两人卿卿我我，进入房间。
李默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自然已经猜出那人是谁了，于是他深深地看了玉狐狸王莹所在的木屋一眼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
李默来到青面虎高震的山洞复诊。
他见对方已经能够抬起胳膊，点头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恭喜当家的，这条胳膊的毒素已经基本拔除，接下来只需要稍稍调养便可彻底痊愈了。”
“哈哈！好！”
高震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地称赞李神医，药到病除之类。
经过此事后，李默在山寨内顿时积累了不小的威望，每天下午他采药归来后，都会有病人来他门前求医，李默则凭借自己的经验，尽可能医治好这些上门求医的人，积累自己的人脉威望。
半个月后。
黑娃母亲的身体有所恢复，在李默的一记猛药下，气色迅速好转。
黑娃见此，顿时对李默心怀无限感激，死心塌地跟在了李默的身后，而与他有关系的那些阿叔们，对于李默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变，每次见面后都会尊敬地问候。
随着李默医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他在山寨中的威望也随之越来越高，再加上他与诸多团头交好，渐渐成为了山寨里没有人愿意得罪的人。
如此一来。
他成为平山会第十四团头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天。
平山会举办了百鸡宴，不仅所有的团头到场，就连相邻两座山交好的帮派，也都派人过来庆贺。
平山会可谓热闹非凡。
直到寨外来了一群人，原本的欢声笑语顿时消失，平山会众人面露冷色。
“立山帮，无相鬼赵立隐。”
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具，看起来颇为神秘，经过一旁的韩魁讲述，李默这才知道，之前平山会、立山帮火并时，正是这位无相鬼赵立隐偷袭，让青面虎高震受伤。
“听说平山会来了一位李神医，治好了高寨主的伤势，被拜为第十四团头，在下奉立山帮瓢把子镇江龙柯辰恶之命，前来赠送这件虎皮大氅作为贺礼，另外，帮主命我转告神医，立山帮一向尊敬有能之人，神医日后若是受到怠慢，随时可到我立山帮做客！”
青面虎高震强忍怒意，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这是道上的规矩。
血面狮高破则是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手持刀兵的兄弟们散开，然后又派一人接过贺礼。
李默见此，笑着回应道：“多谢柯帮主美意。”
一件熊皮大氅，一件虎皮大氅，一小盘碎银，几吊铜板，李默算是小发了一笔，可惜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每日期盼三十两银子的游方郎中了，这些银子已经不能带给他任何快乐。
百鸡宴结束后，李默当即表示，要用这些钱为山寨修一座医馆，以此回报山寨，借此笼络人心。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玉狐狸王莹一直不肯松口的话，那他就用强！
青面虎高震闻言，当即顺水推舟，表示以后这将是山寨的神医堂，不但为李默划出了一片药田，还分派了几个机灵的孩子作为李默的学徒，黑娃自然便是其中之一。
如此一来的话，李默也就不用事必躬亲，可以腾出时间继续习武了。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神医堂很快建设完毕。
李默也在此期间积累了足够的日常草药，适应了山寨的生活，并学会了江湖黑话和骑马。
另外他在不断的武功请教下，对平山会两个帮主、其他十三位团头的基本实力，有了具体认识。
平山会里除了两位瓢把子之外，十三位堂主之中，仅有两人的实力明确在李默之上，七人的实力与之伯仲之间，四人的实力在他之下。
而按照玉狐狸王莹所说。
十八山的诸多帮派，平山会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帮派，附近只有两个山头能够匹敌，其中便包括死对头立山帮。
除此之外。
李默在山寨也有了自己的日常休闲活动，那就是骑马。
也不知道平山会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两匹马，不过因为此地乃是大山之中，并不适合骑马奔驰，因此这两匹马平日里仅于在山寨附近活动，李默没事的时候，便会骑马散心，也算是磨练自己的技艺。
这天。
李默照旧骑马来到崖壁附近散心，却突然注意到有几个衣衫褴褛之人，从山间走来，这些人看起来实在怪异，他愣了一下后，不动声色退去。
仅仅片刻后。
山寨中便冲出数十人，将这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围住。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这几人不断求饶，带队的吴涉见此，当即示意手下将这些人带回山寨。
“李神医，多谢了。”
两人平日交流颇多，李默微笑点头示意，随后骑马远去。
当天夜里。
平山会的高家兄弟便聚在一起，邀请十四位团头到聚义厅开会。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高破大笑着。
“白天逃难来的那些人，竟然是立山帮劫掠的那支松江镇商队，因为这件事，我们和松江镇的三个镖局交恶，都已经断了贡，不再走我们这条水路，现在好了，商队的人竟然从立山帮那里逃出来了！”
他举杯向众人示意。
那些逃出来的商队之人，则是一副唯唯诺诺姿态。
“接下来我们只要把这些商人平安地送出去，再灭了立山帮，就能获得这些财神爷的支持，到时候那几个镖局，还不是要回来乖乖地上贡？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也纷纷面露喜色。
上次双方帮派火并，乃是试探居多。
毕竟平山会也知道，即使打败了立山帮，那三个镖局接下来多半也不会再合作了，因为在他们看来平山会属于镇不住场子的小帮派，所以双方火并只是为了出口恶气而已。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这些镖局护送的商队，每年至少有七八百两银子的上贡，这可不是小数目。
只要彻底打败了立山帮，就能重新抓回这些大鱼，利益当头，平山会众人自然是摩拳擦掌，兴致高昂。
否则的话，明年就只能多喝菜汤了。
“干！”
“弄死他们……”
平山会众人可谓杀气腾腾。
李默坐在人群中，默不作声地夹菜吃肉，今天为了招待这些商人，山寨的伙食标准明显提升了一大截，他要多吃两口，吃完后还要抓紧时间练武。
而他这种不去争名夺利的性子，也让他在山寨中如鱼得水。
许多团头都已经主动与李默交好。
接下来。
众人在一番商议后，决定明天便派出几位团头，亲自护送这些商人回到松江镇，再顺路采购一些物资，之后便全力攻打立山帮。
为此平山会也是拿出了老底，竟打算花费五百两银子，从山外购置一批药材和其他物资。
这可是一趟油水相当丰厚的差事，十三位团头都争破了头皮，在如此乌烟瘴气的粗鲁暴躁环境下，这些商人看似受到了礼待，实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李默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警告自己，绝不能因为和这些人有了交情，就真的把他们当成好人了，自己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为了远大目标在此忍辱负重而已。
第十七章 夕月之眼
对于平山会、立山帮之间的冲突，李默并不关心。
如今他已经学会了骑马，又让神医堂步入正轨，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向王莹打探关于修士的事了。
奈何这个女人的嘴实在是太严了。
李默现在只能努力提升自己在平山会的地位，等待有朝一日对方主动求到他的头上，或者有一天她不得不如实交代。
至于提升武功的方式，除了依赖飘渺梦境修行之外，李默则开始了实战切磋。
至于如何切磋？
在这里，只要舍得花银子，一切都好说。
这天。
李默提着好酒好菜，主动找上了无影剑吴涉。
两人平日里的关系相当不错，于是在李默的连续酒肉攻势下，吴涉对于李默也不再遮掩，开始教导李默剑法奥妙。
李默这个半路出家的剑客，可谓是受益良多。
这种实战经验可不是飘渺梦境中李默独自摸索能够取代，李默曾经的许多不解之处，都在对方的讲解下迎刃而解。
“不如我们演练切磋一番如何，还请吴兄不吝赐教！”
吴涉见此，兴致盎然。
“哈哈，咱们也来一个不打不相识，早就听说李兄弟你剑术非凡了，来！”
两人都是剑客，在一番剑术交流后，竟都都为对方的精湛剑术所折服。
李默受益匪浅的同时，吴涉也大吃一惊！
因为在他看来，李默的各种招式虽然缺少灵活杀意，但每一个招式姿态都简直是堪称完美，就像武功秘籍上一样的绝对标准，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美如画，由此看来他的基本功可谓是异常扎实。
而这种习武之人，往往是所有人当中最难对付的一类。
“看来以后我们要多多交流啊！“
吴涉宝剑归鞘后，笑着道：“对了，唐三刀你认识吗，他和你的武功招式有些类似，都是灵活缠斗的类型，你们平日里也可以多交流一下。“
李默闻言，心中一喜。
“好！”
这虽然不能算是真正的实战，却也让李默受益匪浅，隐隐感觉自己似乎非常缺少这种实战切磋。
夜晚。
李默回到木屋，睡觉前他照例拿出《飘渺盒》，打算阅读片刻，这时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咯咯，我呀。”
是玉狐狸王莹，李默面露惊喜，当即起身开门。
一阵香风扑鼻，王莹不请自来进入屋内，坐在了李默的床榻上，用勾魂的眼神看着李默。
“山寨里出了个水跳子，两位瓢把子准备明天把他活剐了，到时候肯定热闹，你去不去？”
水跳子是内奸的黑话。
李默看向床榻上正含情脉脉看向自己的王莹，眼前的美妇虽然春光无限，但他作为游方郎中，在了解到对方的放荡日常后，心里的洁癖让他倍感芥蒂，并不愿意与之过于亲近。
“我是大夫，负责救人，对杀人没兴趣。”
见李默这般说，王莹笑道：“是吗，当初我看你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呐，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呀。”
“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李默说完后，故作矜持道：“王姐还有什么事吗？”
王莹闻言，掩嘴轻笑。
“姐姐主动过来陪你，送上门来你都不要，你可真是个臭弟弟，好吧，姐姐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关于修士的事，但你要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李默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简单，他的语气不禁有些兴奋。
王莹趴在李默的耳边轻声道：“过些天与立山帮开战后，你要多留下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为追随我的兄弟优先治疗，这不算为难你吧？”
李默并未多想，点了点头，当即答应下来，一脸期望地看向王莹。
王莹见此，妖娆媚笑。
“每年的五月初五，灵目门会派遣一批修士前往州府、四大郡城、相对偏远县城的天命司大门前检测灵根，不过想要检测自己有无灵根的话，需要花费五吊钱的检测费用，拥有灵根的人，可谓是千里挑一。”
李默面露惊喜，没想到这件事竟会如此简单！
“五月初五，那不就是端午节吗？”
李默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咯咯，不过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据我所知，这里面很可能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或者说陷阱，所以我劝你最好是完成姐姐的任务再走，否则以后等你知道这件事……也许会懊悔终生。”
直至王莹离开，李默凝重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深深地看向她的背影。
他无法判断对方是无中生有，还是真有其事。
这里面可能会有一个阴谋陷阱？
第二天。
李默在神医堂前的空地练习武功，他在一遍又一遍的纵身跳过程中，不断思考着昨夜王莹的话。
她口中的阴谋陷阱，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留下自己？
许久之后。
“哎。”
李默长叹了一口气。
他决定先留在这里，完成他的承诺。
一来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诺言，二来韩魁也曾说过，基础武功大成后，即使是对于修士也将受益无穷。
而他至少还要一年左右才能武功大成，即使是留在这里，也不算是浪费时间，毕竟这里的高手着实不少，他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可以经常切磋交流，早日将武功修行至大成。
“杀了我！杀了我吧！”
立山帮的水跳子，歇斯底里呐喊着，然而高震却是一脸狰狞，始终没有下死手，他要将之千刀万剐，俗称凌迟。
李默远远地看了一眼后，冷冷地离去。
于是接下来，在李默花钱如流水的攻势下，他开始不断与平山会的各团头展开武功切磋，而随着他的实战经验迅速提升，在向韩魁请教自己无法感应到其他人身上的煞气后，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武功竟然存在致命缺陷！
那就是没有所谓的危险直觉。
《三合剑法》上有过描述，江湖的二流高手，会将煞气与直觉结合。
而他因为缺少实战经验，一直都是闭门造车，根本没有修炼出所谓的危险直觉，自然也就无法与煞气结合了。
若非他在此频频切磋武艺，继续闭门造车的话，这种致命缺陷将会伴随他一生，也许终生都无法武功大成了。
这让李默不禁一阵惊喜，也有些后怕。
对于危险有特殊感应的第六感直觉，乃是所有习武之人的共有特性，往往会在生死一线间，获得那一线生机。
“多与人互动切磋，寻找危险直觉！”
李默在心底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不知不觉，又要到夕月了。
护送商人们回到松江镇的团头们，带来了好消息。
松江镇的三个镖局同意再次达成合作，前提是平山会必须要铲除立山帮，三大镖局便会继续走平山会控制的水路，按月纳贡。
众人欢呼雀跃、热情高涨。
还有便是从山下买来的草药，足足有两大车，都运送到了神医堂。
平山会显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战准备！
要知道两大帮会都有不少高手，还有上百个毛贼，强攻的话即使平山会获胜，也必将损失不少人手，而十八山可不是什么慈善之地，趁火打劫者大有人在，因此十八山的帮派冲突，历来有自己的规矩。
若是两个帮派瓢把子、团头的武功没有绝对差距，往往会选择围山疲扰，直至一方山穷水尽。
否则直接火并的话，最后只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宜了他人。
“夕月之后，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深夜。
李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来是刚刚结束的武功交流，他的亢奋情绪还没有褪去，二来是他想到了去年的夕月，母亲离他而去，心中倍感思念。
“娘，等我修行好武功后，询问到检测修士灵根的阴谋，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不会让你伤心的。”
他喃喃自语后，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经意间瞥向窗外。
今天是夕月的第一天。
现在才刚过午夜子时，李默看向窗外的景色，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
只见月光下清冷的山川大地上，此刻竟似乎铺盖了一层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粘膜，或者说粘液。
这层粘液散发出诡异的幽光，仿佛具有生命似的，不断地蠕动着，偶尔还会聚在一起，犹如一颗巨蛋，似乎想要孕育出什么东西，却随着四面八方山川大地中，涌出了无数神秘的银色符文，渐渐汇聚于这些突起区域后，这些突起的区域便随之渐渐消散。
“这是？”
李默充满震骇的目光，落在窗沿前的月光上。
这里也有黏液在流淌，并渐渐汇聚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隆起区域。
他仔细地观察着这块隆起的区域，隐隐看到了四面的黑烟、触手、鳞片、粘液，正在不断地搅动，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诡异小东西，正在被迅速孕育。
“这是……邪祟？”
李默屏住呼吸，难以置信。
紧接着从附近涌来了大量的银色符文，它们犹如一群银色的蝌蚪，好似天地之间的自然乐符，书写着道理与规律，向李默窗台前的隆起区域汇聚过来。
里面的小邪祟做出痛苦挣扎姿态，随即便被无数银色蝌蚪分解。
李默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想起了疯癫猎人的话。
于是他透过窗子又看向天空。
但这次他并没有看到那些惊悚、压抑、扭曲、绝望、荒诞的不可描述画面，整个夜空静悄悄的，看起来并无异常，似乎是他多心了。
原本的心理建设，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李默并没有因此放松，他想起了疯猎人的诡异左手，于是他咽了一口口水后，缓缓地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
“啊！”
李默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他仿佛触电一般，迅速收回右手的食指。
只见这跟手指的皮肤，竟是迅速红肿起来，仿佛是要腐烂了似的，似乎只要李默再稍慢一点儿，这根手指便会像疯癫猎人一样，彻底衰败老死。
这让李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惊恐。
“怎么会这样！”
他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不让身体露出窗外。
然而当他再看向天空时，赫然看到了一只比月亮还要巨大几倍的红色眼睛，正在天空上不断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思绪都仿佛快要被冻结了。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疯癫猎户所说的那些话了。
自己在能够看到它们的同时，它们也能够看到自己了，只要被它们看到，自己将必死无疑！
许久过后。
那只巨眼渐渐消失。
李默在屋内找来草药，为自己包扎好受伤的手指，重新躺在了床上，他虽然担忧，却并不惊恐，也未彷徨，仅仅只是面露凝重之色自我分析，思考这种诡异的变化。
“夕阳、夕月，难怪会被称为忌时，这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秘密。”
紧接着他想到疯癫猎人只有一只手受到了诅咒，但他并没有因此死去，按照他的说法，只要不直接暴露在天空下，它们就无法看到自己。
第二天。
李默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
要知道所谓的夕月，乃是指二月下旬的十四天，他不可能一直不出门，最终他鼓足勇气，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只是这根手指乃是缩在衣袖内。
但即使如此，仅仅一瞬间，他便迅速收回手指。
“果然没事。”
这次李默并没有感受到痛苦，手指安然无恙。
虽然只是隔了一层皮衣，却能够有效抵抗来自于天空的伤害，他在反复尝试后，渐渐放松下来。
“夕时忌外出，在外需打伞躲避，夕月不宜劳作，这背后竟然还有种这深层的原因。”
于是李默戴好了斗笠，穿上了蓑衣，保险起见又撑开了油纸伞，这才走出了房间。
第十八章 危险直觉
半个月后。
随着夕月忌时过去，在此期间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李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来他看似轻松，实则始终小心谨慎。
现在他终于可以自由地在外面活动，不必担心受到那种不可抗拒、莫名其妙的伤害了。
与此同时。
平山会的团头们，也开始带领手下的弟兄，频频前往立山帮附近展开袭扰，双方的冲突正式开启。
“李神医，快救救王麻子吧！”
几人抬着一名帮众毛贼来到了医馆。
李默示意黑娃照看好之前治疗的那人，随后来到这位王麻子面前，在看到这人只是皮外伤后，流露出云淡风轻之色。
“放在那里吧。”
一记金创药猛地贴在伤口上，这人顿时“哎哟”一声惨叫。
“伤口不得沾水，三天后过来复查。”
随即李默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多谢李神医，多谢李神医！”
李默不愿多说什么，他忙里偷闲看向窗外，因为两个帮派正式开战的原因，愿意和他切磋武艺的人也少了，他甚至不得不用开玩笑的口吻，以未来治疗伤势相要挟，才能让那些实力强大的团头们流露出无语之色，耐着性子陪他练习切磋，暗地里也从李神医改口为李武痴。
似乎受到之前夕月变化的影响，李默变得更刻苦了。
“李神医！”
又有人来了。
李默看了一眼后，正要让学徒应对，却见此人乃是玉狐狸王莹的手下，想到当初答应王莹的事，他只得暂停了练武，为此人细心包扎治疗。
好一会儿后，这人才被送了出去。
“也不知道要打多少时间。”
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两个月后。
时间来到了端午时节，平山会虽然提前准备了不少草药，但如今两个多月过去后，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还是见了底。
尤其是金疮药，已经彻底断货。
“大哥，我们不好过，立山帮的那群孙子更不好过！”
“就是！”
“满打满算，我们这段时间也就折了不到二十个弟兄，立山帮那边可没有李神医，少说也要折了五六十个地走子，就连他们的团头草上飞，都已经被我们拿下了，我看最多再坚持两个月，立山帮只有死路一条！”
“功败垂成，在此一役！”
众人气势汹汹，越战越勇。
血面狮高破一番思索后，最后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李默。
“李神医，不知道能不能用其他的草药，暂时代替金疮药，为兄弟们治疗刀伤？”
众人都看向了李默。
李默略微思索后回应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效果远不如前者，而且药房里没有库存，我要进山去采药。”
高破闻言道：“劳烦神医了，此战过后，你是首功！”
李默闻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不断仗义疏财，手上确实没什么银两了，混个首功赚点儿银两也不错，反正今年他是无法离开这里了，争取早日将武功修行至大成再说。
第二天。
李默独自离开了山寨，进山采药。
如今他已经熟悉了平山会附近的地形、地势和草药分布，自然无需黑娃再带路了。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
他来到一处峭壁前，确认了下面的确有不少血红花后，便拿出背篓里的绳索、朝食，在此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确保体力处于巅峰。
血红花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上，这非常考验采药人的身法。
休息好后。
李默固定好绳索，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始采摘悬崖上的血红花，他的运气相当不错，短短两个时辰，便采到了满背篓的血红花，全都药性十足。
正当李默打算离开时，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条石缝中的鲜红花朵。
“百年血红花！”
血红花的药性一旦超过百年，便会发生质变，具有了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按照市价的话，这一株百年血红花至少要七八两银子。
这怎能不让李默怦然心动。
于是他赶忙尝试靠近。
这也多亏了他乃是习武之人，按照《三合剑法》修行，身法方面颇为不俗，否则他可不是专业的采药人，那株百年血红花又生长在之地如此陡峭绝地，不小心摔下山崖，必将一命呜呼。
直到将这株百年血红花拿到手后，李默才彻底放松下来，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日后这株百年血红花，说不定能救下一条命。
待李默爬上陡峭岩壁时，已经是下午未时左右了。
他将绳索收好后，长出了一口气，朝着山寨方向赶回。
就在这时！
李默突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开了身子，随即便看见一道身影从他身后扑空，出现在面前。
是一头猎豹！
从它的体型来看，要比正常成年人稍大一圈，体重似乎已经与成年人相差无几，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此刻正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嘶吼，短暂地对峙后，便再次动作迅敏向李默扑来。
如今李默已经知晓习武之人的上限。
只要没有掌握内力，没有专门用于狩猎的武器，对付和自己体重相仿的肉食野兽，便是凡人的极限了。
山林中的一些成年灰熊、老虎，即使没有成精，体重也往往是普通人的数倍，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即使是所谓的二流巅峰强者，也只能逃命。
体型稍小一些的大型豺、狼、豹等猛兽，体型若是达到与人相仿的程度，武功达到二流的江湖中人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胜算约为五五之数，要看具体的情况。
而眼前的这头猎豹，显然便属于此类，它的爆发力非常惊人，反应力堪称不可思议，对李默展开了连续扑咬，十八山的野兽似乎也要比外面的难对付一些，都是快成精的大家伙！
不断躲闪、翻滚、逃窜的李默，仅仅只是被它利爪稍稍抓了一下，粗麻布衣便被撕碎，肩头鲜血流淌。
见血的猎豹更加凶猛！
李默不断腾转挪移躲避，非常狼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默知道自己必须要反击，否则体力不支后，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手持利剑，猛地一记回马枪，全力刺向猎豹，却被猎豹灵活躲避。
眼看猎豹前爪落地后，一个转身又要继续扑向自己，而李默则因为刚刚的强势反击，暂时失去了平衡，即将跌倒在地，眼看就要被花豹锁喉时，他却突然伸出左手，隐藏在袖子里的竹筒喷出一股白烟，涌向猎豹的面门。
猎豹猝不及防，双眼被迷，翻滚逃避。
它的惊吼声在森林里回荡。
李默的心脏砰砰直跳，眼见自己的后手已经起效，这头猎豹失去了视力，在林间不断翻滚，他赶忙持剑靠近。
有过当初张氏兄妹的黑店经历，李默已经抛弃了自己的医德束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根竹筒暗器，是他用石灰粉混合强效迷药制成，在近身搏斗中具有偷袭奇效，算是他的拿手绝活儿，眼见这头野兽已经就范，李默眼疾手快，手中宝剑不断刺向要害。
片刻后，这头猎豹终于倒地而亡。
“呼。”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伤口的疼痛蔓延开来，李默一阵呲牙咧嘴包扎后，这才找回了背篓，收回了散落的血红花。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因为那株百年血红花吧？”
常听采药人说，灵药的附近，往往会有大凶之物守护。
然而灵药乃是修士炼丹所用，这株百年血红花，仅仅只是草药而已，又怎能混为一谈？
不过让他感到惊喜的，则是刚刚的危险直觉！
在被猎豹偷袭的一瞬间，他清晰感知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所以才能及时避开，由此看来的话，他这段时间的不断仗义疏财，钱可真是没有白花，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先想办法把这家伙运回去吧，可真是够沉的，豹皮扒了做成皮大氅，嗯，应该不太够，只能做马甲了，豹肉分着吃，豹骨用来泡酒，豹鞭可是大补之物，当礼物送给两位瓢把子，让他们陪自己实战练武？不对，还是送给王莹去……”
待李默回到山寨后，不少团头都走出房间，看向李默背回来的豹子。
小罗汉韩魁吃惊道：“李神医，这是你一个人猎来的？”
“侥幸而已。”
李默几乎累得快喘不过气了。
说起韩魁这位出身于禅语寺的和尚，李默与他切磋过几次，看似平手，但李默却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李默才发现自己因为始终闭门造车，缺少实战经验，没有修炼出所谓的危险直觉，进而展开了一系列恶补。
被称为唐三刀的唐团头见此，当即哈哈一笑。
“哈哈！不愧为李神医，不仅医术了得，竟然还有如此武功，在下佩服！”
他这话倒是真心。
唐三刀与李默多次切磋武艺，刚开始时两人还能平分秋色，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已经越来越摸不透这位李神医了，只感觉对方武功进步堪称神速。
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李默才再次起身，背着血红花回到医馆。
就这般。
平山会与立山帮之间的争斗，从年初花朝打到了端午，又从端午一直打到了中秋，足足持续了半年的时间，最终以镇江龙柯辰恶为首的立山帮众人落败而结束。
树倒鸟兽散。
立山帮就此在十八山除名。
平山会则在接纳了一些立山帮毛贼和投诚的团头后，不仅恢复了和松江镇三大镖局的合作关系，还占据了立山帮掌握的几条商路，一时间春风得意。
李默也因此获得了三十两银子的赏钱。
这在山下足够买一个黄花大闺女了。
想到当初迎娶赵思蔓所需的彩礼，也不过是三十两银子，他如今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已经没有了任何贪恋，因此竟是毫不吝啬，再次仗义疏财，不断结交各位团头，不断切磋武艺。
一时间他的武痴名头甚至要盖过神医名头了。
这里汇集了三教九流的各种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但对未来有长远目标的人，却可谓少之又少。
第十九章 后天境高人
窗外的绵绵细雨声，让李默想起了在华安镇当学徒的日子。
他久久不能入睡。
随着今年夏季汛期到来，李默进入飘渺梦境的频率明显高出了不少，再加上半年多来的竭力修行，他明显能够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了。
在心底的深处，他有些想小蔓了。
而这种痛彻心扉的思念，也变成了李默不断地想要提升自己，不满足于现状、不断地想要改变现状的动力。
“就快结束了。”
他强行让自己闭上了双眼。
两个帮派之间的冲突已经结束，他答应王莹的事已经办好，算是信守了承诺，他打算过段日子再去探一探王莹的口风，问问她口中的那个阴谋陷阱，究竟是什么。
这天。
正在练习后移闪的李默，注意到山寨大门那边一片混乱。
他跟随山寨里不断冲出的人凑了过去，只见平山会的寨门前，赫然站着一个身高九尺的小巨人，他一只手抓着小罗汉韩魁的脖子，轻松举过了头顶。
而在两人的身边，则躺着四个倒地动弹不得的毛贼，其余人都不敢再靠近。
这让李默大吃一惊。
从山寨里赶来的其他团头见此，也纷纷面露凝重之色，要知道韩魁的武功在平山会的团头中，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直到血面狮高破、青面虎高震，两位瓢把子走来，众人才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高家兄弟看向这个充满压迫感的男人。
“阁下是谁？”
这个身高九尺的男人，穿着一身皮大氅，鬓角头发已经银白，身后背着一柄略显夸张的大刀，面露傲然冷笑。
“九江雷龙，泰寿。”
“什么！”
高家兄弟和几个资历较老的团头闻言，纷纷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李默见吴涉似乎也知晓此人，便低声询问。
“这是谁？”
“九江雷龙泰寿，十几年前几乎统一了十八山，引来了官府的围剿，后来便不知所踪，之后各个山头才纷纷独立，高家兄弟是后来接手的平山会，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离开乾国。”
一旁的王莹若有所思。
“乾国和鲁国的战争还未真正停息，再加上乾国吞并的大片土地还需要治理，牧州天命司自然没有精力再理会这里，这位老前辈也许是得知此消息后，从夏国不远万里赶回来的。”
众人对此议论纷纷。
李默不知此种变化是好是坏。
不过这位九江雷龙泰寿，乃是十几年前便修炼出内力的江湖一流高手，实力必然非同小可。
血面狮高破抱拳上前。
“原来是泰老前辈，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有何要事，还请前辈先放下韩团头如何，否则若是引起误会，前辈就算内力深厚，我们这里足足有三百余人，前辈又如何杀得干净？”
小罗汉韩魁在泰寿的手中，已经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泰寿冷冷一笑。
他将韩魁扔出了两丈远，随后拍了拍手。
“老夫需要在你们山头住上一段时间，给老夫准备好上房，另外你们去通知十八山的所有山头，都给老夫准备好贡银，每个山头，每人一两，否则就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说罢。
这位九江雷龙猛地拔出身后略显夸张的大刀，朝着一丈外的巨石挥去。
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白芒闪过，巨石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半尺深沟痕，在场众人见此，无不大惊失色。
“刀气，这是刀气！”
吴涉口干舌燥，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李默也不由得眼皮直跳。
对方竟然能够隔空发力，在巨石上留下刀痕，难怪那些修炼出内力的高手，能够只身对付林间大型猛兽。
这果然不是谣言。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内力能够支撑多久，但想必宰杀几个没能修炼出内力的二流高手，肯定是没有太大问题。
李默深知若没有军纪严明的军队前赴后继，十八山的毛贼面对这等高手，即使对方被包围，只要对方施展雷霆手段，杀掉几个带头的人后，其他人也便化作鸟兽散了。
而这里向来不是讲纪律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高破口中众人前赴后继，将其内力耗尽围杀的情况。
除非这人犯了大忌，惹得天怒人怨。
而九江雷龙泰寿作为十八山老一辈的江洋大盗，自然是深知这里的江湖规矩。
他来此另有目的，并不会在此长留，因此也不想和高家兄弟闹得太僵，便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高家兄弟在听到对方的要求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泰寿前辈能来小寨做客，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欢迎至极。”
平山会众人见此，只得跟在诸多团头的身后，将这位九江雷龙泰寿迎进聚义堂中，奉为座上宾。
接下来大半个月。
十八山各山头的瓢把子，陆续派人到平山会，拜见这位九江雷龙。
说是拜见，实则是确认此人的身份。
九江雷龙也深谙此道，不断施展出高人手段，不仅震慑住了这些探子，也让平山会的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好生侍奉。
李默已经多次见识到这位后天境高人的刀气手段。
他不得不承认，若是面对此人，以他目前的实力，必然是十死无生，真不愧为江湖一流高手。
同时李默也做出了一些推断，这位九江雷龙即使是在一流高手中，也不会是岌岌无名者，毕竟对方在十几年前便已经修出内力，如今对方的功力可谓是深不可测，生劈虎豹之类早已经不在话下。
但能上十八山的江洋大盗，都不是善茬，自然是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银子平白送给他人，各山头屡屡借口推脱，这位九江雷龙抢掠银两的进度颇为缓慢。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泰寿逐渐失去了耐性。
他离开平山会后，接连展开偷袭，杀死了两个山头的瓢把子，接下来各山头终于心生恐惧，不断派人送来银两，毕竟泰寿开出的条件并不算太苛刻，没有人愿意惹上这样一位煞星。
便是平山会也没能免除贡银。
好在此时的平山会，家资颇为不俗，仅仅三百多两的银子，并不会因此伤筋动骨。
短短时间内，各山头便向平山会送来了四五千两的银子。
随即这位九江雷龙泰寿，竟是清空了聚义堂所在的山洞，摆好了祭坛后，又拿出了一些石头插进了祭坛的凹槽中，祭坛上竟是因此升起了熊熊火焰，从此便闭门不出了。
如此。
平山会的混乱，总算是告一段落。
李默找上了玉狐狸，再次向她请教所谓的阴谋陷阱，他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
玉狐狸则是带他来到了聚义堂的山洞外，窥视里面的熊熊火焰，面露激动之色。
“那是灵石引燃的灵火。”
见李默不解，王莹稍稍解释了一番。
“灵石是修士的货币，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据说那些掌握心法的武林高手，若是手持灵石参悟心法的话，修行内力也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默闻言，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对方扯东扯西，这种被钓着的感觉，让他很不爽，这段时间来，他感觉自己距离三合剑法大成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就好像体内有什么桎梏枷锁即将被打破一样，整个人都充满了精力。
山洞内的九江雷龙，突然发出了哈哈大笑，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尊熔炉，在祭坛上架了起来，又将各山头捐来的贡银不断扔进熔炉里，霎时间山洞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般。
“我知道了，他是在提炼银精！”
随即玉狐狸王莹注意到山寨外又有人送来了贡银，她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后，看向了李默，流露出撒娇姿态。
“小兄弟，距离明年端午不是还早呢嘛，先别急，等这件事儿完了，妾身就告诉你那个秘密，你到时候肯定会感激妾身的！”
说罢。
王莹缓缓竟是起身，走向了这些护送贡银的人，亲自押送这些贡银进了山洞。
李默叹息了一声，也只得如此了，随即他转身离去。
片刻后。
押送贡银的人纷纷离开，王莹却留在了山洞，里面频频传出欢声笑语，这让同样正在暗中窥探的青面虎高震，不由得一阵咬牙切齿。
“这只骚狐狸，以后我让你好看，哼！”
日子一天天过去。
平山会的众人，已经渐渐习惯了霸占在聚义堂山洞的九江雷龙。
这位十八山的上一代高手前辈，在强取了大笔贡银后，便很少再离开聚义堂山洞，每天都是盯着他的那一尊破炉子，不知道在忙什么。
直到二月初三的这一天。
聚义堂山洞内，传来了一阵紧张、局促、激动的声音。
“四钱银精，终于凑齐了，哈哈，老夫果然成了！接下来就可以……嗯？你是谁！”
短促的呐喊声过后，山洞内传来了连续的爆炸声。
平山会的诸多团头、帮众，纷纷跑出房间。
只见两个人影从山洞内一直打到了山洞外，其中一人无疑是九江雷龙泰寿，但另一个人，竟然是半个月前才加入帮派的一个小毛贼。
“那不是张铁蛋吗！”
“他，他怎么会？”
认识张铁蛋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只见这位张铁蛋，双手不断掐诀，一柄飞剑仿若游龙，竟是逼得九江雷龙泰寿不断后退抵挡，任凭九江雷龙泰寿的刀气犀利，即使碗口粗的树，也能被其竖劈轻松一分为二，却始终无法逼近张铁蛋，被飞剑逼得连连后退。
“修士？”
有人发出惊呼。
两人之间战斗，根本没人敢靠近。
紧接着张铁蛋一声低喝，两颗火球射出，只听轰、轰两声巨响，碎石木屑纷飞，地上被炸出了两个大坑。
惊人的威力让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这位九江雷龙泰寿，却仿佛蜻蜓点水般向后跳开，以轻功顺利躲避开法术袭击，眼神流露出凝重之色。
他的内力刀气，对付普通人自然是无坚不摧，但用来对付掌握各种仙家手段的修士，手段却实在是太过于单一了，将被对方轻松拿捏，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时。
张铁蛋的手中，赫然又出现了一张灵符。
短暂的咒语后，灵符一闪而过，竟是化为了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矛，射向了正在被飞剑纠缠的九江雷龙泰寿，火焰长矛虽然再次被九江雷龙以惊人的刀气逼退，却见先前缠斗游走的飞剑灵光一闪，从他后背穿胸而过。
“你是天符门的人。”
胸口被血水浸透的泰寿，面露绝望不甘之色，身体嘭的一声倒下。
张铁蛋目光淡漠，没有回应泰寿。
他非常谨慎，直到操控飞剑将之分尸，确认这位江洋大盗已经彻底死去后，这才掐诀将正在空中飞行的飞剑、火矛，重新化为了两张灵符，收了起来。
紧接着他取出了一块令牌。
“天命司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平山会的众人，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铁蛋则是无视了平山会众人，看待众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路边的蚂蚁，他自顾自地处理好一切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平山会，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第二十章 《灵照剑谱》
如梦初醒的众人中，也包括了李默。
此时李默心中对于那位修士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高高在上的轻蔑，对凡人的拒之千里。
似乎在他的眼中，在场之人都只是一群蝼蚁罢了，他根本不屑于产生任何交集，所以亮了下腰牌后，便彻底无视了众人，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口舌，将修士与凡人之间犹如鸿沟般的差距，彰显得淋漓尽致。
相较之下。
九江雷龙泰寿虽然也很强，但却是在场之人可以理解的那种强大，在众人的心底，他仍然属于同类人。
然而对于这位修士，李默的心中有种感觉，他已经不再属于同类，以至于在心中产生了对未知的迷茫与恐惧。
“修士。”
在这一刻，修士在李默的心中，不再只是一个符号，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群体。
只要成为了修士，从此便踏入了另一条道路，拥有普通人难以招架企及的力量，他心中对此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不禁又看了玉狐狸王莹一眼。
与此同时。
几个胆大的团头，见那位修士已经离开后，有的第一时间冲进了聚义堂山洞内，有的则是来到九江雷龙泰寿的尸体旁，仔细地翻找起来。
李默在反应过来后，也加入了其中。
从泰寿的尸体上，众人一共找到了三本书。
只是其中一本已经被焚毁大半，看不清字迹，剩下的两本书分别为《龟息功》、《奔雷刀气》。
“哈哈！后天境心法！”
高震手持《龟息功》，激动地大笑道，其他团头的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
武学境界的最终追求，同样是内练一口气，修行出内力后，可分为后天境、先天境两部分，最终尝试悟道，进入所谓的金丹大道。
只是这其中的难度，相较于修士，可谓是天差地别，万中无一。
中原大地之上，只有夏国才有此道统传承，而夏国虽然同为中原六大强国之一，却始终处于末位地位，道统并不入主流。
这一刻。
李默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但正沉浸在获得《龟息功》喜悦中的高家两兄弟，对此似乎并未察觉。
李默略微犹豫后，稍稍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他虽然同样贪婪那两本武功秘籍，但此刻他的《三合剑法》还没有大成，再加上还没有检测灵根资质，他还没有到达绝望的地步，盲目卷入平山会的冲突实属不智。
聚义堂的山洞里，除了些许碎银外，再无其他收获。
就连九江雷龙泰寿修建的祭坛，都在战斗中被毁掉了，想来这位九江雷龙身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那名巡查使搜刮了干净。
接下来两天。
平山会的众多团头们，在确认《龟息功》的确是附带武学心法的后天境秘籍后，竟开始对这本武学秘籍的最终归属，展开了明争暗斗。
让李默没有想到的是，玉狐狸王莹竟成为了这场争斗的主角！
她带领平山会的诸多团头，竟与高家兄弟展开了内讧，这让李默不由得一阵瞠目结舌。
要知道他当初可是亲眼看到这三人非同一般的关系。
而李默作为山寨的十四团头之一，又是这里唯一的大夫，自然成为了双方的拉拢对象，一时间平山会人人自危，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然而眼见双方僵持，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一个意外的消息却在此时传来。
顿时让整个十八山都沸腾了！
“大赦天下，消息当真？”
“千真万确！”
平山会的许多团头、帮众，都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当确认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这晚。
玉狐狸王莹再次找上了李默，并提出了让李默加入她的阵营的请求。
李默当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告知端午节各郡县天命司检测灵根时，所谓的陷阱阴谋是什么。
“只要你答应加入我的阵营，助我夺得那本《龟息功》，我就告诉你。”
李默深吸一口气。
“我需要做什么？”
王莹轻轻一笑。
“阁下只需要号召帮众站在我们这边，并且只为我们这边的人疗伤，不为高家兄弟那边的人疗伤即可，如何？”
“可以。”
见李默答应得如此痛快，王莹知道李默这一年来，对于自己多半已经心生怨恨，她的狐媚双眼游离若丝，最后发出一声轻笑。
“小兄弟，你可知大赦之后，必有围剿？”
“嗯？”
见李默有所不解，王莹笑着解释了一番。
“以前的十八山，短则几年，长则十余年，官府必会过来围剿一次，以免这里的匪患成了气候，但这种围剿相较于大赦之后的围剿，则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了，如今各山头都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她掩嘴轻轻一笑。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了，这本《龟息功》，凭什么要归属他们高家兄弟二人？”
随即王莹从香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古书。
“如果我用它作为条件，请你全力辅佐我呢？”
李默闻言，看向这本古书。
“《灵照剑谱》！”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飘渺梦境中，关于灵照山的诡异喃喃，顿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王莹仿佛并未察觉到李默的异样，她看向这本古书，充满了不舍。
“这是九江雷龙探索一处古修士墓穴后，找到的一本炼器之书，上面记载了一个名为灵照山的上古宗门，所记录下的天下铸剑之法，我服侍他许久后，他才答应借我观摩几天，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儿，如果阁下愿意全力辅佐我，我便将这本《灵照剑谱》赠予阁下，如何？”
王莹紧盯着李默的双眼说道。
李默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他要求先看一下里面的内容，王莹点头答应。
果然如王莹所说。
这本书上的内容，乃是上古灵照山记录的天下铸剑之法。
按照《灵照剑谱》所说，宝物可分为法器、法宝、通天灵宝、天威至宝四个层次。
其中法器、法宝的铸造方式，虽然较为抽象，但勉强还在李默的理解范围内。
譬如需要数百斤的铜铁，提炼出精华，也就是所谓铁精、铜精之类的东西，以此为基础铸剑。
然而到了通天灵宝的层次，铸剑方式就变得太过于夸张了，竟然要求用整座仙山、整片湖海、甚至是日月星辰，作为炼器材料。
而到了天威至宝阶段就更抽象夸张了。
《灵照剑谱》上只记录了一种名为“流光回溯”的铸剑之法，其中不仅需要一块天地碎片作为原材料，甚至还要让一段尘封的古代历史重新照进现实，并让整片天地为此发生截然不同的历史走向，便可铸造出天威至宝级的流光回溯剑了。
李默看着《灵照剑谱》上的内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神话故事。
“你知道灵照山在哪吗？”
李默忍不住地问道。
玉狐狸王莹闻言，略微思索后，最终摇了摇头。
“按照九江雷龙泰寿所说，他十分确定中原各国境内，绝对没有这样一处仙山圣地，甚至整个山海界，也绝对没有这个地方，否则这个宗门哪怕只有这本书上描述的小部分力量，中原各国也绝对不会是眼下这般光景，即使是被各国公认誉为最强三巨头，也只是化神中后期境界而已，而那些元婴老祖们，便是山海界的巅峰力量了，所以这所谓的灵照山，多半已经在上古时期灭亡。”
“那么这三巨头之中，肯定有咱们大乾国的乾元圣君吧？”
“这是自然！”
紧接着王莹竟是为李默普及了一番修士的基础知识，并告知了另外两巨头的身份，乃是鲁国、凌国第一大宗门的太上老祖，这些国家并不存在所谓君王。
山海界的修士，可以分为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五个层次。
“而根据上古时期的一些典籍记载，再之上还有炼虚、合体、大乘期的修士，但如今早已成为了传说，所以这本书上的北海灵照山，不是已经与上古修士们一起不知所踪，便是这本书本身，只是一本神话传说而已，上面的内容你也看了，你能想象用江河湖海去炼器吗？”
李默思索了片刻后，同样摇了摇头。
见李默似乎有些失望，王莹赶忙找补了一番。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根据九江雷龙泰寿所说，这本书至少前半部分的内容是可信的，譬如他在此提炼银精，很可能便是为了铸造一柄名为贵霜银风的宝剑。”
李默若有所思。
“我可以答应全力辅佐你，但我需要先拿到这本《灵照剑谱》。”
“成交。”
玉狐狸王莹爽快地答应下来。
因为她知道，关于那个陷阱阴谋的疑问，才是李默至今没有离开的原因，他肯定不会放弃，而自己也有必须要争夺《龟息功》的理由。
两天后。
平山会的内讧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双方展开了全面厮杀，但毕竟只是江湖中人而已，双方冲突可谓毫无纪律可言，战斗的方式往往只是咒骂、偷袭、以多打少，没有人会傻傻地冲锋陷阵。
不得不说的是。
这一年多来，李默着实积累下了不小的人望，于是在他的号召下，一大批帮众都选择了投靠玉狐狸王莹，尤其是黑娃等人，对于李默感恩戴德，把他的阿叔们都召来了。
就这般。
时间来到了二月十四，再过两天便是夕月了。
玉狐狸王莹这边因为有李默这位神医，在这场内讧中她已经取得了全面的优势，高家两兄弟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在面临慢性死亡，于是二人决定正面出击，一决生死！
于是在两兄弟的破釜沉舟之下，对玉狐狸展开了强袭。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原本全面占据优势的王莹一方，在面对以高家兄弟为首的帮众们破釜沉舟的攻势下，竟是顷刻间乱了阵脚，陷入到全面劣势。
不少毛贼开始趁乱逃走，大有大厦将倾之势，情况十分危急。
“李兄！”
王莹面色焦急地找到了李默。
“现在的高家两兄弟，高破正在被围攻，高震也有伤在身，一身实力最多只能发挥七成，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王莹取出了两块灵光内敛的石头。
”我知道李兄的实力不俗，李兄若是愿意出手，拦住高震，除了那个秘密外，妾身还愿意再奉上这两块灵石！”
“我知道了。”
李默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地回应。
玉狐狸王莹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竟是直接将两块灵石扔给了李默。
李默接过灵石后，顿觉一股说不出的清凉透过皮肤，沁入骨髓，让他忍不住身体轻颤，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的美妙。
第二十一章 安乐城
大杀四方的青面虎高震，看向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利剑，眼神淡漠。
此人正是平山会的武痴神医，李默。
这一年多来，李默明显长高了不少，并在山寨中获得了武痴神医的这个称号，即使是站在高震的面前，也不再像是曾经的那个充满青涩稚嫩的半大孩子了，一股压迫感悄然而生。
此次平山会内讧，他们兄弟二人众叛亲离，仅仅只有三个团头愿意继续追随，与此人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周围到处是喊杀声。
“李神医，那只骚狐狸，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兄弟二人平日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们？”
李默眼神冷漠。
且不说玉狐狸王莹对他还算厚道，当初他加入平山会时可是亲耳听到，若是那颗熊胆没能治好青面虎高震，第二天他就要活剐了自己。
在见识了两兄弟对付水跳子的手段后，李默并不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如此。
之后李默所得的各种好处，只不过是双方相互利用罢了。
高震继续冷声道：“我承认这一年来，你的武功进步很快，但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李默依旧没有说话。
眼见周围杀声震天，不少人都在这场帮派内讧中死去。
高震知道再劝说李默也没有用了，他索性也不再废话，冷哼了一声后摆出猛虎出山姿态，身体犹如蓄势的猛虎，随时准备发动猛攻。
李默知晓高震所修行的武功，名为虎贲拳，注重刚猛爆发，擅长在顷刻之间造成巨大杀伤力，一招一式间仿佛有虎啸出击。
他也想趁此机会，检验自己这一年多来的进步。
眼见对方强势来袭，以万夫不当威势直逼向自己，李默则尽量发挥三合剑法的身法轻盈灵巧特性，与之拉开距离，保持缠斗姿态，用微妙剑招不断尝试对其造成伤害。
短暂片刻。
双方身影连续交错，三十几余招不分上下。
高震见李默竟是如此难缠，不由得心中一惊，此人武功的进步速度，实在是太过于惊人。
他再次居高临下强袭扑空，脚下泥土四溅，冲击力着实惊人。
眼见李默又要拉开距离，打算继续消耗自己的体力，以他那绵柔剑法与自己缠斗，高震发出一声大喝，虎爪下的袖口竟是甩出一条锁链，朝着猝不及防的李默缠去，这是他的拿手绝技困兽锁。
李默发动青柳拨剑，以四两拨千斤应对。
然而就在这时，高震脚下的速度骤然快了一截，使出一招恶虎扑羊，将自身爆发力提升至极限，务求一击有所建树。
李默斗笠下的双瞳微缩。
他尽可能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拨开锁链袭击后，身体急速旋转，甩开蓑衣，以求金蝉脱壳。
只听扑哧一声，蓑衣在高震的恶虎扑羊下，瞬间化为漫天碎屑。
随即高震竟是拼着被李默一剑扫面的伤势为代价，发出一记虎爪，右爪穿过蓑衣碎屑，落在了李默的左肩。
“好强的力量。“
李默瞬间飞出一丈远，左肩鲜血淋漓，已然脱臼。
他的脸色稍稍有些凝重，但作为大夫，他并未因身体伤势而惊慌，几乎是瞬间便为自己完成了接骨复位。
高震的锁链再次扫来，李默伸出宝剑抵挡。
然而在仓促之间，李默竟感到两股恐怖的力量从锁链中传来，这是高震的拿手绝学之一，名为双重劲。
随即李默的宝剑竟是脱手而出，陷入危机。
“李神医，来世再见！”
眼见李默一个翻滚，打算重新拿回宝剑，高震冷笑后咆哮冲去。
李默神态依旧冷漠，并未因此陷入慌乱，他竟是猛地一记回马枪，挥出腰间的刀鞘，一股白烟喷涌而出。
不只是高震有自己的拿手绝活，李默同样有自己的拿手绝活，他这次可是准备了不少特制毒筒、疗伤药。
高震侧身后退，避开了李默的毒烟。
待李默重新拿到宝剑后，又顺手给自己贴上了金疮药，再次拉开双方的距离，选择与之游走缠斗，眼神依旧淡漠平静。
“你！”
高震注意到李默反手给自己贴上了金疮药后，伤口的血流竟是戛然而止，他的脸色顿时一阵铁青，而这正是李默通过那株百年血红花，特制的高级金疮药，药力堪称非凡。
李默没有理会陷入到暴怒的高震。
又过了一会儿。
李默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向高震示意脸颊上的伤势。
高震见此微微皱眉，随手摸了一下自己脸颊的血痕，只是皮外伤口而已，他并未在意，在与李默交手之前，他便在玉狐狸等人的围攻下已经受了不少伤，但他的虎贲拳乃是源自于军营，具有打磨筋骨、皮肤，强化生存能力的特性，属于江湖上的二流武功，这点儿皮外伤不算什么。
但他随即又想起李默剑鞘中的白烟，顿时脸色大变，紧接着便感觉身体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李默知道对方的毒性已经发作。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当即使出一招三仙归洞，主动冲了过去。
高震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随着宝剑穿胸而过，李默又迅速拉开了双方的距离，避开了高震的最后反击，看着对方一脸不甘地倒下。
“在下亲手调制的毒药，可不是见血衰能够相提并论的。”
“弟弟！”
血面狮高破在目睹李默杀害自己弟弟的一幕，顿时目眦欲裂，但李默并未理会这头垂死挣扎的雄狮，而是看向了玉狐狸王莹。
“说吧，那个阴谋陷阱究竟是什么！”
他现在可谓是仁至义尽。
王莹见李默竟是独立杀死了高震，顿时大喜过望。
“你千万不要去四大郡城、各县城去检测灵根资质，一定要去州府安乐城，那里每年检测出拥有灵根的人数，都要远超各郡城、县城，有人说是因为灵目门的世家弟子们不愿意大肆扩招散人弟子进入宗门，所以会故意隐瞒一些拥有灵根的人，只有在安乐城，他们才难以完全控制！”
李默心中震惊。
这件事若是真的，也不枉他等待这么长时间了。
否则他若是不幸被检测灵根的世家弟子隐瞒，误认为自己没有灵根，岂不是将会抱憾终生？
“多谢！”
李默心中的怨气一扫而空，当即便离开了平山会山寨，朝着十八山外离去，似乎只有尽早离开这片藏污纳垢之地，才不会辜负母亲的殷切期盼，不会让她因此蒙羞。
他已经无需再忍辱负重。
夕月忌时。
李默躲在一户乡野人家暂住。
这户人家只有爷孙二人，过着贫苦的日子，见李默竟愿意支付一吊钱，作为接下来半个月的住宿费、伙食费后，两人当即欣喜地答应下来。
有了安顿之所后，李默取出所获灵石，仔细地研究起来。
这两块灵石呈现出不同的色泽，随着他手心紧握灵石，除了那股沁入骨髓的舒爽清凉感之外，他似乎还感受到了灵石中飘逸的丝丝缕缕烟雾，这种感觉和飘渺梦境中的烟雾很像，只是密度上要高一些。
“这莫非真的是天地灵气？”
李默研究了许久，反复体悟后确认，他的确能够感应到灵石内的特殊气体。
“难道说……我身怀灵根资质？”
修士除了灵根，还有资质一说。
灵根只是修行的基础，资质则是修行的方向。
但毫无疑问的是，只有身怀灵根，才能感应到天地灵气，而如今李默所感应到的东西，若真是天地灵气的话，岂不是反向证明他身怀灵根？
“算了，还是等夕月过后，前往州府安乐城，在端午节时花费银两检测一番，便一切都明了。”
……
牧州的州府，名为安乐城，在漳河郡境内。
漳河郡的北方区域，相对来说为牧州最富庶之地。
按照玉狐狸王莹所说，灵目门因为世家弟子与散人弟子的矛盾，导致世家弟子在各郡县检测灵根资质时，往往会故意漏掉一些散人弟子，告知其没有灵根资质，以此降低散人弟子的入门率，所以尽量前往州府安乐城去检测灵根资质。
李默对此自然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毕竟这种事关命运前程的事，仅仅凭对方一句话就能改变，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就此错失机遇，懊悔终生。
夕月过后。
李默告别了爷孙二人，足足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大步赶路，才终于来到了漳河郡安乐城，此时他的脚力几乎是一年多前的两倍有余。
作为牧州的州府，安乐城的繁华，委实让李默大开眼界。
灯火辉煌的城郭，夜晚犹如白昼。
最让李默吃惊的，莫过于高空翱翔的巨禽，长达二三十丈的巨大飞舟，以及道路上可自行行走的木牛流马了。
有人用其运送货物，有人则作为代步工具。
而那些巨禽、飞舟，竟然是用于私人租赁的交通工具，以及穿梭于各郡城的公共交通工具。
李默在此之前虽然已经听说过安乐城的繁华，但在亲眼所见后，仍然倍感震撼。
除此巨禽、飞舟、木牛流马之外。
安乐城内的建筑也格外壮观，七八层的高楼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一些三四十丈的高塔，灯火辉煌，美轮美奂。
李默目不暇接。
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去过县城、郡城，仅仅只是在华安镇、十八山地界生活。
沿街的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说书人、变脸戏法、踩高跷、喷火杂技、锁骨顶枪、皮影戏、虎豹驯兽师，各种江湖艺人表演的节目应接不暇，竟还有一些身穿奇装异服之人在街道闲逛。
李默流连忘返。
同时他的心中不断感慨惊叹，要是母亲、小蔓也一起看到如此美好的景象，那该多好啊。
这一夜，李默很晚才入睡。
现在已经是四月初，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他只需要在安乐城内等待端午到来，便可在城中检测灵根了。
第二天。
李默来到一间酒馆吃饭，并询问起乾国这次天下大赦的原因。
安乐城作为牧州的州府，消息自然是要灵通许多。
“当然是因为咱们和鲁国的战争暂告一段落，咱们大乾国取得了胜利，乾元圣君为了悼念在此次战争死去的人，才开恩大赦天下。”
听着店小二的娓娓诉说，李默若有所思之色。
“战争不是七年前就结束了吗？”
“那只是凡人之间的战争结束了，乾国的修士和鲁国的修士，还一直都在中山国那边对峙厮杀呢。”
中山国是夹在乾国、鲁国两个大国之间的小国。
“哦，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的时间，李默在安乐城内找到了一份儿跑腿的活计，负责将百膳堂的菜肴打包送到城内各地，赚取一些辛苦费。
在此过程中。
李默一边积累见识阅历，一边打探有关仙山圣地的消息，得知乾国境内一共有十二大宗门。
其中牧州在乾国九州之中，虽然面积最为辽阔，但却也最为贫瘠，人口最为稀少，因此境内只有一个名为灵目门的宗门，位于漳河郡安乐城以西数百里外的清明山上。
“灵目门。”
李默想起自己在华安镇时所遇到过的两位天命司巡查使，他们都是灵目门的人。
一个是追杀眉山六煞的巡查使，一个是斩杀河神邪祟的陆岐。
他若是不想前往不知道几千、几万里之外的其他州郡，寻找仙山圣地拜入宗门的话，就只能尝试拜入灵目门寻求机缘了。
作为牧州的州府。
每年端午节的时候，安乐城都会有修士公开检测灵根资质，只是检测灵根资质的过程颇为繁琐，普通人想要检测的话，除了至少要到束发之年外，还需要花费五吊钱的检测费用。
这五吊钱的费用，虽然杜绝了人满为患，却也让许多贫困家庭的人因此错失机缘。
不知有多少人也许身怀灵根，最后却平凡一生。
第二十二章 灵根资质
半个月后。
正在城中跑腿送餐的李默，突然面色一怔，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是许久的饱嗝，瞬间变得通畅，困扰许久的问题，突然迎刃而解，他呆滞地站在原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三合剑法大成了！”
霎时间。
李默只觉得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口呼吸着，周围一丈范围内的人与物，他即使他不用双眼去看，也能通过身体的本能感知个大概，或者说潜意识中有了某种直觉。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根据丁解师兄所说，《三合剑法》仅仅只是三流的武功秘籍而已，然而三流武功秘籍虽然在战斗方面稍稍有所欠缺，但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更容易修行。
“真是太奇妙了。”
同时李默竟隐隐发觉，自己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似乎也因此增强了少许。
当然。
如果那些云雾，的确是所谓天地灵气的话。
站在路口呆滞了片刻后，李默咧嘴一笑，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将背后木箱里的美味佳肴按时送至赵府，并要保证不能颠簸，不能破坏摆盘雕花。
……
每年的五月初五，是中原各国的端午节。
李默辞去了酒楼送餐跑腿的工作后，心中感叹着赚钱的艰辛。
安乐城的薪水，虽然要比华安镇高出了一大截，他作为一个跑腿，每月竟然也能赚到两吊的铜板，但这里的消费水准，也不是华安镇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两吊的薪水，在扣除房租、伙食、日用后，他竟然只能勉强能存下五百文钱而已。
街道上到处都是卖雄黄酒、糕点、香囊的吆喝声。
李默在华安镇过端午节时，人们喝一些雄黄酒就算是过节了。
但在安乐城，端午节不仅会举办一场隆重的灯火晚会，还要人人佩戴香囊，吃各种糕点，每家门口都要挂菖蒲，在大门上画门神，热闹非凡，就连街头的说书人都变得喜气洋洋，围观之人争相叫好。
李默今天特地穿上了他平时舍不得穿戴的绸缎华衣。
相较于两年前张栋梁刚购买这件衣服的时候，现在的李默明显要长高了不少。
但好在当时张栋梁在购买衣服的时候，稍稍预留了一些宽松之处，如今李默穿着可谓是正合身，此刻他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看着到处都是穿着绸缎衣衫的人，他仿佛也摆脱了乡野村夫的身份，融入到了这座繁华城市。
“这个香囊多少钱？”
李默停下了脚步，他想要给自己购买一个香囊。
“客官可真有眼光，这里面装的是上等艾绒、藿香、佩兰、白蔻，长期佩戴在身上，不仅可以驱虫消灾、强身健体，还可以除妖荡魔，震慑邪祟呢，你看这刺绣，都是我们女红一针一针精心缝制，多么精巧的手艺，只要一千五百文钱！”
李默闻言，顿时没了兴趣。
他放下了手中的香囊。
“唉？”
女子赶忙道：“客官别走啊，价钱好商量，一千四百文钱……”
李默没有理会身后的叫喊声。
接下来他花费了十五文钱，为自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这个价格比华安镇足足高出了一倍，就算是给自己过端午节了。
随即他来到了州府天命司衙门前。
此刻的天命司大门前，可谓人满为患，人群在大门前排了数条长龙。
排队的人群中，大多都是刚刚束发的成童，一脸的青涩稚嫩，等候检测自己是否具有灵根资质。
似乎年纪太小的话，灵根未彻底成形，反而不适合修行。
但也有一些年龄明显偏大的人，此刻也在队伍中，每个人都流露出紧张、局促、憧憬的表情，不断地向前眺望。
李默找了一条人数较少的队伍，默默地等候起来。
前方偶尔会传来一声惊呼，显然是有人检测出了具有灵根资质，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失望离开，整个过程用千里挑一来形容确实不为过，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让李默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灵目门的世家弟子们，这次会不会也到了这里，故意不让散人弟子进入宗门？”
这时。
“啊！我……我果然拥有灵根……呜呜。”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竟然被检测出拥有灵根资质，他当众情绪失控，激动地大叫起来，但很快又变得无比悲伤，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李默见此后，眼珠微微一转，竟是脱离了自己先前所在的队伍，来到了这名白发苍苍老者的队伍后面等待。
一直到了下午未时，终于快轮到了李默。
他已经看到了太多人失望离去，至少已经有两万人以上，这绝不算夸张。
而此刻天命司的衙门内，却只有寥寥三十余人，他们都是今天上午检测出拥有灵根资质的幸运儿，绝大多数人都与李默的年龄相仿，或者稍显稚嫩，显然都是刚刚成童，但也有两三个年纪明显偏大的人，以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不信，我不信！”
一名男孩儿当众哭闹起来，他朝着坐在长桌前负责检测灵根资质的人呐喊大叫。
“你敢说我没有灵根资质，那也就是说我是个凡人，我要让我爹把你们都关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灵目门的世家弟子，因为妒贤嫉能，害怕有散人弟子抢了你们风头，所以才……”
人群中顿时一阵嘈杂。
尤其是那些被检测出没有灵根资质的人，纷纷面露不甘之色。
“放肆！”
一名身穿黑底黄纹鹤氅的男人出声咆哮，指向男孩道：“我乃灵目门监工堂副堂主徐尘，你再在此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依法治罪了！”
几名家丁见此，当即大惊失色，迅速把满脸不甘的男孩强行拉走了。
这时。
天命司中又走出了一人，他身穿白底灵鹤飞鸟服，并配有暗金袖纹、朱红领口、日月双星肩章，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这个名为徐尘的所谓灵目门监工堂的副堂主，赶忙跑了过去，与之低语起来。
片刻后。
身穿白底飞鸟服的男人重新回到天命司，而这个名为徐尘的男人，则向众人抱拳。
“诸位请放心，我徐尘便是散人出身的弟子，另有牧州镇扶使大人在此为众人主持公道，我二人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他所说的那种情况，如若出现隐瞒灵根状况，天打五雷轰！”
众人见此，这才恢复了信心。
李默作为人群中的一员，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少安乐城的灵根资质检测还是靠谱的。
终于轮到了李默。
坐在他面前负责检测灵根资质的人，是一名头扎飞天髻，身穿轻纱衣裳的美貌女子，看面容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
“你好，检测费用，一共五吊钱。”
“好。”
李默缴纳了相关费用后，女子示意李默用双手按在五行盘上。
五行盘的中央是一面铜镜，似乎具有神奇的法力，五个角则各镶嵌了一块灵石，隐隐有灵力注入五行盘中。
事到临头，李默明显有些紧张。
他抿了抿嘴唇后，将双手按在了五行盘上面，随着五块灵石中的灵力不断流动，它们明显变得暗淡了一些，李默则感觉身体短暂的酥麻，就像是触电了一样。
一连串的黑色方块状符文不断地变化闪烁。
随即五行盘中央的铜镜，竟然发出了光亮，并隐隐伴随雷电之声。
负责检测灵根资质的女人见此，原本冷漠的面庞顿时流露出一丝惊喜之色，抬头看向李默的眼神也因此柔和了许多。
“雷灵根资质！”
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李默紧握着双拳，只觉得一股豪气在体内不断翻滚。
自己果然拥有灵根！
从此以后，自己就是一位修士了！
李默感觉自己犹如在梦里似的，神色有些激动恍惚，随即他在一名身穿飞鸟服的巡查使的带领下，进入到了天命司大院内，呆呆地站在人群中。
“嘿，我叫陆天佑，你叫什么？”
李默如梦初醒，看向一旁的公子哥。
此人身穿华贵绸缎衣衫，腰挂玉佩，手持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年纪与李默相仿，也许要稍稍小一些，正一脸微笑地主动向他示好。
“我叫李默。”
李默回应后，陆天佑笑着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漳河郡本地人？”
“嗯，我是安北郡的。”
“那你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检测灵根了，啧啧，我听说那边一直在打仗，还建立了许多新的乡镇，是不是真的？”
陆天佑一脸好奇的模样，看向李默像是在看稀罕物。
“嗯。”
李默则有些尴尬，因为他便是对方口中新乡镇的人。
陆天佑察觉到李默的异常，猜出了李默的身份，顿时变得更加好奇了。
“听说你们那边还有一些原始教派的信仰，将山精水怪作为土地神、山神、河神崇拜，避免他们为祸一方，是不是真的？”
李默闻言，想到了赵思蔓，脸色有些不好看。
陆天佑以为李默便是其中一员，顿时有些尴尬。
“抱歉，抱歉，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他摇头叹了一口气。
“等你到了清明山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些为祸一方的山精水怪最是可恶，为了收集香火人气炼化体内的日月精华，往往会鱼肉乡里，以前你们那边没有划入大乾国也就罢了，以后它们再敢造次，天命司的巡查使们可不会惯着。”
李默闻言，顿时有些伤感。
“我最好的朋友，就是被原始教派献祭给了河神，所以我才来的这里。”
不过那个河神可不是山精水怪，而是大邪祟。
陆天佑瞠目结舌。
好一会儿后，陆天佑才回过神来，他没有想到现实竟是比传说中的更加残酷，赶忙出声安慰。
“那我先恭喜你了，等你进了灵目门，学好了道法本事，就可以回去报仇了！以后我们可以相互帮衬，我是安乐城本地的人，可惜跟我一起来的朋友们都没有灵根资质，唉，没办法，谁让我注定不是一个凡人，哈哈！”
陆天佑非常健谈，李默和他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起来。
在此过程中，李默从陆天佑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灵根资质的基础尝试。
身怀灵根，乃是成为修士的基础。
但实际上每个人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程度仍然有所差异，只是这种差异并不会被具象化等级区分，需要每个人自己日后去不断对比感悟，这也算是修行资质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
修士的资质还会影响到未来的修行方向。
修士的资质，除了对灵气的感应亲和力之外，还可以分为灵根的基础属性和有无特殊灵体。
譬如李默是雷灵根，那么他日后便会对雷属性具有强大控制力，可以在相关方面展开法术修行。
“我们乾国所追逐的道统，乃是万物灵长之道，因此理论上修士的灵根属性，当然是越全面越好，这样未来可选择的方向也就越多。因为各国所追求的道统有所不同，所以不同国家不同的门派，主修功法可谓千差万别，我听说凌国那边追逐的是无极之道，要求修士必须专一，不断超越极限，所以你也不必灰心，单一灵根也挺好……”
陆天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折扇，看向了不远处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虽然身穿一身粗布麻衣，但其面容却异常美丽，头上挽着惊鸿髻，孤零零一个人站着，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由得产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官。
“真是一个冰雪美人儿，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不断惋惜。
李默也多看了此人两眼。
能穿着如此普通的衣服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这个女孩的确拥有一股独特气息，犹如出尘青莲一般，屹立于众人之中。
就在这时。
大门外负责检测灵根资质的一名中年男人，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风清体！可以驱逐净化幻术的风清体！”
李默、陆天佑闻言，不由向惊呼声处望去。
只见一名稍显稚气的白衣男子，在周围众人的祝贺声中昂首挺立，外面还有不少仆人热泪盈眶，两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则是一脸欣慰。
“少爷，从此以后，你就是修士了，以后可要常回府上看看啊。”
“正儿，不愧是我们周家的好儿郎，以后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和你娘操办呢，你就在灵目门专心修行，有什么需要差人回来说一声就行。”
“正儿，娘终于可以放心了……”
许久之后。
周正在众人一脸羡慕的注视中，昂首挺胸来到了天命司大院内。
陆天佑叹息道：“真是走运的家伙，竟然拥有特殊的灵体资质，并且长相也不在本少爷之下，以后必将成为本少爷的情场劲敌啊。”
李默闻言，不免多看了陆天佑一眼。
陆天佑察觉到李默的目光，嘿嘿笑道：“放心，你看上的女孩，本少爷绝对不会抢。”
直至接近傍晚，所有排队的人都被检测完毕。
此刻天命司大院内站着五十余人。
而今天在天命司大门前排队等待检测灵根的人，少说也有三四万人，也许还要更多，到最后却只有这么五十余人拥有所谓的灵根资质。
傍晚。
两名身穿飞鸟服的巡查使，缓缓关闭了天命司的大门。
从此院内、院外似乎便成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第二十三章 万物灵长
当天夜里。
天命司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同时李默还得知了那名身怀风清体资质的小少爷，名为周正，而那名冰雪美人，则名为赵画雪。
大家算是初步认识了，混了个眼熟。
不过在场众人当中，最引人注意的却并非这两人，而是那名已经花甲之年的老者，他的牙齿都已经脱落了几颗，耳朵也似乎不太好用了，有些耳背，不过已经不再疯癫，娓娓诉说起自己的经历。
“老夫张国印，是漳河上的一名渔户。”
他长叹了一口气。
“年轻的时候，我曾跟随父亲来过安乐城一次，我记得当时也是端午时节，在得知天命司检测灵根资质需要五吊钱后，我们犹豫了许久，父亲最终还是没有舍得花费五吊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内心深处一直引以为憾，前段时间，漳河发大水，许多人都不在了，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证明我这个无用之人……”
现在李默终于可以理解他在检测出身怀灵根后，为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陷入到疯癫了。
可惜以他如今所剩不多的寿元，即使检测出身怀灵根，恐怕也很难再有所成就。
李默左边坐着的是陆天佑，右边坐着的则是一名面相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女孩儿，留着两个挂耳髻，对着李默微笑时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你好，我叫朱一丹。”
“你好，我叫李默。”
双方微笑示意。
因为是刚认识，两人点头一笑后并没有多说什么，晚宴很快便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第二天。
这是一条长约二十丈的巨大飞舟，缓缓停泊在天命司的后院。
众人纷纷登上飞舟。
随着飞舟缓缓升空，李默的心中怦怦狂跳，似乎是有些紧张。
片刻后。
他坐在飞舟的舱室边缘，在高空俯瞰大地，心情可谓无比激动，但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避免被别人笑话。
不过李默显然是想多了，他并不是唯一没有乘坐过飞舟的人。
随着飞舟在云霄上飞驰，不少人都激动地大呼小叫起来，不是所有人都有李默的涵养，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只刚刚束发的成童，从未走出过安乐城，只是半大的孩子而已。
李默的见识也许不及他们中的一些人，但心性却绝对不是这些成童能够相提并论。
从安乐城到清明山，足足有数百里的路程，途中多为坎坷山脉，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两天左右，步行快则七八日，慢则小半个月，然而飞舟仅仅只用了两个时辰左右，便横跨了数百余里路程，来到清明山上。
“哇！”
飞舟上传来阵阵惊呼。
李默也来到飞舟的甲板边缘眺望。
只见这座耸入云霄之上的山顶，赫然有无数座华丽楼宇，有些更是射出了一道道冲天的光柱，在天空形成了玄妙莫测的组合阵列，地面的分布则是以大杂居、小聚居的模式，分成了数十座大小不一的院落。
而在这些院落的中央，则是一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上长有一棵百丈高的巨树，无数灵禽栖息在上面，围绕着散发出灵光的巨树盘旋。
画面美轮美奂，犹如仙境，难怪会引起众人的惊呼。
李默置身如此美妙的仙境当中，也同样感到心旷神怡，久久震撼难言。
随着飞舟缓缓降落到地面，众人在几名修士的带领下，依次从飞舟中走出，来到了地面上。
李默感觉自己瞬间便被浓郁的天地灵气包围了！
这里的天地灵气密度，虽然远不及灵石内的灵气，但却远非外界能够相提并论，以至于他竟然隐隐产生了些许压迫感，就好像数不清的天地灵气，正在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源源不断汇聚过来。
“灵目门。”
李默注意到面前的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有灵目门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谨遵万物灵长之道，人乃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长，天地生万物，皆为人所用。”
李默曾听韩魁、陆天佑说过，各国都有自己的道统。
而乾国遵守的道统，便是万物灵长之道。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远处的巨树。
高达百丈巨树的树冠上，不仅栖息了无数灵禽，还源源不断垂下仿佛肉眼可见的灵气，犹如雨点般坠落，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众人目瞪口呆的清澈愚蠢眼神，顿时引来两名守门道童的嬉笑。
好在这时，一名看起来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似乎是负责接引李默等人的修士，先前负责带领李默等人来此的修士们纷纷上前行礼。
“丁师叔，今年在安乐城检测出身怀灵根的人，共有五十一位，其中一人身怀特殊灵体，名为周正，身怀风清体。”
“嗯，辛苦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负责引路的几人闻言，有说有笑离开了。
从安乐城来此的五十一人，则纷纷看向了这个中年男人。
只见他穿着一身宽松鹤氅，手持拂尘，面相威严，拿起名单，对众人一一点名过后，这才开始自我介绍。
“贫道丁伟，将作为你们未来三个月的启蒙授课师叔，负责教授你们山海界的基础常识、乾国的万物灵长之道、灵目门的主修功法，以后你们称呼我为丁师叔即可。”
丁伟不苟言笑，说话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是一位没有感情的人，让人很难产生亲近。
“修士修行，除了需要身怀灵根，还需要极大的悟性，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诸位若是无法掌握本门的主修功法，成为一位合格的练气期修士，也就说明悟性不够，或无法适应乾国的万物灵长之道，届时便可自行下山另寻机缘了，只有练气期修士，才能在清明山上继续修行，都跟我来。”
众人闻言，纷纷跟随丁伟。
李默心中凛然，原来不是检测出拥有灵根，便能成为灵目门的弟子，这里竟然还有淘汰制度。
众人绕过了一座座院落和高耸建筑后，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
李默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些与他们类似的人，眼神里都透出清澈的愚蠢，应该是从清明山附近的县城中，检测出身怀灵根的人，比他们更早一步抵达清明山。
“这里是启蒙堂，今后三个月，你们将在此启蒙修行，期间不可轻易外出，否则轻则遭受鞭刑，重则逐出山门。”
“是。”
众人纷纷回应。
接下来，众人在丁伟的带领下，每两人一间寝室，在此安顿下来，并每人分发了两件宽松的鹤氅道袍，自行熟悉启蒙堂内的基础设施。
这里似乎是灵目门中的一座与世隔绝的院落，院内衣食住行，应有尽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有不少人被送进了启蒙堂内。
这些人显然都是来自更远处的郡县，因为路途遥远，才会更晚抵达，而以牧州的辽阔面积，即使是以飞舟的速度，恐怕也至少要四五日才能横穿整个境内。
当然。
飞舟的速度有快有慢，牧州许多地方乃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山区，并不能一概而论。
“哎，接下来不会每天都让我们吃这些吧？”
面对启蒙堂伙房的粗茶淡饭，陆天佑显然是有些不太习惯，不断地唉声叹气抱怨，难以下咽。
李默则是吃得津津有味，两人同住一个寝室，李默对陆天佑出声安慰。
“你可以想想别的事情，别盯着看就行了。”
陆天佑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
好在清明山上没有蚊虫，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
一大早，来自安乐城的众人便纷纷来到了教室，他们被统一为一个班级，外面仍不时有人来到启蒙堂，但都被分配到了其他班级。
丁伟准时来到教室。
“今天是第一天，大家先放松一下，我们首先要学习山海界的基础常识，有谁知道，何为山海界？”
教室内只有零星几人举手示意。
丁伟环视后，竟是示意张国印作答。
老者从蒲团上起身，轻声一笑道：“这方天地，日月所照，山河所在，目之所及，足之所至，皆为山海界。”
丁伟点了头。
“不错，我们生活的这里，便是山海界，这是我们人族的世界，但这里却并不只有我们人族，人族所在的中原之地，为山海界最富庶的区域，这里百国林立，其中以鲁国、乾国、凌国、虞国、夏国、晋国这六大国家最为强大，每个国家都有自己坚持的道统，境内宗门追逐各自的道统不断传承，而在中原之地外，则有妖、魔、鬼、怪盘踞，人迹罕至，非常凶险……”
他洋洋洒洒讲述了小半个时辰。
许多人都听得云里雾里，李默则感觉极大的开拓了眼界。
滩河大邪祟和各种邪祟，都被归为怪物一类，与妖、魔、鬼并不能混为一谈。
而修士作为人族，自然是要维护人族的秩序利益，不断铲除各国境内作乱的妖、魔、鬼、怪，但也有一些遵守法度的特殊例外，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应对方式。
“乾国的国祚，至今已有两千余年，虽然是六大国中建国最晚的，但却是当今中原最强势的大国，乾元圣君乃是大陆之上毫无争议的最强修士之一，也许还要把这个之一去掉。”
提到乾元圣君，丁伟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庞，竟是泛起了难以掩饰的憧憬之情。
他看起来有些狂热崇拜的样子。
“圣君开创了乾国的万物灵长之道，人乃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长，天地生万物，皆为人所用。”
李默在外面的石碑上曾看到过相关记录。
“经过乾国两千余年来的不断发展，期间虽然有一些宗门衰落灭亡，消失于历史长河，但绝大多数宗门都在万物灵长之道中保持了昌盛，并且宗门的数量也随之越来越多，至今已有十三大宗门……”
“丁师叔。”
周正打断了丁伟的话语。
众人纷纷看向周正，他从蒲团上站起来，流露出不解之色。
“我听安乐城的长辈们说，乾国不是只有十二大宗门吗？”
丁伟愣了一下后，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示意周正重新坐下。
“说是十二个宗门也没错，你可知这百余年来，乾国与鲁国为何会持续展开如此多次的战争吗？”
周正摇头。
“在百余年前，乾国境内的土行门，突然放弃了万物灵长之道，改为遵循道法自然之道，或者说长生不死之道，叛逃至鲁国，更名为土行派，由此两国才展开了持续百年的战争，由于我们灵目门距离鲁国最近，因此在多次的战争中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不仅先后有两位元婴老祖因此兵解，其中还包括本门的一位元婴后期老祖，名为全知真人，于三十年前，在中山国境内被鲁国再造门的修士偷袭，也让本门因此由盛转衰……”
李默听着这位丁师叔娓娓讲述着灵目门的历史。
灵目门成立于千余年前。
乃是由鲁国、乾国之间的中山国散修灵目真人，在参考妖族天赋神通后，结合乾国万物灵长之道，来到乾国境内创立。
灵目真人于八百年前仙逝后，洞察真人继任为第二代掌门，之后洞察真人于四百年前仙逝，清灵真人继位为第三代掌门，传承至今。
“一个宗门的传承延续，不仅需要遵循特定的道统传承，还需要元婴修士的镇守威慑，否则只能沦为刀俎鱼肉，而一位元婴修士轻易便可拥有千年寿元，只要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将足以保证一个宗门持续四五百年的稳定地位，而若是能够晋升为化神修士，据说顷刻间便可提升至两千余年寿元，也许还要更长……”
山海界的修士，可分为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
这便是山海界人族修士的全部。
至于更高境界的修士，自从上古时期后，便仅存于一些书籍的记载中了，化神后期修士便是山海界修士的极限，再未听说过有人晋升至炼虚期。
甚至就连化神期的修士，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在中原大地上被明确记录下来的，也就只有寥寥十几人而已，并且几乎全部都集中于六大国的境内。
第二十四章 真灵之眼
终于到了下午哺食的时间。
李默与陆天佑并排走向伙房，分别取走一份粗茶淡饭，坐在相邻的竹椅上，味同嚼蜡地吞咽。
李默的心里，仍在想着白天丁伟师叔讲述的内容。
他对于土行门的背叛感到好奇，不由得向陆天佑问道：“你觉得长生不死之道是什么？”
“长生不死呗。”
陆天佑耸了耸肩道：“我听说鲁国那边的人都很擅长养生。”
“所以说，土行门的那些人，是想活得更长久一些？”
陆天佑摇了摇头，他对此并不感兴趣，而是用眼神示意道：“你感觉那个姑娘怎么样？”
李默向陆天佑所指方向看去。
这是头上扎着灵蛇髻，穿着一身素雪绢裙，眉眼目光极具侵略性的女孩，她一颦一笑之间，都似乎带着淡淡媚意。
如果说平山会的王莹是一只狐狸，那么这个女孩则是一条花蛇。
没想到陆天佑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
“好像不是我们班的。”
“嗯。”
陆天佑嘿嘿笑道：“我就喜欢这种充满野性的女孩，一会儿我过去交流一下，看看有没有发展空间。”
李默闻言后，不禁摇了摇头。
就像陆天佑对于他的话题不感兴趣一样，他对于这个女孩儿同样不感兴趣。
饭后。
陆天佑竟真的追了上去，和那名女孩儿畅聊起来。
李默见此，无奈独自离去。
他在院落中粗略地看了一眼，整个启蒙堂的学生，至少有四百余人的样子，分成了十二个班级，由不同的修士负责授课，明后天也许还会有人从更偏远的郡县赶来，但数量上应该不会太多了。
“李默！”
路边站着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人看到李默后，露出甜美的酒窝，主动朝他打招呼后走来。
这人正是朱一丹。
前天的晚宴上，她坐在了李默身边，看起来活泼可爱，另一个人李默记不住名字了，皮肤非常白净，看起来有些书香文静气息。
“朱一丹。”
李默打了个招呼，不知道对方叫自己有什么事。
“这是赵晓楠，我们房间有个柜子太碍事了，想把它挪到一边，你能不能帮我们挪开？”
“好，没问题。”
李默没有推辞，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
然而正当他准备跟随两个女孩离开时，朱一丹却示意道：“先别急，那个柜子有点儿重，我再找个人。”
片刻后。
朱一丹又开始打招呼。
“表哥，王峰！”
远处走来一个男孩，虽然穿着宽大鹤氅，但从他腰间玉佩、脚下皮靴却不难看出，此人必是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姿态略显懒散，面相比李默还要稍显成熟，怕是有十七八岁了。
李默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哎，听了一天的课，我都快要累死了，正准备回去休息呢，什么事？”
朱一丹、王峰的关系显然非常要好。
“帮我抬一下柜子，这是李默，昨天晚上你出去后，我在晚宴上认识的。”
随即朱一丹又向李默介绍道：“这是王峰，是我表哥，他家是元城的，姨父觉得他一天到晚没有正形，放他过来历练一下。”
李默闻言，心中吃惊。
元城乃是乾国的都城所在。
所谓乾元圣君，乾是指乾国，元则是元城，对方竟然是从元城来到牧州，而自己好不容易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终点目标，竟然是对方下放历练的起点。
“你好。”
“你好。”
两人打了个招呼，王峰无奈地朝着朱一丹撇了撇嘴。
“什么历练，不就是过来相亲吗，那位叶家的小姐，我们昨天也算是认识了，聊得还行，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就别多嘴了，快去搬柜子吧。”
说罢，王峰伸了个懒腰。
“从今天起，我就是灵目门的弟子了！”
随即他又看向身旁的李默。
“兄弟，你别多想啊，我们家在元城也就是有一点儿小钱而已，在朝廷里有几个没实权的闲职，和那些宗门世家的土皇帝们比起来可差远了，可千万别把我当成富家少爷，现在我们两个都一样，都是外来没有背景的散人弟子，等三个月后，通过启蒙堂的考核，才能成为灵目门的正式弟子，才能和那些世家弟子们一起进修。”
“啊？”
李默心中吃惊，世家弟子的特权真不少，同时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什么是世家弟子？”
四人一边走着，王峰一边解释。
“我们普通人是否身怀灵根，可以说全凭天意，但那些世家之人却有所不同，由于他们的父母都是修士，诞生灵根的概率也要高出许多，长此以往，这些世家也就成为了各宗门的中流砥柱，再加上环境不同，他们从小见识非凡，也许还学习了大量理论知识，做好了修行准备，所以根本无需启蒙，自然也就无需来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
李默从与王峰的交谈中得知，他已经十八岁，比李默还大一岁。
而他来此的目的，除了要顺利地在灵目门完成三年学业，回到元城在朝廷从政之外，便是与灵目门四大世家之一的叶家联姻。
“如今叶家虽然没落了，沦为了灵目门的四大世家之一，但他们的底蕴却绝非仅仅只是如此，不提灵目门开山祖师灵目真人，便是叶家的开创者，当初名动乾国的元婴后期修士全知真人，也是出自叶家，因此可以说是整个乾国都排得上号的大世家之一，我这事儿要是成了，也算是高攀喽。”
王峰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房间里的柜子，很快便按照朱一丹、赵晓楠的要求，被李默、王峰搬到了角落里。
随后四人在屋内畅谈许久，算是熟络了下来。
第二天。
丁伟依旧准时来到课堂，看向台下的众人。
“既然各国都有自己所坚持的道统传承，那么谁能回答我，道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后，零星有几人举手。
李默略微思索后，也举起了手臂。
但没想到丁伟略微环视课堂后，竟是首选了李默回答这个问题。
“我曾是学医的郎中，我的师傅告诉我，前后通达者为道，道为世间的规律秩序起始，并无既定内容，不可言传身教，不可定律指认，需要每个人结合自己的内心去感悟。”
丁伟点头。
李默坐下后，陆天佑用胳膊捅了一下李默，不断挑眉嬉笑。
“你行啊。”
随后丁伟又让另一个男孩起身回答。
这个男孩身材微胖，脸上一本正经，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李默隐约记得他叫杨志满。
当时他很怀疑对方的父亲是一位账房先生。
“我的父亲告诉我，道仅存在于冥冥之中，道是推动万事万物不断变化的根本，它无生无灭，无形无相，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
杨志满所讲内容虽然不俗，但他的说话语气，却仿佛儿时背书一样，不断地摇头晃脑，词句朗朗上口。
现在李默不禁有些怀疑，这位杨志满的父亲也许是一位秀才。
“好。”
丁伟点头，随后他看向了赵画雪，示意她起身作答。
赵画雪从蒲团上起身后，顿时成为了全班的焦点，众人纷纷看向了她。
李默看她清高冷艳的姿态，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也许是一位落魄的贵族小姐，也许还要再加上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婉故事？
“道不可道，即使悟道者所述，出口也不再为道，而是他心中的理，世间的一切，都是由道与理交织而成……”
丁伟让所有举手的人一一作答后，这才开始讲述今天的内容。
“正所谓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道无法被形容描述，但道统却可以，我们乾国所坚持的道统，名为万物灵长之道，乃是由乾元圣君所悟。”
乾国的一切，都离不开乾元圣君。
他是这个国家的奠基者。
道虽然是一切起始，不可描述，但却有所谓的三千大道，这是指道统。
“传闻圣君出身于如今早已灭亡的一个小国，他在年轻时，曾在一个名为六艺门的宗门中修行，在两千余年前领悟大道后，建立了乾国，因此我们想要领悟万物灵长之道，就要尽可能了解六艺门的一切。”
丁伟娓娓诉说起两千余年前六艺门的历史。
对于普通人来说，两千余年前的事，实在是太遥远了，那是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所经历过的事了。
“那时的中原大地，远没有如今太平，那是妖魔鬼怪横行肆虐的黑暗动荡年代，六艺门仅仅只是由六名金丹散修联合创立的三流宗门而已，这六名金丹期修士，分别擅长炼丹、制符、炼器、法术、傀儡、符文阵法，因此这个宗门名为六艺……”
丁解这一讲，便是一天时间过去。
他从黑暗动荡年代六艺门的创立，讲到乾元圣君的悟道崛起，再讲到两千余年前乾国的建立，然后是千余年前灵目真人不远万里加入乾国，创立灵目门，历经三代掌门，延续至今。
“所以乾国的所有宗门，都是在万物灵长之道下建立，也就是人为尊之道，对于我们乾国的修士而言，天地万物一切，都是我们可以索取的对象，都是可以作为我们悟道修行的工具，绝不再仅限于六艺。”
可以听得出来，万物灵长之道在于让修士保持“人”的特性修行。
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则在于使用工具。
“不过就如之前几位同学所说，虽然是相同的道统，但每个人却都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而我们灵目门对于万物灵长之道的理解，则仅限于天鼎门的认同，乃是专注于开发掌握各种工具的工具，而其余各门派，则大多是在坚持精研某一种工具。”
乾国十二大宗门在万物灵长之道下，都有自己独特的主修功法。
这也是各宗门对于万物灵长之道的不同理解。
其中有十大宗门，都是在精研六艺中的某一技艺，其中不乏登峰造极者，主修功法、斗法手段特色鲜明。
而灵目门、天鼎门，则是注重于精研六艺的途径。
一个是尝试开发双眼，看清各种技艺的本质，一种是收集各种技艺后，由本命宝鼎分解还原，破解本质。
“从明日起，我将传授你们灵目门修士的主修功法，名为《真灵之眼》，这是本门的唯一主修功法，日后随着你们的修为日益精深，双眼可逐渐洞察天地灵气大势、分辨灵物材质特性、窥见法术灵力运转，以此感悟万物灵长之道，将会受益无穷。”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憧憬。
李默心中有所猜测。
这两天的时间，这位丁师叔除了为众人普及基础知识外，也是在等那些偏远郡县身怀灵根之人的到来。
灵目门在尽可能让所有人处于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筛选出有用之才。
第二十五章 启蒙修行
粗茶淡饭过后，陆天佑又和那个女孩约会去了。
清明山的晚上，并不会像华安镇一样漆黑，也不会像安乐城一般灯火辉煌，这里的天空总是保持着朦胧的暖白色状态，就好像被一层巨大的光幕笼罩，即使是忌时，李默也没有再看到那些不可言明的恐怖之物了。
这让李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不知道灵目门是否有能力抗衡那些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吞噬掉的不可名状怪物，他们也许只是做了一个避难所，让弟子们得以安宁。
但不论怎么说。
至少在这一刻，李默感到无比轻松，他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时。
“至少在这里是安全的。”
面露一丝微笑后，李默注意到远处的一座假山亭台上，此时竟是挤满了人，都争先恐后地向启蒙堂外眺望。
李默面露好奇，也凑了过去。
好一会儿后。
他来到亭台的边缘，竟看到一只体长超过一丈的灵禽，正在院墙外的池边喝水，它通体呈现出蓝紫色，异常的美丽。
如此美丽的巨禽，李默从未见过，不由得一阵失神，心中一阵胡思乱想。
“若是十八山的虎豹见了如此巨禽，还会不会尝试扑食？”
这时。
这只巨禽似乎喝饱了，昂首挺胸，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吟，张开双翼向高空飞去，身上竟然发出了淡淡的蓝光，好似一颗星辰冉冉升起。
有幸见此一幕的启蒙堂学员们，无不发出兴奋的喘息声。
“哇！”
直到巨禽远去，众人才意犹未尽，离开了亭台。
随后李默也离开假山，在启蒙堂后院的小路散步，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济民堂学徒时期的生活，走了一会儿后，他注意到前面的偏僻无人之处，竟然有三人在一起习武，只是动作都略显稚嫩。
这让李默短暂的愕然诧异后，悄然靠近了过去。
“几位同学，你们这是在交流武学心得吗？”
三个同学，分为两男一女，听到李默的话后，暂时停下动作，纷纷转头看向了他。
女孩儿身材颇为粗壮，看到李默竟是面露惊喜。
“你叫李默对吧？”
“嗯？”
李默愣了一下，看向了这个性格豪爽、长相彪悍的女孩。
她的皮肤略显黝黑粗糙，浓眉大眼，身强力壮，朝李默微笑时，露出了两排雪白大牙，李默对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不过对方能够叫出他的名字，肯定是同班同学无疑。
“你不记得我了，我叫马玲，大前天晚宴上，我就注意到你这位高手了，我当时被你吓了一跳！”
马玲热情地走向李默，一脸期盼之色，让李默过来教授几招。
这个豪爽的女孩，简直是个男人婆，上来就拉李默的手，李默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
“这两位都是上风郡的兄弟。”
两人听到马玲说李默乃是一位高手后，不禁纷纷流露出惊奇之色，纷纷向李默抱拳。
“在下牛力。”
“在下杨光，还请李兄不吝赐教。”
李默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三人。
马玲、牛力、杨光，这莫非是马、牛、羊的组合？
心中腹诽，李默并未推脱，当即露了两手，如今他的三合剑法已经大成，自然是轻松便让这三人瞠目结舌、心悦诚服，拍手叫好。
“果然是高手！”
马玲看向李默的两眼放光，让李默一阵恶寒，心想这个虎妞，怕不是看上自己了吧？
牛力也一脸震撼。
“你的剑法是不是已经大成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灵动犀利的剑术！”
李默点头承认。
三人见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马玲看向李默的眼神则更加火热了。
要知道三人都是自幼习武，如今距离武功小成却都还有一些距离，勉强算是个江湖三流高手，也就对付普通人还行，如今看到一个与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的人，竟然已经武功大成，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杨光当即兴奋上前。
“李默大哥，我的向阳剑法已经练习四年了，但有几个剑招始终不得要领，还请指教解惑啊！”
“那我看一看你的剑法吧。”
这便是武功大成后的特点，因为能够灵活运用各种剑招，对于人体关节、脏器、弱点了如指掌，所以对于各种剑法的套路也都心知肚明。
杨光闻言后，当即便展示了自己的剑法。
只是他的剑法在如今的李默看来，可谓是漏洞百出，还处于死记硬背各种剑招的基础阶段，李默耐心看完后，当即便指点了两下。
杨光恍然大悟、心悦诚服。
牛力、马玲见此，也纷纷上前请教。
李默没有吝啬，结合自己的武学经验，对两人进行了一番指点后，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深夜亥时。
“李默，不如以后我们四个，成立一个习武小组如何？”
马玲忍不住提议道。
“这个……实在抱歉。”
李默诚恳回应道：“在下的理想乃是成为一位修士，武学方面的话，偶尔修行一番，强身健体、陶冶情操、不让自己的武学技艺倒退尚可，绝不想因小失大，荒废了大道。”
习武就是习武，修行就是修行。
李默深知自己所追求的目标是什么，他先前的习武也只是为如今的修行打基础而已，关键时刻必须要有所决断。
“偶尔修行……也好！”
马玲欣喜地答应下来，随后四人告别离去。
来到启蒙堂后，李默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性格都有，这让他感觉到无比新奇与充实，笑着回到了寝室后，看到陆天佑已经入睡。
第二天。
丁伟依旧准时来到课堂。
他如约开始讲述《真灵之眼》的吐纳、运气、修行之法，将许多需要注意的修行事项和气感要素，向众人一一讲明。
不知不觉，大半日的时间便过去了。
许多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对于丁伟所讲述的诸多注意事项，可谓是左耳进、右耳出。
毕竟这其中不仅有所谓的气感描述，还涉及到了灵气在经脉中的运行方法。
没有一定知识基础的话，依靠死记硬背，的确是非常困难。
“总之，修行的悟性和天资一样重要，接下来你们的任务，便是全力感应天地灵气，完成了第一步后，便可按照我刚刚讲述的吐纳运气之法，修行本门主的《真灵之眼》主修功法了。”
距离下课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丁伟示意众人在此自行练习，寻找所谓的气感。
李默也坐在蒲团上紧闭双眼。
气感的优劣与灵根的纯净度有关。
好的气感，绝对可以让修行事半功倍，这是修士的隐藏资质。
似乎与三合剑法大成有一定的关系，或者李默的灵根本身就非常纯净，他按照丁伟所述的方法只是稍稍感应后，便感应到了身体围绕着一圈又一圈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
于是接下来他按照《真灵之眼》的小周天吐纳运行方法稍稍尝试，便发现这些灵气渐渐开始向自己体内汇聚。
霎时间。
李默感觉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迸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清凉舒爽，犹如久旱逢甘霖，顿时让他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这就是修行的美妙吗，果然与习武截然不同。”
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就是那所谓的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后。
教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惊呼，扰乱了李默的修行，让他不由得睁开了双眼，皱眉向那人看去。
正在大呼小叫之人，正是身怀风清体资质的周正。
“我感应到天地灵气了，真是太美妙了，天地灵气无处不在，这种感觉太棒了！”
他毕竟只是刚刚束发成童的孩子而已，当即便兴奋得手舞足蹈。
李默稍稍皱眉后，想到自己在两个月前第一次接触灵石，本能地吸收其中的灵气时，也同样为那种全身舒爽的兴奋感所陶醉，也就恍然了。
“这个家伙，在搞什么，扰了小爷的兴致。”
无奈睁开双眼的陆天佑，看着教室另一头正在手舞足蹈的周正，面露不悦之色。
“要不是这家伙打扰，我说不定也感应到天地灵气了。”
这时。
台上的丁伟师叔起身，来到了周正身边。
他短暂地询问了一番后，便向众人宣布道：“恭喜周正，他是本班第一个自主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同学，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下课。”
众人闻言后，不少人围了上去，向周正请教修行诀窍。
其中几个女孩儿的眼神在看向他时，简直就和昨天马玲看向李默的眼神一模一样，周正乐在其中，不能自拔，不断向众人传授经验，为人倒是颇为豪爽，并非自私之人。
陆天佑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爽，起身看向李默。
“吃饭去？”
“我想再感悟一会儿。”
李默决定趁热打铁，彻底掌握了《真灵之眼》小周天的呼吸吐纳修行之法，按照丁伟所说，先完成一个小周天的运气再说。
“行，那我先去了，郭红娟还等着我呢，嘿嘿。”
陆天佑才刚离开，马玲便笑着来到李默身边，坐在了陆天佑刚刚坐过的蒲团上，笑着向李默。
“晚上我们还在那边习武，你去不去？”
李默面露歉意之色道：“我今天要寻找气感。”
“不是还有三个月才考核呢吗，急什么？”
“唉，笨鸟先飞早入林呐。”
马玲闻言，惋惜地离开。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过了一会儿后，王峰竟是来到了李默的身边，无聊地伸了个懒腰，看向了李默。
“兄弟，你的气感怎么样？”
李默见是王峰后，不由笑着道：“还不错，你呢？”
王峰耸了耸肩。
“我在元城的时候，最开始修行的不是《真灵之眼》，之后是因为家里的安排，迫不得已又改修《真灵之眼》，来之前已经修炼到第四层了，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按我老爹说的，既然是过来求亲，姿态就要放低，家和万事兴。”
李默一脸愕然。
修士的最初境界，名为练气期，一共分为十二层。
对方竟然已经练气四层了。
而根据丁伟师叔所说，在通过启蒙考核后，只要接下来三年的时间内能够在门中将修为提升到练气四层，便可以顺利毕业，达到练气七层以上，则可以自由加入灵目门的任意堂口任职了。
其中李默所向往的天命司巡查使职位，对于灵目门的在职修士们而言，乃是外门特勤堂的苦差事，并不是首选。
“元城那边也有灵目门的人？”
“肯定的啊。”
王峰淡淡道：“不说各宗门的高层几乎都加入了军部，或者和军部保持了紧密合作关系，有朝廷品阶俸禄在身，就是那边负责维护大乾国治安的天命司，也有不少灵目门的人，我在元城只需要花费一些银两，就能请来各宗门修士指导了，筑基期修士也许请不到，但练气期修士还是相当多的，之前负责教导我《真灵之眼》的就是一位练气十层巡查使，每天只要三吊钱。”
李默不由得咋舌。
每天三吊钱，那每个月岂不是九十两银子的收入，这可要比自己当游方郎中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得多了。
当然。
元城的物价肯定也更离谱。
“那你都会什么法术？”
“就会一个低阶初级的风刃术，不过用不了几次就没有法力了，哦，对了，还有主修功法附带的灵眼，除了能分辨法器、丹药外，根本没什么用，我之前已经试过了，别说对付那些习武的捕头了，就算是捕快也打不过。”
修士虽然起点高、上限高，但初期时因为需要学习各种理论知识，没有深厚的法力支持，也没有掌握各种法术、法器，自然不是习武之人的对手。
但只要稍稍积累后，掌握了各种法术、法器，实力便会迅速提升。
譬如那些在宗门中修行三年后，修为达到练气七层以上的修士，一旦加入天命司，普通的江湖剑客便很难再是对手了。
即便是那些修炼出内力，所谓的后天境高人，在面对修士时，也将是九死一生。
待王峰离开后。
李默缓缓闭上了双眼，在此吐纳修行，直到他顺利地完成了一个小周天运气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教室。
第二十六章 大、小周天
吐纳运气修行，可分为小周天、大周天两种方式。
小周天也被称为子午周天。
小周天的运气方式为，将天地灵气经任督二脉循环，可起到开拓识海，养育丹田的效果，虽然在转化法力的效果上要差了不少，但好处是可以随时随地修行，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随时可以停止运气。
大周天也被称为大循环。
大周天乃是将天地灵气沿着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全部包含在内的运行方式，在小周天的基础上，加入四肢脉络等小循环，让天地灵气完成了全身经络的全面循环，可极大提升法力的转化效果。
但大周天的运气缺点，则是每次修行过程中，必须要进行完整的大周天运气一周后才能停下，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以上。
在此过程中，绝不可中断。
否则将会引起法力反噬，几乎必死无疑！
因此修士在大周天运气时，必须要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展开，这是修士们最脆弱的时候。
但启蒙堂显然并不具备这样的修行条件。
如此一来。
丁伟自然是再三叮嘱，绝不可在启蒙堂内运转大周天，若是执迷不悟，引起法力反噬，将后果自负。
数日过后。
已经有不少人掌握了气感，开始按照丁伟讲述的小周天运气方法，自主地吐纳修行了。
吐纳运转天地灵气的过程，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绘的奇妙感觉。
几乎所有人在第一次接触天地灵气后，都将终生难以忘记这种美妙的滋味，而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刚刚束发成童的年纪，根本没有什么心机，一旦完成吐纳修行，当即便会欢呼雀跃起来。
然而有人高兴，自然就会有人沮丧。
那些始终没能完成吐纳修行的人，在看到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完成了吐纳修行后，不由变得越来越急躁，不断尝试请教那些已经开始吐纳修行的同学。
这其中周正自然成为了众人的首选。
周正则始终保持着耐心，不断对前来请教的同学细心讲解，这让他在班里的威望迅速提高。
“原来，这就是吐纳修行的滋味吗。”
已经花甲之年的张国印，终于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吐纳修行，眼神中却流露出些许疑惑不解。
思索片刻过后，他起身来到了教室讲台前，向丁伟请教。
“请问丁师叔，我已经完成了小周天的运气，为何没有他们所说的那种感受？”
丁伟睁开双眼，看向张国印的眼神流露出些许怜悯。
“他们之所以会有诸多奇妙感受，是因为天地灵气具有滋养、哺育、发掘生机潜能的效果，他们正值青春年少，潜能无限，自然是奇妙无穷，而你如今已年过花甲，生机潜能几乎断绝，即使受到天地灵气滋养哺育，也仅仅只是起到些许强身健体的效果罢了，少受一些病痛折磨，感受自然是有所不同。”
“哦。”
张国印闻言，并未因此愤怒、痛苦、绝望。
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懂得了沉淀，因此只是点了点头，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蒲团上，继续吐纳修行。
“呜呜。”
李默身后的一名女孩儿，因为始终没有气感，竟是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她的性格较为内向，都这么多天了，李默除了知道她叫刘幺幺之外，对其一无所知。
而李默也并非多事之人。
在经历了华安镇、十八山的一系列事情后，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小郎中了，此刻他虽然觉得身后的女孩儿可怜，却并不想多事。
“喂，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一个看起来颇为彪悍，同情心泛滥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向陆天佑、李默，公开发出指责。
“没看到她哭得这么难过吗，你们都不帮帮她？”
李默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肯定是胡甜儿，她身上的药味儿实在太明显了，多半是患了什么慢性病，需要长期通过草药调理，皮肤也不太好，应该是长期生活在风沙较大的环境里，但能够培养出如此性格，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
陆天佑悠悠醒来后，流露出恼怒之色。
“老子才刚有一点儿气感，你……”
然而他的话才说到一半，见到来者是胡甜儿后，他的脾气顿时消了一大半，面色竟是瞬间转为笑脸。
“哎呀，原来是甜儿妹妹，我也才刚刚有些气感而已，甜儿说得对，幺幺你别哭了，我和甜儿妹妹一起帮你。”
李默见此，一阵无奈。
真是个登徒浪子。
“那你呢？”
胡甜儿看向了李默。
不得不说胡甜儿确实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乖巧面相，有种异域风情的美感。
“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
陆天佑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后，随即便强忍笑意，憋得脸色通红。
附近其他人听到李默这般说后，也不由得笑出了声，胡甜儿则是在目瞪口呆后，变得哑口无言。
陆天佑偷偷向李默翻了一个白眼。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和李默已经相当熟悉，深知李默可不是什么腐儒之人，他骨子里的那股匪气狠劲儿根本掩饰不住。
李默见胡甜儿不再纠缠自己，自然是乐得轻松，继续吐纳修行。
又过了几天后。
李默所在的班里，发生了一件轰动启蒙堂的大事。
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史亚舟，竟然在这天下课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公然向赵画雪表白了。
“画雪，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刚刚我也已经顺利地完成吐纳修行了，我们在一起吧！”
史亚舟皮肤黝黑，身材矮小，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几乎瞬间便引起全班的哗然，纷纷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转头看向了这一幕，清高冰冷的赵画雪，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愕、慌乱、费解。
“对不起，我现在只想修行。”
说罢。
赵画雪便要起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史亚舟却不甘地大喊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那个男孩儿，我已经调查过了，他就是那个拥有神木体的陶然吧？”
教室的角落里，正与李默站在一起看热闹的陆天佑，嘴巴里发出了啧啧声。
“这个家伙，可真是个极品啊，这份不要脸的胆量，我陆天佑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陆天佑流露出一脸膜拜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偶像。
“别人不说，咱们班的那个周正，周大圣人，肯定就对赵画雪有意思，现在又多了一个陶然，你听听，神木体啊，啧啧，背地里还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盯着这位赵画雪呢，连我这个芳心纵火犯都不敢招惹的人，他这个黑土木疙瘩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陆天佑摇着头嘿嘿一笑。
“以后有他好受的。”
说到这，陆天佑用胳膊捅了捅李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看，你看，周大圣人的脸色都快要黑下来了，是不是？”
李默闻言，朝着陆天佑所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
“还真是。”
“咱们班以后可算是有好戏看喽，绝对热闹，这日子可真是有滋有味啊，难怪你当初说吃饭的时候要想一想其他事，哈哈！”
至于那位陶然，李默也听说了。
他算是启蒙堂的风云人物之一，与周正并列为这一届唯二拥有特殊灵体资质的人。
拥有神木体的陶然，可以轻松掌握各种木属性法术，并且在炼丹方面具有极大的辅助效果。
李默似乎被陆天佑的欢快感染了，他学着陆天佑的语气随口调侃。
“也许我们是坐井观天，人家史亚舟从此以后就大鹏展翅了呢？”
陆天佑白了李默一眼，他自然是听出了李默的揶揄。
两人虽然都和赵画雪没有深交，但却都一眼便能够看出，这种心高气傲的女孩，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平庸之人的。
而史亚舟不论是样貌，还是修行资质，看起来都没有过人之处。
真不知道该说这家伙是无知还是无畏。
“你跟踪我！”
赵画雪听到史亚舟竟公然诽谤自己的清白，顿时怒不可遏。
“我与陶然只是正常交往，无需阁下操心。”
随即赵画雪摔门而去。
周正似乎还在犹豫，自己是否要当众追上去安慰一番，结果杨志满却先一步冲出了教室，这让正打算追出去的周正目瞪口呆。
陆天佑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兴奋之色，激动得几乎快要跳起来了。
“这个杨秀才，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结果也是个贪花的家伙，和我的一个朋友简直太像了！”
李默有些无奈。
杨秀才这个绰号，乃是他随口说的，结果在经过陆天佑之口后，现在全班都已经知道了。
直到史亚舟失魂落魄地离开教室，看热闹的众人才纷纷离去。
夜晚。
架不住马玲盛情邀请，李默再次来到了后院，对马玲、牛力、杨光指点了一番后，他才来到了假山附近，找到一处无人之地，双腿盘坐在地面，在此静心吐纳修行。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再过两个月多一些，就要开始启蒙考核了。
而启蒙考核的内容，则是能否开启灵眼。
开启灵眼后，从此便是灵目门的正式弟子！
而若未能开启灵眼，则代表悟性不足，将会被驱逐下山，所谓要另寻机缘。
据王峰所说。
只要将《真灵之眼》修行至第一层后，就可以自行开启灵眼了，当初他差不多用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便达到了练气一层。
“不对。”
李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中断了小周天运气。
“他当初肯定是大周天运气，才在两个月左右修行到练气一层，由此推测的话，若是小周天运气，恐怕至少要三个月，也许还要更长。”
想到此，李默不禁犹豫起来。
是否要尝试大周天运气修行？
但想到丁伟三番五次警告，若是擅自在启蒙堂大周天运气修行，一切后果自负，顿时便熄灭了冒险的心思。
略微犹豫后，他竟然取出了袖口中的两块灵石。
灵石中的灵气，丝丝缕缕流出，李默情不自禁轻吟了一声，将灵石紧握在手中，继续闭目修行。
接下来他感觉自己运转天地灵气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一大截。
一个时辰后，李默逐渐苏醒。
他发现自己虽然同样只是运转了一个小周天，但法力积累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一半左右，这让他不由得流露出兴奋之色。
但紧接着他便注意到自己手中的两块灵石明显暗淡了许多，里面的灵力最多只能再支撑他修行四五次了。
“也不知道要多少两银子，才能购买一块灵石。”
心中这般想着，李默正要起身回到房间休息，却见远处天空被一道闪电划过，竟是下起了蒙蒙细雨。
第二十七章 法力反噬
李默停下脚步，张开双臂，感受着绵绵细雨。
“又快要到雷雨季节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越是在白天专注于研究某一项事物，越是在夏季雷雨天气，他进入飘渺梦境的机会就越大。
而根据所研究事物的不同，进入飘渺梦境后，他会触发不同的情境。
他似乎正在逐渐适应飘渺梦境。
譬如最开始的时候，李默每日研究的是各种医书药材，于是他进入飘渺梦境后，只是浑浑噩噩地行走，本能地获取沿途各种药材的知识。
之后他开始研究《三合剑法》，进入飘渺梦境后便获得了理智，并且身体和影子调换，能够迅速积累剑法经验。
那么如今他开始研究《真灵之眼》修行功法，进入飘渺梦境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接下来几天，李默始终没能如愿进入飘渺梦境。
但好在他修行方面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挫折，因此并未着急，继续默默等待。
另一边。
自那日表白失败后，史亚舟竟仿佛没事人似的。
他犹如无法被打败的战士，彻底放开了心理束缚，一旦有机会便会尝试靠近赵画雪，不断诉说着自己的倾慕，让人听得头皮阵阵发麻。
“画雪，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忘不了你，满脑子都是你，晚上一闭上眼就梦到你……”
在一旁看戏的李默、陆天佑，努力装作没有看见，憋住笑声，却控制不住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赵画雪显然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
多日来，她多次警告无用后，面对史亚舟不厌其烦的骚扰，赵画雪的彷徨、愕然已经彻底转化为愤怒。
“我是不会和碌碌无为之人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说完她离开了教室。
史亚舟再次被赵画雪当众拒绝，却并没有打消他的积极，反而眼神一亮。
“画雪，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另一面！”
班级里不只有陆天佑、李默这般看戏的人，还有周正、杨志满这些杀气腾腾的家伙，正用阴沉的目光看向史亚舟，花甲之年的张国印摇头叹息。
杨志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古人云，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说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他大步来到史亚舟面前。
“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杨某人把话放在这里，你日后若再敢骚扰赵画雪，我就与你势不两立！”
随即他也气哄哄地离开了教室。
陆天佑强忍大笑的冲动，朝李默小声道：“你可真是会起外号，这个杨秀才，真是太贴切了，你听到了吗，他刚刚还自称杨某人，还势不两立，哈哈！”
他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杨志满的话语。
李默忍俊不禁，把他拉出了教室。
当天夜里。
李默终于进入到了飘渺梦境。
依旧是苍茫无垠的大地，透出荒古寂寥的气息，影子形态的李默向周围环顾了一圈后，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
好在李默很快便发现，这里的天地之间，的确有许多天地灵气。
尤其是天空上浓郁的灵云，竟然也是灵气，已经浓郁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以至于仿佛一望无际的乌云在滚滚涌动，乌云上面偶尔有巨大的阴影划过。
李默已经适应了这一切。
接着他向远处走了一会儿，确认这里再无其他异常后，便坐在了地上。
他竟是打算尝试在飘渺梦境中吐纳运气修行。
双腿盘坐在地，李默屏息凝神，按照《真灵之眼》的运气法诀，将天地灵气引入自己的经脉之中。
相较于现实中还需要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静心凝神，此刻他几乎是瞬间便进入到了吐纳修行状态，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似的，不断向李默涌来，竟让他忍不住发出了陶醉的声音。
李默感觉自己全身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
飘渺梦境里的李默，即使拥有了理智，也只是梦境里的理智，他仍然只是梦境休眠的状态。
他在运转完一圈小周天后，将自己的修行成果与现实对比。
李默发现自己相较于平时，小周天转化法力的效率至少要快了一倍左右，精纯的天地灵气，正在源源不断涌入他的体内，形成了一个小循环，再转化为丝丝缕缕的法力，凝聚于丹田之中。
以他现在的法力提升速度，只怕是可以与外界运转大周天相持平了。
这时。
李默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在这里运转大周天的话，转化法力的效率，岂不是会再次提升不少？
李默的理性在飘渺梦境中明显被削弱了，他虽然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拥有逻辑判断，却仍然只是梦境休眠状态而已。
这个念头才刚出现，他便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
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他的体内，但这一次灵气却是沿着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四肢脉络走了一遍，让身体的一些边缘角落也受到了灵气的全面滋润，最后转化为法力。
这是李默第一次大周天运气！
果然如丁伟师叔所说，法力的转化速度明显快了一大截，顿时让他乐在其中、不能自拔，丹田内的法力越来越多。
这些法力会渐渐地自行消散。
接下来李默只要让这些法力在自行挥发完之前，积累到一定数量，形成所谓的法力漩涡，让这些法力彻底稳定下来，便达到所谓的练气一层了。
“李默，起床啦！”
不知过了多久，仍沉浸在大周天运气中的李默，隐隐听到了陆天佑的呼唤。
他猛地一个激灵，想到了遭受法力反噬的严重后果，瞬间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慌。
与此同时。
飘渺梦境中再次传出阵阵沙哑的咆哮和撕心裂肺的兽吼，无数的地名信息仿佛洪水一般，想要灌进李默的脑袋。
好在李默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一切。
他强忍着痛苦睁开双眼，看到陆天佑已经穿好了鹤氅，正背对着自己，面向铜镜整理妆容。
李默在清醒后，坐在床上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发现丹田内的法力明显深厚了许多，并无其他异常，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天佑洗漱完毕后，注意到李默的异常。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李默闻言后，用叹息掩饰，也赶忙起身洗漱，穿戴衣服。
“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陆天佑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梦到小蔓了？”
“嗯。”
李默不想过多解释什么，陆天佑叹了一口气后，拍了拍李默的肩膀。
“我给你出个主意，等三年后，完成结业考核，你就选在外门的特勤堂任职，等你有了天命司巡查使的身份，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报仇了。”
李默点了点头。
洗漱完毕后，他与陆天佑一起前往教室。
一般来说，学员们会提前一段时间在教室等候，而在此时间内，熟悉的学员们会凑在一起，相互交谈一番，所以这时的教室内往往会喧嚣沸腾，叽叽喳喳，犹如早市，颇为热闹。
陆天佑进了教室后，便与李默分开，来到了胡甜儿身边。
王峰则伸手招呼来了李默，与朱一丹、赵晓楠对坐。
“听说了没有，陶然昨天晚上带着几个人，去找史亚舟了。”
“啊？”
朱一丹、赵晓楠发出惊呼。
李默也大吃一惊，也有些好奇。
“然后呢？”
“谁知道呢，我昨天是碰到师永杰以后才知道的，他说史亚舟被他们堵在屋子里了，看来那个陶然肯定对赵画雪有点儿意思，不然怎么可能会为她出头。”
朱一丹闻言，不禁吐了吐舌头。
她偷瞄了赵画雪所在的方向一眼。
“咱们班的周正、赵画雪，都算是启蒙堂里的风云人物了。”
李默耸了耸肩道：“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咱们班都是从州府安乐城过来的，对了，你们知道赵画雪的背景吗？”
三人都摇了摇头。
在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中，师永杰突然从门外跑来，他趴在教室大门前惊恐万分之色。
“史亚舟……他好像死了！”
原本热闹的教室在短暂鸦雀无声后，又瞬间沸腾了。
众人纷纷围了过去，向师永杰询问具体的细节。
师永杰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样貌上看起来要比班里许多人都更成熟一些，带着众人朝他和史亚舟的寝室方向跑去。
史亚舟的确是死了。
李默实在是挤不进房间，只能踮起脚尖，在门外远远地看了一眼，隐隐看到了史亚舟躺在床铺上，双眼翻白，舌头伸出来一大截，七窍流血而亡，生前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几名执法堂弟子闻讯而来，将众人驱逐离开。
李默、王峰、朱一丹、赵晓楠四人重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走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到处都是在讨论史亚舟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后，李默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蒲团上，陆天佑这个碎嘴子凑了过来，发出了幸灾乐祸地感叹。
“昨天他还说，会让我们看到他的另一面，没想到竟然是这一面，唉，可惜了，班里少了这个活宝，以后的话题都要少了许多。”
李默叹息，一脸无奈之色。
“人都已经死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陆天佑耸了耸肩。
“你说会不会是咱们班上的人干的，那个人也喜欢赵画雪，晚上悄悄把他弄死了？”
李默闻言，脸色一变。
他自问的话，在不惊扰到同寝师永杰的前提下，想要无声无息地把史亚舟掐死，最多也就只有三成的把握。
难道说班里已经有人掌握了高深法术，或者拥有法器？
好在这时，丁伟走进了教室。
他面色冷漠地看向众人。
“刚刚我已经和执法堂的人尸检完毕，确认史亚舟是在昨夜运转大周天时，突发意外，法力反噬而亡。”
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
“我这些天再三叮嘱，大周天运气时，必须要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进行，古往今来多少枭雄巨擘、天才人杰，都是死在了大周天运气的过程中，没有隐蔽、安全的洞府庇护，胡乱运转大周天就是在自寻死路，竟然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真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众人一片哗然。
不少人纷纷看向了赵画雪，猜测史亚舟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才冒险在寝室内运转大周天。
李默闻言，也不由得一阵后怕。
若非他昨晚是在飘渺梦境中运转大周天，飘渺梦境中并不存在被现实影响后法力反噬的后果，今天早上说不定就不只是史亚舟一具尸体了。
他和史亚舟两人，都将成为丁伟师叔口中的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看来在飘渺梦境中运转大周天，并不会因为中途干扰而受到法力反噬，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李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常。
第二十八章 启蒙考核
两个月后。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自从史亚舟死后，丁伟班的学员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确是少了许多话题。
一些曾经暗恋赵画雪的男学员开始打退堂鼓，但也有几个锲而不舍的家伙，其中以周正、杨志满为首，两人甚至因此发生过几次口角，还与其他班的学员对峙过。
而陆天佑这个芳心纵火犯做梦也没料到，他竟然是继史亚舟之后，成为了班里新话题的主角。
他脚踏两条船的事，被郭红娟发现了！
郭红娟竟然直接找到了班里，当众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胡甜儿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因此离他远去，他现在已经彻底进入到班里女弟子的黑名单中。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几件事。
启蒙堂每月都有几个不怕死的弟子，偷偷地运转大周天修行，最终发生意外，遭受法力反噬而亡，史亚舟只是第一个，却并不是最后一个。
马玲暴打了一顿给她起‘虎妞’外号的家伙，全班都看呆了。
李默见此之后，暗自下定决心，他以后要改掉起外号的这个臭毛病，做人还是正直本分一些的好。
张国印在朝食的时候，牙齿被崩掉了一颗……
下午哺食。
陆天佑来到李默的身边，忍不住地倒苦水。
“哎，那个刘幺幺，真的是笨死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气感，到多少时间了，马上就要启蒙考核了，小爷去帮她，结果她竟然躲开了。”
李默面露无奈之色。
“你的名声在班里算是彻底臭了，她们都把你当成了瘟神。”
“切。”
陆天佑翻了个白眼，看似依旧不在意，实则是有点儿心虚。
“都还没有成为灵目门的正式弟子呢，在这装什么仙子，过几天就要考核了，我看没有开启灵眼的人一大片，到时候有她们哭的时候，等以后到了外面成为散修，想和小爷亲近，她们还不够格呢。”
李默心中有些诧异，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没有气感，于是他看向了陆天佑。
“你呢，开启灵眼了吗？”
“嗯，大前天完成的法力凝聚，达到的练气一层，当天就开启灵眼了。”
法力凝聚是达到练气一层的表现。
在此之前的话，修士即使通过气感凝聚出法力，这些法力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只有按照灵目门主修功法的指示，将法力在丹田中凝聚成一种雾状的漩涡形态，法力才不会渐渐消散。
而有了稳定的法力支持，修士才能够施展出各种神奇的手段。
当然。
由于低阶修士的法力低微，只能施展出一些初阶初级法术而已，并且难以持久作战。
陆天佑并没有询问李默的修行进度。
两人作为室友，李默虽然平时并不张扬，但陆天佑还是隐隐能够感受到李默的修行速度非常快，并且始终保持着胸有成竹的状态，知道李默肯定领先自己许多。
这时。
药罐子胡甜儿哺食过后，来到了李默、陆天佑这边。
陆天佑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当即便起身笑脸相迎，却见胡甜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朝着李默道：“李默，你怎么还跟这种人在一起？”
李默心中无奈。
他知道胡甜儿彻底已经恨上了陆天佑，便随口道：“我是他远房表哥。”
胡甜儿闻言，气鼓鼓之色。
“再跟他在一起，你早晚也会变成他那样！”
随后胡甜儿又恶狠狠地瞪了陆天佑一眼。
陆天佑见此，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破罐子破摔之色，重新坐了下来，唉声叹息。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李默撇了撇嘴道：“说不定是你平时碎嘴子，得罪了什么人呢？”
“嗯？”
陆天佑呆若木鸡，随后恍然大悟道：“我就说那天怎么会这么巧，肯定是有人告密，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我非得要让他好看！”
他并没有悔改自己的花心，而是后悔自己不够小心。
“李默！”
马玲在看到李默后，朝他打了个招呼，牛力、杨光也挥手示意。
“晚上一起练武吗？”
李默闻言后，挥手打招呼回应道：“过几天就要考核了，我还要再准备一下，这几天就不去了，你们加油。”
“好。”
三人闻言，并不生气。
原因无他，李默的武学造诣在三人看来，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三人对于他可谓是心服口服。
陆天佑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李默。
“我好像听人说过，习武之人能够改善根骨，有助于悟道，你就不说了，那三个家伙到现在了，也都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看来改善根骨之说，似乎并非无稽之谈。”
李默翻了个白眼道：“你当习武就容易呢？”
不过若非李默在十八山闯荡过，见识了其他人习武之人的困难，他还真没资格说这个话。
“也是。”
陆天佑显然也知道习武的困难，嘿嘿一笑后不再多言。
夜晚。
李默再次来到假山附近，寻找到一处僻静之所修行。
这些天他虽然在飘渺梦境中受益良多，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完成了法力凝聚，达到了练气一层，开启了灵眼，但他并没有因此荒废平时的修行。
日积月累下，他的法力也随之愈发深厚，如今竟隐隐有突破到练气二层的征兆。
据李默所知。
一般来说，十五岁成童之后，根骨渐渐长成，才能开始修行。
若是过早修行的话，则可能会损伤到灵根。
之后的四五十年的时间里，修士若是无法完成筑基的话，之后身体机能潜力便会不断下滑，精元不断流失，五十知天命后，几乎将彻底丧失筑基的可能，有人说高阶练气修士在天地灵气的滋润下，甚至能够活到耄耋之年，但也有不少高阶练气修士到了耳顺花甲之年便寿终正寝。
能够在三十五岁之前完成筑基的修士，几乎都是各宗门中的最精锐主力。
他们未来将会有一定可能晋升金丹期。
所以这些精锐修士数量的多寡，不仅仅决定了一个宗门的日后潜力，还关系到一个国家未来百年的国运。
至于极少数受到宗门、世家倾力培养的弟子，成童后短短七八年内便完成筑基者，也大有人在。
不知过了多久。
席地而坐的李默，突然睁开了双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成了。”
他没有想到，突破练气二层竟然如此容易。
“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突破至练气二层，照这个速度，三年后结业考核，自己恐怕至少能够达到练气九层了吧？”
李默不禁乐观地想道。
练气一层、四层、七层、十层都有所谓的大瓶颈。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修行速度之所以如此惊人，也和这段时间雷雨天频频进入到飘渺梦境有关，等到夏季雷雨天结束后，他进入飘渺梦境的机会降低，修行速度自然也会慢下来。
而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也会越来越多，各种因素之下，他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评估。
而且修士的修行，自身机缘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
兴奋中的李默，当即再次开启了灵眼。
这是他目前唯一掌握的法术，将法力集中在双眼后，他看向四面八方，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淡薄的灵气聚成人形。
这似乎是其他人也正在附近修行。
紧接着李默注意到院墙上淡淡的灵光，透露出坚不可摧的气息。
他猜测这很可能是灵目门的护山大阵，不仅将整个清明山笼罩了起来，更是将山门分割成了数十块院落区域。
此刻身处启蒙堂的李默，自然是难以通过灵眼看到外面的状况。
“有的时候，开启灵眼还不如不开。”
好奇了一会儿后，李默便解除灵眼，以真实的视野看向院外，他反而看得更清晰了，这让他不由得腹诽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感应向自己的丹田。
相较于练气一层时，练气二层的法力漩涡明显要凝固了不少，面积也增大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并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
“看来按照王峰所说，只有练气一层、练气四层、练气七层、练气十层时，丹田内的法力才会发生一些特殊的变化，修士的实力也会因此大幅度提升，并非是虚言。”
以李默如今练气二层的法力，已经能够轻松熟练的开启灵眼了，应付几天后的启蒙考核，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而他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亥时。
“都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在用功。”
李默一直觉得，自己属于启蒙堂最刻苦的一类人，却没想到比自己更用功的也大有人在，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在默默修行。
他走下假山，旁边也有人恰巧在此时结束修炼，走下了假山。
两人见面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是个皮肤白净的女孩儿，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自己，李默仔细辨认后发现，这竟然是朱一丹的好友赵晓楠。
“李默？”
赵晓楠诧异道：“你也在这里修行？”
“嗯，是啊，我从开学就在这里修行了。”
赵晓楠闻言，一脸惊奇。
“我也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距离这么近都不知道，前些天有个叫陈晨的学员在这里法力反噬后，我有好几天都在犹豫，是不是要换个地方呢。”
“我也听说了，那个陈晨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人发现……”
两人结伴而行，闲聊着向寝室方向走去。
因为朱一丹的关系，两人平时也算熟悉，却并没有深入了解，这次巧遇也算是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几天后。
为期三个月的启蒙学习结束，灵目门将对众人展开启蒙考核。
包括丁伟在内，十二名筑基期师叔站成了一排，看向院内的五百余名学员排成整齐的队伍，由护法堂的人公开考核。
李默、陆天佑站在一起，不断向前方眺望。
他们只知道考核的速度非常快，却看不到具体的考核内容。
前方一名脸色异常苍白的鹰眼修士，正站在高处不断地大声点名，并仿佛判官似的，没有一丝感情地宣读着合格、失败。
“刘幺幺，失败！”
丁伟负责启蒙教育的班里，已经有不少人被宣布考核失败，也包括了胡甜儿、刘幺幺。
李默微微叹息。
“差不多一半左右的淘汰率。”
陆天佑却没心没肺地笑道：“我的甜儿妹妹啊，上次见到我那么嚣张，说我一无是处，结果自己却被淘汰了……嘿嘿，看你现在哭得梨花带雨，我感觉自己似乎也伤心了，可惜我们注定是不同的人啊。”
这时。
前方再次传来点名声，竟然轮到了李默。
“到！”
李默赶忙跑了上去，来到高台上。
只见五名神色各异的修士坐成了一排，后面则站着启蒙堂十二名负责启蒙教育的师叔、师姑，他们面无表情，仿佛一群木头人。
一名胖乎乎的修士看向了李默，面色和蔼的笑容。
“不用紧张，我们是这次的主考官，这里有十枚铜钱，你只需要开启灵眼，在十息之内，从中找出最特别的三枚即可，考核开始！”
上一刻这人还在和颜悦色示意李默不要紧张，下一刻便冷声宣布考试开始，让李默不由得一个激灵。
他赶忙开启灵眼，看向桌子上的十枚铜钱。
仅仅是粗略扫视，李默便发现了其中的三枚铜钱有所不同。
其他铜钱在李默的眼中，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呈现出黑灰色泽，但这三枚铜钱却仿佛具有生命似的，隐隐间有灵力在流动。
于是他将这三枚铜钱取了出来。
负责监考的五人见此，纷纷点头。
胖脸修士收回了李默取出的三枚铜钱，那名脸色苍白的鹰眼男人收到指示，当众大声宣布考核结果。
“李默，合格！”
李默微微一笑，向负责主持考核的师叔、师姑们作揖后离去。
第二十九章 世家弟子
仅仅不到半日的功夫，启蒙堂五百余人便完成了考核。
其中近一半左右的人，都没能三个月内将灵目门的主修功法修炼至第一层，开启灵眼。
他们将离开清明山另寻机缘。
也就是说只有两百五十余人，通过了启蒙堂的考核。
练气一层说是所谓的大瓶颈，其实也不尽然。
在进入练气一层之前，丹田内通过运转大、小周天后所获得的法力，会不断的自行消散，但这个过程并不算快，只要让法力的积累速度大于法力的消散速度，即可在法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形成所谓的法力漩涡。
许多人不得要领，一方面可能是气感不足，一方面可能是不够勤快，一方面则可能是察觉到法力不断流失，心理上产生了恐惧等等。
当然。
更多的人是悟性不足，始终无法记住运转小周天的经络，或者等到记住运气脉络的时候，修行的时间已经不足。
“李默，你果然也通过考核了，真是太好了！”
马玲、牛力、杨光靠近过来，兴奋地说道：“这下我们习武的时间就多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刘幺幺再次哭成了个泪人，不过这次却没有胡甜儿过来安慰了。
因为两人双双考核失败。
如今胡甜儿已经自顾不暇，蹲在了角落里默默啜泣，她懊恼自己不够努力，不该去与陆天佑谈情说爱，不该在刘幺幺身上消耗大把时间，不该为了泄愤不断追着抨击陆天佑，不该为了虚荣不去谦逊请教，不该每日去后院观赏花草，不该在课堂上分心闲聊，不该每日早早地睡觉……
还有一些李默不太熟悉的同学，同样一脸痛苦失落之色。
他们不断地环顾四周，期望得到某种幸运或安慰。
但始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过相较于这些人的境遇，类似史亚舟那些遭受法力反噬而亡的人，则是连懊恼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险。”
一个其他班的学员，站在李默的身后，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要不是我前几天冒险运转了几次大周天，加速完成了法力凝聚，说不定今天也要被淘汰了。”
李默闻言，回头望去。
这是一个比他略矮半头的男学员，此刻正一脸庆幸的表情。
这时李默才不由得想到，如果启蒙堂真的全面禁止运转大周天，那就应该避免传授才对，然而丁伟师叔却在启蒙堂开学的第三天，便将大周天运气方式与小周天运气方式，一同传授给了众人。
负责教授其他班的师叔、师姑们显然也是如此。
否则之后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因法力反噬而亡的学员了。
“莫非心思缜密，也是考核的内容之一？”
“诸位注意了！”
待护法堂的五人离开后，先前负责喊话的白脸鹰眼修士，向众人高呼示意。
“接下来你们有半天的时间，收拾自己的行装，没通过考核的学员，明天辰时，灵目门会派遣飞舟送你们回到户籍所在地。”
他的话刚说完，周围便有人控制不住的情绪，放声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而通过考核的学员们，下午申时在此集合，师门会为你们安排正式弟子的居所，从此以后，你们就是灵目门进修堂的正式弟子了，接下来你们只要按照师门的要求，完成日常轮值任务，便可换取师门贡献和灵石奖励，获得师门筑基期修士讲道旁听的机会……”
李默很幸运。
他所交好的弟子，没有一个在启蒙考核中被淘汰出去。
而让他稍感诧异的是，张国印竟然也通过了考核，这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儿，笑呵呵地站在人群中，着实是引人注目。
“王峰！”
待众人散去后，一名头扎飞天髻，身穿轻纱衣裳的美貌女修，站在启蒙堂的大门外招手轻喊了一声。
李默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名女修有点眼熟。
直到王峰快步跑去后，李默这才回想起来，这不正是当初负责为他检验灵根资质的那名监工堂女修吗？
这不会就是王峰口中的叶璇吧？
再回想到当初在天命司的晚宴上，朱一丹作为他的表妹，却独自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那时的王峰多半是出去与这位叶璇约会去了，所以自己在晚宴上才没有看到他。
待李默看到王峰、叶璇两人，在进修堂院落大门口流露出一副亲昵姿态、交谈甚欢的表情后，李默心中的猜测顿时得到了确认。
“走吧，收拾东西去。”
陆天佑伸了个懒腰，流露出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
“接下来的三年，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年零七个月，我们就要在清明山上度过喽。”
每年夕月过后，是考核的时间。
而他们乃是五月初的端午，来到的清明山，如今又过了三个月，所以便只有两年零七个月的修行时间了。
“嗯！”
李默向马玲、牛力、杨光告别后，与陆天佑回到寝室收拾东西。
李默的行李不多，很快便收拾完了。
陆天佑则是带了不少东西，收拾了许久后发出无奈叹息。
“要是有个储物袋就好了。”
“储物袋？”
李默想起了在平山会时，九江雷龙泰寿从一个布袋子里取出了各种各样的材料，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那个储物袋，多半被化名为‘张铁蛋’的天命司巡查使取走了。
陆天佑的嘴像是被开过光了似的！
下午申时。
通过启蒙考核的两百余人，准时来到了院子里集合。
包括丁伟在内负责启蒙教育的十二名筑基修士，正神色严肃地站在高台上，仅仅片刻后，一男一女两名修士走了过来。
“叶师叔，韩师叔！”
“嗯。”
单眼皮的中年女修，穿着一身素装灰袍，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样子，淡淡地回了几人。
“从今日起，你们就是灵目门进修堂的正式弟子了，我是你们的堂主，姓叶，你们可以叫我叶师姑祖，或者叶堂主，这位是韩副堂主，未来的三年时间，你们将在师门进修堂内进修，而在你们前面，还有两批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他们早你们一步进入师门，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花费灵石，向他们虚心请教。”
叶姓女堂主讲完后，示意一旁的韩堂主可以讲话了。
相较于叶堂主的冷漠，这位韩堂主则要温和了许多。
他两鬓斑白，和颜悦色。
“灵目门从创立至今，已经有一千二百余年了，未来的三年，将是你们毕生难忘的阶段，你们会在这里结识到真正的朋友，领略到灵目门道统传承的伟大，接下来灵目门将会为你们每人发送一个储物袋，用来装纳日常生活用品，待一年后你们修为有成，通过师门的年终考核，灵目门还会给予你们更多的奖励……”
十二名筑基期师叔，纷纷取出了一叠储物袋，当众分发下去。
李默也获得了一个储物袋。
他稍稍输送了一些法力后，便解开了储物袋的袋口，看着里面足够容纳一张床的空间后，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便是欢心窃喜。
他当即便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都扔了进去。
陆天佑同样得以解脱。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些安排寝室吧。”
叶堂主发话后，十余名筑基期修士当即示意众人跟上，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三个月的启蒙堂院落。
至于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学员，则只能失落地看着众人远去。
众人兴高采烈地穿过神树广场后，又绕过了几处大院，来到了几栋联排木楼前的院落，发现这里竟然已经有三十几人在此默默等候了。
这些人都穿着朴素鹤氅，男女各半，身姿挺拔，面容俊丽，看向远处松散走来的众人，露出傲然轻笑。
“那些应该就是灵目门的世家弟子了。”
王峰站在李默的前面，在见到这些人后开口说道。
在灵目门中，共有陈、姜、吕、叶四大修士家族，每个家族都有金丹期修士担任要职，并且不仅限于一位。
而在四大家族之下，还有二十几个中、小家族。
这些家族相互联姻。
因为父母双方都身怀灵根，所以子嗣身怀灵根的概率也非常高，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这些家族可谓是盘根错节，占据了灵目门的最好资源。
相较而言。
类似李默这般的散人修士，一切则都要从头开始，并且各自为政，在竞争中自然是要处处落于下风。
别的不说。
进修堂的那位叶堂主，多半就是四大家族中叶家的金丹期修士。
“哇！”
这时，李默注意到旁边的陆天佑，竟是露出了如痴如醉的呆滞表情。
旁边还有不少人向那三十几名世家弟子的方向望去。
李默面露不解，直到他侧身仔细望去，注意到其中一名国色天香女修，顿觉眼前拨云见日。
明眸皓齿，媚眼含羞，冰肌玉骨，白璧无瑕，瑰姿艳逸，出尘尤物，亭亭玉立，艳冠群芳。
心中赞叹溢于言表，难怪如此多人为之痴迷。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李默便觉销魂蚀髓，祸国殃民，不敢再多看。
不少人开始相互打听起了这名女修的身份。
叶堂主并没有要让大家相互介绍认识的意思，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众人接下来所需注意的事项后，便让十余名筑基修士为众人安排寝室了。
李默很快便被丁伟带到了一个木屋前。
“从今日起，这里便是你的住所了，平时要注意安全，照看好门前的花圃，把重要的物品随身携带。”
“是。”
李默恭敬回应后，丁伟点了点头，继续为其他人安排寝室。
房屋的面积不大，共有三间。
入门是一间装饰简单的接待客厅，然后有一间独立的避光密室，一间休息卧室，门前有一个花圃，里面盛开着不知名的紫色鲜花。
“李默！”
有人在外面敲打他的窗户。
李默转头望去，竟然是马玲。
马玲黝黑的面庞咧嘴直笑，露出了两排白牙，看向李默一脸的兴奋。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李默闻言，起身看去，马玲的寝室竟是就在自己的寝室旁边，他在窗前和马玲稍稍聊了几句后，便开始仔细地收拾起自己的房间。
酉时过半，马玲再次敲窗，示意一起哺食。
“好。”
李默扔下抹布，离开房间，与马玲一起来到了进修堂的伙房。
王峰、朱一丹、赵晓楠已经先一步到了伙房，在见到李默也来了以后，顿时招呼他过来一起。
伙房里除了他们一年级的学员外，还有许多二年级、三年级的学员。
马玲兴高采烈地坐在了李默身边，惹得王峰一阵怪笑。
李默无奈道：“看见陆天佑了吗？”
“多半是去打听那个世家女修去了。”
王峰嘿嘿笑道：“不过这次他恐怕要失望了，刚刚叶璇已经告诉我了，前些天他们叶家的一位金丹老祖，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了那位名叫叶旖梦的绝色女修，说是他们的远房表亲，从此叶家要不惜一切代价倾力培养，更是被刚刚那位叶堂主视为了掌上明珠，多半应该就是那名女修了。”
“叶旖梦？”
李默闻言，忍不住嘲笑道：“我看她是在警告你，别去动歪心思吧？”
朱一丹、赵晓楠闻言，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三十章 轮值任务
灵目门共有十二个堂口。
首先是掌门真人培养亲传弟子的祖师堂，乃是所有堂口中条件最好的。
凡是被选进祖师堂的弟子，无不是资质绝佳、悟性非凡之人，或者为宗门立下了不世功勋，造化非凡之人。
同一时期的祖师堂弟子，一般不会超过五人，凡是入选者，几乎每一个在日后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据说这一代的祖师堂内，只有两人。
这两人都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在掌门真人闭关期间，成为了灵目门的所谓代掌门。
之后则是内门弟子所在的堂口。
分别为护法堂、执法堂、炼丹堂、炼器堂、制符堂。
这些堂口的条件虽然稍差，但各堂口的弟子们一般不会离开师门外出，能够享受到师门的各种便利，日常修行也不会因为各种任务被耽搁，乃是三年后学业有成弟子们的首选。
再之后则是外门弟子所在的堂口。
分别为特勤堂、聚宝堂、监工堂、四海堂、散叶堂。
这些外门堂口的弟子，常年被外派执行任务，经历各种危险，不仅无法享受到宗门的各种便利，外界的天地灵气密度也难以与清明山上相提并论，修行速度会因此降低许多。
这便导致外门弟子不仅无法养生提升寿元，本身的寿元也会因为各种日常伤势而有所流失，或过着日复一日的单调枯燥生活，属于三年后学业无成弟子们的无奈之选。
最后则是进修堂了。
进修堂可以说是灵目门的人才培养基地，也可以说是灵目门维护日常运转的后勤基地。
大量的低阶弟子，担任着灵目门底层的挑夫伙夫、守门道童、清洗除尘、房屋修缮、饲养灵禽、更换烛灯、打更报时等闲杂职位，以保证灵目门的井然有序。
而这些弟子通过劳动，可以提升对于师门的归属。
也可以到换取灵石报酬和师门贡献，再通过消耗师门贡献，获得旁听高阶修士讲道的机会。
三年时间过后。
进修堂之人将会根据自身修为以及结业考核的成绩，被分派到各个堂口任职。
清晨。
李默作为进修堂的一年级弟子，来到了堂口大厅领取轮值任务。
进修堂的任务，可分为日常轮值任务、临时委托任务两种。
日常轮值任务基本上都是固定的，都是由师门指派，完成师门内的各种日常维护，这些任务的难度通常较低，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精力、体力，只有完成了这些日常任务后，每月才能获得灵石薪水和师门贡献。
至于临时委托任务，则往往是内门弟子、筑基修士们临时发布的任务，偶尔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具体的奖励会与任务付出相对等，同时有一定概率结交到门中的筑基前辈。
不过此类需要外出的委托任务，一般会做出规定，必须由入门一年以上的进修堂弟子领取，新入门的一年级进修堂弟子，很难有执行委托任务的机会。
“丁师叔，弟子李默前来领取这个月的轮值任务。”
通常来说，灵目门的轮值任务为一个月轮换一次。
丁伟点了点头后，取出一块腰牌，递给了李默。
“你负责这个月聚宝堂的守门道童任务，每日未时接班，戌时休息，负责为聚宝堂传达消息，维护日常清洁。”
“是！”
丁伟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两句。
“因为这是你首次接受师门日常任务，所以这个月将会获得十次免费旁听门内筑基修士讲道的机会，待任务执行完毕后，月末将获得一块灵石和十点师门贡献。”
李默接过腰牌后，仔细地观看，上面刻有聚宝堂守门道童的字样，当即鞠躬谢过，转身离去。
距离未时尚早。
在此之前，他可以先在门内闲逛一圈，熟悉一下灵目门的环境。
李默在一番闲逛后发现，清明山竟然要比自己之前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
这里约有百余处院落，其中二十几处院落为禁地，三十几处院落为外人或者低级弟子不得入内，还有一些院落则是要申请后才能进入。
李默一一记下。
除此之外，清明山上还有三处公共集会区域。
一处是后山的悟道峰，乃是灵目门低阶修士们学习法术之所，也有许多筑基修士在山腰上修建洞府，不过都有阵法守护，不必担心误闯。
一处为清明山中央的神树广场，为灵目门低阶修士们日常活动交流的区域，足足有数千亩的面积。
一处为清明大殿，是灵目门举行重大会议时的集会之地，平时低阶弟子不得擅入。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下午未时。
李默提前哺食后，换好守门道童的服饰，准时来到了聚宝堂的大门前。
此时大门前站着三个人。
其中两人应该是早已在此守候许久的道童。
两人见李默过来后，向他和另一名接受了此地道童任务的男孩，仔细地交代了一番任务的具体注意事项后离去了。
与李默一起执行守门道童任务的，是一个略显婴儿肥的男孩儿，看起来应该刚刚束发成童，十五六岁的样子，比李默要小一些。
于是李默主动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李默。”
男孩儿面露开朗笑容回应道：“你好，我叫王竹，家里是干篾匠的，你呢？”
所谓篾匠，是指将篾条编织成各类生活、生产用具的手工匠人，而篾条也可以理解为竹条。
“我家是游方郎中。”
李默笑着回应。
王竹闻言后，向李默示意道：“我们先去打扫落叶吧？”
“好。”
两人拿起扫把，开始清扫路面，一来二去，很快便熟悉了。
王竹是个本分老实人，不怎么会说话的样子，但做事很认真，有些喜欢钻牛角尖，看起来很像以前的李默。
守门道童的任务是三班制，李默、王竹是最后一班。
两人在戌时任务结束后，从亥时到丑时是休息时间，之后第一组守门道童会在寅时上班。
聚宝堂的面积很大，两人将路面全部清扫一遍，大约需要半个时辰。
作为外门堂口，聚宝堂的弟子需要前往牧州各郡县的坊市主持经营，维持宗门的产业，为宗门敛财聚宝，因此堂内常驻的弟子并不多，许多人几年也未必会回来一次。
凡是加入聚宝堂的人，也许修为实力不高，但头脑肯定灵活，日后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但混得一地富家翁却不成问题。
所以聚宝堂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会来拜访。
打扫完聚宝堂道路的二人，回到了大门前，静等时间的流逝。
随着夜幕降临，百无聊赖之下，两人开始想办法打发时间，李默打算尝试用站立的姿势，在此小周天运气修行。
不得不说，这的确有些难度。
双腿站立时，会引起脉络的变化，李默尝试了许久后，始终不得要领，只得暂时放弃，来日方长。
这时李默却发现，一旁的王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于是他转过头望去，仅有一门之隔的王竹，此刻竟然在抠鼻子，并且流露出一副无比专注、无比享受、无比陶醉的表情。
这让李默愕然了好一会儿。
只见他的每一个动作无比小心，似乎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甚至让李默都有些紧张起来，心想他的鼻子里难道进了虫子不成，害怕一用力就深入到鼻孔里？
许久后。
王竹长出了一口气，发出了美妙的呻吟。
李默看到王竹的手指上，赫然多出了一大块鼻屎，不由得流露出嫌弃之色。
“我还以为你鼻孔里进虫子了呢。”
王竹则是举起了粘着鼻屎的右手，一脸兴奋地向李默展示。
“这可是一块极品鼻屎！”
“啊？”
李默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王竹兴奋地作出解释。
“真正的极品鼻屎，必须是外面的一头很干，里面的一头非常湿润的鼻屎！”
“哈？”
“当你呼吸的时候，它会隐隐有吸入你鼻腔里的窒息感，这时你需要先用小拇指轻轻活络，让它逐渐的舒缓，然后再用食指、大拇指反复的拉扯摩擦，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小心翼翼，竭尽所能保持鼻屎的完整性，当这块鼻屎逐渐滑出鼻腔，湿润的那一头在鼻腔中拉出一条粘丝儿后，那种感觉……绝对会让你忘记一切烦恼，而当你亲眼目睹了这块鼻屎完整的出现在你手指上，感受着它的弹度和粘性，温度和色泽，那种成就感你没有经历过是绝对不会理解的，你只要亲身经历过一次，绝对会终身难忘！”
听着对方口若悬河、绘声绘色的细节描述，李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对方的言论震碎了。
这世间若真有三千大道，那么这位王竹肯定是鼻屎大道的第一人！
“此人心性纯良，态度认真踏实，以后必然有所成就。”
李默心中这般想着，眼看对方把那么一大块鼻屎在大拇指、食指间，逐渐搓弄成一个球，一脸享受的姿态，赶忙转过头不再多看。
他突然觉得以站立姿势运转小周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第二天。
上午李默没有事做，他来到堂口大厅，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领取到临时委托任务。
在向丁师叔确认，没有自己可以领取的委托任务后，李默又来到了一块黑板前，看向今天将会来到进修堂讲道的三名筑基期师叔、师姑的介绍。
执法堂庚字队副队长张伟博，擅长风属性法术、木属性法术、束缚困敌技巧，将于今日巳时来进修堂甲字号教室讲道，旁听讲道需一点师门贡献值。
炼丹堂甲字队队长陈蓉，擅长炼制补血丹、养气丸、筑基丹，将于今日午时来进修堂乙字号教室讲道，旁听讲道需一点师门贡献值。
护法堂葵字队副队长魏苍，擅长雷属性法术，侧面偷袭技巧，将于今日未时来进修堂丙字号教室讲道，旁听讲道需一点师门贡献值。
“炼丹术！”
李默想起了张栋梁的叮嘱，他也从未忘记自己的目标。
简单思考过后，他对于炼丹堂的陈蓉、护法堂的魏苍，都很感兴趣。
他本就是一位游方郎中，相信学习炼丹术的话，必然会事半功倍。
至于护法堂魏苍师叔的讲道，乃是雷属性法术技巧，而他乃是雷灵根，如今他只掌握了本门主修功法附带的灵眼术而已，自然是想要尝试学习一门低阶的雷属性法术作为防身之用。
可惜。
这位魏苍师叔的讲课时间是在下午未时，那时李默则需要去聚宝堂守门执勤，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旁听，无奈只能暂时放弃了。
“也好，这样自己就能心无旁骛，一心学习炼丹术了。”
中午午时。
李默按时来到了乙字号教室前，利用自己免费旁听的机会进入。
直到名为陈蓉的师姑进入教室后，教室内加上李默也才只有九个人而已，但这位陈蓉师姑并不意外。
她笑着向众人打了个招呼，似乎并不是很难相处。
“以后你们叫我陈师姑即可，炼丹之道，非一日之功，想要学好炼丹术，除了需要熟练掌握各种灵药的药性之外，还需要对火焰控制有所心得，所以具有火灵根的弟子，相对而言会具有一定的优势，当然，没有火灵根的人，也可以凭借丰富的炼丹经验控制灵石之火，并在此过程中感悟火之变化，从悟道的角度……”
陈蓉徐徐讲述着炼丹术的基础常识。
台下的九名学员，一些人如痴如醉，一些人懵懂迷茫，一些人后悔懊恼。
李默在听到具有火灵根的修士，在学习炼丹术上具有一定优势后，顿时心底一惊，他也不禁有些懊恼起来。
自己为何不是火灵根的修士？
同时他发现炼丹术的内容，与他所学的医术，可谓是截然不同的体系。
李默坐在蒲团上认真听讲，同时心中若有所思。
他想要从一位游方郎中转为炼丹师，并没有先前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在此过程中所需的资源，也绝不是依靠宗门日常任务能够满足的，更不要说分心学习法术、炼器、制符、傀儡、符文阵法了。
“不过诸位也不用灰心。”
陈蓉在临别前，安慰了众人一番。
“进修堂三年期间，每年都会有一次年终考核，而除了最引人关注的擂台斗法之外，进修堂还有炼丹、制符、炼器、傀儡术的专业考核，你们如果能够在炼丹上有所心得，同样会受到宗门的重点培养，等以后有了炼丹师的身份，赚取到灵石，通过丹药提升自己的修为，再去购买优质法器、掌握法术，参与结业考核的斗法比试，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默听完，顿时心驰神往。
这倒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只是没有他先前所想的那般轻松，不能通过医术无缝衔接过度罢了。
第三十一章 散人弟子
执行守门道童任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之间，李默来到进修堂已经大半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以来。
只要炼丹堂的陈蓉师姑到进修堂讲道，李默必会去旁听，算是初步了解了炼丹师的各项基础常识，以及成为炼丹师后所能获得的师门福利。
在大乾国境内，炼丹师并非稀缺职业。
至少在地广人稀、盛产灵药的牧州，并非是稀缺职业，只不过绝大多数珍惜灵药都被那些富饶州郡的修士买走了而已。
灵目门弟子以灵眼参悟万物灵长之道，也就是人为尊之道，对于任何有利于自身成长的手段工具，都可以参悟学习，其中便包含了炼丹术。
但对于进修堂绝大多数弟子而言，学习各种法术才是首选。
这属于本能行为。
至于成为炼丹师后所能获得的福利，则是可以在结业考核后，直接进入内门的炼丹堂任职，并能在师门申请一块私有灵田，只需要按期缴纳费用即可。
清明山灵气浓郁。
按照陈蓉所述，在炼丹师们的精心培育下，这些灵田内生长出的灵药，往往一年便可抵得过外界两年的药龄。
这其中除了天地灵气的原因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炼丹师，乃是起到了类似于伴生兽、守护兽的效果。
这也是为何野外珍贵灵药旁必有大凶之物守护的原因。
这些大凶之物的精心呵护，本身也起到了促进灵药生长的作用，并似乎还具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天地秩序交汇，具有阴阳互补之效，让灵药的守护者们也能日积月累下受益无穷。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乾国边境竟还有一个小国境内的宗门，其主修功法乃是专门培育灵药，加速促进灵药的生长。
这样一来。
许多所谓的千年灵药，在一些大宗门的公共灵田中，往往四五百年便可成型，这对于拥有千年寿龄的元婴修士而言，并非是遥不可及的漫长时间。
也正是因此。
许多资质一般、成丹率较低的炼丹师，在成为炼丹师后，往往会改为培育宗门的公共灵田，以及精心呵护自己的私有灵田，只需要定期为宗门缴纳费用即可。
而这种类似于农民的辛苦职业，对于许多世家弟子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世家弟子们若真想要炼制丹药的话，只需前往炼丹堂花费灵石，委托专业的炼丹师即可，自己只需要负责修行，研究真正感兴趣的领域。
一些曾经满是憧憬的散人弟子在得知这些后，流露出失望之色。
李默因为早年乃是济民堂游方郎中的原因，受到师傅张栋梁的抱憾叮咛，母亲周梅因病离世，他深以为憾，自然是不会因为摆在面前的艰难险阻而放弃，决心要成为一位真正的炼丹师。
可惜这位陈蓉师姑，每隔三四天左右，才会来一次进修堂讲道。
这根本无法满足李默求知若渴的内心。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也好，否则李默只有十次免费旁听的机会，很快就会被挥霍一空了。
同时。
李默经过了这大半个月的努力，总算是学会了站着运转小周天了！
平日里他和王竹打扫完聚宝堂道路上的落叶后，便要站在大门前静静守候，三个时辰的时间里见不到任何人也是常态，自然是要想办法排解寂寞。
而李默自从学会了站着运转小周天后，顿时不觉得守门的时间难熬了。
这种修行效率虽然比起平时慢了不止一点儿，但修行的过程总是让人忘乎所以。
王竹则喜欢上了捏泥人，没事就找一块泥巴在手心里搓弄，李默猜测他这是从鼻屎大道上找到的灵感，偶尔还会邀请李默下他所谓的走兽棋，可惜李默并不感兴趣。
这天。
聚宝堂竟然有人深夜造访。
来者行色匆匆，是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向李默、王竹亮了一下手中的腰牌后，两人未敢阻拦，放那人离去。
“竟然是安北郡的，行色这么匆忙，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王竹的话让李默神色一动。
不过就算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也和他们两个守门道童没有关系，李默摇了摇头后，继续运转小周天。
仅仅片刻后。
一名女修便从聚宝堂深处走了出来。
李默、王竹看到此人后，大气都不敢出，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门两侧。
正以为这名女修马上便会离开时，她却取出一张传音符，对着传音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笑着看向了一旁的王竹。
“立即将这张传音符交给制符堂的钱堂主，说我有修行问题想要向他请教，让他速来。”
“是。”
王竹接过灵符，赶忙向制符堂方向跑去。
待白衣女子重新回到聚宝堂内，李默这才松了一口气，此人乃是聚宝堂的秦月副堂主，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金丹期修士。
直到大门前再次恢复冷清，李默隐隐察觉到不对。
按理来说，聚宝堂作为外门的堂口，地位要比制符堂低一些，而一个外门副堂主修行上遇到困难，竟要让一个内门堂主过来指导，而不是自己过去请教，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况且传音符不是可以短距离范围内，自主寻找好友的灵力飞至吗？
此事着实透出诸多怪异。
“难道和之前安北郡匆忙归来的那人有关，那边真的发现了什么宝贝？”
李默心中虽然疑惑，却没人可以解答。
好在王竹很快就回来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就在李默以为今夜不会再起什么风波时，一名老者的到来，顿时让两人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此人仙风道骨、白眉修长。
他来到大门前时，竟是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李默、王竹，面露温和之色。
“呵呵，我乃祖师堂真传弟子司马傅，暂任本门的代掌门，前来拜访吕慈，吕堂主，你们进去通报一下吧。”
李默、王竹心中愕然。
这位代掌门让两人进去通报是什么意思？
如今二人对于灵目门的了解，已经不是半个月前才刚刚进入启蒙堂时所能相提并论，自从灵目门三十年前，以全知真人为首的大批精锐弟子在与鲁国的战争中陨落，宗门势力从此便一落千丈。
偌大的灵目门，全凭掌门清灵真人一位元婴修士苦苦支撑。
但据说这位掌门寿元已经不多，因此急需从下面的金丹期修士中培育出可以承担大业的人，最终挑选出了两位金丹后期的真传弟子。
这两位真传弟子，分别为四大家族之一，陈家的一位金丹后期老祖陈寿益，以及德高望重的金丹后期散人修士，司马傅。
灵目门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助两人晋升元婴期。
而在掌门清灵真人闭关时，陈寿益、司马傅二人，便是灵目门的代掌门。
如今这位司马傅代掌门，竟让两位守门童子进去禀告，而不是直接进入聚宝堂，这着实有些不合常理。
“是。”
但这毕竟乃是代掌门的命令，李默不敢多言，本分地回应了一声后，快步进入到聚宝堂内，将司马傅前来拜访之事，禀报给了聚宝堂的堂主吕慈。
“什么！”
吕慈大吃一惊。
这是个雷厉风行的短发老者，他的额头、脸颊上满是伤疤，大步走出殿门后发出质问。
“他怎么会来这里？”
李默脸色愕然，一脸的疑惑。
“弟子不知。”
“哼！”
吕慈冷哼一声，略微犹豫后，带着一名弟子大步走了出去，李默也赶忙跟了上去，三人来到聚宝堂的大门前，吕慈与司马傅交流片刻后，带着司马傅进入内堂。
然而吕慈身后的那名筑基期弟子，却在此时停留下来。
待司马傅、吕慈走开后，他脸色阴沉地看向了李默、王竹二人。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给我一五一十，从实招来，不许落下分毫。”
“是。”
两人赶忙将聚宝堂秦月副堂主要求送传音符之事说了出来，这人闻言后，脸色愈发阴沉，看向了王竹。
“是你给送的传音符？”
“是。”
王竹低声回应。
这人脸色阴沉，眼神中浮现出一缕暴戾。
“把你的腰牌拿出来，作为守门道童，竟然衣冠不整，这个月的灵石酬劳扣了！”
王竹呆呆地看着对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这名师叔却没有丝毫同情。
“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脏，有损聚宝堂的颜面，这个月的门派贡献减半！”
王竹紧咬下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还哭？对师门长辈不够尊重，剩下的师门贡献也扣了！等陈师伯回来后，有你好看！”
待这名筑基期师叔离去，王竹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委屈，放声哭了出来。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李默感同身受，也有些伤心，不由得安慰起来。
但他们却只是两个守门童子而已，又怎能与那位筑基期师叔争辩。
“李默，他肯定看我们都是散人弟子，在门内没有依靠，所以才欺负我们，我早就听说那些世家弟子们看不起我们散人弟子了，呜呜。”
王竹之所以衣衫不整，是因为送传音符跑步所致。
至于他的手脏，则是因为捏泥人。
但两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这次的惩罚，从王竹为秦月副堂主送传音符的时候就注定了，就算衣衫整洁、双手干净，对方也有一百种借口惩罚他，原因根本就不是这些问题。
换而言之。
如果送传音符的是李默，他也同样也躲不过这一劫。
“哎，看来我们已经被迫卷入到世家弟子和散人弟子之间的争斗了。”
灵目门世家弟子与散人弟子之间的矛盾，李默从玉狐狸王莹那里就听说了，无非是门派修行资源的分配问题。
不过从李默入门后得知，双方的争斗暂时还仅限于中高层的筑基修士、金丹修士，李默这些才刚入门的练气期弟子，并未涉及到门中资源的分配问题，因此感触并不深。
如今他们亲身体会到其中的险恶后，顿时感觉无比委屈。
好一会儿后。
王竹抹去眼泪，紧握着双拳。
“等我以后修为有成，一定团结其他的散人弟子，不再让这些世家弟子欺负，他们都是坏人！”
要知道进修堂的弟子们，多是刚刚束发成童的年纪，正值青春心性大变之时，性格往往会因一些日常琐事发生巨大改变，就如两年前的李默一样。
李默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直到戌时，两人值守结束，再无其他事发生，这才离开了聚宝堂，回到寝室休息。
三天后。
王竹打探到一直跟在吕慈身后的弟子，名为吕颂，乃是吕慈的一位堂孙。
因为悟性不错，吕颂被吕慈收为了正式弟子，平日里聚宝堂除了两位金丹期堂主，便是这位吕颂一家独大。
王竹对于这位吕颂，算是怀恨在心了。
不过王竹暂时还没想到报复吕颂的办法。
这天。
吕颂带着一位老者，来到了聚宝堂的大门前，他指着王竹向老人示意。
“陈师伯，就是这名值守弟子，偷偷给司马老贼报的信，否则您老人家若是得了那株千年灵药，再搭配其他灵药炼成灵丹，说不定很快就能力压司马傅老贼，成为本门的第二位元婴期修士了。”
王竹闻言，脸色煞白。
不用猜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便是祖师堂的另一位金丹后期真传弟子，两位代掌门之一的陈寿益了。
李默也赶忙低下了头，心中生出一丝畏惧。
大门前无比安静。
李默、王竹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一会儿后。
陈寿益低沉道：“只是一名练气期弟子而已，我们双方早有约定，不可将争斗扩大到这些练气期弟子的身上，你也不必再为难他了，那位秦副堂主才是关键，当初他们不惜代价安排她争夺副堂主职位，老夫还颇为不解，没想到竟然小看了他们，真不愧为司马傅。”
短短几天外出，竟然错失了一个机缘，虽然让这位代掌门颇为恼怒，却还没有丧失理智。
一株千年灵药也并不能起到逆天改命的效果。
对于晋升元婴期而言，这株灵药最多也就是起到辅助搭配的效果而已，并且他此次外出也有所收获，算是和这株灵药的损失抵消了。
灵目门的灵田内，虽然有不少千年灵药，但却都是成规模的单一品类灵药。
丹方中的一些特殊千年灵药，必须要由修士外出寻找。
“是。”
吕颂回应后，跟随陈寿益进入聚宝堂。
王竹、李默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地期盼起这个守门道童的任务赶快结束，躲开那个吕颂。
又过了几天。
这个守门道童的日常轮值任务，明天就要结束了。
就当两人以为这场风波就此过去，王竹准备自认倒霉之时，聚宝堂的秦月副堂主竟然再次来到了大门前。
她依旧一袭白衣，看向了守门的两人。
王竹、李默见此，都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再次被殃及池鱼。
“你们二人这些天，因为我的事，受到了吕家不少责罚吧？”
李默稍显尴尬，他只是提心吊胆了一番，倒是没什么事。
王竹则顿时委屈地流出眼泪，鼻涕泡都哭出来了，他对吕颂简直恨得牙痒痒。
“这二十块灵石，你们二人分了吧，算是我给你们的补偿，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
说罢。
这位秦月副堂主丢下灵石远去，留下李默、王竹二人站在大门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竹抹去眼泪，似乎再也不觉委屈了，看向了李默。
“我们一人十块灵石，把它分了吧。”
“呃，这个，你的损失太大了，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这边倒是好说。”
李默心中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颇讲义气地说道。
他虽然贪婪这些灵石，按照市价，十块灵石足足相当于十两黄金、一百两银子，十万枚铜板，但这次他确实没什么损失。
相反王竹的损失可是实打实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拿这些灵石。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灵石与银两的兑换，乃是根据银精与灵石的价值换算，而非乾国规定。
对于修士而言，银两乃是属于商品。
对于凡人而言，灵石则属于一种奢侈品，甚至可以做来玉佩、印章、挂饰、步摇之类的装饰品。
“不用多说了。”
王竹擦去眼泪，他似乎成熟了许多。
“李默，我已经决定了，从此以后和这些世家之人势不两立！这么多天了，我也看得出来，你也是胸怀大志的人，希望日后有机会，我们能够一起合作！”
最终两人在任务结束时，平分了这份意外之财。
李默看出来了。
王竹从此算是彻底被卷入到了漩涡，他肯定会去找那位秦堂主。
“自己这边的话，还是算了吧，如今自己有飘渺梦境的帮助，还是尽可能远离双方争斗的漩涡，低调踏实修行最好，况且自己已经的目标乃是成为一名天命司巡查使，过伸张正义、行侠救世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打坐修行、门阀争斗。”
心中这般想着，李默已经来到寝室附近，与王竹挥手告别。
第三十二章 悟道峰
夜晚。
李默来到进修堂大殿。
这次他在值班修士中没有看到丁伟师叔，于是将任务腰牌交给了一名陌生的师叔。
“很好，一共十点师门贡献，已经记在你的名下，这是你上个月的灵石报酬。”
“多谢师叔。”
虽然只有一块灵石报酬，但李默还是面露欣喜地收下了。
回到寝室后，李默打开储物袋，看向里面的十一块灵石，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要不要用这些灵石来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
犹豫了许久后，李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来他通过飘渺梦境运转大周天后，修为的提升速度已经超出了同级弟子不少，如今已经达到练气二层后期。
最多再过一个月左右，他便能达到练气三层了，近期也没有什么考核，他并不急于迅速提升修为境界。
二来这些灵石他还有大用。
哪怕是购置一尊品质最低的炼丹炉，也至少需要几十块灵石。
并且他现在如果想要掌握初阶雷属性法术的话，也可以花费灵石，向进修堂的高年级弟子请教，或者用来购买法器，另外乘坐飞舟前往各地也需要灵石，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于他而言，之前修行时消耗的那两块灵石，实在是太奢侈了。
“又要面临赚钱的问题了。”
李默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视金钱为粪土。
如今看来的话，他只是在十八山期间，还没有开拓视野而已。
于是他筹划着明天就在进修堂寻找一位高年级学员，学习一门低阶初级的雷属性法术。
这时。
李默又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
聚宝堂的秦月副堂主，为何要有此般作为？
“难道是她有意而为，刻意拉拢散人弟子？”
翻来覆去思索许久后，李默始终想不明白，不知不觉渐渐睡去。
这一夜他再次进入到了飘渺梦境，梦境中依旧透出荒古苍凉的气息，没有太大的变化。
李默在梦中运转了三个大周天后，法力因此提升了不少，随后悠悠醒来，打了个呵欠后打开木窗，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让人倍感温馨，恰好马玲正在外面。
“李默，早啊！”
“早上好。”
李默看了眼时间，已经是辰时，他稍稍洗漱了一番后，打开了屋门。
“走，一起去领取轮值任务。”
“啊？”
李默诧异了一下后，跟着马玲来到了堂口大厅。
牛力、杨光早已经在这里等候，两人见到李默、马玲过来后，一起招手打招呼。
四人凑在了一起。
牛力笑道：“李默，上个月你每天夜里去执勤，我们三个一起练武，马玲老喊着没劲儿，一直说要是你在就好了，所以这次我们和你一起领取轮值任务，哎哟！”
马玲肉乎乎的大手拍在牛力的背上，他为自己的多嘴付出了代价。
杨光则解释道：“听高年级的弟子说，如果同时领取日常轮值任务，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分配到同一组。”
李默不由得想到上个月的日常轮值任务，险些被卷入到两位代掌门之间的争斗，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
若是能够和几个朋友一起执行任务，相互照应，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便和马玲、牛力、杨光一起，领取了这个月的日常轮值任务，随后四人又聚在了一起。
马玲看向众人，似乎有些忐忑。
“我是进修堂伙房的任务，负责挑水，你们呢？”
牛力面露惊喜。
“我也是进修堂伙房的任务，不过是负责劈柴！”
杨光继续道：“我也是！不过是负责整理餐盘。”
最后轮到李默，三人都看向了他。
李默拿着腰牌道：“看来这还真有些说法，我也是进修堂伙房的任务，只不过是负责做饭。”
“哈哈！”
四人相视一笑。
看了看时间后，四人提前来到了伙房。
这次的任务时间分为了两段，分别是上午巳时、下午酉时。
任务的劳动量虽然大了，但任务的时间却短了，如此李默也就理解了，清明山上为何会每日粗茶淡饭。
一来是山上的修士们，不争口腹之欲，二来则是负责轮值任务的弟子们，手艺参差不齐。
只有粗茶淡饭，才能口味统一。
四人到了伙房后，陆续又有十几人赶来。
其中一名高年级弟子，似乎是这里的管事，对众人进行指挥。
“挑水的站那边，挑柴的站这边，洗刷的站……”
众人井然有序站好后，李默赫然发现，张国印也来到了自己这边。
“张大爷，你也负责造饭？”
“李默啊，看来这个月，我们要一起执行轮值任务了。”
张国印笑呵呵地站在李默的身边，此次负责造饭任务的一共有四人，除了李默、张国印之外，还有一男一女。
伙房管事正在给负责劈柴、挑水的弟子指派任务，于是负责造饭的四人组，便相互介绍了一番，简单的认识了一下。
李默、张国印自我介绍完毕后，唯一的女弟子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吕翠翠，这是我第一次执行造饭任务，请大家多多指教。”
“咦？”
最后那名男弟子轻咦了一声。
“我叫赵东浦，如果只是做粗茶淡饭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你叫吕翠翠，难道是四大世家的吕家的人？”
李默闻言，不禁想到了聚宝堂的吕慈、吕颂，脸色微微一变。
吕翠翠闻言，点头承认。
“嗯，我知道许多散人弟子都对我们世家弟子有意见，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吕家向来以身作则，一心为了灵目门，从没有徇私舞弊、谋求私利。”
李默悄悄打量了一番这个名叫吕翠翠的女孩。
她头上梳着双平髻，柳叶弯眉，明眸善睐，朱唇玉面，一副小家碧玉的精致耐看容颜，穿着一身不太起眼的青绿色鹤氅。
在谈论起吕家时，她的表情格外专注，似乎要以身作则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单纯。
三人见此，也不太好多说什么。
接下来到了忙碌的时间。
不得不说，粗茶淡饭实在是太好做了，只需将粗粮稍稍淘洗一番后，便可以放至水中，再加入一些粗盐，等待锅中的水沸腾，便大功告成。
之后是煮茶和青菜，也都是水煮，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只是因为要做几百人份的饭菜，属于体力活儿，实在是让上了年纪的张国印吃不消。
“还是我来吧！”
李默则因为习武的关系，体力相当不错，主动揽下了张国印的煮菜任务。
“这……可真是太感谢了。”
张国印叹了一口气后，转头看向李默，由衷地感激道。
吕翠翠见此，面露诧异之色。
“李默，你以前练过武功吧？”
正在煮茶、烧火的赵东浦闻言，也看向了李默。
李默点头承认，但他却没有感应到吕翠翠有习武之人的气息，不禁微微皱眉。
“嗯，你也习武？”
吕翠翠没有藏掖，笑着解释了一番。
“我倒是没有，不过世家弟子中的一些人，因为成童之前无法修行，很多人又对学习炼丹、制符、炼器、傀儡术、符文禁制之类不感兴趣，便被家族长辈们要求练武，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学以致用。”
她的解答算是印证了李默以前听到过的一些消息。
“听家族长辈们说，掌握一身不俗的武艺，不仅可以在进修堂前两年的年终考核中，取得相对更优异的成绩，若是能将基础武功修行至大成，对于日后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李默突然灵机一动。
他记得自己在安乐城将《三合剑法》修行至大成后，发现灵觉一下提升了许多，甚至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增强了少许。
这莫非就是她口中的大有裨益？
巳时过后，朝食结束。
在伙房忙碌了一个时辰的众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马玲、牛力、杨光、李默再次聚到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倦。
“练武去？”
“走！”
李默与三人一起，来到后山悟道峰附近的一处偏僻处练武，直到大半个时辰后，众人酣畅淋漓，才各自散去。
马玲邀请李默去神树广场看灵禽，被李默以要学习雷法拒绝。
后山悟道峰，分为三个部分。
一个是悟道峰主峰，乃是练气弟子们修行法术之地。
一个是悟道峰的诸多分支矮峰，为本门筑基修士门开拓私人洞府之地。
一个是所谓的后山，乃是一片连绵的景色优美山脉，将清明山、悟道峰团团包围，据说都已经由灵目门的金丹堂主、金丹供奉们占据。
随即李默独自一人在悟道峰上转了一圈儿后，正要朝着进修堂走去，却见新朋友吕翠翠正独自一人研究着什么，他顿时面露好奇之色，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吕仙子，你在这做什么呢？”
吕翠翠闻言，见是李默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我哥呢，吓我一跳，要是让他看见了我做的傀儡，非要笑话我不可。”
“傀儡？”
李默更加好奇了。
他靠近后，看到了一个粗糙丑陋的木制品，正在地上翻跟头。
“这就是傀儡术？”
李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实在是太丑了，就像是一个破板凳装了脑袋，还背着一个乌龟壳，不过它竟然能够按照吕翠翠的指令行动，确实有些神奇。
吕翠翠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让你见笑啦。”
李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摆手，怕对方误会。
“不，不，仙子误会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傀儡术，感觉很神奇，真的很神奇。”
吕翠翠闻言后，稍显愕然。
“不是说山下有许多木牛流马的吗？”
“啊？”
随即在吕翠翠的解释中，李默这才明白，安乐城随处可见的木牛流马，竟然是从傀儡术脱变的，于是他赶忙解释，自己从小在小镇中长大，以前从未见过木牛流马。
“原来是这样。”
吕翠翠若有所思。
“我听说山下的农民非常辛苦，还有那些矿石山的工人，如果能用木牛流马代替他们劳作的话，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据李默所知，乾国的许多富饶州郡，已经实现了吕翠翠所说的这些。
“可惜我们灵目门虽然也精通傀儡造诣，却不是乾国最好的，神机门、傀儡门的傀儡，才是真正的独步天下，另外鲁国的再造门，凌国的万骨派，也都极其擅长傀儡术。”
李默闻言，心中一动。
他知道乾国境内共有十二大宗门，不提百年前背叛的土行门，之前他已经知晓了灵目门、圣鼎门、天符门，现在又听说了神机门、傀儡门，剩下的七大宗门还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吕翠翠心思不坏，倒是可以向她打听一下。
第三十三章 吕家傀儡
随着李默问出自己心中关于乾国十二大仙山圣地的疑惑，吕翠翠顿时微微一笑，当即便予以了解答。
“这不是什么秘密。”
她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我们大乾国遵循的是万物灵长之道，乃是从六艺门演变而来，但除了灵目门、圣鼎门，坚持开发精研六艺的途径之外，其他宗门都是在六艺门的基础上，精细划分而来，仅仅专注于研究单一的技艺，其他技艺都只是附带。”
吕翠翠伸出手指，一一道来。
“其中有擅长阴、阳属性法术的门派，分别为风火门、玄冰门，有擅长炼丹的金木门，擅长制符的天符门，擅长炼器的百宝门、千变门、万剑门，有擅长傀儡术的神机门、傀儡门，有擅长符文阵法的道纹门，也有人说皇室军部也算一门，乾国目前仍然有十三大宗门，但并不被普遍认可。”
李默心中对于大乾国的修行界，总算是有了粗略的概念。
牧州总体属于灵目门的管辖范围内。
灵目门的弟子，基本上都是来自于牧州，而像这样的宗门，乾国共有十二个，另外还有一个隐秘的军部，如此才能成为中原大地上的六大国之一。
吕翠翠叹了一口气。
“我们灵目门经过千年发展，原本也算是乾国较为强盛的几个宗门之一，可惜在与鲁国持续百年的大战中，本门的两位元婴修士接连陨落，其中更有一位威震四方的元婴后期修士全知真人，不然师门不可能只是眼下这般光景。”
“唉。”
李默也不禁一阵惋惜，他来到灵目门后，已经听许多人说过类似的话。
灵目门的由盛转衰全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战役，那一战不仅仅只是一位元婴后期修士兵解，还有大批的门中精锐杰出弟子。
以至于从此以后，灵目门后继无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鲁国再造门的修士。
“据说他的灵眼一开，可看清天下大势，万物灵力脉络，妖魔鬼怪无所遁形，乃是乾国最有希望晋升化神期的修士之一，却被鲁国再造门的回天真人偷袭陨落，如今只剩下掌门清灵真人苦苦支撑。”
两人一阵唏嘘沉默惋惜。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啊。”
那一仗灵目门可谓损失惨重，之后掌门清灵真人不得不选出了两位亲传弟子，竭尽全力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培育出一位元婴期修士统领大局。
陈寿益、司马傅由此上位，并展开了全方位的争斗。
许久后。
吕翠翠一扫心中阴霾，仿佛雨过天晴般摇了摇头，这些事不该由他们练气期弟子去承担。
“算了，不去想那些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努力，如果总是想着依赖先人蒙阴的话，最终只能一事无成，对了李默，你对傀儡术感兴趣吗？”
“这？”
李默看着面前不断翻跟头的粗糙小狗，试探地道：“你愿意教我吗？”
吕翠翠闻言，笑着点头。
“没问题，只要你感兴趣的话。”
李默仍然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好事，他不禁又确认了一遍。
“免费的吗？”
“当然啊！”
得到吕翠翠的肯定回答后，李默顿时面露惊喜，他自然是不会拒绝，这毕竟是免费的，多了解一些总没有坏处。
同时他也对于这位吕翠翠刮目相看。
“那真是太好了，我当然愿意学习。”
吕翠翠闻言，咯咯一笑，四周环顾一圈后，指了指几十丈外的亭子。
“去那边的亭子吧，我慢慢讲给你听，从小都是我跟着别人学习，今天总算是可以当一次老师喽。”
总体来说。
一个傀儡，无论以何种形态出现，都可以分为五个要素。
分别是控制部、能源部、战斗部、机动部、生存部。
而决定这个傀儡强度的，除了精魄的控制力、灵石能源、战斗部的破坏装置、生存部的基础材料之外，傀儡师炼制傀儡使用的机械技巧、控制傀儡的战斗技巧也同样至关重要。
吕翠翠洋洋洒洒地讲述了近一个时辰，李默才总算是明白了傀儡术的各种基础常识。
而吕家的傀儡术，乃是擅长制造所谓兽形傀儡。
这类傀儡往往单一功能强大，但往往也会被敌人识破性能。
他联想到安乐城见过的木牛流马，不由得询问道：“这么说，那些木牛流马，也是依靠灵石作为动力？”
“当然。”
得到吕翠翠的肯定回答后，李默接着问道：“那他们的控制精魄，则是牛马的魂魄？”
吕翠翠做出思考模样。
“这个么，也不一定，也许其他什么动物的精魂也有可能，但这个动物生前要性情温顺，否则还需要一番祭炼，抹去野性，或者让修士施法亲自控制。”
李默点了点头后。
紧接着他又询问如果自己从头开始学起，想要达到吕翠翠现在的傀儡技艺，需要多少时间。
吕翠翠叹息一笑。
“我也不知道，我有时候也在想，我在傀儡术方面也许真的没有什么天赋，从十岁开始学习，已经学了五年，只能达到这种程度，按照我堂哥的话说就是缺少大局观，总容易陷入到某些细节不能自拔。”
说到这里，她有些懊恼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有一个堂哥，听说他十二岁开始学习傀儡术，三年时间就能够独立制作兽形傀儡了，强度足以和江湖上的三流高手对抗，被家族视为天才傀儡师，在进修堂的三年进修期间，便就被家族的一位金丹老祖收为弟子，并且在那一届的结业考核时获得了第一名。”
吕翠翠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和羡慕。
李默闻言，不由得试探道：“你说的那个堂哥，该不会是叫吕颂吧？”
“啊？”
吕翠翠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默将自己上个月担任聚宝堂守门道童的事，稍稍说了一下，只是没有提起吕颂为难王竹的事。
吕翠翠闻言，不由得点头一笑。
“对，就是他，其实他今年才刚刚二十四岁而已，小的时候他还经常带我到处去玩呢！”
仅仅二十四岁，便已经是筑基期修士了。
这其中就算有吕家大力支持的原因，但能够在这个年纪筑基成功，这位吕颂也不会是易与之辈。
王竹想要伺机报复，必然任重道远。
看着吕翠翠脸上的甜美笑容，李默实在无法将她和吕颂联系到一起。
时间很来到下午酉时。
李默、吕翠翠按时来到进修堂的伙房，准备完成制作下午的哺食任务，仍旧是粗茶淡饭，只不过清水煮的家蔬换了种口味。
好在清明山上没人会因此抱怨。
因为凡是发出怨言的人，都已经在启蒙堂时，被师叔们斥责贪图口腹之欲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默感觉自己在进修堂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只要陈蓉师姑来到进修堂讲道，他便会去认真旁听，将自己的师门贡献都用在了学习炼丹术基础知识上。
轮值休息的时间，他则与马玲、牛力、杨光一起练武，陶冶情操，或者听吕翠翠讲解傀儡术。
许久后。
李默感叹自己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陆天佑了。
王峰、朱一丹、赵晓楠等人，他平时偶尔还能见到，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陆天佑不知道是怎么了，连吃饭都不能准时。
他几次留意都没有看见这位好友，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于是这天空闲下来后，他按照之前的记忆，来到了陆天佑的寝室门前。
“天佑，这么长时间了，你忙什么呢？”
陆天佑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是李默后，顿时哭丧着脸又躺下了，一副痛不欲生的颓废姿态。
“我失恋了，呜呜。”
李默闻言，忍不住地笑出声。
“怎么，你这个芳心纵火犯也有失足的时候，是那位叶家的小姐？”
李默进屋后，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为陆天佑收拾房间，因为他实在是看不惯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样子，至少要有个下限。
陆天佑见此，似乎有些尴尬，叹了口气后，起身一起收拾。
“她叫叶旖梦。”
“嗯，我知道。”
见李默这般说完后，陆天佑则捂起了脑袋。
他一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寻死觅活的样子，与曾经判若两人。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陆大公子从来都是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过，我愿意为她付出我的一切，甚至包括我的生命！”
短暂地高亢过后，陆天佑陷入到萎靡。
“结果呢，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还有那个叫叶寻欢的混蛋，竟然还敢威胁我，我陆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李默翻了个白眼。
“我劝你还是想开一些吧，我听王峰说了，那个女修的身份不一般，你还是别招惹了，免得惹祸上身。”
随即他又开玩笑道：“这也是你之前脚踏两条船的报应，我前段时间看见郭红娟和一名二年级的进修堂弟子在一起了。”
陆天佑对于郭红娟完全不在意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叶旖梦，被颓丧油腻的情绪笼罩，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放荡不羁。
李默有些无奈。
历史真是一个循环，此时的陆天佑，已经和当初的史亚舟无异，只是他身在局中不能看清而已。
只是希望这样的经历，别让他的青春心性发生太多负面变化吧。
告别了陆天佑后，李默手写了一个想要花费灵石学习雷法的牌子，站在进修堂的大厅中等待机缘。
类似于他这般默默等待的人还有几个，都是一年级弟子。
李默的运气还算不错。
正午时分，一名女修士站在了他的面前。
女修头上梳着元宝髻，额头上挂着一串宝石的饰品，肌肤呈现出小麦色，打量着李默面前的牌子。
“初阶低级法术掌心雷，练气二层法力的话，勉强能够施展一次，优点在于破坏力极大，缺点在于需要近身攻击，五块灵石的学费，短则七天左右，长则半个月便能初步掌握，包教包会。”
李默闻言，有些心动。
他有武学身法搭配，近身施展掌心雷的话，倒也不算太大问题。
不过对方索要五块灵石的价格，确实是偏高了一些，他开出的价码是三块灵石，毕竟只是初阶低级法术而已。
“四块灵石。”
女修闻言，稍稍犹豫后，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签好了字据。
“沈云。”
李默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随即支付了四块灵石，并约定好了授课时间。
这相当于一次性花费了四十两银子，李默不免有些心痛，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掌握真正的法术了，他心中的激动还是逐渐战胜了不舍。
短短几天过后。
李默通过灵眼搭配自身悟性，便掌握了掌心雷这个初阶低级法术。
清明山下的演练场空地上。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李默将全部的法力聚集在手心，形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青绿色雷球，并不断向四周扩散出滚滚雷光。
以李默如今的法力，仅仅只能勉强释放一次掌心雷而已，并且能够维持的时间非常有限，大约十息左右。
于是他一跃而起，以最快速度冲向面前巨石。
只听“轰”的一声！
巨石上出现了个半尺深度的爆坑，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蛛网一般蔓延开来，以爆坑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两尺左右。
沈云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的悟性很高啊，只是法力修为有所欠缺，熟练度也还需要再磨练一番，以掌心雷的威力，足以对下品防御法器造成巨大威胁，你在一年级的年终考核，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我们这次的协议就此结束了，如何？”
“好。”
李默看着自己的杰作，也流露出兴奋的表情。
从这一刻起，他就算是正式成为一名修士，掌握所谓的仙家手段了。
沈云点头后离开，然而走到半路时，她又停下了脚步。
“你在年终考核前，如果还想学习其他雷属性法术，可以随时来找我，这是我的地址。”
“好！”
李默目送对方远去。
掌心雷不愧是低阶初级法术中，破坏力最强的一类，虽然有需要近身施法的缺陷，但以李默区区练气二层的修为，竟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这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当初九江雷龙泰寿发动的刀气，着实让他羡慕了许久。
但以李默如今的眼光来看，却也不过如此罢了，他很快就会变得更强！
“等过一段时间，熟练度提升上来，修为达到练气三层，法力再深厚一些，施展掌心雷应该就不会再这么勉强了。”
此刻由于他的法力已经被挥霍一空，只得先走回山上恢复法力。
第三十四章 四大家族
炼丹课上，陈蓉拿出了一些灵药。
“相信你们中的一些人，在此之前的话，已经接触过医药之理吧？“
陈蓉的炼丹课上只剩下六人，其中还有三人是中途加入的，也就是说最初的九人中，有六个人都已经放弃了。
听陈蓉这般说，六人之中，有两人点了点头，其中便包括李默。
陈蓉见此微笑道：”不过我们修士的炼丹术，与郎中大夫的医术，却是截然不同的体系，你们今后切不可相互代入。”
两人闻言，表情稍稍有些尴尬，都点了点头。
陈蓉的炼丹课内容，已经逐渐开始深入。
“郎中大夫医药之理，在于阴阳调和，认为每个人都是一方天地，任何病况杂症，都是阴阳失衡导致，然后通过汤药外力调和，让人体逐渐恢复到阴阳平衡状态，使人逐渐自愈。”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各种医书，朗读里面的医理、药方，其中有不少内容都是李默耳熟能详的。
李默听得非常认真。
医书上的这些药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用沸水煎煮各种草药。
这里陈蓉着重强调草药与灵药的区别。
“而我们修士所追求的炼丹术，则是通过各种外力强行灌注，弥补某些缺憾或者达到更高层次境界，最终是与天同寿，甚至不死不灭的理想状态。”
陈蓉讲课时态度非常认真，也很有耐心。
“所以这就需要我们寻找各种药力强劲的灵药，甚至是传说中已经灭绝的仙根，药龄越高越好，最大限度发挥出各种灵药的灵力，所以不论何种灵丹，最终都必然是呈现出完美的固态球状，服用后可立即见效，但也有药力过强，爆体而亡的危险性……”
在陈蓉的徐徐讲述中，李默逐渐明白了炼丹术与医术的不同。
医术是为了治病救人，但最终目的是顺应天命，尽量使人寿终正寝。
而炼丹术则是为了逆天改命，所以炼丹药不论为了何种目标，最终都必然会永久改变人体的某些状态。
也正是因此。
大夫治病的草药，与修士炼丹的灵药，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当初他采摘的百年血红花，在修士看来，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两者之间也有许多可以相辅相成的领域。
譬如金疮药与补血丹。
两者都是治疗外伤，只是基础药理有所不同，金疮药在于止血自愈，补血丹则在于造血续命，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又比如一些解毒药剂与解毒丹药。
医药之理在于中和排毒，丹药之力则在于修复毒素引起的损伤区域，两者也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李默频频点头，受益良多。
按照陈蓉所说，炼丹术较之医术，理论知识要更加复杂。
李默原本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抽空学习一下炼器术的基础理论知识，毕竟他手上还有一本《灵照剑谱》，上面介绍了各种古怪飞剑的铸剑之法，但如今不仅要抽空兼修雷属性法术，还要学习炼丹术、傀儡术后，还要执行轮值任务，实在是没有一点儿额外的精力了。
所以《灵照剑谱》的事，也只能暂时往后放一放了。
春去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
从五月初五端午节进入灵目门，转眼间便到了来年的二月初十，李默来到灵目门已经度过了大半年。
这几个月来。
不论是在启蒙堂，还是在进修堂，李默感觉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他在这里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极大的开阔了眼界。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在乌烟瘴气的十八山，与一群匪盗为伍，近墨者黑，渐渐走向堕落。
再过几天，便又要到夕月了。
便是灵目门也因此透出几分萧条，轮值任务负责粉刷、修缮围墙的李默，注意到进修堂的大厅前，贴了一张通报。
他和马玲、牛力、杨光一起上前查探。
“夕月结束后，三月初一至三月初七，进修堂将展开全体年终考核，共分为两组，一年级弟子、二年级弟子分为一组，可根据成绩获得不同的师门奖励，三年级弟子分为一组，将根据考核成绩，获得结业考核奖励，分配到各个堂口任职。”
马玲面色激动。
“前二百名就有灵石、师门贡献奖励！”
要知道进修堂一年级的弟子一共也就两百五十人左右，二年级、三年级的人数也应该差不多。
虽然将一年级弟子、二年级弟子归为一组考核，对于一年级弟子极为不公，但站在师门的角度来看，这却是激励低阶弟子的最有效方式，也是为了降低一年级弟子的各种丑态。
“进入前十名的话，不仅有灵石奖励，还有中品法器、聚气丹、秘术的奖励！”
牛力一阵眼热。
杨光则是舔了舔嘴唇。
“我看你还是别多想了，我只要能到第一百零九名就够了，十块灵石，二十点儿师门贡献，嘿嘿。”
李默闻言，摇了摇头。
“我看你们还是别想太多了，那些二年级弟子，普遍都有了练气四层以上的修为，有些杰出弟子甚至达到了练气六层的修为，并且有些还修行了家族秘术，拥有法器护身，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
他颇为冷静地向三人分析。
“师门这样的分组安排，应该只是为了让我们开拓一番眼界而已，我看一年级弟子能够闯入前二百名的，恐怕屈指可数。”
被李默这般一说，马玲、牛力、杨光也都不由得露出沮丧之色。
李默说的没错。
一年级弟子想要闯入前二百名取得奖励，除了需要个人实力之外，还需要足够的运气。
就在四人低声讨论时，不远处突然乱了起来。
李默、马玲、牛力、杨光望去。
竟然是十几名世家弟子，正在和以周正、陶然为首的大批散人弟子在对峙，一副互不相让的姿态。
对于周正、陶然二人，李默都不陌生。
一个拥有风清体，据说三个月前，就已经被进修堂的韩副堂主收为了记名弟子。
另一个拥有神木体，才到进修堂没多久，就被炼丹堂的王副堂主收为了记名弟子。
如此一来。
两人的地位、实力，自然是水涨船高，已经隐隐成为许多一年级散人弟子们眼中的大师兄角色。
至于那十几个世家弟子，李默在耳濡目染下，多少也有些眼熟。
他若有所思。
“陈家的陈玉，吕家的吕顺，叶家的叶寻欢、叶伏虎，还有这么多小世家的弟子，他们要干什么？”
杨光闻言，一脸诧异地看向李默。
“不会吧，你还不知道？”
李默闻言，不禁愕然。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太忙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杨光见李默确实一脸迷茫，不像是伪装，与马玲、牛力对视了一眼后，笑着解释起来。
“叶家的那个叶寻欢，看上了赵画雪，对她展开了狂热追求，并警告所有人不能靠近，前段时间还把那个杨秀才……嗯，杨志满还被打了一顿，执法堂的人都过来了，那几人最终也没什么事，就是象征性地处罚了一些灵石而已，他们根本不在乎，而周正、陶然都不愿意放弃赵画雪，双方的矛盾就这么来了呗。”
“啊？”
李默心中暗叹，真是红颜祸水。
他向四周望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本应该是主角的赵画雪。
赵画雪漂亮不假，让正值青春年少的弟子爱慕也在常理之中，但引起这么多人的共同追求，为此不惜公然冲突，似乎也未免有些太过于夸张了？
与此同时。
剑拔弩张的世家弟子、散人弟子们，分别走出了两人。
散人弟子一方不用说，自然是周正、陶然二人，而世家弟子一方走出的，则是叶寻欢、叶伏虎。
李默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站在叶寻欢身后的叶伏虎。
此人身材异常魁梧，身高虽然与李默相仿，但体重却至少是他的一倍，面相棱角分明，双方虽然相隔十余丈，却对李默产生了极大的压迫力，让他脸色微微一变。
“这位叶伏虎的武功，恐怕还要在我之上！”
李默通过吕翠翠已经知道，不少世家弟子在成童之前都会习武，李默修行的《三合剑法》本质上只是三流武功，而这位叶伏虎的武功，恐怕不在当初平山会的青面虎高震之下。
此人必然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而且他还肯定掌握了法术。
马玲、牛力、杨光闻言，纷纷大吃一惊。
李默的武功有多厉害，他们可是清楚知道的，那个叶伏虎武功竟然还要在他之上？
不过此时的叶伏虎只是配角，似乎是来镇场子的，他跟在叶寻欢的身后，双手环抱而立，俯视着对面两人。
周正看向叶寻欢，流露出一抹冷笑。
“你不过是叶家的一个纨绔子弟，也配与我争画雪？”
叶寻欢翻了个白眼，不屑轻哼。
“那是你坐井观天，根本不知道我们叶家的强大，别以为有韩师叔祖的关照，你就可以与我们叶家平起平坐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罢了，即使以后成了正式弟子，也没有资格评论我们叶家。”
“哼哼。”
陶然闻言，也同样冷笑了一声。
“在我看来，你们这些世家弟子，只有姜圣才值得我尊重，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比我们早接触几年道统，多一些家族的蒙荫罢了，三年后，你们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叶寻欢闻言，忍不住扑哧发笑。
“就凭你，也配妄论姜圣大哥？“
陶然口中的姜圣，在这些世家弟子中似乎拥有着非凡地位，姜圣乃是四大家族中的姜家，在这一届弟子中唯一的姜家弟子。
不过他的风评颇为正派，显然不会来参加这种无聊的争风吃醋活动。
“他的三阳之体，乃是修行姜家真阳秘术的完美体质，别以为你们也有特殊体质，就能和姜圣大哥平起平坐了，不过是蜉蝣撼树而已，可笑。”
双方互不相让。
李默也看出来了，双方虽然嘴上逞强，但对彼此都有忌惮，更何况还有执法堂的人在虎视眈眈。
他着重关注了世家弟子一方。
四大家族的弟子，这次仅仅来了四人而已。
据李默所知。
四大家族其余的人中，陈家除了陈玉之外，还有一个名为陈兰的女修，痴情于姜家的姜圣。
而姜家的姜圣，已经被这一届的世家弟子们奉为传说。
吕家的吕翠翠不用说。
吕翠翠还有一个名为吕彤的堂姐，据说是一位研究符文禁制的天才，而场中那位吕顺，胖得像个梨子，则是吕翠翠的哥哥。
叶家除了叶寻欢、叶伏虎之外，还有那个让陆天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叶旖梦。
李默作为一年级散人弟子中的一员，他通过吕翠翠透露出的种种消息，深知这些世家弟子的强大。
这些一年级的散人弟子们现在想要对付他们，确实是不太现实，估计就只有周正、陶然能稍稍抗衡，或者类似于王峰那般的家伙。
“不对。”
李默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无奈之色。
“王峰这个家伙，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世家弟子的一员，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的底子，还因为他来此的目的乃是与叶家联姻呐，而且看他日常懒散的样子，显然志不在此，只是来走一个过场而已。”
李默叹了一口气后，不愿再浪费时间。
“我们走吧？”
“嗯，好。”
四人挤开人群后离去，他们在一年级弟子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招惹。
李默并未气馁，他也有自己的优势。
一方面是他不俗的武功实力和经验阅历，另一方面则是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达到练气三层巅峰，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便能够达到练气四层境界了。
到了练气四层以后，修士的法力不仅会更加深厚，还会具有属性性质。
这对于修行相应属性法术、控制相应属性法器等等，都具有极大的裨益，并会提升不小的威力。
第三十五章 终有谢幕
突然。
一张灵符从天而降，落在了李默面前，静静地飘在空中。
马玲大吃一惊。
“传音符？”
高阶修士能够让传音符在小范围内自主寻找好友的灵力，李默愣了一下后，伸手接过了传音符，输送了一些法力。
随即传音符内出现了陈蓉师姑的声音。
“我已经向师门推荐了对你的炼丹术考核。”
仅仅一句话，李默顿时眼前一亮。
每年除了统一的斗法考核之外，还有一些相对隐秘的专业考核，只不过想要参加这类考核，都需要相关的高阶修士给予推荐。
李默只是一个散人弟子，而陈蓉则是四大世家陈家的筑基修士。
他原本对此只是抱着一丝期待，没想到竟然真的获得了对方的推荐！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即将进入宗门中高层的视野，可以作为潜力种子进行培养，即使没有所谓的炼丹才能，也能在炼丹堂内照看灵草，混个内门差事。
因为据李默所知。
只要参加了这类偏门考核，即使没有获得名次成绩，考核过后一般也都会获得相关的基础用品。
譬如制符考核后会获得符纸、灵笔，炼器考核后会获得炼器炉、灵矿，而炼丹考核后则会获得炼丹炉、丹方。
这几个月来。
李默虽然在陈蓉的讲道课堂上与众人一起学会了控制灵火，分辨灵药的药性变化，炼丹的种种注意事项，近距离观看陈蓉炼制所谓的避瘟丹、补血丹、安眠丹，却从未亲手尝试过炼丹。
而这类丹药则是炼丹师入门级别的丹药。
由此看来。
这所谓的炼丹考核，只是师门挑出专业态度较为端正的弟子，走一个过场而已，算是关注一下。
接下来师门还将根据这些被选中者的发展，进一步的展开职位区分。
马玲、牛力、杨光看向李默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那位陈蓉师姑的为人真不错！”
“哎，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我也学习炼丹了，培植就培植呗，山上的农民也行啊，再怎么说毕业后也能混个内门弟子啊。”
李默嘿嘿一笑，将传音符收了起来。
几天后。
随着时间进入夕月，灵目门的修士们也迎来了假期，许多人都在商量这十几天假期该怎么过，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回家省亲。
王峰竟是带着叶璇、朱一丹，过来看望李默了。
“李默，去不去元城玩？”
面对王峰的邀请，李默大吃一惊。
“元城可是在京州，就算是乘坐飞舟，恐怕要大半个月吧，不对，恐怕要一个月以上，来得及吗？”
王峰闻言，嘿嘿一道。
“你还不知道吗，灵目门到元城，每年夕月都有传送阵的服务，应该说各宗门每年夕月到元城都有传送服务，用以让各宗门在元城轮值的修士可以快速就位，只需要十块灵石，这是受到皇室军部支持的战略建设，你要是来做客的话，传送费用算我的。”
听王峰的意思，这类传送服务只有在夕月的时候才会开启，似乎维持起来耗费颇大的样子，这相当于国家级的公共服务设施，类似于灵目门在统治辖区的各郡城维持的飞舟航线，每次乘坐只需要一块灵石。
李默先是一阵心动。
但紧接着他想到自己在夕月时将会遭受的危险，以及先前的规划，最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还是在师门里躲着安全。
“还是算了吧，陈蓉师姑推荐我参加这一届的炼丹考核了，我需好好地准备一下。”
“哦？”
站在王峰身后的叶璇闻言，诧异地多看了李默两眼。
因为王峰的关系，她虽然认识李默，但并不熟悉，此刻她听说李默竟然要参加炼丹师考核后，不由得另眼相看。
“陈蓉师姑的炼丹造诣非同小可，你能被她看中，可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叶璇在前年就已经结束了三年进修，今年十九岁，修为练气七层，在监工堂任职，在叶家属于不被看重的边缘弟子。
李默闻言，微微一笑。
“这是自然。”
朱一丹闻言，叹息了一声。
“赵晓楠也准备留在这里修行，想要趁机突破到练气三层，她真是太用功了，可惜随着修为精深，最后比拼的还是身家、资质、悟性、机缘等综合能力，个人毅力，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看向李默。
“你们有空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据李默所知，一年级的弟子中，只有一半左右的人突破了练气一层，达到了练气二层。
像赵晓楠这般达到练气二层巅峰准备突破的人，已经算是非常优秀。
至少马玲、牛力、杨光都只在练气二层中期徘徊。
王峰见此，也不好再继续邀请李默，于是他鼓励了一番后，便带着表妹朱一丹、叶璇离开了。
紧接着马玲也笑着来找了李默。
“我打算回一趟家，我家在安乐城外五十里的一处马场，挨着漳河派不远，你去不去，快马加鞭的话，两天就到了。”
漳河派是牧州的世俗武学教派，与禅语寺并立。
李默眼皮一阵狂跳。。
马玲的性格非常豪爽，如今两人相处了快一年的时间，当成好兄弟自然是没有问题，但他能够看得出来，马玲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和他做兄弟，但他对马玲实在是难以生出男女之情，对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实在抱歉，我打算准备一下炼丹考核，你知道的，陈蓉师姑推荐了我。”
马玲闻言，有些失望。
她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离开了两步后又折返了回来。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吕翠翠？”
李默瞠目结舌，这种话，也就马玲能够问出口了。
沉默了片刻后，李默为了打消马玲的男女之情，想到她与吕翠翠也没有交流，于是便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马玲撅起嘴巴，表情有些委屈。
只是她这个虎妞做出如此表情，实在是让人难以心生怜悯，因为李默很怀疑她是想要暴捶自己一顿。
“哦。”
马玲用肉乎乎的大手擦了一下眼泪。
“还有两年时间，我等你回心转意，我走啦。”
李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李默不断尝试突破练气三层的瓶颈，突破至练气四层，连续几次失败后，他不禁有些毛躁起来，这竟然真有所谓的大瓶颈。
这天。
张国印拎着一壶酒，来到了李默的寝室。
小老头儿笑呵呵地打开了两个荷叶包，露出了里面的炒豆子、酸梅干、猪头肉、焗南瓜。
“李默，陪我这个老头儿喝几杯吧？”
因为之前伙房任务的关系，李默和张国印也算熟识了，偶尔闲暇两人也会稍稍交流一番，却没有这般对饮畅谈过。
李默因为大瓶颈的关系，也有夕月时只能在山门内躲避的关系，看着其他人都欢快回家省亲，想到自己在外举目无亲，心情不是很好。
闻言后他也没有推辞，与张国印对饮起来。
“你去山下了？”
“嗯，白天的时候去逛了一圈。”
李默见张国印悠然自得的姿态，不禁压低了声音。
“这要是被执法堂的人看见了，我们在山上贪图口腹之欲，可是要受责罚的，你还这么招摇？”
张国印闻言，却是摇头轻笑。
“山人自有妙计，你不必担心。”
李默见此，也没有再继续多问。
自从赵思蔓死后，他也喜欢上了饮酒，两人一边对饮，一边聊起了自己的过往经历。
当李默得知张国印的老伴、两个儿子、孙子、孙女，竟然都在漳河洪灾中死去，他已经彻底了无牵挂后，才来到安乐城弥补儿时遗憾，结果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身怀灵根时，他不由得沉默下来。
随即李默也将自己的一些过往经历告诉了张国印。
老头儿闻言，也发出了幽幽的叹息。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亥时。
已经七分醉意的张国印缓缓起身，他摆了摆手，阻止了打算上前搀扶的李默。
“成为修士，就这一点儿好，随时能够看清自己，今晚和你聊了这么多，我很高兴，不瞒你说，那些天你主动为我承担下轮值任务的活儿，我看着你就像是看到了我的那个大孙子一样，可惜啊，唉。”
一边说着，他竟是一边掏出了怀中的储物袋，递给了李默。
三分醉意的李默抬头，面露不解。
“拿去吧，老夫以后是用不上了，思来想去，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你吧。”
李默闻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酒意瞬间清醒。
“还有多少时间？”
“呵呵，应该就这两天了吧。”
张国印背着双手，踱步走向了大门，抬头看向清明山上的大阵光幕。
“老夫六十有四，方知身怀灵根，可惜天命不可违，当初家境贫寒，为了孝道体谅父亲，劝说不要浪费银两，最后悔之晚矣。”
说到这里，张国印摇了摇头，离开了李默的住所。
“人生如戏，终有谢幕，希望你以后竭尽所能，把握眼前的机遇，不要像老夫一样，抱憾终生。”
李默看着张国印的背影，怔怔出神了许久。
直到彻底不见了张国印的踪影，李默才回到房间重新坐下。
他缓缓打开了储物袋，里面一共有五块灵石，还有一些碎银、铜板。
第二天。
张国印寿终坐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进修堂，甚至不少高年级弟子也过来凑热闹，就连进修堂的两位堂主都被惊动了。
毕竟这种事在进修堂，恐怕几百年都难遇一次。
“竟然有进修堂的弟子，在进修堂内寿终正寝了？”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因为这种事实在罕见，两位堂主商量了一番后，最终竟是将张国印葬在了后山墓地，而他应该是这片墓地中，生前修为最低的修士了。
李默全程跟随，他将自己在山下采到的鲜花，放到了张国印的墓碑前。
赵晓楠注意到他的神态有些失落。
“没想到你们的感情这么好。”
李默低沉道：“昨天晚上，他曾来找我喝酒，临走前他告诉我大限将至，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赵晓楠闻言，心中有些吃惊。
李默恍惚地回到了寝室，一个人独坐了许久。
不知不觉，又到了亥时，他看向客厅的桌椅，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昨夜，与张国印对坐畅饮。
“人生如戏，终有谢幕。”
李默缓缓闭上了双眼。
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不断向李默汇聚过来。
渐渐的。
房间内的空气中，竟是隐隐传出电光交错的声音，李默竟然在此运转起了大周天，并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好在进修堂弟子在屋内运转大周天虽然危险，但因为都是单人单间，有门锁保护，并且都知晓了清规戒律，相较于启蒙堂时期要安全了不少。
时间流逝。
当李默再次睁开双眼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
他回过神后，内视丹田，发现自己的法力漩涡上，竟是多出了丝丝缕缕雷霆性质，电光不断闪烁。
“练气四层了。”
经历了张国印之事后，李默感悟颇深。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修为突破至练气四层而感到满足，因为他知道这对于人生来说，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他并不会因此提升寿元，改变轨迹。
只有成为筑基期修士，寿元才会大幅度延长，达到一百二十岁，甚至一百五十岁，若擅长养生之术的话也许还会更长，暂时摆脱寿尽坐化的危机。
接下来李默来到了山腰演练场，先后发动了雷弹术、掌心雷两种法术。
“法力果然提升了不少，法术的破坏力也提升了一大截。”
掌心雷不必多说。
雷弹术是李默掌握了掌心雷后，再次花费了四块灵石，向沈云学习初阶低级雷属性法术，具有远程攻击、弹道速度快、麻痹燃烧的特性，但破坏力较之掌心雷却远远不及。
只能用来偷袭，或者对付普通人。
“练气四层了，再加上武学功底，虽然取得前一百名的机会不大，但前两百名的成绩，却是可以拼一下，现在身上共有十二块灵石，可以再试着向她学习一个初阶中级法术。”
李默从八月进入进修堂，九月获得日常轮值任务的收益，这段时间一共赚到了五块灵石，加上之前从聚宝堂秦月副堂主那里获得的十块灵石，又收到了张国印留下的五块灵石遗产，他原本应该一共有二十块灵石。
但是他向沈云学习掌心雷、雷弹术，共花费了八块灵石，现在还剩下十二块灵石。
李默按照地址，再次找到了沈云。
“你可真是会挑时候。”
沈云在得知李默的来意后，不由得面露无奈之色。
“再过几天就要年终考核了，我哪有时间再教授你法术！”
李默闻言，低沉叹息。
好在沈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更厉害的雷灵根弟子，他叫田奋，已经练气九层的修为了，乃是这一届弟子当中，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
练气九层，已经连续是许多届进修堂弟子三年修行的极限。
按照沈云所说，她这一届的众多弟子，大约只有五分之一左右达到了练气七层以上，而达到练气九层的，则只有寥寥几人。
其中一人，便是这个名为田奋的散人修士。
第三十六章 飘渺雷霆
“他既然如此前途无量，会愿意抽空教授我法术吗？”
李默问出自己的担忧后，沈云则是笑着安慰起来。
“放心吧，换了以前，他肯定没时间，但他之前购买法器，借了一大笔灵石，现在急需灵石还债，蚊子再小也是肉，你放心大胆的去吧。”
李默闻言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照沈云所述，找到了田奋。
这是一个比李默矮了一头的男人，他的额头很大，脑袋呈方形，堪称相貌奇特，骨相惊异，在得知李默的来意后，顿时双眼放光。
李默看得出来，他的确很缺灵石。
“好说，好说，那你身上有多少灵石？”
李默无奈。
“我身上共有十二块灵石，不过根据我和沈云的约定，只需要八块灵石就可以学习初阶中级法术了。”
“初阶中级法术有什么厉害的，这样吧，你想办法给我凑三百块灵石，我把我掌握的雷法秘术教给你！”
李默瞠目结舌。
对方说得轻巧，三百块灵石，这可相当于三千两银子，他区区一名炼气四层的弟子，上哪去凑？
就算是当初九江雷龙泰寿跑到十八山打劫，还磨蹭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勉强凑到了四五千两银子，他现在可没有九江雷龙的实力，也不想成为被天命司追杀的通缉犯。
至于所谓的秘术，可以理解为只有小众人知晓的特殊法术。
这些法术可以是某些小众势力内部流传，也可以是机缘巧合自创，往往具有稀有的特殊能力效果，不被计入宗门法术等级评价制度当中。
除此之外，还有所谓的神通。
神通一般是指各宗门广为人知的基础法术、高级秘术，有时也代指高阶修士广为人知的特定法术，或者修士之间相互吹捧时使用。
灵目门的灵眼术，修行到高级阶段，便是所谓的大神通。
“秘术，这个……”
李默叹息着摇了摇头。
“在下虽然颇为心动，但实在是囊中羞涩，况且在下法力低微，只有练气四层，就算掌握了秘术，也难以发挥啊。”
田奋看向李默，一副恨铁不成钢、不堪重用的失望表情。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
“这样吧，我传授你一门初阶高级法术，以你练气四层的法力，应该勉强能够发动一次了，但我只负责教授你七天，到年终考核为止，在此期间你能否掌握，全凭你的悟性，一口价十二块灵石，如何？”
“这？”
李默犹豫起来。
仅仅只有七天时间，想要掌握一门初阶高级法术，确实是有些难度，但他却又突然想起了张国印的忠告。
“人生如戏，终有谢幕，希望你以后竭尽所能，把握眼前的机遇，不要像老夫一样，抱憾终生。”
于是李默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成交。”
说罢他就准备立字据，却见田奋摇头摆手。
“放心吧你，我在进修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骗你的十二块灵石，等这次考核过后，我还准备到护法堂任职，你以后要是有了灵石，可以继续来找我。”
“那好吧。”
这里毕竟是在师门内，对方的确不太可能骗他。
田奋收到灵石后，当即装进了储物袋里嘿嘿一笑。
“跟我来吧，只要掌握了这门法术，保你以后受益无穷。”
两人来到后山悟道峰，田奋向李默演示了一遍。
“看好了。”
田奋大喝道：“召唤雷奴！”
滚滚雷光在田奋面前汇聚成了两头雷霆生物，看起来像是两条猎犬，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李默大吃一惊，竟然是五行灵力召唤术。
以他如今的实力，若只是对付一头所谓的雷奴，也许还有胜算。
但同时对付两头的话，则是必死无疑。
田奋打了个响指，这两头雷霆生物当即蹲坐下来，任由他伸手抚摸。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初阶高级法术了，召唤雷奴，雷奴的强度取决于你的雷电感悟，雷奴的数量取决于你的法力强度，召唤雷奴期间，将会持续消耗法力，不过这毕竟只是初阶法术，所以理论上雷奴的强度上限，不会超过练气十二层。”
李默颇为心动。
相较于掌心雷、雷弹术，召唤雷奴不愧为初阶高级法术，已经逐渐脱离大众的普遍认知，具有修士神通广大的特性了。
不过相较于掌握这个召唤雷奴法术，他还有一个更关注的问题，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能否请教一下，除了花费灵石向他人学习法术外，还可以怎样学习法术？”
田奋愣了一下后，不由得哈哈一笑。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找一个好师傅了，但这需要一些机缘，其次便是旁听师叔、师姑们讲道呗，然后是去藏功阁，不过想要学习里面的法术，必须消耗师门贡献，一般都是在外门各堂任职的修士才会使用。”
田奋对此颇为精通的样子。
“还有就是去山下的坊市交易，那是咱们师门开办的坊市，另外各郡县也有当地家族修士、散修光顾的小型坊市，其他的嘛，堪舆上古修士洞府、击杀在逃邪修、和其他门派交流心得……当然，你要是一个能感悟自创法术的天才，当我什么都没说。”
“受教了。”
李默将田奋所说记下后，开始向他请教召唤雷奴的施法技巧。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
回家省亲的弟子们，纷纷回到了宗门。
明天就要开始一年一度的年终考核了，李默在后山一直向田奋请教到了深夜，确认再也没有任何遗漏后，他按照田奋所说的技巧，再次尝试施法。
他丹田中法力几乎是瞬间沸腾了起来。
随着一声大喝，李默面前迅速出现了一道耀眼的雷光，但紧接着这团雷光便崩溃四散开来，雷灵力终究没能转化为所谓的雷奴。
“可惜了，你的雷电感悟还差一些，没有达到发动召唤雷奴法术的最低要求，但法术本身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田奋伸了个懒腰。
“好了，差不多快子时了，我们约定的最后期限到了，明天还要考核呢，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田奋远去后，李默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确实可惜了，就差一点儿。”
不过好在他这七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如今他虽然还无法发动这个初阶高级法术，但已经掌握了这个法术的全部施法要领，以后可以慢慢去感悟雷道。
这七天起早贪黑的学习，他也有些快熬不住了。
这天夜里。
李默发现自己竟然又进入了飘渺梦境。
要知道夏季汛期过后，他往往一个月也进不了一次飘渺梦境，今天的运气倒是不错。
依旧是荒古寂静的大地，天空乌云密布，偶尔有巨大阴影飘过。
影子形态的李默，正要习惯性地运转大周天，却突然想到了田奋说的话语。
“雷电感悟，还差一些？”
于是李默缓缓抬起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飘渺梦境的天空，几乎时刻乌云翻滚、雷霆环伺的暴躁环境中。
从李默第一次进入这里，梦醒后他就发现，雷电对于这里似乎具有特殊的意义，并且《飘渺盒》里还记载了许多渡过雷劫之法，他在平山会的时候，也对此研究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放弃了。
毕竟谁也不能期盼自己会被雷劈吧？
“也许可以在这里感悟雷电之力？”
心中这般思索着，李默盘坐在了地上。
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运气修行，而是闭上了双眼，放开了神识，尝试感悟起这里的雷电之道。
渐渐的。
无数的嘶吼与低吟，就仿佛溃堤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李默涌来。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在这三年来，李默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强忍脑袋仿佛快要爆炸似的不适感，继续仔细聆听这里的声音。
“太阳宫，飘渺峰……”
“灵照山，神女宫……”
依旧是无处寻找的神秘地名，它们的名字就仿佛是从无数痛苦呻吟的人口中喊出，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沙哑，越来越凄厉。
邪恶扭曲的阴影似乎正在笼罩那片虚无缥缈的传说，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荒诞、巨大、邪意、扭曲的怪物们，正在天空上贪婪地俯瞰大地。
李默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的额头流下了一滴汗水，他感觉自己似乎要坚持不住了。
突然。
噼里啪啦！
一道雷光从天而降，正中阴影形态的李默。
他猝不及防下，情不自禁闷哼了一声，身体匍匐倒下，原本凝如实质的影子身体，竟似乎有了溃散的迹象！
“啊……”
被雷电缭绕的李默，强忍痛楚片刻后，最终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他在地上不断地打滚，边缘区域的影子正在不断消散。
“怎么会这样！”
李默努力保持自己的理智。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大意。
就在李默以为自己这次将必死无疑的时候，他感觉身上的痛苦似乎也开始降低了，他努力看向自己的阴影之躯，发现自己的影子似乎淡了不少，但身上的雷电已经被消耗殆尽。
“这是？”
慕然。
李默感觉先前涌入脑海的无数杂音中，有一段话语似乎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紧接着他来不及思考，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多出了某个异物，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巴，不断地干呕起来。
一团金纸从他张开的嘴巴里飘了出来，或者说钻了出来。
阴影形态不断喘息的李默，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他感到了些许震惊，但他还是缓缓伸出了自己虚弱颤抖的右手，打开了这张从他身体里吐出来的神秘纸球，看向里面的文字。
“这，这，这是……丹方？”
李默一连吐了几个这字，心中翻江倒海，他无法理解这其中存在的诡异逻辑。
第三十七章 造化丹方
“怎么会这样？”
李默无法理解，自己在飘渺梦境里在经历了所谓雷劫后，为什么会从嘴里吐出这种东西。
他之所以难以理解，是因为这个丹方，必然乃是人造。
而在他的理解中，飘渺梦境乃是虚无的天地，属于自然造化，类似于只有自己才能探索到的隐秘世界角落，可是这个丹方的出现，让他实在是难以置信，难道说这里乃是人造产物，真的只是一个所谓的盒子？
一个名为飘渺的盒子？
可是这团金纸为什么会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
它既然是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证明它本身就是在自己身体里，只是受到雷劫刺激被吐了出来。
“莫非是随着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某些莫名的东西被自己不断地吸收后，进入到的自己体内？或者，自己因为与这里的融合加深，被某种东西逐渐侵蚀污染了，雷劫之力将之排异出来了？”
李默尽可能发散思维。
但那些无形无相的东西，又怎么会变成一团有形有质的金纸，还记载了一个必然是融入人族修士智慧的丹方？
这即使是以一名练气修士的视角来看，也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李默倍感困惑迷茫。
还有那些声音也是。
刚开始是绝望兽吼，之后是人类沙哑喃喃，他总感觉有某种联系，似乎是记录着某种事情，《飘渺盒》的诡异变化，越来越让他感到光怪陆离。
这肯定已经超出了当初疯癫猎人的融合层次，进入到了更深层次的环节。
于是他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金纸。
在这张神秘的金纸上，记载了一个名为造化丹的丹方。
吞服炼化造化丹的效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改善体质，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详细介绍。
李默看着这张丹方，有些怔怔出神。
如今他已经掌握了炼丹术的各种基本常识，只差进行实践了，然而这张造化丹的丹方，却让他一时有些发懵，因为炼制造化丹的过程，并不是通过李默所熟知的火炼，而是所谓的雷炼之法，并附带了雷灵根修士发动雷炼之法时，法力在体内经络中的特殊运转方式。
这需要修士控制雷弧，不断聚焦于炼丹炉上。
除此之外。
造化丹还会根据药引的强度，搭配各种不同年份的灵药。
李默稍稍看了一眼，这些草药都不算陌生，如果只是百年以下的话，倒并非没有机会凑齐，但关键是这所谓的药引，就也是主药，竟是一种名为“飘渺妖丹”的东西。
妖丹的话，李默自然是知道。
但他从未听说过所谓的飘渺妖丹。
这妖丹的前面，既然增加了飘渺二字，似乎是与《飘渺盒》存在着某种关联，或者说和飘渺梦境有所关联。
“难道是这飘渺梦境里妖怪的内丹？”
想到这里，李默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得抬头向天空望了一眼，恰巧看到乌云上快速滑过的巨大阴影。
以他区区练气四层的修为，怎么可能去杀妖取丹？
更何况他来到飘渺梦境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其他活物，以至于乌云上偶尔快速滑过的巨大阴影，在他心中也只是这里的自然现象而已，根本不是什么怪物，是他一直在自己吓唬自己。
恢复理智后的李默，迅速否定了在飘渺梦境中获取飘渺妖丹的猜测。
他现在虽然对于这里知之甚少，但理智告诉他，这里就算真的有妖，也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染指，况且这张丹方里明确提及了可供练气期修士服用的练气造化丹，仅需要一枚练气期的飘渺妖丹作为药引。
李默并不认为飘渺梦境里会有这么弱小的妖，而且据他所知，妖兽根据天赋不同，只有在筑基期之后才会逐渐开始凝结妖丹，直至金丹期，所有妖兽必然会凝结妖丹。
“雷炼之法、飘渺妖丹，醒来后找机会请教一下陈蓉师姑吧。”
李默将雷炼之法的技巧，以及飘渺妖丹的辨别方法牢牢记下后，主动控制自己脱离了飘渺梦境，从床榻上悠悠醒来。
“头好痛！”
李默的脸色苍白。
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受到重创，对于周围的灵觉大幅度降低，甚至连感应天地灵气都做不到了，好在他身上并没有法器，不然也和废铜烂铁没有区别，根本无法操控。
好一会儿后。
李默才勉强穿戴好衣服，稍稍洗漱了一番。
“辰时二刻了。”
深吸一口气后，李默推开屋门，却发现马玲正站在不远处踱步徘徊。
马玲见到李默后，顿时低下了头，姿态有些扭捏，显然是因为李默之前的明确拒绝，让她回来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李默相处了。
李默正要说些什么，紧接着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马玲吓了一跳，作为习武之人，她眼疾手快搀扶住李默，也顾不得扭捏了，大惊失色。
“李默，你怎么这么虚弱！”
“我可能是神识受伤了，有些头晕。”
李默许久后才缓过劲儿来。
他知道这是在飘渺梦境中被雷劈的后遗症，神识受损等同于魂魄受伤，除了几种传说中的灵丹妙药能够治疗外，就只能慢慢温养恢复了。
“原来《飘渺盒》中记载的那些渡劫之法，竟然是这个用途。”
看着马玲这个五大三粗的女孩，此刻竟然像照看小牛犊似的照顾自己，李默一时间五味杂陈。
“别哭了。”
马玲嘟着嘴，委屈地“嗯”了一声。
待牛力、杨光看到如此虚弱的李默后，也都吓了一跳，随即李默在三人的搀扶下，朝着神树广场走去。
神树广场上已经布置好了两个结界。
只不过其中一个结界范围较大，另一个结界范围较小。
李默猜测那个范围较大的结界，应该是用于三年级弟子的结业考核。
此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了进修堂的弟子，也有一些内门堂口过来凑热闹的在职弟子，对着两个结界指指点点，似乎在追忆往事。
李默的脑袋又发昏了，马玲、牛力、杨光赶忙搀扶着他来到进修堂的伙房稍作休息。
马玲一脸担忧。
“你都这样了，还能参加考核吗？”
“尽量吧。”
李默心中还想着向陈蓉师姑请教雷炼之法、飘渺妖丹的事。
相较于飘渺梦境中出现的奇异丹方，这次的考核在李默看来也不是那么太重要了，毕竟他只是一年级弟子而已，能否取得好的成绩，运气大于实力，因此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牛力端来朝食。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李默流露出苦笑。
“本来打算在考核前掌握一个初级高阶法术，没想到高看了自己，就弄成这样了。”
杨光流露出凝重之色，鬼鬼祟祟环视了一圈。
“我老家有一个半仙，听说附近谁家小孩儿如果被吓丢了魂儿，都会去找他招魂，要不你去……”
李默一阵无语，当即否决了杨光的提议。
朝食过后，年度考核正式开始。
李默看了一眼抽签名单，他的运气还算还不错。
不仅登场的时间在下午，还有一些休息时间，并且擂台斗法的对手也是同为一年级的弟子，是一个名为吴鑫的男修。
相较之下。
马玲、牛力的运气就要差许多了，竟然都抽到了二年级弟子。
运气最好的要数杨光，他竟然轮空了！
而之所以会出现轮空，是因为第一轮考核要决出二百五十六强，进入第二轮考核后，会有所谓的败者组角逐前二百名，发送奖励。
“吴鑫我认识。”
杨光稍显凝重。
“我之前执行轮值任务的时候，我和他分配过一组，他似乎是猎户出身，有点儿拳脚功夫，并且和陶然很熟，前些天还跟着陶然、周正，与那些世家弟子对峙来着，听说实力不错，你要小心。”
“嗯，多谢。”
李默感谢后环视四周，看到了陈蓉师姑所在，于是他向三人道：“我的状态好一些了，打算去那边问问陈蓉师姑关于炼丹考核的事。”
“那好，你注意一点儿。”
告别了三人后，李默走向陈蓉师姑所在的方向，途中却听到了郭红娟的讥讽声音。
他转头望去。
只见郭红娟正挽着一名男修的手臂，站在陆天佑面前冷嘲热讽。
“这不是我们的芳心纵火犯，陆大公子吗，听说前段时间，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去追求叶家小姐，结果不仅吃了闭门羹，还被叶家的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啧啧，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陆天佑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朝气。
李默心中叹息。
这半年来陆天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李默虽然知道他也有错，但他还是有些不忍看到好友继续被羞辱，便强打精神走了过去，摆出逢迎姿态。
“红果，郭仙子，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再奚落他也没什么用了，算了吧。”
郭红娟闻言，哼了一声后，竟是真的转身，与身边男修挽手离开了。
由此看来她不仅不是所谓的花蛇，还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好女孩儿，可惜陆天佑不懂得珍惜，在感情方面李默对于陆天佑无奈叹息。
“你怎么样？”
李默很担心陆天佑会从此一蹶不振，他还是喜欢之前的陆天佑。
陆天佑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后，似乎是想要振作起来。
“我没事，前几天我已经突破到练气三层了。”
李默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你在进修堂运转大周天了？会不会太冒险了？”
陆天佑却是冷冷一笑。
“我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陆天佑配得上她！”
李默叹息了一声，这位好友似乎变得有些极端了，很像当年赵思蔓死后的自己，或者说是之前死去的史亚舟翻版。
但这种事外人帮不了，只能交给时间去愈合。
“那好，我这边还有事，要过去一趟，你什么时候上场，我给你加油助威。”
“半个时辰后。”
“好。”
李默告别了陆天佑后，找到了陈蓉师姑，向她请教了关于雷炼之法、飘渺妖丹的疑问。
陈蓉闻言，皱起了眉头，沉默了许久。
“关于雷炼之法，我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我却认识一位掌握了水炼之法的前辈，根据这位前辈所说，上古时期的炼丹术并不拘泥于火炼，所以我猜测你口中的雷炼之法，应该是上古时期适用于某些丹药的特殊炼丹术吧。”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
“不过以雷霆炼丹，从性质上分析的话，虽然在去除杂质方面应该会有奇效，对于炼制低阶丹药具有较强的效率提升，并对于炼制以妖丹为主药的灵丹，也许会具有非凡的效果，但对于以千年灵药、万年灵药为主的中、高阶灵丹，应该不太适用，怕是会增加不小的碎丹率。”
李默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惊。
但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并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用雷法秘术修行炼丹术，成为炼丹师也许相对容易，但想要成为炼丹大师、炼丹宗师，恐怕是举步维艰，只能算是旁门左道，不能算是光明大道，至少在如今的这片天地环境中，火炼之法乃是首选，其他炼丹法门只能算是适用于特定情境的秘术。”
陈蓉以自己的学识进行了详细分析，李默认真聆听。
随着两人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对于这位师姑便越是钦佩，不论是学识，还是人品，都没得说。
看来世家之人也不能都混为一谈。
“至于所谓的飘渺妖丹，我从未听说过，既然在妖丹前加了飘渺二字，这多半是指某种特定类型的妖兽，也许是某种稀有的族群，或者是某片特殊地域环境的妖兽？”
“多谢师姑解惑。”
李默受益良多，当即表示了感谢。
陈蓉笑着道：“不论你发现了什么机缘，看来的确适合修行炼丹术，考核的事你不用担心，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在这几天的年终考核时间内，你准备好了以后，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会带你去见炼丹堂的陈堂主，也就是我的姑姑。”
“多谢师姑。”
李默赶忙表示了感谢。
第三十八章 年终考核
吕家的傀儡术、陈家的炼丹术。
李默猜测四大世家应该都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但也并非绝对。
譬如吕翠翠的那位吕彤表姐，擅长乃是符文禁制之道，至于姜家、叶家所擅长的领域，李默暂不知晓。
“我回来了。”
李默重新回到马玲、牛力、杨光身边，向三人示意。
“快来一起观战，斗法已经开始了。”
李默点头坐下，看向结界内的双方。
这两人他都不认识，但从这两人的战斗表现来看，应该都不是一年级的弟子，其中一人擅长火属性法术，另一个人擅长土属性法术，并控制了一个铜锤法器，不断展开攻击。
这个铜锤长度大约四尺，速度虽然缓慢，但威力却着实惊人，砸在地面后往往会“轰”的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若非结界之力抵挡，恐怕地面上轻易便会被砸开一个大坑。
让那名擅长火属性法术的弟子不断避让。
“法器。”
杨光舔了舔嘴唇，一脸羡慕地喃喃道。
修士斗法过程中，拥有法器的一方无疑将会占据优势，法器持续攻击所消耗的法力，远要比施展各种法术要少得多。
李默则是重点关注了两人的修为境界。
修士的修为，平时是不会被外人察觉到的，因此修士走在街道上，几乎与平民并没有太大区分，只有当修士运转起相应修为的法力时，或者当神念达到元婴期阶段时，才能被他人看透修为，或者说主动看透修为。
而比起探查别人具体的法力修为，修士之间相互以神念相互感应对方神念，无疑要更加轻松一些，只是这并不准确，毕竟绝大多数修士并不会随意发动神念探查周围。
因为你在探查周围的同时，很可能也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关注到。
大概也正是因为修士这种深藏不露的原因，元婴期修士们才能真正的纵横四方，甚至被视为宗门的对外威慑。
因为在元婴修士面前，低阶修士的修为将是透明的。
总体来说。
武者之间犹如一把把火炬，相互之间清晰透亮，实力层次分明，而修士则犹如一支支暗箭，常有大能之人隐藏于民间不被外人所知，替天行道铲除妖魔鬼怪，传为千古佳话。
此刻场上的两人，随着法力运转至极限，李默已经能够看清两人都有了练气五层的修为，属于二年级弟子当中相对出色的水准。
进修堂弟子进入二年级阶段以后，便会逐渐开始执行各种临时委托任务，所获得的灵石收益也会随之迅速提升，而随着大量资源的加持，他们修为境界的提升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台上两人的大战，持续了大约四分之一炷香左右。
擅长火属性法术的弟子，最终法力耗尽，摘下身上的避难符，瞬间被传送出结界，逃之夭夭。
当两名裁判师叔宣布斗法结束后，很快便又有两名弟子贴好避难符，进入到结界内。
这两人中的一人，李默认识，赫然是曾经与他一起执行过伙房轮值任务的赵东浦，另一人虽然不认识，但也看着眼熟，显然同样是进修堂的一年级弟子。
而两人间的斗法就要显得单调平庸了许多。
一个似乎仅仅掌握了两个初阶低级法术，另一个则是仅掌握了一个初阶低级法术，相互对射的同时，也在狼狈躲避，看起来实在是有辱仙门修士的身份，可谓丑态百出。
不少围观的人都因此大失所望，摇头向三年级考核结界的方向走去。
牛力则是一脸期待之色。
“要是我的对手，是这种水准就好了。”
“我看你就别想了。”
杨光嘿嘿笑道：“二年级弟子至少一半都已经突破至练气四层了，就算没达到练气四层的弟子，也至少掌握了好几种法术，甚至是带了符箓、法器，可不是我们这些一年级弟子能比的。”
他作为轮空者，现在可谓是悠然自得。
李默也来到了三年级弟子斗法考核的结界前观望。
三年级弟子的斗法凶狠程度，远不是一年级弟子、二年级弟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仅登场之人都有趁手法器，有些人甚至不止一件，各种法术层出不穷，中间偶尔还会穿插灵符偷袭，甚至有人召唤出了傀儡，战斗方式五花八门，还有人甚至掌握了滞空飘浮术，居高临下发动攻击。
台下的李默、马玲、牛力、杨光，不禁发出惊呼，极大的增长了见识。
另一边。
二年级考核结界处传出了陆天佑的登场信息后，李默赶忙带着马玲、牛力、杨光走过去加油。
奈何他的对手是一名二年级弟子，很快便败下阵来。
牛力叹息道：“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弟子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有机会。”
但紧接着他就闭嘴了。
因为在陆天佑之后上场的，竟然是叶伏虎。
这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叶家弟子，竟然与一名二年级弟子打得有来有回，他凭借高超的反应、迅敏的身法，不断尝试逼近对方，偶尔还会穿插初阶低级法术。
那名二年级弟子一时间竟然有些狼狈。
双方拉扯了好一会儿后，那名二年级弟子才凭借更深厚的法力，将叶伏虎逼退，紧接着消耗了一张灵符，化为风鸟，将叶伏虎击败，被避难符传送出结界。
“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强。”
马玲、牛力、杨光一阵唏嘘。
李默冷静道：“单论武功身法，他的实力的确要在我之上，算是一位罕见的习武奇才了，不愧为四大世家的弟子。”
就这般。
两个半时辰过去了。
马玲、牛力、朱一丹、赵晓楠的对手都是二年级弟子，因此也纷纷败下阵来，李默的好友中还有王峰、王竹都还没有登场，也不知道他们的对手如何。
“下一对考核者，李默、吴鑫！”
一名三角胡子的裁判师叔走上前，将避难符贴在了李默胸口。
“这是避难符，它能在结界内保护你的安全，遇到生命危险时，你会被避难符自动传送出结界，如果想要认输，就直接撕掉它。”
“是。”
场下传来许多呐喊助威的声音。
有些是李默的好友，有些是吴鑫的好友。
李默向负责讲解的裁判师叔点头后，步入结界内的擂台，在进入结界内的一瞬间，外面的声音迅速消失，同时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阵阵灵力，迅速笼罩了全身，与这里的结界产生了奇妙反应。
“与其说是避难符传送出结界，倒不如说是贴了避难符才能在结界里活动，竟然如此奇妙。”
李默心中惊叹后，看向擂台另一边走来的吴鑫。
两人相隔十丈左右，眺望向彼此。
吴鑫是个红唇玉面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洁癖，在李默看来像是个唱戏的，但他似乎很受进修堂女弟子的欢迎。
在登台之前，李默注意到有许多女弟子为他助威。
另一边。
吴鑫也在观察着李默。
他注意到李默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佳，似乎十分虚弱的样子，他先是皱了皱眉后，随即轻笑了一声，与李默相互行礼，同时动手。
若是平时，李默肯定会尝试近身战斗。
但此刻他神识受损，头晕目眩，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根本无法做剧烈运动。
于是他迅速掐诀，默念咒语，只听“轰隆”一声雷霆炸响，他面前的雷光迅速聚合，幻化成了一头犹如猎犬的雷霆生物，完成了召唤雷奴法术。
“果然如此。”
李默见自己成功的召唤出雷奴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昨夜他在飘渺梦境中遭受雷劫，果然对他感悟雷霆之道大有裨益，让他顺利地掌握了召唤雷奴法术，但这也是他的极限了，他感觉自己的脑筋不断抽搐。
手握初阶低级地钉术蓄势待发的吴鑫，见此一幕，顿时大吃一惊。
他敏锐地感受到了雷奴的危险，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进一步观察，雷奴便先一步向他冲来，速度异常惊人，他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只能将手中的地钉术向雷奴发动，同时迅速地准备起另一个初阶低级法术，准备见机行事。
雷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轻易避开了前方密集的地钉区域。
随即它一跃而起，飞扑过去，仅仅练气三层初期的吴鑫，根本来不及施法，惊恐大叫一声后传送出结界。
“李默胜！”
进修堂关注这边斗法的人并不算多，但仍旧有人留意到了李默，其中便包括吴鑫的好友陶然，也就是那位拥有神木体的弟子。
“这？”
此刻他正和另外两个好友站在一起，见吴鑫竟然如此快便被李默击败，顿时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那个五行召唤物，竟然有如此强度，难道是初阶高级法术？”
“不可能。”
他身边的一人冷静道：“以我们一年级弟子的法力，怎么可能支撑得起初阶高级法术的消耗。”
不提陶然几人的窃窃私语。
李默走下擂台后，外面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他认识的好友们纷纷前来祝贺，李默分别回应后，又看向了擂台结界的另一边，吴鑫身边同样围了不少人，但绝大多数都是身材娇小的女弟子，不少人甚至回头看向自己这边，做出气鼓鼓的义愤填膺姿态。
李默无奈摇头后，转头和好友们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
前来祝贺的王峰、朱一丹、赵晓楠、王竹等人纷纷离去，李默、马玲、牛力、杨光继续站在一起观看斗法，不时有所启发，闲聊两句。
“李默，恭喜你。”
身后传来女子声音，李默回头看去，竟然是吕翠翠走了过来。
不过李默注意到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女修，这名女修看起来非常文静，双眼明丽动人，额头中央画着一个红色的神秘符号。
吕翠翠主动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堂姐吕彤。”
“你好，早就听吕翠翠说，她有一位擅长符文禁制的堂姐了，幸会。”
吕彤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李默又看向吕翠翠道：“我只是运气好一些，排到了一年级弟子。”
吕翠翠笑着和李默说了几句后，才和吕彤一起离开了。
“我讨厌她。”
马玲嘟着嘴说道。
这时王峰登场了，李默赶忙带着马玲、牛力、杨光为王峰加油。
王峰很快便战胜了对手。
李默见此，走来对他祝贺，看得出来王峰的交际圈很广，前来祝贺的朋友着实不少，他在里面毫不起眼。
又过了一会儿后，王竹上场。
奈何他的对手是一名二年级弟子，最终落败。
直到一、二年级这边的最后一场斗法结束，三年级这边的考核却仍在有条不紊进行。
这些三年级弟子的法力深厚程度，远不是一、二年级弟子能够相提并论。
第三十九章 灵眼示意
短短一天的考核，李默已经完全确认进修堂为何要将一、二年级的弟子们，归为一组进行考核了。
从五月端午进入灵目门启蒙堂至今，一年级的弟子们仅仅修行了十个月左右。
期间还要学习各种基础常识，也没有获得太多的修行资源，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仅仅只是练气二层的修为而已，甚至还有些许练气一层的弟子。
以这种修为，稍稍释放两三次初阶低级法术后，法力便消耗一空了。
更别说甚至还有人没掌握法术。
若是将一年级弟子归为一组，让外人看到这些弟子们先是胡乱施放法术，甚至是相互拳打脚踢，犹如村夫打架，丑态百出，实在是有损宗门颜面。
不过如今的这种安排，损失最大的绝非散人弟子，而是基础相对更好的世家弟子们。
他们本可以在一年级弟子中取得不俗的成绩，如今却只能与基础不好的散人弟子们一起比拼运气，不少实力不俗的世家弟子们，在第一天的斗法考核中便败下阵来，却有一些实力低微的散人弟子幸运地获胜。
哺食过后。
李默、马玲、牛力、杨光四人又来到了神树广场，观看了一会儿三年级组的结业考核。
之后李默因为神识受创，早早地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
李默的精神状态稍稍有所好转，至少不必担心随时可能晕倒了。
不过他却发现自己的法力恢复速度较之平时明显要慢了许多，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显然是神念受损的原因。
马玲见此，竟流露出欣喜之色。
“太好了！其实我昨天都没敢跟你说，听说伤了魂儿的人，会慢慢的变成癫子，看你现在已经开始恢复，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李默先是面露无语之色，但紧接着他心底却对此重视起来。
对方所说并非无稽之谈。
以医学的角度来说，严重惊风的话，的确会损伤神智，逐渐痴傻疯癫，由此看来，飘渺梦境的雷劫虽然是一种机遇，但也会伴随巨大的风险。
的确要好好研究一下《飘渺盒》中记载的各种渡劫之法了。
李默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飘渺梦境中的雷劫，每渡过一次，自己都会从身体里吐出某种相关的东西。
这应该是一种净化排异。
而在他人看来，这似乎是一种顿悟，但这绝对不是所谓的顿悟。
毕竟所谓的顿悟，乃是根据顿悟者所经历的种种过往，在一瞬间融会贯通升华，而非这种匪夷所思，从嘴巴里吐出毫不相关的东西。
这似乎与飘渺梦境的性质有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雷劫后所得之物，似乎也会向这方面发展，而不是随机产物，由此也就说明，飘渺梦境的那个‘储存装置’中，肯定有很多种选择，它很可能是上古时期的某种东西，当今修士们难以理解的东西，这关乎于飘渺梦境，或者说飘渺盒的运转机制。
这是李默尽可能发散思维推测出的结果。
奈何他的线索太少，认知也有所不足，暂时只能联想到这些了。
心中种种思量，李默、马玲、牛力、杨光四人汇合后，来到堂口大厅前，看向今天的斗法考核名单。
马玲、牛力作为昨日的败者，自然没有再出现。
杨光的运气依旧不错。
他的对手竟然是杨志满，也就是当初斥责史亚舟，为赵画雪出头的杨秀才，后来却被世家弟子叶寻欢欺负，只不过李默没有在场。
李默的对手，则是一个名为赵亮的弟子。
“赵亮？”
“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也许是二年级的弟子。”
李默的面色稍稍凝重。
朝食过后，四人来到了神树广场，这里依旧热闹非凡，据说三年级组的弟子们一直打到了深夜子时，才完成了第一轮角逐。
杨光既兴奋，又忐忑。
“只要再胜一场，我就可以进前二百名了！”
马玲则有些担忧地看向李默，见李默没有说话，他这场若是败了，接下来还需要参加所谓的败者组角逐，不过以他如今的状态，在无法近身战斗、无法发动神念、法力恢复速度降低的条件下，也没有必要再参加了，直接认输即可。
咚！
周正竟然是今天第一场斗法考核的弟子，这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与之同台竞技的，则是一名二年级女修，让李默、马玲、牛力、杨光四人大吃一惊的是，两人登场后竟然同时祭出了法器。
周正的法器是一把折扇，他狠狠一扇，折扇便会发射出一道透明的风刃。
而女修的法器则是一面铜锣，她拿着小锤狠狠一敲，便会发出音波攻击，法器威力上竟是势均力敌的样子。
同时两人在发动法器的间隙，又分别释放出不同法术对攻起来，也同时躲避对方的攻击。
不得不说。
周正的风清体的确奥妙无穷。
他的法力修为达到了练气三层中期，这名二年级女修则是练气四层中期，但周正凭借风清体加持的种种奥妙，看起来竟然仍能够与之势均力敌。
马玲悄声道：“快看，那个女修从战斗开始，就一直拿着灵石恢复法力呢。”
杨光闻言，沉吟着点了点头。
“周正刚刚也吞服了一枚丹药！”
双方足足大战了四分之一炷香时间，期间甚至祭出了灵符，这对于一年级弟子难能可贵，最终周正力有不逮，被那名二年级女弟子击败。
“啧啧。”
牛力感叹道：“他也算虽败犹荣了，有一位师傅就是好啊。”
台下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接下来许多曾被一年级弟子们寄予厚望的强者，都在二年级弟子手中败下阵来。
直到姜圣出场。
双方相互试探对攻了几个回合后，结界内的姜圣一声大喝。
两尺左右的火鸟腾空而起，张开双翼向那名二年级女弟子扑去，女弟子一边躲闪，一边施展防御法术。
却见火鸟一个大转弯后，竟又灵活地腾空而起，张开大嘴喷出了两颗火球，扰乱了这名女弟子的躲闪空间，又再次扑了过去。
轰！
惊人的火光四溢。
女弟子的防御法术非常惊人，堪堪抵挡下了火鸟自爆，但远处姜圣却一声大声，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杆火焰长矛。
这并非法器，而是法术。
火矛投掷出手，弹道飞行速度极快，几乎瞬间消失，女弟子发出惊恐大叫，在火光中被避难符传送出结界。
“这就是那个三阳之体的姜圣吗？”
“姜家真阳秘术，果然非同小可！”
不少观望的二年级弟子们，在见到这一幕后，也纷纷流露出惊叹的表情。
凭借强大的火属性法术，在双方都没有祭出法器的前提下，姜圣竟然强势击败了这名二年级女弟子，顿时让一年级的世家弟子们纷纷精神一振，大受鼓舞。
虽然这名二年级女弟子的实力并不出众，只有练气三层巅峰，但所有人都相信，姜圣肯定也有手段未出。
至少他身上肯定有法器。
得胜归来的姜圣，受到世家弟子们的热烈庆祝。
便是台下的李默、马玲、牛力、杨光四人，对于这位姜圣也不由得惊叹连连，推测他很可能有了练气四层的修为，只是还没有将法力完全运转而已。
李默对姜圣身边亲昵姿态的祥云髻女修多看了一眼，猜测她应该便是陈家的陈兰了，是他素未谋面的大世家弟子，钟爱于姜圣。
“对了，怎么没见那位叶家小姐？”
“你说的是叶旖梦吧？”
杨光得意笑道：“昨天的时候我看到了，等到她要出场的时候，叶堂主才亲自送她过来，当时你们正在三年级组那边看得入神，错过了，啧啧，可惜了。”
李默皱眉。
“难道她比姜圣还厉害？”
“是挺厉害的，但看起来没有姜圣这么夸张，应该没有特殊的灵体，我感觉她的法力很深厚，用了好几次初阶低级、初阶中级法术，都没有法力枯竭的样子。”
李默闻言，决定今天好好留意一下这位叶家的神秘小姐。
很快便又轮到李默登场了。
赵亮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阴郁的狠角色，脸上流露出桀骜不驯的睥睨表情，他淡漠地打量着李默，李默也在打量着他。
直到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两人同时动手。
李默再次发动了召唤雷奴法术，随即便力竭，身体一晃向后退了几步，但让他眼皮一跳的是，赵亮竟然祭出了一把飞刀，朝着雷奴当空劈去。
轰的一声。
雷奴灵巧避开飞刀一击后，继续冲向赵亮。
赵亮见此，嘴角冷笑，双手掐诀，驱使飞刀再次腾空而起，但却是向李默砍来，同时他身体向后轻轻一跃，为自己施加了轻身术，竟能够仿佛落叶一般形成短暂的滞空效果。
李默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强打起精神。
于是他手中雷光一闪，赫然施展出掌心雷法术，只不过雷光忽明忽暗，状态极其不稳定。
“五息时间便是极限，不能再多了。”
眼见飞刀来袭，犹如断头铡从天而降，李默大喝一声，凭借武功身法避开，剧烈运动让他额头上筋脉突兀，嘴唇有些泛白。
李默知道这场战斗不能拖延下去。
于是他将掌心雷的目标在飞刀和赵亮身上稍稍抉择后，最终冲向了赵亮，他猛提一口气后，手持掌心雷全速向赵亮全速冲去。
他奋力一搏，务求一击得胜。
赵亮似乎看穿了李默的心思，嘴角冷笑弧度更甚。
眼见李默、雷奴，一左一右，向自己逼近，赵亮双手掐诀，以自己为中心突然卷起了漫天沙尘暴，李默身体一个趔趄，竟是迷失了方向，丢失了目标，他做出本能反应，打算先脱离这片沙尘暴区域从长计议，可谓是让自己虚弱的身体发挥到了极限。
然而他还没走出两步，却突然觉得四周空间一阵扭曲，自己竟被传送出结界了。
回过神的李默，怔怔地看向结界内的擂台。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被对方的飞刀偷袭了。
赵亮仍然站在擂台中央，沙尘暴几乎是瞬息消退，他收回了飞刀后，朝着李默所在的方向用右手食指、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仍旧是那副标志性的嚣张笑容，随后赵亮转身离开了擂台。
“灵眼？”
李默的脸色有些难看，也有些感激对方。
刚刚的紧急时刻，他竟然把这个灵目门的标志性法术给忘了，否则即使之后落败，刚刚也应该能够察觉到沙暴中飞刀的偷袭。
不过他确实已经到极限了，眼疾手快的马玲、牛力、杨光赶忙上前搀扶。
“厉害呀！”
王峰带着朱一丹走了过来，看向李默有些惊讶。
李默苦笑。
“这么快就败了，你就别挖苦我了。”
王峰却道：“那可是赵亮啊，据说已经练气六层的修为了，是二年级弟子中最厉害的几个散人弟子之一，我之前还花费了十块灵石，找他学习过一招初阶中级风属性法术，你能逼他用出沙暴术，已经相当厉害了。”
“练气六层？”
李默一边咋舌，难怪对方会这么厉害，同时一边自嘲，刚刚自己竟然还异想天开了那么长时间。
同时他也羡慕王峰。
这家伙出手可真是够阔绰的，竟然愿意花费十块灵石学习初阶中级法术，自己当初和沈云谈好的价格可是八块灵石，后来仅仅只花费了十二块灵石，便从田奋那里学到了初阶高级法术。
真不知道该说他冤大头，还是感叹自己运气好。
第四十章 外门堂口
落败的李默因为不再惦念考核成绩，反而落得一身轻松。
但接下来杨光竟然凭借武功身法，战胜了杨志满，竟然挤进了本次考核的一百二十八强成绩，着实让李默、马玲、牛力三人连连感叹命运的不公，这家伙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李默也注意到，杨志满的修为已经达到练气三层中期，实际上比杨光的修为更高，由此看来他绝非一般之人，只是修士初期手段太少，难以与习武者对抗而已。
杨光却是得意洋洋，他这次所能获得的奖励可着实不菲，距离第一百零九名的目标越来越近，而若是能够挤进前一百名，所获奖励将会再上一个层次。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三人闻言，顿时一阵白眼。
让李默稍感意外的是，王峰竟然也败了。
要知道他大半年前就已经练气四层了，现在恐怕已经有练气五层的修为，但斗法过程中却一直没用法器，他可不像是买不起法器的人，实在是让李默不解。
于是他赶忙上前询问。
“你怎么不用法器？”
朱一丹闻言后，不由得捂嘴暗笑起来。
赵晓楠则是和李默一样迷茫不解，王峰无奈。
“这次回去，家里边确实给我准备了两件趁手的法器，结果叶璇说怕我太高调，到处沾花惹草，她要执行一个相对危险的任务，就都被她拿走了。”
李默闻言，不由暗笑。
“那你没多学几个大威力法术？”
王峰诡异一笑，凑到了李默的耳边。
“我正在学习一种双修秘术，叶璇那边也在修炼，以后我们两个相互配合，其中之乐趣你不懂，嘿嘿。”
李默闻言，瞠目结舌。
“至于灵目门的年终考核、结业考核成绩，都是小事，反正我也无需通过灵目门的渠道任职。”
“那你结业后怎么任职？”
王峰闻言道：“我来这边只需要顺利毕业就行，到时候回元城走一下关系，通过举孝廉的名额到朝廷任职，然后再想办法把叶璇调到元城那边，挂个四海堂的闲职就行了。”
举孝廉？
李默闻言，着实羡慕。
外门堂口一共有五个，分别为特勤堂、聚宝堂、监工堂、四海堂、散叶堂。
其中加入特勤堂的修士，便会在乾国天命司任职，担任巡查使，负责维护各地治安，可享有大乾国的官衔品阶和朝廷俸禄。
聚宝堂不必多说，乃是负责经营灵目门在各地的坊市产业。
监工堂则是叶璇现在任职的堂口，类似于矿山开发、招收弟子、大型建设，资源勘查、维护飞舟驿站，都是监工堂的事。
相较之下，四海堂的确算是一个闲职堂口。
凡是在四海堂任职的弟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远离牧州，将自己所在之地发生的各种大事作为情报，定期发送回灵目门即可。
这算是灵目门的情报组织部门。
至于最后的散叶堂，则是一种雅称。
凡是进入此堂口的弟子，基本上属于被放养状态，被灵目门判定为没有培养价值的弟子，在外界的身份基本与散修无异，他们唯一的价值便是身怀灵根。
四海堂会定期为未婚的四海堂弟子举行联谊活动，待日后灵目门招收弟子时，会对这些散叶堂弟子的后人着重调查一番，无需再花费灵石检测灵根，仅此而已。
启蒙堂那些人被淘汰的人当中，会有一部分人加入这个堂口。
三年级结业考核后，修为不足练气四层的，许多人也会被塞进这个堂口。
“原来如此。”
李默得知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去。
也不知道这一届的弟子当中，还有没有其他类似于王峰这般的存在，但李默仔细地想了想后，觉得应该没有了，毕竟外面的人即使来灵目门别有用心，也应该从州府安乐城进入才对，也就是说应该在当初丁伟负责教授的启蒙班才对。
而王峰的到来，说不定叶家早就和师门高层打过招呼了。
“不对。”
李默若有所思。
“进修堂的堂主，名为叶晴，本身便是叶家的一位金丹老祖，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
难怪高层的散人修士们，会对四大世家怨声载道。
四大世家的确在灵目门已经根深蒂固，相互联姻下，可谓盘根错节，散人修士们如果不齐心合力，自然是难以抗争。
当初王竹在聚宝堂当守门道童时的遭遇，便是双方争斗的缩影。
不过每个宗门应该都存在类似的隐患，灵目门并非个例，但有所不同的是，如果宗门的元婴期修士们足够强势，或者宗门发展蒸蒸日上，这些隐患便会被压制，或者有足够的修行资源可以分配。
然而此刻。
灵目门仅存的一位元婴期修士已经闭关十年，加之灵目门发展受挫，世家弟子与散人弟子之间的矛盾，自然也就日益突显。
李默来到灵目门的时日不算短了。
相较于平山会，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实在是不想看到灵目门因为双方的争斗，就此衰落下去。
“快看，叶旖梦来了。”
随着杨光的声音，李默望了过去。
面向刻薄的进修堂叶堂主，此刻竟是一脸宠溺地看向身旁女子。
相较于大半年前初次见到这名女修，李默感觉她似乎变得更漂亮了，从蚀骨销魂的绝色美人，变为了仪态端庄的妖娆美人，又透出非凡脱俗的清纯旖旎，在叶堂主的悉心叮嘱下，平静地走向了擂台结界。
“啧啧，真不愧为清明山上的夜明珠啊。”
旁边有人发出感叹道，不少人都被叶旖梦吸引过来了。
“什么夜明珠？”
李默面露诧异。
杨光见李默如此，笑着解释了一番。
“有人说她不仅是叶家的小姐，更是我们清明山的仙子，所以叫她清明山的夜明珠了。”
李默恍然大悟。
不过这位叶旖梦虽然依旧靓丽，但众人的反应却不像刚开始那么强烈了，也没有像赵画雪那般引起许多人的狂热。
更多的人是抱着单纯欣赏的目光看待。
一方面是大家相较于刚入门时，已经成熟了不少。
另一方面对于修行者来说，男女欢爱的欲望将会渐渐被感悟大道的快乐所压制。
但那个赵画雪本身，似乎也有问题。
她似乎散发着一种无法言明的特殊魅力，让许多男修不能自拔。
叶旖梦的对手是一名二年级的女弟子。
相较于叶旖梦的平静从容，这名女弟子似乎颇有压力，随着比赛正式开始，双方分别祭出了不同的法器，并穿插着各种低阶法术，展开了斗法。
从叶旖梦的身法来看，她显然是有一定的武学功底，但并不高深，并且像杨光所说的一样，她的法力非常深厚。
双方交战许久后，眼看到了关键一决胜负时刻，叶旖梦突然举手示意。
“我认输。”
与之斗法的女修闻言，停下了动作，先是惊愕，随后恼羞成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旖梦笑着回应道：“并非小妹有意相让，只是小妹养气功夫做得好罢了，外人看不透虚实，其实小妹的法力已经耗尽，实在是难以为继。”
欠身行礼后，叶旖梦撕下了身上的避难符，离开了结界。
台上女修闻言，一脸狐疑之色。
台下许多修士开启了灵眼，却都一无所获，李默也皱起了眉头，正当他要信以为真时，却突然注意到神树上的百禽此刻竟是静默无声，格外的安静，他愣了一下，直到叶旖梦离开后，神树上的灵禽们才重新活跃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李默本能地觉察到这位叶旖梦必然身怀大秘密。
“不论是什么秘密，还是尽量离她远一些吧。”
李默同样是身怀秘密的人，他并不好奇叶旖梦身上的秘密，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好奇，引起这种身怀机缘、身世背景复杂之人的注意。
接下来的败者组争夺，李默因为先前透支过度，无奈认输，无缘进入前二百名。
……
第三天。
随着杨光的落败，这次年终考核对于四人组而言，就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二年级弟子之间的争斗了，至于那位身怀三阳之体的姜圣能取得怎样的名次，四人并不是太关心。
于是李默找到了炼丹堂的陈蓉师姑，告知自己准备明天进行考核。
“好，明天等我消息。”
李默闻言，又在台下观赏了一会儿的比赛，学习到了不少的斗法经验。
他能够看得出来，许多一年级弟子因为这次的考核，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心中立志发奋图强。
而相较于一、二年级弟子之间的争斗，三年级弟子之间的斗法才可谓是倾尽所能，无所不用，因为这次的结业考核，不仅关系到当下的考核奖励，还将关系到他们未来堂口分配问题，关系到具体的职位，关系到未来的前途，自然是要做好准备，力争上游。
李默也因此大饱眼福。
突然。
他注意到这次的登场双方中的一人，赫然是传授了他召唤雷奴的田奋。
而与他对战的女修，则似乎是一位世家女弟子，李默记得昨天观战时，这名女修先后祭出了多种法器，实力非同小可。
随着比赛开始，双方迅速大战起来。
李默几乎可以断定，这二人的实力都不在当初斩杀九江雷龙周泰的那名天符门修士之下，田奋的法器虽然不如这名女修多，但却是成套的三柄飞剑，再加上他层出不穷的雷火双属性法术，双方争斗着实精彩万分。
田奋的修为是练气九层，那名女修多半也是这个层次，可谓是强强碰撞，旗鼓相当。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如此实力。”
李默的心中有些羡慕。
随着双方争斗的持续，似乎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关键时刻，女修却突然冷笑了一声，取出了两张灵符，竟是召唤出了两头威武的石狮子，一左、一右，向田奋扑去，踩在地面上发出隆隆响声。
田奋的目光微微凝重。
紧接着他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爆开了，体表竟是迸发出惊人的电光，气势瞬间暴增，在女修震惊的目光中，田奋急速掠过两头石狮子，三剑合一，一剑劈碎了她的伞状法器。
避难符灵光一闪，女修出现在结界外。
“你！”
女修转过头看向结界内的田奋，仍然难以置信。
田奋则是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着，以胜利者姿态打了个招呼。
台下的李默眼睛都快要瞪圆了，刚刚那一瞬间，田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爆发力太强了。
他突然想到对方曾说过，只要凑齐三百灵石，便教授他雷法秘术。
难道就是刚刚那一瞬间所展现的能力？
李默越想越是激动，恨不得马上凑出三百灵石。
不过这毕竟是三百灵石，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他区区练气四层的修为，也就是想一想罢了。
叹息过后，李默转身离去，准备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应对明天的炼丹考核。
第四十一章 雷炼之法
清晨起床后。
李默、马玲、牛力、杨光四人稍稍晨练了一番后，来到进修堂的伙房朝食，依旧是日复一日的粗茶淡饭。
王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带着朱一丹、赵晓楠，和李默打了个招呼。
“李默，再过几天就到花朝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山下踏青？”
“花朝？”
李默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年，自己与王盼一家在滩河踏青的往事，眼中流露出些许怅然之色后，掩饰好了情绪，看向马玲、牛力、杨光三人。
“你们去吗？”
“好啊。”
“我没意见。”
见三人都没有反对，李默看向王峰笑着道：“我们七个一起吧？”
“还有叶璇。”
李默闻言，恍然自责，点头微笑。
“对，到时候我们八个一起！”
李默正说着，外面突然飞来了一张传音符，停在了他的面前，王峰见此，向四人告别后，带着朱一丹、赵晓楠离去。
李默拿起传音符，输送了一些灵力。
“中午午时，准时到炼丹堂考核。”
这是陈蓉的传音符，李默看了眼刻漏，现在是才刚刚初巳，时间还早。
各地对于报时称呼略有不同。
一些偏远的地方，普遍会将一个时辰划分为八刻，因此有时会出现巳时六刻，巳时七刻之类。
而在各郡县州府，普遍会将一个时辰分为初、正两个阶段，每个阶段分为四刻，因此最多到初巳三刻，之后便转化为巳时、正巳。
这些细节暂且不谈。
正午午时，李默来到炼丹堂。
片刻后。
在一名守门童子的带领下，李默闻着阵阵灵药馨香，穿过层层院墙，来到了内院大殿前。
童子进殿禀报，李默则望向被大阵、禁制保护的广袤灵田。
偌大的灵田，被分成了许多块区域，药田间灵气弥漫，他隐约能够看到一些炼丹堂的内门弟子，正在药田间地头辛苦劳作。
这时。
一男一女两名弟子，从炼丹堂的侧院中走出，看向了大殿前的李默，竟是纷纷停下了脚步。
女子面露好奇之色地打量着李默。
“你就是李默？”
李默转头望去，这两人竟然是陈家的陈兰、陈玉。
他向陈兰点头回应微笑。
“是的，在下李默。”
陈兰点头笑着道：“我听陈蓉姑姑多次提起过你，说你态度认真，见解非凡，对于炼丹术颇具灵性，以后也许能够成为一名炼丹大师，加油！”
她的语气温和，话语让人如沐春风。
这位陈兰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性格温柔，钟爱姜圣。
不过那个当初和叶寻欢、叶伏虎、吕顺一起，与周正、陶然对峙的陈玉，则明显不是容易相处的人，他看向李默的眼神充满倨傲。
“要不是我和兰姐都对炼丹都不感兴趣，这次的炼丹师考核，可轮不到你。”
“呃？”
李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在这时，一声轻哼传来。
陈兰、陈玉、李默赶忙行礼。
陈蓉走出后，看向陈玉批评道：“你这个小家伙，真是被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姑姑。”
陈玉有些尴尬。
陈蓉示意三人不必多礼后，向陈玉训斥道：“炼丹堂是灵目门的炼丹堂，不是我们陈家的炼丹堂，姑姑举荐弟子向来态度、资质、能力优先，你以后若是再说出刚刚那般悖逆之言，我就回去告诉你的父亲，让他好好地管教你。”
他特地强调了好好二字。
陈玉闻言，脸色苍白，哭丧着脸做出求饶姿态。
“姑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会比他更努力，更具有天分，争取到你的推荐名额。”
陈蓉闻言，轻笑一声。
她知道陈玉本质不坏，只是对自己和他人都太过于苛刻，看不上不如自己的人，这时她注意到院外又来一人，便向陈兰、陈玉挥了挥手。
“要考核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
这时李默也注意到身后又来了一人。
待他转头望去，认出来者的身份后，心底顿时有些吃惊，竟然是陶然。
紧接着他便不由得想到对方的神木体资质，对于修行炼丹术大有裨益，乃是炼丹堂副堂主王文海的记名弟子，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迎刃而解。
于是李默向陶然微笑示意。
陶然见到李默后，也有些愕然，他显然记住了这个打败了好友吴鑫的弟子，但见到李默态度谦和后，也赶忙微笑回应。
这时。
炼丹堂大殿中走出了一男一女两名修士。
女修一副远离世俗、清汤寡水的淡漠姿态，男修则是面向苍老柔善，红鼻子的老顽童姿态，笑着朝陶然招手。
“乖徒儿，快来见过你陈师姑。”
一般来说，修士之间的辈分乃是以境界划分。
所以练气期修为的陶然、李默，见到金丹期的陈堂主，乃是要喊一声师姑祖的，但如今陶然已经拜在了王副堂主的门下，成为了记名弟子，所以在王副堂主身边喊她一声师姑，倒也在情理之中。
“陈师姑。”
陶然闻言，恭敬行礼。
陈慧灵看了眼陶然后，向一旁的红鼻子老顽童翻了个白眼，两人之间关系似乎非常融洽。
“此子的神木体，的确是万分难得，与你一脉相传，从此你在大乾国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错。”
说罢。
这位陈堂主取出了一个玉盒，交给了一脸惊异的陶然。
“既然是老鬼的弟子，我也不好不表示，早年我不受家族、师门的重视，当了许久的灵田培育师后才逐渐悟道，这是我当初的一些培育灵药经验，你以后应该用得到。”
“多谢师姑！”
一旁的李默见此，心中着实有些羡慕，但也有些诧异。
什么叫在大乾国也算后继有人？
为什么要送培育灵药的相关经验？
不过这位陈慧灵陈堂主，显然是不会对此解释什么，她点了点头后，又看向了李默。
“你们二人跟我来吧。”
“且慢。”
红鼻子老顽童却嘿嘿一笑。
“师姐每次这么考核，也未免太单调了一些，这两个小家伙明知不论结果如何，都会获得炼丹堂弟子的身份，第一次开炉定然不会彻底发挥出真正潜力，不如再添加一些彩头如何？”
说着。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玉盒。
打开这个玉盒后，竟然露出一株红色灵药，馨香气息弥漫，顿时让李默、陶然、陈蓉望了过去。
“嘿嘿，百年赤精芝一株，一会儿你们二人谁取得了魁首，这株百年赤精芝便归谁了！”
陈慧灵见此，摇头轻轻一笑，她知道这位老顽童又在搞事情了。
“看来师弟对于这位记名弟子非常有信心啊？”
王海文咧嘴看向天空，一副得意姿态。
“区区一株赤精芝而已，即使是超过百年的药龄，对于我们这等金丹修士而言，也几乎是无用了，落到筑基修士手中，也就是凑个辅药，但若是落到这两位练气弟子的手中，嘿嘿，则足以作为聚气丹的主药，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师弟既然这般说了，又自愿献出这株百年赤精芝，那就按照王师弟说的，这次就添个彩头吧。”
陈慧灵说罢，首先进入了大殿。
李默、陶然正要紧随其后进入，陈蓉却走上前，对李默进行了一番宽慰。
“不要因此分心，你们二人都是第一次开炉，这次是师门免费提供的炼丹材料，你要尽可能的稳定发挥，让师门看到你的潜力即可，这样等你两年后结业考核后，加入炼丹堂后，便会受到师门的公共炼丹任务委托，从而获得……”
“是。”
先前李默确实有些紧张。
如果能够赢得这株百年赤精芝，也不知道能换多少灵石。
到时候不论是学习法术，还是购买法器，甚至是向田奋学习他所谓的秘术，寻找飘渺妖丹线索，研究《飘渺盒》记载的渡劫之法，都不再是遥不可及。
不过正如陈堂主所说。
这位王堂主敢于拿出这株灵药作为彩头，而不是私下直接赠予，显然是对陶然颇为自信。
进入大殿后。
大殿中摆放了两个石桌，石桌上各摆放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炼丹炉，还有五块不同属性的灵石、十几株年份不高的灵药，一些清水，一张丹方。
在陈堂主的指示下，李默、陶然两人，一左一右，各占据了一个石桌。
“今天的考核内容是，在三个时辰内，根据你们面前的避瘟丹丹方，炼制出避瘟丹，至于是逐一炼制，还是一次性全部炼制，你们随意发挥，考核过后，这张避瘟丹的丹方、炼丹炉、所剩的灵石、灵药，便是师门对你们的奖励了。”
果然如陈蓉所说。
炼丹考核的结果并不重要，获得举荐才是最重要的，这让李默对这位陈蓉师姑愈发感激，于是他迅速拿起避瘟丹的丹方，仔细地研究起来。
避瘟丹的炼制过程并不复杂。
灵丹没有所谓的初、中、高品阶分级，而是根据不同阶段之人的适用等级进行划分，正如当初陈蓉所说，若是胡乱吞服丹药，会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避瘟丹的丹方，显然不算珍贵，属于凡人与修士皆可吞服的凡人级丹药。
而这作为两人的首次开炉的考核内容再合适不过。
炼丹这种事，并不是理论学得好，就一定能炼好，还需要一定的资质、感觉、运气。
事关一株百年赤精芝的归属，李默反复研究了三遍丹方后，又开始仔细地整理起面前的灵药，看似是在精益求精，实则是暗中观察陶然的举动。
只见陶然在研读过丹方后，竟是收起了桌上的三块灵石，仅留下火、木属性的灵石并列摆放，再以法力刺激。
两块灵石“呼”的一声燃烧起来，点燃了灵火。
他脸色从容，举止得体，动作优雅，自信一笑，将炼丹炉架好，开始按照丹方，将各种灵药一一处理，放置入炼丹炉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但李默并不认为他提前有所准备。
因为他在开启灵眼后，注意到陶然的双手之间，竟然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淡绿色灵力，许多灵力丝线竟像是草木须根一般，渗透进灵药内，而当他正式开始炼丹时，这些灵力丝线竟然随着灵药进入到炼丹炉中，对炉内的丹药加以调和，并与蕴含些许木属性的灵火形成了丝丝共鸣。
就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正在帮他在丹炉内，时时刻刻感知药性的细微变化。
“这就是神木体的能力吗？”
李默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是异常震撼。
灵目门炼丹师的优势，是可以通过灵眼术，感知炼丹炉内的一些药性变化，而这位陶然则是将此优势进一步放大。
摆弄面前的丹方、灵药近一个时辰，李默迟迟没有动手。
因为他已经清楚意识到，自己如果以常规手段与陶然比试，想要获胜的话，基本功熟练度、基础炼丹理论、运气，都必须要在对方之上，才有机会。
而从对方的手法来看，基本功熟练度只会在自己之上，基础炼丹理论也很扎实，再加上对方的神木体……
除非对方运气不佳，出现重大失误。
否则自己以课堂上所学常规手法炼丹，绝对没有机会获胜。
“人生如戏，终有谢幕，希望你以后竭尽所能，把握眼前的机遇，不要像老夫一样，抱憾终生。”
张国印的话犹在耳畔。
李默目光微微一凝，深吸了一口气，竟是同样取走了三块灵石，留下了水、木双属性灵石。
他将两块灵石上下叠加摆放后，竟是以造化丹方中的特殊运气法门，调动丹田中的雷属性法力，将两者串联起来，形成了一道雷弧，不断在空气中发出炸裂声。
“这是？”
不仅是陶然一脸愕然，陈慧灵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直到李默将炼丹炉放置在雷弧之上，丝丝缕缕雷光汇聚于炼丹炉，陈慧灵的双眸瞳孔骤然一缩，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默决定按照造化丹方上描述的雷炼之法，冒进炼制避瘟丹！
陈蓉并不知道，李默之所以学习炼丹术，只是因为他想要学习炼丹术，而非是为了加入炼丹堂，谋得一份炼丹师的职业，他始终没有忘记初心，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巡查使，行侠救世，惩恶扬善！
所以在此稳定发挥求得高层关注，结业考核后在此任职被归为炼丹师培养，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以雷霆炼丹，在去除杂质方面应该会有奇效，对于炼制低阶丹药具有较强的效率提升，并对于炼制以妖丹为主药的灵丹，也许会具有非凡的效果，但对于以千年灵药、万年灵药为主的中、高阶灵丹，应该不太适用，怕是会增加不小的碎丹率。”
这是陈蓉对于雷炼之法的评价，属于旁门左道，而非光明大道。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旁门左道，李默也要奋力一搏！
此法仅适用于单一雷属性灵根的炼丹师。
炼丹师以特殊的法力运转方式，激活雷炼之法后，还要时刻忍受雷电的反噬，但丹方中并没有记载如何避免反噬、削弱副作用的方法。
双手被微微的麻痹感所笼罩，以至于李默必须要凭借强大的意志和熟练度，将各种灵药依次放入炼丹炉内。
“雷属木，坎属水，淬炼提纯，净化残渣，天圆地方，浑圆丹成……”
一个时辰后。
陈慧灵面露红光，开启了炼丹堂大殿的木门。
“师姐，两人成绩如何？”
王海文见此，笑呵呵地询问道，一旁的陈蓉见此，则是稍稍有些紧张。
陈慧灵轻轻一笑。
“初次开炉，两人都有成丹，都是炼丹术一脉难得的天才，至于具体的名次，你们二人自己去看吧。”
王海文闻言，一脸愕然之色。
但他见陈慧灵已经远去，陈蓉迫不及待进入大殿后，他也跟了上去，想要亲眼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首先便看到了一脸茫然的陶然。
只见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了大量药渣，而在这些药渣中赫然出现了三颗避瘟丹，虽然这些避瘟丹看起来稍稍干瘪，药性不足，但作为初次开炉的炼丹师，能有如此成绩已算是不俗，他顿时喜上眉梢。
“不错！”
“李默，李默！你没事吧？”
“我……我有点儿疼。”
王海文转首，看向了另一张石桌前的李默。
只见他头发蓬松，身体不断颤抖，双眼略微充血，明显是气血紊乱之相。
而当他的目光看向李默面前的石桌时，那少许的药渣上，竟然整整有十二颗避瘟丹时，双眼顿时瞪得滚圆。
“这不可能！”
他大步走到李默的石桌前，仔细地辨认起了这些避瘟丹的药性，竟然各个珠圆玉润，药性十足，只有两颗出现了裂痕瑕疵，药性将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流失。
第四十二章 公道会
王文海气恼地看向陈蓉。
“你是不是提前做了准备？”
陈蓉闻言，顿时怒不可遏。
“王师叔，你若是怀疑，大可让执法堂的人过来调查，炼丹堂的规矩，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只要获得讲师或者堂主举荐，便会获得培养，我有必要提前准备吗？”
陈蓉平时向来温和，这次显然是有些恼怒。
而以她在陈家炼丹师的身份，虽然境界辈分不如对方，但也丝毫不会畏惧。
“若是说为了那一株百年赤精芝的彩头，那也是师叔你临时许诺，我又怎会提前得知，还是说师叔你觉得陈师姑会为了那一株百年赤精芝，联合李默诈你？”
王海文虽然恼怒，但也不得不承认陈蓉所说在理。
那株百年赤精芝，乃是他昨天才意外获得，本想要在陶然考核后直接赠予，但当他得知李默竟然也在今天考核后，便想着以这种方式博一个名头，让自己这位弟子露个脸，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但他仍然难以相信，这会是李默第一次的开炉成绩。
“师傅。”
陶然面露悲伤。
“这次确实是弟子输了，辜负了您的期望，害您损失了一株百年灵药，弟子有罪。”
陶然主动下跪请罚。
王文海见此，顿时一脸的心疼，小碎步将之搀扶起来。
对于这位记名弟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已经将之定为了自己的衣钵传人，不仅是因为他的秉性与自己合得来，还在于两人同为神木体。
他在灵目门等待另一个神木体的现世，已经等了近三百年了，眼看就要大限将至，终于出来了一个让他心满意足的弟子。
“哈哈，好徒弟，区区一株百年赤精芝而已，老夫还不放在心上！”
王海文说罢，便取出了玉盒，露出了里面的赤精芝，亲手交给了李默。
随即他竟是陈蓉、李默流露出郑重的表情。
“老夫绝非言而无信之人，刚刚是老夫性子鲁莽了，在此郑重向两位赔罪，还请二位多多包涵，切莫放在心上。”
李默闻言，匆忙回礼。
同时他心中不由得高看了这对师徒一眼。
陈蓉见此，心中气恼瞬间烟消云散，一脸愧疚之色地还礼。
“刚刚晚辈的语气也有些重了，还请王师叔见谅，晚辈……哎。”
“哈哈，陈师侄不必自责，老夫就喜欢你这种直脾气，咱们堂口可不能弄得像其他堂口一样乌烟瘴气，炼丹之人最忌急火攻心，我这位灵植之人，平日里在田间地头行走惯了，最不喜欢那些弯弯绕。”
说罢。
这个红鼻子老顽童便带着陶然离开了。
陈蓉转头看向李默。
“王师叔的秉性还是不错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这么多年来，炼丹堂向来不参与两派的斗争，你以后可以随时来此与这里炼丹师们交流心得，或者在灵药田劳作赚取师门贡献，也可以自己申请一块私田，第一年免费，之后每年按照面积收费……”
李默恭敬点头。
“是！”
“至于这株百年赤精芝，你暂且收好，以后可以将之作为聚气丹的主药，或者到山下坊市换取灵石，或者与其他弟子以物易物……”
陈蓉叮嘱许久，李默点头牢记，心中感动。
如果不是灵目门规定，只有金丹期修士才能收亲传弟子、记名弟子的话，他都想要拜其为师了。
“好了，这些奖励你拿回去，好好地养伤去吧，雷炼之法算是你的独家秘术，不过此法既然有如此大的负面效果，你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尽可能寻找一些解决方法才是。”
“是。”
李默将炼丹炉、避瘟丹的丹方、剩下的灵药、灵石都收了起来。
他本就因为飘渺雷劫神识受创，如今又因为雷炼之法气血紊乱，真是伤上加伤，必须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了。
好在有了这株百年赤精芝，极大缓解了他的灵石苦恼。
趁着修养的这段时间，也可以好好斟酌一下这株灵药该如何利用了。
……
灵目门进修堂为期七天的年终考核顺利结束了。
三年级弟子们在结业考核后，很快便完成了堂口分配，开始了接下来的在职生涯，只有晋升筑基期或取得重大师门贡献后，才能申请调换职位。
当然。
若是申请监工堂、四海堂、散叶堂职位的话，则要宽松得多。
曾经的一年级弟子、二年级弟子，如今则升为二年级弟子、三年级弟子，开始了全新的弟子生涯，待五月端午过后，新一届的一年级弟子才会从各郡县送来，还要先在启蒙堂培育三个月。
花朝节到了。
万物复苏，踏春采光，莺歌燕舞，朝气蓬勃。
清明山上的年轻修士们也纷纷相约作伴，脱下了鹤氅道袍，换上了绸衣襦裙，三三两两成群，来到山下花海散步，享受美好春光。
王峰、叶璇、朱一丹、赵晓楠、李默、马玲、牛力、杨光，八人在花海中踏出一块空地后，纷纷席地而坐，脸上笑容洋溢。
朱一丹随手拔出一根狗尾巴草，向众人微笑示意。
“谁玩斗草？”
众人闻言，来了兴趣。
这是牧州儿童间流行的小游戏，双方各持一根狗尾巴草，相互交叉角力，草断者为败方，需重新寻找一根继续比试。
于是众人纷纷找来狗尾巴草，开始相互斗草，其乐融融。
李默曾经作为游方郎中，在各种草药堆间摸爬滚打长大，对此颇有心得，斗草连连获胜。
玩了一会儿后。
马玲因为不得要领，一直属于败方，有些气恼。
“这是小时候的游戏，我现在不太会玩儿了，谁玩投壶？”
王峰、牛力闻言，都表示出兴趣。
马玲见李默无动于衷，正和赵晓楠斗草，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顿时满是醋意。
“李默，你玩不玩？”
“啊？”
李默闻言，面露无奈。
“好吧，加我一个。”
正在和李默开心斗草的赵晓楠见此，眼神似乎略显失望，转头恰好看到朱一丹正看向自己，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朱一丹则看向了马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投壶的游戏规则也很简单，在远处放置一个长壶或罐子，以箭矢或类似的树枝，依次向壶口投去，入壶者为胜。
四人各找来称心如意的树枝后，纷纷开始投壶。
马玲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连续多次取胜，不断地兴奋高呼。
而被她打败的王峰、牛力、李默，作为三个男孩，顿时被激起了胜负欲，一脸的恼怒不甘，争先恐后要求加赛重来。
“那好！”
马玲双手掐腰，趾高气昂道：“那就加些彩头，谁输了就要被弹脑瓜儿，敢不敢？”
“来！”
“看我一投……”
美好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之间便到了下午申时，众人收拾好行装后，朝山上师门走去。
众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便聊到了此次年终考核一年级弟子中，成绩最好的姜圣身上。
杨光不解道：“总听人说，他是所谓的三阳之体，乃是修行姜家真阳秘术的完美体质，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后，叶璇叹息了一声。
“灵目门的四大世家，各有所长，姜家的炼器术堪称一绝，原因便在于他们的各种控火炼金秘术。”
叶璇流露出回忆之色。
“我听我的母亲说，三十年前，随着本门太上元婴老祖全知真人在中山国兵解，本门顷刻间陷入低谷，当时人心惶惶，有大厦将倾之势，当时姜家的家主，为了重振师门，决定倾尽姜家的底蕴，并获得了师门的大力支持，打算炼制一件通天灵宝的仿品，以此威震四方。”
说到这里，叶璇叹了一口。
“但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几年后，姜家的家主，偌大的洞府顷刻间化为废墟，被火海淹没，门中大批炼器师因此而亡，师门的处境因此雪上加霜，而在事后，姜家有人传出，这位姜家的家主在临死前曾神念传音，唯有三阳之体的炼器宗师，才可炼成那件至宝。”
据《灵照剑谱》记载。
炼器可分为法器、法宝、通天灵宝、天威至宝四个层次。
所谓的仿制灵宝，应该是介于法宝与通天灵宝之间的宝物，似乎已经是当今山海界最顶级的宝物了，而从叶璇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姜家所谓的真阳秘术，则与那件未炼成的宝物息息相关。
也就是说姜圣还是一位炼器师？
“原来如此。”
在场众人虽然对于这所谓的仿制灵宝还没有具体概念，但也知道这位姜圣乃是姜家倾力培养的弟子，此次考核竟然取得了六十四强的优异成绩，日后的成就必将不可限量。
杨光本来还想问一问关于叶旖梦的事，但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那你们叶家呢，擅长什么？”
李默笑着道：“如果不方便解答的话，那就算了。”
“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们叶家乃是本门开派祖师灵目真人的血脉，之所以能够传承这么多年，并非是因为传承了某个独门技术，而是因为本门的神树万禽与镇山圣禽的庇护。”
叶璇微微一笑。
“神树万禽乃是许多外门弟子的租借灵禽、监工堂每年也会租借一大批用于飞舟驿站的私人业务，而镇山圣禽据说是一只天虹鸟，具体什么样我也没见过，只知道拥有不断自主涅槃提升潜力的神奇天赋，可变化万禽，混迹于万禽之间，乃是来自于中土之外的所谓东岭之地，听说那边似乎有许多妖兽。”
“妖兽？”
李默不由得想到了飘渺妖丹，难道和这片中土之外的区域有关？
并且每次飘渺梦境中都会听到阵阵兽吼，这显然也非同寻常，很可能是某种提示。
就当几人聊得兴起时，杨光突然指向了前方。
“前面的那人，好像是赵画雪？”
众人闻言，纷纷望去。
只见赵画雪正独自一人低头散步，在这个快乐美好的日子里，她竟然显得分外孤独，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赵画雪！”
马玲是个没心眼的人，大声地向赵画雪打招呼。
赵画雪转头望了过来，稍稍犹豫后，她还是走了过来，却依旧高冷安静，只是眼中略显疲惫。
她站在几人面前，好似一朵青莲孤芳自赏。
“你们好。”
李默虽然见了她不少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听她说话。
马玲诧异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他们不约你一起过花朝节吗？”
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得一阵无语。
站在马玲身边的李默更是一阵尴尬，脚趾头都快要抠进鞋底里了，这虎妞也太直接了，简直是没心没肺。
赵画雪坦然回应道：“我没答应。”
“那你一个人过花朝节多孤独呀，不如跟我们一起吧，大家在一块儿多热闹，咱们以前都是一个启蒙班上的人，哦，对了，这位是叶璇，王峰的未婚妻……”
赵画雪闻言，看向了叶璇。
“你是叶家的人？”
叶璇察觉到赵画雪的语气不太好，王峰赶忙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
叶璇明白了缘由后，面露无奈之色。
“叶寻欢真是被家里惯坏了，他是不是要挟你了？”
赵画雪冷冷道：“他说我如果不答应，便会让我以后接不到师门的委托任务，在师门的轮值任务也难以进行。”
作为散人弟子的李默、马玲、牛力、杨光，在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怒气飙升。
尤其是李默。
他亲眼看到王竹从一个谈论鼻屎大道的单纯快乐之人，被吕颂恐吓、为难、惩罚的巨大精神压力下，变得抑郁暴躁，愤怒立誓，从此与世家弟子势不两立，对此更是深恶痛绝。
“就凭他？”
叶璇翻了个白眼。
“他吹牛呢，日常轮值任务也就罢了，有几个堂口他也许还能插得上话，委托任务乃是内门弟子、筑基长辈的临时委派，面向二年级、三年级弟子发放的任务，他想插话都找不着人。”
叶璇作为世家弟子，自然是看得清谁有几斤几两。
有些事外人看得神乎其神，里面的人则是清楚明白其中的门道。
“叶家可大着呢，练气期的弟子少说也有两三百号的人，几位叶家老祖就算是徇私，也轮不到他这个家伙，本小姐都还在监工堂里熬日子呢！我每天上矿山、看图纸、找灵脉，动不动就被训斥，他一个区区练气三层的小鬼，竟然还在师门里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了，我……我明天就去找他爹告状！”
叶璇一边说着，一边竟是被气得眼泪汪汪，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赵画雪见此，也是一阵愕然。
不过她听得出来，叶璇对于叶寻欢也颇为不满，这些世家弟子并非都是那般的寡廉鲜耻，因此她原本的敌意也随之消散，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时。
王峰突然若有所思之色道：“三年级有个叫赵亮的，他也许能帮得上你。”
“赵亮？”
李默自然是记得此人。
这次的年终考核，他就是败在了这个人手中，听王峰的意思，这个人不仅实力强劲，还有背景靠山的样子？
王峰觉察到李默的询问眼神，无奈的解释一下。
“散人弟子之间，有一个名为公道会的组织，听说上面有人照应，他之前曾邀请我加入，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乃是叶家的女婿，怎么可能答应，是吧，我亲爱的璇儿姐？”
叶璇翻了个白眼，这对于她不是秘密。
杨光愕然。
“那怎么没有邀请我？”
“可能是觉得你还不够入会的资格吧。”
李默闻言后，则是若有所思。
公道会？
听起来似乎是团结散人弟子，一起反抗世家弟子压迫的意思，聚宝堂的秦月副堂主，当时的暗示会不会便与此有关？
王竹是不是也已经加入了这所谓的公道会？
不过以这位秦副堂主的金丹期修士身份，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这方面才对，区区一些练气期的弟子，能对她有什么用处。
对了。
灵目门世家弟子、散人弟子之间的斗争，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若是把时间范围扩大一些的话，似乎也就说得通了，这只是惯例而已。
第四十三章 山下坊市
进修堂的弟子们很快便适应了更高一年级的弟子生活。
李默打算好好休息一番，待伤势痊愈后再开始修行，于是他来到堂口大厅前，看了眼二年级弟子的日常轮值任务、临时委托任务。
在了解到二年级弟子们的日常轮值任务、临时委托任务的性质后，他一路散步，朝着山下的灵目门坊市走去。
相较于一年级弟子的轮值任务，二年级弟子日常轮值的性质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任务的灵石薪酬和师门贡献都变多了。
其次是多倾向于管理型岗位，譬如当初在进修堂伙房的管事弟子，便是高年级弟子接受的日常轮值任务。
最后是日常轮值任务不再强制派遣，但没有领取轮值任务的弟子，每个月需要向师门缴纳两块灵石的罚金。
这一进一出对比下，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至于临时委托任务，则是多种多样。
绝大多数的任务，都需要远离宗门一段时日，在牧州境内到处跑腿，有些还具有一定危险性，任务奖励与任务的时间、经历、危险性呈正比，一般都是五六块灵石的样子，也有一些任务能够达到七八块灵石，要看具体的任务过程。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
李默来到清明山脚下的坊市。
坊市的入口大门前，挂了几张通缉画像，有几名执法堂的弟子巡查，确保此地秩序。
可惜他没有掌握长途赶路的法术，也没有相关功能的法器，更没有灵兽坐骑，否则赶路时间将会大大缩短。
这座坊市乃是灵目门的对外坊市，也是牧州境内两个交易规模最大的坊市之一，每日都会有散修和其他门派的修士慕名而来，安全上没有任何问题，无需担心被心怀不轨的邪修盯上。
“真是热闹啊。”
李默走在坊市的街道上，不由得惊叹道。
这处坊市的面积不算大，但往来的人却着实不少，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安乐城。
在坊市的道路两侧，有不少的摊贩，售卖的东西从小吃零食到修士材料，可谓应有尽有，让见此一幕的李默咋舌称奇。
他亲眼所见。
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商贩，竟然和一个卖符箓、符纸、灵墨的摊贩相谈甚欢，真是你赚你的铜板，我赚我的灵石，凡人与修士没有界限。
一些修士的传说，也往往是被这些底层摊贩夸大后，被偏远地区的凡人所知晓，逐渐演变为神话故事。
李默在一个仅仅摆放了几块指甲大小金属块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他好奇地看向这几块颗粒。
“道友，可是要购买铁精、铜精？”
李默闻言，恍然大悟。
他通过《灵照剑谱》已经知晓，铁精、铜精乃是炼制法器的底层基础材料，一般适用于下品法器、中品法器的炼制。
当初九江雷龙周泰大费周章提炼的银精，则是更高一级的基础材料。
“多少灵石？”
李默自然不会购买，只是熟悉一下价格。
“呵呵，都是市场价，一钱铁精，十块灵石，一钱铜精，二十块灵石，童叟无欺，保质保量。”
从海量的生铁、青铜中，提取出铁精、铜精，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提炼期间普通火焰温度不足，还需要加入灵石形成所谓的灵火，这些炼器材料的价格自然不会太低。
李默点了点头后，没有多说什么，朝着下一个摊位走去。
就这般。
闲逛了近一个时辰后，李默对于修士的各种基础材料价格，总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尤其是对于各种灵药的价格，他详细打探了多次。
决定灵药价格的根本因素，在于灵药的药龄，同时也会因为品类不同、药性不同，具体的价格有所差异。
一般来说。
当一株灵药的药龄达到百年以上，价格便会瞬间激增。
而百年以下的灵药，价格则往往会跌落十倍不止，在修士的眼中几乎属于幼苗状态，只有练气期的修士会作为炼制灵丹的辅助灵药用到。
与之相对。
若是灵药的药龄达到千年以上，其价格相较于那些七八百年的灵药，价值也会暴增，却仍旧是有市无价。
至于他手上的这株百年赤精芝，严格来说应该是年份在一百八十年左右的灵药。
不过赤精芝的总体价格并不算高。
因此李默在综合对比后，对它的预估价格应该是在两百灵石左右，但他还没有具体决定该如何处理这株灵药，打算再斟酌一段时间。
随即他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一名面相三十余岁的修士，穿着一身鹤氅，单手持书默诵，一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而他面前的摊位，则摆放着十几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默睁开灵眼，仔细地辨认了一番。
十几块法器碎片、三颗红色灵果、一大块破烂木头、两卷残缺玉简、一些不知名的干蘑菇，真是一堆大杂烩。
不过李默却对三颗红色灵果和那块不起眼烂木头，都产生了强烈兴趣。
他通过灵眼仔细辨认，红色灵果内部的确有丝丝缕缕灵气流动，很可能是某种丹药所需的材料。
而这块烂木头他在仔细辨认后，确定这是一块雷击木！
所谓雷击木，是指被天雷破坏的大树，所留下的木料。
而他之所以如此感兴趣，是因为他在研究了《飘渺盒》上记载的诸多避雷法门后，以他目前的修为，唯一有可能实现的方法，就是雷击木避难法。
按照书中所述。
大树百年后，将逐渐有概率诞生一丝灵味，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雷往往不会同时伤及两次，因此以灵味雷击木制成伞状道具，可极大削弱雷劫天威。
但此欺天方法仅可使用一次。
以后即使再有灵味雷击木，也将无济于事。
现在关键的便是，该如何判断这根雷击木生前是否诞生了灵味？
李默将丹田的法力不断汇聚于双眼之上，全力运转灵眼，努力观察着雷击木的每一个细节。
按照灵目门主修功法《真灵之眼》上所述，决定灵眼强度的除了修为境界外，最重要的乃是不断深入观察各种具有灵力的事物，日积月累，方可洞察万物。
突然。
李默注意到一丝异样灵力在雷击木中流窜，他顿时心中大喜，这根雷击木竟然诞生了灵味！
“老板，这三颗野果和这截破木头怎么卖？”
摊主放下书卷，朝李默看了一眼。
“那三颗灵果是九味红，用来和其他灵果搭配，酿制灵酒用的，每颗十二块灵石，这根灵味雷击木，可以制作成高等辟邪法器的坯胎，加入金精即可，五百块灵石。”
捡漏失败。
他稍稍有些尴尬，点头后离开。
还有一件事，李默没有忘记，那就是寻找炼制造化丹所需的飘渺妖丹的线索。
根据丹方所述，飘渺妖丹具有三重特性。
首先是练气期便会孕育妖丹，其次是妖丹具有避雷特性，最后是妖丹内具有神秘道纹。
而普通的山精水怪，至少要筑基期以后，才会根据天赋不同渐渐孕育妖丹。
街道两旁的普通摊位上，自然不会有妖丹出售。
李默来到了一家丹药商铺内，里面的客人不少，展柜内摆放了各种丹药，李默所熟知的避瘟丹、补血丹、安眠丹、聚气丹，这里也有出售。
他稍稍看了一眼价格后，又来到了材料区。
他略过了一些灵药种子、灵药幼苗、常用百年灵药物上品，看到了十几颗妖丹。
不过等他仔细辨认后，却有些失望。
这些都是普通的妖丹，并没有飘渺妖丹的种种特性。
于是他又前往了另一家丹药商铺，仍旧没有找到所谓的飘渺妖丹，直至下午申时，他确定飘渺妖丹并非普通市面上能够找到的材料后，这才离开了灵目门坊市，回到师门。
第二天。
马玲一大早便找上了李默，表示要前往上风郡执行一个送信任务，需要花费一块灵石乘坐飞舟抵达郡城后，再通过向当地天命司租借马匹赶路，短则七八日，长则十余日，便会归来。
李默问了一下任务奖励，可获得七块灵石。
但往返乘坐飞舟需要花费两块灵石，再加上没有承接日常轮值任务，月末需要缴纳灵石罚金，这让她有些心疼，所以打算这个月抓紧时间执行两件类似的任务，并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看看能否有所机缘。
“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马玲离开后，牛力、杨光知道李默要休息一段时间养伤，便都没有过来打扰，于是李默来到了炼丹堂。
炼丹堂的内门弟子并不多，只有六七十人而已。
而能够称为炼丹师的，则只有三十几人，并且绝大多数都已经筑基。
按照规矩。
炼丹堂每年都会从进修堂的弟子中，选出一名以上天分毅力较好的弟子录入，但这些人日后有些会选择加入其他堂口，有些则是游历四方，常驻在炼丹堂的弟子，往往只有六七十人，其中还有一半左右的弟子，负责每日照看师门灵田。
李默此次前来，乃是为了现阶段他最关注的事。
那就是寻求聚气丹的丹方。
聚气丹为练气期弟子最常用的辅助修行丹药，服用后修行速度可获得极大的提升，不过除了极少数人外，一般的弟子并不会如此浪费，即使获得了聚气丹，也会用在突破瓶颈的关键时期服用。
“陈师姑。”
“嗯。”
陈蓉得知李默来意后，对他进行了一番指点。
“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是炼丹师之间交流心得的时候，聚气丹是练气期修士的基础丹方，很容易获得，平时的时候，你也可以来此照看公共灵田，不仅能免去你空缺日常轮值任务的罚金，还可以收获灵石、门贡，以及后续的师门公共炼丹机会……”
陈蓉徐徐讲述着炼丹堂的规矩，李默频频点头。
第四十四章 衣锦还乡
转眼之间，端午来临。
花朝节过后，经过两个多月的修养，李默不仅养好了身体和神念的损伤，修为也达到了练气四层后期，还从练药堂的心得交流中，获得了聚气丹的丹方。
聚气丹的丹方，在炼丹师之间是属于半公开的状态。
不过李默还是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那就是帮助一名临时外出的炼丹师，照看了灵田，李默也因此免除了空缺日常任务的罚金。
而从炼丹师的心得交流过程中，李默得知聚气丹在练气期，虽然具有辅助修行的效果，但药效并不算强，只是因为聚气丹没有主药的具体限制，仅需一株百年灵药即可，适用于大批量炼丹，才被乾国各宗门的修士大力推广，进而在练气期弟子之间广为流传。
许多炼丹师还掌握了所谓的独家丹方，效力远在聚气丹之上。
不过李默暂时还用不上那些所谓的独家丹方。
他现在连聚气丹都还没有服用过，况且他的修行资质还算不错，仅仅只是在练气四层遇到了瓶颈，最后也是凭借自身感悟突破，由此推测的话，他在练气五层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阻碍。
六层之后的话，则可能需要稍稍准备一下。
尤其是到了练气七层时，届时丹田内的法力形态将会再次发生变化，形成所谓的瓶颈，但若是能够突破的话，法力也会顷刻间得到质变。
从去年二年级弟子的情况来看，练气六层巅峰似乎便是极限了，三年级弟子则是练气九层。
“这个月内，自己便应该就能突破练气四层，进入到练气五层了。”
李默若有所思。
“就算突破练气五层自己用不上，夏季雷雨汛期，自己进入飘渺梦境的次数增多，修行的速度也会大幅度提升，届时还要突破至练气六层，还是提早准备一下吧。”
想到此。
李默准备在朝食过后，前往进修堂的堂口大厅，领取一个临时委托任务。
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努力赚取灵石，购买各种辅助灵药，将那一株百年赤精芝作为主药，炼制一炉聚气丹！
当然。
在任务过程中，他也不会忘记寻找灵味雷击木、飘渺妖丹的线索。
“李默，启蒙堂那边来新人弟子了！”
马玲在门外兴奋地说着。
“哦？”
李默闻言，和马玲一起又找到了牛力、杨光，四人来到神树广场后院的飞舟驿站，果然看到了一脸懵懂的新弟子们，眨着他们清澈中透出愚蠢的眼睛，跟随监工堂的弟子们走下了飞舟。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就一年了。”
“是啊。”
杨光闻言，也不由得发出感叹。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跟他们一样，什么都不懂，嘿嘿，等今年的年终考核，我要好好地蹂躏他们，让他们知道师兄的厉害！”
李默闻言，一阵无语。
但紧接着他想到这次年终考核时，一年级弟子们被二年级弟子蹂躏的经历，自己也被那个赵亮淘汰出局，今年的考核就该轮到这些家伙们享受这个待遇了，也不由得嘿嘿一笑。
“嗯，是该好好地关照他们一番！”
站在飞舟驿站前闲聊了一会儿，四人回到进修堂伙房吃了朝食后，李默便告别了三人，独自来到了进修堂的堂口大厅。
此刻对二年级弟子开放的各类临时委托任务有十几个，仅标明了任务地点、任务目的、任务期限，任务奖励，任务发起人。
李默略微扫视后，竟发现了一个前往百安县桐巢镇的任务。
任务奖励六块灵石。
“从桐巢镇到华安镇，走大路骑快马的话，最多三天时间就能到了，往返一趟的话，也不耽误为期十五天的任务期限。”
离开华安镇两年多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他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赵思蔓，想到了张勤，想到了济民堂的张栋梁师父，好友王盼、丁解师兄、左术师兄、王奔师兄……
思念如泉水一般涌出，他当即摘下了任务牌，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找到了炼器堂的这位熊师叔。
“你到了桐巢镇以后，前往杏花村，找到一个名为熊少安的男孩，他家在杏花村的东头鱼塘边，你把这个玉佩给他家里人看一眼后，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然后把他带过来。”
“是。”
也就是说回来的时候，乘坐飞舟要多花费一块灵石？
这个任务只有六块灵石的奖励，难怪会把任务时间放宽至半个月。
李默猜测那位熊少安，多半是眼前这位师叔的远房侄子，但他没敢多问，接下玉佩后转身离去，快步来到了飞舟驿站。
平时的时候，这些飞舟驿站有固定的航线，只能抵达各郡城，以及规模较大的县城，属于受到灵目门补贴的公共交通工具。
接下来前往各县、镇、村的路程，则需要自己想办法。
李默选择了一艘即将开往安北郡的飞舟，缴纳了一块灵石的费用后，便来到船舱内静静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后。
随着飞舟缓缓升空，在云端风驰电掣前进，直到第二天未时，才缓缓落下，来到了安北郡的郡城。
安北郡的郡城，虽然不及州府安乐城的繁华，却也不是县镇能够相比的。
因为任务途中李默还打算回华安镇看一看，时间颇为紧急，他并未在此逗留，迅速来到了郡城的天命司，展示了自己的灵目门弟子腰牌，免押金租借了一匹快马。
他在此过程中打探好具体的路程。
百安县的桐巢镇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一般情况下需要三四天的时间，但若是辛苦一些，日夜兼程的话，两天左右便能够抵达，因此理论上来说这个任务虽然奖励少，但所需时间也相对要少一些，于是他当即策马飞奔而去。
他打算先前往杏花村，确认好任务目标后，给他们几天的准备时间。
然后自己再趁此时间，前往华安镇。
一个来回的时间，加上在华安镇逗留的时间，最多也就七八天的样子，赶回郡城再用两三天，时间勉强够用。
“驾！驾！”
李默竟是一边骑马，一边小周天运气。
这多亏了他曾经的守门道童经历，才能让他完成如此大难度的修行，不过修行的效率也随之大大降低，还不及平时的四分之一。
这除了修行状态的因素外，清明山的灵气浓郁度，也不是外界能够相提并论的。
夕阳西下。
李默皱起了眉头。
在师门住得久了，他都快要忘记外面的世界了。
映照着夕阳晚霞的天空，在李默的眼中竟是变得分外邪异，充满了压抑、惊悚、荒诞、不安的气息，那些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又出现了，它们偶尔会尝试靠近大地，巨大的阴影仿佛要遮蔽整片空天，不过大多数的时间，它们都只是在遥远天际舞弄触手，看起来似乎比夕阳还要庞大。
李默收回了目光，夕时为忌时，要避免外出赶路。
他注意到不远处路边有个茶摊，当即勒住缰绳，停下奔驰的快马。
“老板，来一壶热茶，两个炊饼，再打包带走四个。”
“好嘞，您稍等。”
两年多前的李默外出时，还会被人看成是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但如今他虽然仍是成童，却已经没有人再会把他当成个孩子。
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他便会散发出一股成年男人的气息。
吃饱喝足后，李默支付了所需的铜板，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见老板欲言又止后劝阻道：“客官可是要去桐巢镇？”
李默闻言，不禁皱眉。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叹息了一声。
“客官有所不知，去年附近郡县联合剿灭十八山的匪盗后，不少匪盗流窜了出来，桐巢镇那边紧邻十八山，前段时间出了一伙儿人，个个武功高强，似乎在找什么人，到处拦路搜寻漂亮女子，截杀过往行人，官府出动绞杀了一次后，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又开始了。”
李默闻言，冷笑了一声。
以他的武功修为，自然不会惧怕什么匪盗毛贼，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向茶摊老板道谢后，赶夜路疾驰而去。
两天后。
不知道是他的运气不错，还是那些拦路匪盗的运气不错，李默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桐巢镇杏花村，按照那位熊师叔所指，果然在村东头找到了一家熊姓之人。
“有人吗？”
李默敲门询问。
他看得出来，这一家人并不富裕。
片刻后。
一名老翁手持木棍，透过门缝望来，看起来非常谨慎。
李默见此，赶忙取出了玉佩信物，老翁愣了一下后，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打开了院落大门。
“太好了，太好了，少安，你快出来！”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从屋内走出。
老翁泣不成声道：“你四爷爷果然没有忘记我们，差人过来接你了，少安，你头脑灵活，快离开这里，到时候听你四爷的话，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李默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赶忙道：“这件事不急，你们先准备一下，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办，大约七八天后回来。”
老翁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那……也好，少侠你先忙，我们在这等你，记得早点儿回来，最近不太平！”
李默正准备离开，听到对方的提醒，顿时若有所思。
“这里是不是闹匪患了？”
老翁闻言，脸露苦涩。
“就在一个月前，村西头的老张家不仅丫头被他们抢走，老张也没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写信求他四爷，给熊家这棵独苗一条活路，哎。”
李默闻言，眯起双眼，点了点头后准备离去。
若非任务时间实在太紧，他倒是不介意在此行侠仗义，这些流寇匪盗，可要比十八山上收买路钱的江洋大盗更可恶。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您在附近有没有听说过那种被雷击劈死的大树？”
“这个？我没听说过。”
没有获得灵味雷击木的线索，李默并未在意，驾马远去。
接下来两天，李默一路疾驰，赶往了华安镇地界，直到第三天傍晚，他终于来到了华安镇外，远远望去，看着小镇街道上熟悉的摊贩，他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了，下马牵绳走去。
“炊饼，热乎乎的炊饼！”
“新鲜出锅的肉包子！”
“冰糖葫芦……”
熟悉的叫卖声，往事历历在目。
李默心中透出难言的情绪，他朝着售卖冰糖葫芦的商贩道：“老板，我要一串……不，两串冰糖葫芦。”
“好嘞，一共十六文钱。”
两年多过去了，这里的冰糖葫芦依旧是八文钱一串，李默曾无数次路过这里，却无数次暗暗吞咽口水，没有舍得购买，今天他算是好好补偿了自己。
拿着冰糖葫芦，李默继续向前走去。
马蹄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他牵马来到了三层小楼的医馆前，牌匾上写着济民堂三个大字。
他看向了前堂，几位师兄正在闲聊。
往昔种种，渐渐浮现在眼前，他不由得失神起来。
“丁解师兄，左术师兄……王盼。”
药房里的小胖子愣了一下，狐疑地向前堂望了一眼后，以为是有人在崔自己，摇了摇头继续抓药，看起来憨厚可爱。
“李默师弟！”
最先回过神的丁解，大步从前堂走出，来到李默的面前，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肩，眼眶竟是有些红了。
“两年多了，你去哪啦！”
众人纷纷回过神，纷纷大步地走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询问李默的经历。
“李默！”
王盼仍旧是那副婴儿肥的白嫩面庞，见是李默后兴奋地大叫跑来，他激动地抓住李默确认是真的后，当即便是一个熊抱。
“我都快想死你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啊！”
当两人再松开时，王盼竟是泪眼朦胧。
“曲河镇济民堂那边说你没有到，丁解师兄急得亲自过跑去了一趟，还报了官，有人说你被一个叫牛二的无赖欺负了，官差把那人抓起来好好地审讯了一顿，最终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
“咳咳。”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冯老从前堂中走出，看向了李默，流露出一言难尽的宽慰之色。
“回来就好，哎，你师父张栋梁三个月前，在上风郡寿终正寝去世了。”
“师父。”
李默闻言后，一时间有些失神，距离师父养老回乡已经三年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年师父应该六十七了吧。
他流露出一言难尽的苦涩笑容，抬头看向了天空。
“我已经按照您的期盼，学会炼丹术了。”
两只麻雀在天空上叽叽喳喳叫着，相互追逐着一闪而过。
第四十五章 再遇王莹
当天晚上，济民堂众人在丰膳酒楼的包厢中，为李默接风洗尘。
这是小镇最高档的酒楼，就在济民堂的旁边，但从它开业至今，李默却是第一次进来。
在丰盛的晚宴中，李默娓娓讲述了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
他将前往十八山行医游历后，又到安乐城检测出灵根，随后拜入到灵目门的往事，避重就轻地讲述了一番。
众人在得知李默竟然成为了一位修士后，纷纷瞠目结舌。
即使是十八山的江湖武林，对于这座安逸的小镇来说，也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就更不要说仙山圣地的修士了。
王盼则是瞪圆了双眼，就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李默，那你看看我有没有灵根，能不能和你一样，也成为一名修士？”
“这……”
李默面露尴尬之色。
“这需要专门的法器才能测试，或者金丹期以上的修为才行，我现在只是一位练气期的进修弟子。”
已经年过三旬的王奔，则是一副兴冲冲的样子。
“小默，那你会不会法术，露两手给我们师兄弟开一下眼界啊！”
李默笑了笑，并未扫兴，当场演示了掌心雷。
众人见此，顿时惊呼连连，再看向李默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截然不同，隐隐多出了几分崇敬之色，开始询问起关于修士的各种问题。
李默则将自己所知晓的基础常识与众人分享。
众人听得心醉神迷、如痴如醉。
直至深夜，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李默跟随王盼，来到他家休息。
“对了，李默，你还记得王琪吗？”
“你那个住三溪沟的堂姐？”
王盼笑着道：“对，就是她，那年我们一起去河滩踏青，我父母本来想把她介绍给你的，她现在还没有嫁人，你既然回来了，以前的事情也就过去了，要不要我再安排你们重新认识一下？”
王盼的个子也长了不少，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李默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我刚刚其实没有和师兄们说，我这次回来乃是执行师门的任务，顺路过来看看，准备明天去山北村看一眼就回去，任务时间很紧。”
“啊？”
王盼愕然过后，不禁一声叹息。
“又要离开了吗，真羡慕你啊，去了那么多地方，认识了那么多人，我则是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了。”
王盼说者无意，李默听者有意，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
李默离开了华安镇，来到了曾经的河神庙附近。
他看向滩河的滔滔河水，口中轻声喃喃了几句后，将一路采来的野花轻轻放下，牵马继续向前走去。
山北村依旧安宁。
赵家几户仍旧被大石掩埋，村里人都说是土地神的惩罚，因此至今没有挖掘。
他回到自己的房屋前，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屋门，看向里面满是尘埃的桌子、椅子、床褥，这一刻，时光仿佛开始倒流，他又回到了儿时，看着母亲在油灯下为自己缝补的一幕，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母亲。”
李默打扫了一遍房间后，重新关上了屋门。
张勤大哥家里没有人，李默牵马朝着河对岸北山走去，直到午时，他才来到母亲的坟前，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锄头，将附近的杂草除掉。
大约半个时辰后。
母亲的坟头终于被他收拾干净，李默拿出贡品，摆在了母亲的坟前，低声喃喃细语。
“娘，我回来看你了。”
过了一会儿。
几个扛着锄头的村妇从远处路过，边走边叹息。
“老张这才不到三十岁，怎么就这么走了，留下母女两个，她们娘俩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是啊，他那姑娘才四岁，自己说没了就没了。”
“你们听说了吗，老张的那群本家亲戚们，可都已经上门了，说他们娘俩不是老张家的人，无权处置老张的财产，说是准备要收归族里呢。”
“天呐，这不是吃绝户吗，就没人管管吗！”
“怎么没人管，他们两娘去镇上报官后，官府当天就派人过来了，说是前些年河对岸的北山村，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也是母女俩被本家吃绝户，结果遭受天谴，整个家族一夜间都没了。”
“我也听说了……”
李默静静地听着几名村妇闲谈。
直到她们远去后，他才看向了天空，原本压抑的心情也似乎随之轻松了不少。
“娘，你听到了吗，这里正在越来越好，等以后我成为了巡查使，一定会努力让这里变得更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
李默收拾好情绪，骑上马最后看了坟头一眼。
“娘，我走了。”
一阵清风拂过，李默驾马远去。
直到两天后，他走大路日夜兼程，重新回到了桐巢镇杏花村，敲响了村东头鱼塘边熊家的大门。
李默说明来意后，老翁当即让熊少安进屋拿包袱，跟随李默远去。
“少侠，这些干粮留作路上食用吧。”
“多谢了。”
李默驾马，带着熊少安远去。
熊少安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李默也是在他的这个年纪，到济民堂当的学徒，一学便是三年。
看得出来，熊少安满脸兴奋，对外面的世界无比憧憬。
路上他忍不住询问道：“李大哥，修士真的能在天上飞行吗？”
“嗯。”
李默并未多言，保持着高冷神秘形象。
策马奔驰了近一个时辰后，李默穿过一片竹林后，突然猛地拉住缰绳，马匹随之停下。
前方竟然出现了三十余人的正在对峙的场面。
这些人各个手持武器，一副即将大打出手的样子。
其中一方十余人，服装统一，护送三辆马车，看样子应该是镖局的人。
另一方则有二十余人，各个凶神恶煞，充满煞气，这可不像是什么小毛贼，难道是十八山里跑出来的江洋大盗？
双方人马也都注意到了李默，见他只有两人，并未在意。
“当家的辛苦。’
“哼哼，掌柜的辛苦，甩个蔓？”
“天下响！”
“原来是雷掌柜，亮个眼。”
“雷顺镖局向来以和为贵，这些穗子，就当是请诸位喝茶了。”
所谓亮眼，便是报出镖局名号。
“雷掌柜相家，托线上的并肩子，但此次非比寻常，我们兄弟们的招子都亮着，要识箱里的丁，是不是我们要的点子！”
镖局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为首的雷掌柜回应道：“并非我雷某不敞，只是已经亮眼，箱里是个豆儿，实在是不方便，这样吧……”
他用黑话交涉，准备谈条件。
这时。
却见李默竟然无视了正在对峙交涉的双方，带着熊少安走来，顿时都愣住了，怔怔地看向李默。
连对面的二十余名匪盗，也纷纷看向了李默。
“站住！”
其中一人呵斥道：“我们让你们走了吗？”
熊少安有些恐惧，在马背上不断颤抖，李默示意他不要害怕，朝着远处那人用黑话道：“蘑菇？”
这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按照道上的规矩，这属于不客气的问话，大概的意思是你他妈什么人？
待他见李默的神色依旧淡漠，脸色瞬间阴冷下来。
“七纹龙曲右，甩个蔓。”
李默挑了挑眉，没有理他，反而看向一旁的雷顺镖局掌柜。
“这些拦路大虫，可都有叶子像？”
意为这些匪盗是否都有官府通缉画像，也有询问是无名小毛贼，还是江洋大盗的深层意思。
雷掌柜皱眉后，犹豫地回应道：“芽儿，开半眼腿长，吃搁念的亮青。”
直意为男孩，走的多，别不懂事，进入江湖是要死人的，在此环境下，有长辈斥责小辈，催促李默快点逃命的意思，也算是侧面回应李默，对面都是受到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
李默闻言，咧嘴一笑，竟是下马，向对面走去。
“嗯？”
眼见李默手持利剑，脚步越来越快，这些江洋大盗们有些震惊。
于李默而言，这些所谓的江洋大盗，不过只是一群凡人蝼蚁罢了，他已经逐渐感受到当初那位天符门巡查使的睥睨情绪。
“亮家伙！”
匪盗们似乎察觉到了非比寻常，纷纷亮出武器。
有不开眼的人主动向李默冲来，双方身影交错，李默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开眼的匪盗径直倒下，其他匪盗大吃一惊，远处镖局众人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到对面这是遇上硬茬子了。
“一起上！”
众多匪盗将李默包围。
但这在李默看来，却如同一群绵羊围住恶狼一样可笑。
他连续击杀了四人后，一名疤脸大盗的武功颇为不俗，李默短时间内凭借武功竟然难以拿下，趁双方交战之机，其他匪盗纷纷袭来，李默腾挪跳闪期间，又连续击杀了两人，但自己也受到了一些外伤。
“哼。”
李默冷哼一声。
仅凭武功身法的话，对付这些人确实有些困难，于是他突然雷光一闪，伴随着震耳轰鸣，犹如猎犬一般的雷奴凭空出现。
这一幕顿时让四周匪盗骇然惊叫。
他们在意识到眼前之人乃是一位修士后，再也顾不得围攻李默，纷纷四散而逃。
雷奴速度奇快，扑向附近的匪盗。
凡是被它碰到的人，将会瞬间触电麻痹，李默则又发动了掌心雷，朝着先前的疤脸男人追去，双方剑招不相上下，但随着他掌心雷趁势一击，疤脸男人瞬间倒飞出去，全身焦黑，一命呜呼。
转眼之间，匪盗们四散而逃。
李默发动雷弹术一闪即逝，一名逃亡马贼当场倒下。
片刻后。
因为有任务在身，李默还要保护熊少安，这才没有再继续追击，于是开始收拾此地的战利品，竟是搜出了不少银两。
至于剩下的粗活儿，就交给那些镖局的人代劳。
“在下灵目门弟子李默，这些匪盗既然受到了官府通缉，那就劳烦你们把尸体带上，随我就近报官吧。”
雷顺镖局众人见此，着实有些心惊胆颤。
刚刚双方战斗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四分之一炷香左右，这个青年竟然发动雷法，电石火光间一口气灭杀了如此多大盗，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至于李默凭借武功杀的人，则被这些人自动忽略。
法术对于凡人的威慑，就仿佛天敌的血脉压制，除非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否则普通人看到后，必然是下意识的逃亡。
“啊，好，快！”
雷掌柜反应过来后，赶忙指使手下收拾尸体，就近报官领赏。
“也不知道能领取多少赏银，到时候可以全换成灵石。”
李默心中这般想着。
第一次外出任务，就有如此意外的收获，他不由得在心中窃喜。
然而就在这时。
马车中竟然传出一名女子的笑声。
“咯咯，李神医，好久不见。”
李默愣了一下，待他看到一名绝色美妇，正拉开马车的窗帘，笑盈盈地望向自己，顿时一脸惊愕。
“王莹？”
此人正是当初平山会的玉狐狸王莹。
李默也是从她的手中，获得的《灵照剑谱》，没想到竟然再次相遇。
第四十六章 文道人
李默已经不再是两三年前那个初出茅庐、闯荡江湖之人。
身份有所不同，心态自然也有所不同。
他上下打量着王莹，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所以说，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你？”
王莹轻轻一笑，没有否认。
李默深知此人心思深沉，擅长于游走各种势力之间，乃是一位具有大毅力的心思缜密之人，他虽然打心眼里佩服此人，但若是与之走得太近，恐怕有一天被卖了都不知道，于是竟当即拔剑冷喝。
“我记得你的通缉，可是罪无可赦，二百两的赏银吧？”
杀机弥漫，众人顿时一惊！
李默不想被动下去，被对方耍得团团转，这位玉狐狸王莹主动现身，他本能觉察到这件事背后有些问题。
王莹的笑容有些僵硬，但紧接着便恢复了从容。
“妾身的赏银不过二百两罢了，李神医若是愿意帮助妾身渡过此次危机，妾身愿意分享李兄一个天大的机缘，如何？”
“天大的机缘？”
李默皱起眉头，凝视着王莹。
“当初妾身劝说李兄前往安乐城检验灵根，如今李兄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妾身不过一介凡人，但妾身当初在十八山可有虚言，或者亏待于你？”
“那倒没有。”
李默收起了宝剑，淡然之色回应。
王莹见此，微微一笑。
“李兄可知当初九江雷龙泰寿，明明已经逃往了夏国，为何又冒险折返回乾国，并耗时耗力在十八山大肆敛财，提炼银精？”
“嗯？”
李默诧异道：“难道不是为了炼制法器？”
“看来李兄还有所不知，别说后天境武者了，即使是先天境武者，只要还没有悟道，铸就金丹，就根本无法驾驭法器，最多也就是依靠内力发动剑气、拳风罢了。”
李默闻言，若有所思之色。
也对。
武者毕竟仍是凡人的范畴，悟道之类的他不太懂，但有无灵根的差异，他现在可谓是相当清楚。
内力、法力，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效果必然是天壤之别，武者若是能够驾驭法器，那和修士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泰寿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正是！”
王莹盈盈一笑。
“当初九江雷龙称霸十八山做总瓢把子时，除了武功惊人之外，还掌握了一手神秘莫测的堪舆之术，可寻找上古大墓，而他那次归来，便是因为一处曾被他发现的大墓中，有一座神秘的祭台，他提炼银精并非是为了制作法器，而是为了补全祭台上残缺的银色符文。”
李默闻言，大吃一惊。
一方面是心惊这个玉狐狸王莹的手段，也不知道是怎么服侍的泰寿，竟让他把这种秘密都吐露了。
另一方面则是心惊于泰寿的发现，说不定那本《灵照剑谱》，便是在这处大墓里发现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
这处所谓的大墓，说不定和飘渺梦境中低语的灵照山有所关联。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莹自然是看出李默已经动心，她的心底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此人不贪恋美色，做事具有很强的原则性，与这类人打交道必须要讲道理，摆正利益关系，只要能够说通，将会成为不错的朋友，但很难成为唯命是从的下属。
除非……
自己占据所谓的大义。
“咯咯，是不是真的，李神医可以自行判断，妾身这里有道化商行的五百两银票，就当是提前买下妾身的这条命了，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吃亏，如何？”
李默暗叹对方的出手阔绰。
这五百两银子，相当于五十块灵石，当初平山会筹备物资时，也就拿出了五百两而已。
看来这位玉狐狸王莹那一战后，收获可谓是盆满钵满。
李默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现在正是缺少银两的时候，于是他接过了对方手中的银票。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见过所谓的银票，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你究竟得罪了谁，想让我怎么帮你摆脱危机？”
王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人也是一位修士，自称文道人，你走后没多久，我便按照泰寿所说，找到了那处陵寝，结果却遇到了那位文道人。”
文道人？
李默心底微微一惊！
“他发现我以后，便询问泰寿的去向，我没能骗过他，慌乱逃回了十八山，谁知他竟然也追到了十八山，我不得不又逃出十八山，来到桐巢镇躲藏，然后他又追到了桐巢镇，并差遣被他收编这些黑风山大盗，四处围追堵截。”
李默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你竟然让我对付一位修士？”
王莹赶忙道：“李兄有所不知，那个文道人实力低微，必然是一位散修，又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否则我也不可能几次三番从他手中逃走，想来应该是那位泰寿从夏国千里迢迢请来的擅长符文之道的散修，用来帮他修复祭台的残缺符文，而这个帮手若是实力强劲的话，泰寿必然不会放心。”
话虽这般说，但李默又怎会因此去赌命。
玉狐狸王莹则继续开口。
“况且妾身也并非是让李兄杀了他，只需要李兄顺路护送我到郡城附近即可，这里怎么说也是大乾境内，朗朗乾坤下，李兄又是灵目门弟子，他还敢造次不成？”
“这？”
王莹说的不无道理，这里乃是大乾国境内。
但对方毕竟是一位修士，自己才区区练气四层，并且没有法器护身，还是太危险了。
就算当初泰寿因为心存忌惮，带来了一位实力低微的散修，也不可能太差劲吧？
自己还是会有不小的风险。
不过王莹给出的条件，又实在让李默难以拒绝。
他沉默犹豫了许久后，最终狠狠咬牙，决定冒险一搏。
不论怎么说，自己也是大乾国灵目门的弟子，对方区区一个连王莹也无可奈何的练气期散修，还敢在灵目门的辖地，与自己生死相搏不成，大不了到时候自己退一步也就罢了。
再者这些镖局之人，也是不小的助力。
而自己可以先躲在暗处观察，若是相安无事自然最好。
想到这里，李默看了一眼车厢，发现王莹的车厢内并无他人后，当即示意熊少安下马，随自己进入车厢。
“咯咯，多谢李兄了。”
镖局众人见此，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快速收拾好匪盗的尸体后，向县城方向赶去。
再次启程后，李默坐在马车中，看向了王莹。
“那个上古大墓在哪，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没问题。”
王莹趴在李默耳边，将那处古墓的信息详细告知。
李默不断点头，眼神发亮，若有所思。
……
另一边。
文道人是一个面相四十余岁，身材畸形、矮小、佝偻的男人。
随着逃走的黑风山大盗来此报信，他在得知竟然有一位修士路过附近，并大开杀戒后，顿时脸色大变。
面对周围求他出山的黑风山匪盗，文道人不为所动，脸色阴沉似水。
“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待下去了。”
想到此，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迅速甩开了这些黑风山大盗，朝着远方逃去。
王莹所料不错。
文道人的确是泰寿请来修复祭台符文的帮手，对于符文禁制之道颇有造诣，个人实力却不值一提。
“可惜让那个玉狐狸跑了，否则天下就只有我一人知晓那处秘密了，可恶！不过也没关系，以她的资质，想要内力达到泰寿的那种程度，没有十年根本不可能，到时候自己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哼哼。”
至于玉狐狸王莹会将大墓消息分享给他人的可能，文道人连想都没想过。
毕竟如此天大的机缘，在他看来除非被逼无奈，否则又怎会有人愿意主动分享给他人。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
这位玉狐狸王莹，根本没意识到那处墓葬的价值，她口中所谓的天大机缘，也只是用来哄骗李默，摆脱眼下危机的花言巧语罢了。
在她看来。
既然墓葬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泰寿搬走，只剩下了一个不知道用途的祭坛，那么价值最大的东西自然是在泰寿的洞府中了，而她在平山会的内讧中取得最后胜利，恰巧就发现了泰寿的洞府所在，竟被其无意中记在了《龟息功》的一段心得之中！
只要到了夏国，找到了他的秘密洞府，便可获得那处墓葬里的真正财富！
就这般。
在几方各怀鬼胎之中，李默带着熊少安，先是在县城兑换了赏银，紧接着一路风平浪静，顺利地来到了安北郡的郡城附近。
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李默，终于松了一口气，感叹这次的任务真是没有白来。
熊少安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李大哥，之前在路上你和他们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那是江湖黑话，你一辈子都听不懂才是最好的。”
说罢。
李默看向了王莹。
“快到郡城了，你准备怎么离开？”
王莹喜笑颜开。
“多谢了，李神医，妾身对于易容术颇有心得，日后若再有相见，妾身必将重谢神医的救命之恩，后会有期。”
说罢她借着一片树林的掩护，竟是毫不犹豫地跳下马车，过程行云流水。
雷顺镖局的众人，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进入郡城，镖局众人才发现雇主已经不在，虽然李默说她中途悄然离开了，但以雷掌柜为首的镖局众人显然不太相信，却也都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后离去。
“雷教头，你说那位主家，会不会已经被他……”
“闭嘴！”
雷掌柜瞪了这人一眼后，率领众人继续远去。
九个黑风山大盗的首级，李默共领取了三百八十两银子，除了那名疤脸男人外，其他的都是小角色，还有三个连悬赏都没有。
不过李默已经非常满意，这就相当于三十八块灵石。
紧接着李默又打探了一下道化钱庄在郡城的分号，果然顺利地兑换出五百两银子，再加上他从那些黑风山大盗尸体上搜到的碎银，以及官府赏银，他现在储物袋里的银子竟然到达了九百多两，快一千两了。
若是再算上此次委托任务的灵石奖励，他这次任务出来，竟是有一百块的灵石收益！
至于灵石、银子的兑换方式，可以去清明山下的坊市，或者直接去师门炼器堂兑换，非常方便。
“差不多可以炼丹了。”
李默估算了一下购买聚气丹所需的辅助灵药费用后，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他本来还以为要三四个月才能凑齐所需的灵石。
没想到这次竟是走了大运。
第二天。
李默带着熊少安乘坐飞舟，在熊少安的不断激动惊呼中，再次回到了灵目门，将之交给了发布任务的熊师叔，整个任务历时十五日整。
“不错！”
这位熊师叔很满意，当场向李默支付了任务奖励。
李默欣喜收起后，转身离去。
第四十七章 聚气丹
回到师门后，李默开始准备炼丹事宜。
他并不准备近期去探索玉狐狸王莹口中的那处陵寝。
一来按照王莹所说，那个陵寝已经被搬空，仅剩下一处神秘的祭台，听起来并没有他急切所需的东西，二来他对于符文之道一无所知，至少要稍稍准备一番，了解一下基础常识再去，三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炼制聚气丹无疑更重要一些。
毕竟只要有了修为，一切都好说。
而且夏季雷雨汛期快来了，他必须要为此做好准备。
一个月后。
李默一边提升法力修为，一边精心准备着炼丹事宜，务求万无一失。
他感觉自己此刻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练气四层巅峰，只要再稍稍积累几天，便可尝试突破至练气五层了。
下午哺食，李默见到了杨光。
“最近忙什么呢？”
杨光见到李默后，欣喜地快步走来。
“马玲、牛力这两个家伙，为了抓紧时间执行委托任务，我已经有段时间没碰到了，前些天听说马玲家里似乎出了事，家里长辈在漳河派的权力交接时，好像是站错了队，受到了打压，牛力这家伙则是走了狗屎运，执行任务过程中救了一个富商，听说赚了不少银两……”
“啊？”
李默惊异了一阵。
随即他对杨光解释一番，自己在闭关准备炼丹事宜。
进修堂二年级的绝大多数弟子，都开始外出执行各种委托任务，在此过程中会有各种不同的际遇，甚至结交到师门长辈，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同时家里也会尽可能筹措银两，给予一定程度的支持，因此这个时期进修堂弟子的实力进步速度将会很快。
李默虽然因为玉狐狸王莹、黑风山匪盗赚取了不少银两，但他却并未因此守株待兔。
一来他曾经在十八山居住过一段时间，深知十八山的危险。
那些江洋大盗们最可怕之处并非是武力，而是毫无道德观念束缚，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使用各种下三滥手段，一个人深入十八山剿匪，就算是修士也只有死路一条，毕竟修士的法力一旦消耗完毕，也和凡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平日里也需要吃饭、喝水、呼吸，并不是真正的脱离凡尘。
至于剿匪后的收益，除非是狩猎到里面的头目，否则普通的小毛贼实在不值得出手。
但如此一来，若是引起天怒人怨，遭受围攻倒是次要。
若是把这些江洋大盗逼得开始劫掠附近村镇，才真是遗祸无穷，因小失大，届时说不定他自己反而要成为天命司的眼中钉了。
二来李默如今作为大乾国灵目门弟子，所修功法《真灵之眼》也有一些清修寡欲的心法。
心性若是每日总是被杀人致富的欲念笼罩，对于长久修行不利。
修士的心境，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亦或中庸，最重要的是念头通达、问心无愧。
如此。
李默回归师门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摆正心态，静心修行。
接下来几天，李默继续刻苦修行。
一晃七天过去，他终于突破了练气四层，修为达到了练气五层境界。
“嗯……”
丹田内法力的急剧提升，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吟，嘴角情不自禁浮现出一抹愉悦的弧度，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如今他再施展初阶高级法术召唤雷奴，已经不会再有近乎虚脱的感觉了。
但理论上来说，只有达到练气七层以上，才能真正随心所欲施展这种初阶高级法术。
李默并未因此自满。
他稍稍稳固了一下当前法力修为后，便来到了山下坊市，花费灵石购买了炼制聚气丹所需的诸多辅助灵药，顿时将之前委托任务赚取到的灵石，消费得七七八八。
“三十年份的春宁草，三十年份的暖阳花，三十年份的丁纯兰……十二味辅助灵药都凑齐了，再加上百年赤精芝，终于要炼制聚气丹了！”
李默为了保险起见，并未选择在自己的避光密室内炼丹。
他来到了炼丹堂。
这里有许多专门为炼丹师准备的炼丹房，不仅僻静安全，还有宗门禁制的保护，属于炼丹堂弟子的福利。
“李默，早上好。”
陶然见到李默后，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两人在上次炼丹考核后，又在炼丹师心得交流会时遇到过几次，已经算是相当熟悉。
李默能够感受得到，陶然的心性涵养相当不错，不仅没有因为那一株百年赤精芝而怨恨李默，反而隐隐有将李默视为追赶目标的意思，这让李默在心中对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如今两人算是半竞争、半朋友的关系。
“早上好，陶然，你去灵田了？”
“嗯，因为师傅的关系，我提前向师门申请了灵田，已经获得了正式批准，毕竟我师傅他其实并不擅长炼丹，而是擅长培育灵植，所以师门才对我网开一面。”
李默闻言，心中不禁有些羡慕。
有一位师傅可真是好啊，竟然已经提前享受到了内门弟子的待遇，可惜自己并没有特殊灵体，只能努力争取或另寻机缘找一位师傅了。
不过李默并未因此气馁，他的理想乃是成为一位巡查使。
而在炼丹堂申请一块灵田的话，就需要长期奔波于田间地头，这与他的理想有所冲突，毕竟巡查使不可能一直在师门照看药田，所以他对此也并未太过于在意。
与陶然告别后，李默找到了一个名为聂臻的炼丹堂弟子，顺利地申请到了一间炼丹房。
这是一间宽敞的密室，周围都是坚固的石头。
随着李默按动机关，巨大的石门缓缓关闭，密室内顿时安静下来，禁制灯光照在石台上，让人感觉无比安宁。
他来到石台前，从储物袋中取出炼丹炉、百年赤精芝、十二株辅药、晨露清水，水、木属性的灵石，依次摆好。
“又要展开雷炼之法了。”
话说上一次他施展雷炼之法，若非身体有武功底子在，换做其他雷属性修士，说不定要伤及到自身法力修为，那种气血紊乱的滋味可着实不太美妙。
摆好水木属性灵石后，李默按照特殊的运气法门，发动了雷炼之法。
噼里啪啦。
随着一道雷弧的浮现，李默将炼丹炉摆好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将各种灵药按照顺序，依次投入到炼丹炉内，并时而增添一些晨露清水，中和炉内药性，时而收敛雷霆，避免操之过急。
时间缓缓流逝。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雷弧在李默的控制下渐渐熄灭。
顾不得身上的不适，他闻着炉内泛起的药香，知道这一炉丹药肯定是成了，顿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
接下来只是成丹率的问题而已。
他顾不得身体因气血紊乱而造成的损伤，怀着忐忑、憧憬、激动的心情，缓缓揭开了炉盖。
“哇！”
李默发出一声惊呼，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只见炼丹炉少许的残渣上，赫然堆了满满一层灵丹，个个圆润饱满，药性十足。
炉内几乎没有多余的药渣。
这说明李默通过雷炼之法，充分提纯发挥了药性，才炼制出了如此多的聚气丹。
于是李默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玉瓶，将炉内的灵丹一颗一颗地取了出来，以十颗灵丹为一瓶，小心翼翼地放入不同的玉瓶内，同时也在检查这些灵丹有无瑕疵。
“竟然有二十二颗！”
除了三颗聚气丹出现了裂痕瑕疵，灵力药性会随着时间缓慢流逝，需要及时吞服掉，否则会形成浪费，其余的聚气丹都形满色润，馨香扑鼻，可谓完美无缺，可以在玉瓶内长期保存，他对此相当满意。
至于这些丹药，为何是以十颗为一瓶，乃是陈蓉在讲道时所述。
李默只是习惯性照办，并未多想。
“这一炉的聚气丹，平均每颗的成本，大约在十四块灵石到十五块灵石之间，然而在山下坊市，一颗聚气丹竟然标价到了三十八块灵石，即使整瓶购买，也需要三百五十块灵石，单价贵了一倍不止，自己似乎可以尝试以此谋生了！”
短暂地兴奋过后，李默身上的痛楚如潮水般袭来。
他强忍身体的种种不适，收拾好了石桌上的丹炉、玉瓶后，大口地喘息起来，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具体形象，但他知道一定很狼狈。
“陈蓉师姑说的不错，确实是该好好地想一想，该如何解决雷炼之法带来的负面效果了。”
李默所能想到的办法有两个。
一个是增强体魄，加强雷电的抗性，另一个是炼制调理气血的丹药。
增强体魄的方法，除了习武之外，他还有一张造化丹的丹方，可以通过此丹提升体魄，但这却又绕不开飘渺妖丹的限制。
至于调理气血的丹药……
就当李默思考着，是不是花费一些代价，在下一次炼丹堂心得交流的时候，向其他炼丹师交换一张相应丹方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竟是不顾伤痛，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自己怎么这么蠢，自己可是一位郎中啊！”
他一阵摇头，满脸的无奈。
“不论是汤药调理，还是金针点穴，都有调理气血的能力，自己真是太笨了。”
这也不怪李默。
随着他学习炼丹术日益精深，已经逐渐习惯了炼丹师的思维模式，或者说修士的思考方式，渐渐与医术背离。
回到寝室后，李默迫不及待取出一颗有裂痕瑕疵的聚气丹，吞入到腹中。
嗡！
李默只觉得一股精纯灵力在腹内汹涌而出，先是灌满了奇经八脉，随后又涌向四肢百脉。
他赶忙运转起小周天，竭尽所能将之转化为法力。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甚至连身上的伤痛都被驱散了不少。
不过李默也有些惋惜。
若是运转大周天的话，无疑能够更充分吸收丹药的灵力，转化为自身的法力。
不过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启蒙堂时期不少人就是因此法力反噬，他并不打算在房间中冒险。
“对了。”
李默愣了一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也许……自己可以去炼丹房内，运转大周天修行？”
对于炼丹房的安全程度，他可谓是相当放心，不必担心在里面运转大周天时，受到外界的干扰。
接下来几天。
李默通过熬制汤药和金针点穴的双重治疗，身体迅速得到恢复，同时他吞服的聚气丹，也被炼化得七七八八，再稍稍炼化两天，就可以服吞新的聚气丹炼化了。
聚气丹的效果的确非比寻常。
按照李默估计，这几天的修行效果几乎快抵得上之前一个月的以上了，至少提升了四五倍之多。
如此的话。
至多再吞服四颗聚气丹，他就能突破至练气六层了。
而此刻他的手中，却足足还有二十一颗聚气丹，再加上接下来夏季汛期能够进入飘渺梦境，理论上足够支持他将修为提升至练气八层，甚至是练气九层！
“不过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啊。“
短暂的兴奋过后，李默又感觉有些异常。
既然聚气丹提升法力修为的效果如此好，那些世家弟子为何不迅速提升修为，还在苦苦修行？
别人他不知道，至少以王峰的财力，不可能买不起聚气丹。
就算他们的灵根资质差一些，五颗聚气丹不行就八颗、就十颗，怎么都看起来一副抠抠索索的样子。
“不行，这件事抽空一定要好好地请教一下。“
两天后。
李默找到了王峰，而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王峰的解答。
“那是因为服用一种丹药超过十颗以后，身体便会逐渐产生耐药性，药性灵力的效果就会迅速降低，因此所以除非是获得宗门、家族不惜代价倾力培养的弟子，有各种各样的丹药支持，无需考虑耐药性，否则还是老老实实打坐修行吧，尽可能把服用丹药的机会，留在突破瓶颈的时候用。”
王峰说着，耸了耸肩。
”练气四层、练气七层、练气十层的大瓶颈就不说了，修士练气十层以后，除非天纵之资，否则几乎每突破一层，都会出现一个瓶颈，并且平时积累法力所需的天地灵气也将愈发庞大，世家弟子们与散人弟子们的真正差距，其实也是在这个时期真正得以体现。”
说罢。
王峰大有深意地看向了李默。
“世家弟子们因为有家族前辈的指引，前期时几乎不会胡乱吞服丹药，这样他们在练气十层、练气十一层、练气十二层时，就会有更多的机会突破层层瓶颈，积累所需的法力，最终尝试筑基，或者积攒下更多的修行资源用于筑基，而散人弟子们则往往不会有长期规划，前期时双方修为也许不会相差太多，但到了练气十层以后，除非散人弟子们拥有更优秀资质或拥有大机缘，否则在同等情况下，世家弟子们必将会有更高的筑基概率。”
李默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事！
不过按照对方所说，练气四层已经算是一个大瓶颈了。
自己当时虽然也遭遇到了坎坷，但最终还是独立突破了，由此看来自己的资质应该还算不错，这从启蒙堂时他的气感上也能看出一二，所以突破瓶颈的困难度应该要低许多。
再者。
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在飘渺梦境中的雷劫感悟，似乎有提升资质、削弱瓶颈的奇效，这很可能就是所谓的悟道。
另外他身为炼丹师，已经打听到炼丹堂有几位炼丹师，掌握着能够提升练气期修为的独家丹方，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考虑炼制新丹，只是想要凑齐炼制这些丹药所需的材料，过程要困难不少，免不了要耗费更多精力和灵石。
最重要的一点。
按照往届年终考核的惯例，进入前三甲的弟子，若是没有师傅的话，将会被一位金丹期堂主收为记名弟子，日后一旦筑基便会自动转为正式弟子，而这位堂主也将因此获得师门的特殊奖励补偿，因此双方属于互利互惠。
如此一来。
也不能说选择在前期吞服丹药的散人弟子们有错，双方的际遇不同，对事情的看法自然是有所不同，许多散人弟子们无依无靠，没有根基，都属于要争取一线生机的类型。
“多谢了。“
李默向王峰诚恳道谢后，转身离去。
第四十八章 小交易会
然而王峰所说的话，也的确对李默产生了一些影响。
他静心沉思了一天一夜。
自己究竟是要像世家弟子们一样，稳扎稳打修行，还是像散人弟子一样，尽最大努力争取未来的机缘？
他虽然还可以继续思索，但玉瓶中两颗有裂痕瑕疵的聚气丹却等不下去了。
因为是通过雷炼之法炼制，这两颗聚气丹内的药性灵力，每天都会不断流失，于是他叹息了一声后，按照原计划来到了炼丹堂，再次申请了一间炼丹房，在吞服了一颗有裂痕的聚气丹后，开始运转大周天展开炼化。
李默发现。
他在吞服丹药之后，在炼化丹药期间，身体的饥渴感会极大降低，就算几天不吃不喝，也没有任何问题。
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中秋。
启蒙堂的弟子们经历了初步筛选后，约有近三百人来到了进修堂，成为了进修堂的一年级弟子，又经历了小半个月的磨合，已经初步适应了灵目门的生活，每日往返于讲师课堂与日常轮值任务之间，生活颇为平淡惬意。
炼丹堂内的李默，缓缓地打开了密室大门，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他遇到练气七层的瓶颈了。
这两个月来，他不断吞服炼化聚气丹，再加上频频进入飘渺梦境，以大周天炼化修行，修为很快便突破了练气五层的束缚，一路进阶到练气六层顶峰，之后他多次尝试突破练气七层的瓶颈，却始终没能实现。
同时他吞服聚气丹的效果也犹如王峰所说，从第十颗过后药性灵力就变得越来越差，继续吞服也是在浪费。
这让李默一时间竟有些恍然若失的感觉。
“都怪自己吞服了那两颗瑕疵碎丹之后，没有克制住自己，但事到如今，自己只有一路前行，不断去争取机缘了！“
如今他身上还剩下十颗聚气丹，他打算抽空卖出去换取灵石。
夏汛雷雨季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因为瓶颈的限制，再继续在飘渺梦境中运转大周天修行也没有用了，这不是积累日常法力的问题。
虽说以他如今炼气六层巅峰的修为，在往届的二年级弟子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譬如去年的赵亮也就是这个修为而已，但李默并不甘心只是如此。
他必须要尽可能的确保自己在今年的年终考核中夺得前三甲，争取到自己的机缘，天知道这一届的弟子会不会要比往届的弟子更加优秀，出现了练气七层的家伙，又很不幸的被自己提前遭遇到。
那个姜圣就很可疑！
就在李默一脸恍然地离开炼丹房，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要继续外出执行委托任务，寻找突破瓶颈的机缘时，一名炼丹堂师兄好言相送另一人离开的背影，让他不由得望了过去。
“那人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是师永杰？“
师永杰的名声不显。
唯一能让李默记忆深刻的事，乃是当初在启蒙堂时，他急匆匆赶到教室，报信同寝的史亚舟暴毙，后被执法堂弟子证实，乃是法力反噬而亡。
“聂师兄。“
李默向炼丹堂这位负责登记申请炼丹房的师兄打了个招呼。
“刚刚那人干什么来了？“
“哦，原来是李师弟啊，刚刚那人名为师永杰，乃是炼器堂的一名炼器师，资质颇为不俗，之前我去炼器堂拜访一位师兄时，与他意外相识，据说此人深受几位师叔的赏识。”
聂臻竟是对其赞不绝口。
“他这次过来，是想要花费三十块灵石，求购一颗聚气丹，委托我好好询问一下炼丹堂的师兄弟们，师弟你认识他？“
“嗯，启蒙堂的时候我们一个班来的，只是不太熟悉而已。“
李默并未多言。
同时他也不由得一阵惊异，没想到这位师永杰，竟是颇有城府，竟然和自己一样，已经算是半个内门弟子了，他之前对此完全没有留意。
这么说来的话，姜圣岂不是他的师兄，类似于陶然与自己的关系？
告别了聂师兄后，李默回到了寝室。
随着这届一年级弟子们的入驻，进修堂明显热闹了不少，下午他与马玲、牛力、杨光一起哺食过后，已经许久不见的王竹，竟然过来找他了。
“李默。“
王竹笑着道：“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王竹。”
李默打了个招呼后，微笑着回应道：“前段时间执行了一次委托任务，运气不错，赚了一些快外，你呢？“
此时的王竹，相较于一年前在聚宝堂当守门道童时，明显要成熟了许多，言行举止都有资深弟子的模范了，又或者是一位做事规规矩矩、极具耐心的篾匠，再也不可能发表出类似鼻屎大道的童真言论。
由此看来。
聚宝堂的吕颂，对王竹的影响颇深，就像叶旖梦之于陆天佑，赵思蔓之于自己一样。
王竹坐到了李默身边。
“其实……我也有所机缘，只是碍于一些特殊规矩，暂时不太方便透露，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哦？”
李默闻言，兴致盎然。
王竹凑近耳语道：“我加入了师门中一个名为公道会的散人组织，组织里有几位师兄、师姐，刚刚从中山国那边回来，带来了不少乾国没有的好东西，说是过两天准备举办一场私下的小型交易会，打算邀请一些散人弟子去参加，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中山国？”
李默顿时反应了过来。
“乾国和鲁国不是一年前就停战了吗，他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中山国是乾国与鲁国之间的中立小国。
王竹略微思索后，随即摇了摇头。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猜应该是军部那边的安排吧，毕竟许多人都是大战过程中从各门派临时抽调的，涉及到许多手续，还有前线布置的许多大阵，都需要仔细回收，路途又如此遥远，也许被耽搁了。”
这个公道会，果然已经在师门中成立多年，相当成气候了！
不过李默暂时并不打算加入王竹口中的这个公道会。
他虽然对于某些世家弟子的言行有些不满，但也和一些世家弟子成为了好友，譬如陈蓉、王峰、吕翠翠，都是相当不错的人。
王竹似乎看出了李默的顾虑。
“不参加公道会也没关系，你要记住，公道会从来都是自愿加入的，是散人弟子们团结一致的最后保障，这次的交易会难得，你就当是去参加一次聚会吧。”
王竹都这般说了，李默自然是没有理由再拒绝。
“那好，什么时候开始？”
“后天晚上戌时，在特勤堂的一间会客室举行，到时候守门童子会带你过去，已经在师门报备过了。”
李默应下后，王竹点头离去。
“交易会？”
李默笑了笑，准备迟几天再去执行委托任务，先去这个交易会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毕竟他现在的手中，可是有十颗聚气丹能够作为交换物。
两天后。
李默按时来到了特勤堂。
他在表示了来意后，一名守门童子当即带着李默，来到了一间大殿内，此时大殿内聚集了二三十人，其中竟然还有几个熟识。
“天佑！”
李默看到陆天佑后，当即笑着走了过去。
原本一脸失神呆滞的陆天佑，闻言后也回过神来，笑着和李默打了个招呼，两人站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
李默还看到了周正、杨志满、赵画雪三人。
不过他和这三人都不算太熟悉，因此只是相隔一段距离，相互点头致意，并没有多说什么。
让李默奇怪的是，王竹并没有来。
但很快他便从陆天佑的口中得知，邀请他来此的那人，竟然也没有过来，再加上之后大殿又来了一些人，顿时让空间稍显拥挤，他也就明白了。
紧接着李默又看向大殿内并排而立，气势明显有所不同的四人。
这两男两女，都透出了精明干练的气息，面相上也要老成许多，此刻正站在一起相互低语。
“那四个人，应该就是从中山国回来的师兄、师姐了吧？”
陆天佑闻言后，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他们了，至少都有练气十层以上的修为，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看起来比门中许多师叔都要干练，眼神中都透着杀气，隔着这么远我都有点儿害怕。”
李默也不由得一阵感叹。
“我听说鲁国那边的修士，寿元普遍悠长，真是羡慕啊。”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后，那四人中的一名黑衣修士转头，看了眼房间的刻漏。
“时间差不多了，诸位安静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此人。
黑衣修士环顾众人，语气平和。
“在下贺平，八年前加入的公道会，公道会乃是门中为散人弟子撑腰、主持公道的组织，志在让所有加入灵目门的散人弟子，能够不受到世家弟子们的压迫，由先加入组织的前辈们帮扶后辈，不断传承下去……”
贺平慷慨激昂的话语，似乎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李默这才发现，自己所认识的陆天佑、杨志满、赵画雪、周正四人，都不同程度地遭受过世家弟子欺压。
至于自己。
这一年多来，虽然并未与世家弟子们起过大冲突，但日常生活中却还是有过几次拌嘴，只是因为他与马玲、牛力、杨光这个习武小团体名声在外，没有人愿意招惹而已。
尤其是马玲。
客气一点儿叫虎妞，不客气的时候则是母大虫，平日里除了对李默、牛力、杨光还算友好外，走到哪里都是凶神恶煞的，外人心中有所忌惮，这些拌嘴最终才都没有演变成矛盾。
“而这三位，分别是章宁、花月露、赵敏，我们四人在与鲁国战争的期间，被分配到了一组，可谓生死与共，所以此次交易会过程中，我们四人会先拿出一些材料、符箓、丹药、法器，以稍低于市价的方式售出，或者以物易物，之后诸位便可自行交易了。”
众人闻言，面露期待之色，纷纷围了上去。
四人各占房间一角，打开了储物袋，都取出了不少好东西，摆放在面前，任由散人弟子们挑选。
李默和陆天佑一起，首先来到了这个名为赵敏的女修摊位前。
此时这里围了七八个人，看向摊位上的三十四件物品议论纷纷，不时有人进行询问。
这些物品有法器，有消耗品灵符，有疗伤丹药，以及许多李默不认识的炼丹、炼器材料，他注意到了还有几块鸽子蛋大小的铁精，像是石头似的摆放。
一名女弟子拿起一块铁精。
“铁精怎么卖？”
赵敏闻言，看了一眼。
“一钱铁精，九块半块灵石，两钱十九块灵石。”
她给出的铁精价格，的确要比坊市便宜一些，这时陆天佑也拿起了一柄飞刀法器上前询问。
“这柄飞刀怎么卖？”
“下品法器破风刀，八十灵石。”
据李默所知，市场上的下品法器，最低也要八十灵石左右。
这把破风刀虽然属于下品法器，但在下品法器中并非最差的一类，因此市场价差不多要到八十五块灵石至九十块灵石之间，对方给出八十块灵石的价格，的确算是贱卖了。
陆天佑爱不释手，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又将破风刀放了回去。
李默同样没有法器，考虑着是不是趁机购买一件，不论是赶路法器、战斗法器、防御法器、辅助法器，对于修士的提升都是显而易见的。
但他在赵敏的摊位前犹豫许久后，最终还是觉得这里的几件法器他都不太满意。
于是两人又来到了花月露的摊位前。
花月露摆出的物品数量，竟比赵敏还要多一些。
李默稍稍看了几眼后，突然目光微微凝住，拿起了两颗不起眼的圆球。
“妖丹？”
一旁的陆天佑也看了过来，随即面露疑惑。
“好像不太对，灵力怎么会这么少，而且没有妖兽的那股暴虐气息，这怎么当主药？”
陆天佑的疑惑也代表了许多人。
之前已经有不少人看过这两颗奇怪的妖丹，但作为灵目门的弟子，自然是很快便发现了异常，于是纷纷放弃。
李默没有回应陆天佑。
他睁开了灵眼，仔细地观察着手中这两颗圆球，瞳孔中渐渐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
没错！
这就是飘渺妖丹！
练气期便会孕育的妖丹，具有避雷特性，妖丹内有神秘道纹，全部都符合飘渺妖丹的特征。
李默心中激动万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这里发现了飘渺妖丹。
“花师姐，这两颗妖丹是哪里的？”
花月露闻言，面露无奈。
“这是我与另一人合力击杀一位鲁国练气修士后，从他储物袋中分得的东西，当时一共有五颗，我本以为是鲁国那边特产的低级妖丹，便欣喜地准备作为炼丹主药使用，想着就算药性少一些，只要数量够就行了，结果请了两位炼丹师都失败了，不但损失了三颗妖丹，为此还赔了不少辅药。”
说到这里，她叹息了一声。
“所以我现在怀疑它也许不是妖丹，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但询问了许多同门师兄、师姐，都没有得到答案。”
李默闻言，并未失望。
他至少已经可以确定，飘渺妖丹大概率是鲁国修士才能接触到的东西，乾国修士则因为与鲁国敌对的关系，很难接触到此类物品。
而且既然这位花月露师姐能够缴获，那么其他参加过战争的其他师兄、师姐，很可能也有可能会缴获，他还可以继续调查。
如此。
李默试探询问。
“那你打算卖多少灵石，我是炼丹堂的弟子，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你若是真心购买，那就十块灵石一颗，你便都拿去吧，不过我有言在先，日后若是出了差池，你可千万别再来找我麻烦。”
“师姐放心！”
李默将身上仅有的十五块灵石都拿了出来，又向一旁的陆天佑道：“先借我五块灵石，一会儿还给你。”
“好。”
李默凑够了灵石后，将两颗飘渺妖丹收入储物袋中，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第四十九章 鲁国战利品
接下来李默、陆天佑两人又在章宁的摊位前停留了一会儿。
两人虽然对他摊位上的几样东西颇为动心，但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这便是练气期弟子的无奈。
个人财富太少，眼界又低，看见好东西都想要，却又拿不出灵石购买，最后只能无奈叹息。
接下来两人来到了贺平的摊位前。
相较于其他三人的摊位，贺平的摊位前，围观的人显然要多出不少。
李默、陆天佑看向贺平面前摆放的物品，竟然仅仅只有四件而已，但无一不吸引着众人的眼球，让在场之人惊叹连连。
首先是一柄巴掌大的尺状法器。
李默开启灵眼望去，这件法器的灵力脉络、符文造诣，明显要比之前他所看到的下品法器密集了许多，这也就说明这件法器一旦祭出，将会有更大的体积变化，或释放出更复杂、更强力的法术。
“中品法器？”
李默心中凛然，又看向了一块玉佩。
这件玉佩呈翠绿色，雕刻着树冠纹饰，一看便是鲁国产物。
鲁国修士似乎分成了两个极端，一种热衷于自然养身，追求长生，一种热衷于血腥改造，追求不死。
所谓的长生不死，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统。
而鲁国之所以如此，乃是与鲁国第一大宗门长生观的太上大长老有关。
据说这位活了数千年之久的化神后期长生老祖，与乾国的乾元圣君、凌国的剑一门掌门，并列的中原大地人族至强者，已经疯疯癫癫了两千余年，时而正常，时而疯癫。
这也就导致鲁国的道统，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从曾经单纯的追求长生，到后来一部分宗门改为追求不死。
因此也有人说，鲁国其实是两种道统并列。
鲁国之外的一些修士，时常以老疯子代指这位长生老祖。
这些话外之事暂且不提。
李默发动灵眼窥视，发现这块玉佩内部，竟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灵力漩涡在持续运转，与练气修士丹田内的法力如出一辙，顿时大吃一惊。
陆天佑显然也发现了这件法器的奇妙之处。
“这似乎是一件可以储存法力的法器？”
李默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了。”
紧接着李默挪开目光，看向了第三件器物。
这是一块铜镜碎片，然而当李默看去时，铜镜碎片内竟然没有他的倒影，而是看到了几块巨石飘浮在空中，时而聚在一起，时而四散开来，毫无规律可言，玄妙无比。
就在李默为之惊奇时，这块铜镜碎片却被人突然拿起，握在了手中。
李默微微皱眉，看向了此人。
这竟是那位拥有风清体资质的周正，被进修堂的韩副堂主，收为了记名弟子。
他站在赵画雪的身边，似乎是在有意显露自己的学识，李默对此一幕颇为熟悉，当初在启蒙堂的时候，他就热衷于此。
一旁的陆天佑直翻白眼。
李默知道他嘴里虽然没说，心里肯定已经默念周大圣人了，只是因为这一年来他的心性发生了变化，才没有再和李默开玩笑。
“这应该是鲁国夺天派修士的本命法宝破碎后，留下的一块残骸，真是神奇啊。”
赵画雪闻言，面露诧异之色，被周正的话语吸引。
便是正在售卖此物的贺平，也不由得看向了他。
周正流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鲁国有一观、二山、三门、四派之说，夺天派便是这四派之一，宗门修士追求夺天造化，长生不死，通过主修功法，其弟子在练气期时，便会在丹田形成一片芥子空间，也被他们称为夺天，他们可以通过夺天锁阳固元、聚阴养颜、长眠延寿等等。”
芥子空间？
众人纷纷一声轻呼，感叹鲁国功法的神奇。
“待进入金丹期后，夺天派的修士，便可将丹田内的夺天与本命法宝融为一体，这一点与我们乾国天鼎门极为相似，届时这些本命法宝将会具有推演占卜、参悟道纹、封印强敌等不可思议的奇效，甚至听说此门有一块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小秘境碎片，内有乾坤，可助悟道，每年鲁国都会举办所谓的长生悟道大会，邀请其他宗门以及周边小国的练气、筑基修士参加……”
周正滔滔不绝地讲解。
他虽然是在对赵画雪诉说，但李默也在旁听，算是开了眼界。
周正之所以能够了解到这么多，显然是因为有个好师傅。
直到周正讲述完有关夺天派的事情后，原本只是抱着好奇态度的李默，突然表情一愣，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飘渺梦境会不会与夺天派有关？
还是说夺天派与飘渺梦境有关？
毕竟两者的本质似乎非常相似，只是飘渺梦境的级别要高出不少而已，似乎是一种更高级的夺天？
他越想越是觉得，两者之间很可能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只是以他目前的见识，还无法看透而已。
这时。
周正在讲解了夺天派之事后，见赵画雪似乎被自己的学识所折服，顿时有些洋洋得意。
于是他又拿起了另一件物品讲解起来。
而这也正是李默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的第四件物品，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形傀儡。
“从这个傀儡的工艺来看，定然是鲁国再造门修士设计的人形傀儡装置，此门派乃是我们灵目门的大敌，有不共戴天之仇，三十余年前，本门太上元婴老祖全知真人便是陨落于再造门的偷袭中。”
此事灵目门弟子几乎人人皆知。
周正叹息了一声。
“但也不得不说，再造门的傀儡之术在诸国中，也算是独树一帜，因为此门最为擅长制造人形傀儡，不仅外表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甚至能够赋予极高的灵智、身体脉络也与真人无异，甚至到了最后，此门的高阶修士们会尝试将自己转化为傀儡，以求不死！”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便是李默也不禁感叹，再造门的修士可真够变态。
他算是领略了鲁国修士所谓的不死之道，难怪那位原本备受推崇的长生老祖，后来会被人称为老疯子。
相较于长生之道，不死之道听起来简直比妖、魔、鬼、怪还要邪异。
然而周正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也正是因为再造门修士会将自己转化为傀儡，导致我们灵目门修士与之对战时，如果太过于依赖灵眼辨别，反而会被其所克制，因此本门高阶修士在对付再造门修士时，都会尽量避免依赖自己的灵眼，因为他们的任何傀儡都有可能是本体，而看似本体的人，实则是傀儡，可谓真假难辨。”
听周正的意思。
似乎再造门的人形傀儡之术，乃是完美克制灵目门的灵眼术。
越是高阶的灵目门弟子，对于灵眼便越是依赖，灵眼也因此逐渐成为灵目门弟子的标志性神通，斗法过程中让灵目门弟子不开启灵眼，这本身便是自断双臂的行为。
紧接着他便不由得想到了吕翠翠。
吕家同样擅长傀儡术。
不过是吕家的傀儡术，更多的兽形傀儡，注重单一性能的发挥。
吕翠翠的父亲在十余年前，也同样是死于再造门的修士之手，因此她一直都对于再造门的人形傀儡感到好奇，想要好好地研究一番，但奈何她始终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源，仅仅只能通过一些书籍的描述，自行摸索而已。
李默跟随吕翠翠学习傀儡机关术已经一年多了。
他虽然不算笨，但这般断断续续地研究学习，如今只能算是了解到各种基础常识而已，感叹傀儡机关术的博大精深，远不是他短时间内能够掌握的，只能作为相对长期的投资不断坚持下去。
迄今为止。
他甚至连最简单的木牛流马还没有摸透，就更不要说兽形傀儡、人形傀儡了。
眼前竟然有个现成的再造门人形傀儡，这让李默颇为心动。
这个傀儡虽然看起来做工粗糙、工艺简陋，但对于李默、吕翠翠这种进修堂二年级弟子来说，仍然是可望不可及的技艺，拆卸一番的话，无疑会对两人起到极大的启发。
最关键的是。
李默若是买下了这个傀儡，不仅可以得到一个傀儡帮手，还能让吕翠翠得偿所愿，算是对这一年多来的教导之恩有所报答。
而日后吕翠翠若是有所启发，肯定也会与自己分享，双方实现共赢。
想到此。
李默当即上前询问。
“这个人形傀儡的强度如何，有怎样的限制？”
周正才刚放下傀儡，便见一旁的李默这般问道，不由得一阵惊讶。
赵画雪、陆天佑也都诧异地看向了李默。
贺平闻言后，也看向了李默。
“我之前已经测试过，这个人形傀儡大约能够发挥出练气七层左右的实力，但缺陷是需要持续更换灵石，是个不小的负担，并且关节部位会时常松动，需要寻找专业的傀儡师维修，颇为麻烦。”
傀儡以灵石为能源，这一点李默心知肚明。
至于傀儡关节部位的松动，需要定期保养，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对于外人来说颇为麻烦，但对于李默来说，则是小事一桩。
他这一年多来跟随吕翠翠也没有白学，至少保养一下傀儡绝对没有太大的问题。
贺平见李默颇为心动的样子，竟是当场祭出这具人形傀儡，向众人演示其它的性能强度。
“大家来看一下它的速度、灵活度，还能够释放灵光术……”
李默站在人群中不住地点头。
对方的确没有说大话，此刻他若是与这个傀儡单打独斗，胜算恐怕还不到一成，即使是以后搭配上法器，胜算恐怕也不会提高到三成。
由此可见。
这具人形傀儡的确有了练气七层的实力，按照吕家的定位属于初阶中级傀儡，按照大乾国的定位则是练气中级傀儡。
“这个傀儡你打算卖多少灵石？”
“一口价，三百灵石，另外这个傀儡的关节又开始松动了，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去维修。”
这相当于一件中品法器的费用，要价并不算高，也许还偏低了。
李默深思熟虑后，点了点头。
“那好，可否等一会儿自由交易后，我凑够灵石了再来交易？”
“没问题。”
见李默竟然如此自信，能够一口气拿出三百灵石，陆天佑、赵画雪、周正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可不是小数目。
难道此人还有富甲一方的家庭背景不成？
能够一口气拿出三千两银子的家庭，即使是在郡城也算得上是富贵之家了，家庭资产一般至少要有几万两银子才行。
这在县城、小镇则算得上是巨富名门，一般整个镇上也不会有几户。
而若是在县里的话，则几乎都是居住在高门大院的府邸中。
过了一会儿。
随着众人开始了自由交易，李默拿出了装有聚气丹的玉瓶，以三十二块灵石一颗聚气丹的价格进行售卖。
聚气丹作为练气期弟子之间的硬通货，很快便被抢购一空。
便是赵画雪、周正、杨志满，也都各购买了一颗。
李默对于人群中一言不发的杨志满稍稍关注，他几乎全程都跟在了赵画雪身后，眼神中充斥着渴望、自卑、自信等等复杂矛盾的情绪。
“没想到李师兄竟然是一位炼丹师。”
赵画雪似乎看到了李默不为人知的一面，流露出些许好奇之色地说道。
这让一旁的周正有些不爽。
“这么说，你和陶然很熟悉？”
李默先是向赵画雪还以微笑，随即向周正回应道：“嗯，之前在炼丹堂交流过几次。”
李默原本想要将售卖聚气丹的这笔灵石，用于寻找护法堂的田奋，学习他所谓的雷法秘术，或者尝试在山下坊市再购买一颗百年灵药作为投资，再尝试炼制一炉聚气丹。
根据李默调查，山下坊市差不多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出现一个幸运的采药人，将采集到百年灵药不远千里来到山下坊市售卖，从此下半生基本上便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这基本上算是所有采药人的终极目标。
这些采药人出售的百年灵药，价值一般不会太高，正适合炼制聚气丹。
而坊市药店里出手的百年灵药，则一般是珍奇品种，价格要高出一大截。
另外还可以通过师门贡献，兑换公共灵田中成规模种植的百年灵药，可惜李默的师门贡献都用来听课了，而且贡献值也远远不足以兑换。
这一年多来。
李默多次接受吕翠翠的私人教导，两人的私交甚好，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
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虽说吕翠翠一直以来都是免费教授，但他始终觉得对于吕翠翠有所亏欠，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偿还人情的机会，他在慎重思考后，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先购买这件人形傀儡给吕翠翠作为研究，以获得相关学识。
吕翠翠是一个值得他深交的朋友，而且尽早提升学识也算是一种长期投资。
“给，还你五块灵石。”
陆天佑点头一笑，收起了李默还给自己的灵石。
李默不喜欢陆天佑陷入沉沦，或者走向极端的样子，以前的陆天佑虽然花心，在启蒙堂不受好评，但李默作为他的朋友，却能感觉到他活得洒脱真实。
但现在的话，李默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安慰他，只能看他自己了。
接下来。
李默支付了三百灵石，正式购买了这件人形傀儡，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吕翠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然后就继续外出执行委托任务，努力赚取灵石。
在此过程中。
他还可以一边寻找灵味雷击木的线索，一边研究造化丹所需的各种辅药，以之后的炼制过程求万无一失。
第五十章 避瘟丹
第二天。
灵目门的世家弟子们，因为没有经历启蒙堂筛选阶段，先一步进入到进修堂内，因此被统一安排在了进修堂的东北角区域。
李默很少来到这边，路过的世家弟子们，都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他等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等到了吕翠翠。
“翠翠！”
吕翠翠愣了一下，发现是李默后，她顿时紧张起来，不停地东张西望，见附近没有熟识的人后，这才吃惊地快步跑来。
“你怎么来啦？”
“你不是一直想要研究鲁国再造门的傀儡术吗？”
李默感觉吕翠翠仿佛偷情般的胆小畏缩姿态有些好笑，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具巴掌大小的人形傀儡，因为还没有激活，所以傀儡保持着迷你形态。
“人形傀儡！”
吕翠翠大吃一惊。
她接过了李默手中的人形傀儡，稍稍把玩儿了几下后，顿时面露激动之色。
“用玉藻泥和无色胶做的皮肤，的确是再造门的技艺，内部的机械构造也与吕家傀儡术截然不同，更逼近真实的人体骨骼形态，你是从哪弄来的？”
李默将自己参加交易会的事稍稍诉说了一遍。
吕翠翠频频点头，看着手中的人形傀儡两眼放光。
李默见此笑道：“好了，我要外出去执行委托任务了，这个人形傀儡先借给你研究一段时间，以后要是有什么收获，可要分享给我啊。”
“放心吧，嘻嘻，真是太感谢你了！”
李默可以看得出来，吕翠翠是发自内心的兴奋激动。
正当她准备再向李默再说一些什么的时候，抬起头时却突然脸红到了脖子根，李默也注意到身后有人，不禁转头看去，顿时愣住了。
这是一个比李默矮半头，体重却至少是他一倍以上的重量级弟子。
他一手拿着甜瓜，一手拿着干粮，在口中机械式地咀嚼着，一双眼珠不断地在李默、吕翠翠身上来回扫视，嘴角流露出玩味的轻笑。
“你们这是在约会？”
吕翠翠闻言，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不，不是的，我们只是好友而已，这，这是李默，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李默稍稍思索后，便想起了这个胖子的真实身份。
他乃是吕翠翠的哥哥吕顺，当初叶寻欢因为赵画雪，与周正、陶然对峙，他也是叶寻欢找来的世家弟子帮手之一，只不过是以背景板的形式出现。
吕顺翻了个白眼，看向吕翠翠的表情像是在看白痴。
“竟然真的是在约会，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紧张结巴，我过几天就去告诉娘，说你有心上人了，哦，对了，他叫李默，长得还挺英俊。”
说罢。
胖子朝着李默嘿嘿一笑，看起来颇为风趣，自顾自地朝着寝室走去。
吕翠翠闻言，头发都炸起来了。
她一边快步追了上去，一边在背后紧张挥手，示意李默快走，一边拉住吕顺，不断地撒娇哀求。
“哥，过几天再去坊市，我请你吃九香酥肉，你就别告诉娘了，好不好？”
“不行！”
吕顺冷声拒绝后，转头看向吕翠翠哼唧道：“我要吃风腌果子狸。”
“好，好，好……”
李默看着离开的兄妹二人，有些羡慕他们二人的感情。
……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十月。
夏季汛期结束后，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的梅雨季节，每日阴雨绵绵。
这一个多月来，李默废寝忘食执行各种委托任务，在他拼命提升效率的情况下，竟是连续完成了六个任务，期间还找到了一块雷击木，可惜没有诞生出灵味，只能作为低阶法器的辟邪坯胎使用。
于是他将这块雷击木售卖了出去，算是赚了一些外快，再加上任务的收益，总算是又存了六十几块灵石。
不过想要凑齐一副练气级造化丹所需的辅药，至少要八十块灵石。
按照丹方所述，造化丹的品质，主要看飘渺妖丹的级别。
若是练气级的飘渺妖丹，炼制造化丹所需的辅药，自然是不值一提，仅仅需要九株三十年份以上药龄的灵药做辅即可，并且这些灵药都不陌生，甚至比炼制聚气丹所需的辅药还便宜一些。
但若是炼制金丹期的造化丹，甚至是元婴期的造化丹，即使是所谓的辅助灵药，也将是无价之宝。
除此之外。
还有一件让李默发愁的事，那就是他的练气七层瓶颈，迟迟无法突破，这让他倍感焦虑。
“不愧为大瓶颈。”
李默心中叹息，期望这次的外出任务能够有所机缘，帮助他突破到练气七层，或者大赚一笔灵石，凑齐炼制造化丹所需的辅助灵药。
飞舟穿过云海，朝着上风郡的郡城方向驶去。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随着飞舟缓缓落下，李默轻车熟路地来到郡城内的天命司，通过自己灵目门弟子的身份，租借了一匹快马，朝着龙潭县紫竹镇方向驶去。
途中他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到了下午哺食休息时间，他下马来到一间路边小店。
“老板，来一碗阳春面，再拿四个炊饼，打包带走。”
“来嘞！”
类似的路边夫妻店，各郡县大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这些小店的消息都非常灵通。
“老板，我来的时候，路上看到了不少丧礼，这边是不是闹瘟疫了？”
“是啊。”
老翁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发出无奈地叹息。
“唉，汛期眼看就要结束了，结果龙阳县那边还是被淹了，死了不少人，之后就是瘟疫，朝廷组织了不少郎中过去救援，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这些天已经蔓延到我们龙潭县了，据说连郡城附近都有死人了。”
李默又和老翁闲聊了几句，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吃饱喝足后，李默继续上路。
突然。
马背上的李默愣了一下，中断了小周天修行，睁开了双眼。
“避瘟丹！”
避瘟丹只有在染上瘟疫前服用，才能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起到避瘟的效果。
而郎中的汤药，则是只有染上瘟疫后，才能进行治疗，两者属于不同的体系。
如今连上风郡的郡城附近，都已经出现了死人，避瘟丹定然是供不应求，此次任务结束后，自己可以去郡城碰碰运气。
一路策马奔驰来到紫竹镇后，李默找到了镇上的一户向姓府邸。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镇上的大户。
高门大院，双狮坐镇，守门家丁得知李默的来意后，赶忙进门叫来了老爷。
片刻后。
一名身着绸缎长衣的老者，拄着镶嵌着翡翠宝石的拐杖，在几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向了李默。
“在下奉灵目门王师姑之命，送来这个玉瓶，请查验。”
玉瓶上有火漆封缄，确保不会被人掉包。
老者接过玉瓶查验后，顿时朝一旁的人面露激动地说道：“你表姑终于把避瘟丹送来了，价值千金，价值千金呐！”
李默闻言，一阵愕然。
但他还是没忘拿出签收信，示意对方留名。
这次任务对时间有明确的要求，必须在五天内送达，所以他要让对方签字留名作证，如此他在回到师门以后，才能领取任务奖励。
“好了。”
老者将签收信交给李默。
李默确认无误后，微笑收起信封，这次的任务，他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回去领取任务奖励的事暂且不急。
李默上前试探道：“我看这次的瘟疫，似乎死了不少人，不知市面上的避瘟丹，现在多少钱一粒了？”
避瘟丹属于凡人级的丹药，平时的时候，三四十两银子便可以购买一瓶，他现在手上就有四瓶，其中一瓶还是当初炼丹师考核的时候，师门连同炼丹炉、丹方一起赠送的，至今都没有卖出去。
另外三瓶则是他炼制聚气丹之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提前用来熟练热身的。
“唉，市面上哪还有什么避瘟丹呐。”
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
“避瘟丹毕竟是仙丹灵药，平日里少说也要四五两银子一颗，寻常百姓哪能接触得到，没病没灾的时候，达官贵人们谁又会用到它，如今瘟疫横行，各村各镇都死了人，这才开始着急，市面上的避瘟丹早就抢没了，灵目门调来的灵丹也都给了朝廷命官、军部士兵。”
李默道谢后，骑马离去。
他要去郡城打探一下避瘟丹的市价。
正如老者所说，此类丹药虽然也在市面上出售，但绝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接触到的。
普通百姓所能依靠的只有天命，祈祷自己不要染病，若是不幸染病的话，只能四处求医问药，看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而那些达官贵人显然不愿意听天由命，自然是吞服避瘟丹的好。
两日后。
李默回到上风郡的郡城。
城内有针对散人修士、家族修士、驻外修士开办的小型坊市，坊市不仅有修士过来，偶尔也有会有一些达官贵人凑个热闹。
李默稍稍打探后，来到了一家还在出售丹药的店铺内，发现这里早已经人满为患，竟然都是来求购避瘟丹的人。
“诸位，诸位！”
掌柜面露无奈之色。
“本店已经在努力从其他地方调集灵丹了，但眼下实在是没有库存，无能为力，两位炼丹师已经两天都没有合眼了，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一炉就那么七八颗，够谁吃的，我们府上可是有几十口人！”
“我家老爷说了，他有的是银子，今天必须要买上避瘟丹！”
“今天要是买不上避瘟丹，我还就不走了……”
李默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后，算是明白了此时避瘟丹的市价，较之平时几乎疯涨了十倍不止，曾经只需要四五十两银子便可购买一瓶的聚气丹，如今竟然被炒到了五百两银子一瓶，也就是五十两银子一颗，却仍旧是有市无价。
“不愧为上风郡的郡城，乡下普通人家，一年也就能赚三四十两银子，勉强混个温饱，几乎没有任何抗风险的能力，而这里区区一颗避瘟丹，竟然要五十两银子，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巨擘富商真是多啊。”
如此一来。
他想到当初十八山的强盗们，冒着各种风险相互拼命斗争赚取到的银两，也许还不如此地巨富们打赏一次戏子的叫好钱，心中便不由得感到一阵唏嘘悲凉。
也许牧州并不穷，只是乡下穷而已。
郡城里怕死的巨擘富豪们，到处找避瘟丹都快要找疯了。
对于朝廷而言，避瘟丹却并非战略物资，医生郎中以及救人治病所需的草药才是需要调控的战略物资，为富者的生死，有修行界自己的生存法则。
“哼，这次真是走了大运。”
心中这般想着，李默高举一个玉瓶示意。
“我这里有一瓶避瘟丹，整瓶出售，六百两！”
这种机遇几十年都难以出现一次，一般的瘟疫最多也就是在几个小镇之间传播，最多让某个县城出现恐慌局面。
像这种让郡城都出现恐慌局面的瘟疫，在大乾国并不多见。
众人愣了一下后，纷纷大笑起来，似乎不信李默会有避瘟丹。
然而随着一声雷霆炸响，李默以掌心雷示人后，又取出了自己的灵目门弟子腰牌。
“灵目门弟子的腰牌在此！”
众人顿时轰动了，纷纷上前询问，有些尝试砍价。
六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那些真正的巨富不算。
对于郡城里的一些小富商来说，六百两已经算是不菲的开销了，许多府邸一年的开销，算上各种杂役仆从，也就是这个八百两至一千两，周正、陆天佑的家里应该就是这个水平，只是安乐城的花费要更高一些。
至于郡城里普通的富户，一年的开销也就是一百两左右，县城里还会再低一些。
李默早在华安镇时，王琪就给李默算过这笔账。
片刻之后。
有人按捺不住，答应了李默的条件，率先掏出了六百两银票。
李默也没有废话，当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也要！”
“大家都别抢，这里还有……”
大赚一笔后，李默顿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这颇有一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用来练手的避瘟丹，如今竟然被卖到了天价。
“掌柜。”
李默自然不肯放过如此机遇，他当即走上前，报出了炼制避瘟丹所需的各种灵药。
“给我拿一份。”
因为雷炼之法会对自己也产生一些损伤，他可不想因此损伤修为，所以只要了一炉的灵药
“这？”
掌柜犹豫片刻后，似乎畏惧于李默灵目门弟子的身份，面露无奈之色。
“只是一副灵药的话，自然是无妨，只是如今这些灵药的价格也上涨了不少，还请仙师见谅。”
掌柜说出了一个偏高但还不算太离谱的价格。
李默点头同意，支付了银两。
几个时辰后。
李默的状态稍显虚弱疲惫，他再次来到了店里，依旧是以六百银子十颗避瘟丹的价格，出售了一瓶避瘟丹，期间他自己也吃了一颗。
不过这次他等了好一会儿后，才将这瓶避瘟丹卖了出去。
店家似乎是害怕李默一直在此争抢生意，接下来竟是一口气推出了十几瓶避瘟丹，直接将避瘟丹打到了每瓶三百多两银子的价格，颇有些警告李默的意思。
李默深知自己如今断人财路的举动，乃是犯了大忌，当即不敢再过多停留，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怀揣三千两银票的李默，来到了郡城大门前的一处廉价大碗茶摊稍坐。
他趁着老板不注意，将自己所剩的几颗避瘟丹混入到了茶水中。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后，避瘟丹还能够发挥出几分效力，但这毕竟是灵丹，应该多少能够发挥出一些抵抗瘟疫的药性，也许能够因此救下一条人命。
也就在此时，城中发布通告，为了避免瘟疫扩散，从明日起，将会禁止人员流动。
李默见此，依仗自己灵目门弟子的身份，获得了最后离开郡城的机会。
数日后。
李默乘坐飞舟回到了师门后，来到了炼器堂，打算将银票兑换为灵石。
“银票？”
炼器堂负责银两、灵石兑换业务的师兄摇了摇头。
“这位师弟，咱们炼器堂只提供银两与灵石的兑换业务，这种道化商行的银票，你还是先找山下商会兑换为银两再说吧。”
李默闻言，一阵愕然。
他还以为这种银票能够全国流通呢。
炼器堂的这名在职弟子似乎看出了李默的疑惑，于是解释了起来。
“我们炼器堂之所以兑换服务，一来是为了方便师门弟子交易，二来也是为了方便炼器堂的弟子们提炼银精，但我们总不能用这张银票提炼银精吧？”
银精的用途非常广泛，并不仅限于炼器，因此价值非常稳定。
大概也正是因此，无数凡人、修士才会选择将银两作为灵石价值的锚点，同时也方便了朝廷推动度量衡，统一王朝法度律令。
“师弟你要记住，这种东西只是为了方便外面商人做生意而已，咱们修士有储物袋，所以只认灵石，银两在我们眼中只是商品而已，而在凡人眼中，银两属于货币，灵石则是奢侈品，至于这种银票……收到了以后要就近尽快兑换成现银，否则万一不慎烧了、毁灭，那可就真就是一张纸了。”
李默道谢后，又折腾了半日，总算是将此行收益全部兑换为了灵石。
三百七十七块灵石傍身，他流露出心满意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