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贫道有点慌
北宋末年，金人大举南侵，攻陷京都，北宋灭亡。
城头变幻大王旗，南宋小朝廷以秦岭-淮河为界，偏安一隅。
百年光阴弹指间，待得南宋休养生息，联蒙灭了金朝，天下人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华夏终兴时...
蒙元再度马踏中原，一统北方大地，二十万席卷天下的铁骑掉转矛头，直逼襄阳。
宋室旧将王狮童，以“鬼王”之名聚拢数十万流民，不愿降元，意欲南渡黄河，重返宋朝。
南宋朝堂之中，主和派占了上风，连同南方豪绅氏族，坚决不许王狮童渡河。
几十万流民盘踞黄河岸边，饿死、冻死、病死，再到最后被蒙古铁骑屠杀殆尽。
尸骨成山，血流漂杵，直到七月十五中元节，苍天连降九道玄雷、三天暴雨，仍未能将那冤魂缭绕的百米京观摧毁。
乃至第一具行尸从累累白骨中爬起，这本就动荡已久的乱世，变得更加风雨飘摇。
......
秦岭山脉，终南山上，全真祖庭重阳宫。
大学就读于龙虎山道教学院，毕业后分配工作到了龙虎山正一观，舒服躺平五年的程齐，此刻正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屋内的房梁。
大意了，之前灯油炒菜那种大风大浪都有惊无险的挺过去，没想到最后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因为喝了天生毒道圣体种玉师妹的“母鸡墨鱼人参汤”，现在已经是穿越到这《神雕侠侣》世界的第三天。
贫道有点慌，真的。
这里的世界，照比《神雕侠侣》的原著有些许不同，并且要更加动荡。
再看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份，也有点一言难尽...
全真教三代弟子，全真七子王处一座下大弟子，赵志敬。
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个跑龙套的角色，只有在提及他师弟的时候，才有可能会被想起。
而他的师弟，就是大名鼎鼎的“龙骑士”---甄志丙。
作为龙套角色，原著中的赵志敬是个脾气暴躁不能容人的性子，典型的反派作风。
一开始致力于给杨过制造童年阴影；中期化身阴阳大师，拿住师弟甄志丙的软肋各种威胁；最后为夺全真教掌教之位，更是勾结蒙元朝廷，陷害同门。
结局就是被师叔祖“老顽童”周伯通，困在重阳宫的大钟内，放出古墓派的玉蜂活活连蛰带毒的惨死。
现在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刚好是大侠郭靖，带着义弟杨康的儿子，也就是《神雕侠侣》的主角，杨过，来到全真教拜师学艺。
因着误会，郭靖破了由赵志敬主持的全真教北斗大阵，受到丘处机训斥的赵志敬怀恨在心，收下杨过后本想借机出一口恶气。
结果还没来得及报复，就在与终南山下，古墓派中小龙女的仆妇孙婆婆冲突时，中了两记玉蜂针，等到清醒时，便是穿越过来的程齐。
穿越过来时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为了借机完全吸收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和武功修为，进而再熟悉熟悉当前的大势，以及后续要如何打算。
所以才借病在床上多躺了两天。
对了，还有刚刚觉醒的系统。
【当前世界：神雕侠侣】
【穿越人物：赵志敬】
【主线任务：夺得华山论剑天下第一】
【完成奖励：破碎虚空，遨游诸天】
【当前世界绑定师徒系统：弟子修习所得，将十倍奖励给师父】
说真的，总觉得这任务有点刻意针对。
我当道士就是不想内卷，结果你让我去争天下第一？
逼着卡皮巴拉去马戏团跳火圈是吧？
可恶，贫道虽然是出家人，但目前还做不到像卡皮巴拉一样，“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不然真的死给你看啊！
既然想要活着，就肯定不能让剧情按照原著中那样发展。
如今蒙元铁骑席卷天下，便是最南边的南宋朝廷也不安全，世间哪还有什么真正的净土。
如果还想要拿到华山论剑天下第一，那必须得靠着系统，狠狠的让自己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好在收下杨过后，原主还没来得及报复，就被玉蜂针所伤，现在开始改变还不算晚。
而且全真祖师王重阳真人虽然已经仙逝，此时在全真七子治下的全真教于江湖上仍有着赫赫威名。
“天下武学正宗”的牌子尚未失色，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便是蒙元朝廷，大多也是找江湖人用江湖规矩来施压，轻易不会率大军来犯。
不久前蒙古国师金轮法王的三弟子，更是自称蒙古王室贵胄的霍都大张声势，借着“赤练仙子”李莫愁的谣言，要去终南山下的古墓派比武招亲，最后与郭靖与全真教结下不小的梁子，也未见有什么后续的报复。
除了这稳固的靠山，最不能放弃的，就是现在手下的那十几个弟子。
“处志清静”，赵志敬作为“志”字辈的全真门人，门下弟子便是鹿清笃、刘清行、张清致等一众“清”字辈。
还有才收下的杨过。
内卷自己是不可能的，只好想办法内卷徒弟了。
思忖间，有人在屋外轻轻敲了敲房门，恭敬道：“师父，今日的汤药好了。”
经过这两天的时间，加上原本就当过道士，此时程齐已经能很好的融入赵志敬这个角色，马上拿出师父应有的做派，轻咳一声。
“进。”
身形颇胖大的鹿清笃，小心捧着汤药，低眉顺眼的进了房间，慢慢将汤碗放在桌上后，静立一旁等着师父服药。
前世的记忆中，小说也好、影视剧也罢，这鹿清笃都是挺让人厌烦的家伙。
狐假虎威，小心眼爱记仇，可以说是杨过在全真教时的死敌。
真是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只是这两日接触下来，他对师父赵志敬倒是恭敬孝顺的很，无论吩咐什么，都没有半点违逆。
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如今既然已经穿越过来成为了赵志敬，总不能凭着前世的喜恶，一脚将人踢出门外。
怎么也要观察一阵，如果确实是心术不正，或者大奸大恶之徒，那时自当严惩不贷。
如今为人师长，无论做什么事，总要让弟子心悦诚服。
“清笃。”
“弟子在。”
赵志敬慢慢从床上坐起，鹿清笃连忙要上前搀扶，但赵志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为师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你现在去把清行他们都叫来，为师有话要说。”
“还有那新入门的杨过，一起带来。”
“是，师父。”
鹿清笃得了吩咐，立马转身走出房间，不忘轻轻将房门带上。
趁着这功夫，赵志敬将道袍穿好，顺手把碗中的汤药倒入净桶。
为了更好的缓冲刚穿越那段时间，赵志敬一直在床上装病，为了不引人怀疑，所以一直服用着汤药。
只是是药三分毒，而且这汤药苦的舌头发麻，确认身体无恙后，赵志敬第一时间便不再喝药。
而且每次看见这汤药，就能想起那碗把自己送到这来的“母鸡墨鱼人参汤”。
“无论如何也要迈出这第一步，时间拖得越长，将要面临的变数说不定也要越多。”
赵志敬深吸一口气，跟着坐在桌边，静静闭目养神。
心中莫名奇妙的哼起那首主题曲：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父，弟子们到了。”
第2章 杨过有点慌
“进来。”
赵志敬答应一声，手下弟子鱼贯而入，按照入门的早晚分列两旁，站不下的就在门外恭候。
亲传弟子一共十五人，除了临时下山办事或者今日在正殿听用的弟子外，剩下十人全部到场。
此时的全真教，自“中神通”王重阳在终南山开宗立派至今，前后五十余年传道天下，信徒众多。
二代弟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全真七子，虽然其中的谭处端已经被“西毒”欧阳锋杀死，如今剩下的六人仍旧是名传天下。
三代弟子赵志敬、甄志丙、张志光、崔志方、李志常等人，虽无一人在江湖中能算上一流高手，但总算将全真教开花散叶，薪火相承。
因祖师王重阳真人一生致力于抗金，驱除胡虏，天下间仁人义士景从，加入者不计其数。
全真教顶峰之时，三代门人以下，算上亲传弟子、再传弟子、外门弟子、挂名弟子及分支别派，总数足有六七万人。
所以无论蒙元，还是南宋朝廷，都对全真教心存忌惮。
而赵志敬作为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是武功最强者，自然能者多劳，弟子众多。
不然这次郭靖上山，丘处机也不会让杨过拜在赵志敬门下。
只是郭靖单纯刚直，丘处机又自视甚高，完全没想过以原本赵志敬的性情，连同弟子鹿清笃在全教眼前丢了脸面，怎可能好好对待杨过?
赵志敬一边思索，一边按照记忆中的样貌，将此时屋内屋外的弟子一个个认了，免得张冠李戴的闹出什么笑话。
凭着师父的身份，他不开口，一众弟子都是大气不敢喘的安静等候。
直到了队伍末尾，目光落在那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后，方才慢慢点了点头。
这孩子必是杨过，虽然年纪尚幼，但已经是眉清目秀，面貌俊美，双眼中透着一股灵动神采。
难怪这一生中，小龙女、完颜萍、程英陆无双姐妹、公孙绿萼，甚至差着将近二十岁的郭襄，都要为他倾倒。
印象中最早的一版小说里，杨过被描写成带有奇异体香的特质，是个女人就抵挡不了。
不光李莫愁，便是黄蓉都有些把持不住，可以说是最早的魅魔人设。
只不过这一世，若你与小龙女仍有缘分，当师父的自然不会阻拦，至于其他女子，莫要再耽误了人家一生。
不吃别扒拉。
“杨过，你过来。”
赵志敬轻喝一声，本来正在偷偷东张西望的杨过，听到喊了自己名字，心中以为这牛鼻子臭道士肯定是要找麻烦，好出了那天重阳宫中当面出丑的恶气。
赵志敬看他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来到近前，却也不去催促。
虽然日后成为神雕大侠，更是新一代五绝之一的“西狂”，可如今仍是少年心性，在成人面前，藏不住什么心事。
“为师且问你，怎么还穿着上山时的衣服，不着道袍？”
虽是问询，但赵志敬语气淡然，并没有要责罚怪罪的意思。
只不过听到杨过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好呀，原来是在这等我，你个臭道士在床上躺尸，这两天根本没人管我，哪里来的道袍？”
“分明是故意找茬，好找个由头寻我的麻烦。”
杨过心中暗骂，嘴上却不敢明说，只低着头闭口不言。
原来当天拜入全真教门下后，原身赵志敬因与古墓派小龙女的仆妇交手，中了两记玉蜂针，这两天一直在闭门养伤。
以鹿清笃为首的其他同门，知道带杨过上山的郭靖破了师父主持的北斗大阵，使得师父受了几位祖师爷训斥，所以都有些排挤杨过。
只不过师父在养伤，他们也不敢随意发难，但排挤冷落总是少不了。
于是杨过除了勉强有个落脚的地方外，不说练功，便是吃喝拉撒等事都无人问津。
饿了，自己去伙房要个馒头，或是吃些剩饭；渴了，就找个水井自己打水。
索性杨过在嘉兴流浪时，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没人看管反而乐得逍遥自在，只心里盼望那个凶巴巴的臭道士，多在床上受几天苦才好。
赵志敬看着杨过的神情，心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改问其他弟子。
“清笃、清行，怎么为师在房中修养两天，你们几个也跟着休养了不成？”
鹿清笃、刘清行一众弟子，原本以为师父要找杨过的麻烦，没想到会突然问到自己头上，慌乱中互相看了几眼。
“回...回师父的话，是弟子的过错，不曾带杨师弟熟悉山上的规矩。”
赵志敬倒也不是有心怪罪，毕竟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适当的敲打也是必须，免得这些弟子还要拉帮结派，排挤同门。
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当师父的为人处世都有失偏颇，如何能让弟子信服？
“罢了。”
“这两日，清笃、清行你们二人轮流服侍我，想来也是疏忽。”
“清致，一会记得去找两件合身的道袍，给杨过换洗用，另外早课晚课，洗漱用饭还有门中的大小规矩，也好好讲解一遍。”
张清致躬身应了，“是，师父，弟子理会得。”
杨过在一旁看着赵志敬高抬轻放，不但要人给自己找换洗衣服，还要熟悉门中环境，一副自然而然诚心接纳的样子，不由得心中纳闷。
“这道士，之前凶巴巴的，看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拍死，怎么在床上躺了两天，突然就转了性？”
杨过刚要往好处想，脑中突然闪过在桃花岛被郭芙、武氏兄弟、还有瞎眼的老蝙蝠欺侮的一幕幕，瞬间起了戒心。
“不对，这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歹毒的计划，只是先要让我放松了警惕，摔得时候才会更疼！”
想到这，原本的一句“谢谢师父”也咽回去半句，在嘴边含糊而过，心中又多了几分警惕。
好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赵志敬，不然仅凭目无师长这一点，就得好好的将杨过惩治一番。
“今日时候不早，你们用完晚饭后就早点休息，顺便告诉没到场的师兄弟。”
“明日一早，正殿的早课完毕，用过饭后都去偏殿等候，为师要考教你们这些日子的功课。”
安排完手头的事，赵志敬训诫几句，又单独提醒杨过不要四处乱走，这才让众人回去。
第3章 多学习才能进步
到得第二天，赵志敬起了个大早，洗漱干净，将象征着三代弟子的道袍、道冠穿戴整齐。
拂晓时，重阳宫内第一声钟声传来，赵志敬推开房门，跟随着众多同门、弟子前往正殿。
赵志敬是王处一门下的大弟子，养伤几日，除了同门之中师弟一一主动问候，旁人最多有个礼数，至于更小一辈的弟子则是惧怕多过尊敬，能躲多远躲多远。
看来原本的人缘真不怎么样。
除了前身生性暴躁、心胸狭窄外，这里面还有些别的原因。
此时全真教内，要属丘处机一支的弟子最为得势。
如果把全真七子比作亲兄弟姐妹，那如赵志敬、甄志丙、申志凡这样的三代弟子，就是堂兄弟，再下面的弟子，就是远房兄弟。
各支各派的门人众多，互相之间难免存在竞争，如今的全真教掌教马钰真人生性淡泊且潜心修道，不管门中有什么大事小情，多是选择无为而治。
这样一来，七子之中武功最高又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丘处机，名望便越来越高，连带着他的门人，在全真教中也隐隐的高人一等。
他的弟子甄志丙，行事作风也是一样，豪迈直爽、心高气傲，而且更受掌教马钰看重，颇有众望所归的感觉。
王处一一脉的赵志敬则是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也是下一任掌教之位的人选，自然与他不对付。
如此一来，心向丘处机与甄志丙那边的门人，自然要主动跟赵志敬划清界限。
时间不长，来到三清大殿，以掌教马钰为首，并丘处机、王处一坐在最前，三代弟子紧随其后，再往后便是四代弟子。
众道士先是齐诵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后又由掌教马钰说了些经书中的注解。
赵志敬夹在里面，像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只张嘴不出音。
就这样摸鱼到早课尾声，丘处机双手击了三下，朗声道：“长生真人（刘处玄）与清净散人（孙不二）传来消息，在河东处遇上了那赤练仙子李莫愁，极为棘手。”
“掌教与我等商议，由我和玉阳真人（王处一）领十名弟子，即刻前去支援。”
听了这个消息，殿内的众道人都有些惊疑和愤然，这些年“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名号确实不小，却没想到全真七子中的两子，都拿不下她。
而且全真教开山祖师王重阳，与古墓派那位开山祖师之间的纠葛，门中年长的弟子多少知道一些。
如今斗不过李莫愁，岂不是全真教传人输给了古墓派传人？
众道士议论纷纷，丘处机也不去管，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已经定下计划，当时便在众弟子中选出十名好手，最后又看向赵志敬。
“本要带你同去，但一来你中的蜂毒刚好，还需调养；二来过儿才入门，需要你多多尽心调教。”
“所以还是留在山上罢。”
若是换作以前，赵志敬听了这番话心里肯定怨恨，凭什么出风头的事都让你丘处机一脉占了？
再者我师父王处一都未发话，你怎能越俎代庖，直接来发号施令？
但此时的赵志敬，只是拱手施礼道：“弟子遵命。”
衷心的谢谢你，机兄。
......
众道士将丘处机、王处一等人送出山门后，这才去斋房用饭。
早饭很快结束，赵志敬也不急着去偏殿，出了放饭的斋房后，不快不慢的在重阳宫中行走。
虽然记忆中对整个重阳宫都很熟悉，但亲眼所见后，对这道教祖庭更有一番不同的感悟。
此时日头已经完全升起，又值盛夏，十余幢疏疏落落散处山间的道观屋宇在苍松翠柏间，蒸腾的雾气缭绕，犹如仙境。
再联想到此时蒙元南侵，行尸横行，山下江河以北那十室九空、赤地千里的惨绝景象，真是恍如隔世。
赵志敬心中感慨，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传业授艺所在的偏殿。
昨日让鹿清笃去把所有弟子叫来，今天要考教功课，此时手下的十五名弟子已经全部在场恭候。
算上新入门的杨过，一共十六人。
赵志敬看了看杨过，自己昨天发了话，一直穿着常服的杨过也终于换上了道袍，看着还算合身。
不止如此，想来是因为知道师父要考教，这些弟子手里各持着擅长的兵刃，护手绑腿、刀枪棍棒，就连小杨过手中也拿了一把木剑充数。
赵志敬心中好笑，这些弟子中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岁，小一些的如杨过，十三四岁，正是愿意舞刀弄棒的年纪。
但你们要是认为为师只考武艺，那可是大大的错了。
“清笃，你们师兄弟一个个的佩剑带刀，要去做什么？”
鹿清笃被问得一愣，昨日明明是师父吩咐，今天要考教武艺，怎么现在却反问起来？
“答话。”
赵志敬语气加重两分，鹿清笃赶忙答道：“师父，您昨日说要考教弟子们的武艺，所以...”
“你倒是会歪解，清行，你来说，我昨天是如何吩咐的？”
比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鹿清笃，刘清行显然要伶俐一些，当即答道：“师父说，今日要在偏殿考教弟子们的功课。”
鹿清笃疑惑的眨眨眼，心说考教功课，不就是考教武艺，以往明明每次都是如此。
赵志敬点头道：“没错，正是要考教你们的功课。”
“只是我全真教的功课，何时只剩拳脚兵刃，内功外功了？”
一番话说得一众弟子更加摸不着头脑，全真教乃是道教一脉，除了武功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外，炼丹绘符、讲经传法、祈福禳灾乃至岐黄之术等等皆有专擅。
只不过乱世之中，要想立住根本，自然要以武功为首，旁的都是小道。
尤其是赵志敬，他本人武功是三代弟子中的第一，常常以此为傲并训诫众弟子，武学一道如逆水行舟，必需勤修苦练，不可有一日松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赵志敬一本正经，将搜肠刮肚准备了一夜的说词缓缓道出。
“如今乱世，练武自是重要，但也不可忘了我辈的初衷，本末倒置，舍弃了求道之人修真的根本。”
“你们祖师爷日日都要行早课，还要讲经释义，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们可有认真想过？”
赵志敬越说越顺，借着现代人从几千年历史中总结出的智慧结晶，旁征博引，甚至把自己道教学院的毕业论文都加了进去。
直把一众弟子说得瞠目结舌，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便是存着戒心的杨过，都不由得承认，“这道士武功不见得多高明，这番话却是叫人叹服，比起我那学识渊博的郭伯母，似乎还要高出几分。”
而赵志敬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前身因着郭靖，在全教面前栽了跟头。
这面子如果不找回来，如何能让徒弟们信服，心甘情愿的好好练功？
他们不好好练功，自己怎么安心摸鱼？
只是武功一道，短时间内想赶上郭靖那种绝顶高手怕是不太现实，但也要让这些弟子知道，为师能拿出手的，可不只有武功！
更重要的是，黄裳通过《道藏》悟出天下武学总纲的九阴真经；斗酒神僧托《楞伽经》而出九阳真经；逍遥派至高武学北冥神功出自于《逍遥游》，原著中类似的情节不在少数。
所以多学习，多读书，肯定不是坏事！
第4章 学习？学个...
赵志敬一本正经的说教一通，最后又把话头引回到全真教上。
“咱们祖师爷文武双全，于武学，华山论剑后那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中神通的威名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文才，圆融道、儒、佛三教，开立咱们全真一派，如今已经是道教正统。”
赵志敬稍稍停顿，见弟子们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这才继续往下说道：“我等于祖师爷，虽只能望其项背，但也不能忘了根本。”
“于这乱世之中，武学一道自然不能松懈，但也要多多读书，这样才能相得益彰，念头通达。”
话说到这，赵志敬将准备的《道德经》、《清静经》、《孝经》等全真教奉为经典的三教书籍拿出，分发下去。
“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
“我全真教立教宗旨必须熟记于心，时时复诵，方能有朝一日参透清净虚无的妙诣。”
“从今日起，每日早课后，你们要将这些立教根本的经文轮流通读，直至倒背如流的层度方可。”
这个年代，师父发了话，徒弟们哪有敢反驳的，一个个恭声应了，哪怕心里不情愿，也乖乖把经书捧在手中，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赵志敬本来想亲自教导，可无奈自己看到那些经书也头疼，所以只能让徒弟们自己去读。
你们越能努力学，师父的水平越能涨得快，等到为师全学明白再教你们好了。
赵志敬端坐前方，在心里美滋滋的打着小算盘，完全没想到杨过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心里又起了怀疑。
在桃花岛时，黄蓉因着杨康的缘由，对杨过心存芥蒂，所以只教他文章，并不传授武功。
那时杨过年纪虽小，但心思可不慢，一对比郭芙还有武氏兄弟的情况，立马就知道一切都是黄蓉有意为之。
这让本就因为受郭芙欺侮，不喜黄蓉的杨过，跟黄蓉的关系更加不和，也就促成了郭靖不得不送杨过到全真教学艺的事情。
“这道士难道想用黄蓉使过的招数对我？”
“哼！以为我就稀罕你们什么全真教的武功吗？便是练成和你一样，也不过是被郭伯伯三拳两脚打发的大脓包！”
心里猜疑，读书的精神自然就被分散，手中一册《上清经》念得前言不搭后语，只是位置靠后，并未引起注意。
再看其他人，一开始还算潜心贯注，时间稍长，各自念得有快有慢互相影响，多半是念了上句忘了下句。
待到一炷香的时间后，十几名弟子更是昏昏欲睡，只因为师父在前面盯着，才勉力维持，省得受到责罚。
赵志敬瞧见如此情况，心中也是无奈。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什么背景，无论什么身份。
读书学习都是让大多数人头疼的事。
“太不要求进步了，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虽然前世也没当过老师，但心里还是第一时间冒出这个想法。
“跟为师当年真是一个吊样。”
赵志敬微微摇了摇头，暗道：“算了，反正今天也只是做个实验，看看除了武功以外，徒弟其他方面的所得，会不会有奖励。”
一炷香的时间下来，赵志敬可以感觉到那些原本只知道几句的经文，现在已经更加熟悉了一些，看来只要是徒弟们学到的东西，自己都可以得到奖励。
这十六个徒弟，每天都可以看作是付出十倍的努力，进境再慢也慢不到哪去。
通过这种方式，哪天真从书里悟出像《九阴真经》《九阳真经》一样的武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毕竟有杨过这种资质绝顶的练武奇才，而且十倍返还，完全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只要循循善诱，耐心教导...
我们肯定都有光明的未来。
其实赵志敬也想过那活死人墓中的九阴真经，只是盘算一番过后，感觉还是没必要冒险。
一来此时全真教与古墓派水火不容，古墓中又有诸多机关，万一被发现，很难能保住这条性命。
二来九阴真经虽强，但也要分什么人练，以赵志敬此时的资质和实力，能像梅超风一样把九阴神爪错练成九阴白骨爪都得烧高香。
所以好好培养帕鲁...不是，培养弟子才是正道。
“好了，今天的经文先读到这，以后每日都要如此，为师会定期检验，一个也别想蒙混过关。”
“是，师父。”
众人答得有气无力，赵志敬皱起眉头，一个眼神扫过去。
“是，师父！”
这还差不多。
“下面考较考较你们的武艺，都去热热身子，免得一会受伤。”
听到终于要开始练武，十几个徒弟顿时来了精神，哪怕以往私下里觉得练功太累的，也觉得比读书要有意思多了。
看着四周一扫萎靡的师兄弟们，杨过暗暗冷笑一声，等着赵志敬究竟如何动作。
“杨过，你过来，为师先把全真派入门的心法传给你。”
赵志敬把杨过叫至面前，并未着急传授，而是先问道：“过儿，你在郭大侠那里，可曾学过什么武功？”
这一下是明知故问，杨过在桃花岛虽然没学到武功，但逆练九阴真经导致疯癫的欧阳锋，却将杨过认作是已故的欧阳克，处处维护，甚至传授了独门绝技蛤蟆功。
现在问起，主要就是想看看杨过会如何回答，好知道他此时的态度。
果然，杨过隐瞒道：“郭伯伯没有教过我武功，我也不会武功。”
赵志敬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所以也不拆穿，而是话里有话道：“那是最好。”
“不过就算学过什么功夫，也不打紧，我全真教的内功心法乃是玄门正宗。”
小杨过被说中心事，面上虽然尽力维持，但眼神闪烁，赵志敬看得明白也只装作不知道。
“这全真大道歌是我教的入门心法，开始时进境虽然慢一些，但不会与任何功法冲突，可以放心修炼。”
说到这，赵志敬突然想起之前被郭靖便一人破了的北斗大阵，心想还得再做个铺垫，以免杨过这孩子认为全真教武功稀松平常，不肯用心练习。
“郭靖郭大侠的功夫，为师自然是佩服的，但你既然已经拜入全真教，就该知道，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绝不是胡乱吹捧出来的。”
杨过听到提起郭靖，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原本以为这赵志敬被郭伯伯折断了佩剑，在重阳宫中又受了训斥，于这狼狈的一幕肯定是避之不及，没想到现在居然主动提起。
这也难怪，杨过怎么会知道，如今的赵志敬早已经脱胎换骨，另有其人。
“只要专心修习，打好根基，将来如果有机缘去学咱们教内那些高深武功，你的成就，未必就会低于郭大侠。”
其实在赵志敬来看，桃花岛那种灵巧多变、百花齐放的武功，应该更适合如今少年杨过的性子。
只不过郭靖黄蓉不肯收他为徒，反而大老远的送来全真教学艺，这番话也不必明说，免得再惹孩子伤心猜疑。
第5章 资本家的快乐
“大道初修通九窍，九窍原在尾闾穴。”
“先从涌泉脚底冲，涌泉冲过渐至膝。”
“膝过徐徐至尾闾...”
“...重楼十二降宫室。”
赵志敬将全真大道歌的口诀一字一句慢慢说了，中间穿插着各处穴位的讲解，还有实在的修炼法门。
“初学乍练，不可急于求成，若觉得穴道滞涩，或是胸口憋闷，便是修习的方法有误，不可再练。”
杨过只听了一遍，就已经把口诀全部记住，他原本受过欧阳锋那等绝顶高手的指点，虽然因为逆练九阴神智疯癫，但传功时一板一眼绝无差错，所以杨过对这等最粗浅的入门内功，轻松便能掌握。
只不过他从小孤苦，好不容易有了郭靖黄蓉收养，又不肯实心实意的接纳他，难免导致性格偏激、疑心重了一些。
如今到了这陌生的重阳宫，更是举目无亲，加上最开始的那些事端，虽然此时赵志敬是真心实意的传授，杨过仍旧不敢全盘相信。
“你先去将口诀记牢，然后依着为师讲解的法门试着修炼，等内功稍微有了根基，再去学拳脚兵刃，方可事半功倍。”
赵志敬说完，挥手示意杨过退下，跟着便去指导其他弟子的武艺。
刚才学习经文时，就像放羊一般散漫，只因为那是没办法的事。
前世跑去当道士，为的就是舒舒服服躺平，要是还得辛苦学习，那不是白当道士了吗？
这世又是道士，但也只是一个身份，这里的全真教更是一个江湖门派，你光靠念经又念不死别人，说到最后还是看谁的拳头大。
所以在讲经释义这一块，虽然两世都是道士，但并不怎么能拿得出手。
可要说到武功，赵志敬可是实打实的全真教三代弟子第一，没有半点水分。
指教这些徒弟，可以说是简单拿捏。
“这一剑，要再高两分，手腕不要僵硬，要顺着手臂的力量由下至上将剑尖挑上去。”
“腰！从腰部发力！让你们好好扎马步，一个个就知道偷懒，这脚法讲究的是虚中带实，若对手防备的快，自然要中途变招。”
“但若对手未来得及反应，便要再次发力，直取胸前檀中穴！”
“再看看你这一脚，软绵绵的没半点力气，倒像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赵志敬一派严师风范，见其他弟子中有人偷笑，训斥道：“笑？笑什么笑？说他没说你们是吧？”
“今天该有的课业结束后，都去给我扎马！”
师父虽然严厉，但一众弟子心里都是暗暗高兴。
因为以前教授武功时，赵志敬往往都是将口诀传了，然后将招式演示一遍，之后全凭个人悟性去练习。
像今天这样手把手的教导，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只有赵志敬偶尔心情极佳的时候，才会开金口指点两下。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在全真教中，前身唯二能拿出手的，一是王处一大弟子，二是同辈中武功第一。
而且前者还需要后者来稳固，否则就是个无用的虚名。
这样一来，必须要抓紧时间专心练武，他心中还有着拿下首席大弟子然后继承下一任掌教的野心，肯定不能松懈。
至于弟子的情况，资质好肯吃苦的自然会慢慢暂露头角，到时再去重点关照一下就是了。
可能不太贴切，但这种教徒弟的方法跟养蛊也差不太多。
再看如今的情况大有不同，徒弟们自然是心里高兴，可以多学一些真东西。
其实不只他们高兴，赵志敬心里也高兴。
别人内卷，自己摸鱼，最后还是自己拿大头，这不就是美梦成真吗！
莫非这就是资本家的快乐？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赵志敬看着一众弟子虽然操练的气喘吁吁，但个个都是面露喜色，显然收获不少。
“这些弟子根基尚浅，一次性传授太多东西反而是拔苗助长，还是见好就收，来日放长。”
赵志敬做了决定，随即双手拍了拍，示意众弟子停下，“先练到这，都去歇息一会，等过了午时，再去好好扎马。”
“是，师父！”
看着师兄们纷纷离开，已经将入门口诀倒背如流的杨过趁机上前，假装没能记牢，来向赵志敬请教。
他担心赵志敬传他的内功口诀有假，又不好跟同门去做验证，所以要再确定一下。
“大道初修通九窍，九窍原在尾闾穴...”
“记得慢不打紧，只要持之以恒，总会有收获。”
赵志敬将全真大道歌的口诀复诵一遍，跟之前所说没有丝毫出入。
“若还是记不住，可以再来找为师或者你那些师兄请教。”
杨过见两次说得一模一样，戒心这才减了大半，暗想到了晚上或者明天一早，再来问一次，就能确保这口诀是真的。
转眼到了下午，一众弟子又去扎马，不过这次赵志敬没有出现，只教鹿清笃和刘清行看着，免得有人偷懒。
赵志敬则在自己的房间中，盘腿打坐，将上午弟子修炼获得的十倍奖励仔细查验一遍。
这十几个弟子中，拳脚兵刃外功内功更有所长，虽然最好的也不过是刚越过了入门阶段，但积少成多，而且是十倍返还，总的来看收获还说得过去。
打个比方，十六人每天修习两个时辰的内功，再乘以十倍就是三百二十个时辰，几乎等于每天可以得到一个月的内功修为。
弟子们根基尚浅，进境也是有快有慢，但这时间的含金量，却是天下五绝那样的绝顶高手也无法比拟的。
毕竟是人就要生活，免不了吃喝拉撒睡，即使那些闭关修炼的高手，想来也做不到一天十二个时辰没有丝毫松懈的修炼，而且一坚持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
对比之下，杨过他们这些弟子，一天两个时辰的专心修炼绝对没有水分，而且两个时辰只是保底的时间。
赵志敬运起内功，修炼一番，增加的一个月功力并不明显，好在细水长流，今天只是刚刚开始。
除此之外，外功轻功的熟练度也有增加，通过指导让弟子们在武功招式上有了领悟，十倍返还后也让赵志敬对相同武功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就像那套全真教入门的剑法，以守为攻，首要保证的是让使用这门剑法的人立于不败之地。
而赵志敬通过熟练度的提升，已经找到了自己原本剑法中未曾顾及到的纰漏，无形中便让这门剑法更加融会贯通。
“只可惜弟子还是少了一些...”
赵志敬将上午的收获全盘接收，想着如今十六个弟子就有这般收获，如果能再多一倍，甚至百八十号。
那么只要专心稳住两年半，就可以拥有和五绝一争长短的实力，进而展望那华山论剑天下第一的宝座。
可惜全真教门规甚严，如赵志敬这种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想要收徒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一个两个或许无妨，但也要禀明师父王处一和掌教师伯马钰，经过首肯后才能收入门下。
如果再多，就很有可能引起其他同门非议，而为了平衡门派中的关系，掌教那边大概率也不会允许。
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想出个周全的办法才行。
第6章 普攻换大招
“师父，徒儿愚钝，这全真大道歌的入门口诀，还是有几处记不住的...”
转天一早，杨过趁着早课刚结束的功夫，又来找赵志敬请教。
赵志敬心中明镜一般，以杨过的资质，这本就不算长的口诀如何会至于要问第三遍？
显然是担心自己骗他，心中存在怀疑，才要两次三番的来做个确定。
怪不得感觉昨天收获一般，原来是这人小鬼大的杨过存了私心，压根就没练。
“不用灰心，为师再给你讲解一遍就是，这次要专心记好。”
赵志敬心平气和的又说了一遍，前后三次没有半点差别。
杨过总算放下心来，要是故意捏造，总不能连说三次字字相同。
“过儿，这几天在重阳宫中生活，可还习惯？”
杨过本想着心事，没想到赵志敬突然问起家常，先是一愣，随后开口答道。
“回师父的话，弟子住的习惯，师兄们也有关照。”
赵志敬点点头，有自己的威严在，门下弟子想来也不敢为难杨过。
至于人心中的隔阂，那是在所难免，只能慢慢磨合，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他这个师父能否把一碗水端平。
“那就好，你年纪尚幼，又是刚入我全真教山门，山上生活自然比山下要清苦一些。”
“郭大侠将你送来这，丘师伯又让你拜在我的门下，其中自有缘法。”
赵志敬语气平和，就像是对着自己的子侄辈一样。
“武功一道，为师自然会好好教导你，但也要看个人的资质悟性，所以强求不得。”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你既然成为了我的弟子，为师总要护你好好长大，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这几句话说得真心实意，杨过原以为自己接连问询，赵志敬就算不斥责一句“孺子不可教”，也要摆个冷脸。
怎想到预料中的情况非但没有出现，赵志敬反而好言安慰，甚至承诺要好好照顾自己。
杨过未出生时，父亲杨康便早早故去，幼年时又跟着母亲穆念慈颠沛流离，所以小小年纪便已经知道世事艰辛，人情冷暖。
到得母亲也因病故去，他一个十来岁的孩童在嘉兴流浪，想要生活下去难免偷鸡摸狗，做些让人看不起的事，受人轻贱更是家常便饭。
等到好不容易遇到郭靖，跟着去往桃花岛，又遇到娇生惯养的郭芙和对她千依百顺的武氏兄弟，受了不少欺侮。
到最后因为蛤蟆功的事，惹恼了黄蓉和柯镇恶，只好跟着郭靖离开桃花岛，长途跋涉来到终南山拜师学艺。
那天看着郭靖离开，杨过心中虽然老大不愿意，可也知道没有办法，看着重阳宫中上下的陌生道士，还有凶巴巴的师父，只觉得还不如回去嘉兴流浪。
再看这师父一开始就没有好脸色，被人打伤后在床上修养几日，说不得痊愈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要迁怒于他。
结果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赵志敬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说事无巨细的关照，起码诚心接纳。
尤其是那句“总要护你好好长大，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杨过从小到大，只有母亲和郭靖对他说过。
如今母亲已经长眠于地下，郭伯伯又弃他而去，赵志敬的这番话就更加让他无比动容。
纵观杨过一生，为人至情至性，感情激烈，有人对他好，他便要十倍百倍的奉还，此时又是十三四岁藏不住心事的年纪，当下眼中便溢出泪水。
赵志敬原本想着安慰几句，好让杨过尽快放下心中猜忌，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竟然直接哭了出来。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杨过一拜！”
杨过直直拜了下去，重重的扣了三个头，这一下又与入门的时候不同，是真心真意的认了赵志敬这个师父。
赵志敬伸手将杨过扶起，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的礼？”
“尊师重道自然是根本，但咱们师徒日常相处，大可不必如此繁琐。”
杨过从地上站起，抽抽鼻子，赶忙将眼泪擦去。
刚才一时冲动，想也没想便拜了下去，现在稍微平静，少年的性子又有些不好意思。
赵志敬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假装没注意他此时的窘态，说道：“去吧，武功也好，生活也罢，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师父。”
杨过没说话，只是郑重地又行了一礼，随后退出了房间。
......
这一天也是如昨日一般，用完早饭后，一帮弟子在偏殿中集合，由赵志敬亲自教导。
诵读经书时，仍然是各做各的，赵志敬就是想要指点，如今的水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也不能轻易退缩，学武之人，修习到瓶颈处时，往往都需要将念头通达才能更上一层楼。
这念头，便是对天地万物和为人处世更加深刻的理解和参悟。
而道、儒、佛三教的经典著作，常常便包含着天地间的大道至理。
就拿站在武学巅峰的五绝来说：中神通王重阳圆融三教，东邪黄药师通晓百家，南帝段智兴所在大理深受佛法熏陶。
除此之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反正不用赵志敬自己去下苦功...
一日之计在于晨，趁着大脑最清醒将经书诵读过后，便要舒展筋骨，锻炼武功。
经过昨天的传授，赵志敬吸收总结了一下经验，大致将十六名弟子的脾气秉性和擅长功法做了分门别类，好能更加细致的做出有针对性的教导。
像以往一样指着徒弟们自学成才的路子，如今肯定不能再走。
只有因材施教，才能激发出每个人最大的潜力。
赵志敬先让众人打坐吐纳，按照入门内功的指引，让内力在身体里走上几个小周天。
这是全真教内最基本的内功法门，可以说是人人都能练，对资质悟性几乎没有要求，只看肯不肯下功夫。
一开始，众弟子都颇为轻松，但等时间慢慢拉长，便逐渐有人坚持不住。
通过昨天的观察，赵志敬已经大概知道每名弟子的底细深浅，此时再一验证，果然出入不大。
其中最让人惊喜的，果然还是杨过。
第一次修习全真教内功，居然就能在十几名弟子里到达中游水平。
第7章 贫道的心思你别猜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日，除了全真教内不得不去应付的差事，赵志敬始终如一，天天从头到尾带着一众弟子们修习。
最开始的两天，徒弟们还觉得师父是不是受了那天的刺激，要做出个样子给其他同门看看。
到了现在，徒弟们已经确定师父是受了刺激，居然连着这么长时间深入群众。
甚至舍弃了自己练功的时间。
有没有可能师父的蜂毒其实没能完全治好，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要传承衣钵的举动？
私底下，徒弟们议论纷纷，其中愿意练功的，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万一哪天师父回归正常，那真是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愿意吃这么多苦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不愿意读书的，也在商量要推举一个师兄弟出来，去好好劝劝师父，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至于其他同门，一开始也是看个热闹，等到时间一长，心思机敏的就看出了其中门道。
“赵师叔这边是别有用心啊...”
“嗯？怎么讲？”
“咱们门中，在每年除夕的前三日，门下弟子要大较武功，你们可知道？”
“这是自重阳祖师时就传下来的门规，门里有哪个不晓得？”
那自认为聪慧的四代弟子微微一笑，感觉自己已经参透了赵志敬的心思。
“就是这个道理，赵师叔之前因为那大侠郭靖，在全教面前吃了瘪，如今这番举动，就是要趁着今年的大较，挽回颜面！”
一旁的师兄弟问道：“便是年底大较，赵师叔他更应该多多练功，怎么反而全心全力去教导弟子？”
“说得没错，我与赵师叔门下的弟子乃是同乡，前两日听他说，赵师叔每日白天里盯着他们习文练武，有时候晚上甚至还要加练炼丹绘符，医卜星相。”
“如此看来，赵师叔哪里来的时间再去练功？”
那四代弟子摇摇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你们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赵师叔已经是咱们师父那辈里的武功第一，今年便是再夺个第一，又有什么让人惊讶的？”
“但弟子们的较艺可不同，赵师叔门下与我等同辈的鹿清笃、刘清行等人，实力平平，在全教四代弟子中无非是个中游水平。”
“所以我看赵师叔如此举动，就是要让弟子们勤修苦练，等到年底大较的时候同时拿下三四代弟子中的第一，这样才算威风！”
“哦哦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班师兄弟被说的如梦初醒，纷纷点头，同时又觉得这赵师叔以往都是一脸孤傲，对自己门下的弟子大多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一副指路明灯的师长风范，原来心中有这么大的计划。
“阿嚏！”
被众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赵志敬抽抽鼻子，跟着伸手摸摸下巴。
“什么人在背后念叨道爷呢？”
自打从床上爬起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时间，赵志敬盘算着自己不能太过苛责，所以今天没要求徒弟们大练，各自回去休整一日。
就是牲口，一个星期也总该休息一天。
所以赵志敬今天只带着杨过，去见掌教师伯马钰。
因为丘处机下山之时，曾留下吩咐，要赵志敬每隔一段时间，就带着杨过去见掌教，亲自查验这孩子的功课，顺带指点。
毕竟郭靖与全真教渊源极深，杨过又是丘处机弟子杨康的孩子，所以肯定要多加上心一些。
“弟子赵志敬，带门下弟子杨过，给掌教师伯请安了。”
赵志敬与杨过恭恭敬敬的在马钰面前跪倒，施了大礼。
马钰作为全真七子之首，武功虽然不是最高，但却是最德高望重的。
相比于武功，他更加专注于道教根本，潜心参悟，所以清静无为，宽厚仁慈。
这时见了两人，看杨过生得可爱，此时又穿着道袍，颇有几分老君坐下童子的仙气。
马钰心中喜欢，不禁又想起二十年前，为了解开师弟丘处机与江南七怪的恩怨，自己孤身远赴蒙古草原，去传授郭靖内功的往事。
“过儿，这些日子在山上过得可还习惯？”
经过最初的波折，现在的杨过已经真心真意认同了赵志敬这个师父，听到祖师爷问话，规规矩矩地答了。
马钰听他说得自然流利，又见脸色红润，穿戴整洁，知道是赵志敬多有关照，转头又问道：“志敬，本门的功法，传授的如何？”
赵志敬想起原著中，前身只传杨过口诀不传修炼法门，并借此把马钰蒙混过去的事情，心说你出手试试不就知道了。
“回掌教师伯的话，杨过这孩子悟性甚高，咱们入门的修炼心法，他已经全部记下，并且可以自己循环周天。”
“过儿，正好把你这些日子学到的，给掌教师祖演示一下。”
杨过听了吩咐，当即把全真大道歌的口诀背了一遍，除此之外，还有道教的《清静经》。
他天资聪颖，如今在赵志敬的教导下，又是专心学习，除了武功之外，每日诵读的那些三教典籍，如今也能背诵一二。
马钰听了，甚是高兴，连连夸赞杨过聪明，随后又问起其他的事。
“志敬，这孩子可有了道名？”
这事赵志敬也想过，只是师父王处一不在山上，而且杨过照比其他的弟子多少要特殊一些，所以迟迟没有提起。
“禀告掌教师伯，还没有。”
“弟子的师父玉阳真人如今不在山上，弟子想等他老人家回来后，再做定夺。”
上次王处一与丘处机带着十名门人下山，去相助刘处玄、孙不二两人对付李莫愁。
此时还未回来，暗中已经有书信传回山上告知马钰，说是李莫愁颇为棘手，可能还要花费一段时间。
马钰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是点头道：“不必等你师父，便由我来想个道号。”
郭靖送杨过上山后，曾在山上住了几日，将杨过的身世与马钰细说了一遍，包括名字的由来和“改之”这个字的意思。
“过儿拜在你的门下，就该是清字辈的弟子。”
“不如就叫杨清之。”
既然掌教师伯发话，赵志敬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刚要点头，没想到杨过却突然跪拜下来。
“掌教师祖，师父，弟子想要叫做杨清穆。”
赵志敬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这个“穆”，该是杨过母亲穆念慈的穆。
第8章 你也是谁家的表哥？
马钰本就敦厚谦冲，见杨过一脸坚持的样子，心想这不是什么大事，当即也就答允了。
赵志敬见杨过冒然反对，虽然年少冲动不是故意为之，但难免也有冲撞师长的嫌疑。
刚想居中劝说几句，见到掌教师伯已经点头同意，马上换了思路，开口斥道：“你这孩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连掌教师祖赐下的道号也敢反驳！”
这下改成马钰笑呵呵劝道：“无妨无妨，过儿这孩子天资聪颖，好好教导，日后必成大器。”
此时赵志敬扭着头，马钰看不见他的表情，口中虽然说得严厉，但眼神却是让杨过赶紧叩谢师祖。
如果王处一或者丘处机在场，顾及着长幼尊卑，很有可能不会允许杨过自己给自己取个道号。
尤其还是在掌教师兄已经开金口赐了道号的情况下。
自赵志敬痊愈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训斥杨过，只是杨过见到他背着师祖使眼色的样子，心中并不觉得委屈，反而有些好笑和温暖。
“谢过掌教师祖，弟子鲁莽，还请掌教师祖恕罪。”杨过见机也快，立马又在地上叩了个头。
“无妨无妨，起来罢。”
小小风波就这么过去，马钰又随意问了些琐事，便让杨过先行回去，自己还有事要吩咐赵志敬。
待杨过离开，马钰也收起慈祥的笑容，微微叹了口气，说出了为何要单独留下赵志敬。
马钰先是说起与全真教比邻，终南山下的古墓派，那是一位与重阳祖师颇有渊源的女前辈所创，这事如赵志敬一般的三代弟子，大多知道。
那女前辈行侠江湖，但是行踪隐秘，所以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除了重阳祖师外，只怕这世上无人知道她真名实姓。
只是这事重阳祖师从不与别人说，所以连马钰、丘处机这些亲近弟子，也不知道这位女前辈究竟是谁。
这女前辈虽然创下了古墓派，却不收徒弟，平时就带一个随身丫鬟，这丫鬟不涉江湖，因此同样无人知道她的底细。
说到这，马钰似乎想起了早逝的先师，停顿片刻，才又开了口。
“待到这位女前辈故去后，她身边的丫鬟却收了两个弟子，那大弟子，就是你师父他们下山的原因。”
赵志敬在小说中看过这些情节，只是没有全部记住，这时听马钰娓娓道来，不由得产生一种书中人物全部活过来的不真实感。
“掌教师伯，这古墓派大弟子莫非就是那赤练仙子李莫愁？”
“正是。”
马钰点头道：“那李莫愁武艺极高又心狠手辣，出山后在江湖上闹了个天翻地覆。”
“靖儿在山上盘桓这几日，也曾提起过她，说是比当年祸乱江湖的铁尸梅超风犹有过之。”
“甚至一灯大师门下的亲传弟子武三通，都不是她的敌手。”
提到武三通，赵志敬第一反应就是他对他义女何沅君的特殊感情。
真是比咱们做道士的还要随心所欲，念头通达。
莫非你也是谁家的表哥？
马钰自然不知道，此时赵志敬的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接着说道：“这里面盘根错节，咱们也不必细说，单说前几日那达尔巴和霍都硬闯重阳宫的事。”
“你丘师伯曾打探到，李莫愁并没有把古墓派的绝艺全部学会，所以在她师父死后，借机回到古墓想要翻找有无秘笈之类的遗物。”
“结果她师父留着后手，在古墓中留下机关，李莫愁中了剧毒，如果没有她师妹小龙女相救，当场就得送命。”
之前的赵志敬要不是中了两记古墓派的玉蜂针，恐怕还不会让人穿越过来，所以现在的程齐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多少有点发言权。
“是，掌教师伯，弟子当时中了那两记玉蜂针，又痛又痒，就像是渗入骨髓一般，恨不得把中毒的手脚都砍下来。”
马钰摇摇头，显然觉得这等手段过于阴毒，但碍着先师重阳真人的关系，又不好多说什么。
“那李莫愁虽然败走，但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于是便在江湖中放出话来。”
“说是她有个师妹叫做小龙女，就在终南山下的古墓中，样貌要远胜与她。”
“如今比武招亲，只要胜了小龙女的，不仅小龙女委身相嫁，连带着古墓中的奇珍异宝、武功秘笈一起都做了嫁妆。”
赵志敬故作惊讶，“啊”了一声。
马钰无奈笑笑，“江湖中的妖邪人物，对李莫愁着迷的人委实不少，她那名号中便带着仙子两字，容貌可见一斑。”
“如今她四处宣扬，说是自己师妹容貌远胜于她，而且要公开比武招亲，那些好事之徒谁会不想来一试身手？”
“当时你师父与你丘师叔探听到这些消息后，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于是从各地召集门中的好手，才有了后来这些事。”
从前身的记忆中，赵志敬知道达尔巴和霍都带着一帮江湖人闯上了全真教，不仅重伤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更是放了把大火。
这时看到铺垫半天的马钰，目光终于落到自己身上，赵志敬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正经事。
“那天你主持的北斗大阵被郭靖所破，我和你师父师叔他们的天罡北斗阵也没讨到太多便宜。”
“虽然这里头有年轻弟子功力不足的原因，可江湖厮杀，仇人对头怎会管你这些？”
自谭处端死后，全真七子便缺了一口，无法再用那重阳祖师传下的天罡北斗阵，所以只能从三代弟子中挑选一人补齐。
最开始便是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的赵志敬，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又变成了甄志丙。
赵志敬则去主持经过全真七子专研后，升级成为九十八人组成的“北斗大阵”。
“我和你师父师叔他们终究是老了，全真教的未来还是要看你和志丙这一辈。”
“如今你郝师叔还在养伤，其他几人又下山去办事，这阵法演练的事，还是要落在志敬你的身上。”
马钰之所以如此行事，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眼下全真教人数虽多，弟子中却没有一个一流以上的高手，只有靠着天罡北斗阵的加持，才能与江湖各门各派的高手周旋。
可是最近这些事，一件比一件危急。
那蒙古来的霍都，看样子不过三十岁上下，便能重伤郝大通。
刘处玄与孙不二两人，都拿不下那三十岁的李莫愁。
再看那些攻入重阳宫的江湖妖邪，个个都是好手，全真教这些年行侠江湖，虽然闯下了偌大名声，可一旦显出弱势，势必会受到那些仇人对头的疯狂报复。
这也让不太爱理江湖事的马钰，不得不站在全真教掌教的角度，好好想想如何让全真教能安稳的传承下去。
恰好赵志敬这些日子起早贪黑，全心全力的教导弟子，都被马钰看在眼中，以为赵志敬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这才下定决心，想要委以重任。
第9章 这个逼班
“个人的荣辱得失，与我全真道统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马钰一副我没看错人的表情，欣慰道：“我看如今全教上下，三代弟子中只有志敬你知道以大局为重。”
我没有，不是我，别胡说。
赵志敬是真没想到，自己摸鱼内卷别人居然会被误认为是心怀全真，顾全大局。
“往日便是由你主持北斗大阵，如今你师父和师兄弟们不在山上，你更要替师门多多分忧，勤操苦练。”
赵志敬当然不愿意，可又找不到理由推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委以重任，赵志敬终于体会到了加班还没有工资的心酸。
白天要替不在山上的师兄弟教导弟子，操练阵法。
晚上还要巡山，提防此时内部空虚的重阳宫被人趁虚而入。
赵志敬只觉得上辈子没上的班，这辈子全给还回来了。
而且徒弟还不是自己的，教了也没奖励返还，就像活干了，绩效还是算别人的。
要说唯一的好处，那就是原本只想着摸鱼的赵志敬，如今每日里都要以身作则。
剑法一遍一遍的使，拳法一遍一遍的教，阵法一遍一遍的演练。
原本想靠着摸鱼摸到天下第一，现在不得不亲自上阵，提前实操，对最缺乏的实战经验有了弥补。
就这样，赵志敬一边盼望着王处一、丘处机他们这些人赶快回来，一边咬着牙天天上早八。
一眨眼，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赵志敬每天巡山的时候，眼巴巴看着山门的方向，希望丘处机他们回来，差点都要变成望夫石。
苦练了三个月的杨过、鹿清笃一众弟子，每天也是眼巴巴的盼望着每七天一休息的日子。
因为天天都在一起吃苦，而且赵志敬对每个弟子都是一视同仁，原本与杨过不太对付的鹿清笃等人，早已经没了隔阂。
“嘿嘿，杨师弟，你脑子好使手也快，师父他老人家今天又罚我抄写十遍《太上感应篇》，你一定得帮我。”
“嘿嘿，鹿师兄，门里谁不知道我杨过是童叟无欺，一遍抄写，要拿一天值日洒扫来换。”
鹿清笃咂咂嘴，开始哭穷，“师弟啊，你刚上山那天可是差点把我烧死啊，之后我没找你麻烦吧？怎么现在连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了？”
杨过撇撇嘴，完全不吃这一套，“师兄啊，我都免费帮你抄写过七七八十一次了，再这样下去，其他师兄们会不服的。”
见哭穷没用，鹿清笃伸出胖胖的四根手指，讨好道：“好师弟，你也知道师兄愚笨，要是再花时间去做洒扫，功课只会越落越多。”
“不如换四次值日，就当帮师兄个忙。”
“八次。”
“六次。”
“七次。”
“成交。”
杨过在诚心接纳赵志敬这个师父以后，也开始慢慢的敞开心扉，去与其他同门的师兄们搞好关系。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一帮年轻人成为好朋友。
他本就年幼，长得又可爱讨喜，说话办事人小鬼大，乖巧中透着伶俐，很快便与其他人混成一片。
而赵志敬通过三个月的魔鬼训练，自己的实力也增长许多。
内功方面，三个月相当于以往三十年的修行，就算弟子们内功修为尚浅，提升幅度有限，十年的内力增长总也是有的。
外功方面，全真教的剑法、拳法越加圆融，隐隐已经有到达了瓶颈的感觉，也许很快就可以在原本的基础上，再上一层楼。
经书方面，《道德经》《清静经》《太上感应篇》等三教典籍，已经烂熟于心，虽然以徒弟们现在的修为，很难通过这种方法悟出高深武功，但厚积薄发，就算短时间内悟不出《九阴真经》，七十二路空明拳还是可以稍微展望一下的。
杂学方面，炼丹绘符、医卜星相、起卦解卦甚至琴棋书画，只要是全真教里有的，能安排的都给安排上了。
想当年老子同时要学十几门功课，一学就是三年，相比之下你们现在吃这点苦算什么？
再难能比数学和英语难？
......
这天又是操练阵法，重阳宫三清殿前方的空地上，赵志敬当前而立，站住阵法主位。
场中的九十八名道士人人持剑，每七人一组，布成十四个天罡北斗阵，每七个天罡北斗阵，又组成一个北斗大阵。
两组北斗大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为犄角，只见阵中剑光闪烁耀眼，声势非凡。
随着赵志敬当先出剑，九十八名道士旋即散开，或前或后的抢占方位，假想着对手便是当日孤身一人便破开大阵的郭靖。
这由天罡北斗阵演化而出的北斗大阵，可以说是全真教的镇派法宝。
想当年重阳真人仙逝后，全真七子便靠着天罡北斗阵与其他天下四绝周旋，由郭靖参与的阵法，更是可以战胜“东邪”黄药师。
只是全真七子之下，全真教三代弟子中除赵志敬等少数几人外，大多武功平平，也就很难发挥出阵法的全部实力。
所以经过多年专研，又推演出这百人大阵，阵法变幻无穷，威力更大，也更加适合保护阵中的年轻弟子。
这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志敬当先出招，领动大阵，九十八柄长剑剑光似水，持剑者身影如潮，此消彼长的攻势一波连着一波，仿佛没有尽头。
“站住北极星位！”
统领整个北斗大阵的赵志敬自然知道弱点所在，弱点不在阵法，而在组成阵法的人手。
他一人出剑虽快，后续看到他剑招的弟子，出剑却是有快有慢，功力也有深有浅，很难做到如臂使指，无懈可击。
有些刚习练阵法的弟子，更是连最根本的北极星位都不能稳稳占住，而主位一乱，阵法立即就要变形。
赵志敬将剑招加快，阵法中果然显出更大的漏洞，有些弟子想要跟上剑招，有些弟子想要站住方位。
随着剑招越来越快，整个大阵也被牵扯的东摇西晃，功力尚浅的弟子只能凭记忆去将这套剑法一招接一招的使出，根本没有余力去维持阵型。
“停！”
赵志敬突然高呼一声，本来如水银泻地般一气呵成的剑招在半途处戛然而止。
“哗啦啦！”
劲力全出，剑招已经无法收回的弟子顿时长剑脱手，掉了一地。
赵志敬心里不由得长叹一声，这弟子带完一批又一批，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而且现在的全真教，就像马钰说的一样，颇有点内忧外患的意思。
如果不好好操练这些年轻弟子，万一哪天重阳宫真被攻陷，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个逼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第10章 悲伤逆流成河
此时杨过也在阵中跟着演练，只不过他年纪尚幼，入门又晚，所以七人小阵中的其他六人，都是他人门下年龄相仿、实力相近的师兄弟。
拿的也是木剑。
赵志敬刚刚喊停的那一下，除了杨过外，其他几个道童的木剑都飞了出去，有一个更是剑尖朝内，打中了胳膊。
因为这木剑比铁剑要轻上不少，一收一发之间更加轻便自如。
但杨过本身根基也浅，阵中其他弟子同样是用木剑，比起剑未离手的杨过就要显得狼狈许多，其中高下立判。
“杨师弟，你入门才三个月，剑法却比我等入门已经一年的还要熟练，真是让人佩服。”
杨过幼年孤苦，除了郭芙和武氏兄弟再没有同龄朋友，此时得到年岁相近的同门夸赞，脸上装的平淡，但心中却是高兴的很。
“不敢不敢，都是师父教得好。”
杨过小大人一般的谦虚两句，随后马上想起这三个月来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尚显稚嫩的嘴角一抽抽，高兴劲儿没了一半。
那种强度的修炼，想要不熟练才是难事吧...
正好赵志敬在前方示意大家稍作休息，一旁阵中年长的师兄趁机凑了过来，暗戳戳的问道：“杨师弟，你们这些赵师叔门下的弟子，最近不管是功课还是武功，甚至劈柴挑水，都有明显长进。”
“赵师叔究竟用了什么妙方，不如也教教我们，大家都是同门，总该要互相关照。”
杨过年纪虽小，心眼可一点都不少，知道这人是话里有话。
这个把月以来，重阳宫内上上下下，只要是长眼的，谁没看见自己师父赵志敬是如何起早贪黑的训练弟子。
他现在故意这么问，明显就是因为整个全真教的心气都被带动起来，想要偷懒的人成了异类，所以心里不忿。
早在两个多月前，重阳宫里就有传言，说赵志敬要在今年年底的全教大比中，一举拿下三、四代弟子的第一名。
所以才会对徒弟们如此上心。
这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赵志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感觉嗅到了阴谋味道的其他门人，明面上不说，但私底下也开始卯足劲的练功。
这样一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重阳宫里，所有弟子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互相较劲，谁也不肯落后。
这也让马钰深感欣慰，觉得自己慧眼识珠，果然没有看错赵志敬。
只有赵志敬觉得自己不会再快乐了，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脸扬起四十五度，才能不让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
现在杨过听到别人在自己面前阴阳，只觉得真是不知好歹。
“师兄言重了，恩师对所有门人都是一般对待，只要肯下苦功，怎么可能会落于人后？”
那年长的师兄碰了个软钉子，顿时沉下脸，想要仗着师兄的身份训斥几句。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刘清行已经走了过来，“诶呦，我们杨师弟这么受欢迎啊，要不要也欢迎欢迎我啊？”
见到这边起了梁子，附近弟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那人害怕将事情闹大，冷哼一声，转头回了自己的阵中。
“师弟，咱们跟着师父，行得端坐得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要是有人明里暗里的乱嚼舌根子，正好师父也传授了医术，咱们不怕辛苦，挨个给他们治治！”
这话看着是对杨过说的，但声音不小，小半个场地的同门都能听见。
同为赵志敬门下弟子，每天起早贪黑的跟着师父学东西，最初的阶段因为各种不适应，心里或许会有些怨言。
但时间一长，功力修为的长进肉眼可见，而且这个年代就是信奉“严师出高徒”，只要不缺心眼的，就都能知道师父这是为了大家好。
一个年轻的团队有了凝聚力，那就相当于有了核动力驴。
所以一帮弟子越来越自律，有人甚至连每七天一次的休息日都要自己加练。
只为了报答恩师，拿下年底的比武大较，好好的给师父争一口气。
接着狠狠拿下那三代首座弟子，名正言顺地成为下一任掌教。
这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有赵志敬被蒙在鼓里，觉得这些徒弟是不是有点应激，考虑着要不要适当让他们放松放松。
而有这样的心思在，一众弟子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去说师父的坏话，也不允许任何人给师父丢了脸面，所以在同辈弟子面前，一个个的都是挺直腰板，团结一致的齐心对外。
其实像刚才那样存心挑事的，在弟子里也是少数，赵志敬虽然操练的狠，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绝对没有藏私。
只不过许多人还有着三代首座弟子之争的私心，所以都选择两不相帮，冷眼旁观。
这时杨过见刘清行替自己出头，顿时大声道：“是，师兄！”
在大阵最前方的赵志敬，并没有注意到广场角落里的这点小纷争，心里正盘算着有什么机会能去弄到点肉吃，如果再有点小酒喝，那就更是美滋滋了。
前身所在的龙虎山正一观，乃是正一道传承，与全真道并列为道教两大教派。
与全真道不同，正一道并不禁止门下弟子吃肉喝酒，就连结婚也是允许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碗“母鸡墨鱼人参汤”。
穿越到这全真教，全真一脉却是戒荤戒酒，吃了整整三个月的素，赵志敬感觉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难怪教中没有高手，连肉都不给吃，哪里来的力气打架。”
赵志敬在心里暗暗抱怨，整个重阳宫里除了人，就是老鼠麻雀算是有点肉。
可就算是下得去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妈的总不能让贫道不做熟就生吃吧！
赵志敬越想越烦躁，抬头看看天，呼喝一声。
“起阵！”
百人大阵迅速集结，有的弟子心里哀嚎一声，显然还没休息过来。
“赵师叔，掌教师祖找你！”
掌教马钰身边的道童来到近前，先是恭敬行了一礼，随后便请赵志敬去三清殿。
第11章 公平教
赵志敬先是让场地上的弟子自行操练，随后跟着道童去往三清殿。
刚到殿门口，便有一股血腥味传来，赵志敬心中一动，急忙加紧脚步赶了进去。
掌教马钰，被霍都重伤后还未痊愈的郝大通，另外还有几个精锐的三代弟子，个个皱着眉头，三清殿中的气氛很是紧张。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身上盖的白布透出片片血迹，从露出的道袍来看，可以确定是全真教的弟子。
“掌教师伯，郝师伯，各位师兄弟。”
赵志敬招呼一声，跟着站到三代弟子之中。
因为前身的记忆，这年月两国交锋，江湖厮杀，各种情况都是常有。
所以如今亲眼所见，虽然有触动，但不至于反应太大。
马钰则是脸色凝重，将手中拂尘一甩，宣了声圣号。
“度人无量天尊。”
“志全，你将整件事详细说来，不可有半点疏漏。”
这陈志全是刘处玄的徒弟，在全真教三代弟子中武功属于中等。
只见他脸色苍白，左臂自手肘处没了半截，虽然已经将伤口厚厚包扎起来，但仍有血迹渗出。
此时需要两个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回掌教师伯的话...”
陈志全虚弱开口，“弟子前日奉命，送各位师兄弟和门中四代弟子下山。”
三个月前，达尔巴与霍都带着一帮江湖妖邪，要到终南山上生事。
早一步知道消息的丘处机，当即发出法帖，召集全真教各地的门人，齐聚重阳宫，抵御外敌。
最后因为郭靖与赵志敬产生误会，霍都等人攻入了全真教，火烧重阳宫。
当时除了郝大通以外，三、四代弟子中也有不少人在大战中受伤。
等到事端平息后，这些弟子也就在重阳宫中休养，直至痊愈后，再下山回归自己所在的道观。
到了前几日，伤势最重的一批门人也终于养好了伤，向掌教马钰辞行后，就要下山。
马钰吩咐陈志全送一众弟子下山，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风波，结果回来的陈志全断了一臂，晕倒在重阳宫山门。
“我等下山后，沿着官道往潼州方向走，一路上还算顺利，直到在咸阳南边一个镇子要分手的时候，突然出了乱子。”
“我们发现那个小镇有行尸出没，便想着去救人。”
行尸...
赵志敬结合前身的记忆，知道这原本不属于《神雕侠侣》的玩意儿，是大概十年前才出现的。
想要南归的几十万宋人，在黄河边上便蒙元铁骑屠戮大半，又将尸首筑起百米京观炫耀武功。
传言当年的七月十五中元节，白日里连降九道玄雷，后又跟着三天暴雨，始终未能将这京观彻底摧毁。
直到第一具行尸从累累白骨中爬起。
行尸力气大、身子硬而且带着剧烈的尸毒，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见到很难能活命。
它们没有目标，就只是没日没夜的游荡，吃肉喝血，总之要把见到的所有活物全部杀死。
一具行尸，要两三个壮汉带着刀枪才能制伏，而且就算砍掉脑袋，短时间内也不会失去行动能力，加上尸毒极难处理，所以只能用大火烧光。
就这样，数万行尸横行在黄河边，其中一部分掉入黄河被冲到南岸，连带着南宋也开始受到荼毒。
不管是蒙元朝廷，还是南宋朝廷，自然不能任由行尸霍乱天下，先后组织大军平乱。
或是斩杀，或是引诱，将大部分行尸聚到一处后再放大火烧个干净。
但是行尸很难完全铲除，因为这东西自打出现后就开始向四面八方散去，所以直到现在，在一些地方偶尔仍会出现。
只不过...
陈志全这些全真教门人，既然能被召回重阳宫抵御外敌，就说明功夫不弱，怎么会因为几句行尸弄成这个样子？
“那几具行尸并不难处理，师兄弟们为防万一，更是使出天罡北斗阵，将它们一一斩杀后准备放火炼度。”
“没想到，这居然是那帮祸世根的圈套！”
马钰、郝大通连带着在场的所有三代弟子，听到这个名头后，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那是在行尸祸世后，不知道哪年突然出现在江湖中的一个诡异组织。
他们自称“公平教”，宣称这世间历经宋金蒙压榨，天下百姓受尽苦难，如今行尸出现，便是破军星降世，要将人间苦厄彻底清算。
而他们所谓的公平，就是杀光世间所有的人。
公平教教主从未露过面，甚至连有没有这个教主都无法确定，只知道公平教的教众全是不可理喻的杀人狂魔。
但凡在江湖中出现过的，肯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们的武功千奇百怪，手段层出不穷，什么投毒、火烧、水淹、土埋，只要是能杀人的，就没有他们不用的。
而最让江湖人忌惮的，就是公平教能从行尸身上提取尸毒，经过炼制后转化为各种奇毒，防不胜防。
甚至有传言说，公平教能人为制造行尸。
所以被其他江湖门派称为“祸世根”。
而此刻提起祸世根的陈志全，显然是心有余悸，声音都变得更加颤抖。
“那群行尸也不知怎的，被斩杀倒地后先是没了动作，但时间不长身体就鼓胀的向皮球一样，随后原地爆炸开来。”
“几个来不及躲散的师兄弟，顿时中了尸毒，功力稍差的没一会便脸色黑紫，毒发身亡。”
“正在这惊疑的时候，有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驼子，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见到我们，只是摇摇头，说什么捕老虎的笼子，却让几只小老鼠给踩了。”
马钰与郝大通对视一眼，显然都想不到这个驼子的来历。
“弟子们赶忙结阵迎敌，谁知道那驼子并不动作，只是不远不近的看着，跟着又有行尸出现。”
“因为害怕这些行尸还会爆出尸毒，所以弟子们只好撤退，但撤退的路上仍有追兵。”
说到这，陈志全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声泪俱下，哭道：“我在交手中被人斩断一臂，两位师兄弟为了护我周全，都是用出不要命的打法，这才受了重伤。”
“就在弟子以为必死之时，突然出现一个倒立行走的怪人，那些人一见到他，立马转移目标，这才让弟子侥幸逃了回来。”
“只可惜那些同行的师兄弟，全部惨死！”
第12章 让我去搞定？
整件事情说完，陈志全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而听到“倒立行走”的怪人，赵志敬第一时间便想起了逆练九阴真经导致疯癫的欧阳锋。
公平教的人难道要对付欧阳锋？
“带志全下去休息，好好疗伤。”
马钰看向地上的两名弟子，脸上浮出悲痛的神色，又宣了声圣号。
“度人无量天尊。”
相比于马钰，郝大通就要急躁许多，低声问道：“师兄，这祸世根难道是要与我全真教为敌？”
马钰叹口气，摇头道：“听志全所说，那个现身的驼子似乎另有目标，只是志全他们发现行尸的踪迹，想要救人才误入了陷阱。”
“而且咸阳到重阳宫，中间还有些路途，想来不是有意针对我全真教。”
“只是公平教与天下人为敌，我等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理。”
赵志敬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跑不了。
如今全真七子中的四人都不在重阳宫，郝大通还在养伤，马钰则要居中坐镇。
赵志敬作为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强的，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自然是首选。
果然，马钰目光非常精准，直接落在了不动声色后退半步的赵志敬身上。
“志敬。”
靠！
“弟子在。”
“如今你师父他们不在宫中，这件事还是要交给你最为稳妥。”
交给我？
让我去搞定唐僧师徒？
若是换成别的事，在重阳宫待了三个月的赵志敬，其实会很高兴可以有机会下山。
就像刚才在操练弟子阵法时，心里还默默惦记着怎么才能找个由头开荤。
但这事跟祸世根有关，顿时就觉得这顿酒肉也不是非吃不可。
“你率领志常、志方、志光、志坦、志益、志诚，下山去往咸阳。”
“三代弟子中属你武功最高，其余六人也算得上教中好手，遇敌时组起天罡北斗阵，就算不能制敌，也能安全离开。”
马钰坐镇重阳宫多年，久不下山，但江湖中传言太广，也知道公平教的阴毒狠辣。
只是咸阳离着重阳宫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左近最大的正道门派便是全真教。
所以无论是从全真教的安全来说，还是江湖道义的方面来讲，都应该派人去探查一番。
马钰想了想，又叮嘱道：“你们下山打探消息，万事务必小心，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不要急着动手，自身安全才是首要。”
“另外那些妖人的武功先放在一遍，最难对付的还是尸毒。”
“你们去丹房多取些紫霄三宝丹，乾元活络散备着，以防万一。”
郝大通在一旁也道：“两年前你们丘师伯曾经跟这些妖人交过手，说起武功倒也没什么太高明的地方。”
“只是出手狠辣，完全不要命一般，根本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就算是无冤无仇也要致人于死地，所以江湖中人才会谈之色变。”
“你们只要小心行事，想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一众弟子纷纷点头称是，赵志敬听到只是打探消息，觉得也还可以接受。
毕竟不能一辈子苟在重阳宫，早晚都会有下山的那一天。
而且这次下山，给的配置也算是相当高了。
崔志方、李志常是三代弟子中除了赵志敬与甄志丙外，武功最高的两人。
其余几人也是“志”字辈的好手，再算上天罡北斗阵的加持，想要全身而退总是做得到的。
事情吩咐完毕，马钰正准备要让众人回去收拾行李，目光又落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上。
“若是顺利，尽量将你们那些师兄弟的尸骨收拢回来，总不能让他们曝尸野外，做个孤魂野鬼。”
......
离开三清殿，赵志敬与几位师弟商议，各自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在山门处汇合。
赵志敬仔细盘算着下山需要注意的事，没有先回自己的道房，而是直接往重阳宫的丹房走去。
这前身常年留守重阳宫，行走江湖的经验少之又少，完全借不上力。
幸亏上辈子在道观摸鱼的时间多，关于武侠的小说和影视剧集一部接一部的看，所以常见的套路和容易踩坑的点都知道不少。
“食通天”“一招仙”，就是遇到黑店时，是不是用自己的筷子吃饭。
不要招惹单独行走江湖的和尚、女人、小孩，这种人大多是高手。
住客栈时一定要小心，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千万别睡太死。
大的暗器一般都没毒，小的暗器一般都有毒。
赵志敬想着心事，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丹房。
这丹房就是重阳宫里炼丹的地方，同时也制作各种行走江湖必备的伤药。
掌教马钰让众人来取些能克制尸毒的丹药，但赵志敬可不会这么客气。
除了紫霄三宝丹与乾元活络散，什么金疮药、小还丹、镇心理气丸，甚至试毒用的银针，都被赵志敬装了起来。
可惜全真教号称名门正派，没有十香软筋散、悲酥清风这种毒药。
有点不开心。
离开丹房后，赵志敬又去演练北斗大阵的场地上找到鹿清笃与刘清行，吩咐他们两个，自己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一定要看好其他弟子每日的修炼，绝对不能偷懒。
好在这帮徒弟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修炼，不太会出现什么问题。
鹿清笃与刘清行更是把胸脯拍得山响，让师父尽管放心。
不管有没有师父在，弟子们都是一个样。
嘱咐完两人后，赵志敬又单独去找到杨过，让他乖乖听师兄们的话，专心练功，无论如何不要离开重阳宫。
欧阳锋既然会出现在咸阳附近，很大可能就是来找杨过的。
他虽然疯疯癫癫，但对这个义子却是很上心，万一发现杨过在全真教，因为当年他打死谭处端的事，两方肯定会大打出手。
那样等赵志敬回来的时候，就要聆听名刀破碎的声音了。
“师父，你这次下山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小杨过明显有些不舍，虽然师兄们对自己也不错，可一想到师父不在，心里突然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赵志敬伸手替小杨过擦了擦汗，笑道：“短则三天，多则五天，没等你帮清笃抄完罚文，师父就会回来了。”
第13章 道爷要吃鸡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赵志敬这才回到自己的居所。
他脱下道袍，连同盘缠、丹药等一起收进行囊，又换上一套常服。
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最后再给自己卜一卦上上签。
“诸事大吉，百无禁忌。”
出门在外，好心态是自己给自己的。
贫道说是上上签，那它就肯定是上上签。
等来到约定的重阳宫山门，赵志敬发现其他六位师弟已经全部到齐。
个个穿着道袍，这让唯一穿着常服的赵志敬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师兄，你...”
崔志方同为王处一门下弟子，与赵志敬自然更亲近些，见师兄换上常服，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赵志敬也没想到这帮人居然一点行走江湖的经验都没有，这又不是去参加武林大会，都穿着道袍是怕别人认不出咱们是全真教的么？
不要小看江湖中的人心险恶啊！
“咱们这次下山办事，说不得要与祸世根那帮妖人碰上。”
赵志敬语重心长的教导道：“他们刚刚杀了咱们这么多门人，肯定会对全真教多加防范，就这样穿着道袍下山，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些人也是常在重阳宫中，下山稍多一些的李志常每次都是穿着道袍，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全真教在江湖中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穿着全真教的道袍就相当一道护身符，黑白两道多少会给行些方便。
“以你们的江湖阅历，一时半刻很难把事情说清楚，快回去换身普通衣服，再来汇合。”
都是同辈的师弟，赵志敬也懒得浪费口舌仔细解释，反正掌教马钰亲口吩咐，这次下山是由他来率领其他六人。
见到师兄要求，众人心中虽然多少有点不解，但全真教中长幼有序，所以还是乖乖听话，回去换了衣服。
“下山！下山！”
见到六人都换上了常服，赵志敬一挥手，七人小队正式出发。
这一行的目的地是咸阳，所以下了终南山后就要往西去。
七人都是全真教中的好手，内功轻功都有一定造诣，所以脚程不慢，趁着天黑前，已经赶到一个小镇。
这镇子是去往重阳宫的必经之路，平日里也受着全真教的庇护，相比于其他地方更安全一些。
这年月出门在外，连个地图都没有，因为贩卖地图是死罪。
所以想要去哪就知道个大致方向，更多的还得是沿路打听。
见到此时日头已经下山，赵志敬想着还是不要连夜赶路，在这镇上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出发赶路。
“大爷！打尖还是住店？”
这镇上客店的伙计，见七人都佩着剑，一看就是走江湖的人，赶忙殷勤招呼。
“三间客房，七碗素面，再来些烧饼馒头。”
赵志敬吩咐一声，伙计马上去办，这客店中的桌子不大，七人便分成了两桌。
“师...”
同桌的王志坦，刚想开口说话，想起赵志敬一路上反复叮嘱，听起来有些奇怪的各种江湖经验，把下个字咽了回去。
“赵大哥，事不宜迟，咱们不如连夜赶路，免得错过最重要的消息。”
赵志敬摇摇头，“这里离着咸阳最少还有半天路途，等咱们赶到时正是半夜。”
“咸阳城已经关了城门，咱们只能露宿野外，大家又没有什么夜战的经验，万一遇到埋伏，过于危险。”
其实除了祸世根以外，赵志敬更担心的是遇到欧阳锋，只是这话不能跟众人明说。
凭着七人的功夫，遇到行尸并不要紧，遇到祸世根也有一定的周旋能力。
但根据陈志全的说法，祸世根这次的目标好像是欧阳锋。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着什么主意，欧阳锋都是现在绝对不可以去招惹的人物。
见赵志敬这么说，王志坦也就没有再坚持。
掌教马钰师伯与郝大通师伯都叮嘱过，这次下山要小心行事，既然师兄发话，那就听命便是。
草草用完了饭，赵志敬又给几人安排了客房，随后再分出守夜的顺序，这才各自回房。
赵志敬与崔志方住在同一间客房，他要守上半夜的时间。
崔志方简单洗漱过后，便先去休息。
赵志敬则盘膝坐在椅子上，进入了天人交战的状态。
今天来到这客店的路上，看到了一家沿街贩卖熟食的酒肆。
那些卤牛肉、酱羊肉、猪头猪蹄什么的倒还好说。
有一只刚出锅的烧鸡，色泽金黄、香气四溢，肯定是骨酥肉嫩，咬一口就流油的肥鸡。
赵志敬的脑袋里就像出现两个小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争论，究竟要不要去吃鸡。
想吃，非常想吃，现在就想吃。
正常来说，离开一小会，吃了鸡就马上回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江湖中就是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最容易出乱子。
自己那边吃完了鸡，回来大概率就会看到这六个师弟已经被人当鸡宰了。
可是不吃吧，那烧鸡都好像挥舞起了翅膀，诱人的在向自己招手，简直是让人口水直流。
如果再配上二两小酒...
那真是皇帝老子不及吾。
赵志敬这边满心纠结，另一间三人的客房中，李志常几人也在小声议论。
李志常、祁志诚、王志坦，这三人都是丘处机的弟子，甄志丙的师弟。
“甄师兄随师父去了山西，去对付那赤练仙子李莫愁，如今已经三月有余，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
李志常是丘处机座下二弟子，这三人也以他为首，听到祁志诚发问，沉吟片刻，方才慢慢开口。
“师父他老人家的武功，自然要高于那李莫愁。”
“只不过古墓派的武功，对我全真教多有克制，不过除了师父外，还有其他三位师叔师伯，必定不会失手。”
祁志诚附和道：“李师兄说得是，对付一个李莫愁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与甄师兄久不回山，我看赵志敬师兄最近很是受掌教师伯器重啊。”
第14章 定律来着
李志常为人稳重，是丘处机门下除了甄志丙外最受倚重的弟子。
《神雕侠侣》中，金轮法王连着一众高手上了重阳宫，逼着全真教受蒙古大汗敕封。
事情不成，众人大打出手，结果赵志敬与甄志丙接连殒命，最后便是由李志常继承了全真教掌教之位。
这时听到师弟提起赵志敬最近的变化，自然而然就想到教中的三代首座弟子之争。
同为丘处机门下，李志常自然希望师兄甄志丙可以拿下这个宝座。
从武功来说，赵志敬确实要高出甄志丙一线。
但从其他方面而论，气量心性也好，在整个全真教中的名声也罢，赵志敬都远远不及甄志丙。
这也是甄志丙可以后来者居上的原因。
可自从上次重阳宫一战后，这赵志敬真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以往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功，每天都是勤修不断，如今宁愿舍弃时间改而从早到晚的教导弟子。
对待其他师兄弟的态度也有变化，谦冲有礼，不再是一副王处一门下大弟子的高傲做派，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受掌教师伯马钰之命，负责操练北斗大阵，也是尽心尽责，不曾藏私。
如果说这是为了争夺首座弟子之位，刻意为之，可君子论迹不论心，一连三个月的时间，赵志敬所作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所以才会受到掌教师伯马钰的器重。
乃至到这次下山，原本以为不常在江湖走动的赵志敬，居然知道那么多行走江湖的经验。
乍一听虽然有些奇怪，但仔细想想，其中还真有道理。
李志常一边心向师兄，一边又觉得赵志敬的确大有不同。
“赵师兄友爱同门，对我教中弟子也是一视同仁，如此尽职尽责，受到掌教真人器重也是应该。”
一直没开口的王志坦说道：“李师兄是个宽厚人，自然不会妄议别人的长短。”
“只不过赵志敬师兄以往是怎样的性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凭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如何能保证他不是演戏给人看？”
李志常听了不说话，显然他心中也有这层疑虑。
挑起这个话头的祁志诚却是说道：“两位师兄，师弟倒是觉得，无论怎样，这三代首座弟子的人选，都该是咱们甄师兄。”
“师父他老人家武功最高，在江湖中名声最响。”
“除此之外，门下弟子也是七位师伯师叔中最多的，许多人来投全真教，可不就是敬仰师父他老人家么？”
祁志诚看看李、王二人的脸色，继续说道：“赵师兄再怎么追赶，与甄师兄无非也就是伯仲之间，若让他成了首座弟子，只怕会有很多人不服啊...”
全真教中，的确是向着丘处机这一边的门人居多。
普通的江湖门派，甚至是一般大户人家，为了争夺掌教或是家主之位，都免不了勾心斗角兵戎相见。
何况是天下第一教，教中弟子数万人的全真一脉？
往日里大家嘴上不说，但都心知肚明，甄志丙坐上三代首席弟子之位，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如今赵志敬突然开了窍，在掌教那里越来越受器重，加上丘处机与甄志丙在外迟迟不见回来。
自然有人担心，这是什么私下里密谋的诡计。
李志常见话题越说越偏，刚想打断，王志坦那边却先开了口。
“距离咱们门中的年底大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师父他老人家与甄师兄总该能回来了。”
“赵志敬如果一直这样将心思放在徒弟的身上，武功自然会落下，到时候三代弟子武功最高的名头，恐怕也要拱手让人。”
“这次受掌教之命下山，还是专心办事的好，不然丢了脸面，咱们拿什么去见师父和师兄？”
李志常点点头，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想法。
祁志诚恭敬称是，不再往下说。
......
第二天一早，最终也没能吃上烧鸡的赵志敬，带着起床气抹了把脸。
果然，自己没行动，这一夜就相安无事。
可但凡行动了，要么是自己遇险，要么是客店中这几个师兄弟出事。
这江湖经验就像咸酸菜炒牛欢喜一样。
定律来着。
“贫道非得把这烧鸡拿下，不然以后修行的时候，难免道心不稳。”
赵志敬暗暗发誓，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表情。
这让恰好看见的李志常三人都是一惊，心说莫非昨晚说的那些话，都被赵志敬听到了？
按理来说不能啊，他武功虽高，但耳力也不至于如此敏锐。
不仅隔着房间，而且这客店中还住着其他人，昨晚打呼磨牙放屁的声音连成一片。
他究竟是怎么听到的？
“几位兄弟，咱们用了早饭，马上出发。”
赵志敬哪里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吩咐一声，便自顾自坐下，盘算着在回来的路上，狠狠拿下那只烧鸡。
直把送饭的小咸菜咬得吱吱作响。
吃过早饭，七人便离开镇子，沿着道路往咸阳赶去。
如今南宋与蒙元都是各自修养生息，秦岭--淮河一线暂时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所以往来路人不断。
其中一部分人带着兵刃，看打扮和身形，显然也是有武功的江湖人士。
相识的人，彼此时不时交换个眼色；不相识的，上下打量一番，暗暗记在心里。
看样子也是往咸阳方向去的。
“赵大哥，这些人应该都是左近门派的。”
崔志方低声说道：“看来祸世根的妖人，出现在咸阳附近的事，已经传开了。”
赵志敬点点头，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
先是有行尸出现，还未必能引起这些江湖中人的太多重视。
可按陈志全所说，他们几个人可是被人追杀了一段距离，加上穿着全真教的道袍，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如此一来，自诩侠义的名门正派，怎么也要站出来喊喊口号。
而有仇必报的魔教黑道，也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
总之就是有祸世根出现，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肯定就是全真教当先摇旗呐喊，其他门派站脚助威。
第15章 老顽童与老毒物
以赵志敬为首的七人，并未穿着全真教的道袍，而且以往也不常在江湖上走动。
所以沿路上来往的江湖人虽多，看看几人带着的佩剑，多是暗中猜测，并未有人主动上前问询。
就这样连着赶了大半天的路，中途随便吃些干粮，等到日头爬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咸阳城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赵大哥，看这情况，咸阳城附近应该已经聚集了不少门派。”
其实不用提醒，赵志敬这一路上也看到听到了不少情况。
神拳门的旗帜打得最高，长虹镖局的口号喊得最响，少林寺的和尚光头最亮，丐帮来的人数最多。
其实做出这么大的声势，倒不是说有多大的决心要与祸世根打生打死。
恰恰相反，这边的阵仗一大，相当一部分人就觉得祸世根会知难而退，省得真要跟这帮恶鬼碰到一起。
赵志敬略微一想，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他们在明处也好，起码能吸引一部分注意力。”
赵志敬并未想着进城，而是按照陈志全所说的方位，直接往咸阳城南边的小镇赶去。
等到人多眼杂，那再想做什么事都来不及了。
按照赵志敬的想法，这些人武功稀松平常，臭规矩倒是不少。
典型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与其跟他们汇合，还要担心什么时候挨上一下被刺，不如就这七人小心行事。
不过到了此时，就要把全真教的道袍换上，以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在赵志敬的安排下，众人又赶出十几里路，路边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
“赵师兄，这棵树上有咱们全真教的印记！”
印记符号，便是江湖门派中用来彼此传递信息的手段。
赵志敬走上前仔细看看，发现这刻在树上的印记清晰完整，而且痕迹较新，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看来陈志全他们就是在这附近遇见了尸人，为了谨慎起见，留下门中印记以防万一。
“看来离目的地不远，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稍有不对，马上结阵迎敌！”
此时距离陈志全一行人遇险，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如果祸世根真是为了对付欧阳锋，那无论成功失败，结束后都会离开。
只是还要小心有可能出现的尸人，和一些机关陷阱。
七人打起精神，小心前进，又朝着印记指引的方向走了几百米，便看见有个人一边大叫着“老毒物！老臭蛇！”，一边朝着这里奔来。
赵志敬等人马上使出天罡北斗阵，可等这人来到近前，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居然是“老顽童”周伯通。
“诶呀，居然是你们几个小牛鼻子，刚好替我照看这孩子！”
说起周伯通，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第二次华山论剑的时候。
那时周伯通抓了沙通天、彭连虎、侯通海等几人，让丘处机、王处一关在重阳宫中看管。
之后为了躲避瑛姑，一路小跑离开华山，从此不见踪影。
要不是赵志敬与李志常入门早，恐怕都不认识这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师叔祖周伯通。
而十几年不见，一向不喜全真教中诸多规矩的周伯通，除了勉强觉得其中有一两人面熟之外，更多还是靠着全真教的道袍，认出几人。
“师...”
周伯通速度奇快，不等几人行礼问候，单手将一个夹在自己左肋下的孩童往地上一戳，跟着脚尖点地，身形一扭，直接倒退着往来时路回转。
这简单的一停一起，看身形动作也是全真教的金雁功，但收发自如，让原本不善在狭小空间施展的金雁功，有了质的飞跃。
别说是在场几人，就是全真七子中，也无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只有赵志敬知道，这肯定是九阴真经里的发力法门。
虽然看着帅，但是贫道一点都不想学，只想抄写一份下来，拿回去给徒弟们学...
事情发生太快，众人想要行礼都来不及，只好齐齐看向这被周伯通留下来的孩子。
虽然周伯通说是孩子，但这人看着也有十六七岁，已经是少年人模样。
这少年被周伯通随手放在地上，站得却是稳稳当当，显然也有一定的武学功底。
长相不似汉人，却也英俊挺拔，而且身上带着一股贵族气息。
众人听见师叔祖吩咐，要照顾这个少年，但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互相看看，都等着为首的赵志敬拿主意。
“在下耶律齐，见过各位前辈。”
“周老前辈在前方的小镇遇见一个倒立行走的怪人，非要与他比武。”
“因为我在旁边，所以不方便动手，这才一路跑到这里。”
这少年见众人不解，将来龙去脉解释一番，一字一句条理清晰从容不迫，隐隐已经有些大家风范。
赵志敬其实已经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此时他自己说出，果然没错。
而耶律齐所说倒立行走的怪人，周伯通也叫着“老毒物”、“老臭蛇”，肯定是欧阳锋无疑。
这么一看，祸世根那些人最终还是没能得手。
“咱们快些跟上去，看看究竟是何人要与师叔祖为难？”
七人仍是结着天罡北斗阵，将耶律齐护在阵中，往周伯通来时的方向赶去。
没赶出多远，先是听到一阵吵闹的打斗声，随即便看见两个身影周旋在一起，眨眼间已经以快打快的拆了几十招。
其中一人正是周伯通，另外一人高鼻深目，须发皆张，像是个刺猬一样。
“欧阳锋！”
赵志敬在心里喊了一声。
没想到还是在这里碰见了欧阳锋，所幸这天下间少数几个能跟他掰掰手腕的周伯通也在。
否则刚才知道是欧阳锋在这，不说立马转身就跑，也不可能这么毫无忌惮的往前靠。
只看这两人出手极快，带起的掌风猎猎作响，一个使出七十二路空明拳，一个使出蛤蟆功，正斗得难解难分。
周伯通此时已经将近八十岁高龄，但仍然不改顽童本色，一边迫不及待地要看欧阳锋这些年练出什么新招，一边大呼小叫，戏弄着已经疯癫的欧阳锋。
“你这老毒物，真是祸害遗千年，疯成这样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诶呦呦，虽然你疯疯癫癫，我也要跟你说明白才行。”
“那什么臭虫烂蛇阵，是你自己不用的，可别说我占了你什么便宜！”
周伯通在桃花岛上时，曾被欧阳锋养的毒蛇咬了一口，差点丧命，所以从此最怕蛇类。
如今再次见到欧阳锋，见他虽然已经无法操控蛇阵，但还是要开口说上两句，不肯吃亏。
正是顽童本性。
第16章 谁让你没有个好老丈母娘呢？
赵志敬等七人，连着耶律齐，一边拿出足够的注意力戒备四周，毕竟这附近曾有祸世根的出现。
一边死死盯着场中两个绝顶高手的一招一式，这等机遇称之为千载难逢都毫不为过，可以说是所有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场景。
相比之下，赵志敬更知道这场交手究竟有着怎样的含金量。
这可是上一届华山论剑的天下第一，和下一届华山论剑的天下第一，联袂特别演出。
俩老头一个正练九阴真经，一个逆练九阴真经，都已经到了极致，此时随便一招都无比精妙，可以说是武道巅峰。
只见两人越打越快，拳掌相撞时发出的声音犹如同时敲响十几面牛皮大鼓，连带着四周飞沙走石，带起一股旋风。
众人不得不又退后几步，原本因为速度太快就看不完全的招式，这时更加难以分辨，一个个只能干张嘴，暗暗咬牙着急。
赵志敬倒是不太有所谓，既然自己现在的水准不够，那回去以后多多磨练弟子就是了。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他扫了一眼耶律齐，发现这少年还是全神贯注看着周伯通与欧阳锋交手，心思不由得活动起来。
除了杨过之外，这耶律齐可以说是整个《神雕侠侣》中，年轻一辈里资质最好、成就最高的第二人了。
从武功来说，年幼时就得周伯通指点，一身源自全真教的玄门正宗武功，还有七十二路空明拳。
刚出场时，还要胜过原本剧情中学习了古墓派武功，又得到重阳遗刻版九阴真经的杨过。
后来更是学会了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
等到老五绝年高力衰，再一届天下五绝未必没有耶律齐一席之地。
从成就来说，后期丐帮在襄阳城举办比武大会，耶律齐力克群雄，当选新一任丐帮帮主。
“契丹人乔峰被逼退位，契丹人耶律齐众望所归。”
其实乔帮主你也赖不得别人，谁让你没有个好老丈母娘呢？
再看方才举止得当，年纪轻轻就懂得思虑周全。
虽然周伯通不承认耶律齐是自己的徒弟，但武功总是实打实的传了。
耶律齐刚才与众人见礼时，只要称呼周伯通一声“师父”，那就是可以与全真七子平辈论资的超级加辈。
七人都得乖乖叫这少年师叔。
赵志敬正悄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边欧阳锋突然大吼一声，全力一击逼退了周伯通。
“你这老家伙，功夫当真不弱，只是跟我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层。”
周伯通哈哈一笑，不以为意，伸出手慢慢捋起自己胡子扎成的小辫。
“你这臭蛤蟆，功夫当真不弱，只是跟我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层。”
欧阳锋刚才在后面追赶，听到周伯通喊了一路的“老毒物”、“老臭蛇”，听起来很是熟悉。
这时又听到“臭蛤蟆”，更加感觉似曾相识，可偏偏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又见周伯通故意学他说话，怒气更盛，怪叫一声，“你干嘛学我说话？”
周伯通见他着急生气，高兴的像孩子一样原地拍手，马上又捏着嗓子，模仿那怪叫声学了一句。
“你干嘛学我说话？”
欧阳锋当即将手中用来撑地走路的石块抛出，他盛怒之下，这一击非同小可，周伯通不敢硬接，轻巧的侧身闪过。
那石块被远远掷出，飞出几十米劲力仍是不减，最后击在一棵小树上，直接将树干打成两半。
周伯通看见，当即又鼓起掌来，不由得夸赞一声，“好功夫！”
两人究竟孰强孰弱，恐怕难以判断，但周伯通的武功，多走阴柔奇巧一路，要是想像欧阳锋这样，离着这么远的距离用石头击断一颗小树，只怕不太容易做到。
欧阳锋听见对手夸奖，怒气稍减，又瞥见远处正在观战的耶律齐，这才想起为什么会有这番争斗。
差不多一年前，欧阳锋在嘉兴府偶遇杨过，因为思念已经死去的欧阳克，所以收杨过为义子。
后来杨过被郭靖带走，欧阳锋便去桃花岛找寻，只是一来桃花岛上满是机关阵法，二来欧阳锋知道自己敌不过郭靖黄蓉夫妇，更不用说桃花岛上还有东邪黄药师这种绝顶高手。
如此一来，他只能在桃花岛上偏僻的地方躲藏，暗中悄悄打探。
直到不久前，才偶然从武氏兄弟那里听见，知道杨过已经被郭靖送往终南山重阳宫学艺。
好不容易知道了儿子的下落，欧阳锋马上离岛，奔着重阳宫而来，谁知道在咸阳附近，碰到了要找他麻烦的祸世根。
双方一场大战，要论武功，此时天下间能与欧阳锋相提并论的只有寥寥数人，祸世根自然很难占到便宜。
原本布下的陷阱，又被误打误撞的重阳宫门人损坏一些，来不及填补。
最能仰仗的用毒手段，在号称“西毒”的欧阳锋面前，虽然出其不意的有所斩获，但最终没能成功。
再看欧阳锋，原本满心欢喜的想要去找儿子，半路突然被人拦下，心情可想而知。
这些戴着面具的家伙，反反复复又只是一句话，“公平教教主有请！”
呼喝间似乎用了什么邪门功法，把欧阳锋弄得头晕脑胀，最后发了狂性，大杀一场。
而他自己也被暗算，中了尸毒，好在见机的快，只沾染了少许。
加上欧阳锋本身也是用毒的绝顶高手，抗毒性远比一般人为高，这才没受太多影响。
杀退祸世根的人后，欧阳锋便在这小镇上运功解毒，直到今天又看见了周伯通。
他只觉得这人非常眼熟，偏偏就是想不起到底是谁，又见他身边带着个孩童，看年纪好像也跟杨过仿佛。
这就要上前好好看看，这一老一少究竟是什么来头，会不会知道关于自己的事。
而周伯通一见是欧阳锋，虽然也想跟他比比功夫，但身边带着个小拖油瓶，万一欧阳锋暴起伤人，自己未必肯定能护得周全。
所以只好把耶律齐往胳肢窝下一夹，转身就跑。
这才会遇见前来调查的赵志敬一行人，以及后面发生这些事。
此时欧阳锋离着耶律齐还有段距离，但他内功外功已臻化境，定眼一瞧就知道这孩子不是杨过。
跟着马上又想起自己要去重阳宫找儿子的事，倒立着歪头看看周伯通，又看看那边结出天罡北斗阵的七人，眉头一皱。
第17章 我怕控制不住唱出来
周伯通见欧阳锋不说话，只觉得刚才还没打过瘾，双手再次摆起空明拳的架势。
“老毒物，来来来，咱们再大战个三百回合。”
欧阳锋却是不理，他脑袋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但在武功一道却是炉火纯青。
昨日里中了尸毒，虽然靠着深厚内功给逼出，但毒性特殊，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就像刚才，他大怒之下掷出那石块，现在又觉得内力运行之时稍有迟滞。
若是换了别人，那也不打紧，偏偏对面这讨人厌的碎嘴子老头，武功也是高明得很。
僵持下去，胜负难料，只怕要耽误去找好儿子杨过。
欧阳锋主意已定，深深看了周伯通两眼，像是要把他的容貌记下。
跟着倒立后退，去势极快，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周伯通本想去追，奈何耶律齐和全真教的牛鼻子还在这，而且他心里也忌惮欧阳锋的蛇阵。
挠挠头，一跺脚，双手叉腰咒骂几句，随后回过头，双眼不断在赵志敬几人身上打量。
赵志敬知道他最讨厌全真教的道士，让他回重阳宫主持大局，今天要不是因为耶律齐，估计刚一见面就要逃开。
得说点什么留住周伯通，好让耶律齐能拜入自己门下。
“全真教三代弟子赵志敬，拜见师叔祖。”
七人纷纷施礼，周伯通一脸不耐烦，看样子随时要跑。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一样新奇的武功去讨周伯通欢心。
那样不只耶律齐能拜入自己门下，周伯通都能上赶着拜师。
毕竟在原著中，周伯通看到杨过自创的十七招“黯然销魂掌”，因为只看见四招，为了剩下的十三招，抓心挠肝的要磕头拜师。
只是自己如果想要照葫芦画瓢，那回到重阳宫后，得能承受住全真七子和数万道士的怒火才行...
赵志敬脑筋急转，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能吸引人的武功秘诀或招式。
“天下武功，除了九阴真经便是九阳神功，可是九阳神功的口诀，我就记得短短一句...”
想到这，赵志敬突然间灵光一现，也顾不上行或不行，干脆就死马当做活马医。
“师叔祖，弟子赵志敬在梦里得高人传授几句口诀，始终参悟不透，想请师叔祖指点一二。”
周伯通生平最好武功，这时见全真教的弟子不找他回重阳宫，反而说是从高人那里得到几句口诀，当即来了兴趣。
原本皱着的眉头也变得喜笑颜开，刚要说话，发现还有其他几人在场，当即挥了挥手。
“你们几个牛鼻子往那边靠靠，他说要请教我，又没说要请教你们！”
李志常、王志坦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赵志敬突然之间请教的哪门子武功。
可师叔祖都发了话，他们也不敢不听，只好齐齐远离几步。
周伯通晃晃头，催促赵志敬道：“快说快说，可是什么好玩的武功招式？”
赵志敬将想好的说词一字一句念出，“师叔祖，那梦中高人传授弟子的，是下面这么几句。”
“任澎湃巨力来打我，牵动我四两拨千斤。”
“以弱可胜强，后发可先至。”
“在虚虚在实实神会中，虚守实发掌中穷来势凶不为动...”
赵志敬说得很慢，因为但凡快一点，都要控制不住唱出来。
周伯通就像个顽童一样，没有片刻老实，揪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偶尔摇头偶尔点头。
“你这小子，这几句口诀倒是像模像样，可实在太短，又能悟出什么？”
赵志敬见周伯通上套，马上趁热打铁，将前世在道观里学到的太极拳演示了几招。
“师叔祖您请看。”
“野马分鬃、揽雀尾、白鹤亮翅、单鞭、如封似闭...”
赵志敬只使了五六招，心说总不能一次性全交出去，要不然以后拿什么勾引周伯通？
周伯通见到这几招，力道速度又轻又慢，但一招一式阴阳和合，圆融无比，显然是极高深的武学。
只不过动作之间并不连贯，肯定是少了很多招式。
周伯通这边正看得起劲，赵志敬那边却已经收势停下，急得他连忙催促道：“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
赵志敬面色恭敬，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诚恳道：“那梦中的高人说弟子资质差劲，传授多了也记不住，所以只先传了容易记得的几句口诀和招式。”
“他让弟子勤加练习参悟，等什么时候有了确实进境，才会再次出现传授剩下的部分。”
周伯通一听，顿时抓耳挠腮。
赵志敬展示出的这套武功，以周伯通的武学修为来看，只能算是十之一二，但已经包含着精微奥妙的阴阳变化。
若是学全了，说不定就是武学中前所未有的新天地。
周伯通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无法可使，对于赵志敬“梦中高人”的说法深信不疑。
毕竟以赵志敬现在的武功，别说是他师父王处一，就是把整个全真教捏在一块，也没人能悟出这么高深的武功。
“你这不争气的小子，那梦中高人下次再来时，你记着告诉他，有个叫周伯通的学得快。”
赵志敬心里好笑，但面上还是连忙点头道：“是，师叔祖，弟子记住了。”
“不行。”
周伯通刚说完，立马变卦，又叮嘱道：“还是不要说，万一那梦中高人脾气古怪，听见这般说词后再也不来怎么办？”
“是，师叔祖。”
周伯通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自觉也不能马上就把这几句口诀和几样招式全部参透，拉住赵志敬的胳膊道：“等我参悟透了，再去找你，怎么也得让梦中高人把整套武功传下来。”
“是，弟子明白。”
赵志敬知道机不可失，见缝插针道：“那梦中高人，说弟子在这两日还会收到一个资质根骨都极佳的徒弟。”
“师叔祖，那叫做耶律齐的少年，弟子与他刚一见面，便觉得很有缘分，极有可能就是梦中高人所说的人选。”
“就是不知道他与师叔祖，是什么关系？”
第18章 以后咱俩各论各的
赵志敬绕了个大圈子，现在总算可以把匕首亮出来了。
其实不用周伯通说，赵志敬也知道，这耶律齐其实就是周伯通的一个忘年交。
想当年，第一次华山论剑后，王重阳为防以后天下无人能压制欧阳锋，带着九阴真经前往大理，想要与仍在帝位的“南帝”段智兴交换一阳指。
身边就带着师弟周伯通。
王重阳与段智兴演练武学，周伯通一个人闲着发慌，就去与段智兴后宫中的刘贵妃演练武学。
按理说，大理再小，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皇朝，哪能让一个男子进入后宫？
足可见段智兴是坦诚相待。
结果周伯通是真不见外，直接跟刘皇妃坦诚相见了。
这时候又可见段智兴的宽宏胸襟，不仅没找麻烦，还忍痛割爱要将刘贵妃许配给周伯通。
结果这个时候周伯通觉得不好意思，撒腿跑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刘贵妃就是后来的瑛姑，姓刘，又叫瑛姑...
听着大理离象牙山好像也不太远。
到得第二次华山论剑，瑛姑到华山寻找周伯通，结果周伯通又跑了。
这一跑就直接到了蒙古草原，偶遇年幼的耶律齐，一老一小投缘成了玩伴，周伯通就教了几年武功。
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咸阳附近。
周伯通听到赵志敬要收耶律齐做徒弟，孩童心性本有些不舍，就像是别人伸手要自己的玩具。
可是转念一想，随着耶律齐年纪越来越大，性子也变得越来越稳重，不像几年前那样调皮捣蛋的好玩了。
相比之下，那梦中高人显然要更加有趣，这辈子不仅没梦到过，甚至都是第一次听说。
“既然梦中高人说了，咱们可别惹得他老人家不愿意。”
“只不过...”
周伯通还是有点纠结，耶律齐如果成为了别人的徒弟，那岂不是不能跟自己玩了？
赵志敬看看他脸色，循循善诱道：“师叔祖，这孩子成为我的徒弟，总没有脱离全真教一脉，跟您老的关系也不会变远。”
“只要完成了这段缘法，以后若是他有福气，能得到您老的亲自教导，弟子绝无二话！”
赵志敬信誓旦旦的做了承诺，心说你要是愿意教，那真是求之不得。
只要名义上是我的徒弟，你把人天天别在裤腰带上我都不管。
赵志敬这番话也让周伯通觉得有道理，虽然重阳宫他是坚决不想去的，但也没说耶律齐非得去重阳宫里修行。
“哈哈，你这个牛鼻子，看着就比其他那些老牛鼻子、小牛鼻子顺眼啊。”
周伯通朝着耶律齐招招手，“小家伙，你过来！”
耶律齐知道赵志敬这些人都是全真教的道士，一来不想让周伯通在晚辈弟子面前丢脸，二来他本就出身大辽皇室，年长后为人处世越发稳重自持。
这时候拿出汉人的礼仪，一步一步稳重端正，彬彬有礼的来到二人面前。
谁知道周伯通就是厌烦他这点，觉得自己一个“老顽童”，却带出来一个少年老成的弟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送给别人当徒弟，也没那么心疼了。
“这是赵志敬，是我师兄门下弟子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徒孙。”
“他武功不错，人也挺好，以后你就拜他做师父吧！”
周伯通最烦啰嗦客套，两句话将事情说明，就要耶律齐拜在赵志敬的门下。
赵志敬则是摆出一副虚怀若谷的神情，为了把这徒弟拐骗到手，当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耶律齐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卖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师...”
耶律齐想叫声师父，又想起周伯通从不认他做徒弟，只好改口。
“周老前辈，弟子的身份可能有些不便...”
耶律齐看了一眼赵志敬，继续说道：“所以还是想跟着您老人家。”
作为大辽国皇室后裔，此时耶律齐的父亲耶律楚材已经官至蒙古丞相，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身为耶律楚材的次子，耶律齐自然不可能去重阳宫拜师学艺。
周伯通有些不耐烦道：“你现在拜他做师父，又没让你真个出家做道士，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赵志敬附和道：“师叔祖说的是，我全真教上下数万人，其中也是有俗家弟子的。”
“贫道与耶律小兄弟一见如故，不由得想起一桩缘法，这才请师叔祖做主，想要收你做个徒弟。”
耶律齐心里正疑惑，听见赵志敬反复提起师叔祖，忽然觉得好像找到了这件事的关窍所在。
自己如果真是拜周伯通老前辈为师，那就是跟全真教名扬天下，已经六七十岁全真七子等人成为师兄弟。
赵志敬这几人就是自己的师侄，他们的徒弟就要叫自己一声“师祖爷爷”。
周老前辈应该是顾虑这点，所以才让自己拜在这位赵志敬道长的门下，还说不用去重阳宫学艺。
想通了这个关节，耶律齐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周老前辈既然亲口说这位赵道长武功不错，人品端正，那肯定是错不了。
左右都是全真教一脉，与其拜周老前辈为师要牵扯出那么多麻烦，不如就拜这位赵道长为师。
只要还能跟着周老前辈学艺就行。
耶律齐当即双手抱拳，恭敬施礼道：“弟子耶律齐，承蒙恩师青眼有加，不嫌顽劣。”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耶律齐双膝跪倒，朝着赵志敬叩了三个响头。
赵志敬心情大好，连忙将耶律齐扶起，微笑道：“你与其他弟子情况不同，既然不在重阳宫中修行，一些不甚重要的清规也可放在一边。”
“现在你师祖爷爷云游四方，身旁缺个服侍的道童，正好由你常伴左右，听候差遣。”
这话一出，耶律齐马上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高兴道：“是，弟子谨遵恩师教诲。”
周伯通也觉得这个赵志敬说话算话，看来是真有这桩缘法。
要不然费劲收这徒弟有什么用？
而赵志敬肯定是三个人中最高兴的，徒弟拜在自己门下，然后由媲美五绝实力的绝顶高手教导，想想就开心。
“小齐啊，以后咱俩就各论各的。”
“你管我叫师父，我管你叫师叔。”
第19章 和郭靖成了亲家
这边赵志敬、周伯通、耶律齐三个人，个个都是满脸笑容。
那边李志常、王志坦、崔志方六个人，个个都是一脸迷惑。
赵志敬找周伯通讨教武功，这本身就够离奇的了。
现在连说带比划半天，这个契丹人小孩怎么又突然跑过去拜师父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
赵志敬自然不知道李志常这几个人是什么心情，他此时正看着憨笑的耶律齐。
“傻徒弟...”
“顶多再过五年，周伯通就会躲你都来不及，哪还会像今天这样，带着你四处游历。”
“师父这才是你永远的家啊。”
想到这，赵志敬不由得又想起耶律齐未来的媳妇儿，郭芙。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和郭靖黄蓉夫妇成为亲家了？
又一想，郭靖与周伯通那是结义兄弟，这么一算，我和周伯通也可以兄弟相称了？
所以我是我自己的师叔祖？
赵志敬暗暗摇头，心说这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
周伯通见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闲不住的性子就想开溜。
他这些年在蒙古那边吹够了风沙，好不容易回到中原一趟，看见什么都觉得好玩有趣。
而且为了不暴露行踪，也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省得被全真教的人或是瑛姑找到。
“小道士，你这次回重阳宫以后，无论再去哪，都要给其他牛鼻子留个口信。”
“免得等我参悟透那些口诀招式后，还得满天下的找你。”
周伯通此时心情大好，越看赵志敬越顺眼，连牛鼻子都不叫，改口叫做小道士。
其实赵志敬的年龄肯定算不上小了，只是周伯通的年纪比他还要大出许多，便是全真七子在他眼中也是小孩。
所以这么称呼也没什么问题。
赵志敬自然是满口答应，“师叔祖放心，我等这趟奉掌教师伯之命下山办事，结束后便会回山。”
“如果再要下山办事，重阳宫中的弟子肯定会知道我要去的地方。”
赵志敬看向耶律齐，心说这徒弟是个肯自己用功的，但最好还是提点几句，起码得跟杨过他们的刻苦程度差不多才行。
于是伸手到怀中翻出个物件，借机嘱咐两句。
“齐儿，你我虽然有了师徒之名，但眼看着就要分别。”
赵志敬拿出一柄小飞剑，这是下山时随身携带的暗器，大小材质与江湖上常见的飞剑没什么不同，只是剑身上刻着“全真”二字。
“这支飞剑你带着，一是留个念想，二是就当师父时刻在提醒你，不要忘了勤勉练功。”
“等下次重逢时，你我再叙师徒情谊。”
耶律齐双手恭敬接过，只觉得这个新师父谦冲有礼，待人又极为真诚，心中很是感动。
“是，师父。”
“山高路远，也请师父多多保重，恕弟子不能侍奉左右。”
“好啦好啦！”
周伯通不耐烦这些客套话，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
至于有些距离的李志常等人，更是连看都没看。
耶律齐再次朝着赵志敬深施一礼，又向李志常等抱拳挥手，这才去追周伯通。
见到周伯通离开，李志常等六人赶忙上前询问。
“师叔祖的性子，你们也都知道。”
赵志敬假装无奈道：“说停就停，说走就走，说让那契丹少年拜我为师，就让那契丹少年拜我为师。”
赵志敬双手一摊，“我也很无奈啊，耶律齐拜在我门下后，却还是要跟师叔祖游历四方，也不知道师叔祖这番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李志常等几个归属丘处机门下的弟子互相看看，只觉得赵志敬越来越是高深莫测。
不仅得到掌教师伯的器重，就连从来不管全真教内事务的周师叔祖，居然都特意让跟随左右的弟子拜入赵志敬的门下。
甄师兄在竞争三代首座弟子的路上，又落下一截了啊...
而赵志敬这边，则是考虑回山之后，要不要把周伯通随时有可能回重阳宫的事说出来。
毕竟他只是想收个徒弟，好让自己能更舒服的用各种姿势躺平。
此时众人离着目标小镇已经没有几步路，赵志敬不想在周伯通的问题上再多纠缠，干脆开始转移话题。
“有周师叔祖和那西毒欧阳锋在，这周围应该已经没有祸世根的妖人。”
“但大家还是要小心，提防机关陷阱和尸毒。”
“咱们服下克制尸毒的丹药，然后打起精神进去探查，千万不可大意。”
赵志敬率先拿出全真教内的紫霄三宝丹，只是含在舌根处并不咽下。
其余六人见他动作，连忙跟上，毕竟查探消息和将此地师兄弟的遗骸带回，才是这次下山的重中之重。
七人缓步进入小镇，眼中所见的是破瓦残垣，杂草丛生，显然已经荒废有一段时日了。
随着逐渐深入，原本不易察觉的一丝腥臭味也开始变得明显，赵志敬一手持剑，一手用衣袖挡在口鼻处。
几件衣物呈各种形状散落在各处，掩盖着下面已经干涸的血水。
奇怪的是，穿着这些衣服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因为从现场来看，根本无法解释这些衣服是如何被脱下来的。
“赵师兄，应该是祸世根妖人的化尸水。”
李志常在旁提醒一句，他师父丘处机常在江湖走动，以前还与祸世根的人交过手，所以对他们更要了解一些。
赵志敬点点头，化尸水的大名自然听过。
只不过从这腥臭的味道还有比较完整的衣物来看，似乎不是强酸之类的溶液。
祸世根在用毒上面，的确有高人一等的手段。
“赵师兄，这边！”
警戒着左前方的崔志方喊了一声，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众人一齐赶去，跟着同时将长剑交于左手，背到身后。
“度人无量天尊。”
十几具穿着全真教道袍的尸体或仰或卧，还有后背朝上将同门护在胸前的。
每具尸体的面部都呈深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腐烂程度也相差无几，但位置各有不同。
赵志敬心中轻叹一声，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第20章 叶落归根
众人看着这番惨景，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赵志敬作为领头人，心中也是感慨，但也不能就这样一直拖沓下去，最终还是要收拾残局。
“诸位师弟，事已至此，咱们就送各位同门最后一程。”
“好在遗骨仍存，若英魂犹在，便随我等叶落归根。”
众人齐声称是，纷纷止住心中悲伤，开始动手处理后事。
因这尸毒猛烈，全真教中的丹药也只能起到部分克制的作用，最有效的办法还是依靠自身的内功和修为去化解。
所以眼前这些同门的尸首无法收殓，只能用木棍门板之类的长物慢慢移动，聚到一起后再放火炼度。
七人中武功最高的赵志敬与李志常，分前后戒备四周。
其他五人取出布条或汗巾，用随身携带的清水浸湿，蒙住口鼻，随后开始行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十几具尸首终于被归拢到一处，夹杂着易于燃烧的茅草干柴。
“赵师兄...”
崔志方将点燃的火把递给赵志敬，几人移动到上风口，默默等待。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赵志敬轻声诵起道家往生经文，其余六人听见，也开始跟着一起复诵。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将经文诵完，赵志敬将手中火把扔出。
此时正是秋末，天干物燥，火随风起，眨眼间大火便将聚到一起的尸身吞没。
“度人无量天尊。”
待到火势慢慢变小，直至熄灭，众人用容器把骨灰装了，紧紧密封后收起。
这些门人的佩剑也被收拢起来，上面应该都刻着众人姓名。
其中大多也都沾染了尸毒，眼下不方便，只能用清水冲洗几遍，然后聚拢起来用厚布层层包了，等回到重阳宫再做打算。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天边也洒下了夕阳余晖，今日就想赶回重阳宫已然来不及。
赵志敬与众人商议几句，最后决定还是去咸阳城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返回重阳宫。
一来夜路难行；二来此时咸阳城中应该已经聚集了不少门派，全真教作为江湖中正派的门面，怎么说也要露上一面才符合身份地位。
这里离着咸阳还有十几里路程，众人收拾好东西后，加快脚步再次上路。
等到了咸阳城，赶着天黑要之前入城的百姓旅人不在少数，从城门处蜿蜒排着长队，熙攘一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几位可是全真教的道爷？”
赵志敬等人此时仍穿着道袍，七人整齐划一，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在城门处瞭望的丐帮弟子，还有咸阳城内长虹镖局的镖师，看见后立马上来搭话。
从穿越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这还是第一次同重阳宫以外的江湖人士打交道。
赵志敬单手一礼，“贫道全真教玉阳真人门下赵志敬，见过两位。”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跟全真教这江湖第一大教可以说是并驾齐驱。
丐帮中还分污衣与净衣两派，这丐帮弟子穿着邋遢污秽，显然是归属污衣一派。
至于长虹镖局，算是咸阳城中屈指可数的势力，在这天下不太平的时节，还敢四处行镖，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不敢不敢！”
两人同时连连摆手，全真七子名扬江湖数十年，说起武功来固然不及天下五绝和郭靖黄蓉夫妇。
可那也是绝顶高手间的事，平常江湖人想要见到全真七子本尊都是奢望，加上如今全真教正是兴旺的时候，只要是常在江湖走动的谁敢不给三分薄面？
赵志敬自报家门，两人立时便知是全真教“志”字辈的高手，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下丐帮弟子丁棒儿！”
“在下长虹镖局蔡兴全！”
“见过全真教诸位道长！”
赵志敬把李志常等人又引荐一番，丁、蔡二人都是主动施礼，热络的很。
“诸位道长，我二人从今日一早便在此等候，还请诸位速速进城。”
“祸世根...”
提起祸世根的名头，丁棒儿的声音明显变小，压着嗓子道：“祸世根在咸阳附近出现，左近但凡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门派和人物都来了。”
“就等着全真教的道爷们来主持大局！”
赵志敬面色如常，但是心中好笑。
意思是我们不来，你们就要这么一直等下去了？
丁、蔡二人在前引路，赵志敬等人后方跟随，从无人排队的小门处进入。
那城门守卫显然已经被打点过，也未搜查，便将众人放了进去。
等进了咸阳城，正是傍晚热闹时分，如今南宋与蒙元休战数年，百姓们难得有喘口气的功夫，倒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只是不知道这份安宁，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众人穿街过巷，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丐帮与长虹镖局在咸阳城中主持了大局，自然也有没被邀请或者是黑道邪教的江湖人。
等来到一处红墙庄院，隔着还有些距离就能听到墙内人声鼎沸。
丐帮聚会，自然不会在这种气派场合，所以该是长虹镖局的产业。
果然蔡兴全告罪一声，先行进去通报，丁棒儿继续负责引路。
等到赵志敬左脚刚踏入长虹镖局正院，院中立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招呼声，气浪之强差点没把人给崩出去。
这是来了个多少大声发？
“在下华拳门胡八，见过全真教诸位道长！”
“陕南奔雷手陈应，有礼了！”
“并字坤门嵇泰，见过诸位！”
“......”
会聚在正院中，各门各派的代表一阵喧闹，生怕自己落于人后，脸红脖子粗的冲着赵志敬一行人自报家门。
赵志敬作为七人之首，自然走在最前，此时见到一片声势汹涌，不动声色的将丁棒儿护至身前。
反正你是污衣派的，身上多点口水唾沫也是正常。
其实赵志敬大多数时间都在重阳宫留守，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哪能认识这么多江湖中人。
便是李志常他们，大多也是听个名号，真正打过交道的，可能还不足十之二三。
“长虹镖局关长虹，见过全真教诸位道长！”
第21章 全真教的道爷们来了，咸阳太平了！
这关长虹看着已经有些年纪，下颌留着长须，使的也是一把青龙偃月刀，据说是三国时武圣人关羽的后代。
当然，这据说很大可能就是据他自己说的。
出来闯江湖的，谁不想要个威风名号，关老爷忠勇双全、名垂青史，自然是首选。
听到镖头蔡兴全通报后，从正厅里一共走出三人，为首的便是这关长虹。
其余两人分立两侧，一个是眉毛胡子花白的光头和尚，一个是乞丐装束，只是身上挂着九只布袋，显然在丐帮中地位极高。
关长虹作为东主，一一为双方引荐道：“全真教玉阳真人门下，赵志敬赵道长。”
“这位是丐帮九袋长老，鲁有脚鲁长老。”
“这位是仙霞派掌门枯木大师。”
赵志敬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位都算相对熟悉一些的人物。
当年东邪黄药师因为梅超风、陈玄风盗取九阴真经的事，一气之下，把六名弟子全部逐出师门。
其中四弟子陆乘风，生了个儿子叫陆冠英，便是拜在这个仙霞派枯木大师门下。
对这枯木大师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黄药师那两句评语。
“枯木那点微末功夫，也敢妄称什么大师？”
“仙霞派的功夫，给咱们提鞋都不配。”
如今一见，这老和尚脸上皱纹堆垒，老态龙钟，显然是内功不到家，看着比八十高龄的周伯通还要老。
至于另一位丐帮九袋长老鲁有脚，那就更加喜闻乐见，算是神雕侠侣中出镜率比较高的配角。
没想到这也有他。
赵志敬心中想着这两人的跟脚，彼此见礼一番，又将身后的李志常等六人一一介绍。
关长虹三人一听，连着院中各门各派参会的人员，都是一阵欢呼，现场的气氛又迎来一个高潮。
赵志敬等七人都是全真教“志”字辈的弟子，也就是如今全真教中的中流砥柱，此时一下来了七位，这次祸世根之乱一定可以轻松解决。
全真教的道爷们来了，咸阳太平了！
全真教的道爷们来了，青天就有了！
关长虹满脸是笑，亲自挽住赵志敬的手臂，往内厅走去。
“关总镖头，其实我等...”
赵志敬想着把现在的情况简要说明一下，谁知关长虹一摆手，“莫急莫急，咱们进去再说。”
这次聚会，到场的江湖人可不在少数，内厅自然是放不下，所以筵席一直排开到前院。
只有身份大地位高的人，才能进内厅落座。
到了主桌，关长虹极力邀请赵志敬坐主位，赵志敬自然不能喧宾夺主，谦让两句坚决不去。
关长虹又先后让鲁有脚与枯木大师在主位落座，也被谦辞，最后只好告罪一声，自己坐了主位。
虽然口中说着惭愧，但一张脸却是满面红光，愈发有关二爷的风采。
谦让赵志敬，那是因为全真教势力大，此时在场的，武功也属赵志敬七人最高。
谦让鲁有脚，那是因为丐帮势力大，鲁有脚在帮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谦让枯木大师，那是因为尊老爱幼，江湖规矩如此，谁没有老的那一天呢？
待到众人先后落座，关长虹仍旧长身而立，此时轻咳一声，随后道：“诸位！”
这一声自丹田发力，由近及远，不只整个内厅中听得清清楚楚，便是人声嘈杂的前院，也能听见。
咸阳城外出现祸世根的妖人，除了折损十几名弟子的全真教以外，最为心急的，便是他这位长虹镖局总镖头。
长虹镖局镖旗飘扬黄河两岸，那是关长虹带着门人辛苦奋斗几十年，青丝变白发才攒下的基业。
虽然不及全真教与丐帮这等名门大派，但在三秦一带也是人尽皆知，那都是长年累月的人脉积累。
不管是什么时节，也不管那张龙椅上坐的是姓甚名谁，长虹镖局总能站稳脚跟，在黑白两道上游刃有余。
浮沉数十年，关长虹年纪越大，便越是坚信，江湖可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
所以根本无法打交道的祸世根，就是关长虹最痛恨的那类人。
他们要的不是四六分，也不是三七分，更不是什么地位脸面，他们只要你的命。
如今就在咸阳城附近出现，隐患极大，一来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二来镖局的生意也要受到很大影响。
现在宋蒙两国未起战端，正要抓紧时间积攒家业，才能在日后将长虹镖局这块招牌延续下去。
此时关长虹停顿片刻，等到吵闹声平静下来，这才继续开口。
“这次祸世根的妖人出现在咸阳城外，已经闹出不少乱子。”
“自古正邪不两立，咱们三秦的英雄豪杰，誓不能与他们善罢甘休！”
两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加上长虹镖局一众镖师率先叫好作势，原本落针可闻的现场，瞬间又陷入狂暴。
“关老英雄说得好，我等绝不善罢甘休！”
“关总镖头大义，并字坤门嵇泰必将追随前后！”
“长虹镖局镖旗所到，妖魔退散，群邪辟易！”
赵志敬听着众人打了鸡血一样叫嚷，突然有种进入传销现场的错觉。
关长虹却对这种效果很是满意，轻轻捋了捋胡须，往左边一挥手，开始介绍重要嘉宾。
“我等有幸，得全真教赵志敬道长并六位志字辈同门、丐帮九袋长老鲁大侠、仙霞派掌门枯木大师到场。”
话音刚落，场中又是一阵欢呼。
天下第一大教与天下第一大帮同时在场，还能让祸世根的妖人翻上天去不成？
“枯木大师，祸世根与仙霞派结怨最深，还请您给在场诸位英雄说说。”
赵志敬意外的看了一眼枯木大师，仙霞派这种小门小派，怎么会受到祸世根的额外关照？
那边的枯木大师听见关长虹提起自己与仙霞派，则是长叹一声慢慢站起。
“阿弥陀佛。”
仙霞派乃是少林派旁支，门中也多是僧人，因此先宣了声佛号。
“自从中原沦陷，几十万流民盘踞黄河北岸，二十万蒙古铁骑挥刀南下...”
这老和尚就像说书一样，恨不得从开天辟地开始讲起，把行尸的出现乃至祸世根的由来全都说了一遍。
可能上了年岁的人，都有这么点通病。
“这祸世根自称公平教，与天下为敌，狂言要杀尽天下人...”
“...我仙霞一派，饱受荼毒。”
“除此之外，便连少林寺、灵隐寺、龙华寺等佛门净地，也都先后惨遭毒手！”
第22章 和尚招谁惹谁了呢？
赵志敬听得迷糊，以往在重阳宫中提起祸世根的时候，可没听说他们会专门针对和尚。
僧道本是一家，都属方外的出家人，可除了这次意外，之前并没有听说过祸世根与全真教的道士特别过不去。
所以就是与天下人为敌的同时，额外关照和尚？
赵志敬又看看枯木大师那颗光头，此时天色渐晚，长虹镖局内外都已经点燃烛火，挂起灯笼。
这颗光头的确明晃晃的有些耀眼，但电灯泡太亮也算不上犯了什么天条吧？
和尚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呢？
“我仙霞派本就弟子不多，现在更是被祸世根的妖人拆了匾额。”
枯木大师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显然是说到了痛处。
“枯木大师保重法体，莫要太过悲愤。”
关长虹上前劝慰几句，扶着枯木大师回归本座。
“这祸世根已经成为武林公敌，连吃斋念佛心怀慈悲的出家人都不放过！”
“长虹镖局与诸位英雄，自是要替江湖同道讨个公道！”
“齐心协力，共诛妖邪！”
关长虹率先举起酒杯，做出敬酒的动作。
“还请诸位，满饮此杯！”
在场所有人纷纷应声站起，赵志敬与枯木大师等出家人的面前也备了名茶，想来是要以茶代酒。
已经看出气氛有些不对的崔志方稍稍侧着身子，小声跟赵志敬说道：“师兄，好像出了什么误会。”
呵呵...
赵志敬无奈又心累的点点头。
自从进了长虹镖局，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刚才我想跟关长虹说句话，你看他给机会了吗？
我又能怎么办呢？
“满饮此杯，共诛妖邪！”
此时内厅连着前院的气氛已经被挑动起来，众人纷纷仰头将杯中酒喝光，就差顺手摔杯为号了。
关长虹满意的捋捋胡须，目光热切地望向赵志敬与鲁有脚。
“还请赵道长与鲁大侠示下，咱们应该要如何行动，才能除掉这些妖人？”
鲁有脚身为丐帮九袋长老，一直算是现任帮主黄蓉的代言人。
他本身是个憨直忠义的性格，虽然黄蓉长居桃花岛，久不在丐帮露面，但一应吩咐安排，鲁有脚照单全收，绝无二话。
而郭靖曾得全真掌教马钰传艺，所以与全真教关系匪浅。
因着郭靖与黄蓉夫妇的这层关系，丐帮与全真教也时常互通有无，来往密切。
鲁有脚是个实心眼的，知道自己只适合冲锋陷阵，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再者别人可能不知道赵志敬的底细，他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可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武功第一！
“叫花子脑袋转得慢，还请赵道长主持大局。”
在关长虹、鲁有脚、枯木大师等一众人殷切的目光中，赵志敬将茶杯慢慢放回桌上，轻咳一声。
“咸阳城附近的祸世根，已经消失不见了...”
赵志敬尽量聚音成线，朝着关长虹轻轻说出一句，可惜一没学过传音入密的功夫，二来此时的内功修为有限，终究是没能成功。
听到这话的鲁有脚与枯木大师，一个脑子慢，一个上了年纪，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只有关长虹见机最快，脸色一变，不敢相信地看向赵志敬。
赵志敬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的微微点头，示意刚刚所说没有半分虚假。
“这...”
关长虹略一迟疑，咸阳城内敲锣打鼓的筹划了两天，结果现在妖人消失了？
不对！
祸世根出现那是实打实的消息，一个两个的说看见或许有假，但百八十人又怎么能一起看错？
必然是这次冲突触动了全真教的逆鳞，所以才会派出这位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的重阳宫大高手，连着其他六位志字辈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了祸世根的妖人。
至于所谓的消失不见，那必然是赵道长的谦逊之词，不愿居功。
“赵道长这样做，想来是要给丐帮鲁长老，在座的各位英雄，还有我长虹镖局一个面子。”
“不然全真教仅用七人便平息了事端，岂不显得我等太过庸碌？”
这猜测在关长虹脑中一闪而过，越想越觉得有理，连带着看向赵志敬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赞佩。
“诸位英雄，今日天色已晚，全真教的道长们赶路到此，想必也有些乏累。”
“大家多用些酒菜，也好养精蓄锐，等到明天，咱们再做计较！”
众人见关长虹挑动半天气氛，突然又偃旗息鼓，不知道他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但这里是长虹镖局，东主既然这样决定，全真教的道爷和丐帮的长老都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主桌上的众人用了饭菜，席间关长虹又敬了几杯酒，说些能拉近关系的话，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待到酒席散去，关长虹又亲自为赵志敬等人安排了住所。
鲁有脚惦记着丐帮规矩，不想在长虹镖局内留宿，但一来架不住关长虹盛意相留，二来在酒桌上听见赵志敬的话，也想与他通通消息，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长虹镖局的这座庄园可是不小，光是客房就足有几十间，关长虹挑着最好的几间安排，随后又命下人奉上茶点。
一切安排妥当，关长虹就想与赵志敬好好攀谈攀谈，不巧管家从外面进来，附在耳边低声禀报两句。
“赵道长先行歇息，关某有些家事要去处理，等一会再来请教。”
“不敢不敢，关总镖头请便。”
送走了关长虹，赵志敬这才算安静下来，简单收拾一番后，坐在桌前品了两口茶。
嗯...上等的小龙凤团，茶香浓郁，回味悠长。
当然，如果不是那就算我没说。
赵志敬本想着难得悠闲片刻，结果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赵老弟，不介意老哥哥进来吧？”
鲁有脚性格直爽，与全真七子也有数面之缘，所以此时也不客套，直接称呼赵志敬为老弟。
赵志敬心想，这江湖里可没有比丐帮信息更灵通的了，鲁有脚的为人也算是知根知底，正好可以长长见识。
“鲁大哥哪里的话，小弟求之不得，快快请进！”
第23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盒
鲁有脚哈哈一笑，大步走进房间。
他见赵志敬颇为亲切，比之清净持礼的道士多了两份热情，正是我辈江湖儿女的风采。
赵志敬提起茶壶，想要给鲁有脚倒上一杯茶水，却被对方伸手拦住。
“叫花儿喝关总镖头府上的好茶，那真是牛嚼牡丹。”
鲁有脚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还是这玩意儿适合咱。”
赵志敬见状也不强求，让过座位，寒暄几句，等着鲁有脚说明来意。
“赵老弟，方才在酒桌上，你说咸阳城附近的祸世根妖人已经消失不见，可否给叫花儿细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赵志敬也不隐瞒，只是把遇见周伯通与欧阳锋的事隐去不提，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那陈志全陈师弟断了一臂，死里逃生把消息带回了重阳宫。”
“掌门师伯便命我等下山查探消息，那地方离着咸阳城还有十几里路，又是处荒废的小镇。”
“我与众位师弟觉得事不宜迟，所以直接赶了过去，但除了几具被化成血水的尸首，其他便再没有什么发现。”
鲁有脚边听边慢慢点头，他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在打探消息这方面自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赵志敬说得处处在理，一来看见全真教弟子被追杀的地方，已经偏离那小镇有段距离；二来那地方有行尸出没，一般人见到躲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再去深入。
只可惜了那些急公好义的全真教弟子。
等赵志敬说完，鲁有脚叹口气，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抿了一小口，显然也在惋惜。
“赵老弟，化尸水的确是祸世根的手段，像他们这种对自己人都不留全尸的狠辣做派，那的确是独一份。”
“叫花儿说话直，老弟莫怪，总觉得这件事不是故意要与全真教的英雄们为难，倒好像是另有目的。”
赵志敬不想暴露欧阳锋的事，从小镇离开后，他大概率是要朝着终南山去的，但只要不被人发现，未必会闹出什么乱子。
可如果让丐帮知道了，再真给他们发现欧阳锋的行踪，那势必又要去打生打死。
关键是还打不过。
赵志敬一个道士，可不信佛家那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只信善恶有报，像欧阳锋这种多行不义的带恶人，只因为人疯了就可以把前尘旧事一笔勾销的话...
那还有王法吗？
那还有法律吗？
都说死者为大，可伍子胥照样挖坟掘墓，有人替楚平王发声了吗？
只不过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真等武功大成那天，瞒着杨过把欧阳锋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鲁大哥说得是，祸世根行事不能以常理揣测，虽然暂时退去，但还是要小心戒备。”
两人沉默片刻，赵志敬想着再多了解些消息，开口问道：“听枯木大师说，祸世根似乎对出家的僧人多有残害，鲁大哥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鲁有脚摇了摇头，“自打祸世根出现后，在江湖中制造的惨案数不胜数，每每突然出手，完全没有什么预兆，被害的人也找不到跟他们有过什么怨仇，所以江湖中人才会惧怕他们。”
“少数几次能看出端倪的，都是针对佛门的残杀，而且不只是江湖中的门派，便是寻常出家人的寺庙也逃不过他们的毒手。”
“大概两个月前，枯木大师的仙霞派也遭了横祸，整个庙宇毁于一把大火。”
“万幸枯木大师不在寺中，可如今也只能远远避祸，去大胜关陆家庄那里暂时落脚。”
大胜关陆家庄，就是枯木大师弟子陆冠英的地盘。
赵志敬轻轻敲了敲桌面，如果连丐帮都说不知道，那问别人估计也是白费。
“鲁大哥，丐帮内一向事务繁忙，这次可是有什么公干，才会来到咸阳一带？”
印象中，丐帮总舵应该位于君山洞庭湖，等到黄蓉接任帮主，为了方便指挥，总舵便迁去了浙江一带。
现在宋蒙尚未交战，郭靖黄蓉夫妇也没去襄阳守城，不知道鲁有脚大老远的跑到咸阳来做什么。
鲁有脚也不隐瞒，因为全真教祖师重阳真人一生抗金，重阳宫全真七子往下，也都秉承着祖师遗志。
“老弟慧眼，叫花儿这次来到咸阳，的确是为了帮中的事务。”
鲁有脚与赵志敬聊得投缘，当下把此行的目的简要说了，原来是要接应从蒙古那边回来的探子。
“有帮中弟子打探到消息，蒙元朝廷现在由皇后乃马真氏摄政，她与原本的大臣耶律楚材不和，连带着很多朝堂上的势力都要遭到清洗。”
这消息不算是什么机密，只是早知晚知的事，所以鲁有脚干脆地全说了出来。
赵志敬下午才见到耶律齐，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他父亲的消息。
皇后摄政，独揽大权，任人唯亲，祸乱朝纲。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应了那句话---“老娘们儿当家，房倒屋塌。”
说到国家大事，鲁有脚兴奋的两眼放光，“这正是我大宋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再有几年时间，朝廷励精图治，整顿军马，到时候军民一心，必能收复中原大好河山！”
咳咳...
赵志敬假装突然咳嗽一声，将头扭到另一边。
就您说那位，会励精图治？
他还赶不上个好老娘们儿呢。
只是想法归想法，赵志敬也不可能去打消鲁有脚的积极性。
“丐帮上下，都是为国为民的英雄，赵某以茶代酒，敬鲁大哥一杯！”
这句话正说到鲁有脚的心坎上，他嘴上谦虚，其实心里高兴，又解下酒葫芦抿了两口。
倒不是因为称赞鲁有脚高兴，而是称赞丐帮，就等于称赞洪七公、黄蓉这两位帮主。
“赵老弟，可不是叫花儿小气，只是怕贪杯误事，所以就偶尔品个滋味儿。”
“叫花儿一生中最敬佩的就是洪七公他老人家，觉得自己十分之中能有他老人家一两分的风采，就算不枉此生。”
“他老人家便是总带着个酒葫芦，叫花儿也带上一个，便觉得时时都能想起他老人家的教诲！”
一番交谈下来，赵志敬觉得这鲁有脚还真是直爽，以后有机会可以多多结交。
第24章 赵道长文武双全
正事聊完，赵志敬又听鲁有脚说了些江湖典故、武林趣事，对这江湖武林又多了些认识。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鲁有脚不准备再打扰，双手抱拳，就要离开。
“赵仙师，我们总镖头有请！”
“鲁大侠，正好您也在这，总镖头同样有请！”
刚才关长虹说去要处理点家事，没想到还挺快，这又派人来请。
赵志敬与鲁有脚互望一眼，知道关长虹肯定也是为了祸世根的事。
虽然祸世根的事情已经解决，但这两天来到长虹镖局的江湖朋友可不在少数，总要商量个方法，让大家面子上能看得过去。
这边赵志敬两人走出房门，那边李志常、崔志方等人也被请了出来，众人聚到一起，同往后院走去。
按理说大门大户的后院，该是有女眷居住，可穿廊过院，一路上没见到什么假山鱼池，花草屏风。
反倒是空地较多，摆满各种兵刃的武器架随处可见，再就是磨练硬功的沙袋绑腿，石锁石墩。
看来这只是长虹镖局的一处产业，关长虹的家眷应该不住在这里。
时间不长，众人来到后院，此时关长虹已经换了一套常服，更显着亲近几分。
“诸位道长，鲁大侠，这边请。”
进了客厅，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是块长匾，写着金底黑字的行楷。
“义薄云天”
倒也符合关长虹自称武圣人关老爷后代的身份。
众人分宾主落座，很快便有人奉上香茶，关长虹待下人退出去后，这才缓缓开口。
“上品的顾渚紫笋，诸位，请。”
啧，猜错了。
“赵道长，方才在酒席上，道长说咸阳城附近的祸世根妖人已经消失不见，恕关某愚钝，还请明示。”
赵志敬心说你和鲁有脚就是故意的，同样的话非让贫道说两遍。
“关总镖头，整件事情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赵志敬仍是将周伯通与欧阳锋的事略过不提，其他情节与对鲁有脚说的一般无二。
李志常等人听了，知道周师叔祖游戏人间，不愿别人知道行踪也是正常。
至于欧阳锋，该是赵师兄心中另有打算，所以无人插话。
关长虹仔细听了，见鲁有脚默默点头，其他六位重阳宫的道长也是神色无异，自然也就信了。
“祸世根在江湖上向来是横行无忌，这次遇到重阳宫的各位道长，还有丐帮鲁大侠，这帮妖人也成了跳梁小丑，不堪一击。”
关长虹这两句马屁涵盖上中下三路，深谙稳准狠三味，也怪不得长虹镖局能兴旺这么多年。
众人谦逊两句，再赞叹一番关总镖头急公好义，组织这次英雄聚会费心劳力。
“祸世根妖人退走，自然是好事...”
关长虹犹豫片刻，带着些为难道：“只是得到消息的江湖朋友，不嫌关某人微言轻，同聚于此。”
“这件事总归要有个说法，明日让大家伙知晓，才好服众。”
见关长虹貌似为难的样子，赵志敬知道总算说到正题了。
全真教以赵志敬为首的七人，不管用了什么办法手段，总之让咸阳附近的祸世根妖人消失，所以在这件事上有绝对的话语权。
长虹镖局作为咸阳城的土皇帝，场地人手银子全部安排妥当，想要分一杯功劳也无可厚非。
丐帮的鲁长老，能到场站脚助威也是一份人情。
至于具体怎么办，就看你赵道长一句话了。
赵志敬早有预料，这时做个姿态，略一沉吟，随后拱手道：“关总镖头义薄云天，费时费力的招待各路英雄。”
“鲁大侠率丐帮好汉四处打探消息，其中辛劳我等铭记在心。”
“贫道与诸位师弟，得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方能侥幸，给予祸世根妖人迎头一击。”
赵志敬这番话将三方全部包含在内，来了个见者有份，没少了任何一派的威风，可以说与关长虹的想法不谋而合。
关长虹捋着胡须，心中暗自赞叹，“怪不得全真教能成为江湖第一大教，这赵志敬久不在江湖走动，居然也是这般文武双全的人物！”
“赵道长如此全才，关某真是相见恨晚！”
“来，关某以茶代酒，再敬诸位一杯！”
击退祸世根的事，便这样定了下来，关长虹欣喜之余，便提议要留赵志敬等人在咸阳多住几天，正好尽尽地主之谊。
赵志敬摆手婉拒，心说我一个全真教的道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酒喝不得，肉吃不得，勾栏听曲去不得，留在你这能有什么意思？
而坐在赵志敬下手方的王志坦与祁志诚，见他将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带着些担忧互看一眼。
就算甄师兄在这，大概也无法做得更加妥当了吧？
“诸位道长，还是赏关某一个薄面，在此盘桓两日，也好...”
“轰！”
客厅外传来一声巨响，跟着便是一阵吵嚷。
“小姐！小姐！老爷正在会客，您这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吗？”
赵志敬先是一惊，暗想难道祸世根的人打上门了？
等听见“小姐”两字，又是有些不解，刚才看这后院的布置，可不像是女眷住的地方。
再看关长虹，原本满面笑容的一张脸瞬间红怒，将茶杯重重一放，当即起身。
还别说，这时候跟关二爷更像了。
赵志敬看他神情，猜测刚才所说要处理的家事，恐怕就是这件。
“让诸位见笑，小女顽劣，竟敢惊扰贵客！”
一听外面是关长虹的千金，众人也都淡然一笑，这种家事，外人总是不好插嘴的。
关长虹告罪一声，迈步朝客厅外走去，厅内众人嘴上不说，但眼神多多少少也向外瞟着。
“胜男！”
关长虹来到客厅前的空地，看到被掷飞的石墩，忍着怒意喊了一声。
“爹！”
那女声中气十足，清晰明亮，听着就像是条好汉。
“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女儿哪有胡闹？往日里都是如此操练，只是今日稍有失手，将那石墩抛飞了而已。”
“你！”
关长虹抬掌欲打，可终究没能下去手。
客厅内的赵志敬等人，本以为只是个意外，没想到却越演越烈，互相交换个眼神，一起走了出来。
第25章 怎么冲我来了？
空地上站着三人，关长虹，他的千金，还有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
这关胜男看着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紧衬利落的深紫色袍服，长发盘起，体型匀称，中上之姿。
“胡闹！”
关长虹压低声音，对着老管家说道：“还不快把小姐请回去！”
那老管家大腿还没关胜男的胳膊粗，听到老爷发话又不敢反驳，只好颤巍巍的劝道：“小姐...”
关胜男却是不理，眼神越过身前的关长虹，落到客厅门前的赵志敬等人身上。
“在下长虹镖局关胜男，见过诸位英雄！”
关胜男完全是男子做派，朝着众人一拱手，赵志敬等人见了，也只得纷纷还礼。
关长虹见事已至此，再想掖着藏着反而不美，无奈的叹声气，带着女儿来到众人面前。
“让各位见笑了，这是小女胜男。”
“关某早年无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被我和她娘骄纵惯了，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赵志敬等人回两句“不敢不敢”“哪里哪里”，鲁有脚倒是哈哈一笑。
“关总镖头言重了，关小姐这种直爽性格，正是我辈中人，我丐帮黄帮主，便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
“鲁大侠莫要折煞关某，我这顽劣女儿如何能与黄帮主相提并论？”
关胜男不服气道：“同是女子，爹爹为何厚此薄彼，女儿不过想要跟诸位英雄讨教几招，爹爹都不答允？”
赵志敬瞄一眼被扔到角落里的石墩，再回想来到后院这一路上的陈列布置，看来这关长虹的千金还是个女武痴。
“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敢在诸位全真教和丐帮的高人面前献丑！”
关长虹训斥道：“你一个女儿家，往日没人时胡闹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在此放肆，成何体统？”
鲁有脚劝道：“关总镖头息怒，俗话说的好，遇高人岂可交臂而失之？”
看一眼赵志敬，又说道：“叫花儿贪了两杯，今天是不行了，但全真教的诸位道长在此，切磋两招我看也无伤大雅。”
鲁有脚以往便知道，赵志敬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武功第一，只是久在重阳宫，所以于江湖上名声不显。
今日一接触，觉得这老弟亲切热情，加上郭靖的子侄辈杨过又是拜在他门下，便有意顺水推舟为他扬名。
赵志敬一听，怎么东拉西扯的拐到我头上了，微微一笑假装没听见。
关胜男却是两眼放光，“正要向全真教的道长们讨教，请！”
关长虹生气是真的，宠溺女儿也是真的，刚才说要处理家事，其实就是关胜男见镖局中来了这么多高手，想要找最厉害的那个切磋切磋。
关长虹自然不会同意，教训两句便把女儿赶走，没想到关胜男故意拎着石墩到客厅前胡闹，这才引出眼下一幕。
“这...”
关长虹见两边撺掇，心中也开始动摇，一来学武的人，自然想看看高手的风采，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全真七子的出手却是可遇不可求。
二来关长虹年岁渐长，女儿关胜男也得了他七八分真传，莫说长虹镖局里的镖师，便是关长虹亲自下场，不费一番功夫都已经拿不下她。
赶上这个机会，让女儿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省得日后闯出什么祸端，也是再好不过。
“赵道长...”
赵志敬本以为关长虹不会允许，没想到突然之间也冲着自己来了。
“我这女儿自小顽劣，不爱什么女红刺绣，就喜欢舞枪弄棒，做些男儿做的事。”
“也是关某教女无方，养成她现在刁蛮的性子，就连女婿都是找得上门的，日后长虹镖局总也要交到她手上。”
“希望赵道长赏光，指点她一二，千万不必留手，好让她长个记性，收收这眼高于顶的毛病。”
好家伙...
你这算盘珠子打的，都要蹦到贫道脸上了。
鲁有脚与关长虹两边使劲，赵志敬再要拒绝倒像是自己架子太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仔细想想，这机会倒也是好的。
在重阳宫中，都是跟同门切磋，反反复复就那几套剑法拳法。
如今跟这关胜男比划两招，也算是学以致用，看看这三个月来的成果。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稍有疏忽输了一招半式，别人看来肯定也是有意相让，不至于丢了全真教的脸面。
“关总镖头与鲁长老如此盛情，贫道再要推脱，反而不美。”
赵志敬从客房过来，也未拿佩剑，此时道袍一摆，步伐轻松的走向场中。
关胜男一看，也不去取最擅长的兵刃，执晚辈礼朝着赵志敬一抱拳，随后拉开架势，便要进招。
“关小姐无需客气，可以去拿常用的兵刃。”
“不必！”
关胜男好武成痴，招赘后也不去管什么相夫教子的事，平日里住的地方都是一应练武的器具。
今日见到高手，觉得自己练武多年，虽然男女有别，可也没必要占上兵刃的便宜。
“赵道长请了！”
关胜男招呼一声，倒是不急着抢攻，脚下步步为营，慢慢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赵志敬则是全身放松，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还是不动。
关胜男知道对方等着自己先出手，也不客气，使出一套小擒拿手，最适合近身短打。
赵志敬则是使出全真教的金雁功，这套轻功更适合长途奔袭，在有限的空间内闪转腾挪并不是长项。
只是白日里见到了周伯通露的那一手，当真是翩若惊鸿宛如游龙，此时便想效仿一二。
虽然不知道九阴真经具体的发力法门，但能学个形似，眼下也是够用。
就见不到一丈的空间内，赵志敬双手背后，任由关胜男抓、托、点、压、劈，将一套小擒拿手使得虎虎生风，连带着脚下踏在庭院的石板上乒乓作响，却始终连赵志敬的衣袍都抓不住。
十几招过后，在场众人都知道赵志敬是有意相让，连全真教的掌法都未使出，更不用说最为闻名的玄门正宗内功。
关胜男也是个不肯服输的性子，往日里跟镖局中的镖师们过招，都是觉得不过瘾。
眼下看到对方一招未出，自己已经相形见绌，当即胸膛起伏急换一口气，专使小擒拿手的一路劈掌，定要让赵志敬出招。
第26章 总镖头宝刀不老！
这一路劈掌，是关胜男将关家的祖传刀法融入到擒拿手中。
以掌为刀，配合脚下步法，力从地起，腰马合一，弥补女子天生气力不足的短板。
如今施展出来，果然速度又快了三分，只是赵志敬一招不发，关胜男如此只攻不守，无形中就是占了便宜。
鲁有脚在一旁看着起劲，心说赵老弟不愧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这关长虹的闺女武功也算不弱，竟然到现在都没能让赵志敬出手。
“总镖头，你这女儿天资聪颖，竟然能将刀法融入到掌法中，实在叫人佩服！”
关长虹暗道一声惭愧，当年自己始终认为女儿家家的练武不雅，直到关胜男悟出这套掌法，才让自己下定决心让她继承家业。
可是现在一看，若不是赵道长有心相让，恐怕连十招都撑不过去。
“鲁大侠不要取笑，赵道长如果出手，胜男早就不敌了。”
鲁有脚倒是不太在意，轻松道：“本就是切磋，又不是江湖厮杀，总镖头何必较真？”
赵志敬见对方速度陡然加快，自己这套稍加改动的轻功也是越加熟练，只是再这样拖下去，于长虹镖局的脸面上总有些不好看。
当下瞧准关胜男已经用过两次的招式，左肩下沉，用小臂挡了一记攻向左肋的劈掌，随后后撤一步，跳出圈子。
但凡学武之人，都知道招式分为虚实两种，拳法也好，掌法也罢，都要虚实结合才是正路。
关胜男这一路劈掌气势有余，沉稳不足，其中几招也该是留有后手的妙招，只是心思一急，便顾不上变招，只知道一味猛攻。
“胜男，现在总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罢，还不谢过赵道长！”
关长虹见赵志敬主动退了一步，赶忙提醒女儿，怕她还要不知深浅，闹出什么笑话。
关胜男喘了两口粗气，面上却是带着笑容，主动向赵志敬抱拳道：“道长如此身手，胜男佩服！”
赵志敬刚想说句场面话就此结束，关胜男却又抢道：“先向道长赔个不是，胜男还要讨教一下刀法！”
这关胜男雷厉风行，也不去看爹爹关长虹的脸色，转身就去兵器架上拿了一把单刀，舞个刀花横在胸前。
关长虹知道拦不住这女儿，只好向赵志敬拱手致歉，“赵道长，关某汗颜，还望多多担待。”
“总镖头言重，只是小事而已。”
赵志敬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嘀咕道：你们这父女俩，光知道动嘴。
你倒是加钱啊！
“赵道长，这次还请拿出全力，好让我知道真正的差距！”
关胜男此时持刀在手，整个人的气势又有上升。
其实关长虹的兵器是一把青龙偃月刀，分量十足，但他人高马大，使起来并不费力。
关胜男却是连关长虹的肩膀都不到，这么沉重的兵刃很不合适，所以关长虹花费数年时间，将原本的关家刀法化简为繁，改成了单刀也可以施展的刀法。
“关小姐，请！”
赵志敬也不废话，仍是不取兵刃，右手食指中指并指成剑，等着关胜男来攻。
关胜男提刀便上，一改方才先行试探的打法，刀光凌厉，将赵志敬的前胸全部涵盖进去，眨眼间挥出三刀。
这招叫做“虹彩三变”，是关家刀法中起手的妙招，看敌人如何破解，可以再跟上精妙的后手。
再看赵志敬却是不慌不忙，直等到招式用老了，看清刀锋最后的落处，这才在咫尺间点出一指。
这一指也是融入的剑招，乃是全真剑法中的一式“定阳针”，耶律齐出场时曾用来对阵李莫愁。
看似简单无奇，但要用剑者劲、功、式、力俱备，资质稍差的人一生也未必能练到毫无瑕疵。
若是手中有剑，这一招就该刺向关胜男的手腕。
赵志敬想着男女有别，因此这一指变了方向，仅在单刀的刀背上一弹。
虽是简单一弹，但其中也用上了全真教的内功，关胜男先是觉得手腕一麻，紧接着一股浑厚的巨力从刀身上传来，顿时脱手弃刀。
“谁敢欺负我姐姐！”
不远处突然一声怒吼，隐有虎啸山林的气势，随后一道灰色身影像是头小牛犊子一般，朝着赵志敬撞来。
“弟弟！”
“蛮儿！”
关长虹与关胜男两声呼喝，仍是没能让那身影停下来，赵志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双脚一错，闪身避开。
那灰色身影却是收势不住，直直往院中摆放的兵器架上撞去。
赵志敬看他这一撞的力气奇大，如果撞到兵刃上肯定要受重伤，当下脚尖猛一点地，后发先至，来到那身影背后。
单手在那人腰上一托，将前冲的势头减去大半，跟着在后衣领上一提一顿，让他离地后立即向下，不轻不重的坐了个屁股墩儿。
这也是防止他又暴起伤人，所以才使了小小手段。
“逆子！”
关长虹这次是真动了肝火，两步并作一步的赶到近前，张手就要打。
赵志敬听到这人是关长虹的儿子，当即侧身拦在中间。
“总镖头息怒，有话好说。”
那边关胜男也跑了过来，先是给弟弟查看一番，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把弟弟扶起来护在身后。
关长虹不能与赵志敬翻脸，伸手点指两下，怒道：“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
此时鲁有脚等人也围了上来，纷纷劝说关长虹息怒，关胜男那边也小声安抚着弟弟，说这只是比武切磋，没人欺负姐姐。
赵志敬打量那关蛮儿一眼，穿着一身灰衣，看着跟关胜男差不多高，但身形要宽出两圈还有富裕。
再看一张脸，分明是孩童模样，两条眉毛又粗又重像是两把大刀，下面的眼角却还带着眼屎。
“这孩子看着与杨过差不多大，十三四的年纪，他姐姐关胜男却已经三十左右。”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赵志敬倒是并不往心里去，因为这孩子一看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倒是关总镖头颇让人意外，一儿一女，中间居然能差出十五六岁去。
总镖头真是宝刀不老啊！
第27章 得罪了贫道还想跑？
众人一番劝说，关长虹总算是不再发火。
关胜男知道爹爹对自己多有宠爱，但对这个心智未开的弟弟却是严厉得很。
“弟弟，快过来给道长赔个罪。”
“道长是好人，没有欺负姐姐，反而是指教姐姐，就像姐姐指教你那样。”
关蛮儿起初不断喘着粗气，但姐姐一到身边立马变得憨气十足。
听见姐姐说眼前这人是好人，他也没有犹豫，被姐姐拉着，规规矩矩地来到赵志敬面前。
“蛮儿错了，蛮儿给你赔罪。”
这两句话说得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而且话音刚落立马转身就走。
关胜男歉意一笑，“赵道长莫怪，我弟弟他性子直了一点，您多多包涵。”
赵志敬对什么道歉包涵的并没有所谓，反而是动了别的心思。
这关蛮儿看着好像李元霸转世，天生的金刚境圣体，有点让贫道起了爱才之意啊。
“弟弟保护姐姐，岂不是人之常情，哪里用什么道歉。”
“关总镖头，关小姐，我倒是颇喜欢这孩子，可否好好说说？”
关长虹本以为自己这一子一女，先后闹出乱子，赵志敬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有不快。
听到他说颇喜欢这孩子，也不知是有几分真心，但还是准备好好解释一番，免得弄出更大的误会。
“赵道长，诸位，关某先行赔罪了！”
关长虹又将众人请回客厅，老管家重新奉上热茶，关胜男带着关蛮儿并未落座，而是站在关长虹一旁。
“关某年轻时先是有了胜男，只是这镖局的营生，总归由男丁来继承的好，所以就想着再要一个儿子。”
“不过那时长虹镖局刚在武林中有了点微薄名声，关某为了站稳脚跟，几乎每一趟镖都要亲自押运，一来二去的，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赵志敬看看关胜男与关蛮儿，这对姐弟眉眼中倒是多有相似的地方，只不过神态相差许多。
做姐姐的脸上透露着怜爱和惋惜，做弟弟的却是微张着嘴，双眼直直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关蛮儿不犯浑的时候，看着就有些傻气了。
“等到后来有了这个儿子，关某原以为是老天怜见...”
关长虹叹口气，当时老来得子的骤然狂喜，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可想而知后来被当头浇下冷水，是个什么心情。
“便是普通家的孩子，到了五六岁年纪也可以开始识字，关某当年把咸阳城里的名师请来一半，给他启蒙。”
“结果到了十岁，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爹...”
关胜男想开口解劝两句，结果只换来了关长虹的一声冷哼。
“赵道长及诸位贵客宽宏大量，可不代表你们两个能逃了责罚！”
关胜男见爹爹还在气头，只好闭口不言。
“关某本来给他取的名字叫做关天佑，但他从不应声，只认关蛮儿这个小名...”
“叫我做什么？”
关蛮儿直愣愣的问了一句，关长虹一见肝火又往上升，只是不好发作。
关胜男赶忙拉住弟弟，小声安抚道：“没事没事，蛮儿你不要说话。”
“学文不成，关某便想着让他在武道上多多用功。”
“可是从八岁开始到现在，足足六年的时间，连关家祖传刀法的第一招都记不住，空有一身蛮力。”
赵志敬听得明白，刚才关蛮儿那鲁莽一撞，毫无章法可言，看那样子，就算是堵墙他也会直接撞上去。
但赵志敬的看法却与关长虹不同，所谓异人必有异象，只要能找对方法让他开窍，以后的成就往往不可限量。
郭靖天资就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师从江南七怪没什么成绩，但得到马钰、洪七公的先后指教，进境一日千里。
差一些的，像是黄药师弟子曲灵风的女儿傻姑，十余年只学会了一套掌法，一套叉法，同样可以让李莫愁产生忌惮。
至于赤子之心的石破天，那更是快要开创出个人宇宙。
退一万步来讲，像是岳不群和林平之，只要找对了方法，翁婿也能变婆媳...
那边关长虹解释半晌，这时看一眼赵志敬，发现他神色淡然，眼中甚至有些欣赏的目光，心中愈发奇怪。
“如今他已十四岁，每日里吃饭喝水还要人提醒，又因为一身蛮力，镖局里没人制得住他，常常让关某头疼。”
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穿衣不知道冷暖。
这不妥妥的猛将三件套么？
关胜男担心关长虹越说越气，这弟弟虽然心智未开，但平日里跟自己最是亲近。
只要关胜男开口，关蛮儿就没有违抗的时候，所以刚才赵志敬一招让她撤刀，看见的关蛮儿以为是姐姐受了欺负，这才发了疯的猛撞。
“爹爹，蛮儿其实很听话，这件事过错还是在于女儿，非要跟赵道长比武才弄出误会。”
关长虹早年无子，只有关胜男这一个女儿，难免娇惯。
后来有了关蛮儿，但就像是块顽石，无人能点化，幸亏关胜男争气，头脑武功不输男儿，总算能继承长虹镖局的基业。
也是因此，关长虹更加宠爱这个女儿，平日里说一不二。
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关长虹岂能当着众人面，将这事轻轻掀过？
“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等接待完贵客，再看我如何惩治你们！”
关胜男有心求情，但有外人在场，不好做小儿女姿态，只好牵起弟弟的手，朝着众人歉意施礼，就要离开。
赵志敬一看，哪能这么简单让人走了？
得罪了贫道还想跑？
“还请二位留步。”
赵志敬横插一杠，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
关胜男下意识的将弟弟护在身后，多少有些担心。
“关总镖头息怒，请听贫道一言。”
赵志敬在这里本就身份尊贵，因为刚才的事关长虹又自觉欠他人情，连忙道：“赵道长请讲，关某洗耳恭听。”
赵志敬从座位上站起，目光望向客厅外，摆出一副玄之又玄的姿态。
“贫道这两日，曾在梦中得一高人指点...”
第28章 上天安排的最大
古代时候，人们本就迷信，加上行尸的出现，这年月信奉鬼神之人就更加多了。
赵志敬本就是个道士，此时说出“梦中高人”，顿时吸引起关长虹等人的注意，想听听他是否有了什么奇遇。
“那梦中高人，说贫道近日会有一段缘法。”
赵志敬微微低头，一副深沉模样。
“这次下山，将会遇到一个奇人，只是尚未开窍，梦中高人让我收这人为徒，好助他开悟。”
“我便向那高人请教，可有什么具体的说法，或者能否告知这奇人姓甚名谁？”
“梦中高人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只留下两句批语，便消失不见。”
众人听到尚未开窍，都意识到赵志敬说的该是关蛮儿，只是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关长虹忙问道：“不知那梦中高人留下的，是那两句批语？”
“人从天降，美中不足。”
这里面关胜男的反应最快，因为她以前听过教书先生为关蛮儿开蒙，有一次便用上了这字谜。
人为一撇一捺，对应关字上面的两点，加上一个天，便组成一个关字。
美中不足，就是美字少了中间两横，也是一个关字。
再回想方才关蛮儿那野蛮入场，说是人从天降正是贴切。
而美中不足，指的自然是此时心智不全，还没开窍的关蛮儿。
关胜男看看赵志敬，又回头看看弟弟，带着些惊讶问道：“赵道长的意思是，那梦中高人所说的缘法，难道就是我这弟弟？”
此时关长虹等人也反应过来，猜出那两句批语指的都是关字，只有鲁有脚出身丐帮，识字甚少，所以仍是觉得迷糊。
赵志敬缓缓点头，“贫道本也以为这事太过玄妙，却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令弟。”
“这两句批语都指向一个关字，再配合上令弟的情况，实在是叫人不得不信。”
关胜男显然还无法马上接受，倒不是担心全真教和赵志敬的武功人品。
只是弟弟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关家原本也做好了就这样养他一辈子的打算。
现在突然之间出现这种变故，关胜男半惊半喜，又带着点茫然。
那边关长虹听到赵志敬要收关蛮儿为徒，心里却是非常愿意的。
全真教的牌子金光闪闪，在江湖中那是名门正派的魁首。
咸阳城离着全真教祖庭重阳宫又说不上远，关长虹也起过送关蛮儿去终南山拜师学艺的念头。
只是一来关蛮儿心智未开，全真教未必会收；二来就算是看着长虹镖局的面子收了，若所托非人那还不如不去。
眼下全真七子王处一真人座下，首徒赵志敬亲自开了金口，哪有不答允的道理？
如此人品修为，文武双全，想来也是下一任全真教掌教的人选之一。
就算最终关蛮儿学艺不成，但这也等于跟全真教瞬间拉近了距离，怎么想都是势在必行。
关胜男只要考虑弟弟就好了，关长虹要考虑的可就多多了。
“赵道长肯收蛮儿为徒，关某求之不得！”
关长虹拱手一礼道：“只是这孩子天资驽钝，不服教训，若真是拜在赵道长门下，怕是要耗费道长不少心血。”
赵志敬心说没事，收下耶律齐已经是意外之喜，又不用自己传授，怎么看都是有了保底。
现在收下关蛮儿，就像是零元购了一张已经刮出“特”字的彩票，不管是特等奖还是特别感谢，预期中都可以接受。
主要是关蛮儿表现出来的这个状态，在赵志敬看来实在是太帅了，属于情不自禁就想把他装到碗里来。
“关总镖头不必多虑，既然这事跟梦中高人所说一模一样，那就是贫道的一段缘法。”
“只要关总镖头不嫌贫道误人子弟，便是成全贫道。”
一旁鲁有脚见事情转变得玄妙，关长虹与赵志敬本可能生出不快的风波悄然平息，一片云彩散，也为两人高兴。
再看赵志敬想要收关长虹的儿子为徒，关长虹也是欣然同意，便拍手祝贺道：“叫花儿有幸见到这么一场奇缘，可要恭喜赵道长与关总镖头了！”
关胜男原本还有些为难，此时也已经将事情想明白。
以长虹镖局的家业，别说一个关蛮儿，便是再多十个八个，好吃好喝的照顾一辈子也不是难事。
可这是关家现在唯一的男丁，以后还指望他结婚生子、开花散叶，好兴旺关家门楣。
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的虚度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
如今赵志敬主动提出想收他为徒，可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大好机会。
论武功，自己在人家手上走不过一招；论背景，全真教在整个武林中都是地位超然。
怎么能因为自己不舍得的私心，就断送了弟弟有可能开窍的机缘？
“赵道长愿意收蛮儿为徒，那是再好没有。”
“只是我这弟弟反应的慢，还请道长给我些时间，我好好给他说说。”
见关长虹与关胜男都点头同意，赵志敬知道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当下也不着急，只说全由关长虹父女做主，若是没什么问题，明日一早，就可以跟着一起返回重阳宫。
这边气氛热烈，几人为收徒拜师的事聊得热火朝天。
那边李志常、王志坦、祁志诚几人面面相觑，心说难道刚刚不是还在比武切磋呢吗？
怎么赵师兄不知不觉间又收了一个徒弟？
咦，为什么要说又呢...
对了，下午不是才收了周师叔祖身边的耶律齐吗？
“赵师兄，如此收徒，会不会稍微有些草率？”
等到全真教的几人从客厅离开，李志常主动靠近赵志敬，小心提出自己的看法。
“李师弟，师兄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呢？”
赵志敬故意为难道：“那耶律齐，是周师叔祖硬要他拜我为师，咱们全真教最讲究尊师重道，师兄我如何能反驳周师叔祖他老人家的意思？”
“那这关总镖头的公子...”
赵志敬深吸口气，一副我也不想的样子。
“李师弟，咱们修道之人，难道不是最讲缘法？”
“那梦中高人一字一句，与今日的情况没有半点差别，师兄虽然为难，但也只好如此。”
“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第29章 十八金刚
赵志敬与几位师弟解释着自己如何为难，不过这徒弟一事没得商量。
如今王处一不在终南山上，等几人返回重阳宫后，赵志敬自然会去找掌教师伯马钰把事情一一说明。
李志常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七人之中以赵志敬为首，他自己又是丘处机的弟子，的确不适合对赵志敬这一门收徒的事置喙太多。
就这样，几人各怀心事，分别回了客房，或是洗漱打坐，或是吹灯歇息，各做各的。
赵志敬关了房门，原本向下的嘴角慢慢朝上翘起，显然心中很是高兴。
最初下山时，还以为又是义务奉献，没想到先后遇到耶律齐和关蛮儿，一下子多了两个徒弟。
这样一来，算上杨过、鹿清笃那原本的十六个弟子，现在已经有十八个徒弟了。
以后就是为师座下的十八金刚。
正好对应十八般兵刃，每人练通一样，然后组成重阳宫的十八铜人阵，想想就过瘾。
赵志敬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做了洗漱，此时天色已晚，收拾妥当后直接上床打坐。
这次回到重阳宫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需要下山的事情。
唯二需要注意的是，周伯通与欧阳锋。
周伯通倒是好说，太极拳剩下的招式还有一些，慢慢传就是了，等到太极拳传完，还可以再说梦中高人又赐了一套太极剑。
张三丰一代宗师，也要到了一百二十岁的高龄才能创出这套太极拳剑。
周伯通根底再厚，肯定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慢慢消化，才能圆融贯通。
而且耶律齐是由周伯通指教，周伯通武功越高，耶律齐也越能跟着沾光。
至于欧阳锋，这两天十有八九会往终南山方向找去，好寻找杨过。
终南山虽然方圆几百里，自上次重阳宫大乱后，现在全真教也是戒备森严，但绝对防不住欧阳锋这种级别的高手。
如果到时他硬是要带杨过走，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暂时可以寄希望于重阳祖师的余威，当年欧阳锋被假死的王重阳以先天功催动一阳指，一招破了蛤蟆功，重伤下退回西域，十余年间不敢再踏入中原。
如今再到重阳宫，欧阳锋对这件陈年往事或许还有记忆，那就会心存忌惮，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当然也不能全把希望都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上，最后的底牌仍旧是全真教的北斗大阵。
郭靖当时能够以一己之力破阵，那是因为他得到过马钰等人的指点，一是对全真教的武功非常熟悉，二来也知道天罡北斗阵的阵眼所在。
如果换成欧阳锋，不懂北斗大阵的变化所在，就算拿不下他，也应该能将他挡在重阳宫外。
但双方如果真的交手，就算真的能拦下欧阳锋，重阳宫中的弟子也要伤亡不少。
“丘处机、王处一他们似乎要等到年底方能回山，眼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希望重阳宫内外可以相安无事。”
将两件要紧的事盘算一番后，赵志敬又开始考虑刚收的这两个徒弟。
周伯通传给耶律齐的，大半是全真教的武功，当然也有他通过《道德经》自创的七十二路空明拳。
只要耶律齐练习空明拳，赵志敬这边就能够以十倍的速度将拳招领悟，不足的地方，也可以通过比照《道德经》进行补全。
这七十二路空明拳至阴至柔，招式繁多，变化无穷，赵志敬觉得正适合此时的杨过。
年幼好动，性子跳脱，还不像经历重重磨难断掉一臂后，稳重下来去学了剑魔独孤求败的玄铁剑法。
可惜耶律齐资质高，学不会周伯通的另一项绝学“左右互搏术”，不然就更是如虎添翼。
以关蛮儿的心性，想要学会这左右互搏应该不难。
按照关长虹的说法，关蛮儿用了六年都没能学会一招刀法。
所以这次回山后，就应该换一种思路，从内功入手，毕竟全真教内功可是玄门正宗，有可能会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
“刚才关蛮儿那一撞，势若奔牛，一般专练外功的江湖人都做不到。”
别人打坐练功，那是力求物我两忘，进入空明澄静的状态，让内力在身体内循环周天，周而复始。
赵志敬打坐却是出于一种习惯，这种状态下会更加利于思考。
想来想去，可能最适合关蛮儿修炼的，还是降龙十八掌或者龙象般若功这种至刚至阳的功夫。
只是这两种武功，暂时都没什么办法拿到。
现在就在长虹镖局的鲁有脚，也会使几招降龙十八掌，可是他人虽然豪爽憨直，也没可能把降龙十八掌拿出来交朋友。
毕竟没有什么托妻献子的交情。
赵志敬盘算着如何教导关蛮儿，不知不觉间夜色深沉，渐渐困意上涌。
......
第二天一早，赵志敬早早起床，时间不长就有长虹镖局中的弟子将早饭端来。
虽然仍是素斋，但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粥香扑鼻，糕点松软，配菜都是时鲜，调味也是恰到好处。
用完早饭后，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人来请赵志敬，关总镖头在后院客厅等候。
爱凑热闹的鲁有脚这次没有到场，他丐帮中事务繁多，昨天所说从蒙古那边传来的消息，还要带回南边请黄帮主定夺。
所以早早的与关长虹告辞，临行前又与赵志敬打个招呼，以后若是在江湖中行走，有需要丐帮的地方，提他鲁有脚的名字就是。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鲁有脚先行离开后，赵志敬与其他六位师弟再次来到后院客厅，关长虹已经带着关胜男姐弟在厅门处等候。
关于祸世根的事，关长虹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就是按照赵志敬所说，全真教、丐帮、长虹镖局三方都出了不少力气。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边咸阳城内招待各路英雄吸引注意，那边已经精兵齐出，将祸世根杀了个措手不及。
“此次大捷，当然也是多多仰仗到场的各路英雄好汉，方能将祸世根的妖人吓退！”
“舟车劳顿，长虹镖局奉上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诸位英雄笑纳。”
关长虹手笔不小，给到场的所有江湖人都送上一份盘缠，其中自也有认为未曾出力，或是看重江湖道义，坚决不肯收的。
但大部分人来到咸阳吃喝一顿，不必真的去与祸世根厮杀，又有盘缠拿，回去后自然乐于将这件事当作谈资，与江湖朋友炫耀。
第30章 回山
“见过关总镖头、关小姐。”
“见过诸位道长。”
双方见过礼后，关长虹满面春风，照比昨天的热情又多了两分亲近。
关胜男今日换了一套浅色罗裙，但整个人英气勃发，仍是江湖儿女做派。
关蛮儿也是穿上了墨绿色的锦袍，圆领大袖，腰带紧束。
只是眼神发直，面无表情，仍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关长虹一招手，七名长虹镖局的弟子各自托着礼盘来到近前，那礼盘上堆起小山的形状，上面盖着红布，显然里面是真金白银。
“诸位道长，这是关某的一点心意，还请一定要收下。”
赵志敬摆手道：“我等来此，已经多有叨扰，这礼物是绝对不能收的。”
李志常等人见赵志敬表态，也是纷纷谦辞，一来无功不受禄，二来全真教香火鼎盛，平日也不缺什么用度。
关长虹又劝了几句，见众人无论如何不肯收，也就不再强求，因为心里早就想好了后手。
那边关胜男见爹爹说完了话，便拉着弟弟上前两步，来到赵志敬近前。
“赵道长，我这弟弟能拜到您的门下，那是他的福分。”
“蛮儿人是笨了一点，但天性善良，日后如果有什么地方惹道长生气，胜男先在这替他赔罪，请道长一定要多多包涵。”
赵志敬点头道：“关小姐放心，我与令弟之间这段缘法，乃是天授，自然会尽心教导他。”
关胜男昨晚劝了弟弟半宿，好不容易让关蛮儿明白自己要跟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学艺。
并且只有这样，他以后才会有出息，可以让爹爹和姐姐放心，关蛮儿这才闷闷的说了声“好”。
这时听到赵志敬的话，心中多少有些安慰，带着些不舍将关蛮儿推到身前，耐心嘱咐道：“蛮儿，一定要记着姐姐的话。”
“蛮儿记着。”
“这位是赵志敬赵道长，是一个大大的好人，马上就会成为你的师父，无论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听他的话。”
关蛮儿听到关胜男的话，使劲盯着赵志敬，好像要把这个人完完全全的记在心里，以免让姐姐不高兴。
赵志敬看出关胜男对弟弟的不舍，安慰道：“重阳宫离咸阳城路途尚可，全真教内也没有不许女客进入的戒规。”
“关小姐若是思念弟弟，随时可去终南山探望，待到年节，也可把蛮儿接回，一家人团圆。”
关胜男也知道这个道理，心想自己从来都是干脆果断，再要如此婆婆妈妈，反倒让人看轻长虹镖局。
“谢过赵道长，以后蛮儿的一切，就全拜托道长了。”
关长虹看眼天色，从咸阳出发，想要今天就赶到重阳宫，还是越早出发越好。
他经营这长虹镖局几十年，如今也算三秦一带的大豪，与全真七子中的几人是打过交道的，其中便有王处一。
只是与掌教真人马钰，始终缘悭一面。
其间也想过亲自去重阳宫拜访，只是马钰无论身份与年纪，显然都要高他一截。
万一没能得见，传出去未免脸上无光，所以迟迟未能成行。
这次借着关蛮儿拜入全真教的机会，正好圆了一直以来的心愿，也算是多了份香火情。
“诸位道长，关某已经备了马匹，若是别无他事，不妨这就出发。”
赵志敬本来没想到关长虹会要随行，但转念一想，这样在掌门马钰面前更好将事情交待过去。
关长虹嘱咐女儿关胜男，照看好镖局一应事务，随后带着镖局中几名干练的弟子，与赵志敬等人一起走出长虹镖局。
镖局门外除了几匹骏马，尚有一辆马车等候，马车后摞着高高的礼物，显然是连夜筹办的。
关蛮儿不会骑马，正好就坐在马车中。
“姐姐...”
上了马车的关蛮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一路送到门外的关胜男闻声轻轻挥手。
“蛮儿放心，姐姐会常去看你。”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咸阳城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马匹不能快行，赵志敬与关长虹当先并骑而行。
时间不长，众人出了东门，沿着官道往重阳宫而去。
因为要照顾马车的速度，所以一行人速度适中，路上关长虹时时介绍些沿路的风景，或者有哪些江湖英雄，倒也有些闲趣。
“总镖头，蛮儿这孩子以前可是有过什么特殊经历，等贫道回到重阳宫后，也好做个参考，看能不能对症下药。”
赵志敬借机将话题转移到关蛮儿身上，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突破口。
关长虹见此时还未拜师，赵志敬已经如此细心对待，觉得确实是托付对了人，再者也关系到孩子的未来，所以当即知无不言。
“不瞒赵道长说，当年拙荆怀这孩子，足足十一个月，才生产下来。”
“刚出生时，就比一般二三个月的孩子还要大。”
“只是五岁才会张口说话，所以迟迟不能开蒙，当时关某难免急躁，逼的就狠了一点。”
赵志敬默默听着，在古代这种事往往都说是孩子投胎时，三魂七魄不足，或者本就是这个命数。
但以现在的角度来看，只要肯花时间，辅佐上对的方法，完全是可以步入正轨，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后来气跑了好几个教书先生，关某也就放弃让他学文。”
“还好生的强壮，而且有一身蛮力，便想着教他学武。”
“只是几年下来，反反复复就会那么一招力劈华山，关家祖传刀法里的一式变化都学不会。”
这些事情赵志敬已经知晓，于是接着问道：“总镖头可考虑过从内功入手？”
关长虹点头道：“关家的确有一门配合祖传刀法的心法，长虹镖局中的镖师大多便是修习这门内功。”
“只是犬子不识字，需要旁人一遍又一遍的念给他听，最后勉强记下几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更不用说参悟修炼了。”
赵志敬一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看来关家还是吃了眼界不够开阔的亏。
孩子不识字，只能理解简单的语句，显然是没形成完整的语言逻辑和系统。
这时候靠说和讲是没用的，只有另辟蹊径才行。
第31章 蛮儿，吃鸡！
前日从重阳宫下山时，已经是下午，所以当晚在镇子上投宿。
现在从咸阳城回山，比下山时的时间要早出不少。
加上又是骑马，此时刚过了晌午，便已经再次来到镇上。
众人来到一处歇脚的地方，要了几壶热茶，又让伙计去把马匹喂饱，准备一会继续赶路。
关长虹知道自己这儿子呆呆傻傻，又被姐姐关胜男一直带在身边，眼下还是第一次出门。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更何况关长虹堂堂长虹镖局的总镖头，哪怕心里有什么怜爱，嘴上也是说出的。
“吃吧。”
关长虹将关胜男准备好的糕点拿出一些，从马车的布帘递进去。
赵志敬喝口茶，看着关长虹这番举动，心说回山以后，也要多多注意。
之前就听关长虹提起过，关蛮儿现在吃饭睡觉的事还要人提醒，自己这上赶着做师父的，自然要责无旁贷。
思及至此，不由得又想起山上的一帮徒弟。
这些孩子，大的如鹿清笃还不到二十，小的像杨过刚刚十四。
山上每日修炼，自然是清苦，零嘴玩具更是一样没有。
都说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他赵志敬手里小皮鞭挥舞的起劲，这甜枣总也该给吧。
“关总镖头，诸位师弟，我去附近稍微转转，一会便回。”
关长虹见状问道：“赵道长可需要人手？”
赵志敬微笑摇头，“小事小事，贫道一人足够。”
打过招呼，赵志敬往左走到路口，拐个弯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这镇子作为去往重阳宫的必经之路，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想买些杂物百货总还是有的。
赵志敬沿着街面打量过去，连着两家摊贩，一个卖果脯果干，一个卖麻糖板栗。
后面还有一家点心铺。
下山时，赵志敬身上带着银子，当即过去每样都买了一些，用纸层层包了拎在手中。
“烧鸡！”
“刚出炉的烧鸡！”
不远处的酒肆门口有人叫卖，赵志敬闻声看去，正是上次发现的那家店。
可是此时穿着道袍，那边还有关长虹和李志常他们等着，找不到机会下手啊。
徒弟们辛苦，难道我这个做师父的就不辛苦了吗，凭什么我不能有个甜枣？
嗯...等等？
蛮儿啊蛮儿，你我虽然还没有师徒之名，但已经有了师徒之实。
看你生得强壮，肩膀也是有力，为师这里正好有口黑锅需要你帮忙背一下。
“伙计，来一只烧鸡。”
那伙计听见有生意上门，正要高兴，可转头看见穿着道袍的赵志敬，一时间又有些愣住。
赵志敬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自然而然道：“怎么？不卖么？”
伙计连忙赔笑道：“卖的卖的！”
“只是道爷别见怪，咱们这离终南山上的重阳道宫可不远，全真教的道爷们可是不吃荤的。”
他们不吃荤，我偏偏不吃素，怎么，不行么？
赵志敬摆足仙风道骨的姿态，洒然一笑，“贫道便是全真教的门人。”
伙计显然没见过这么直率的人，犹豫道：“道爷，那您说小的是卖还是不卖啊？”
“小哥不要玩笑。”
“贫道自然要守全真教中的清规，只是刚才在镇南头遇见一对母子。”
“那孩子不到十岁，一直喊着要吃鸡，做娘亲的木簪布衣，显然家中贫寒。”
赵志敬目光微微一垂，“贫道心中不忍，刚好手中有些碎银，便想相助一二。”
“只是直接把银子给了那娘亲，孩子肯定还是吃不上鸡，所以便来买一只送去。”
伙计一听，立马竖起大拇指，“道爷慈悲心肠，菩萨一定保佑道爷！”
赵志敬心说，不是一个单位的，还是不麻烦人家了。
付了银两，伙计挑着一个又大又肥的烧鸡包好，双手递上。
赵志敬转身离开，七拐八拐来到个没人的地方，将包着烧鸡的油纸打开后，香味扑鼻而来。
刚才是不是说那个当娘的，也想喝两口小酒就好了？
只是现在也来不及了，赵志敬掰下一条鸡腿，连念三遍“贫道是正一一脉，不禁荤腥。”
这烧鸡软烂脱骨，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赵志敬三个月不知肉味，没几口便吃了下去。
接着又拽下一只鸡翅膀，品着滋味稍微吃慢了一些，觉得差不多，重新将油纸包好。
“呼，稳啦稳啦，道爷的道心稳啦！”
赵志敬吃得心满意足，呼吸几口空气，挥挥袍袖，将身上的味道冲淡，便朝众人歇脚的地方走去。
这一来一去时间不长，关长虹等人见他提着几个纸包回来，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纷纷用眼神询问。
赵志敬也不去理，假装口渴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那包烧鸡拿出。
“总镖头，蛮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是入了全真教后，便不能再动荤腥。”
“贫道便去买了只烧鸡，想趁着上山前，让他多吃一些。”
关长虹一听，又是忏愧又是感动，心说赵志敬真是将这段缘法看得极重，不然绝不能如此事无巨细的关照。
“谢过赵道长，关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将事情一解释，赵志敬亲自拿着烧鸡来到马车旁，轻轻唤道：“蛮儿，吃鸡。”
关蛮儿见来的人不是爹爹也不是姐姐，仔细看了看，才一字一句道：“你是赵道长，姐姐让我听你的。”
“是，快趁热吃吧。”
送完烧鸡，众人歇息的也差不多，便要再次上马赶路。
祁志诚瞄一眼赵志敬手里剩下的那些纸包，看包装形状像是零嘴一类的吃食，暗暗纳闷也不知道这是买来干什么的。
也难怪他想不到，这年头师父对弟子少些打骂都算是关爱有加，哪还会有倒反天罡给徒弟们买东西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太阳刚刚要向西落下的时候，总算来到了终南山山脚处。
山路难行，马匹上不去，这也是重阳宫天然抵御大队兵马的屏障。
关长虹留下镖局中的两人在此看管马匹，又让剩下的人把礼物从马车上搬下，随后带着关蛮儿，沿着山路与赵志敬等人往重阳宫走去。
第32章 行不行您二老看着办吧
众人沿路而行，不多时在路边的一棵松树旁看见一块石碑。
那石碑顶上刻着“长春”二字，碑身上刻着长春真人丘处机的一首诗。
“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
赵志敬看了一眼，知道三个多月前，郭靖就是在这里怒拍石碑，才会与全真教的门人产生误会。
直到自己的前身主持北斗大阵与郭靖对阵，却仍是被他一人所破。
命运的齿轮，或许便是从那时开始转动。
再往上走，过了一处群山环抱的圆坪，距离重阳宫山门也就不远了。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山门已经出现在视野中，有巡山的弟子正好发现一行人，看到是赵志敬、李志常等人回山，连忙迎了上去。
“赵师兄！李师兄！还有诸位师兄弟，你们回来啦！”
“见过赵师伯、李师伯以及诸位师伯、师叔！”
上次陈志全回来时，不仅断了一臂，而且还有两名同门重伤不治。
如今见到赵志敬一行七人完完整整的回来，甚至还多了几个人，巡山弟子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赵志敬让众人安静下来，开口问道：“掌门师伯可在重阳宫中？”
“这位是长虹镖局的总镖头，关长虹关老前辈，你们去通报一声，就说有贵客来访。”
“是，赵师兄！”
派人先回去报信后，一行人继续前行，仍是由赵志敬当先引路，沿途上将重阳宫中的景观大致介绍一遍。
路过三清殿前的空地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九十八人组成的北斗大阵仍在操练。
百余人吐气开声，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大阵转动时剑身此起彼伏，激起阵阵疾风，剑光更是组成一片光网。
关长虹看得暗暗咂舌，江湖上都知道全真教的天罡北斗七星剑阵，但也只是听说由七人组成。
此时一见，看着人头攒动，怕不是有百人上下。
再看大阵阵法严谨，声势惊人，足可同时对付数倍于自身的敌人。
难怪全真教自创教真人王重阳仙逝后，虽然门下无人能再有祖师无敌于天下的风采，但却始终在江湖上屹立不倒，成为正道魁首。
而剑阵之中，也已经有人看到赵志敬一行人，相熟的弟子之间交换个眼神，有喜有忧。
鹿清笃、刘清行等人，轮到今日巡山，所以未在剑阵中。
杨过、张清致等正在操练剑阵的弟子，见到师父回来，一个个都是喜形于色。
这次下山的事，发生的突然，离开的匆忙，一开始的时候，重阳宫中的弟子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到断了一臂的陈志全再次苏醒，师兄弟们前去探望，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传开，赵志敬门下的一帮弟子难免替师父担心，此时见到师父安然无恙的回来，心中自然是高兴。
“关总镖头，请。”
赵志敬见关长虹停下脚步，看着剑阵有些出神，缓缓开口提醒一句。
“关某失态！”
“赵道长，贵教这剑阵，当真是门户严谨，进退有据，其中变化无穷，关某实在佩服！”
“总镖头过奖。”
来到三清殿，见过掌门真人马钰、广宁真人郝大通，赵志敬又将关长虹引荐一番。
“在下长虹镖局关长虹，见过全真教掌教马真人，广宁真人当面。”
郝大通却是见过关长虹的，知道他在三秦一带也颇有些侠名，寒暄两句，便问起这次亲自上山的目的。
“关某久在咸阳，不克拜访全真教诸位真人，还要当面请罪。”
马钰谦冲平和，还了一礼，“关总镖头无需多礼。”
关长虹继续道：“这次因着祸世根妖人作乱，倒是结识了真人门下诸位高徒。”
“我这犬子关蛮儿，资质驽钝，幸得赵志敬道长看重，答允收入门下。”
“关某感谢之余，便想着备些薄礼，来重阳宫中当面拜访。”
马钰与郝大通二人对视一眼，跟着看看被关长虹拉至身前的关蛮儿，最后目光又落到赵志敬身上。
还记着年初的时候，有一批上山学艺的四代弟子要拜师，当时赵志敬找了诸般托词，最后只收了一人。
其余应该拜入王处一这一门的，都由崔志方等其他人收下。
怎么现在反而要主动收徒了？
难道关长虹这孩子天资过人，是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马钰与郝大通所想相差无几，再次看向关蛮儿。
关蛮儿微张着嘴，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大殿中供奉的三清，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怎么看也跟天资过人这几个字沾不上边...
赵志敬站在一旁则是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气沉丹田。
反正人我带回来了，对方家长也找上门了，行不行您二老看着办吧。
这个完事，一会还有个你们更想不到的惊喜呢。
马钰毕竟是个厚道人，虽然师弟王处一不在山上，但门下弟子收个徒弟，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且关长虹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现在又执晚辈礼甚是恭敬，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
“既然关总镖头的公子与志敬有缘，关总镖头又不嫌我全真教鄙陋，拜师一事贫道便做主应承了。”
如果换成是王处一，可能就要顾忌着江湖辈分，因为关长虹该是跟王处一平辈论交，关长虹虽然老年得子，但儿子也该与赵志敬等三代弟子同辈。
关长虹一听大喜，右手从背后摁住关蛮儿脊梁，恭敬拜了下去。
当即便由马钰与郝大通主持，赵志敬在三清祖师塑像前，受了关蛮儿的三个响头，正式收他为门下弟子。
关长虹一桩心事了，不由得老怀大慰，也不管关蛮儿听不听得懂，耳提面命的嘱咐一番。
无非是尊师重道，友爱同门，刻苦练功什么的。
马钰眼见天色已晚，心中顾着礼数，便想要关长虹和与他同来的几名弟子在重阳宫留宿。
“关总镖头，天黑下山不便，不如就在重阳宫中留宿一晚。”
关长虹却是放心不下家里，抱拳婉拒。
“谢过马真人，只是山下还有关某镖局中的弟子等候，镖局里的琐事也要关某回去处理。”
“今日得见马真人当面，已是大快平生，关某不多叨扰诸位道长清修，这便下山去了。”
第33章 尝尝贫道茶艺
见到关长虹执意要下山，马钰与郝大通也未强留。
郝大通与赵志敬等人，一直又把关长虹送到了重阳宫山门处，这才挥手道别。
“这次下山，可还顺利？”
与马钰不同，郝大通是个急性子的，这边刚送走关长虹，便开口询问赵志敬。
赵志敬带着关蛮儿，心想我现在与你说完了，回去后还要与马钰师伯再说一遍，就不能等人齐了吗？
“回郝师叔的话，此行有惊无险，在咸阳附近还好有周师叔祖相助...”
“谁？”
郝大通一惊，师叔周伯通自上次华山论剑后，杳无音信已经十年之久，怎么会突然在咸阳出现？
赵志敬确认道：“的确是周师叔祖他老人家。”
郝大通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当即说道：“快回三清殿，将这次下山后的事，完完整整的禀告给你掌教师伯。”
众人便又返回三清殿，马钰与郝大通在上首处坐了，这次下山的七名弟子站成一列，由赵志敬将下山的经过细细说了。
“弟子们下山后，先在去往咸阳方向的镇上投宿一晚...”
赵志敬事无巨细，将下山后的情况完整说了，其他六人在一旁，偶尔在细枝末节上做些补充。
“按照陈志全师弟给的位置，弟子们未往咸阳城，而是直接去了南边的小镇。”
“在途中见到咱们教内的印记符号，确认方向没错，又赶了一段路，就看见周师叔祖夹着个孩子迎面奔来。”
之后便是周伯通与欧阳锋比武，两人未分胜负，欧阳锋先行撤走。
听到欧阳锋的名字，马钰和郝大通更加惊讶。
三个月前郭靖送杨过到重阳宫学艺时，曾经提起过欧阳锋，不过那还是远在嘉兴一带。
郭靖说欧阳锋虽然因逆练九阴真经走火入魔，但到了十余年后的今天，不仅未见衰退，功力反而更盛往昔。
当年欧阳锋先是硬闯重阳宫，欲在王重阳死后强抢九阴真经。
后又在牛家村打死全真七子之一的谭处端，与全真教可以说是死仇。
如今从郭靖与赵志敬的口中，先后听到欧阳锋的名字，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掌门师伯，郝师伯，上次陈师弟被祸世根妖人追杀时，所说倒立行走的怪人，该是欧阳锋无疑。”
“弟子看他去向，隐约像是朝着重阳宫方向，虽然不完全确定，但在弟子想来，还是该早做防范。”
赵志敬说到这，李志常、王志坦、祁志诚对视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马钰点头道：“此事确该注意。”
郝大通则是问道：“周师叔与那欧阳锋交手之后呢？你们可有请他回重阳宫来？”
众人纷纷看向赵志敬，除了他以外，其他六人一句话也没能跟周师叔祖说上。
赵志敬却是早有打算，不慌不忙的答道：“掌门师伯，郝师伯，以周师叔祖的性子，见到我等当即便要转头离开。”
“弟子自然也想请周师叔祖回山，为了让周师叔祖能稍留片刻，便说想请教些武功上的问题。”
“以弟子这点微末功夫，想来是入不了周师叔祖法眼，谁知周师叔祖试了试我的武功，便把带着的孩子叫到面前。”
“那孩子叫做耶律齐，十六七岁大小，周师叔祖说是他这些年在蒙古云游时，遇见的一个小伙伴。”
“看他天资聪颖，心里喜欢便传授了些咱们全真教的武功。”
马钰与郝大通听到这，都有些好笑与无奈。
这个周师叔，八十岁的年纪还是如顽童一般，就算不爱回重阳宫，也该想着找个清净处养老纳福，却大老远的跑去蒙古受风沙之苦。
再说这叫耶律齐的孩子，既然传授武功就算有师徒之实，马钰与郝大通等人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年纪，突然又冒出一个小师弟。
“周师叔祖命耶律齐拜弟子为师，其实弟子是想拒绝的，那孩子既然由周师叔祖传授武功，以弟子的修为，如何能调教的了？”
“周师叔祖却说，耶律齐拜弟子为师后，仍由他带着，其余的不用弟子去管。”
“弟子虽然为难，但也不敢违背周师叔祖的意思，只好收下耶律齐。”
“不过周师叔祖也说了，短则数月，长则半年，总会回重阳宫一趟的。”
马钰与郝大通当即大喜，这些年很是记挂着这位师叔，只是踪迹全无，眼下听到周师叔答应要回重阳宫，真是意外之喜。
见到这个情况，李志常、王志坦、祁志诚又对视一眼，再次下定了什么决心。
“那就好，那就好，周师叔在外云游多年，也该回来教教我们这些不成才的弟子了。”
收耶律齐为徒的事，就在这种轻松和谐的氛围中翻篇了。
之后便是到咸阳城，参加了长虹镖局为对付祸世根的聚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弟子前几日休息时，在梦中得到高人指点，说是不久就会有段缘法...”
赵志敬将为何要收关蛮儿的事情说了，什么“人从天降，美中不足”，都恰好能跟这孩子一一对应。
听到关蛮儿心智未开，与一般孩子的情况大不相同，马钰轻叹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怜爱。
郝大通也赞同道：“志敬如此做法，确实是我辈修道之人气量，若真能助这孩子开窍，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赵志敬先是施了一礼，“弟子谢郝师伯夸奖...”
接着又些为难道：“只是事出突然，弟子这次下山收了两个徒弟，都没能先禀报师父他老人家，只怕师父回山时，要有怪罪。”
“责罚什么的，弟子自然心甘情愿领受，只是怕师父他老人家动气伤身...”
郝大通摆手道：“这有什么？等你师父回来，我与掌门师兄一道去与他说明就是。”
得嘞，就等您老这句话呢。
“弟子谢过掌门师伯，郝师叔！”
讲到这里，这次下山的经历也就到了尾声，赵志敬又说起那些遭了祸世根毒手的门人们，尸首无法处理，只能将骨灰、佩剑带回。
“度人无量天尊。”
马钰宣声道号，“明日一早，在配殿中做场法事，为这些弟子的亡魂拔度。”
第34章 一言为定，双喜临门
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赵志敬想着一会先把关蛮儿安排好，再去见见自己的徒弟们。
“志敬、志常，你们七个这次下山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是，那弟子退下了。”
赵志敬拉着关蛮儿转身就要退下，那边李志常、王志坦、祁志诚，三个同属丘处机门下的弟子对望一眼，齐齐上前。
“掌门师伯，郝师叔，弟子们有事禀报。”
赵志敬脚步一顿，心说难道自己吃鸡的事被发现了？
马钰以为这三个弟子是在下山途中还有什么发现，点头道：“说吧。”
李志常当先上前一步，鞠躬施礼道：“禀告掌门师伯，此次下山，赵师兄作为领头人，辛苦甚多。”
“弟子深受影响，反思自己，同为三代弟子，为教中事务贡献甚少。”
“所以弟子请命，想去训练教中四代弟子的阵法，好帮赵师兄分担一些。”
？？？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赵志敬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而马钰与郝大通听到这话，则是同时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志敬这孩子当真起到了表率作用。
“志常能主动担当，自然是好的。”
话音刚落，王志坦与祁志诚一起上前，“弟子们能力有限，但也愿意以赵师兄为榜样，多多为掌门师伯与郝师叔分忧。”
“弟子二人请命，愿意把以往巡山值勤的时间增加一倍，好让赵师兄也能多些清修的时间。”
？？？
一言为定，双喜临门！
如果只有李志常做出这种突然举动，赵志敬还未必会多想，但王志坦和祁志诚紧跟其后的态度，就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了。
赵志敬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但是说实话，那都不重要。
只要不跟贫道抢徒弟，其他的事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马钰与郝大通更加欣慰，当即点头答允。
郝大通说道：“我之前的伤还未痊愈，仍需要些时间休养，不过能看到你们这些弟子一个个奋力争先，心里实在是高兴。”
李志常三人躬身致谢，赵志敬轻轻晃了晃关蛮儿的手臂来隐藏心中的欢喜。
一旁与赵志敬同为王处一一脉的崔志方，却是冷眼旁观。
师父王处一与师伯丘处机此时都不在重阳宫中，丘师伯一脉的弟子表面上恭维赵师兄，可背地里说不定打着什么算盘。
看来有必要找机会提醒一下赵师兄。
小插曲结束，七人便再次告退，离开三清殿。
赵志敬带着关蛮儿，稍稍等了等李志常三人。
等到三人到了近前，赵志敬满面春风，微笑致谢道：“谢过三位师弟，主动为我分些担子。”
“蛮儿心智未开，将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可能都要专心忙碌他的事。”
“本来正头疼着分身乏术，结果就有三位师弟当仁不让，可是帮了师兄我不小的忙啊！”
赵志敬虽然能感觉到，这三人的初衷未必是好意，但这番感谢却是不掺任何水分的。
只是李志常三人听到后，心里难免尴尬。
他们三人觉得甄志丙甄师兄迟迟不回来，赵志敬每日里主持重阳宫中种种事务，在全真教门人心中声望渐隆。
这样一来，三代首座弟子的位置究竟落到何处，变数也就越来越大。
所以三人才会主动站出，想着将赵志敬做的事情揽过一些，不让师父丘处机这一脉的声势减弱。
“不敢不敢，赵师兄这三个月来白日里操练弟子，晚间还要负责巡山，实在了辛劳了些。”
“这次下山能如此顺利，更是都仰仗着师兄，我们三人心中忏愧，所以才越俎代庖，还请赵师兄见谅。”
赵志敬的笑容更浓，“哪里的话，师兄真是高兴都来不及呢，以后就多多有劳三位师弟了。”
话说完，赵志敬带着关蛮儿潇洒离开，留下李志常三人慢慢琢磨去吧。
“师父！”
“师父！”
“师父！”
赵志敬正往自己的道房走去，结束剑阵操练的杨过、张清致等弟子也要去寻他，恰好在此遇见。
其实算起来，这次下山前后也就三天的时间，这帮徒弟却像三个月没见到师父一样。
“一个个的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赵志敬口中训斥，脸上却是带着笑，杨过等弟子熟悉了师父的脾气，也不害怕。
“这是你们的新师弟，姓关，叫做关蛮儿。”
“他与寻常孩子不同，心智发育的慢了一些，今后你们这些做师兄的要好好照顾他。”
“要是让为师发现，你们哪个敢欺侮他或者是取笑他...”
赵志敬话说得平淡，但脸上没了笑容，杨过等弟子熟悉了师父的脾气，顿时牢牢记在心里。
杨过本来是入门最晚的，见到所有人都要叫师兄。
这时发现有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而且还是师弟，心里高兴，主动上前拉住了关蛮儿的手。
关蛮儿却是面目表情，谁也不理，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出神。
“师弟，我叫杨过，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赵志敬心说，其实你们还有一个师弟，只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让你们知道。
“我不认识你，姐姐说只让我听赵道长的话。”
关蛮儿也不去看杨过，姐姐关胜男嘱咐他要听赵道长的话，他就听赵道长的话，就算拜了师父，也还是听赵道长的话。
杨过见他说话态度，果然与常人不太一样，联想起自己以往在哪里也都是不合群不被接受的那一个，顿时敏感的起了同情心。
心里也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关照这个小师弟。
“一会去告诉你们其他师兄弟，就说明天早课后，还是在偏殿集合，为师有事情要说。”
赵志敬盘算一下日子，明天正好是七天一次的休息日，将买来的零嘴给这些孩子们分一分，就当是发甜枣了。
然后农场主的小皮鞭，还是要继续挥舞起来。
“是，弟子们知道了。”
赵志敬吩咐完事情，本想将徒弟们打发走，又想起欧阳锋的事，便单独留下了杨过。
“过儿，你与为师一起去给关蛮儿收拾下住处。”
第35章 这就是画本子的快乐吗？
“过儿，为师不在重阳宫中的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杨过低头想想，其实这两天里还真发生了点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那他上山的郭靖，破了全真教的北斗大阵，其中有些弟子佩剑被折断，有的被掌力击倒，摔得灰头土脸，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也弄得鼻青脸肿。
误会解开后，心胸宽广的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也就将这事翻篇了。
但也有怀恨在心，觉得折了佩剑，丢了脸面的。
对，以前的赵志敬就是其中之一。
郭靖名震天下，这些人知道报复不成，目标自然恨屋及乌的转到杨过身上。
之前一直有赵志敬看着，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作，这几天赵志敬下了山，私下里就出现了小动作。
只是此时的小动作，除了当初丢的脸面以外，还多了些丘处机与王处一门下弟子相争的意味。
“回师父的话，没什么事情发生，弟子们每日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清笃师兄的罚抄，我也还给他了，这次真是他自己抄写完成的。”
因为以往的经历，杨过身上带着些傲性，不愿被人看低，只想着自己的事就要自己解决。
再者师父刚刚回山，又带回了一位新师弟，要操心的地方肯定不少，所以杨过将事情瞒了下来。
“那就好，这次的事，咱们全真教跟那个邪教祸世根算是结下了梁子，未来的日子里可能会不怎么太平。”
“你年纪小，虽然暂时还不用去巡山，但也要注意一些，不用随意往宫外走动。”
赵志敬知道杨过与欧阳锋的关系，但这事又没法明说，只好从侧面提醒一下。
欧阳锋自然不会去害杨过，反而会教杨过武功，但跟那蛤蟆功相比，十倍返回的全真教玄门正宗武功才是正路。
再者说，就算真的学会了蛤蟆功，身为全真教弟子的赵志敬也不可能拿出来用。
至于逆练的九阴真经，副作用太大，容易直接把杨过给学废了。
而且三个月相处下来，杨过真心承认了赵志敬这位师父，两人的师徒情日渐深厚。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赵志敬都不想杨过被欧阳锋带走。
“徒儿知道。”
杨过痛快回答，跟着又仰起小脸问道：“师父，能不能把这次下山的事说一说呀？”
赵志敬微笑点头，左手拉着关蛮儿，右手牵起杨过，一边往道房走去，一边挑着有意思的事说了两件。
回到道房后，赵志敬简单收拾一下，跟着便给关蛮儿安排住处。
赵志敬知道关蛮儿的日常生活都需要人专门照料，自己当然是要多加照顾，另外还让弟子中最为稳重的张清致，也跟着多留意。
把关蛮儿安排妥当，天色也已经晚了，赵志敬回到自己的道房，好好洗漱一番，将这些天在山下的风尘扫净。
点燃油灯，把一卷白纸铺平，笔墨也都准备好，身处其中还真有些意境。
只不过赵志敬可没什么雅兴练字，他要做的是，给关蛮儿画出一幅修炼图。
打从在长虹镖局收下关蛮儿时起，赵志敬就想过很多办法，来另辟蹊径，好指导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徒弟。
有了这种打算，不由得就想起同为武侠主角的石破天，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狗哥。
石破天同样不认字，因为童年的经历，没有正常的社会认知，可以说是赤子之心，但其实也是缺点心眼。
结果因祸得福，就因为不识字，在侠客岛破解了白首太玄经，直接从武侠跨越到修仙的层次。
而这部白首太玄经，就是脱身于谪仙李太白的一首《侠客行》，诗文写满石壁，配以蝌蚪文注解。
整个江湖的高手汇聚于此，三十年间却是无人能破。
还是吃了太有文化的亏。
直到石破天上岛，因为不识字看不懂诗文，反而发现这石壁上刻的，其实是经脉运气路线。
赵志敬就是想依样画葫芦，把全真教入门的内功全真大道歌，其中如何行气的方法画出来，让关蛮儿看着去学。
其实赵志敬没什么画画的天分，前世也好，今生也罢，画得最好的就是大饼。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弟子里面是个有在画画方面有天赋的，叫做曹清华。
赵志敬一边将笔尖沾上墨水，一边佩服自己有先见，从一开始就让徒弟们全方面发展。
原本只要画出个人的轮廓，标明穴位也就可以了，但一来害怕画得不够细致关蛮儿看不懂，二来也想试试，这不需要自己下苦工就能得到的才艺。
赵志敬唰唰几笔，将关蛮儿的轮廓画出，跟着是最有特点的粗重眉毛，虽然只是简单的黑白画，但也颇为相似。
跟着就是全真大道歌中提及的穴位，从涌泉穴开始，至尾闾、泥丸诸穴，最终到达紫宫穴。
赵志敬一边画，一边在体内运转周天，对准穴位，将内力画作箭头，通过经脉流向全身。
开始时难免有点生涩，越到后面越是顺手，赵志敬将辅导关蛮儿用的内功图画完以后，意犹未尽，转头又画起了别的。
具体是画的什么不方便说，只能说终于感受到了画本子的快乐。
“才三个月就这样了，那要是三年不得，不得都起飞了啊？”
“看来今后需要重点关注，分门别类的规划培养，不能再搞全面发展。”
“除了武功以外，在其他方面就看天赋喜好，进行高精尖的一对一教学。”
徒弟们修习所获，赵志敬这边可以十倍收益，不用担心指导不了。
以前已经有过这方面的打算，只是每日里需要负责的全真教事务繁多，抽不出时间。
好在李志常三人今天主动献身，以后的时间肯定会充裕不少。
“耶律齐的空明拳也有了进展，这种托管模式真是多多益善。”
收耶律齐为徒后，其实当天就有关于空明拳的招式印入脑海。
只是在长虹镖局中，不太方便修炼，所以暂时放在了一遍。
再者耶律齐年纪尚轻，内功修为有限，不能将空明拳至阴至柔、若有若无的拳意完全领悟，还需要赵志敬找时间再印证一番。
第36章 赵师兄好雅兴
“赵师兄，师弟崔志方打扰。”
赵志敬这边刚想走一遍空明拳，门外突然有人来访。
崔志方...
赵志敬来不及多想，先回一句，“师弟稍等。”
然后迅速把桌上画的东西收好，除了画图版的全真大道歌，其他东西实在太过超前，没法给现在的人看。
“崔师弟，请进。”
“打扰。”
崔志方进了房间，马上闻到一股松烟墨的味道，再看桌上摆放的文房四宝，基本可以确定赵师兄刚刚是在房间中写字。
只是赵师兄何时有了这种爱好？
以往的赵师兄，每日里就是打坐练剑，偶有闲暇的时候就是仗着大师兄的身份颐指气使。
自从上次与古墓派的老妪交手，被玉蜂针所伤，痊愈后突然间开始把全部心思转移到徒弟身上。
崔志方作为同属王处一门下的师弟，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说实话，崔志方对赵志敬的观感算不上好，认为这个大师兄武功虽强，但是脾性暴躁而且气量多少有些不足。
相比之下，丘处机门下的甄志丙，才是最适合三代首座弟子的人选。
但这三个月来，赵志敬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各个方面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指导弟子，操练大阵，布防巡山，甚至是与同门之间的关系，都看不到拿出大师兄的身份压人。
所以今天看见李志常三人做出那般举动后，崔志方考虑半晌，觉得还是有必要来与赵师兄通通气。
没想到赵师兄居然这么有雅兴，居然会在房间里写字画画？
“崔师弟，喝茶。”
赵志敬不知道这个师弟，为什么突然在这么晚的时间过来，随手倒了杯茶，放在桌前。
“谢师兄。”
崔志方嘛...
赵志敬穿越过来以后，除了徒弟以外，对其他人并不怎么上心，别说是师兄弟了，就连马钰郝大通也是一样。
不过对这个崔志方印象还可以，因为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杨过被逼逃离重阳宫时，崔志方曾经试图维护杨过。
“赵师兄，师弟这么晚过来，是有些事想要跟师兄说。”
赵志敬点头道：“师弟请讲。”
“师兄，你我分属同门，师弟就直说了。”
崔志方干脆道：“今日丘师伯门下的李师兄他们，在三清殿中与掌门师伯主动请缨，想要多为重阳宫中事务出力。”
“不知道赵师兄怎么想？”
啊，原来是为这件事来的。
“李师弟他们如此做法，师兄觉得很好，所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师父他们出门办事，许久不归，重阳宫中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的确需要更多人主动站出来。”
崔志方感觉一拳打到棉花上，不甘心道：“赵师兄真的如此想？”
赵志敬见崔志方也是一番好意，没必要再打哑谜，“我怎么想不重要，李师弟他们三人怎么想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重阳宫上下一心，不能让旁人在这段时间钻了空子。”
“至于其他的事，公道自在人心，咱们做好本分也就是了。”
崔志方有些惊讶的看向赵志敬，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位师兄吗？
“师兄虚怀若谷，师弟佩服！”
赵志敬轻轻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崔师弟能想着来给提个醒，师兄承情了。”
崔志方并不反对甄志丙成为下一任全真教的掌教，只是觉得李志常那些人如此作为，争权夺势的算计让人齿冷，所以才会想找赵志敬商量商量。
毕竟这不只是三代首座弟子之争的问题，更是如今全真教中各个支派的矛盾所在。
现在看到赵师兄如此胸怀，心中也就安稳了许多。
两人换了话题，说起师父王处一与师伯丘处机等人这次下山，迟迟不见回转。
按理说对付一个李莫愁，全镇七子已经去了四人，不会有什么问题，想来应该是被别的什么事绊住了脚步。
“既然如此，师弟就不耽误师兄休息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崔志方看天色已经很晚，起身告辞。
赵志敬觉得这个崔师弟，可以说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比同为王处一门下的申志凡要强上太多。
虽然不能收下当徒弟，但日后多多教导，大师兄的担子也应该让他去背负一些了。
“崔师弟慢走，欢迎常来。”
送走崔志方，赵志敬便将烛火吹灭，省得再有什么人来打扰。
此时月色正好，透过窗纸洒在地上，也可稍微提供些光亮。
赵志敬长呼一口气，按着脑海中的记忆，摆个空明拳的起手式，只求慢不求快，一招一式毫不缩水的将所有拳招走了一遍。
“空朦洞松、风通容梦、冲穷中弄、童庸弓虫。”
这是空明拳的十六字诀，要旨便在以空而明，老顽童周伯通生性顽皮，所以给每个招式都取了个滑稽浅白的名字。
“空碗盛饭。”
“空屋住人。”
“空肚白饿。”
“空穴来风。”
“......”
赵志敬将全部拳招使了一遍，发现只有二十几招，也不知道剩余的拳招是周伯通没有传授，还是耶律齐没有学会。
按照耶律齐的资质悟性来说，应该不至于学不会。
反倒是周伯通没个定性，今日想起了传两招，明天里有新玩意就放下的可能性更高。
好在也不打紧，等着慢慢补全就是，反正这二十几招传下去，也够徒弟们学上一段时间了。
赵志敬收了拳招，心说自己又多了点压箱底的东西。
古墓派的武功对全真教的武功多有克制，甚至是压制，如今有了空明拳傍身，万一再有交手的时候，就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现在耶律齐那边只能放养托管，关蛮儿要慢慢帮他开窍，这两人只能交给时间。
其他徒弟中，除了武功以外，杨过属于天赋好的全才，学什么都快，但格外喜好音律。
再看别人，曹清华喜欢写字画画，刘清行喜欢算命卜卦，张清致喜欢研究医术。
另外还有喜欢打铁、养花、下棋、星相等等等等的。
但是赵志敬认为，现在所有的徒弟中，最得自己真传的，还得是鹿清笃。
他喜欢吃和偷懒。
第37章 干了这碗鸡汤
第二天一早，赵志敬舒舒服服的睡到自然醒，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一日早课还是雷打不动，只不过在结束后掌教马钰亲自率领三代弟子，去偏殿做了场法事。
所以来到了平常练功的地方，一帮弟子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
“师父！”
昨天因为巡山没见到赵志敬的鹿清笃、刘清远等弟子，马上围到近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就是激动的看着赵志敬。
“回去站好，为师有事要说。”
鹿清笃等人乖乖的站了回去，等着师父训话。
“清致，你们小师弟关蛮儿呢？”
赵志敬见关蛮儿不在其中，开口问道。
张清致为难道：“正要禀告师父，小师弟仍在他的房中。”
“弟子一早就去叫他，想带他一起去上早课，只是小师弟说他只听师父的话，说什么也不肯走。”
哦，对了。
赵志敬马上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疏忽，关蛮儿现在还是叫赵道长，不叫师父，就是因为他姐姐关胜男让他只听赵道长的话。
“知道了，你们等等，为师去把你们小师弟接来。”
以关蛮儿的状态，其实单独教导效果更好一点，只是赵志敬想着该让他多融入人多的环境，或许可以促进他心智的成长。
他在长虹镖局中，是关长虹请的私塾先生到家中授课，姐姐关胜男也比他大了十五六岁。
可以说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中，因为种种原因，少有跟同龄人接触的机会。
现在有杨过这些年龄相近的师兄弟，肯定也能真心待他，所以赵志敬决定不管关蛮儿的进度如何，还是要一起授课。
时间不长，赵志敬就来到了关蛮儿所在的道房，看着关蛮儿正抬头看着房梁出神，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蛮儿，跟师父来。”
关蛮儿低头瞧了一眼，发现是赵道长，当即没有反抗，站起来跟到赵志敬身边。
看来让蛮儿住在弟子房并不妥当，得想个办法时时带在身边才行。
赵志敬带着关蛮儿，很快回到练功的偏殿。
“这是你们小师弟，叫做关蛮儿，以后记着多多照顾。”
师父新收了个不太一样的徒弟，这事昨天已经由杨过他们转达给其他师兄弟。
大家都知道师父最恨同门之间内斗相轻，一个个马上应了。
“这次下山，在一个镇上正好看到些吃食，顺手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赵志敬将那些装着果脯蜜饯的纸包拿出，吩咐刘清远、张清致两人拿下去平分了。
这些弟子中，大多出身贫寒，有的甚至是孤儿，加上有拜入全真教早的，别说吃，有的连见都没见过。
此时纸包打开，清甜的果香扑鼻，还有糕点的奶香油香，让一众弟子全部咽了几口口水。
赵志敬将众弟子反应看在眼里，心说这些孩子的确是很苦。
全真教禁荤腥，酒肉一类的东西自然见不到，这样日常的饮食里，大多没什么油水。
至于零嘴一类的吃食，也就是巡山时偶尔遇到的野果，只不过产果比较多的几个地方，不知被多少弟子惦记着。
现在刘清行和张清致仔细把各样零食分到各人手中，师兄弟都知道这两人一向公平，最多好奇的看看别人分到了什么，担心分得不平均的，倒是没有。
赵志敬见东西发完，拍拍手道：“这三个月来，你们练功都很勤勉，为师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吃食，算是奖励，以后还要坚持不懈，才能有所成就，出人头地。”
赵志敬想着今天本就是休息日，所以课业并不紧张，想等一众弟子吃完才继续平常的功课。
“蛮儿，吃吧，甜的。”
相比于其他师兄弟，关蛮儿作为长虹镖局的公子，反而吃过不少这些零嘴。
见赵道长说了，也不犹豫，把双手里的蜜饯糕点一股脑的倒入嘴里。
赵志敬伸手帮关蛮儿擦擦嘴，心说这样囫囵吞枣，恐怕也吃不出什么滋味。
再去看其他徒弟，却发现几乎没有人动作，少数弟子小心翼翼的挑着一点碎屑果渣吃了，然后闭着眼睛一脸幸福。
“吃啊，怎么不吃？”
赵志敬不知道徒弟们为什么不吃，开口问了一声。
“师...师父...”
相比于其他徒弟，有些傻大憨粗的鹿清笃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师父。
鹿清笃人高马大，手掌也宽，一手捧着发给自己的零嘴，一手用袖子擦着眼泪。
赵志敬走到他近前，也帮他擦了擦眼泪，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在师弟们面前哭鼻子，也不知羞？”
“师父...”
“弟子知道自己笨，除了长得高大外，几乎没有什么用。”
鹿清笃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抽着鼻子断断续续道：“不管是武功，还是经文，又或者其他的什么写写画画，全都学得最慢。”
“就连师父罚抄的经文，我也要偷懒，去找别的师弟帮忙。”
“可是师父...”
“师父从来没有因为我笨就不要我，或者轻视我，跟其他所有师兄弟都是一样。”
“弟子脑子笨学东西慢，但心里明白。”
“弟子怎么配吃这些东西？弟子怎么配吃这些东西！”
鹿清笃说得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其他师兄弟大多心有感触，有些也跟着哭了起来。
赵志敬没想到原本就是想发些甜枣，居然会引起这种情况。
当下低声劝慰几句，让鹿清笃先平静下来。
“人这一生啊，会有许许多多的机遇。”
见鹿清笃慢慢收住哭声，赵志敬提高了嗓音，对着所有弟子说道：“就算暂时没有找到自己擅长的东西，也不必失望甚至气馁。”
“为师坚信，每个人都有他的天赋和潜力，只要持之以恒，总会有所收获。”
赵志敬看向鹿清笃，从他手掌里挑了一块完整的果脯，送到了他嘴中。
“至于清笃，你身材高大本身就是一种优势，就算武功练不成，为师也会帮你找到可以用一生去追求的方向。”
“这三个月以来，为师就常常在想这件事，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们说说。”
第38章 鹿清笃才是食神！
“这三个月以来，你们早起晚睡。”
“虽然一开始难免怠惰，可到了现在，重阳宫四代弟子中，最努力的就是你们。”
赵志敬背着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生在这乱世，武功自然是立身的根本，但也不代表一切。”
“为师便想着，应该再培养你们一些其他的特长，相辅相成，或许能事半功倍。”
“因此，最近除了武功以外，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等方面，也让你们多多涉猎。”
一众徒弟听着师父的良苦用心，静静出神。
重阳宫数十年来，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都是个人爱好，闲暇之余摆弄两下，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师父会教这个的。
“为师很欣慰啊，清行好卜易、清致好医术、清华好字画、过儿好音律。”
“或许在他人眼中，这是有些不务正业的小道，可为师不这么想。”
“咱们创教祖师爷，那是文武全才，圆融三教。”
“东邪黄药师通晓百家，无所不会，无所不精。”
“南帝段智兴医术最高，大理段式一阳指天下闻名，更被他另辟蹊径，把这门高深的武功用来济世救人。”
“至于北丐...”
赵志敬说到这，看了一眼鹿清笃。
“北丐洪七公那是何等豪侠，可是跟清笃你，也有相同的爱好。”
鹿清笃傻傻看着师父，丐帮帮主洪七公的名号谁没听说过，怎么可能跟他一个全真教的小道士产生关系？
“洪七公他老人家啊，也好吃，而且是天下第一贪吃之人！”
一众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不敢相信，又觉得师父说得不会错。
鹿清笃不好意思道：“师父，贪吃也算是什么长处吗？”
赵志敬笑道：“任何事，做到极致都是长处，清笃你身大力不亏，虽然在别的方面稍逊其他师兄弟。”
“可是劈柴挑水，重活累活，都是抢在前面，为师知道的。”
“既然你喜欢美食，如果你愿意，师父可以去斋房给你找个帮厨的差事。”
“只要肯用心，将来做一个好厨子，成为天下食神，何尝不是出人头地？”
当初要是没有黄蓉千方百计的用美食讨好洪七公，郭靖这傻小子上哪去学降龙十八掌？
“师父，徒弟愿意！”
鹿清笃越听越有信心，当即表态，以后就要在厨艺上大展拳脚了。
赵志敬点头道：“你们所有人都一样，趁着今日是七天一次的休息，回去好好想一想自己最喜欢什么，又最想做什么。”
“只要是为师会的，或是重阳宫中有的，都可以来告诉师父，作为武功之外的功课，专门培养。”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每日该有的练功还有剑阵操练等事务，绝不能落下，否则便要受罚。”
“是，师父！”
一众弟子大声回应，觉得前所未有的新奇，同时又已经开始纠结，不知道自己究竟适合什么，又该选择什么来一展所长。
把将来要分门别类，选出每人特长专门培养的计划说出，赵志敬由着徒弟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一阵，随后拍了拍手。
“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想，现在都开始好好背书。”
弟子们一听，马上把吃食小心翼翼地包了，进入学习状态。
这些果脯蜜饯，日后恐怕也要成为像值日洒扫一类用来交换的硬通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看着徒弟们摇头晃脑的念起经文，赵志敬拉着关蛮儿到了一边，准备开始啃这块硬骨头。
几张画图被挂在墙上，张张都是关蛮儿的画像，身上有各种线条沿着脉络游走。
“蛮儿，能认出画上的人是谁吗？”
关蛮儿不识字，但画像还是看得懂的，想了想，慢慢说道：“是个人。”
“......”
完全无法反驳。
赵志敬耐心道：“画上的就是蛮儿，你看这眉毛，这眼睛，都是照着你画的。”
关蛮儿看着，不说话。
“以后咱们就用这几张画像来练功。”
赵志敬指着画像上的穴位，逐字逐句的解释道：“画上这处，是蛮儿脚下这里。”
“画像这处，是蛮儿腿上这里。”
“画像这处，是蛮儿尾骨这里。”
赵志敬说的这三处，分别是人体的涌泉穴、膝穴和尾闾穴。
知道关蛮儿听不懂，所以也不提穴位名称，在画像上指一处后，便在关蛮儿身上点一点。
底下念诵经文的徒弟，偶尔偷瞧一眼，心中好奇，也不知道师父又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象着身体内有一股气流，依次从这些位置经过，不要着急，慢慢感受。”
关蛮儿看着，不说话。
“......”
“想象不到也不要紧，先记着自己身体上这些位置就好，等时机到了，身体内自然会有感应。”
就这样耐心教了一个时辰，其他徒弟们的早课已经结束，赵志敬取些水给关蛮儿喝了，随后让他自己先坐在这休息。
“为师这两日想出一套拳法，只是还不完整。”
“这套拳法也是根据咱们全真教的拳法演化而出，但是多了些变化与巧劲。”
赵志敬原本只打算把空明拳传给杨过，因为这些弟子之中资质最好的，无疑就是年纪最小的他。
可是又一想，任何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谁能确定是哪块云彩有雨呢？
所以如今还是把空明拳传给所有弟子，自己多注意着照看点也就是了。
“你们切记，能学会最好，学不会的千万不要强求，毕竟为师暂时想出的，也并未完全圆融。”
此时的杨过，因为见识过郭靖的武功，只觉得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功就是拳掌一类，现在听到有新的拳法，立马来了兴趣。
“空朦洞松、风通容梦、冲穷中弄、童庸弓虫。”
“这个松，就是出拳劲道要虚；这个虫，就是出拳时身子要柔软...”
赵志敬边说边练，将昨晚得到的二十几式空明拳，一招一式的慢慢使出，让徒弟们看个明白。
“能领悟多少就是多少，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有些地方的发劲诀窍弄不懂也是正常。”
“师父，弟子有问题想问。”
第39章 北斗神拳
“师父，这套拳法叫什么名字呀？”
赵志敬微微一顿，心说还真没想到要给这套抄来的拳法再起个名字。
如果再叫空明拳，难免让人怀疑周伯通传授过自己武功，到时候容易解释不过去。
干脆就说自己也是从道德经中领悟而来，天下间的巧合那么多，加我一个又有什么了？
“北斗神拳。”
赵志敬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自己也觉得好笑。
徒弟们却觉得这名字很霸气，既有全真教天罡北斗阵的北斗二字，又有威猛的神拳二字，可以说是非常响亮。
赵志敬将拳招又使了一遍，这次速度加快，招式之间的起承转合更加连贯。
这次演示完后，再一次提醒道：“这套拳法你们自己练习即可，不想练的就继续修习原本武功，为师不会责怪。”
“但要记着，不许跟除了师兄弟以外的人提起，也不要在其他人面前使出，明白吗？”
“是，师父！”
将空明拳传授下去后，赵志敬并未着急马上让徒弟们练习，而是像往常一般，指点起全真剑法和内功。
这也算一道考研，能把招式记下的，自然就有练下去的资质。
记不住的，也就不必强求，省得逐末忘本，将最重要的基础撇到一旁。
就这样，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赵志敬让徒弟们都去休息。
今日是七天一次的休息日，下午在重阳宫中有差事的，自去处理，没有事的，就自己安排。
赵志敬这边则是带着关蛮儿，继续在偏殿中修行。
昨天李志常三人主动请缨，替赵志敬省了不少事，什么操练剑阵、巡山布防都轻松不少。
正好有时间在这里一边摸鱼，一边指导关蛮儿。
“师父，徒儿想好了...”
倒了晚饭之前的一点时间，陆续有徒弟来到偏殿求见，说出自己今后想要选择的课业。
鹿清笃已经确定要去伙房深造，将来拿下天下食神的桂冠。
其他弟子大同小异，与赵志敬印象中所喜好的东西没什么偏差。
有想着完成父母愿望，成为一个读书人以后当官的；
有立志驱逐鞑子，想要成为万人敌学习兵法的；
也有只想专研武功，将来行走江湖，成为大侠的；
这里面最让赵志敬意外的，居然是一向稳重的张清致。
“师父，徒儿的确喜欢医术，但在接触医术的过程中，慢慢感受到了炼丹术的神奇之处。”
到这里赵志敬还不意外，古代的医术中也包含炼丹术，除了治病救人外，便是帝王家与方外隐士最为渴求的长生不老药。
挺符合张清致这孩子的性格。
“师父，徒儿有一次看其他师兄弟炼丹时，出了一点小意外，丹炉中发生了爆炸，所幸没有伤到人。”
“清理现场的时候，徒儿从损毁的丹炉中发现了一些朱砂和磁石，当时便想，难道是因为这两者起了反应，才会炸了丹炉？”
“......”
听到这，赵志敬已经猜到事情要开始往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发展了。
爆炸就是艺术...
张清致少见的兴致勃勃，也没注意到赵志敬的脸色，激动道：“从那以后，徒儿有机会便在宫中查找书籍，想要弄懂其中的奥秘所在。”
赵志敬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归根结底，火药这玩意还就是学医的道士鼓捣出来的。
而且还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药王”孙思邈。
“清致，为师赞成你的选择，只是这选择多少有点危险。”
“徒儿不怕！”
师父怕...
赵志敬想着自己高中时学过的那些化学反应，也不知道还能记着多少，可总不好上午才给徒弟们喂完鸡汤，下午就要抠嗓子眼让他们吐出来。
“也罢。”
“为师出面，去帮你在重阳宫中多找找相关的书籍，但千万记着，先把每个环节弄懂，把每种金石分清。”
“另外必须征得为师同意，在安全第一的情况下，才能使用最低分量的材料去操作。”
张清致立马点头道：“一切全凭师父吩咐！”
等看着张清致心满意足的离开偏殿，赵志敬无语暗叹一声。
这就是最冷漠的外表下藏着最狂热的心啊！
感慨一番后，时间也渐渐晚了，眼看着日头就要落山。
在重阳宫中，除了关蛮儿以外的徒弟已经来了大半，只是还没见到杨过。
之前是见他喜欢品箫弄笛，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打算，可千万别像张清致一样，再给为师来什么惊喜了。
“蛮儿，咱们去吃饭。”
赵志敬看快到了晚饭的时间，也就不再等，带着关蛮儿，往斋房走去。
因为太阳一下山，就是停止演练剑阵的信号，到时候就得跟一大帮四代弟子，去斋房抢东西吃。
四代弟子当然不敢跟赵志敬抢，但赵志敬也不好意思自己去晚了，人挤人人挨人的还要主动给自己让路。
所以干脆早去点，大家都方便。
“师父！”
上午受了师父的肯定和鼓励，下午已经来到斋房帮忙的鹿清笃叫了一声。
看样子挺卖力的，也不知道是赵志敬喂的鸡汤多一些，还是对北丐洪七公的憧憬更多一些。
“清笃。”
“凡事贵在坚持，而且火房这地方，最要求耐心。”
“慢慢看，慢慢学，有什么需要就跟师父说，别怕开口为难。”
重阳宫中，全真弟子得有数千人，虽然地方也大，用饭也不只这一处斋房，但可想而知需要多少人来忙乎。
今天鹿清笃一到，主动说要在这帮忙，负责斋房的三代弟子当时大喜，连连夸奖了几句。
虽然安排的仍是挑水劈柴，洗菜择菜的活计，可鹿清笃以往就是做这些最多，二话没说的就应了下来。
等到把晚饭忙碌完，干得又多又快的鹿清笃，很是受到了表扬和吹捧。
就算累一些，劈柴挑水本身就是练功，这里的人说话还好听，何乐而不为呢？
“师父，徒儿明白！”
瞧着鹿清笃早上的那张苦瓜脸完全消失，赵志敬知道让他来伙房应该是没错。
看来有时间得去找负责斋房的师弟说说，让他额外关照关照清笃才行。
第40章 全靠同行衬托
到了第二天，除了杨过以外，所有弟子都已经确定今后要主攻的方向。
赵志敬也不催他，杨过这孩子头脑快，心思杂，年纪还小，所以没有定性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这样，原本的授课形式又发生变化，除了固定的文化课与修炼武功之外，每个弟子都可以去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赵志敬则是尽可能的为徒弟们创造环境，提供各方面的帮助，重阳宫中有的自不必说，没有的就请托同门下山办事的时候采买找寻回来。
又过了三天，看见师兄们都开始投入到各自的兴趣之中以后，杨过总算下定了决心。
“师父，弟子想好了。”
赵志敬此时正在自己的道房中，想要多摆下一张床，好能时时照顾关蛮儿。
看见杨过来了，当即招招手，让他进屋慢慢说。
这几天不忙的时候，赵志敬又多画出了一些全真大道歌的画图版，贴在斋房中，让关蛮儿能时时看着，渐渐领悟。
“师父，弟子以后也想像师父一样，成为一个能传道授业解惑的师长。”
赵志敬听了，虽然没有张清致那样反差，但也在意料之外。
“过儿，你以后一直在重阳中修道也好，或者过几年郭大侠接你下山，去闯荡出一番事业也罢。”
“收徒弟这事，并不困难，按照你的资质，无论是文治武功，都可以有不小的建树。”
“到那时候，自然会有人主动要做你的徒弟，你好好教导便是。”
杨过低下头，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没把心中所想说清。
“师父，我想成为和你一样的师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又有一颗能包容世间万物的心。”
“这样啊...”
赵志敬大概明白了杨过的想法，看来这三个月时间的相处，杨过的性格发生了不小改变。
不仅全心全意的接纳了自己，如今一看甚至有点盲目崇拜的意思。
再通过三个月时间的广泛培养，如今只要是徒弟们会的，在赵志敬这里都是十倍收获，所以就显得极其博学，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轻松拿捏。
加上不久前收心智未开的关蛮儿为徒，开导鹿清笃找回自信的事，可能也很是触动了杨过。
除了这些以外，怎么说呢...
还是要感谢同行衬托吧。
郭靖的武功自然是极高，但是脑子慢嘴笨，在涉猎广泛这一项上，就显得很是不足。
黄蓉家传渊源，武功也是一流以上，跟她父亲黄药师一样，是个全才，可惜太过聪明，待人不诚。
至于重阳宫中其他做了师父的三代弟子，更没有一个值得拿出来比较的。
“这倒让师父有点为难，恐怕暂时无法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
“不过平日里你可以多多观察，只要你想学的，师父都可以教你。”
“但是心性方面，就像你所说要包容世间万物，这个就需要你自己去慢慢领悟了。”
杨过重重点头，他也知道按照自己的年纪，想要给别人当师父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着急也是没用。
但既然师父说了，他就相信。
如此一来，所有弟子都开始走上正轨。
读书的读书，画画的画画，炼丹的炼丹，打铁的打铁。
赵志敬总揽全局，武功一途上厚积薄发，进境一天赛过一天。
其他方面更是有日新月异的长进，不是每个人都是习武天才，但找准了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天才。
看着赵志敬这一脉又整出了新花活，掌教马钰敦厚谦冲，广宁真人郝大通还在养伤，再者赵志敬只是培养弟子，一没有违反教中清规，二没有耽误功课与日常事务，所以两人都没有去过问。
只是重阳宫中的其他门人，是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赵志敬和他的徒弟们。
原本认为赵志敬是想要在年底大较中，一举夺得三四代弟子首席的人，如今也开始摸不着头脑。
“咱们全真教的年底大较，也不考核琴棋书画啊？”
“考核那些我反倒不奇怪，你没看到赵师伯的弟子里还有去当铁匠和做厨子的吗？”
“莫非赵师伯知道自己比不上咱们师父，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惦记三代首座弟子的位置了？”
甄志丙的徒弟摆手道：“绝不可能！”
“三代首座弟子的意义何其重大？”
“在全真教内，那就是下一任的掌教，统管天下数万全真弟子，可以说一呼万应。”
旁的弟子问道：“那你说，打铁的铁砧和炒菜的大勺，能胜过咱们的全真剑法？”
“我虽然说不出，但这其中必有算计，可惜师父和丘师爷迟迟不归，李师叔他们只能维持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这样私下猜测的情况，只是冰山一角，重阳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赵志敬一脉，都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阿嚏！”
“又有人在背后念叨贫道。”
赵志敬最近日子倒是过得比较舒服。
被李志常等人分担了平日的事务后，赵志敬又去给师弟崔志方做了做思想工作，希望他能知责任、讲担当。
这样一来自己的时间就更加充裕。
每天看着徒弟们完成课业后，心情所至，可能去摸摸鱼、下下棋、作作画、抚抚琴甚至打打铁，顺带指导弟子。
鹿清笃那边在赵志敬的安排下，也已经开始上手做菜，别说还真有点天赋在里面。
这样赵志敬偶尔就溜去伙房，炒几个菜，也算给自己和徒弟们开开小灶。
时间一长，别说是杨过、鹿清笃这帮徒弟，就连所有重阳宫中的弟子，都不同程度的惊掉了下巴。
他是真会啊！
都说桃花岛岛主黄药师无所不通，而且不喜礼法，为人处世中带着乖张邪性。
只是重阳宫这些弟子中，有谁见过黄药师呢？
所以想来也未必能如赵志敬这样，除了天文地理琴棋书画，甚至连打铁下厨、造火药泥瓦匠都有涉猎吧？
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徒弟会，师父一定比徒弟更会。
而这也就导致，重阳宫中无论是全真七子谁的门下，往日里与赵志敬的关系是远是近，多多少少都得暗道一声佩服。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人等着看笑话。
重阳宫的年底大较就在两个多月后，不知道那时赵志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如此潇洒。
第41章 爷高于人孙必非之
“噗~~~”
关蛮儿放了一个响屁，看来是行气出了点岔子。
赵志敬捂住口鼻，一边把门窗开得更大，一边来到屋外透透气。
谁能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放屁会这么臭呢？
看他每次吃饭的架势，也不像会有消化不良啊？
此时距离上次下山，在长虹镖局中收关蛮儿为徒，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眼瞅着就是年底的重阳宫大较。
赵志敬门下的一帮弟子，有的已经开始自觉减少课后兴趣项目，转而多多练功，好在大较中帮师父好好出口气。
师父他老人家光风霁月，万事不萦于怀，那是他老人家超凡脱俗的境界。
别派弟子时不时的暗中针对，还有一些流言蜚语，咱们做弟子的可不能当作看不见。
赵志敬倒是说过几次，让徒弟们不必太计较胜负，保持平常心就好。
你们师父本来就是三代弟子中的武功第一，这小半年来虽然没什么出手的机会，但实力照比之前还要高出一截。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爷高于人孙必非之。
只要你比别人优秀，这谣言就不可能停下，难道还要把重阳宫几千弟子挨个拷打一顿不成？
可是徒弟们嘴上应承，私下里还是抓紧练功，赵志敬也就听之任之了。
上回给完甜枣，又重新规划教学方案后，原本的小皮鞭已经不怎么用得上了。
赵志敬乐得清闲，便把空出来的一部分时间，放在关蛮儿身上。
经过两个月的看图练功，此时的关蛮儿体内终于有了内力，并且能够按照穴位图流转。
只是他体质古怪，循环周天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上很多，所以偶尔就会出现行岔气，需要从后面排出的情况。
一开始，赵志敬本以为不能再练。
可后来通过医术诊断也好，或者探测丹田也罢，关蛮儿没有半点受损的迹象，反倒是气力又大了几分。
而且内功一成，受到外界刺激时，自然而然生出化劲，虽然因为初学乍练不甚明显，但确实是身体里生出内力的表现。
“大圣，快收了神通罢！”
道房内只有赵志敬与关蛮儿两人，关蛮儿既听不懂复杂的话，也不会跟别人去说。
所以反而可以放开一些，说点前世的玩笑。
赵志敬走进屋内，先是帮着关蛮儿疏通经脉，跟着又把墙上的画卷收起，放到一旁。
按照现在的进度，以后不必再主动用画图引导，关蛮儿就可以自行在体内运转周天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就是...
“师父，蛮儿要出去看姐姐。”
经过日复一日与年龄相仿的弟子接触，虽然仍是迟钝，但赵道长与师父这两个词，在关蛮儿心中已经画了等号。
现在称呼赵志敬，也由原本的赵道长，变为了师父。
这也让赵志敬坚定了想法，关蛮儿虽然认知与常人不同，但绝不是无法教导。
只要找对了办法，即便耗费的时间要多一些，终是可以让他慢慢步入正轨的。
“好，今天先不练了，师父带蛮儿去看姐姐。”
赵志敬带着关蛮儿，离开道房往重阳宫山门走去。
说是要看他姐姐关胜男，其实只是在山门附近视野辽阔一些的石台上，往西北看看咸阳城的方向。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关胜男曾经来过两次。
虽然重阳宫内并没有禁止女客入内的规矩，但关胜男每次还是只到山门处，请巡山的弟子帮忙通报。
等赵志敬带着关蛮儿到后，关胜男询问一些弟弟日常的事后，就告一声罪，领着弟弟单独到一边，说些家人的话。
其实赵志敬能看出来，作为姐姐的关胜男原本不可能一个月才来看望一次弟弟，想必是关长虹有所顾虑，所以才以一月为期。
就这样，关蛮儿一有时间，就会到山门处眺望，看着咸阳城的方向。
赵志敬知道他心思，所以从不阻拦，有时自己分不开身，就让刘清行、张清致等弟子看着。
关蛮儿虽然极少与其他人说话，但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也没闹出过什么乱子，并不是想象中一碰就炸的性子。
看来只有涉及到他姐姐关胜男这种骨肉至亲，才会让他发狂。
这时师徒二人来到重阳宫山门处，看守的弟子主动与赵志敬见礼，关蛮儿则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走向石台。
这样的情况往往要持续个把时辰，直到太阳下山，什么也看不到，关蛮儿才会听话回去。
好在此时已经是初冬时节，天黑的很早，赵志敬一边看着徒弟，一边赏赏风景，倒也不至于无聊。
“师兄，师弟申志凡有礼。”
同属王处一门下的申志凡，今日正好负责巡山，恰好路过与赵志敬打个招呼。
对于申志凡这个人，赵志敬的印象倒不太深，只记着前身最后想要作乱的时候，这申志凡也是帮凶之一。
只是通过数月的接触下来，申志凡与同样跟随前身作乱的鹿清笃还有不同。
鹿清笃是师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申志凡则是功利心太重，一门心思想当个扶龙之臣。
师兄，天冷了，加件龙袍吧。
“申师弟辛苦，今日巡山可有什么发现？”
赵志敬一直没忘了来找杨过的欧阳锋，但这两个月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也不知道欧阳锋是在这绵延数百里的终南山上迷了路，还是又被祸世根的人给缠住。
“没什么事情，倒是山下古墓那边有些动静，原以为是数月前率江湖妖邪大闹重阳宫的贼子贼心不死，又去古墓生事。”
“结果等师弟带人前去查探，那边又复归寂然，阴森森的一片大树林，什么也瞧不见。”
申志凡停顿片刻，突然冷笑一声。
“咱们师兄弟守着祖师爷的规矩，直把那古墓当作雷池，不敢逾矩半步。”
“可那古墓中的妖婆突然出现，冷嘲热讽两句，净是说些咱们全真教徒有其名的鬼话。”
“师弟想着师父训诫，不好与她争辩，但她越说越过，直把咱们立教祖师也骂了。”
“师弟想起数月前，这老妖婆还伤过师兄，实在忍不住，就回骂了几句。”
“现在与师兄说了，如今师父他老人家不在重阳宫中，还请师兄代为责罚。”
第42章 少年杨过的烦恼
赵志敬默默听着，直到那句“还请师兄代为责罚”，这才扫了申志凡一眼。
不像真话。
古墓那个孙老太婆的确对全真教没半点好感，便是连重阳真人也是说骂就骂。
但一来申志凡说那片阴森森的树林什么也看不见，二来双方要是真吵起来，那孙老太婆八成就要动手了。
哪能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回来？
贫道当初那两记玉蜂针可不是白挨的。
十有八九是故意为之，想要看看贫道的口风罢了。
“申师弟言重，只是教中有祖师遗训，再者我辈修道之人无谓口舌之争，何必与她一个妇人争执？”
申志凡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觉得这个赵师兄的确是越来越难琢磨。
王处一这一脉如果无人能继承全真教大统，日后必受冷落，看来有必要用些手段，给赵师兄敲敲警钟了。
“师弟受教，全凭师兄吩咐。”
申志凡另有打算，此时口是心非的回应一句，借故还要巡山，便带着一同巡山的弟子离开。
赵志敬看看跟在他身旁的那两个弟子，一个叫做姬清虚，一个叫做皮清玄。
就是后来因为看人家陆无双腿，被割了耳朵的。
这两人并不是申志凡门下，而是刘处玄门下弟子陈志全的弟子，陈志全被祸世根的人斩断一臂，如今还在修养。
“蛮儿，天黑了，咱们也往回走吧。”
赵志敬看天色已晚，开口招呼一句，关蛮儿倒也听话，一师一徒迎着寒风，转身离开。
“师父，姐姐什么时候还会来呀？”
赵志敬算算日子，估计关胜男再来的时候，就是腊月了，说不定就要接关蛮儿回长虹镖局过年。
“快了，快了，等重阳宫里挂满灯笼的时候，你姐姐就会来了。”
......
转眼间来到腊月，关胜男比预期中要早到了几天。
“赵道长，家父叮嘱，这是蛮儿拜入贵教的第一个年头，所以要让他在重阳宫中过年。”
“这里是家父的亲笔信，还请赵道长亲启。”
上次来的时候，赵志敬已经告诉关胜男，关蛮儿迈出了修行的第一步，成功让内力在身体里运转了周天。
关胜男自然是欣喜万分，连连道谢，回去以后肯定也要禀明爹爹关长虹。
这封亲笔信，估计就是关长虹的感谢信。
“另外还有这些过年的鞋袜衣物，是长虹镖局的一点心意，赵道长千万不要推辞。”
关胜男这次上山，带了几大包裹礼物，都是些御寒的冬衣鞋袜，考虑得颇为周到。
赵志敬原本不打算收，但听关胜男说道都是些日常衣物，不是什么贵重金银，心说这还真是关长虹父女的一番心意，也就点头收下了。
“谢过关总镖头与关小姐，那就恕贫道无礼了。”
礼物颇多，赵志敬就让随行的弟子回去，再叫些师兄弟过来搬走。
关胜男仍是男儿做派，抱拳一礼，告声罪，便拉着关蛮儿去一旁说话。
时间不长，鹿清笃与杨过等弟子先后赶来，接过礼物后，一一又去谢过关胜男。
杨过年纪最小，也就落在最后，等其他师兄搬着礼物往回走时，他看着关蛮儿与关胜男这对姐弟，突然心里有些苦楚。
“师父...”
杨过目光黯然，低声问道：“为什么郭伯伯不来看我呢？”
在桃花岛上时，杨过能感觉到不管是黄蓉郭芙，还是武氏兄弟，都不喜欢自己。
但郭伯伯对他还是多有关照，可是来到重阳宫后，转眼半年的时间过去，别说人影，连书信都无一封。
这里面多有牵扯，只能说造化弄人，赵志敬虽然知道杨过父亲杨康的死因，但又无法直说。
当下只好安慰道：“想来是有书信的，只不过桃花岛与重阳宫相距何止千里，这时节山下又乱，无法送到也是正常。”
换成一般孩子，或许也就信了，但杨过心思机敏，马上猜到是师父有意安慰。
之前与师父素不相识，师父却能不计前嫌的倾囊相授，百般维护。
怎么说着与爹爹是生死之交的郭伯伯郭伯母，却只想着离我远远的？
杨过低着头，想不通其中道理，赵志敬见他模样，轻轻拍拍他肩膀。
“为师之前下山，结识了几个江湖朋友，其中就有丐帮的鲁有脚长老。”
“过儿不妨写封信，说说近况，为师托人送给丐帮的朋友，让他们去呈给鲁长老。”
“你郭伯母是丐帮帮主，由鲁长老转交，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少年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听见师父要帮忙，反而觉得是自己太过矫情。
“不用了，师父，就是转交到了，郭伯母也未必想看。”
“还不如弟子专心练功，等再见面时让他们好好瞧瞧！”
杨过打定主意，朝着赵志敬深鞠一躬，随后捧起包裹，转身回了重阳宫。
赵志敬多少能猜到他心思，杨过这孩子感情热烈，性子里又带着几分狂傲，最不想被人看不起。
如今心里有气，恐怕之后的年底大较，憋着劲要一鸣惊人了。
那边关胜男也与弟弟说完了话，看着天色不早，今天还要赶回咸阳，便过来与赵志敬辞行。
送走关胜男一行人，赵志敬便带着关蛮儿回转，心中开始盘算起年底大较的事。
此时眼瞅着就要到了除夕，丘处机与王处一一行人还是没有回山，但是已经有消息传回，说是李莫愁的事已了，不日就要回山。
赵志敬这边心里清楚，李莫愁知道自己敌不过丘处机等人，所以用了手段。
挑着武功最低的孙不二，要按江湖规矩较量，结果暗中用了冰魄银针，毒伤了孙不二。
反过来再主动登门，赠予解药，那冰魄银针的毒性非同小可，丘处机等人解不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孙不二送命，只好收下。
这样一来，就算是领了李莫愁的人情，按江湖规矩不能再与她为难，只好袖手不管。
更有意思的是，这帮老道铩羽而归，不想着已经离开半年光景，事情结束后应该赶紧回重阳宫坐镇，反而为了解心忧，结伴又去太行山游玩。
对此，赵志敬只能说一声。
“该。”
第43章 吾家有徒初长成
寒冬渐去，新春将至。
转眼间来到这方世界已经半年有余，赵志敬偶然回想起小师妹的那碗“母鸡墨鱼人参汤”，心中仍是感慨。
“造孽呀！”
这一日来到腊月望日，也就是农历十二月十五，是重阳宫每年除夕前三日的大较之前，由全真七子的门人先行分头较艺，称为小较。
如今广宁真人郝大通已经痊愈，掌教马钰潜心求道，将重阳宫的一切事务都交由师弟郝大通打理，自己则在后山十几里外的小舍清修。
此时丘处机与王处一等人仍未回山，便由各自门下的大弟子主持小较。
王处一这一脉，以赵志敬为首，其余崔志方、申志凡等三代弟子在一旁陪同，组织门下四代弟子先行比武较艺。
鹿清笃、刘清行、张清致等弟子先后出场，使剑的使剑，打拳的打拳，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卯足劲要为师门争光。
这半年以来，众人都是刻苦练习，哪怕后来赵志敬允许每人在武功之外，依着个人喜好去追求梦想，也不曾在武功上有过懈怠。
恰恰相反，有了一张一弛的劳逸结合，往往能通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法子，突破原本的瓶颈。
就像鹿清笃，进了重阳宫斋房深造后，发现始终无法运用自如的全真剑法，只要用切菜的心态去对待，就能迎刃而解。
这一剑“横扫漠北”是拦腰横切，下一剑“孤光自照”就是案上雕花。
就像无论烹饪什么食材，总逃不开丁、丝、条、块等形状，而如何选择要切成哪一种，自然是看最后要做出什么样的美食。
当然，这里面肯定离不开赵志敬的悉心指导，既然全真剑法的口诀领悟不透，那就换一种思路，用徒弟们感兴趣的方式来抽丝剥茧的传授。
此时除了崔志方、申志凡以外，许多其他支派的弟子也在或明或暗的瞧着。
原本以为赵志敬这番举动，是不务正业，现在看来，他门下弟子这半年内都有长足进步，实在是叫人惊叹。
“师兄，师弟佩服！”
崔志方拱手一礼，衷心佩服。
赵志敬是王处一门下大弟子，全真教内又最讲究尊师重道，虽然崔志方也曾对赵志敬的做法有些看法，但碍于长幼尊卑，师父王处一又不在重阳宫，所以始终没好开口相劝。
那边申志凡也是惊讶，上次想着探探赵志敬口风，结果碰了个软钉子，以为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经对三代首座弟子的位置不抱希望。
但看这架势，虽然赵志敬门下弟子较少，其他志字辈的同门在徒弟人数上要占些便宜，可要说个人实力，赵志敬这一支可以说是遥遥领先。
“赵师兄深不可测，看来跟甄志丙打擂台的心思，藏得好深啊！”
申志凡心中暗想，赵志敬不知从哪学来的怪法，把门下弟子调教得如此出众，在掌教马钰那边自然要大出风头。
至于三代弟子的大较，眼看着甄志丙无法按时回来，那不就还是赵志敬的囊中之物吗？
“高，实在是高！”
赵志敬倒是没什么表示，他对自己徒弟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能有今天的表现那都是一口一口喂出来的，也就不觉得奇怪。
“清笃，甲等！”
“清行，甲等！”
“清致，甲等！”
赵志敬看完徒弟们的演武，开口一个个评定等级，在他这也不存在什么压分避免被人嫉妒一说。
因为如果自己的徒弟都评不上甲等，那其他人的弟子按照相同标准，就连丙等都评不上。
等到徒弟们演练完毕，就是双人比试，每一门的四代弟子都要推出几名好手，再与其他支派的弟子们比试。
赵志敬这边，一众弟子推选出了杨过，这小师弟虽然入门晚，但是资质高、脑子活，无论学什么都是师兄弟里面最快的。
就像赵志敬传的那套“北斗神拳”，除了杨过过目不忘以外，只有少数两人能记住七成。
至于关蛮儿，则是一个例外，赵志敬也不会让他下场跟人比武。
“好，既然师兄们都推选你，那过儿你就去吧。”
“记着点到为止，你入门晚，底子薄，学武不过半年的时间，输给其他同门也不必觉得丢脸。”
赵志敬想着原本杨过被逼出蛤蟆功，一掌差点打死鹿清笃的场面，所以特意嘱咐两句。
鹿清笃看到师父突然扫过来的目光，则是不明所以的挠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这样，杨过与另外一名年岁相仿的小道士一起下场，准备比武。
“尊师赵志敬门下弟子，杨过，请指教！”
“尊师申志凡门下弟子，姚清恩，请指教！”
两人互相行礼，按着门规谦逊求教，随后各自摆出架势，就要交手。
申志凡门下的弟子不用兵刃，杨过也就跟着赤手空拳，只比比拳脚。
那小道士入门较杨过为早，一套全真教的入门拳法也算打得有模有样，只是斧凿痕迹太重，一招一式之间只求连贯不懂变通。
显然是师父教了口诀，再把相配的招式传完，之后就全看个人悟性了。
【修真活计有何凭？心死群情今不生】
杨过看着对方攻来的拳招，已经能猜到下一招是什么。
【精气充盈功行具，灵光照耀满神京】
杨过这半年以来，常跟着师兄们切磋招式，不时还有师父赵志敬亲自下场指点，无论是年纪还是修为，都要远超于他。
如今跟这年纪相仿的人交起手来，只觉得对方的所有意图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动作也要慢上不知多少。
只不过他先后受过郭靖和赵志敬的教导，本身也不是愿意恃强凌弱的性子，所以深吸口气，静下心来，陪着对方多走了几招。
直到【历年尘垢揩磨尽，偏体灵明耀太虚】，杨过瞧准时机，一招“风扫落叶”，攻向对方虚浮的下盘。
那小道士果然来不及变招，倒头栽向一边，杨过在半途中扶了一把，好让他不至于受伤或者太过狼狈。
“姚师兄承让。”
姚清恩抱拳施礼，说声佩服，跟着就走回本阵。
原本见识到赵志敬一脉弟子的演练，其他支派的弟子都自认不是对手，现在能走过这么多招，已经是意外之喜。
姚清恩虽然败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只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练习也不算白费。
哪知道师父申志凡冷哼一声，当头就是一盆冷水泼下。
“杨过年纪比你小，入门比你晚，刚才你二人比试，杨过更是有意相让。”
“不然你连三招都过不去，现在哪来的脸面还觉得自己不错？”
第44章 杨过称霸新手村
赵志敬就在不远处，申志凡这番教训弟子的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挫折教育早就过时了啊，老兄。”
看着那弟子涨红脸的窘迫模样，赵志敬有意劝上两句，可一来人家师父教导弟子，他去横插一杠未免有仗着大师兄身份火上浇油的嫌疑。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说了，没准事后申志凡还要迁怒于这个弟子，到时候只会让情况更加不堪。
这场比试就此结束，那边杨过连大气都未曾喘上一下。
跟着又有人要上台讨教，这次却是带上了兵刃的。
“知道在掌法上胜不过咱们小师弟，所以就想要比剑法了？”
刘清行心思机敏，一向嘴上不爱饶人，与只爱动手的鹿清笃相得益彰，在师兄弟之间属于左右门神一样的存在。
这时与身边的师兄弟交换个眼神，带着些幸灾乐祸道：“那可真算是让你们踢到钢板了！”
杨过见状，也去取了把长剑，他本就清秀俊美，此时持剑在手，少年人已经有了任侠模样。
“师兄，请！”
杨过入门晚，见谁都要叫声师兄，不过这半年与赵志敬朝夕相处，一举一动都学着师父的风采，反倒是更显持重一些。
“杨师弟，请指教！”
上台的弟子一式“张帆举棹”，跟着便是“柔橹不施”，再接上“小楫轻舟”。
一连三招又急又快，但是招式之间清楚分明，没有半点仓促的样子，显然在全真剑法上已经有了一定造诣。
全真剑法的起手几招，都是化自唐代的一首《摊破浣溪沙》。
“五里竿头风欲平，长风举棹觉船轻。柔橹不施停却棹，是船行。”
词中意境从容轻快，化为一片天籁。
赵志敬传授剑法时，就引用过这首词，还曾说过，“一种剑法，未必一百个人使都要分毫不差。”
“这三招讲究的是从容不迫，借势而行，三招也可化作一招。”
杨过见对面剑招熟练，与剑法中要求的角度力道几乎分毫不差，当即后退一步，不去接招。
在拉开距离的短暂时间，趁着对面收招环式的间隙，杨过同样是一招“张帆举棹”，发起反攻。
只不过这一剑剑招并未使足，等着对面回剑格挡，两剑还没有相交时，“柔橹不施”又以攻出。
对面也算是四代弟子中用剑的好手，对战经验丰富，倒转剑柄，长剑在前胸舞出剑花，想要挽回颓势，再做打算。
没想到，杨过这第二招仍是虚招，凑准时机，“小楫轻舟”在剑花的空隙处虚刺一下，随即收剑回身。
同样的三招，这四代弟子已经使得不错，只可惜遇上了杨过。
“杨师弟剑法高明，是在下输了。”
“不敢，多谢师兄承让！”
赵志敬也不由得感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天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参差。
这玩意就像何晨光的狙击枪一样，真不是谁都能用的啊！
见到杨过毫不费力的连赢两场，刘清行等师兄弟都是替他高兴，虽然不好明面张扬，但也都暗暗的朝他竖起大拇指。
那四代弟子是崔志方的徒弟，落败后回到阵中，崔志方看他剑法纯熟，虽然不是杨过的对手，但并未开口训斥。
只是要他像赵志敬一样当面夸奖，总还是做不出，微微点头，就算是对弟子的认可了。
“杨师弟才入门半年，功夫已经赶超咱们这些不成材的弟子了。”
“师兄不自量力，还要请杨师弟指教一下刀法。”
这时说话的，就是赵志敬那天在重阳宫山门处遇到的四代弟子，陈志全门下的皮清玄。
陈志全断了一臂，几乎等于武功全废，门下弟子虽然不会另拜师父，但也要交由其他三代弟子代为教导。
就像被欧阳锋害死的谭处端，当时门下弟子就由全真七子的其他人教导。
而这次的皮清玄与姬清虚，就是归到了申志凡这里。
申志凡功利心极重，自己在三代弟子中武功不显，就一心想撺掇着赵志敬上位，日后也好跟着平步青云。
此时皮清玄话中带刺，就是申志凡暗中指示，想要挑起些矛盾，然后造势压人，好怂恿赵志敬争夺三代首席弟子的位置。
因为陈志全是刘处玄的徒弟，而刘处玄那一脉，大多站在丘处机那一边，也就是希望甄志丙上位。
如今刘处玄的徒孙站出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当然，皮清玄可不会因此留手，如果能把杨过打下去，反过来嘲讽一番，那效果只会更好。
半年前郭靖在终南山把群道打得一败涂地，重阳宫中迁怒于杨过想要看他笑话的人可不在少数。
“师弟不敢，同样用刀法来请皮师兄指教！”
杨过又何尝不知道，重阳宫中盼着他受挫的人明里暗里盯着他，加上之前因为关蛮儿姐弟的事，又联想到郭靖黄蓉夫妇。
少年的傲气，已经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次大较中一鸣惊人，给所有人看看。
才算不枉了恩师的用心栽培，师兄们的关心爱护。
听到杨过也要用刀，皮清玄同样被激起了火气，心说这小子真是狂妄的可以。
任你如何天资过人，半年时间里能把入门的剑法掌法掌握熟练就已经殊为不易。
你还敢用上刀了？
双方都存着心事，场上的火药味跟着变浓。
赵志敬倒是不担心杨过，他主持全真教中的天罡北斗大阵，对其他人门下的弟子也多有接触。
只要不比内功，单纯较量招式，四代弟子中没有能确保胜过杨过的。
而如果真到了非比内功不可的境地，赵志敬就在场边，随时可以叫停。
杨过是什么人，那是去古墓派只学两年武功，就能跟赵志敬与甄志丙这全真教三代弟子中最强的两人同时交手。
看来你们还是不懂天才这两个字的含金量啊！
“赵师兄，清玄是刘师伯门下陈志全陈师弟的弟子，只是在师弟这代为管教。”
“毕竟不是咱们这一脉的弟子，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师兄...”
申志凡豁出去了皮清玄，这边还想着在赵志敬面前卖乖，当个好人。
只是话还没说完，赵志敬已经平淡打断道：“师弟哪里的话？”
“要说得罪，也是师兄这边多有得罪。”
“嗯？”
申志凡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皮师兄，承让了！”
第45章 那咋啦？
杨过三战三捷，而且分别是用掌法、剑法、刀法，干脆利落的击败三人。
这样一来，王处一这一脉的四代弟子中，年纪与他相仿的都自认不是敌手。
年纪高于他的，又觉得赢了不露脸，输了更丢脸，迟迟没有人再要上台比试。
赵志敬虽然知道木秀于林的道理，但这半年来徒弟们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不比任何人少。
尤其是杨过，下定决心将来要做个好师父后，每日里都是跟在赵志敬身边。
他想要像师父一样博学，对什么都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师父教导师兄们的时候，杨过就在一旁看着，仔细琢磨换成自己要如何应对。
所以在各种常见兵刃上都有接触，偶有想不通的关窍，赵志敬随口指点一句，凭着过人的资质很快就能领悟透彻。
这也是师兄们都同意推他出来，作为师门代表的原因。
赵志敬教徒弟半年时间，多少也有了既当爹又当妈的心情，这时看见孩子出息争气，自然是欣慰。
“还是做个不扫兴的父母吧。”
当然，之所以会有这种底气，也是因为此时的赵志敬对自己实力有信心。
半年的时间，内功增长足抵得上以往十几年的勤修苦练。
这全真教的玄门正宗内功，除了修习进境较慢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而赵志敬恰好能无视这最大的桎梏，此时一身玄门正宗内力磅礴深厚，虽然暂时还无法与天下五绝与金轮法王那种高手相提并论，但在三代弟子中，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抱歉，你们连我的车尾灯都看不到。
其他不需要像内功这样，必须日积月累的功夫，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就像指导杨过，通过诗词意境领悟全真剑法真意，从而迈向随心所欲的境地，十倍返还后，赵志敬直接将全真剑法升级，演变出了一气化三清。
与此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只是其他弟子悟性都赶不上杨过，所以进境没有如此夸张，但总的来说也是百花齐放，收获匪浅。
至于托管的耶律齐那边，七十二路空明拳此时已经补全到五十七式。
赵志敬盘算着，此时全真七子中武功最低的孙不二，已经不是自己对手。
郝大通高出孙不二有限，刘处玄比这二人高出一个水平。
前三名则分别是丘处机、马钰、王处一。
因为没有实战，不太好确定自己的境界，但总的来看，坐三望二该是没什么悬念。
有一说一，徒弟多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见到迟迟无人再要登台比试，崔志方与一众师弟便也就来到赵志敬近前，拱手祝贺。
“赵师兄教徒有方，师弟佩服！”
“赵师兄名师出高徒，师弟佩服！”
在师弟们的赞扬声中，四代弟子的小较到此结束。
王处一这一脉中，就以赵志敬门下弟子杨过为代表，参加除夕前三日举行的大较。
而知道杨过成为出战人选的其他弟子代表，有相当一部分人如履薄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对面。
谁都可以赢，但是杨过不行。
就这样，在年关将近的十余天内，重阳宫中各处都可见到日夜勤练不惜的弟子，几乎把过年的气氛都冲淡许多。
鹿清笃、刘清行等当师兄的，更是整天围着小师弟杨过打转，不仅接过值日洒扫等琐事，甚至打饭递水都在所不惜。
势必要拿下这次大较的四代弟子第一。
赵志敬看着有趣，杨过这孩子的性格比较复杂，自卑又自负，还带着点极端。
别人看不起他，欺侮他，他总是要想着报复；可当别人夸赞他，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时，他还会难为情和下意识的躲避。
“你们几个，一天到晚的围着小师弟干什么？”
“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怎么一个个的就开始懈怠了？”
“都给我练功去，功课做完的就把棉被拆洗了，棉被也洗完就去后院劈柴，总之做自己的事去！”
赵志敬板着脸，替杨过解了围，但一众弟子知道师父这是要单独传授机宜，一个个低头哈腰的走开，还不忘偷偷给杨过一个加油的眼神。
“师父...”
杨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过这样被众星捧月的时候，只觉得又高兴又有点羞愧。
“师兄，给。”
没等赵志敬说话，身旁的关蛮儿先开了口。
进入重阳宫已经三个多月，赵志敬还是始终把关蛮儿带在身边。
自从把称呼赵志敬的“赵道长”改为“师父”后，关蛮儿最近又多学会了一个词。
师兄。
他与杨过年龄相仿，受了众位师兄照顾的杨过，也是真心真意的关照这位小师弟，或许同龄人总是能更好的相处到一起吧。
此时关蛮儿手中拽攥着一把干枣，伸到杨过面前。
赵志敬见了微微一笑，心说这小子，为师一天天的照顾你，你倒是主动去讨好小师兄。
“师兄吃过了，师弟吃。”
杨过将干枣推回，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一些。
“师父，弟子有些紧张，担心之后的大较中万一失手，对不起师父与师兄们的期望。”
赵志敬没说话，淡定且从容，在关蛮儿手中拿过两颗干枣，自顾自地放入嘴中。
等到把干枣嚼烂咽下，方才开口道：“那咋啦？”
“？”
杨过看向师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过完年，你才十五岁，进入重阳宫拜我为师也只半年的光景。”
“如今比你早入门那么多的师兄们，心甘情愿推举你出来作较艺的人选，你更是在小较中用三种不同的功夫，连胜三人。”
“这还要紧张？”
杨过被说得有些难为情，之前就是一门心思的求胜，也没仔细考虑过别的事。
如今师父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点贪心不足。
“不过就是大较而已，要与你比试的那些同门，你会犯错难道他们就不会么？”
“你只需记着，万一落败了，就大大方方的认输，没什么好丢人的。”
赵志敬随意挥挥手，“眼前的胜负，都只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风霜罢了。”
第46章 总是向你索取...
距离除夕还有三天，这年的全真教重阳宫大较正式开始。
广宁真人郝大通亲自主持，在演练天罡北斗阵的广场上首方端坐，身旁是自己门下的弟子，后面便是再传的徒子徒孙。
“全真教众弟子！”
郝大通伤势已经痊愈，虽然此时年近七十，但常年修习玄门内功，仍是精神抖擞。
这一声喊极其嘹亮，广场虽宽阔，站列的弟子门人不在少数，但即便在角落处，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掌教师兄在后山清修，丘师兄与王师兄他们在外办事，无法赶回。”
“所以今年的大较，便由我主持了。”
郝大通性格直爽，比武较艺的礼数与同门间切磋求教的场面话，寥寥几句带过，便开始着重提起当今江湖乃至天下的形势。
“半年前，重阳宫一场大火，咱们全真派可以说是险遭颠覆之祸。”
“如今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好手辈出，咱们全真教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号，也不如以往响亮。”
这些话在场的全真教弟子都有感触，只是三四代弟子哪个敢随意乱嚼舌根，现在听着郝大通直言不讳，一个个都屏声静气的仔细听着。
而郝大通会有这番感慨，自然是因为半年前霍都与达尔巴强闯重阳宫，甚至放火烧山。
郝大通被霍都打成重伤，虽说是自己轻敌冒进，那霍都武功又别具一格，招式怪异才会导致如此。
可那霍都才多大年纪，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按辈份该是与教中三代弟子平齐。
再看全真教的三代弟子，绝无一人有如此修为，四代弟子更是没什么杰出的人才。
想到这，郝大通扫一眼左手边的赵志敬，心情才好了一些。
“好在祖师爷保佑，三代弟子中有志敬、志丙、志常这些弟子，识大体顾大局，懂得放下个人得失，传我全真道统。”
赵志敬觉得有趣，心说他还得谢谢咱呢。
杨过成为王处一门下四代弟子中的比武代表，郝大通自然知道，并且极为赞同赵志敬的做法。
赵志敬本已是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强的，再想有大的提升，只能通过长年累月的勤修苦练。
一来全真教武功本身就不是速成一路，二来也是限于个人心性资质。
如今赵志敬能放下心中执念，转而去培养天赋更好的弟子，可想而知经历过多少挣扎和煎熬，最终才能下定这份决心。
不光如此，他的这些举动，更是给其他三代弟子做到了带头作用，重阳宫中随处可见的勤勉风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掌教师兄与我等日渐衰老，全真教未来的大旗还需由你们三四代弟子接过。”
“还望你等正气长存，除魔卫道；刻苦勤勉，传承道统！”
郝大通训诫完毕，场中站立的弟子纷纷退向两旁，让出一块五丈见方的空地，供接下来的比武使用。
顺序仍是四代弟子先行较量，之后才是三代弟子上场切磋。
赵志敬一是胸有成竹，二是这三代弟子武功第一的名头拿不拿也无甚要紧，所以闲庭信步的走向场边。
门下一众弟子自然紧随其后，杨过看着师父轻松自在的神情，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是重阳宫所有弟子的比武，师父一会也要登台跟其他人较艺啊！
杨过习惯了师父的处变不惊，从容镇定，却发现自己一直疏忽了师父的感受。
“师父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吗？”
“还是有意让我等弟子宽心，所以才表现出来的淡定模样？”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也许用这句话来形容杨过此时的心情，会很贴切。
“四代弟子比武较艺，开始！”
全真七子中的孙不二，因为是坤道，门下弟子如程瑶迦，并不在重阳宫中修炼，所以无四代弟子出战。
而谭处端虽然已经故去，但门下徒子徒孙仍是极盛。
马钰、丘处机等人念着同门手足之情，对他的弟子加意指点，因此谭处端这一脉的门人，也不输于其余人的弟子。
所以此时便是六人的门下弟子，两两捉对比试。
杨过这边正好便是与谭处端的徒孙比试，两人鞠躬行礼，互道请教，随后各持长剑，战在一处。
与杨过比试这人二十岁上下，身形颀长瘦削，比杨过要高了一头，在拳脚方面就占了天然优势。
全真教的外功，向来是以剑法与掌法闻名，许多招式便是剑中带掌，掌中带剑。
比试刚一开始，杨过就在对方的剑掌交接之下落了下风。
那弟子也是机警，知道杨过剑招多变，所以用掌法弥补自己剑法上的短处，每当两剑相交时，才出掌攻敌，先让自己处于不败的境地。
杨过见他门户守得严谨，想要用虚招诱敌颇为困难，灵机一动，长剑下扫，专门攻他下盘。
场中众人看着两人比试，交头接耳的议论这一招如何巧妙，那一招怎样精彩，说下来感觉杨过虽然暂时落入下风，但变招应对的极快，或许有扭转局势的希望。
“清池，你好好看着，不管是他二人哪个获胜，一会比试遇到，也好早想对策。”
祁志诚嘱咐一声，这弟子却不是他的门下，而是此时不在山上的甄志丙弟子，姓华，道号清池。
华清池本就是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这半年也是勤修苦练，在年底大较中被寄予厚望。
“是，师叔。”
场下正议论时，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杨过知道自己远战不利，所以用剑招拉近距离。
待到一招“接天云涛”，迫使对方上跳躲避，杨过凭借身形小巧先一步占住方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快剑。
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过一剑，也不求剑招之间的连贯，只是将剑光连成一片剑网，逼得对方无法出掌还招。
那高瘦道士本来靠手长占着优势，此时突然被近身，剑招便渐渐施展不开，疲于应对。
眼花缭乱间，双方又拆了二三十招，高瘦道士感觉不敌，想要行险一击败中取胜。
“着！”
第47章 一个师父交的，破不了招啊
这一剑由下至上，将杨过逼退半步，紧跟着便是长臂舒展，左臂突然间暴涨两寸，击向杨过右肩。
电光火石间，杨过手中长剑回转，在空中闪出绚丽剑花，剑尖朝上，抵在了高瘦道士左臂上的“曲池穴”。
“停！”
负责监视场中情况的弟子大喊一声，四周里也是一片惊呼。
高瘦道士手臂再长，也长不过杨过手中佩剑，这一剑如果力道用实了，非卸下他半条胳膊不成。
这弟子一边惭愧，一边后怕，主动后退半步，跟着剑交左手，揖个道礼。
“多谢杨师弟剑下留情，贫道认输了。”
杨过一颗小心脏也是跳的厉害，脸上却是平静，还了一礼道：“不敢，师兄言重了。”
对方若真是孤注一掷，不讲武德，这一掌下去自己非弃剑不可。
但杨过却无法不分轻重的刺下这一剑，到时胜负如何评判，可就难说了。
这边胜负已分，杨过与对手纷纷回归本阵，将场地留给接下来要登场的弟子。
“那高瘦道士平时不声不响，没想到还是个硬茬，清行，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鹿清笃等师兄们迎回杨过，只觉得这对手平日里默默无闻，功夫倒是精熟，便问起师兄弟里消息最灵通的刘清行。
“只知道是谭师爷的弟子，好像还是个带艺投师的，你看他那最后那招，虽然仍是咱们全真教的掌法，但明显有鹰爪功的底子。”
赵志敬点点头，心说这重阳宫中的四代弟子，平日里居然还有故意藏拙的。
腊月望日那天，王处一门下弟子小较时，杨过三战三胜，而且都赢得轻松，想来这次大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没想到第一战就出了点意外。
“过儿，你过来。”
听到师父召唤，杨过连忙走到近前。
“弟子在。”
赵志敬看着场上已经开始交手的两人，嘱咐道：“下场比试如果焦灼，难以取胜，可以使出为师传授的那套拳法。”
杨过眼神一亮，跟着又有点不确定。
以往师父传授那套“北斗神拳”时，曾经叮嘱过，不要跟除了师兄弟以外的人提起，也不要在其他人面前使出。
“师父，没问题吗？”
赵志敬目光越过正在场中比武的两人，落在上首方郝大通的身上，点点头。
“没问题，尽管去用。”
若真是技不如人，那也没什么好说，可若是自己压制自己，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得到师父肯定的回答，杨过心中也是高兴，当即欣喜道：“徒儿遵命！”
相比于全真教一板一眼的入门掌法，北斗神拳灵巧多变、迅捷灵动，更为杨过喜爱。
这种多靠悟性，充满奇思妙想的武功，也的确更适合他。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另外两场比试先后结束，胜出者分别是丘处机一脉的华清池，还有郝大通一脉的郭清方。
众人稍作休息，便要再做比试，两两交手，最后分出此次重阳宫大较四代弟子中的前三甲。
便在这时，看了众弟子比试的郝大通突然说道：“一会比试，便由志丙的弟子清池，对战志敬的弟子清穆罢。”
场中众人齐刷刷向上首方看去，不明白郝大通为什么突然之间做了这个决定。
只是全真教内最重师道尊严，此时全真七子中，又只有郝大通在场，免去的又是自己门下弟子的参赛权，所以众人虽然不解，却也无人站出发声。
其实郝大通心中自有计较，昔年恩师王重阳圆融三教，在终南山创立全真一脉后，越到后期，越是淡泊率性。
也是因此，全真七子中武功最高的丘处机，反而最不受师父王重阳喜爱，觉得他一心钻研武功，是舍本逐末。
相比之下，清静无为的马钰就最得师父王重阳的欣赏。
想当年，王重阳夺得华山论剑的天下第一，风光一时无两，全真教也是成为天下武学正宗，还力压少林，成为江湖第一大教。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全真教，却有些陷入青黄不接的境地。
掌教马师兄已经年迈，全真七子其他几人也相差彷佛，如果不能尽早选出接班人，怕是不用外人，内部便先要乱起来。
出于种种考虑，郝大通干脆让徒孙郭清方弃权，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就是不打算去争掌教继承人的位置。
而且方才一番比试，郝大通也能看出，华清池为人稳重，剑法掌法皆精，尤擅内功，已经有了他师父甄志丙的六七分火候。
再看杨过，虽然年纪轻轻，入门时间不长，但所表现出来的天赋资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与华清池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路子。
相比之下，徒孙郭清方虽然在四代弟子中也是佼佼者，成色却是不足，所以也无需上场，不如让华杨二人专心比试。
计议已定，原本还要三场的比试变成一场定胜负，重阳宫中所有在场的门人，视线焦点全部聚集到杨过与华清池身上。
“清池，你师父他赶不及回山，无法参加这次大较，这最后一场的分量有多重，你心里该明白吧？”
“杨过虽然在招式上有过人之处，但入门时间尚短，在内功上的修为肯定不足，不要一味的与他在招式上纠缠，用内功分出胜负才是上策。”
王志坦、祁志诚等与甄志丙同门的师弟，纷纷指点着华清池，让他务必拿下这次四代弟子比试的第一。
之后三代弟子的比试，这半年来赵志敬多有懈怠，在修为上不说倒退，肯定也是止步不前，只可惜甄师兄不在山上，无法一锤定音。
这边众人算计着如何先拿下杨过，再拿下赵志敬。
那边赵志敬扫视着场中情况，对重阳宫如今的形势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掌教马钰那一支，门下弟子多是守着本分，潜心求道，所以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于下一任掌教位置也没什么野心，属于中立派；
丘处机这一支，门下弟子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是最高，大弟子甄志丙更是掌教继承人的第一候选；
谭处端这一支，因为谭处端仙逝多年，门人多与丘处机这一支的弟子走得近，显然要支持甄志丙；
王处一这一支，出了一个三代弟子中武功最强的赵志敬，但其他方面平平，而且以前赵志敬风评中下，收下杨过后还额外受了牵累；
郝大通这一支，实力平平，不过他门下弟子张志光，也就是未能上场的郭清方的师父，私下里与王志坦、祁志诚等人关系较近；
刘处玄这一支，陈志全重伤后无人主持大局，刘处玄本人又不在山上，门下弟子各自存着心思，靠向哪边的都有；
至于孙不二，乃是坤道，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放眼望去，支持丘处机一脉的门人往一处聚拢，是场中最显眼的一波，其他有没拿准主意的，也有干脆不想趟这趟浑水的。
赵志敬隔着人群看一眼郝大通，也不知这老道看着眼前明争暗斗的场景，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随后又把双手揣进道袍中，心说这关胜男送来的衣物，就是比重阳宫发的要好。
“过儿，尽力便是。”
赵志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鼓励一句。
对付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当初拿下那只烧鸡的难度大。
杨过响亮的回应一声，“是，师父！”
伴随着两人进入场地，周围的议论声渐起，所有人都猜测着，这场决定全镇四代弟子第一人的较量，究竟会是谁胜谁负。
“华师兄，请指教！”
“杨师弟，请指教！”
杨过与华清池各持长剑，仍是由剑法比起，一个剑法轻灵多变，一个剑法沉稳老练。
只不过华清池修习全真教内功已有近十个年头，远比杨过根基深厚，也不管杨过如何妙招迭出，只是不急不躁地严守门户，偶尔攻出一剑也是势大力沉，让杨过不得不撤剑回防。
几十招拆解下来，本该是各擅胜场平分秋色的局面，但时间一久，杨过必定气力不支，所以华清池要略占优势。
“都是一个师父教的，破不了招啊。”
赵志敬看着杨过与华清池你来我往，把一套七七四十九招的全真剑法，从头至尾又从尾至头的使了个遍，仍是分不出胜负。
“师父，您看杨师弟有几分胜算？”
刘清行担心的问道，其实他们也能看出，杨过是凭借着精妙的剑招来弥补功力的不足，有意回避双剑相交时被对方的内力黏住，这样一来就要加倍的消耗精力。
“十成。”
刘清行等弟子互望一眼，以为自己没听清，小心翼翼的确认道：“师父，杨师弟占四成胜算吗？”
“十成。”
赵志敬已经看出，华清池是有意只守不攻，想要把杨过剑招中的变化看个清楚，只不过这种稳中求胜的打法，反而让他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如果一上场就是全力以赴，不管剑法还是掌法，全用内功压制，那胜算或许能在七三甚至八二之数。
可如今华清池只想着防备杨过的剑法，那等到剑法用无可用，华清池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就是杨过取胜最好的机会。
第48章 想起被郭靖支配的恐惧
场上两人又过了数招，场下的郝大通暗暗点头，心说杨过这场虽然终要落败，但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郝大通在重阳宫中多年，知道赵志敬的武功沉稳有余，对敌时又夹杂着狠辣，跟他本人的性格十分相符。
如今调教出杨过这样一个剑法飘逸灵动、兼顾精妙奇险的弟子，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少苦心。
“看来振兴我全真道统的重任，七八成倒是要落在王师兄这个徒孙身上了。”
“嘶...”
郝大通思及至此，忽然又想起杨过乃是被郭靖送入重阳宫学艺的，长大以后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留在全真教，一时间起了惜才的念头，心中颇有些纠结。
此时场中的杨过，已经将能想到的剑法变化用了个遍，奈何内力这一项终是无法弥补，为了节省力气，剑招慢慢变缓。
华清池见他后手已经用得差不多，心说单论剑法，自己的确有不如杨过之处，可凭着内功取胜，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如今师父不在山上，诸位师叔反复叮嘱要拿下这场较量，如果获胜后因此受到非议，师父回来后只怕也会不满。
当即后撤一步，退出圈子，朗声道：“杨师弟，你的剑法确实高明，只是如此下去不好分出胜负。”
“不如你我二人再较量较量拳脚如何？”
全真教中的武功，以内功、剑法、掌法为主，门下弟子修炼比试，总也避不开这三项。
华清池如此提议，便等于说在剑法上打个平手，不愿靠着内功消耗，如果杨过在掌法上还有高招，那他愿意再次领教。
只是杨过剑法在同辈弟子中如此拔尖，也拿不下他华清池，大家又同是学得一套掌法，再高明也是有限，所以总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杨过一听，先把剑交左手，随后抱拳道：“承华师兄情，师弟便再来讨教讨教掌法。”
双方各把佩剑放到一边，跟着撸起袖口，摆出起手式遥遥相对。
“胜负已定。”
赵志敬把脸扭向一边，不让人看到，偷偷打个哈欠。
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上场了，跟这些人也没必要多纠缠，快快打完收工，别耽误过年的好心情。
其实赵志敬对三代首席弟子和全真教掌教的位置，实在是兴趣缺缺，酒喝不得肉吃不得，还要处理那些个破事，纯纯坐牢。
但通过这半年的观察和今天见到的局面，也意识到有时就是形势比人强。
如果只是虚与委蛇或是一退再退，保不齐有一天就会被人踩在头上，或是被裹挟着黄袍加身。
所以还不如随心所至，直接将矛盾摆到明面上来，到时就说自己一心修道，或者干脆带着徒弟们换个山头。
反正全真教道观众多，随便找一个可以无拘无束的，不是比在重阳宫中强过百倍？
“履霜破冰！”
赵志敬这边想着心事，台上两人已经将全真教的入门掌法打完，眼瞅着到了决胜负的时候。
华清池入门早，拜甄志丙为师后因为天赋资质在一众弟子中最好，所以是用心培养了的。
这一套履霜破冰掌，曾经也叫做三花聚顶掌，乃是全真教中最厉害的掌法，原本只有内功极其深厚，起码也是马钰那个层次的才能使出。
不过改名之后，威力就下降了几个档次，会用的人也跟着变多。
此时华清池率先使出，就是确定杨过没什么后手，不愿继续拖延下去，想要一举将杨过击败。
杨过看他掌法貌似柔弱无力，其实后手劲道威猛，自己无论使出全真掌法的哪一式，都要被这一招克制，念头一转，变掌为拳。
既然师父都说可以用，那自己还要顾忌什么？
只见场上形势突变，杨过使出一记不是全真掌法中的招式，更不同于江湖中常见的擒拿手、铁砂掌，拳力若有若无，十分古怪。
华清池陡然一见，还以为是杨过无计可施，慌忙之中来不及细想用的昏招。
可当他刚想将后招击出，忽然觉得一股柔中带韧的拳风迎面而来，逼得自己非倒退不可。
华清池顿时一惊，不敢再小觑这奇怪拳法，只是已经失了先手，不得不陷入被动防御的局面。
而使出师父所传“北斗神拳”的杨过，只觉得精神大振，这还是第一次当着其他人面前使出，立竿见影的将局势扭转，其中滋味真是畅快难言。
于是身形不停，一招连着一招，“空屋住人”、“深藏若虚”、“妙手空空”，纷至沓来。
此时华清池已经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仗着内力欺人，只想先化解眼前的危机。
可当一掌递出，却觉得杨过的拳力若有若无，自己掌力用实了固然不对，使虚了也是极其危险，当下不敢还招，只能后退。
其实这周伯通创出的空明拳何等高深，洪七公都曾说是内家武功精要所聚，由现在的杨过使出只得其中精髓的十之一二。
但是用来对付全真教的一个四代弟子，却是绰绰有余了。
华清池面对这从未见过的古怪拳法，一招也还不出，只能一退再退，最后被逼至边缘处时，脚下一个踉跄，终于摔倒在地。
杨过顺势收住拳招，刚要施礼说声承让，四周已经响起一片叫喊。
“旁门左道！”
“杨过使的什么妖法！”
“这不是我全真教的武功，杨过胜之不武！”
“如何能用别派的武功取胜，这岂不是瞧不起咱们全真教的武功！”
场内弟子喧嚣一片，其中有些人曾经在北斗大阵中与郭靖交过手，这时联想到杨过是由郭靖送上山的，不由得又想起当时被支配的恐惧。
周伯通久不在重阳宫中，入门稍晚一些的弟子连他面都没见过，又从哪能知道杨过用的乃是周伯通所创空明拳？
至于李志常、王志坦等人，上次下山虽然见过周师叔祖与欧阳锋交手，但周师叔祖武功是何等高深，出拳时只要意之所至，招式反而是次要。
所以杨过使出的拳法，虽然隐隐约约与周伯通有些相似的地方，这些人一时之间也很难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杨过出绝招战胜了华清池，原本满心欢喜自己夺得了这次大较的第一，突然间被非议声包围，高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师父...”
第49章 自有大儒替我辩经
“师父...”
看到杨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赵志敬踏前一步，目光朝着吵闹最凶的地方看去。
郝师叔，你再不针对他们，贫道就要针对你们所有人了。
“嘭！”
“都给我住口！”
果然，郝大通听着满场的指责声，再也坐不住，重重的在座椅扶手上一拍，愤然起身。
郝大通怒气冲冲的来到场中，环视着自己的徒子徒孙，气得花白胡须都飘了起来。
赵志敬看到郝大通站了出来，知道自己之前预料得没错，轻轻朝着杨过招手，让他先回到自己这边。
自有大儒替你我师徒辩经！
“一个个的不学无术，反而要血口喷人，成什么样子！”
重阳宫中的三四代弟子认不出空明拳，郝大通又怎会认不出，听着一众弟子妖法、旁门左道、别派武功的叫着，真是大动肝火。
这明明是周师叔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如何不是我全真教武功？
除此之外，郝大通也能看出三四代弟子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摆明了就是要针对杨过。
这也让刚刚还想着杨过能振兴全真的郝大通，出离愤怒。
全真七子情同手足，亲如兄弟，怎么才到了三四代，就涣散成这个样子！
“杨过使的，就是我全真教武功，而且赢得正大光明，我看有谁不服！”
见到郝大通发火，原本说长道短的一帮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
只是眼神还不老实，互相看来看去，心说咱们全真教中何时有了这种武功？
“师父，您老人家别动怒，是弟子们有眼无珠，误会赵师兄的弟子了。”
郝大通的徒弟张志光，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自己师父身边，解劝一句后，又将众人的疑惑问出。
“只是杨过师侄使得拳法太过高明，而且以往也未用过，所以大家才会着急了些，还请师父恕罪。”
张志光三言两语，把问题的重心转移，那些非议也变成了“着急”。
赵志敬顺风听个大概，远远的看他一眼，心说接下来的比试，你最好烧高香别遇到道爷。
郝大通仍是扳着脸，长出口气，这才说道：“杨过使的，那是你们周师叔祖的七十二路空明拳！”
此话一出，现场的门人弟子更加惊讶，万万想不到杨过的武功居然是传自周师叔祖。
郝大通看一眼已经回到赵志敬身边的杨过，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赵志敬他们几个弟子上次下山，曾经遇见过周师叔，但也只是遇见，无论是赵志敬还是李志常他们，都没提起过周师叔有传授过武功的事情。
而且以志敬的性子，也不可能受到周师叔喜欢，传功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赵志敬知道郝大通现在所想，恐怕要高深莫测的笑笑。
周师叔祖的确没传我武功，是我传了周师叔祖武功...
郝大通想到这，已经排除了杨过拳法是由赵志敬所教这个正确答案，跟着就想起了郭靖。
想当年周师叔与郭靖过往密切，两人甚至还结为异姓兄弟，闹出不少笑话。
而周师叔传了郭靖功夫的事，全真七子也都知晓，不只是七十二路空明拳，连左右互搏，九阴真经也都传了。
杨过这孩子是由郭靖送到重阳宫的，当时自己虽然重伤不省人事，但事后也听掌教师兄马钰提起过其中细节。
两厢一印证，肯定是郭靖宅心仁厚，顾及着当年与杨康的兄弟之情，所以传授了杨过武功。
至于为什么是空明拳也很好解释，杨过既然拜入全真教，那郭靖传他周师叔的空明拳，也属于落叶归根。
全真教中无人继承师父重阳真人的先天功、一阳指，已经是憾事。
如今有杨过这等天资卓绝的弟子，能把周师叔的武功传下去，那也是极好的。
“见到自己的同门武功高明，不先想着虚心求教或是努力追赶，反而张嘴就是什么妖法、旁门左道！”
郝大通性子直爽，这时又有意为赵志敬与杨过发声，声色俱厉的训斥道：“修道修道，修的都是什么道！”
“你们师父平日里，难道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看到郝大通无差别开大，赵志敬一边觉得过瘾，一边又觉得老道这暴脾气，只会给自己这边树敌更多。
全真七子之间休戚与共，郝大通教训其他师兄弟的门人弟子自然无可厚非，只是这些怨怼，最后恐怕还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在场弟子一个个被训斥的低头缩脖，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惹郝大通，可一想到最终还是让杨过拿了大较第一，心里真是说不出的不痛快。
“今年四代弟子的年终大较，就是王师兄门下，赵志敬的弟子杨过，拔得头筹！”
“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郝大通话说完，朝着赵志敬这边挥挥手，意思是让杨过过去。
赵志敬拍拍杨过肩膀，平静道：“去吧，师叔祖唤你呢。”
“记着为师那句话，我辈中人当仁不让，咱们光明正大的拿了第一，那就只管挺起胸膛。”
杨过回到师父身边后，听见郝师叔祖站出来给自己证明，心情已经慢慢平静，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
这时又得到了师父的肯定，少年热血充满全身，重重点点头，毫无畏惧地迎着全场目光，走向了郝大通。
“好孩子，不用怕，发生什么事都有师叔祖给你做主！”
看见杨过来到身边，郝大通越瞧越是喜欢，收起怒意，慈祥微笑着轻轻摸了摸杨过的头。
那边败下阵来的华清池，知道自己终究是败了，原本以为杨过是从哪学来的邪门功夫，没想到却是周师祖传下的武功。
当下收拾心情，把因为摔倒沾染上灰尘的道袍拍拍，随后慢慢来到郝大通近前。
“郝师叔祖，弟子华清池输得心服口服。”
“杨师弟天资过人，拳法高明，师兄打心眼里佩服，日后还要请师弟多多指教。”
郝大通见他神色自然，言词诚恳，心中也是赞赏，当即道：“这才是我全真教弟子该有的风采。”
“在场的四代弟子，往后都要以清池和杨过为榜样，好好用功，振兴我全真道统！”
第50章 包赢的
由于郝大通的出面，这场风波很快平息，杨过也正式成为了今年全真教四代弟子的武功第一。
因为郝大通门下的郭清方没有参与比试，节省了不少时间，眼下天色还早。
郝大通干脆让三代弟子开始下场比试，省得一众弟子各个存着心事，为了个虚名争斗不休。
除此之外，郝大通还另有打算。
自打伤势逐渐恢复，能下床走动后，郝大通就听到、见到过不少次，赵志敬调教门下弟子的手段。
怎么说呢，与以往大相径庭，不过多少有点像掌教师兄那边的路子，回归修道本心，不再只热衷于武功一项。
今日一看，的确是另辟蹊径，培养出了杨过这样的优秀弟子，除去周师叔的空明拳，单说剑法也是同辈第一。
不过赵志敬自己的武功修为，只怕就要落下了。
掌教师兄曾经说过，志敬这弟子识大体知担当，所以这次三代弟子的比试，郝大通有意帮忙额外关照。
哪怕赵志敬的武功停滞不前，甚至又有退后也无关紧要，总不能让他寒心才是。
“志敬，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备受瞩目，或者说千夫所指的赵志敬，因为是上届的三代弟子武功第一，加上本身又是王处一门下大弟子。
在同门中辈分较高，所以比试的顺序较为靠后，此时正端坐在弟子中间，商议着一件大事。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眼看着就是除夕了。”
“这件事为师已经考虑许久，现在终于有了眉目，正好趁着过儿大获全胜，给你们说说。”
一众弟子郑重其事的听着，也不知道师父还有什么大事，需要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宣布。
“你们师兄弟徐清昊，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一点一点从修缮重阳宫剩下的边角料中，攒出了足够的铜铁，打出了两口锅。”
这徐清昊也是赵志敬门下弟子之一，平常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是站在师兄弟之间，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铁，因为他已经离世的爹爹原本就是铁匠。
至于修缮重阳宫，就是半年前霍都与达尔巴火烧重阳宫，之后需要修缮重建的房屋宫殿。
“如今时间刚好，一方面我让清笃在伙房中慢慢备好用具调料，一方面让人准备了野菜豆腐，菌子萝卜。”
“正好趁着过年，大家一起吃顿拨霞供。”
这拨霞供，其实就是宋朝的火锅，取自食物放入锅中烫熟的过程，如同拨霞一般美丽，因此得名。
一众弟子自然知道拨霞供是什么，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水煮菜，不管贫富，只要有个陶瓷瓦罐，就能吃上。
只是不太懂师父此时说出来的意思，难道这就是考虑许久的大事？
鹿清笃头脑简单，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顾着时间场合，自豪道：“可别认为是简单的拨霞供，师父让我准备的东西可是不少，绝对让你们大开眼界。”
其他弟子互望一眼，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好骄傲的。
“师父...”
脑子灵活的刘清行与为人稳重的张清致一起犹豫开口，“请师父恕弟子无礼，一会师父就要上场比试，还是先考虑如何应战...”
赵志敬虽然是公认的三代弟子武功第一，但与此时未在山上的甄志丙也是相差无几，比其他三代弟子或许高出一线，但也不是超群绝伦的遥遥领先。
而且其他人只是暗中窥视，心中猜测，哪像他们这些做徒弟知道的清清楚楚。
师父除了平常教导以外，是真的不练功啊！
尤其在收下关蛮儿以后，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放在了这个小师弟的身上，就算想练功又去哪里挤出时间？
赵志敬知道徒弟们担心的所在，但如果不是想着将矛盾公开化，他都有意第一轮就弃权出局。
跟臭棋篓子下棋，能有什么意思？
“放心吧，为师包赢的。”
如愿拿下四代弟子武功第一的杨过，看着师父胸有成足的自信样子，觉得师父如此有把握，看来也是要使出那套北斗神拳。
众弟子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套拳法是由周师叔祖所创，师父当时说是自己悟出的，不知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师父行事自然有他的深意！
赵志敬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又说一遍，叮嘱弟子们准时到场，不要张扬。
那边场地上的比试也已经结束，马上就要到了赵志敬上场。
“师兄。”
同门师弟崔志方来到近前，带着些担心小声说道：“其他师伯师叔的弟子，恐怕要有意针对师兄。”
“如果师兄为难，师弟可以帮忙，先去打个头阵。”
赵志敬对这个师弟颇有好感，为人忠厚又有能力，如果他是王处一门下大弟子，想来也会成为掌门候选人之一。
“谢过崔师弟。”
我观此等小辈，如同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尔。
只是如此放肆的话不便明说，赵志敬拿起佩剑，笑道：“师兄理会得，只盼着他们莫要让师兄失望才好。”
赵志敬缓步走到场中，对面已经有人在等待。
“赵师兄，请多指教。”
这人应该是掌教马钰师伯的弟子，刚才对过儿横眉瞪眼的好像没有他，可以留下几分薄面。
“师弟客气，出招吧。”
杨过在场下看着师父拔剑出鞘，也不知道这样简单的动作为何会如此渊渟岳峙，似乎已经有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赵志敬有意用杨过的方式取胜，也正好让他看看对战中存在的不足，所谓旁观者清，以杨过的资质，看过后肯定助益不小。
“张帆举棹”、“柔橹不施”、“小楫轻舟”。
同样是全真入门剑法的起手三招，赵志敬使出却是又有不同。
“张帆举棹”只使一半，略过“柔橹不施”，将“小楫轻舟”衔接而上，随后顺剑虚刺，提前一步摆到对方要回剑的方位。
与杨过的飘逸灵动，剑走偏锋的奇险意境不同，赵志敬的剑法更加写意，正如这三招剑法取意的诗词一般。
“五里竿头风欲平，长风举棹觉船轻。柔橹不施停却棹，是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