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宝树 百壑村。 男子身穿粗麻背心,露出晒的黢黑发亮的精瘦臂膀,在果园里挥舞着锄头。 细密汗珠随着劳作从额头渗出,不等滴落便蒸发无踪,只在他鬓额留下白色汗渍。 他叫徐福贵,魂穿到此十二年。 穿越前他是蓝星学绘画的大学生,在某个古代宗祠旅游景点游玩时不幸被坍塌的墙壁砸到,醒来之后便成了偏远山村地主家的独苗。 这是个修仙世界,有神通广大、寿命悠久的仙人。 起初他也幻想过修仙长生,可折腾一番后他认清了现实:没有灵根、没有修仙大能扶持,连修仙门槛都进不去。 于是他放弃幻想,当个小地主安稳过一生也挺好。 可惜事与愿违,他爹是个败家子,喜欢逛青楼、抽大烟,后来又沾上赌。 徐家的五百多亩良田,只剩下八十亩,家里的三进大宅也卖掉还赌债,丫鬟长工全跑了。 没过多久,徐福贵他爹郁郁而终。 他娘反而觉得是好事,好歹保住点家产没被折腾光。 幸运的是,和徐家定下娃娃亲的冯家没有悔婚,依旧让闺女冯佳珍嫁给徐福贵。 起初徐福贵对爹娘包办婚姻很不情愿。在见到冯佳珍之后,他所有的“不情愿”消失无踪,只想着快点成亲洞房。 原因无他:冯佳珍漂亮又温柔,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符合徐福贵对完美妻子的幻想。 二人顺理成章结婚。 成婚当天夜里,徐福贵觉醒了体内空间,里面种着一棵“宝树”。 根据他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信息,宝树名为“家族宝树”,他是家族之祖、是“徐氏家族”的创始者。 他的后代子嗣会给宝树提供“养分”,以“血脉”滋养这株神奇的宝树,让它诞生各种玄妙功能。 于是为了滋养家族宝树,他成婚四年生了三个孩子。 夫妻二人养育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实在辛苦。期间徐福贵他娘因病去世,他便放缓了“生子计划”的进度。 几年后三个孩子大了些,徐福贵又开始“生子”大计,生下第四子。 直到现在,他有四个孩子,妻子腹中还有一个怀胎三月的。 ———— 前两天刚下过大雨,田里杂草眨眼间便冒出一尺多高。 徐福贵手中锄头挥得很快,每次落下都能连根斩断一大片杂草。多年农田劳作让他成了干活好手,各种农务得心应手。 “呼~~” 他缓了口气,放下手中锄头,开始在锄倒的杂草中挑选能喂猪的草类。有些杂草鲜嫩多汁,适合当做喂猪的草料。 杂草装入竹筐,他伸手将其压得瓷实,争取能多装些。 就这样一边锄草,一边捡草,忙碌了大半天。 直到日头西斜,徐福贵停下手中挥舞的锄头,抬头看了眼天色。 “今儿小云三岁宴,该回去了。” 以往他不到天黑不回家,今天是例外。 “喂~~,大牛!回了!” 他朝远处趴在田间的少年郎喊了一声,背起装满杂草的竹筐。沉甸甸的竹筐足有三四十斤,让他不禁前倾着身体。 “知道了,爹。” 少年郎爬起身,脆声喊道,顺手拿起旁边的小竹篓背上身。 他大名徐孝牛,是徐福贵的大儿子,今年十岁。这年纪,已经能帮家里做些简单的活。 他紧跟在徐福贵身后,学着爹的模样微微躬身,脚步轻快得跨过一个个田垄往家走。 从东到西偌大的一片农田,是他家的八十亩地。 三十亩果园,种着梨树杏树和青果树。三十亩旱稻和小麦,还有二十亩的药草田。 徐福贵靠着这些田地,才养得起一家这么多人。 “今年是个丰年呐。” 看着满园粉白的梨花和杏花,大片绿油油的旱稻和麦子,他虽然疲累、却心里美滋滋。 农田东边尽头,有座独门独栋的四合宅院。 那是徐福贵爷爷生前居住的老宅,在他爹输掉自家三进大宅后,徐家便翻新修补这座老宅、搬了进去。 宅院虽老旧,好在宽敞、房间多。 父子二人回到家,推开院门,生锈的铁门环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北边上房,冯佳珍肚子微微隆起、正坐在椅子上纳鞋底。 听到大门动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出门迎接:“夫君辛苦啦,快放下筐子。大牛今天真乖,跟你爹在田里忙了大半晌。” 徐孝牛略带得意的昂起头:“我抓了好多蚂蚱蝈蝈,这就去喂鸡。” 说完他背着装满了杂草和虫子的小竹篓走向养鸡的棚屋。 徐福贵摘下背上的竹筐,满脸爱意看着自己漂亮的娘子。 成婚十一年,冯佳珍给他生了四个孩子,还怀着一个,吃苦耐劳从不抱怨。她出身自城中商户,从小锦衣玉食、有丫鬟侍候,嫁给徐福贵之后家务活样样精通。 “今儿小云三岁,咱杀只鸡好好吃一顿。娘子你好好歇着养胎,可别忙活了。” 徐福贵说着伸手在娘子小腹上摸了摸,又吧唧一口亲在她脸蛋上。 “讨厌,也不怕孩子看见…” 他听着身后娘子娇嗔的话语,提起竹筐走向猪圈。 院内大门两侧的倒座房,他改成了养鸡屋和养猪圈。家里人多嘴多,他只能想尽办法提高家人的生活质量。 猪圈里只有一头半大的猪仔,正饿得哼唧哼唧叫唤。 他提起竹筐,将满满一筐鲜嫩杂草倒入猪圈。看猪仔吃得欢畅,他心里也跟着高兴。 喂过猪,他走向旁边的养鸡屋。 屋里几个用木棍、竹条搭建的简易鸡笼里养着十几只鸡。其中一只公鸡,其余都是母鸡。 它们正争抢着徐孝牛刚倒进鸡笼的杂草和蚂蚱。 徐福贵打开鸡笼,眼疾手快抓住只母鸡:“大牛,上次是不是它啄你来着?” “是它,就是它。” 徐孝牛上次喂鸡被它狠啄了一口,认得它羽毛花色。 “那它怨不得别人喽,爹今儿给你报仇。” 徐福贵关好鸡笼,捏住母鸡的翅膀走向灶房。 徐孝牛见他爹要杀鸡,口水都要淌出来了。他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他家除非逢年过节等大日子,否则吃不上肉。 灶房里。 徐福贵放血杀鸡、水烫拔毛,之后剖开掏内脏……一套流程很熟练。 平日是佳珍做饭,但徐福贵做饭的厨艺也不差。 他炖上鸡,又煮了几个鸡蛋,烧了粥、热好馒头,备了两个小菜。只等半个时辰后炖透鸡肉,全家人就能吃“大餐”了。 “咦,三狗呢?大牛,你去喊你三弟回来吃饭。” 徐福贵的三儿子,大名徐孝苟。 村里流行取小名,俗话说“赖名好养活”,所以徐孝苟小名就叫三狗、狗子。 徐孝苟七岁,整日在外面疯玩,不饥肠辘辘不回家。 不等徐孝牛走出门,就看到三弟鬼鬼祟祟的回来了。其衣衫半撩起、兜着怀里的东西。 “三弟,你这是?” “嘘~~” 徐孝苟放下衣衫,怀里捧着个硕大的花馍。 涂着花花绿绿糖霜的花馍,形似绽放的花朵,上面还嵌着几颗红枣和葡萄干。由于花馍太大,徐孝苟几乎拿不住:“大哥你帮我拿下,太沉了。” 徐孝牛伸手接过,纳闷:“你从哪儿弄来的?” “别人家摆席面,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馍,趁没人注意就拿回来了。嘿嘿,我厉害吧。” 徐孝苟实话实说,话语间带着得意。 “啥?” 徐孝牛知道怎么回事后,二话不说转身大喊:“娘、娘~~三弟又在外面偷东西了。” 冯佳珍听到喊声,气冲冲迈出房门,见到那五颜六色的花馍,脸色阴沉。 他家虽说不阔绰,可八十亩地在村里也算是富户,怎么养出这偷鸡摸狗的毛病? 她抄起放在墙根的扫帚,准备执行“家法”。 徐孝苟见娘气势汹汹过来,吓得腿发软,嘴里喊着:“四弟今天三岁宴,那馍、花馍是送他的。” 说完他转身就跑,双腿倒腾的很快。 以佳珍怀孕的情况,追不上七岁的徐孝苟。 结果徐孝苟一转身,撞进了徐福贵怀里。他只觉得领子一紧,被人扼住了脖子。 “这小子又作甚了?” 徐福贵笑着问。 “他偷人家花馍。” “那是该教训。” 徐福贵将徐孝苟塞到佳珍手里。 他负责家里农田的活计,佳珍负责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教育孩子。除非是大事,否则他不插手佳珍对孩子们的管教。 只见佳珍手中的扫帚柄落在徐孝苟屁股上,打得他鬼哭狼嚎直喊疼,没几下就鼻涕眼泪挥洒。 “看你长不长记性。去堂屋面壁,背二十遍百字文,背不完不准吃饭。” 徐孝苟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带着哭腔应道:“哦。” ———— “这花馍是哪家的?” 佳珍准备把东西还回去。 “今儿只有刘大户家摆宴,是刘老爷子六十大寿。那花馍被三狗弄脏了都,还回去显得埋汰。” 徐福贵他爹卖掉的田产,大部分被刘家买走了,还有那座三进宅院。 如今刘家是百壑村的大地主,家里足有八百亩地,人称“刘大户”。 佳珍转念一想,把花馍还回去肯定被人在背后嚼舌根,于是从卧房取了一袋铜板交给徐福贵:“你去刘家上个礼,贺寿。” “好。” 徐福贵不喜欢占别人家便宜,这礼钱就当买花馍了。 他到了刘家,见寿宴正热闹,搭建的戏台上正在唱戏,村里乡亲们围观。 他找到礼桌,送上50铜板的礼钱,记下自己名字。之后没凑热闹赶回家中。 他走进北房,见徐孝苟面朝墙壁磕磕绊绊背着【百字文】。 “孝忠礼义,仁慧贤良……” 这【百字文】是徐福贵编的,也是徐家以后的字辈。徐孝牛、徐孝苟的“孝”就是第一个字。 “朝气蓬勃,勃、勃…” “门第昌盛!” 佳珍见徐孝苟又卡壳,厉声提醒。 “门、门第昌盛,永世太平…” “二霞和小云去哪儿了?” 徐福贵没看到徐孝霞和三岁的徐孝云。 “在后院耍呢,你喊他们洗漱吃饭。” “嗯,炖鸡应该到火候了。” 徐福贵说着走向后院,见徐孝云正满地爬,徐孝霞跟着他以防他磕碰到。 徐孝霞是二女儿,九岁,平日在家帮佳珍带四弟。 三岁的徐孝云正是满地撒泼打滚的年纪。 “爹爹、爹爹……” 徐孝云看到徐福贵,从地上爬起身,张开双手晃悠悠跑向他。 眼看即将摔倒,徐福贵一把捞起他,将他抱在怀里。 “二霞你洗漱去,准备开饭了,有炖鸡哦。” “炖鸡?” 面带倦色的徐孝霞听到炖鸡,眼神恢复神采,一溜烟跑去洗漱。 “小云,走,爹带你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徐福贵抱着徐孝云走进东边厢房的卧房,关上门。 他体内空间的“家族宝树”,虽以子嗣的血脉气息为养分,但有一个限制:必须年满三岁才能提供血脉之气。 他不懂缘故,这信息是随着体内空间觉醒一同出现在他脑海中的。 “乖,别动哦。” 他把徐孝云放在床上,将右手掌心轻轻放在其头顶,口中念念有词:“我徐福贵第四子徐孝云,今日年满三岁!愿其平安长大、万事顺遂,此生无病无灾。” 话音落下,一股微弱气息从徐孝云头顶百会穴钻出,流入徐福贵体内消失不见。 徐福贵“看到”体内空间的宝树吸收这股气息后发生异变。 三米高的宝树顶端,分出一支三十厘米的翠绿枝杈,枝杈上抽出嫩芽。 与此同时,宝树顶端那枚孤零零的绿色果子开始生长,到拳头大小之时停下,鲜翠欲滴,散发出一股股清香。 “终于成熟了!” 徐福贵万分惊喜。为了这一枚果子,他等待了七年。 说到宝树,他觉醒体内空间时刚成婚,十九岁,宝树只是一株光秃秃、一米九高的纤细小树。 之后宝树每年长高十公分,到今年恰好三米高。 当年他大儿子徐孝牛满三岁时,他第一次用子嗣血脉滋养宝树,让宝树顶端分出了一支枝杈,同时结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青涩果子。 在二女儿徐孝霞三岁时,他第二次用子嗣血脉滋养宝树,宝树顶端再次分出一根枝杈,青涩果子生长到鸡蛋大小。 到三儿子徐孝苟时,情况依旧,青涩果子长大了些,却没成熟。 从青涩果子出现至今,七年了,他终于等到翠绿果子成熟。 第2章 灌顶灵果 果子成熟的同时,徐福贵脑海中浮现信息: 【灌顶灵果:于宝树旁吞食,可得功法、秘术等灌顶传授。】 【所得功法、秘术根据宝树当前状态而定。】 “灌顶灵果?” 从信息来看,这东西竟能传授功法、秘术,对如今的徐家来说堪称无价之宝。 “呼~~” 他长呼一口气,压下立即进入体内空间、吞食灌顶灵果的冲动。 体内空间是真实的空间,他进入其中、会在现实消失。只有退出体内空间,才会在原地重新出现。 因此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他进入体内空间一向极为小心谨慎。 “都等了七年,不急于这一时。” 他抱起徐孝云走出卧房,到洗漱房洗去身上的尘土,又换了身干净衣物。 北房堂屋中间,有一张古朴的八仙桌。 桌上正中摆着砂锅,锅盖挡不住其中逸散的肉香。旁边摆着一盘炒青菜、一盘拌豆芽,还有一碟咸菜。 满满一蒸屉的白面馒头,还有米粥、碗筷等摆上桌。 孩子们都迫不及待围坐桌前,搓着小手等待开饭。 徐孝苟刚被抽了一顿,屁股疼不敢坐,就这么站着,双眼放光、口水直流。 徐福贵正想落座,听到院门口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转头见佳珍和一位打扮靓丽、穿着丝绸长裙的少妇走进来。 王倩,她丈夫是百壑村有名的武者,全村除了刘大户就属她家最有钱。 她比佳珍大一岁,又是同年从城里嫁到百壑村来,且两家离得不远,二人时常走动。 “夫君,倩嫂来给小云过生辰宴,带了个大肘子,我先去灶房切了。” 佳珍手中提着个两斤重的大猪肘,是卤好的,能切碎直接加一道菜。 徐福贵连忙迎上前:“倩嫂,你来就来嘛,这么破费作甚。” 王倩摆手道:“正好家里有,我就拿过来了。你家小云不是三岁宴么,给孩子们和佳珍补补身子。孩子们长身体,佳珍怀着孕呢,都不能缺了营养。” 其实她本来准备了一个纯银长命锁送小云,可她想到以徐家夫妻的性格、以后肯定想办法还礼。还不如简单送个猪肘子,省得给徐家增加负担。 “说的是,谢倩嫂。” 徐福贵说完,看向孩子们:“你们还不快谢谢婶子。” “谢谢婶子。” 徐孝牛和徐孝苟只知道有猪肘吃,口水都要流到地上。 徐孝霞则是甜声道:“谢谢婶子,婶子你今天真漂亮,和书上说的仙女似的。” “咯咯~~” 王倩掩嘴轻笑,露出指甲染成红色的葱白纤手。她来之前画了淡妆,显得比平时更年轻、有气质。 论容貌身材,她自认比佳珍稍逊,但她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添了几分养尊处优的贵气。 “小霞嘴巴真甜,长大了婶子给你介绍好婆家。” “倩嫂你快请进,我们刚准备好还没动筷。” 徐福贵将王倩迎进堂屋,让她在主位落座。妻凭夫贵,王倩丈夫在村里的地位太高了。 王倩也不客气,略微推辞便落座。 这时佳珍端来一盘切好的猪肘,众人落座开席。只是一顿家宴,没那么多规矩,主要是佳珍和王倩闲扯聊天,徐福贵在一旁闷头吃饭,顺带喂徐孝云。 “三狗怎么站着吃饭呐?” 王倩注意到徐孝苟的姿势。 徐孝苟嘴里塞满了猪肘,嘟囔着:“屁股疼。” 佳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她和王倩不必隐瞒这种小事。 “哎,孩子都这样。我家老大也是,家里什么都不缺,偏要去偷别人瓜田。还被人家找上门,我都臊得慌。” 王倩有两个儿子,一个十岁、和徐孝牛同岁,一个七岁和徐孝苟同岁。她经常和佳珍讨论教育孩子的经验。 “……” 半晌之后,饭毕。 桌上如同风卷残云,什么都没剩下。 三个孩子吃得肚子滚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佳珍因为怀孕需要补充营养,也吃了很多。 王倩只简单吃了几口。 徐福贵恰好吃饱,还用馒头蘸鸡汤喂给徐孝云吃了些。 他心中暗想:孩子们如今还小,未来几年饭量会越来越大。他得拼了老命才养得起这么多孩子。 送走王倩,夫妻二人清洗碗筷、打扫卫生。 夜幕降临。 徐福贵和佳珍住在北房卧房,还带着徐孝云。 徐孝牛和徐孝苟住东厢房。 徐孝霞本来住西厢房,可她胆小不敢一个人住,就住在北房相邻的耳房。 ———— 凌晨天还未亮,徐福贵便醒了。 他悄悄爬起床,没有惊动佳珍,摸黑出了门。看天色至少还有半个时辰天才放亮,但他等不及了。 拿起锄头,背着竹筐,他前往自家果园。 天色昏暗,四下无人。他钻入梨园深处,将心神沉入体内空间。 “进!” 其在原地倏然消失不见。 体内空间。 三米高的宝树旁,徐福贵凭空出现。 以宝树为中心,形成一个半径三米的圆形区域。 这个区域是徐福贵可以活动的区域,外面是看不透的白色迷雾。像是有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宝树所在的“体内空间”与“外界迷雾”相隔开来。 体内空间的区域,随着宝树的生长而逐年增加。 根据徐福贵脑海中的信息,他可以将物体带进体内空间,但不能带诸如猫狗鸡鸭之类的动物。此外,体内空间的诸多特征和外界一样,包括时间流逝等等。 此时,宝树下方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子。木箱中有铜板和少许散碎银钱,还有些柴刀、刮刀之类的农务工具。 旁边地上放着带有豁口的镰刀和生锈的铁锹。 徐福贵把体内空间当做储物空间,存放一些杂物。 “让我见识一下宝树的神奇功效吧。” 他仰头,看着树顶端、四根枝杈中间悬挂着的翠绿“灌顶灵果”。 孕育宝树十一年,实际上他还未得到过任何好处。对于没有本事、没有财产的他来说,体内空间和杂物间似的。 他三两下攀上宝树,摘下灌顶灵果,噗咚一声跳落地面。 根据脑海信息,他盘膝坐在宝树旁边,吞食灵果。 灌顶灵果入口即化,化作清香液体入腹,又化作一股清凉直钻脑海。 第3章 五行桩功 徐福贵脑海中蓦然出现大量信息。 【五行桩功:食五谷杂粮、啖牲禽鱼肉,滋体补血,炼精化气,通脉开窍… 炼五行之躯,辅以五行灵植,改易先天体质,孕育五行灵根……】 这门《五行桩功》,是普通人都能修行的武道功法。 “改易先天体质,孕育五行灵根?” 徐福贵注意到功法综述中的内容,心中惊叹。 他刚穿越来时,了解过关于修仙的情况。想要修仙,至少要有灵根,这是跨入修仙之道的门槛。 最差的灵根是五系伪灵根,之上是四系杂灵根,再上是三系中等灵根,再之上是双系地灵根、单系天灵根。 然而哪怕是五系伪灵根,在凡人中也是万里挑一的。 “这门武道桩功,能让人炼出五系灵根?” 将无数人拦在仙道之外的门槛,竟能靠一门武道功法跨入。 徐福贵激动了,这门功法很适合徐家现在的处境。 难怪灌顶灵果的提示是【所得功法、秘术根据宝树当前状态而定】。家族宝树,象征着徐家。 《五行桩功》,内附三十式静桩、六十式动桩,还有配套的呼吸法、辅助药方。 一幅幅桩功图在徐福贵脑海闪过。 【…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关元…】 桩功图他能看懂,但涉及到经脉穴位之类的内容他则一窍不通。 他从未接触过武道,只知道武道是那些无法修仙、又渴望实力之人的另一条出路。但和主流修仙相比,武道的上限极低,且练起来费时费钱。 听说武道巅峰的大宗师,也就和修仙中的炼气后期实力相当。 且武道对寿命的延长效果很弱,不像修仙,炼气都能增寿到一百二三十年。 奈何修仙之路不是谁都能踏入。 “谁不想修仙啊,可惜我没灵根。好在五行桩功能孕育出伪灵根,让我有一丝修仙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开始在体内空间练起桩功。 《五行桩功》第一层,是五式静桩,练成之后可通任督二脉、开生死三十六命穴,增强体魄,对应武道中的初阶武者。 “嘶,好累。” 仅仅一炷香后,徐福贵就坚持不住了。 他常年做农活,其实体能不差,然而他只知桩式其形、不知其神,除了肌肉酸痛并没有感觉到桩功效果。 “得想个办法。” 以《五行桩功》的珍贵程度,他不可能拿着功法去请教修行武道的武者。 以他的年纪,去练武同样显得不合时宜。 “不如送大牛或者三狗去练武。” 以徐孝牛和徐孝苟的年纪,去练武正合适。 “还是缺钱呐。” 徐福贵心想。练武的花费可不小。 他身在体内空间,却依旧能“观察”到外面,见四周无人,便出了体内空间。 “今儿依旧是锄草。” 有了《五行桩功》,有了修仙契机,他干活的动力更足了,锄头挥舞得飞快。 从天蒙蒙亮劳作到日上三竿,徐福贵背着满满一筐的杂草回家。 家里,他娘子已经做好了饭。 他将杂草倒进猪圈,然后洗手擦脸,来到堂屋吃饭。佳珍和孩子们都在等他。 饭食很简单,白面馒头、米粥和小菜,还有每人一个鸡蛋。 徐福贵忙了一早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大口吃起来。 待到填饱肚子,他缓了口气说道:“佳珍,我想让大牛或者三狗去练武。” “练武?” 佳珍知道村里有十几个孩子跟着杜海练武。 杜海,王倩的丈夫,高阶武者。 跟他练武的那些孩子都家底殷实。 徐家不算穷,可养着四个半大孩子,还有个在肚子里。这家庭情况送孩子练武很勉强。 “送一个去练武就行,不是两个都去。” 徐福贵知道娘子的忧虑。 他的打算是让一个孩子去练武,将学到的武道基础知识教给他,他练会《五行桩功》,再教给孩子们。 “好吧。” 佳珍听徐福贵的语气,想必是做出决定,便点头同意。 “可是,让谁去呢?” 这是个难题,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我我,娘,我要练武!” 徐孝苟刚才听爹娘说话的时候竖起耳朵,得知家里送他和大哥其中之一练武,立马呼喊起来。村里练武的孩子都是“孩子王”,走路都横着走,很威风。 徐孝牛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同样带着对“练武”的渴望。 “等我晚上回来再决定。” 徐福贵站起身走向门外,继续去田里干活。 徐孝牛拿起一柄小镰刀,背起小竹篓,跟着他爹的脚步走向田里。 “大牛,你把药草田里的杂草拔一下。可别错拔了药材。” 药草田的杂草长得零零散散,这里钻出一根苗,那里冒出一根草,需要精细拔除。 “知道了爹。” 徐孝牛应声,他天天在田里待着,不会把药材错认成杂草。 二人忙碌到夕阳西下才返回家。 徐孝牛又累又饿,脚步虚浮,连自己的小竹篓都背不动,只能让徐福贵提着。他往常到下午累了就会回家,今天坚持到和爹一起回去。 二人回到家,徐福贵照例先喂猪喂鸡,然后简单洗漱一番。 ———— 堂屋。 佳珍看着累得无精打采的徐孝牛和乖乖坐着的徐孝苟,心中涌起无法言明的酸楚。 白天徐孝苟求了她好几次,说要练武。且没有出门玩耍,在家默写了一下午的【百字文】。 可家里的情况,最多只能送一人去练武。 她神色为难地看向徐福贵,轻声道:“夫君,你决定好了吗?” “抓阄吧。” 徐福贵也不知道该选谁,索性提出抓阄。再说,他不是厚此薄彼,以后肯定会让每个孩子都练武。 “抓阄好,抓阄公平,选中谁是谁……” 佳珍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孩子听还是宽慰自己。 她从灶房取了根纤细的柴禾棍,将其掰成两段,一段长、一段短。 两段木棍分别握在双手中,伸到两个孩子面前:“你们选吧,谁选中长的,谁就去练武。” 一向没心没肺的徐孝苟,此刻有些紧张。 他看向徐孝牛:“大哥,你先吧。” 第4章 练武 徐孝牛攥着衣角,迟迟没有动作。 忽然抬头道:“爹娘,就让三弟去练武吧,不抓阄了。” “怎么?”佳珍惊讶,“你不想去呀。” 她以为徐孝牛吃不了练武的苦。 “不是。” 徐孝牛摇头:“我去练武,就没人帮爹干活了。” 他今天在田里劳作大半天便疲累不堪,而他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早出晚归,天天如此。 听到他的话,佳珍心中一酸:大牛才十岁便如此懂事。 徐福贵大感欣慰,大牛和他的性格很像,憨厚老实、沉默寡言,又知道心疼人。 “那就让三狗去吧。” 他最后拍板决定。 其实让徐孝苟去练武还有另外的好处:别看徐孝苟一贯调皮,其实他机敏聪明,学东西比别人快。 ———— 次日清晨。 佳珍起了个早,唤起睡醒惺忪的徐孝苟:“快起床了,以后练武得天天早起,可不能浪费了你哥让给你的机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徐孝苟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半新衣衫。 洗漱过后,她拉着徐孝苟匆忙赶往杜家。她知道杜海每天早起带学生们练武,去晚了人家就出门了。 二人赶到杜家宅院,正好碰到杜海带着两个儿子出门。 “弟媳,你这是?” “杜大哥,我想让我家三狗跟着你练武。” “哦?快请进。” 杜海得知佳珍的来意,将佳珍和徐孝苟迎进门,喊自家丫鬟:“小翠,告诉夫人佳珍来了,再沏一壶茶。” 一行人进了堂屋,按主次落座。 三个小辈则是站着。 “弟媳啊,练武可不是心血来潮的事儿,得日日苦练、积年累月才能有所成就。而且花费不少,练武炼的是体内精气,得吃好吃饱,还得偶尔有药汤滋补。 要是半途而废,前面的投入就打水漂了。” 杜海每次收徒弟都会说这番话,以免最后练不成而埋怨他。 “杜大哥,我昨天在家和福贵商量好了的。这是拜师礼。” 佳珍双手递上一荷包的银子。 杜海伸手接过,没有打开荷包,随意放在桌上。 他的规矩是拜师礼十两银子,教孩子一个月的基本功。之后还想跟着他练的话,需要每个月交二两银子。 “既然你和福贵商量好了,那我就收下你家三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王倩的声音:“是佳珍来啦?” 她刚才还没起床,从丫鬟口中得知佳珍前来,才连忙穿衣洗漱赶来。 走进堂屋,王倩得知佳珍是送徐孝苟练武,笑说:“看来妹子你想通了,孩子多学个本事,以后就能多一条路嘛。” 说完她看向杜海:“孩儿他爹,佳珍妹子和我交情可好呢,你少收点钱。” 不等杜海回应,佳珍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该给多少就是多少,大家都一样。可不能坏了杜大哥的规矩。” “咳咳。” 杜海干咳两声,他知道佳珍和王倩关系好,可村里乡亲都沾亲带故,这口子不能开。 “徐家和咱家的交情我能不知道么,不用你交代,我肯定关照三苟这孩子。”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钱不能少,但他肯定对徐孝苟多加关照。 “那真是多谢杜大哥了。对了,拜师茶还没敬呢吧,狗子你快拜师傅。” 佳珍略过了那个话题,让徐孝苟拜师敬茶。 丫鬟取来一个蒲团放在徐孝苟跟前,又端来茶壶倒茶。 徐孝苟跪在蒲团上,磕头行礼,双手敬茶。以后,他就该称呼杜海为“师傅”了。 杜海本来该出门带弟子们晨练桩功,耽搁了些时间,收下徐孝苟之后就带着三个孩子离开。 百壑村的村口有片林场,地方开阔,他每天在那里带着学生练武。 佳珍没有急着离开杜家,而是和王倩闲聊半晌才走。 ———— 时间流逝,一个月后。 徐福贵和家人们吃完晚饭,单独将徐孝苟带到后院。 “三苟,你去练武也一个月了,学会了吗?” “我早就学会了,桩功三式和呼吸法我可熟练了,师傅还夸赞我有天分呢。” 徐孝苟骄傲地扬着脑袋。 “那爹考考你。呼吸法中的呵、嘘、呼、吹、嘻、咽,都怎么发音运气?” 这一个月来,徐福贵每天天不亮就去田里,先在体内空间练半个时辰的《五行桩功》。 练的次数多了,熟能生巧,至少桩功动作很到位。只苦于不懂武道基础知识,不能配合经脉窍穴和呼吸法。 徐孝苟张口就来:“呵从心肺起,至喉咙,不发声…嘘与肝合,呼与胃合…” 这些是杜海教过他无数次,背得滚瓜烂熟的内容。 “具体呢,你给爹演示一下。” 徐福贵追问道。 “很简单的,就这样……” 徐孝苟一边演示,一边伸手在徐福贵身上比划:“就是这里,气从这里入,从这里过,从这儿出…” 徐福贵若有所悟。 这些内容其实不难,一个七岁孩童都能理解,他更是一点就透。 接下来,徐福贵又问了些《五行桩功》中他难以理解的内容,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 懂得这些武道基础知识,他确信自己接下来练《五行桩功》没有障碍了。 “三苟,今天爹问你的这些问题,你别告诉别人。” 徐福贵交代道。 徐孝苟后知后觉,想起来:“师傅说教给我们的武道不能外传,被发现就会被废了武功,严重的甚至会被杀。爹,你刚才不是在偷学吧?” 徐福贵伸出常年干农活的粗糙大手,轻轻拍在徐孝苟脑瓜上:“你小子连自己亲爹都防啊。放心吧,我又没看你桩功,不学你师傅的那套功法。” 杜海的武道功法,名为《熊虎桩功》,其中还有配套的武功招式。 徐福贵根据其功法的复杂程度,推断出比《五行桩功》差很多。 ———— 又是凌晨天未亮时分。 徐福贵早早来到田里,进入体内空间练桩功。 他熟练摆起桩势,按照脑海中《五行桩功》的内容运行呼吸法,感应自身经脉窍穴。 第一层五式静桩,每个桩式动作维持五遍呼吸法循环。 五式全部练完,过去了一刻钟。 以往徐福贵除了累,不会有别的感觉,而这次他终于察觉到不同:体内发热,尤其是任督二脉处有几个窍穴有轻微的鼓胀感。 “有成效!” 他激动地又练了几遍桩功。 随着他的呼吸法越来越熟练,与桩势配合越来越好,体内发热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直到一个时辰后。 “呼~~” 他收势站定,“观察”体内空间外,天已经大亮。 “出。” 退出体内空间,他并没有往常练完桩功的劳累,反而体力充沛。 “开始干活。” 忙碌了半个时辰,徐福贵便饥肠辘辘,饿得头晕眼花。 “撑不住了,今天比往常提前半个时辰就饥饿难忍。” 他知道是练桩功导致的:体内气血用来强身健体了,急需补充食物营养。 第5章 秘密 徐福贵垂头耷脑的回到家,佳珍刚开始做饭。 “咦,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夫君,你病了?” 佳珍见他一副体虚气弱的样子,连忙上前搀扶他。 “我没事,就是太饿了,给我拿个馒头吧。” 徐福贵摆摆手,说话有气无力。 佳珍给他取来个馒头,见他吃的急,又端来一碗水。 他几口吞下馒头,饮下半碗水,恢复了些力气。 “是最近太累了吗,休息几天吧。” 佳珍心疼他,担心他身体累垮了。 “我真没事。” 徐福贵说话的声音多了几分力量:“佳珍,家里的伙食标准再提一提吧。每人早晚多加一个鸡蛋,五天吃一次肉。” “啊?又提?” 一个月前送徐孝苟去练武的时候,家里的伙食标准已经提高了些。 佳珍心里盘算着: 徐孝苟练武的拜师礼十两银子,一个月过去,又要交二两银子。以后练武的话,每月二两银子是固定支出。 若是将伙食标准提高到五天吃一次肉,田里的收成都不够支出了。 “家里现在有多少钱?” 徐家的钱由佳珍管着,她各项收入支出都记账。 “有二百三十多两银子。” 佳珍勤俭持家,才攒下这么多钱。村里普通农户,别说二百两银子,没几个能拿出二十两的。 “这不挺多的么,你怀着孕,孩子们都正长身体,三苟练武也得多吃肉。今年风调雨顺的,地里收成好,实在不行还有药草田呢。 你就别太节省了。” 徐福贵家里的情况,只要不是天天大鱼大肉,五天吃一次肉还是供得起的。 “好吧。” 佳珍心里却是不太踏实。 她喜欢攒钱,毕竟家里孩子多,难免碰上个小灾小病,家中有积蓄才有底气。 ———— 半个时辰后,佳珍做好饭。“孩子们,吃饭啦!” 徐孝苟正好晨练结束回到家。他每天天亮之前赶到村口林场,跟着杜海练两个时辰的桩功。 中午是他们的休息时间,等到傍晚再去林场练一个半时辰的桩功或者拳脚招式。 堂屋,众人围在八仙桌前吃饭。 “咦,今天多了一个鸡蛋?” 徐孝苟见每个人面前都是两个鸡蛋。 “告诉你们好消息,你们爹说了,以后早晚加一个鸡蛋,五天吃一次肉。” 佳珍将这个消息告诉孩子们。 “好耶!” 徐孝苟欢呼着。 徐孝牛和徐孝霞也是面露喜色。 坐在徐福贵腿上的徐孝云在现场气氛的烘托下,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好呀好呀,我也吃肉。” 佳珍见孩子们这么高兴,心疼银子的不舍情绪消散了:给孩子们填饱肚子,有什么好心疼。 ———— 几天后。 徐福贵的《五行桩功》很熟练了,他已经掌握其中精髓。 每天早晚各一个时辰的桩功,能明显感受到经脉和窍穴的发热,气血通过经脉和窍穴的转化,让他的身体更强健。 这种提升微乎其微,但武道就是这样日积月累、积少成多,量变产生质变。 今天是他家的伙食改善日,晚饭有红烧肉和一条清蒸草鱼。 徐福贵吃过饭,能感觉到腹中食物被迅速消化、滋补身体。 休息片刻后,他将徐孝牛带至后院,还锁上了后院的院门。 “大牛,今天爹教你练武。你记住,这是咱家的秘密,不准告诉任何人!” 徐福贵神情极为严肃,看着徐孝牛的眼睛。 “啊?练武?” 徐孝牛纳闷,他爹什么时候会练武了? “爹偶然得到的桩功秘籍。你别管怎么来的,你只需要知道,这秘籍传出去的话,咱们全家都有危险。” 《五行桩功》被徐福贵记在脑海中,他不敢写出来,因为这是他家当前最大的秘密。 尤其是五行桩功能练出五系伪灵根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修仙之路漫长坎坷,他必须小心谨慎、徐徐图之。徐家作为山村农户,想要一跃成为修仙世家是不现实的,只有一代代人的共同努力,才有机会让家族发展壮大。 徐孝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重重点头:“嗯,打死我也不说!” “也先别告诉你娘和弟弟妹妹。” 徐福贵虽说之后也会教给其他孩子练武,但他们年纪尚小,未必能守住秘密。 “咱们开始吧。” 徐福贵教导徐孝牛《五行桩功》的第一层内容。 他对桩功已经很熟悉了,这才能教会徐孝牛。即使如此,一个时辰后徐孝牛依旧不得要领。 徐孝牛没有徐孝苟那么聪慧,又才十岁,学得慢也正常。 “晚上早点睡,明早和我去田里继续。” “嗯,知道了。” 徐孝牛乖巧应声。 ———— 时光荏苒,夏去秋来。 收获的季节到了,今年是丰年。 徐家的八十亩田中,二十亩药草田是“存款”。 药草田是最珍贵的,那些药草都需要好几年才能生长到年份足够入药,又需要费心打理,因此价格高昂。 那二十亩药草田,距离徐家宅院最近,也是为了防止被别人破坏或者偷去。 三十亩的旱稻和小麦,这是徐家的“口粮保障”,以防遇到什么天灾人祸家里没粮食。 论收益,种粮食的收益是最低的。 好处是不需要费心打理,轻松简单。 在三十亩旱稻和小麦收割之后,徐福贵又补种了一茬地薯。等到地薯成熟之后再继续种下一年的小麦和旱稻。 还有三十亩果园,这是徐家的主要收入来源。 果园的料理最费时费力,锄草、浇水、施肥、除虫、修剪枝条、梳果、支架、采摘……这些都需要大量时间。 好处是果园产量和价格都不错,能赚不少银子。 比如香梨,一亩产量三四千斤,卖给果商贩子能赚三五两银子。 三十亩果园,能让徐家赚一百多两银子。 然而秋收之后需要交田税。 他们的田税,不管种植的是什么,都按照亩数来收取,一亩交1两银子。哪怕是几年不产出的药草田,也得交田税。 徐家八十亩田,交八十两银子。 这么算下来,他家果园加上稻田和小麦的收获,除去田税就没剩下多少了,不够全家今年的支出。 田是徐家自己的田。若是佃户租的田,田税一交、再分给地主一部分,剩下的只够勉强糊口。 第6章 气血丸 秋收之后,田里的农活少了。 但徐福贵一点也不轻松,入冬之后要烧柴取暖,若是靠买柴禾的话,要花不少钱。 百壑村的旁边,有一片山林。 山林不大,也就二三十里范围,但其中地形崎岖、沟壑纵横,因此得名“百壑山”。据说深处有虎狼猛兽出没。 百壑村正是在百壑山的山脚下,才得名“百壑村”。 徐福贵每天上山砍柴捡柴,再扛着一百多斤的柴禾回来,在自家宅院的旁边垒起柴垛。 他每天练桩功,力气日渐增长,扛回来的柴禾也越来越重。 又一天下午。 他扛着一百多斤柴禾比往常早点到家:“算算日子,佳珍的预产期到了。接下来几天就不上山了。” 垒好柴禾,他走进院门,迎面碰到匆匆忙忙的吴嬷嬷。 吴嬷嬷是他两个月前雇来照顾佳珍和在家做饭的佣人。 他特意从外村请来的,名声很好,就是贵些,一个月要一两二钱银子。若是本村的,一个月只要八百文。 徐福贵想着一分钱一分货,再说本村的人不好说重话,不如花钱省心。 “怎么了?” “主家,夫人她阵痛好几回了,应该是时候到了。我这就去请杨婆子。” “哦、好、好、好…” 徐福贵下意识应声,反应过来后快步追上擦肩而过的吴嬷嬷:“你照顾佳珍,我去。” 说完他一路跑向杨婆子家。 杨婆子,村里的接生婆,经验丰富,村里九成的孕妇都是找她接生的。 徐福贵早在一个月前就给杨婆子打了招呼、送过礼。 杨婆子接到消息,带着侄女赶到徐家宅院。她的侄女是她接生的帮手,也是接替她“接生婆”这个行当的衣钵传人。 ———— 卧房门外。 徐福贵焦急地来回踱步。 虽说这是佳珍给他生的第五个孩子,但他还是很紧张。 这里医疗技术不发达,因为生孩子而死的女人很常见。 几个孩子都聚在门外,叽叽喳喳猜测会多个弟弟还是妹妹。 “怎么还没好?” 徐福贵升起不好的预感,之前佳珍生大牛的时候都没用这么长时间。 就在这时,卧房门开启,杨婆子的侄女身上带着血迹走出来:“福贵哥,嫂子难产出血,保大还是保小?” “什么?” 徐福贵脑子嗡的一声,这都生第五胎了,还能难产? “保大、保大、保大……” 他呢喃着,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选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佳珍啊。 “等等!” 他又喊道:“没把握救活的话就等等,我去请郎中,我去城里请郎中!” “唉,福贵哥…” 杨婆子侄女看着徐福贵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去城里一趟来回至少得一天,哪里来得及。” 孩子们被这场景吓到了。 “姐姐,一定要救活我娘啊!” “我肯定尽力,你们在这儿不能出声哦,不然影响你们娘。” 她指的是徐孝云。三岁的徐孝云不懂什么情况,被现场紧张的气氛影响、哭出声。 徐孝霞懂事地带着徐孝云离开。 另一边。 徐福贵一路狂奔,他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只听到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他跑到杜家宅院,当当当敲响院门。 他在城里没什么人脉,而王倩她爹是城里教书的先生,所以他想请王倩帮忙、打听城里医术高超的郎中。 开门的是杜家的丫鬟。 不等丫鬟传话,徐福贵闯进门,正好碰到杜海在院子里喝茶、王倩在旁边浇花。 “福贵,出什么事了?” 杜海见徐福贵不顾礼节慌慌张张闯进门,知道肯定出了事。 “我媳妇难产出血,想问问嫂子知不知道城里有名的郎中?我愿意出钱,出多少银子都成。” “佳珍难产?怎么会?” 王倩惊讶,随后想到一个人:“我认识一个老郎中,医术了得,我爹和他有些交情。” 杜海摆摆手:“来不及,你等着。” 只见他起身快步走回房间,片刻后手中拿着个瓷瓶出来:“这是气血丸,滋气补血的好药。只要血能止住,靠它就能保住一条命。” “这……” 徐福贵不知道是否有用,但眼下顾不得思考,他双手接过,只道了一声“谢谢”就转身疾步离开。 他刚离开,王倩去换衣服:“孩儿他爹,我过去看看。” ———— 徐福贵跑回家,敲响卧房的木门,大声喊说:“杨婆子,我拿回来气血丸,有用吗?” 急促的脚步声后,门吱呀打开,杨婆子侄女伸出沾血的手:“快拿来,有用,气血丸有用!” 听到气血丸有用,徐福贵连忙递上瓷瓶。 又过了片刻。 “哇~~”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划破凝重的气氛。 吴嬷嬷抱着婴儿出门给徐福贵看:“主家,母子平安,是个男娃。” 听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徐福贵宛如脱力一般瘫在椅子上:“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等到卧房中收拾好,徐福贵恢复了几分力气,站起身同赶来的王倩一起进去。 床上,佳珍虚弱地躺着,脸色发白。如果不是那一颗气血丸,她会因为失血太多而死。 “娘子,你辛苦了。” 徐福贵拿起帕子帮佳珍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满眼心疼。 佳珍脸上带着笑:“没事夫君,我没事。” 王倩在一旁看着夫妻二人浓情蜜意,心疼佳珍生孩子辛苦,忍不住说:“福贵呐,你要是真心疼她,就别再让她生了。你五个娃四个儿子,够多了。” 她不知道村里怎么有越穷越生的风气。家底儿浅薄的,越喜欢生孩子。 生孩子遭罪、还影响身材,所以她嫁给杜海,生下两个儿子后就不愿意生了。杜海表示同意,孩子多了以后还会争家产,两个儿子刚好,不多不少。 “是,倩嫂说的是。” 徐福贵无奈,要不是体内空间有宝树,他才不愿意生这么多孩子。眼下,家里养育五个孩子都困难,他几年内不会让佳珍再怀孕了。 佳珍抓着徐福贵的手臂坐起身:“倩嫂,先苦后甜嘛,孩子多以后就能享清福了。” 这也是村里大多数人的想法:养儿防老。 “这时候还帮着福贵说话。福贵啊,这婆娘你上辈子拜了多少佛,烧了多少香才能娶到啊。” 王倩很佩服佳珍,她对徐福贵倒是有点看不起:没什么本事,家里没多少家底,只知道让媳妇生娃。 她对徐福贵没有恶意,单纯是觉得徐福贵有点配不上佳珍。 以佳珍的样貌和家世,肯定能嫁到地主或者富户家里,过优渥的生活。 徐家以前是地主,可惜没落了。 第7章 灵药 “我也这么觉得。” 徐福贵满眼爱意看着佳珍,肯定是祖坟冒烟才娶到这么好的妻子。 “倩嫂可别这么说,我家福贵也很好。踏实肯干,老实本分,别看他木讷不说话,其实大智若愚呢。” 佳珍在城里长大的,她见过、听说过太多富户老爷们抽大烟、逛青楼的事情。 在她看来,徐福贵不抽不赌不逛青楼,又疼她爱她尊重她,是她心中的完美夫君。 “够了够了,好肉麻。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王倩见夫妻二人眼神都拉丝了,待不下去。 徐福贵送走了王倩,又送走了杨婆子。 杨婆子年龄大了,刚才一通忙活太累,就先回去了。她侄女则是留下来多照顾佳珍两天。 为了感谢她们救下佳珍、保住孩子,徐福贵分别给二人包了一两银子的红包。 吴嬷嬷也帮了忙,得到六百六十文的红包。 “对了,差点忘了…刚才没问气血丸多少钱?” 徐福贵在王倩离开后才想起来,他还欠着一粒气血丸。 气血丸被放在珍贵的瓷瓶里,想必价值不菲。 “你是说我刚才吃的那个药丸?” 佳珍刚才吞服气血丸后,体内立即补充了大量气血。 “对,不知道多少银子。” “我在城里的时候听说过,大的药铺里都有卖这类药丸,至少得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么…… 徐福贵心中盘算,还上这一粒气血丸,原本还有点积蓄的,现在捉襟见肘、情况不妙。 这一年三狗练武之后,他和大牛也开始练武。 三人饭量大增,还得补充肉食,平日吃饭的支出大幅度增加。 秋收之后,家中积蓄大概在250两银子,还存了接下来一年吃的米面主粮。 然而家中只有秋收这一次收入,其余时间都是支出。 入冬需要置办过冬的物资,还有过年的年货。 接下来至少还得雇佣吴嬷嬷两个月,照顾佳珍和刚出生的婴儿。 一粒气血丹,如果价格太高昂的话,剩下的积蓄不够家里支撑到下次秋收。 “我想卖几亩药材。” 徐福贵种下的那二十亩药材,就是这时候用的。 “好,听你的。” 佳珍情绪有些低落,都怪她难产,要不然不会让家里这么紧张。 徐福贵看出娘子的情绪,他俯身轻轻在佳珍额头上亲了一口:“么,你别担心钱的事情,我肯定不让你和孩子们饿肚子。” ———— 药草田。 “爹,真要卖掉这些药材吗?” 徐孝牛见徐福贵在田里查看药材的状况,有些舍不得。 他在田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理药草田,有感情了。 “嗯,卖了这六亩铁根草,我教你育苗、再全部种满。” 徐福贵打量着二十亩药草田。 其中八亩枯叶乌,六亩铁根草,六亩木芫子。 枯叶乌三年成药,成药之前是绿色的茎叶,成药之后成了枯叶似的颜色。以后每过三年,枯叶乌的茎上多长一片叶子,药性效果增加。 这八亩枯叶乌,到今年是八年,明年就是第九年,能长出第三片叶子,价格会贵不少。 铁根草,两年成药,以后每年药性都增加,年份越久价格越贵。 其药材部分是长在地下的根,上面的茎叶几乎不长。年份越多,根越坚硬似铁,因此叫“铁根草”。 徐福贵种的六亩铁根草,是最早就种下的,从来没收过,到今年第十一年。这是他药草田里最值钱的药材。 第三种木芫子,他种下没几年,现在收的话不划算。 “这铁根草再生长下去,该遭贼了。” 徐福贵决定卖掉铁根草,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铁根草的药材部分在地下根部,但若是被别人知道他这里有十几年的铁根草,偷一株就能卖一二百文,不得来偷? 作出决定后,徐福贵去了一趟县城。 城里有专门介绍生意的牙人,他找了个本地眼熟的牙人。 铁根草属于常见的药材,不愁卖,徐福贵在牙人介绍的两个药材商贩之间比价,选了出价最高的。 他还特意到大药铺买了气血丸。 一粒气血丸,价格高达80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 徐福贵不仅买了气血丸,还买了些精品茶叶。杜海二话不说拿出气血丸帮他,他总得表示谢意。 以杜海的性格肯定不收钱,送些茶叶最合适。 回到村里,徐福贵第一时间到杜家还了气血丸,送上茶叶。 ———— 几天后。 收购药材的商贩带着车队到了百壑村。 之后就是采药,称重,装车。 六亩的铁根草,忙了大半天就全部采完。 徐福贵总共收获320两银子,平均下来,一亩田每年收获将近5两银子。 “种药草还是挺划算的。” 他心想。 接下来他又开始育苗,铁根草没有全部卖完,还留下了一些育苗作种。 十几天后,他将发芽的铁根草苗种下。 由于每次他都多育一些苗,所以留下些没有种下的铁根草幼苗。 “这些药苗,能不能种到体内空间?” 他莫名冒出这个想法。 起初体内空间就巴掌大小的地,只能容纳他活动。 现在体内空间以家族宝树为中心,半径三米的活动区域,算下来有将近三十个平方。最重要的是,这个区域会逐年扩增。 “如果体内空间能种植,我岂不是多了片不用交田税的小药园?” 想到这里,徐福贵当即尝试。 他照例天不亮出门,到自家田里后,将准备好的铁根草苗带着进入体内空间。 用锄头松土,然后种下铁根草苗,浇水。 体内空间的环境,和外界不一样,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气温变化。 徐福贵不确定铁根草在体内空间能不能活,他每天观察着。 几天后,铁根草成活。 又过了十几天,他发现异样。 “这不是普通的铁根草,这是灵药!” 有些药材,种在普通的田里是普通药材,种在灵脉之地或者灵气充沛的深山老林,就长成“灵药”! 徐福贵种了十几年铁根草,他确信自己不会判断错,体内空间中肯定不是普通铁根草。 “体内空间,是灵脉之地?” 徐福贵激动了,灵药和普通药材的价格天壤之别。 为了试验,他又在体内空间种了枯叶乌和木芫子。 木芫子倒是没变化,只是长得更快、更旺盛。因为木芫子不是灵药,不管种在哪里都是普通药材。 而枯叶乌,和铁根草一样,种在灵脉之地就是灵药、种在普通田地就是普通药材。 “枯叶乌也变成了灵药,果然。” “可惜体内空间太小了。” 不到三十平方的体内空间,种不了多少灵药。 第8章 三年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 秋收之后,清晨的天气带着几分冰凉。 徐家的果园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果实的芳香。 徐福贵正在练桩功,他不动如钟,胸腔起伏,口鼻之间有韵律的喘息着,片刻后换了个动作。 他额头微微冒汗,穿着单衣也丝毫不觉得冷。 体内气血化作若有若无的精气,冲击着经脉和窍穴。 练《五行桩功》至今三年多,他第一层练到打通全部任脉和一半的督脉,生死三十六命穴中开启了二十八命穴。 在他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容貌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同样在练桩。 正是徐孝牛。 十三岁的徐孝牛比三年前高了一头,练桩功让他身体发育匀称,四肢健壮有力。 徐福贵比他早些练完,就在旁边静静观看,眼神中对自己的大儿子只有“满意”。 他儿子个头儿快赶上他了,只差半头。模样称不上帅,但也是五官端正,浓眉大眼。 “咦,还不停?” 徐福贵纳闷,他们晨练桩功就是五遍,不会多练。 练桩讲究适可而止,练得多了反而会导致体内气血亏空、伤了自身。 他没有出声,见徐孝牛又多练了一遍桩功才收势。 “爹,我练成了,练成了!” 徐孝牛刚站定,大吸一口气,激动地告诉徐福贵这个好消息。 “成了,太好了!” 徐福贵一直关注着徐孝牛的练桩进度。或许是其年龄尚小、容易提升的缘故,徐孝牛比徐福贵的进度快不少。 早在十来天前,徐孝牛就打通任督二脉、生死三十六命穴也只差一处命穴。 今天贯通最后一处命穴,桩功第一层练成。 “来,让爹试试你的力气。” 徐福贵撸起袖子,想和儿子比划比划。 “好。” 徐孝牛也迫不及待,撸起袖子和他爹面对站立。 二人同时伸出双手,左手对右手、右手对左手,五指相扣、牢牢握住。 又各自伸出左腿,呈弓步、膝盖相抵。右腿向后伸直,猛蹬地面。 “爹,那我开始了?” “来!” 话音落下,徐孝牛喉咙中“嗬”一声低吼、猛然发力,其双臂朝着前方猛推,右腿由于力量过大、在地面上犁出一道土坑。 然而他像是在推一堵墙、纹丝不动。 “哼~” 他闷哼一声,又加了几分力气。用尽了全身力量,手指发白,手臂肌肉紧绷,满脸胀红。 结果徐福贵依旧一动不动。 “呼——” 泄了气的徐孝牛长呼一口气,收势,情绪略微低落:“爹,还是你厉害。” “是你厉害,刚才就差一点点。你才十三岁啊,再过两年肯定超过爹。” 徐福贵现在比徐孝牛力量大,是因为他是成年人,有身体优势,弥补了桩功进度的差距。 “嗯。” 徐孝牛点头,心中暗道,再过两年,他就能成为和爹一样厉害的男子汉了。 “大牛,你平时在外面要收敛,别在外人面前显摆。” 徐福贵交代道,别看徐孝牛力气不如他,其实比普通成年人要厉害得多。 “爹我知道。” 徐孝牛本来就不是炫耀的性格,从未在外面透露他们练武的事情。 “桩功第二层,等你巩固几天后我教给你。” 徐福贵知道《五行桩功》第二层的全部内容,只是他目前进度不到,所以没练过。 “好!”徐孝牛心中忍不住期待,第一层练成就这么厉害,第二层想必更厉害。 “我上山砍柴了,你打理药草田。” 说完,徐福贵拎起地上的砍柴刀,捡起一捆麻绳斜跨在肩头,朝着百壑山走去。 ———— 下午时分。 百壑村村口的林场。 杜海正带着十几个孩子练武。 这群孩子都是百壑村的,年幼的七八岁,年长的十四五岁。 年龄到了十四五岁以后的那些徒弟,要么有更高的追求去城里拜师练武,要么在武道上没有什么前途放弃了,再或者是在家自己练武。 “起手式准备,一!” 杜海神色严厉,大声道。 “呵!” 孩子们随着他的声音打出拳脚招式,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今天练的是《熊虎桩功》配套的拳脚功夫:《熊虎体术》。 “二!” “哈!” “三!” “哼!” “定住!这招是黑虎掏心,掏的是心,你看你掏的什么,掏别人裆么?……” 杜海偶尔出声指点个别动作不到位的。 “好了,前两排继续基础拳脚,最后一排练进阶式。” 他走到第三排。 第三排是他学生中年龄最大的一批,除了徐孝苟和他二儿子杜猛。 徐孝苟和杜猛同岁,今年都才十岁。练武三年的二人,都开始练习进阶的功夫。 “一!” “二!” “……” “你练的是个球啊。” 杜海一脚踢在杜猛屁股上,将其踢得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这一招叫蛮熊靠,是像一头壮硕的熊撞过去,你这是狗熊蹭树挠痒痒呢!” 杜猛爬起身嘿嘿一笑,被自己爹揍习惯了,毫不在意拍拍身上的土。 旁边徐孝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不准笑,继续!” 杜海瞪了徐孝苟一眼,示意大家继续。 到了进阶招式,他们之间的差异显现出来。 杜海目光如炬仔细观察在场的每个人,看到徐孝苟动作标准,又看到自己儿子哪里都差一点的模样,不禁暗道:要是我儿子有这天赋该多好。 练武也有根骨、悟性等天赋的差异,只是不像修仙的“灵根”那么严格。 在杜海看来,徐孝苟就是天赋出众的那类天才。 他两个儿子的天赋其实都不差,和他当年很像,只是比徐孝苟差些。 “我当年要是有这等天赋,或许有机会登临先天之境。” 杜海心想。 他是高阶武者,是俗称的“后天武者”。跨入先天武道境界,相当于修仙中的炼气前期修士,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修仙者”。 “停,先练到这儿,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实战比斗。” 听到“实战比斗”,大家都兴奋了,个个摩拳擦掌。 杜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让他们进行一次实战比斗。 拳脚功夫练得好看有什么用,实战才是硬道理。 第9章 比斗 杜海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方圆一丈的圈。 他们比斗的规则是出圈即为输。 “好了,开始吧。大勇,你和张赞来。” 杜勇是杜海的大儿子,和徐孝牛同岁。 别看杜勇才十三岁,他七岁就跟着他爹练武,也是和杜猛一样被他爹严管着长大,又有药汤滋补,练桩的进度比其他孩子快得多。 他的对手张赞,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今年十五岁。 二人站在圈中,拱手抱拳行礼,随即开始。 二人不是第一次比斗了,也不客气,出手就是真功夫。 都是跟着杜海练的,一样的招式,就比谁的运用更灵活、谁的基本功更扎实。 拳脚相撞,砰砰作响。 围观的孩子们看得聚精会神,目不转睛。 这是他们之中最顶级的比斗,别看一方十三岁、一方十五岁,随便挑出一个都是能一打七八个普通成年人的水平。 双方你来我往,大家都以为要僵持许久的时候,杜勇一个变招,让张赞身体失去平衡、随即被踢出边界。 杜海点评道:“张赞呐,其实你基础更扎实,知道输在哪儿吗?你太直了,用什么招都写在脸上,谁还会中招?比如刚才……” 一番讲解后,张赞低头:“谢师傅指点。” 之后杜海照样点评了杜勇,只是杜勇表现得好,没挑出什么大毛病,只有细节瑕疵。 在杜海给二人讲的时候,徐孝苟听得入神。 别人的问题,也能成为他的经验教训。 之后又是几场比斗后,杜海点到徐孝苟的名字:“徐孝苟,你和李蓦。” 李蓦? 徐孝苟惊讶地走进圈中。 李蓦比他大两岁,怎么成了他的比斗对手了?在场的这些人,实力如何大致都心里有数。 李蓦是比徐孝苟高一个级别的。 “开始吧。” 杜海说完,双方行礼。 徐孝苟没有多想,既然师傅让他挑战一下自我,他就全力以赴。他之前没有和李蓦比斗过,不清楚双方实力差距。 不出所料的,徐孝苟被揍了。 但他不服气,在杜海点评他的时候找借口:“师傅这不公平,他比我大两岁呢。” “李蓦才来了两年半,你来三年多了。再说,公平是什么,你在江湖上遇到对手,你对手还问一问你年龄?你知道自己实力不如人、还硬碰硬,会不会动脑子?……” 一番话说完,杜海见徐孝苟还一脸不服的样子,说:“不服气是吧,休息会儿,之后和二猛再比斗一场。” “好。” 徐孝苟之前和杜猛比斗过,他略胜一筹。他和杜猛同岁,都练武三年,这比斗才公平。 又是两场比斗之后。 徐孝苟再次上场,对手是杜猛。 “苟子,你要不要再歇会儿?” 杜猛见徐孝苟休息的时间不长,不想占他便宜。 “不用,开始吧。” 徐孝苟抱拳,以他对拳脚招式的熟练程度,肯定比杜猛厉害。 刚开始确实如他所料,杜猛落入下风。 可是在关键时刻,杜猛爆发出徐孝苟意料之外的力量,将他掀翻出边界。 徐孝苟跌坐在地上,满脸茫然,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出界了? “知道自己输在哪儿吗?” 杜海趁机教育徐孝苟:“你输在以为自己必胜,输在麻痹大意。在比斗场上,你输的后果只是出界。若是在江湖上,你输了就没命了……” 这是他给徐孝苟安排两场比斗的用意。 徐孝苟什么都好,就是太骄傲。他知道自己天赋好,什么都比别人学得快,所以总是有种洋洋得意、看不起别人的心态。 “我……” 徐孝苟一时无言。在他面前,杜猛伸出手拉他。 徐孝苟拉着杜猛的手起身,忽然问道:“二猛,你是不是桩功突破了?” “是,前几天打通任督二脉,只差六个命穴就能练成了。” “难怪。” 徐孝苟的桩功进度慢些,还未打通任督二脉。 ———— 晚练结束,徐孝苟回家。 家门口碰到正在垒柴禾的爹、刚从田里回来的大哥。 他看着比他高半头的大哥,忽然心血来潮:“大哥,你能和我比斗吗?” “比斗?比斗什么?” “就是画个圈圈,看谁功夫厉害、能把对方推出去。” “不比。” 徐孝牛摇头:“我比你大三岁呢,有什么好比的。” “可我练武了啊,很厉害的。大哥你肯定比不过我。” 徐孝苟下午输了两场比斗,心里憋屈,想在他没练武的哥哥身上找点存在感。 “没工夫陪你玩。” 徐孝牛忙着手里的活计,喂猪喂鸡。 徐孝苟喋喋不休纠缠着。 徐孝牛忙完了手里的活,被他纠缠的烦了:“行行行,就陪你玩玩。我天天下田干活,力气可比你大多了。” “大哥,你试试就知道了。” 徐孝苟心里暗想,大哥总算上当了。 就在家里的前院,徐孝苟拿烧黑的柴禾棍划好圈。 “咱们开始吧。大哥,三弟有礼了。” 徐孝苟抱拳。 徐孝牛敷衍的拱手抱拳:“虚头巴脑学的挺多。” 二人的动作,引来家里人围观。 徐孝苟先下手为强,一拳轰出,用了八成力道。 徐孝牛桩功一层已经练成,加上他年长三岁,论力量和体质肯定比徐孝苟强得多。只是他从未练过拳脚功夫,只会利用身体本能。 他见三弟攻势汹汹,也不反攻,就拿手臂硬抗。 “嘭嘭”的声音,惊得佳珍和徐孝霞连连惊叹。 徐孝苟奇怪,他以为自己随意出手就能赢下比斗,没想到他大哥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 他原本用了八成力,逐渐提升到全力。 徐孝牛仗着身材更高大,躲闪加上硬抗,愣是没出界。 徐孝苟急了,他练了三年多的武道,连自己的普通人哥哥都赢不了?难道真是干农活也能涨力气? 他只觉得他大哥身上邦邦硬,和练过似的。 “咳咳。” 徐福贵在旁边出声提醒。 徐孝苟也用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招,在一个闪身晃过大哥后,用出“蛮熊靠”。 用肩背狠狠靠在徐孝牛的身上。 徐孝牛确实没见过这么精妙的发力技巧和招式,再加上徐福贵的提醒,他假装承受不住,“噔噔噔”连退好几步、出了边界。 其实以他和三弟的体质差距,这一招对他影响不大。 “哈哈,我赢了大哥!” 徐孝苟得意大笑。 第10章 偷钱 “大牛没事吧。” 佳珍连忙上前扶住徐孝牛,见他身上满是鞋印灰尘,不禁心疼。 她心中对徐孝牛总有种亏欠感,毕竟徐孝牛天天帮忙干农活,家里则是花那么多钱供徐孝苟练武。 “娘,我没事。” 徐孝牛对输给三弟的事情毫不在意,就当哄三弟开心了。 “没事就好。” 佳珍见徐孝牛身上确实没什么伤痕,伸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转头瞪了眼徐孝苟:“对你哥还用真功夫?你练了三年多,你哥哥没练过,有什么好得意?” “哦。” 徐孝苟收起脸上笑意,觉得刚才的胜利索然无味。 确实,赢他哥哥不算什么,赢同样练武的那几个大孩子才有成就感。 他回想今天第二次比斗输给杜猛,是因为他桩功进度落后。他知道自己桩功练得也比杜猛好,之所以落后是缺少滋补药汤。 跟着杜海练武的那些孩子,隔段时间都会在杜海那里买滋补药材。 “补药”能加快桩功进度。 杜猛是杜海的儿子,肯定不缺补药,因此桩功进度才会比徐孝苟练得快。 ———— “没事,孩子们闹着玩而已。”徐福贵打圆场。 “都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孩子们闹哄哄去洗手。 大儿子徐孝牛十三岁,二女儿徐孝霞十二岁,三儿子徐孝苟十岁,四儿子徐孝云六岁,五儿子徐孝安即将满三岁。 三年前徐孝安生下来的时候佳珍难产,情况危急。 之后母子平安,徐福贵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平安就好。 于是他就给五儿子取名“孝安”。 一家七口聚在堂屋吃饭,气氛热闹。 “娘子,过几天是小安三岁宴,我早点回来做饭,咱们全家吃顿好的。” 听到“吃顿好的”,孩子们都激动了。 “我想啃猪蹄。” “娘,我想吃猪耳朵。” 对于孩子们的请求,佳珍嘴上答应着“好好好”,目光却是带着忧虑看向徐福贵。 如今孩子大了,有些话她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说。 家里养着五个孩子,开销实在太大了。 又碰上今年天气干旱,田里收成不好。 虽说朝廷考虑到干旱的原因,将今年田税减半,他家80两银子的税减到40两,可随着物价升高,百姓们日子都不好过,整体生活质量都降低了。 佳珍在家里管钱,眼看着秋收之后积蓄依旧不多,还到处是花钱的地方,难免忧心。 除了“吃饭”这一项按照徐福贵的要求没有缩减,家里其他地方都节省到极致了,穿的衣服补了又补,两三年不换新。徐孝云穿的还是之前徐孝苟的衣服,补丁都打满了。 她决定晚上睡前和徐福贵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 旁边。 大家都在吃饭,一向话多且闹腾的徐孝苟出奇的安静。 他埋头吃饭,脑海中闪过一个个想法。 ———— 入夜,卧房里。 佳珍和徐福贵床头夜谈:“夫君,咱家交完田税,就剩下180两银子了。这可怎么熬到明年秋收呀,要是明年再干旱可怎么办?” “别担心,不是还有八亩枯叶乌呢。枯叶乌到明年秋后就十二年了,长出四片叶子,可值不少钱。” 徐福贵宽慰她。 除了家里的药草田,他体内空间还有长成了灵药的枯叶乌和铁根草,也值一笔钱。 “对了娘子,我想每天多砍点柴禾去卖,每天赚个一二百文钱,也不少。” “一二百文?你得砍多少柴啊?” 佳珍对柴禾的价格很清楚,一二百文那得多少斤柴木? “咱家今年过冬的柴禾攒够了。我每天扛回来三百斤柴,卖个一百几十文不成问题。” 以徐福贵桩功一层快练成的体质,扛三百斤柴不难。 “三百斤?你不要命啦?” 佳珍拔高了声音。 经常上山的好手,一趟扛回来一百斤柴就很多了,三百斤不得累吐血? 她趴在徐福贵怀里,柔声道:“我不准你去,你得活到八十岁,要是累死了谁管我和孩子们。” “放心,你夫君我这身体好得很,不信你试试,嘿嘿…” “哎呀,讨厌……” 随后房间响起压抑娇声。 ———— 几天后。 村口林场。 徐孝苟晨练桩功结束,身上冒着细汗。 “晨练结束,今天晚练不用来了,休息半天。解散。” 在杜海呼喊“解散”后,徐孝苟跟在几个孩子后面走向杜海。 “张赞,你的两副补药。李蓦,你一副补药。” 杜海将配好的滋补药材,分发给几个孩子。这些都是提前给过钱的。 滋补药材的配方不是什么秘密,用的也都是常见药材,价格是透明的。杜海由于经常采买,和城里药铺熟悉,加上采买的数量多,能得到些优惠。 他靠着优惠赚点微薄的差价。 发完药材,还有另外两个孩子要买。 “师傅,我买两副补药。” “师傅,我买三副。” 他们将钱交给杜海。 最后是徐孝苟,他取出一两银子:“师傅,我买三副补药。” “你?你娘给你的银子?” 杜海接过徐孝苟手中的银子,目光如炬。 “额、是,我娘让我买的。” 徐孝苟表情不变,手心却不自觉冒汗。 “行,明天晨练结束来领。我没带铜板,余下100文我记着。” 桩功一层的补药,一副三百文。 “是,师傅。” 徐孝苟说完,心中松了口气,转身去找同伴。 他和几个同伴商量好了,今天顺道坐别人家的马车去县城玩耍。明天是五弟徐孝安的三岁宴,他想去买个小礼物。 ———— 到了白天。 徐家宅院,堂屋。 佳珍一边给手中的裤子缝补丁,一边教徐孝云识字。 “一、二、三…上、下…” “娘,这个我又忘了。” 佳珍看向徐孝云手中旧到发黄的字帖,笑说:“这么重要的字都能忘了,这个字念银,银子的银,就是钱。 后面太复杂的你先别学,看前面简单的。” “哦。” 徐孝云把字帖翻到第一页,从头开始。 就在这时,王倩来了。 她穿着精致的丝绸衣袍,勾勒出身材曲线,扭着纤腰。 看到佳珍在做针线活,她心中不禁惋惜,感叹“人各有命”,表面却是笑意吟吟:“佳珍,在教孩子识字呢?小云啊,能认得几个字儿了?” 徐孝云对王倩很熟,他掰着手指头数不清自己认得几个字,声音稚嫩:“婶子我认得好多好多字。” 佳珍见王倩来了,放下手中活计让座:“倩嫂来啦,快坐,我给你倒水。” 第11章 教子 王倩和佳珍闲聊半晌后,试探询问:“佳珍妹子,你给三苟银子,让他买补药了?” “什么银子,什么补药?” 佳珍疑惑,听不懂王倩说什么。 王倩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丈夫说三苟今天给了一两银子,买三副补药。他以前也没买过呀,就让我来问问情况。” 听到这里,佳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就变了:“那小子今天和朋友去城里玩,等他回来我好好问他!” “银子我给你退了。” 王倩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临走不放心又交代:“三苟那孩子才十岁,还小着哩,犯点错也正常,你可别打太狠。” “倩嫂我心里有数。” 佳珍在送走王倩后,立即到卧房清点银子。平时家里没外人,她又总在家,所以银子放得不隐蔽。 仔细一数,足足少了十两银子。 她又在徐孝苟的东厢房卧房搜,很快在枕头里搜出八两银子。 “这小子反了天!” 她气呼呼道。 徐孝苟自从去练武后,有杜海帮忙管教,懂事了许多。 佳珍以为他小偷小摸的毛病随着年纪大些改掉了,可没想到一犯事就是这么大的事情。足足十两银子啊,一个十岁孩子怎么敢偷这么多钱? ———— 傍晚。 徐福贵扛着一大捆柴禾走出百壑山,到村子里后走向地主刘家。 他扛着足足三百斤柴禾,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硕大的柴捆、看不见柴捆之下的人。 有村民路过,惊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福贵啊。你也太厉害了,这得多少斤柴?” 徐福贵装出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大概三百斤。家里五个孩子等着养,不拼命不行啊。” “那你也得注意身体,可别累出病来。” 之后,徐福贵把柴禾送到刘家,卖了一百四十文。 今年农田收成不好,很多人上山砍柴,导致柴禾价格比往年低些。 卖了柴禾,他心满意足回到家:“佳珍,今儿卖柴禾赚了140文,入账!” “咦?” 他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 片刻后才见佳珍走出堂屋,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徐福贵顿时血气上涌,头脸涨红:谁敢欺负他娘子? 他平时老实本分、沉默寡言,但是敢欺负他娘子、那他就敢豁出老命。 徐孝牛跟在佳珍身后:“爹,我一回来就看到娘在哭,问她却什么都不说。” “二霞呢,什么情况?” 徐孝霞抱着徐孝安走出来:“爹,我也不清楚,好像和三弟有关系。倩婶今天来了一趟,走之后娘就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什么。” 佳珍见徐福贵回来,像是有了主心骨:“没、没大事,就是三苟从家里偷钱了,倩嫂说了我才知道……” 她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她哭并不是心疼钱,而是委屈的情绪爆发了,觉得自己“教子无方”。 “夫君,是不是我教育孩子有问题啊?” 在家中带五个孩子实属不易,家里财务状况如此紧张,她勤俭持家,却带出一个敢偷家里钱的孩子。 徐福贵见佳珍委屈又自责的神情,连忙安慰她:“不是不是,娘子你做得很好了。哪个孩子不偷家里钱呐,我小时候也偷。 今天你什么都别管了,我来,省得他再惹你生气。” 徐孝牛看到这一幕,心中为三弟默默祈祷。 惹娘生气不要紧,惹爹生气那可就麻烦大了。 说话的功夫,徐孝苟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拨浪鼓,口袋里装的鼓鼓囊囊。 推开院门,他看到几双眼睛神色各异盯着他,心里直打鼓。 “怎、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佳珍你回卧房去,别动气。” 徐福贵哄着佳珍回去,又让大牛锁上院门,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徐孝苟。 “三苟,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哪儿错了?爹,我不知道啊。” 徐孝苟还在嘴硬,他没挨过他爹的打,总以为他爹脾气好。 “不知道?” 徐福贵一把将徐孝苟按在地上,顺手抄起木棍就揍。 柴禾木棍都打断了,打得徐孝苟哭爹喊娘、嚎啕大哭,哭声能传出一百米。 “哎呦,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爹,别打了,我说…” “娘,救救我呀…” 徐孝苟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徐孝牛在旁边看着,心中对三弟表示同情。他知道爹的力气有多大,别说三弟练过武,就是再练几年也只能挨爹的揍。 这场景,给徐孝霞、徐孝云都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徐福贵之所以下手这么狠,只因为佳珍哭了。 让他娘子伤心,就是亲儿子也得狠揍才能解气。 最后是佳珍在房间里听不下去,心疼徐孝苟,才出来制止。 “说吧,偷了多少钱。” 心中怒气渐消的徐福贵在佳珍出来后停手,质问徐孝苟。 “十两银子。” “花了多少,在哪儿花了,一一交代。” “一两银子给了师傅,我想买补药。别人都有,我没有,我练桩进度没别人快。” 徐孝苟企图狡辩、给自己找借口。 徐福贵气得差点又踹出一脚:“那你不会张嘴说?非要偷?下次再偷你就别练武了,练成了也是个祸害。” “不偷了不偷了,我再也不偷了。” 徐孝苟屁股火辣辣的疼,这一顿打够他记一辈子。 “还有呢?” “去城里玩,坐马车来回十五文,给五弟买拨浪鼓花了二十文,给二姐买发簪花了三十文,给四弟买奶糖花了五文。请朋友吃烧饼花了三十文,我自己还吃了碗炸酱面花了二十文。” 徐孝苟一五一十,将花的每一笔钱都交代清楚。 徐福贵听了之后笑骂:“你小子倒是会来事儿,拿家里偷的钱给兄弟姐妹买东西,还在外面充义气。等以后你赚钱了,用自己的钱才算本事。 把剩下的钱都上交。” “哦。” 徐孝苟见爹娘不再追究,松了口气。 等到他把余下的钱上交,回到房间里趴在床上。他屁股太疼了,未来几天恐怕晚上只能趴着睡觉。 徐孝牛走到他旁边:“三弟,我的呢?” “你的什么?” “从城里买的东西啊?怎么不给我买。” 徐孝牛觉得自己白心疼三弟了,买的东西里没有他的一份儿。 “大哥,你既不馋嘴又不贪玩的,我实在不知道给你买什么?要不下次给你买个糖葫芦?” 在徐孝苟眼里,大哥像是没有爱好、只爱做农活的老农夫。 “那也行啊,有总比没有强。” 徐孝牛想了半天,居然想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12章 生辰宴 次日。 徐福贵提早从百壑山回村,背着二百斤柴禾去刘家卖了90文钱。 顺道去屠户家买了猪蹄和猪耳朵、称了两斤猪肉,花费180文。今年天旱,粮食收成不好,导致猪肉价格也水涨船高。 回到家,见佳珍正在起锅烧水。 他去养鸡笼里抓了只老母鸡,杀鸡拔毛、处理干净。 夫妻二人忙活了两个时辰,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做好了一桌丰盛佳肴。 徐孝苟刚好晚练结束回到家,人齐了。 “孩子们,端菜啦!” 馋的流口水的孩子们将一道道菜肴端上堂屋的八仙桌。 今天是徐孝安三岁的生辰宴,王倩再次准时赶来。 她特意梳妆打扮前来,抹了浓厚的胭脂水粉,手中提着几盒糕点。 “倩嫂来得正好,快请上座。” 徐福贵热情将王倩迎进屋,在主位落座。 “婶子。” 徐孝牛腼腆地打招呼。 “倩婶你今天真好看,穿的也漂亮,我长大也这么打扮。” 听到徐孝霞的话,王倩心里甜滋滋,掩嘴咯咯笑着:“小霞真会说话,婶子呀已经老了,不比年轻时候。” 她比佳珍大一岁,今年三十四。 这岁数,很多村妇都人老珠黄了。她虽说保养得好,也难以遮挡眼角浮现的皱纹。 说话的时候,王倩瞥了眼佳珍,见其美貌依旧如故,完全不像五个孩子的母亲。心中不断感叹:岁月从不败美人。 佳珍平日忙碌,却都是家务活,徐福贵从不让她干农活、干重活,不用风吹日晒。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夫妻恩爱。 王倩见佳珍面色红润,想必夫妻生活和谐滋润。 ———— 他们聊天说话的同时,丰盛的生辰宴“开席”。 孩子们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 徐孝牛默不作声,埋头吃饭。 徐孝霞头发上插着徐孝苟买给她的新发簪,她一边吃一边顾着六岁的徐孝云。 徐孝苟站着吃饭,至于为什么,王倩清楚:想必是昨天挨了狠揍。 三岁的徐孝安,手中抓着拨浪鼓、摇着咚咚作响,任凭佳珍怎么哄都不愿放下来。 王倩看着徐家热闹的场景,感慨家里孩子多虽然养起来困难、却有一种别样的氛围。 吃完饭,王倩要离开的时候,徐福贵给佳珍使眼色。 佳珍取来三两银子:“倩嫂,这三两银子是给三苟买补药的。你让杜大哥每十天给他一副补药就行。” 一副补药三百文,三两银子就是十副。 昨晚徐福贵揍过三苟之后,和佳珍商量了。既然练武,就要练出名堂。 以后他们每个月给徐孝苟买三副补药,十天服用一次,频率和其他练武的孩子差不多。 “好,你们对孩子真舍得。” 王倩收下银子。 旁边徐孝苟既激动、又疑惑,他不理解怎么昨天他挨了揍、爹娘还给他买补药? ———— 送走王倩、洗碗打扫,徐福贵忙完一切后,带着徐孝安到偏僻的耳房。 “又能以子嗣血脉滋养宝树了,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变化。” 徐福贵坐在椅子上,将徐孝安放在他腿上。 “小安乖,别乱动。” 哄好徐孝安,他将手轻放在其头顶,口中念念有词:“我徐福贵第五子徐孝安,今日年满三岁!愿其平平安安、万事顺遂,此生无病无灾!” 微弱气息从头顶百会穴散出,流入徐福贵体内,又进入体内空间、与家族宝树相融。 徐福贵内视体内空间,宝树如今是3.3米高,周围区域也扩大到半径3.3米。树冠顶端,分出四根枝杈,每根枝杈都代表他的一个孩子。 徐孝牛13岁,枝杈1.3米长。徐孝霞12岁,枝杈1.2米。…… 此时,树冠正在冒出第五根枝杈。 翠绿纤细的嫩枝从树干冒出来,眨眼间生长到三十厘米长,又点缀上几片嫩绿叶芽。 与此同时,树木顶端、五根枝杈的中间,长出一颗青涩、鹌鹑蛋大小的果子。 “灌顶灵果?” 徐福贵想到第一次灌顶灵果出现,就是这样。眼看着果子不再长大,显然是需要更多的子嗣血脉来催熟。 “可惜养不起更多孩子了。” 他心想。 养五个孩子已经是极限了,如今徐孝云和徐孝安都没长大,家中收入还供得上。等到徐孝云和徐孝安长大,再教给他们练武,情况更是艰难。 “等孩子们长大,让他们生吧,孙子孙女都是我的子嗣,他们的血脉气息都能滋养宝树。” 这是他的打算。 刚开始发展肯定是艰难的,他和佳珍辛苦点把孩子们养大,以后就能轻松了。 根据徐福贵脑海中关于“家族宝树”的信息,他的子嗣血脉,只能是家里男丁的孩子,而不能是女子的。 比如徐孝霞,是徐福贵的女儿,她算是子嗣血脉。 但徐孝霞的子女就不是了,其血脉无法滋养徐福贵的宝树。 同理,若是徐孝牛有女儿,则其女儿、也就是徐福贵的孙女,同样是徐家子嗣血脉。但孙女的子女则不是。 通俗的理解就是:女方要嫁人,子嗣不算徐家血脉。 ————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深冬,一场大雪突然降下,缓解了徐福贵的忧虑。 清晨他和徐孝牛走出院门,看着外面银装素裹、能没过脚踝的积雪,口中喷出热气:“可算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呐。” “这么大的雪,明年肯定不旱了!” 徐孝牛发出自己对明年天气的愿景,朝着田里走去。 大雪过后,田里肯定没有农活,二人是习惯了早起练桩功。 徐福贵几天前打通任督二脉,生死命穴只差一处就能练成桩功一层。 “今天争取练成。” 他心里想着。 二人没走多远,徐孝牛发现不对劲:“爹,那边怎么回事?” 他手指的方向,洁白的积雪和脏污的泥土混合、拢起,在一片白茫茫中很显眼。 徐福贵循着方向看去,远远看到一串脚印从田里蔓延到远处村外。 “糟了!” 他加快脚步跑向那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田里,发出蹭蹭的踏雪声。 第13章 野猪 二人赶到近前,看到平齐的农田土层被刨出一个个土坑。 “是山里的野猪。” 徐福贵看着一连串的脚印,加上被啃食的作物,不难判断出是野猪。 “大牛,你去西边看看损失。我去药草田看看。” 徐孝牛去查看西边田里的情况,徐福贵则是查看药草田。 那八亩枯叶乌很值钱,要是损失大了他得心疼死。 “还好,它没到药草田去。” 徐福贵见野猪的脚印没到药草田,松了口气。或许是药草田靠近徐家的宅院,那野猪不敢靠得太近。 他家这八十亩田地,处于百壑村的外围,又靠近百壑山方向,因此遭遇这等灾难纯属倒霉。 片刻后徐孝牛查看完情况回来:“爹,有几亩红薯地被刨得不成样子,还有几亩麦苗被啃了不少,加起来毁了一亩半。那野猪胃口也太大了,真能吃。” 他家种着二十亩小麦,这时候正是嫩绿麦苗被大雪滋润的时候。 还有十亩红薯,开春要改种旱稻的。 冬红薯产量不高,但是长到现在个头不小、能挖出来烤着吃,还能用来喂猪。 “肯定是今年干旱,野猪在山里也缺食吃。刚下了大雪,更难找吃的。” 徐福贵心中盘算着,损失不大,还能接受,但他有另外的想法。 “咱家的便宜,可不是它能占的。大牛,先练桩功,练完咱想办法抓野猪!它在这儿吃得美,过两天肯定忍不住再来。” 他不仅是贪图野猪肉,更重要的是若不抓住野猪,被野猪三天两头的来,家里田就废了。 “是,它这么大的胃口,来几次田都被啃光了。” 徐孝牛也觉得必须除掉野猪。 之后二人练桩功。 徐孝牛的桩功是《五行桩功》第二层,总共十式静桩,配套的呼吸法比第一层复杂些。 桩功第二层,对应的是中阶武者。 需在任督二脉的基础上,再开五条经脉,打通全部七条主脉。开主要窍穴108处。 以《五行桩功》在功法层面上的优势,徐孝牛不需要滋补药汤,练桩进度依旧比徐孝苟快。 半晌后,二人练完桩功。 徐福贵开启最后一处生死命穴,桩功一层练成。 这是他敢狩猎野猪的底气:普通人哪怕是壮汉,哪敢轻易对付野猪? 山里的野猪皮糙肉厚、力气很大,二百来斤的身躯冲撞起来、一般人承受不住。 ———— 傍晚。 二人在田间地头挖了好几个陷阱,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硬木棍。 徐福贵还制作好了“武器”,一柄锄头,一柄锋利柴刀、刀柄绑在两米长的木棍上。 “爹,这能行吗?” 徐孝牛有些怀疑,他听说能猎野猪的都是猎户中的好手,他和他爹连趁手的工具都没,能猎野猪? “怎么不行?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咱父子同心,绝对能干翻野猪。” 徐福贵舍不得请猎户出手。 这野猪要是被他宰杀,冬天家里就不缺肉食了。 等到夜幕降临,寒风凛冽,二人穿着厚实的棉袄在田里蹲守。 徐福贵见大牛鼻头通红,吸溜着清鼻涕,让他先回去:“你在家等着,它来了我叫你。” “那爹你……” 徐孝牛担心晚上太冷。 “爹不怕冷,你回去吧。” “好吧。” 徐孝牛走后,徐福贵一直守到后半夜,见并无野猪踪迹,便回家休息了。 熬了大半夜,第二天徐福贵睡了个懒觉。 到了晚上。 徐孝牛见爹还要守田,就提出先守前半夜:“爹,我先看着,两个时辰后再换你。” “好,这褥子给你。” 徐福贵提前做了准备,拿来一个破旧的棉褥。那棉褥是用了十来年,家里刚换掉的旧的。 一个半时辰后,徐福贵从家出来替换徐孝牛:“大牛,你回去吧,我来。” 他接过徐孝牛递来的旧棉褥裹在身上,褥子还残留着余温。 “我就不信等不到你!” 他心中暗道,和野猪杠上了。 就这样又守了两个晚上。 徐福贵守田的第四天晚上,深夜时分,覆盖大地的积雪消融又冻上,成了一层层冰疙瘩。 明亮的月光映照在冰雪层上,闪着白光。 “嗯?” 模糊间,徐福贵见到一头黑乎乎的影子从村外前来。 “来了!” 他瞬间清醒,偷摸回家叫来徐孝牛。 二人靠近野猪的时候,见其正埋着头用鼻子在田里拱着、口中发出咔嚓咔嚓嚼食声。 “大牛,你在这边,我去那边,咱俩把它往陷阱那边赶。” 徐福贵轻声交代,随即拿着那绑在长棍上的柴刀,悄悄摸到野猪另一侧。 “动手!” 他一声大喝,率先冲向野猪。 正在啃食的野猪被惊到,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见另一边也有人,转向另一边。 两百来斤的野猪,掉进了挖好的陷阱里。 陷阱不大,也就一米深,里面插满削尖的木棍。 有尖木棍刺破野猪的外皮,也有木棍被压断在陷阱里。 野猪发出痛苦嚎叫,哼哧哼哧,激起了求生本能和血性。那陷阱困不住它,挣扎着就要爬出来。 徐福贵知道陷阱难以对野猪造成致命伤,紧跟其后,手中棍子狠狠挥下,棍子前梢绑着的柴刀朝着野猪的脑袋砍。 “咚!” 那是柴刀砍在头骨上的闷响,刀刃直接嵌进骨头里。 野猪顿时鲜血流出,发出更大的哀嚎。 徐福贵力气太大了,是普通人三五倍。 徐孝牛的力量同样很大,他眼疾手快,锄头侧着砍向野猪的脑后。 “铿!” 由于用力过猛,锄柄竟然断了,而锄头锋利的前端部分嵌在野猪后脖颈处。这是一处致命伤,鲜血喷涌而出。 野猪抽搐着挣扎地更厉害,癫狂似得在陷阱里扭动,直到声音逐渐消失。 “哈哈,今年冬天咱家里能天天吃肉了。” 徐福贵畅快笑道。 这两百斤的野猪是大收获,一斤野猪肉值八十文,是家猪的两倍。 徐孝牛第一次体会到练桩功的好处:“爹,咱俩真厉害。这么大的野猪,两下就死了。” “你才中阶武者,以后到了高阶、甚至先天境界,会更厉害。” “嗯,等我再厉害些就当猎户,赚很多银子给你和娘。” 他心中突然对猎户这个职业充满向往。 第14章 猎税 “走,把它抬回家。” 徐福贵抬起两条前腿,徐孝牛拎着两条后腿,将两百多斤的野猪带回家。 “哗啦”打开院门,二人将其抬进院子。 卧房里,和衣而眠的佳珍睡得很轻,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后醒来。 她知道丈夫这几天晚上在田里防野猪。爬起床、披上厚棉袄,准备去灶房给徐福贵端烧好的姜茶。 走出房门,见徐福贵二人脚下躺着个“大家伙”。 “什么东西?” 她靠近,见地上浑身血迹、长着黑色鬃毛的野猪,惊讶出声:“你们把野猪杀了?” 之前徐福贵只说“防”野猪祸害农田,没说要猎杀野猪。 “娘,我和爹厉害吧。” 徐孝牛满脸得意。 “你俩没事吧。” 佳珍担心二人受伤,野猪是那么好猎杀的? “没事,你把灯点上,趁着它没冻僵宰杀了。” 天寒地冻,等到野猪完全冻僵不好切割处理。 佳珍点亮挂在房檐下的两盏灯笼,将院子里照的亮堂。 三人一起动手宰杀野猪。 丰厚的收获让三人不觉疲累,有说有笑。 “这么多咱吃不完,卖一半吧。剩下一半这天气不怕放坏,就挂在院里。” “行,回头给杜家送条猪腿。” 杜海平时很关照徐孝苟,王倩也时不时送糕点。礼尚往来,处世之道。 三人忙活到天亮,处理好二百多斤的野猪。 留下一半,剩余的一半卖给了村里屠户家,卖得9两银子。 给杜海家送了条猪腿。 ———— 几天后,徐福贵猎到一头野猪的消息传遍村里,惹得众人羡慕。 晌午。 一家人刚吃完饭,窝在暖烘烘的房间里。深冬没农活,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桌上摆着一堆双色的小石子,徐孝牛和徐孝苟在下五子棋。 “哥你又输了,嘿嘿。” 徐孝苟很得意,他玩他爹发明的这种小游戏上手很快。 徐福贵取来炉灶里烤的热腾腾的红薯,引来孩子们争抢。 就在这时,传来砸响门环的“哐哐哐”声响。 徐福贵前去开门。 院门开启,他见到一个戴着锦帽、身穿裘衣的中年男人。 “方大人?” 徐福贵惊讶,他认得眼前之人:方越,山林监的“山虞”,管山林各种杂务的官差。 “怎么,不欢迎我?” 方越面色冷酷,挑了下眉毛。 “哪里哪里,方大人快请进。外面冷,咱进屋说。” 徐福贵知道他这种乡野村夫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官差,连忙点头哈腰,将其迎进堂屋。 “佳珍,快给方大人倒茶。” 他一边唤佳珍斟茶,一边请方越落座。 方越毫不客气坐在主位,环顾扫视堂屋,耸动鼻尖吸了几口空气:“你家挺暖和嘛,晌午吃的啥,还挺香。” 徐福贵不知其来意,随口应付:“自家做的家常便饭。” 等到佳珍端来热茶,方越将茶杯捧在手中暖手,说起正事:“听说你前几天猎了头野猪?” “额……” 徐福贵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是有这回事。” “怎么不交猎税?” 猎税? 徐福贵恍然,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 百壑山虽然在百壑村旁边,但其中的各种资源不是什么人都能取用。 不管是砍柴、采药还是捕猎,都得交税。 他之前砍柴就交过钱。砍柴运柴是力气活、利润微薄,一个冬天缴300文就行。 “方大人,我不是去山上捕猎了,是那野猪到我家田里刨食吃,掉到我家陷阱里。” 他企图解释。 “你就说那野猪是不是百壑山上的?” “……是。” “是百壑山上的,就归我管。你猎到野猪不交猎税,那可不行。” 方越说着,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茶。 热烘烘的茶水流过喉咙,让他胸口暖暖的。这是权力的滋味。 和堂屋连通的侧屋,徐孝牛和徐孝苟都听到方越的话。 十三岁的徐孝牛想不通,分明是他和他爹耗费了很大力气、在冰天雪地守了几个晚上才猎到的野猪,凭什么给那个陌生人交钱? 他透过门缝偷看,那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他气愤。 “咔嚓”推门而出,他大声嚷道:“凭什么呀?我家田被野猪祸害的时候不见你过来,我们猎到野猪你来要钱?” 嗯? 方越抬起头,冷眼扫过徐孝牛。 徐福贵暗道糟糕,连忙赔笑:“我交猎税、我交,我家娃是个憨货、不懂事,方大人您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呵斥佳珍:“看你怎么教的孩子,大人说话有他插话的份儿?把他给我带出去。” 之后又狠狠瞪了徐孝牛一眼:“一会儿再收拾你。” 等到徐孝牛满脸委屈地被佳珍拉出门外,徐福贵低头赔笑:“方大人,您看这猎税该交多少?” 方越笑了,对徐福贵的表现很满意。若是徐福贵狡辩抵赖,他肯定一分一毫也不少收。 “寻常猎户冬天得缴五两银子的猎税。我看你不是猎户,事情的确是意外,你交二两银子罢了。” “谢谢方大人关照。” 徐福贵到卧房取来二两银子交给他。 方越没有久留,收下钱就起身告辞,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徐孝牛站在院墙旁边面壁罚站。 徐福贵送走方越,关好门,无奈叹气。他家真是得罪不起官差呀。 “大牛,跟我进来。” 他准备和徐孝牛讲道理、分析其中利害。这一课对孩子们很重要。 徐孝牛梗着脖子、看着墙壁一动不动。 “怎么?还犟上了?” 徐福贵笑了,走到徐孝牛身旁:“想知道为什么?那就过来。” 徐孝牛真想知道为什么,他印象中的爹不是这样的。 堂屋里。 徐福贵喊来二霞和三苟,让他们和徐孝牛一起“听课”。 “咱们是底层老百姓,是没有地位的普通人。和官差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大牛,我若是和那人辩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徐孝牛摇头。 “那人不会听,反而心生厌恶,偏要收我猎税,还一分钱不少。” “爹,他不讲道理吗?分明……” “道理?当手中拥有权力的时候,道理就不重要了。别看他一个人,他后面是官府衙门,是朝廷。咱家什么水平和衙门作对呀。” 徐福贵语重心长,希望孩子们能懂得这个道理。 “不仅是衙门,以后面对武道强者,面对世家大族,面对高高在上的仙人,都是如此……” 一番话,让三人若有所思。 徐孝牛不住点头,他好像懂了。 徐孝苟突发奇想:“爹,那咱们变成武道强者,变成世家大族,变成仙人是不是就不用被欺负了?” “哈哈,不愧是三苟,你悟了。但是成为强者有那么简单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平民百姓了。” “……” 第15章 五年 五年后。 夏季。 十八岁的徐孝牛在田里劳作,他赤裸着上半身、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身躯,汗水沿着雕刻般的肌肉流淌、浸湿了裤腰。 他手中锄头上下挥舞,干活速度飞快。 半晌时间一亩地的杂草锄完,他不觉疲累,准备在天黑之前将剩余几亩梨园的杂草全部处理完。 他劳作的这片农田,不是徐家那八十亩地,而是他在刘大户家租的田。 随着他们兄弟姐妹年龄渐长,家里劳动力有富余,为了多赚些钱,徐孝牛去年开春就在刘大户家租了三十亩田,每年二十两的地租。 三十亩田,其中十八亩是酥梨园,十二亩种小麦。 地租加上田税每年50两银子,以徐孝牛的本事一年劳作能赚个六七十两银子。 “大牛,大牛~~” 清脆女声从远处飘来。 徐孝牛转头,见地头站着一个妙龄姑娘正招手唤他。陈秀莲,同村的姑娘,比他小一岁。 “来了。” 他应了一声,放下手中锄头,将挂在树枝上的粗麻背心穿起来。原本湿透的背心晾晒半天,早就干了。 “忙了一下午,渴了吧。给你喝水。” 陈秀莲面带浅笑,递过手中的水囊。 “谢谢。” 徐孝牛随手接过水囊,拔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里加了蜂蜜,甜滋滋的。 “我还带了槐花糕给你。” 陈秀莲说着,从兜里取出一块被手帕包裹着的糕点。她轻轻解开手帕,将其捧到徐孝牛面前。 “这…还是算了吧。” 徐孝牛不敢吃。他上次吃了陈秀莲一块油炸甜糕,被陈大伯追到田里骂了三天。 “这是我亲手做的,让你吃你就吃嘛。我肯定不告诉我爹。” 说着陈秀莲手指捏起槐花糕就往徐孝牛嘴里塞。 徐孝牛连忙伸手接过,将糕点放入口中咬下。 酥脆的糕点在口中散开,甜味溢满口腔,夹杂着淡淡花香。 陈秀莲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吃不?” “好、好吃。” 徐孝牛口中糕点还没咽下,连连点头。 “有多好吃?” “……” 不善言辞的徐孝牛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咽下糕点,搜肠刮肚形容道:“和我娘做的一样好吃。” “你意思是我和你娘一样喽?哼,不理你了。” 陈秀莲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轻快离开。 村里都说徐家三苟是百里挑一好儿郎,她却偏爱徐孝牛这一款。其实,她就喜欢看徐孝牛木讷的样子。 徐孝牛猜不懂女孩的心思,看着其背影远去,才发现其水囊忘了拿。 “等明天再给她吧。” 他知道陈秀莲明天还会来,转头继续干农活。 ———— 陈秀莲回到家,远远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影,心中暗道不妙。 她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爹,你站这儿干什么呀?” 陈巴金,陈秀莲的爹,他顶着个亮到发光的秃顶脑壳,满脸横肉和麻子,双眼像青蛙,香肠嘴,长相极为丑陋。 村里孩子给他取了个“陈八怪”的外号,说他是丑八怪。 他冷着脸,配合上他的容貌更显渗人:“又去找徐大牛了?” “没…” 陈秀莲小声道。 “我亲眼看见的!说了多少次你还不听,还认不认我这个爹!” 陈巴金将女儿推进院门,朝院内妇人吼道:“婆娘,把她给我关起来,我不信管不了她了还。” “至于么。” 陈秀莲她娘嘀咕着。 “怎么不至于?再不管就该被人拐跑了!还不是你肚子不争气,你要是给我生个儿子,还有这回事儿吗?……” 陈巴金骂骂咧咧,骂到秀莲她娘身上,一时间唾沫横飞不停歇。 她娘见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拉着陈秀莲进了屋子。 话说,陈巴金不同意陈秀莲和徐孝牛,并非对徐孝牛不满意。 陈巴金年轻的时候,家中仅有十亩薄田,和那些佃户相比条件还算可以,可他天生长得丑陋、讨不到老婆。 为此他去城里奋斗了二十年,到三十多岁才回村又置办下二十亩田产。 靠着家中三十亩田,他才娶到老婆。 没想到结婚后,肚子迟迟没动静,好不容易怀了一个,是女儿。 过了几年又怀一个,还是女儿。 当时陈巴金都四十几岁,之后再折腾也没怀上,就放弃了。 两个女儿的他只好招女婿,大女儿遇到一个如意郎君,入赘没谈拢,非要嫁人。好在还有二女儿。 不幸的是,他大女儿生头胎的时候难产去世,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只剩下一个女儿,他必须招上门女婿。 起初陈秀莲和徐孝牛看对眼,陈巴金挺高兴,毕竟徐家四个儿子呢,上门到他家来正合适。 可陈巴金和徐福贵一聊,徐家直接拒绝,连商谈的余地都没有。 陈巴金很生气、很绝望,他辛辛苦苦打拼下三十亩田产,要是把女儿嫁到徐家,那不是被徐家吃绝户了吗? ———— 傍晚,村口林场。 杜海不在,是他大儿子杜勇代为管教。 这几年练武的学生走了几个、又来了更多的孩子,总共十七八个人。 他们练习了几遍《熊虎体术》后停下来。 “师傅不在,咱今天练什么?” “要不,比斗?上次比斗还是一个月前。” “好,我前几天任督二脉打通,桩功一层快练成了。” “……” 杜海对他们管教严厉,而杜海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放松许多。 杜勇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和大家耍成一片。他随手捡起根棍子,在地上划出圆圈。 圆圈足有近两丈的直径。 “勇哥,这比斗的圈是不是画的大了?” 平时杜海让他们比斗的时候,划出来的圈也就一丈直径。 “我故意的,圈大点好发挥。” 杜勇说话时瞥了眼徐孝苟,上次比斗他输给徐孝苟,心里不服气。 论年龄,他比徐孝苟大三岁。论桩功进度,他比徐孝苟强一点。怎么就能输了? 这次他故意画大圈,比斗激烈程度会上升。否则稍微一不小心就出界了。 “勇哥和苟哥先来。” 在孩子们的呼声中,杜勇走进比斗圈,直视徐孝苟。 徐孝苟知道杜勇的用意,微笑着走进圈内,抱拳行礼:“勇哥,那我就得罪了。” 杜勇同样抱拳:“我爹常说,全力以赴。” 第16章 刘大户 徐孝苟和杜勇相对而立。 二人都是虎背熊腰,身材壮硕。 这是常年练《熊虎桩功》的表现,身如熊虎。很多武道桩功都是如此,看体型外表就能判断出一二。 徐孝苟比杜勇矮一点,相差不明显。 自从五年前徐孝苟也开始用滋补药材提高桩功进度,他靠着天赋慢慢赶上了和杜海两个儿子的差距。 二层桩功练成,是打通七条主脉、开108主要窍穴。 到现在,他二层桩功进度练到打通五条主脉,开七十多处主要窍穴。 论桩功进度,他比杜勇还差些。但他武功招式的境界却高出杜勇一截,这才让他上次比斗侥幸赢了杜勇。 ———— 围观的孩子们都睁大了眼睛,看这场“巅峰对决”。 一方是十八岁的杜勇,从七岁就跟着他爹练武,滋补药材不缺。 一方是十五岁的徐孝苟,是师傅口中教过的天赋最好的学生。 “开始!” 有人喊了声。 杜勇率先发难,出手就是又狠又快的虎咆拳。 徐孝苟出手格挡,精准格开虎咆拳的攻势,顺势变招一腿扫向对方。 熊虎体术,大部分都是刚猛的招式。 双方拳脚相撞,砰砰作响,眼看着僵持住。 徐孝苟招式总是快一点,杜勇靠着桩功和身体优势才抗住。 “幸好画大了比斗圈。” 杜勇心中暗暗庆幸,如果不是扩大了比斗的圆圈,刚才几次他都出界了。 “破绽!” 他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徐孝苟的破绽,准备乘势攻击、一举将其轰出边界。 却见徐孝苟弓步伏身,朝着他怀里扑来。 “这是什么招?” 杜勇没见过这一招,不知道如何应对,却见徐孝苟侧身撞来。他在其中看到了“蛮熊靠”的影子。 以蛮熊靠的爆发力,若是被徐孝苟撞入胸口,他得飞出去。 他不甘心就这么输了,双手变成“虎爪式”,虽说得承受蛮熊靠,但是能趁机抓住对方不出界。 胸口被撞的“咚”一声闷响,杜勇差点飞出去,靠着虎爪抓住对方肩膀才稳住。 然而这下冲击力不是那么好受的,杜勇胸口一窒,聚在胸腹的气散了。 徐孝苟继续往前,与杜勇错身,用腿将其绊倒。 杜勇整个上半身朝着后方地面摔去,其手还在徐孝苟身上抓着。 “轰~~” 尘土飞扬,草叶纷飞。 杜勇回过神的时候,徐孝苟的右手如鹰钩虎爪,放在他喉咙上。 “勇哥,承让了。” 徐孝苟收手而立,表情恭敬道,并没有比斗获胜的骄傲。 杜勇没有出界,但这种输法比出界还难堪,他爬起身拍了拍尘土,假装不在意道:“三苟,你的功夫在咱百壑村年轻一代里没有对手了。” 百壑村么? 徐孝苟心想,百壑村太小了,就那么一千来户人。他以后要去县城,在那里有更厉害的武道强者。 百壑村所在的县城,名叫桐古县。 若是能在县城闯下名声,那才是大人物。 ———— 接下来是其他孩子的比斗。 和徐孝苟与杜勇的比斗相比,其他人像是孩童打闹。 不是其他人弱,是他俩太强了。 按照杜海的说法,杜勇比他同龄时期要厉害些。 至于徐孝苟,其武功招式上的境界达到了另一个层次:不拘泥于原本招式,而是变招、组合招,甚至开始体悟更深层次的意境。 到这个层次,只能靠自己领悟,就连杜海都没有能教徐孝苟的地方。 于是半年前,杜海就将徐孝苟练武的学费减少到每月1两银子。 之所以徐孝苟还跟着杜海练武,是因为他没学到桩功三层。等学完第三层的桩功,徐孝苟就再没必要跟随杜海练武了。 杜海自身是第三层桩功练成,卡在跨入先天境界的瓶颈上。 一场一场的比斗结束。 杜勇和徐孝苟指点着他们。 正当还剩下两场比斗的时候,一行七八人从远处走来,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喂,你们让开,我们要猎兔子。” 为首的人穿着劲装,是丝绸材质的,看着价格不菲。 “刘鸿图,我们晚练就快结束了,顶多一炷香时间。” 杜勇想让对方等待片刻。 刘鸿图,是刘家家主的三儿子,今年十七。 不等刘鸿图说话,其身后有人走上前:“让你们走就快走呗,哪儿那么多话。这林场又不是你们的,还得等你们?快走,别扰了我们的兴致。” “呦,在比斗呢?你们那点三脚猫功夫,有什么好比的。”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等着放兔子呢。” 有人抬着笼子,笼子里有十几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你!” 杜勇刚输了比斗,正憋着火气呢。要是刘鸿图就罢了,但说话的人只是村里富户,是和刘鸿图混的狗腿子罢了。 以杜家在村里的地位,他忍不了,正要开口骂,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徐孝苟拉住了。 “算了勇哥,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徐孝苟低声在杜勇耳边说了句,又对练武的众人说:“今天晚练结束,解散。” 这几年徐福贵经常教导他们几个孩子,要低调,要隐忍,不和别人争一时之气。 再说,徐孝苟清楚如今刘家的势力,和刘鸿图起冲突纯属没必要。 刘家是百壑村的大地主,不仅有钱,还有人脉。就在前两年,刘家老爷子去世之后,刘家家主的亲弟弟突破先天武者境,在桐古县当了县尉。 于是刘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在附近几个村都是无人敢惹的存在。刘家的势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哼。二猛,咱们走。” 杜勇懒得理会刘家等人,带着杜猛离开。 众人虽然不服气,也只能散了。 类似的事情发生好几次了,别说杜勇,就算他爹杜海在这里,也不愿意招惹刘鸿图。 “吁~~” “哈哈。” 他们身后,刘鸿图带着的几个少年发出嘲笑声。十六七岁,正是骄纵狂傲的时候。 这几人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他们也练武,不过不是跟随杜海,而是去县城。 因此刘鸿图和他们混在一个圈子里。 第17章 山猎犬 徐孝苟回到家的时候,徐福贵和徐孝牛刚从田里回来。 佳珍和徐孝霞做好了晚饭。 “人齐了,开饭!” 今天是徐家的“伙食改善日”,徐福贵一声大喊,孩子们七手八脚将灶房做好的饭菜端到堂屋桌上。 依旧是那张古朴的八仙桌,由于使用多年,桌子漆面都被擦摩干净、露出原木底色。 今天有香喷喷的红烧肉、卤猪蹄,还有一锅用三斤重草鱼熬到发白的鱼肉鱼汤。 “慢着点,不用抢。” 十一岁的徐孝云和八岁的徐孝安,狼吞虎咽,生怕慢一口就吃不饱似的。 “注意吃相。” “又没外人在。” 徐孝云嘴里嚼着红烧肉和馒头,嘟囔道。 “在家人面前也得礼貌,再这样就罚站。” 佳珍瞪着徐孝云,见其终于收敛吃相才放过他。 “娘,是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徐孝安显然更会说话。 一家七口人其乐融融,气氛热闹。 徐孝苟看着四弟和五弟身上穿的满是补丁的旧衣服,心中感叹:他家在吃食方面从不吝惜、隔三岔五改善伙食,但在其他方面就太节俭了。 他知道是他练武的缘故,家中多余的花销都供给他了。 他立下誓愿,一定好好练武、闯出名堂,不辜负爹娘在他身上花那么多钱。 ———— 晚饭结束。 徐孝牛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残破陶碗,将桌上大家吃剩的残羹剩饭盛起来。 他端着陶碗走出院门,来到徐家宅院后方、农田边上。有个泥胚筑成的狗窝。 “大黑?” 见大黑不在窝里,他朝着农田的方向大喊了两声“大黑”。 “汪汪!” 远处传来回应,随着犬吠声由远及近,大黑出现了。昏暗天色下,它快得如同一阵影子。 “汪汪~~” 大黑冲到徐孝牛身边,不断摆动尾巴,在徐孝牛腿边转圈、用头颈磨蹭,显得无比亲昵。 它身形细长矫健,浑身黑色油亮的短毛,骨架很大、肩背到徐孝牛腰部那么高。 “今天吃食多,啃过的猪蹄,还有鱼肉,你快吃。” 徐孝牛将陶碗放在地上。 “汪~~” 大黑低头很快吃完,又围着徐孝牛上蹿下跳得玩闹。 “停,坐下,打滚,趴下……来,跟着我跑。” 徐孝牛和大黑玩得不亦乐乎。 大黑是三年前的秋天、徐孝牛和他爹上山打猎捡回来的。 那天二人运气不错,猎到两只山雉,从百壑山返回的时候在途中发现“大黑”。 当时大黑是巴掌大小、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狗崽,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样子。 徐孝牛把它带回家,靠着喂米汤和肉汁救活了。佳珍原本不同意,他家的情况实在没有富余的口粮喂养一只狗。 在他苦苦哀求下,他爹娘终于同意他养狗。 大黑长得很快,两年就从巴掌大的小狗长成凶猛的大狗。 徐孝牛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有人说是山里的野犬,也有人说是专门捕猎的猎犬。 大黑确实不像普通的家犬,它上下四颗犬牙很长、很锋利,跑起来比家犬快得多。它也比一般的家犬聪明许多,能听懂简单的口令。 在它长大之后,喂养它反而不需要太多吃食。它会自己在田里抓田鼠和野兔。 以及更重要的一点:大黑能看守农田。 这是徐福贵同意喂养大黑的重要原因。他家农田需要看管,尤其是珍贵的药草田。 因此大黑的狗窝就在徐家农田的旁边,平时散养着。 有了大黑,徐福贵就不再担心发生“野猪夜里刨食”这类突发情况,也不用担心果园成熟的时候有人顺手牵羊、或是偷采药材。 ———— 次日清晨,徐家果园。 距离香梨和杏子成熟的季节还有一月左右,果树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果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果香。 徐福贵正在练桩功。他的桩功进度是二层,打通五条主脉,第六条主脉即将打通,开了九十处重要窍穴。 在他旁边还有二人练桩功,老大徐孝牛和老四徐孝云。 徐孝牛十八岁,正值练武的巅峰状态,桩功二层即将练成。他七条主脉全部打通、只差最后两处窍穴开启全部108重要窍穴。 论力气,他去年就超过他爹了。 老四徐孝云去年开春学桩功,至今一年多。 他练完两遍桩功停下来,见爹和大哥都沉浸在桩功中,打了个哈欠继续练。他的桩式动作看起来软弱无力,体内的“温热感”也很微弱。 又一遍桩功后,他感觉有些疲累,伸了个懒腰。 无聊地发了会儿呆,见爹和大哥还没停,又继续练桩功。 其实他不喜欢练桩,纯粹是被他爹强行带来的。他不懂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桩功的意义,练那么厉害有什么用,和别人打架吗? 可他爹又说过不能打架、不能惹事。 徐福贵练完五遍桩功,停下来。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徐孝云,见其桩势虚浮,无奈摇头:“唉。” 他已经教过徐孝云不知道多少次,可徐孝云不上心,他也没办法。 想当初他要选徐孝牛和徐孝苟去练武的时候,二人都很积极,最后是徐孝牛为了帮家里干活主动放弃。 如今他主动教导徐孝云,徐孝云却不愿学。 对此,徐福贵只能感叹:志向不同,人各有命。 他知道四子徐孝云并非不听话,而是纯粹对练武不感兴趣。徐孝云和哥哥姐姐相比,认识最多的字,最喜欢读书。 片刻后徐孝牛练完桩功,见四弟还没练完,给徐福贵打了声招呼:“爹,我先去忙了。” 之后去打理他那租来的三十亩农田。 不一会儿,徐孝云终于练完第四遍桩功,见爹和大哥都结束了,他决定偷懒少练一遍:“爹,我今天干什么活?” “你去打理药草田吧,检查一下有没有虫害。” “好。” 徐孝云走向药草田。他作农活的本事也比他大哥差些,帮他爹干了一年多农活依旧样样不精通。 ———— 徐福贵在果园里锄草、架枝,今年气候还不错,能有个好收成。 不知不觉忙到晌午,该回去吃饭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犬吠声,是大黑的声音。 徐福贵走出果园,见麦田旁边有个人影探头探脑,大黑正朝他狂吠。 第18章 打仗 “你作甚?” 徐福贵走上前,见对方男子很面生,不是本村的。 “大哥,这是你家的麦子?一看你就是种田的好手,这麦子长势真不错。” 男子面带笑意奉承道。 徐福贵听着对方的假意客套,目光狐疑,没有答话。对方口音和桐古县区域的口音相差很大,明显是外地的。 “大哥,我主家是做粮食生意的粮商,我就想问问你家麦子定出去没?若是没有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家。” 男子说明来意。 徐福贵干脆摇头:“不卖,我这是留着自家吃的。” 男子纠缠不休:“大哥您说笑的吧,这三十亩麦子和旱稻,一家人哪里吃得完。我们家今年高价收粮,真的,比去年高三成的价。” “说了不卖,我家七口人加一条狗,吃多点不正常么?你走吧。” 说着徐福贵不耐烦地摆手。 “大哥……” 眼看着男子还要纠缠,徐福贵直接忽视他朝着家里走,顺便喊药草田里的徐孝云:“四云,回家吃饭!” “来了爹~~” “汪汪~!” 大黑很聪明,能通过人的情绪判断出眼前的是敌是友。它见徐福贵不耐烦,对男子发出驱赶的狂吠。 男子无奈,只能快步走开。 真是怪事… 徐福贵疑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自从半月前就有外地粮商找上门说要收粮食。 难道是粮价要涨? 要知道除非大旱大涝这类天灾,否则粮价基本没什么波动。 能让外地粮商比去年高三成的价收粮食,肯定是有事发生。 但他没听说哪里有旱灾涝灾。 百壑村只是偏僻的山村,村里消息闭塞,就算外界有大事发生他们也很难知道。 ———— 徐福贵回家和家人们吃饭,听佳珍说起外面的大事。 “倩嫂告诉我说,乾元仙朝和百越仙朝开始打仗了。” “打仗?因为什么。” 徐福贵不禁担心。“战争”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绝对是无法抵挡的灾难,很容易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灵脉灵矿之类的,反正和仙人有关系,我可不懂那些。” 佳珍听王倩讲的。王倩都一知半解,更别说给她解释清楚。 “仙人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咱日子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徐孝霞没见过世面,所以不懂得。 徐福贵却不这么认为,他想到最近前来收购粮食的粮商,猜测很可能是打仗导致粮价上涨。 除了天灾,最有可能导致粮价上涨的就是战争。 还有一点,他们所在的桐古县距离百越仙朝不远! 这个“不远”,是对于仙人而言。 徐家所在的百壑村属于桐古县,桐古县属于垣黎郡,垣黎郡属于镇南府! 而镇南府,是乾元仙朝最南边的府。再往南,就是百越仙朝。 乾元仙朝作为仙人掌控的朝廷,疆域很大、非常大。 徐福贵没见过乾元仙朝的疆域图,甚至没见过镇南府的地图。他只知乾元仙朝有三十八府,镇南府是其中之一。 镇南府有三十三郡,垣黎郡是其中之一。 垣黎郡有好几十个县城,桐古县是其中之一。 徐福贵这么一想,愈发觉得这场战争有可能波及他们,于是提醒大家:“咱们提高警惕,存好粮食,以防意外。” “啊?爹,仙朝的事情,影响不到我们吧。” 徐孝苟不理解。 “咱们桐古县、垣黎郡,就位于乾元仙朝最南边的镇南府,再往南就是百越仙朝。对咱们来说是万里之遥,对仙人来说可不是。 普通人家经不起折腾,战争对咱普通人的影响才是最大的……” 徐福贵给孩子们耐心解释。 时代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阅历不足的年轻人难以领悟这个道理。 ———— 十天后。 村里关于仙朝打仗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偶尔有陌生面孔路过百壑村。 徐家麦田,徐福贵带着大牛、三苟、四云收割麦子。 “大家加把劲儿,争取今天一天时间把麦子割完。” 徐福贵手握镰刀,一头扎进麦田,手起刀落割下一片一片的麦子。 最近收粮的粮商又来了两次,以至于徐福贵有了紧迫感,麦子刚熟就连忙带着孩子们收割。 “大哥,咱俩比比谁快?” 徐孝苟欲和大哥比高下。他不常干农活、往往农忙时节才帮忙,但他熊虎桩功二层的体质,体格比徐孝牛更壮实。 “好。” 徐孝牛话音落下,已经扎进面前的麦田。 “大哥你耍赖,我还没喊开始…” 徐孝苟说着,连忙走向相邻的那亩麦田,和徐孝牛较起劲儿。 至于徐孝云,他慢条斯理开始割麦。他年龄小、体力也不行,不是干活的主力。 徐福贵无疑是最快的,干了二十年农活的他仿佛化身“收割机器”,所过之处大片麦子被收割。 旁边,徐孝牛比徐孝苟快不少。 一亩麦田收割完毕,徐孝苟不服:“大哥咱们继续,你耐力肯定不如我。” 二人继续较劲。 徐孝牛不知疲累似得,体力让徐孝苟惊叹。 就这样,不到天黑时分,四个人靠着镰刀收割了二十多亩小麦。 之后打麦、晾晒,磨面还需要几天的劳作。 “大牛,等家里这两天忙完再一起去把你租地那十几亩小麦收了。” 徐福贵没忘了徐孝牛租种的地。 “爹,我一个人就行。” 他一个人顶多多用两天时间。 “还是一起吧,早收了早安心。村里这两天有不少生面孔,我担心有变故。” 徐福贵注意到那些陌生人,村里有人说是逃荒至此的流民。 “好吧。” 几天后,徐福贵带着徐孝苟帮着徐孝牛把十几亩小麦收割。 收割的小麦一点也没有卖,全部存放在家里。 以前徐福贵除了留下够自家用的,剩下的都会卖掉。 但这次徐福贵担心打仗影响的时间太久,就把粮食全留下了。 百壑村出现的陌生人越来越多,验证着徐福贵的猜测。 ———— 下午。 天气炎热,徐孝牛赤裸上身,在酥梨园里干活。 再等半个月这十八亩酥梨就熟了,收获之后他会轻松许多。 不远处,一蓬头垢面、穿着厚实麻衣、挎着包袱的女人看着徐孝牛。 “真壮实。” 她看着徐孝牛那健壮匀称的身躯,猜测其家境殷实。 若是贫农或佃户,往往瘦骨嶙峋的,长不出这副模样。 她现在的名字是“苏锦书”,身份是从云边郡岚亭县逃难而来、与家人走散的富商之女,落难的大家闺秀。 她捋了捋蓬乱的头发,露出巴掌大小的娇俏瓜子脸,擦去脸上泥污、显露出白嫩肌肤。 “这位小哥,小哥~” 她夹着嗓子,声音甜腻。 第19章 流民 徐孝牛早就注意到鬼鬼祟祟偷看的苏锦书,他一直用眼角余光瞄着,防备那人趁他不注意偷他梨园的酥梨。 听到苏锦书唤他“小哥”,他面无表情走上前:“有事?” “小哥,我是云边郡逃难来的,途中不幸和家人走散了。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锦书娇声说话,眼神怯怯得瞥过徐孝牛的健硕身躯,略带娇羞转移视线。 “这是百壑村。” 徐孝牛说完又补充一句:“桐古县百壑村。” 苏锦书喉咙滚动、干咽口水,看向面前几棵梨树:“小哥,我一路餐风露宿,身上的盘缠花完了,能不能、给我个梨子吃。” 徐孝牛没答话,转身从梨树上挑了个最大的酥梨摘下,递给她。 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眼前姑娘嘴唇都皴裂起皮了。 “谢谢。” 苏锦书双手接过,欣喜道谢,拿起梨子张口咬下。 “你家梨子真好吃。” 苏锦书笑弯了眼睛,面带感激,吃得爽快,边吃边和徐孝牛搭话。 “小哥,我叫苏锦书,你呢?” “徐孝牛。” “婚配否?” “没。” “你身材真好,是练过武道吗?” “没。” 徐孝牛被苏锦书眉目含春的眼神瞅的不自在,穿起挂在树枝上的无袖马褂。 苏锦书心想,眼前年轻人肯定是家境殷实的农户人家,为人老实本分、不善言辞。以她的阅历和本事,“拿捏”这年轻人轻而易举。 她本名不叫“苏锦书”,而是黄翠翠。在被卖到青楼之前,她本名黄翠翠,之后改过几次艺名。 在云边郡岚亭县,她是当地知名青楼“桃花坊”的红倌人——既卖艺又卖身。 她十二岁就被家人卖到桃花坊,学琴棋书画、读诗词歌赋,几年后凭借漂亮的容貌和察言观色、笼络人心的本事成为有名的行首头牌。 在青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没点心眼子和手段怎么能爬到别人头上。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会被青楼压榨到人老珠黄、不能接客时赶走,找个地方养老,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战争波及到岚亭县。 仙人们高飞高去、在天上斗法,随意一道术法余波都能摧城毁房。岚亭县的百姓为了活命、都背井离乡四散逃荒。 她趁乱逃走,伪装成“苏锦书”这个身份,以谋求自己的新生。 她还年轻的很,这是她重生的机会。为了有个安稳的生活,也是为了不被别人认出来,她赶路半年时间,从云边郡到清河郡、又到垣黎郡,跨越几千里,来到这个不起眼的桐古县。 “小哥,这是你家的地?” 苏锦书试探询问。 她不缺钱,包袱里藏着客人赏赐的金银首饰,贴身衣兜还有几百两银子的银票。她是为了不被打劫才伪装成这副穷酸模样,否则以她的样貌不可能走到这里。 但她也不想找个穷苦人家吃苦受罪,最好是家里能有点势力。 “不是,这是我租的地。” 徐孝牛如实回答。 租的地?是佃户? 苏锦书对徐孝牛的好印象大打折扣,又追问:“那你家里几口人呀?都和你一样租地种地?” 徐孝牛只是老实,不是傻。 问他些个人问题他会回答,问到他家人他就提高了警惕。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忙。你不够吃的话,我再给你一个。” 徐孝牛又摘下一个酥梨塞到苏锦书手中,转身去做农活。 “小哥我还想打听点事…” 苏锦书见对方不理自己,无奈走开。 她纳闷,居然有男人不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她刚才媚眼都翻烂了,还假装太热解开衣襟露出了大片雪白。 “真是块木头,肯定是没尝过肉味的雏,不懂得我的曼妙…” 她这样想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 “秀莲怎么好久没来?” 在苏锦书离开后,徐孝牛想到陈秀莲。 以前陈秀莲几乎每天都来,给他带蜂蜜水或者瓜果小食,再闲聊片刻。 自从十几天前她落下水囊后,就没再来过。 徐孝牛有心去寻陈秀莲,可想到她爹陈巴金的那张脸,他心里发怵、不敢去。 “陈八怪”的外号在百壑村很响亮,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再说,陈巴金不同意女儿和徐孝牛的事情,已经骂过徐孝牛很多次了。 “唉,她爹要实在不同意,就说清楚、不能耽误了她。” 徐孝牛无奈。他爹不让他入赘,他肯定听他爹的。 忙完了农活,他背着一筐子的酥梨赶回家。这些梨都是品相太差或是生了虫的,正好带回去喂猪喂鸡。 回家途中,他见路边大树旁围了一群少年。 凑过去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靠坐在树下,给围观的一群十来岁孩子讲故事。 “那仙人伸手一指,剑嗖的一下飞出去两里地,把人脑袋割下来了,血冒起半丈高,身子还能动弹哩。要不是我跑得快,也没命喽。” “大爷大爷,那仙人都是怎么飞的?站着飞,还是趴着飞?” “当然是站着飞,横着飞多难看。仙人体内有一口仙气儿,就靠这口仙气儿飞。” “……” 徐孝牛对这种半真半假的故事不感兴趣,听了两句就离开。 回到家,他喂过猪和鸡,洗漱吃饭。 ———— “村里最近逃荒的流民不少,你们遇到陌生人千万要小心。” 徐福贵一边扒饭,一边提醒孩子们。 那些流民都是从云边郡逃荒来的,不远万里、背井离乡,一路逃过来肯定花光了盘缠,还得找地方扎根生存。 并非徐福贵恶意揣测那些流民,而是人性如此。“人穷志短”,人穷到极致很容易没有底线。 流民一旦多了,必定生出事端。 “知道了爹。” 众人应声。 徐孝牛想起苏锦书,那姑娘打听他家人、肯定有别的心思,幸好他打发走对方、没有过多搭话。 吃过饭,他喂了大黑,然后和他爹来到后院学桩功。 前几天他桩功二层练成,开始和徐福贵学《五行桩功》的第三层。 《五行桩功》第三层,有十五式静桩,呼吸法比桩功二层更复杂。 桩功三层对应的是高阶武者。 练成桩功三层,需要打通经脉中的十二支脉,以及开启576处次要窍穴。 人体总共720窍穴,其中生死命穴36,重要穴位108,其余皆是次要窍穴。 次要窍穴虽然数量很多,但七条主经脉打通、生死命穴和重要穴位都已开启,接下来开启次要窍穴会比较简单。 第20章 夜盗 深夜。 一人影悄悄靠近徐家的果园,随手抓下颗红彤彤的杏子。 他叫王波,逃荒至此的流民。 他将杏子塞入嘴里,一口咬下,顿时酸涩的味道溢满口腔,酸得口水直流。 红杏本就偏酸,距离成熟还有段时日,因此带着涩味。 “呸,又酸又涩,难吃。” 他吐掉口中的杏子,摸向旁边的梨园。 挑了个又大又圆的香梨摘下,啃吃起来,又香又甜、汁水十足。 “香梨不错,比我种的还好吃。就是这家梨园规模小,我家有五十亩呢。” 他准备再多摘几个。 “呜汪!汪!” 骤然响起的犬吠声吓了王波一跳,手中没吃完的香梨掉落在地。 “哪儿来的野狗,吓死老子了。” 他所在的梨园距离徐家宅院很远,隔着好几十亩地。他以为眼前的大狗是野狗。 “快滚,可别把这梨园的主家引来。” 他作势弯腰,从地上捡石头。寻常的狗看到这动作都会躲远。 大黑没有被他唬住,压低身子、猛然冲上去,一口咬在其小腿上。 “哎呦!” 王波感觉小腿剧痛,这一口咬破皮肉、见血了,好在没伤到骨头。 他连连后退,蹬腿企图把大黑踹开。直到退出了果园大黑才松开口。 “这狗真生猛。” 他低头见自己裤腿都被撕烂了,露出里面淌血的伤口。 “偷个香梨被咬一口,真晦气。” 他放弃了找根木棍和野狗干一架的想法。王波是逃荒来的,没必要为了偷个梨和狗打架,受伤的话很不划算。 刚走没多远,身后传来声音:“被狗咬了吧。” 王波回头,见到破衣烂衫的老者:“孙老,你怎么在这儿?还以为你走远了呢。” 老者名叫“孙野”,正是白天在树下讲故事的那位。 他是云边郡三吉县人,年轻时是高阶武者、县城小有名气的镖师,因为好赌没攒下钱财。 年龄大了气血衰败、实力下降,被镖局辞退后做些小买卖,摆摊卖刀枪棍棒、武功秘籍、各种药丸之类的。其实是以次充好、蒙骗那些刚练武的新人。 从云边郡逃荒之后,孙野在路上偶遇了一群组队逃荒的老乡。其中就有眼前的王波。 然而孙野与他们同行了一段路后,主动离队。那些人没什么本事,和他们走没劲头。 “我两天前到这百壑村,身上钱花光了,准备赚点银子填填肚子。” “孙老,你也看上人家梨园的香梨了?” “梨?” 孙野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出息,梨值几文钱?值钱的是药草,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指向徐家的药草田。 “不知道。” 王波摇头,他没种过药草。 “那是枯叶乌,五片叶子的枯叶乌!这药材三年长一片叶子,五片叶子说明至少长了十五年。 一株至少值五百文、五百文!这药材所有药铺都收,很好出手。” 孙野张开手,比划着五根手指。 “五百文?半两银子?一、二、三……” “别数了,一亩地大概四百株枯叶乌,二百两。这里总共八亩,一千六!” 孙野早就摸清了徐家药草田的情况。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呀。” 王波迫不及待,恨不能现在就揣起几株枯叶乌。 “你急什么劲儿,咱俩一晚上能采几株?明天主家见了肯定全部采下卖掉,咱就再也没机会了。再说人家养着狗呢,你刚被咬就忘了?” “孙老,咱俩采几株还不够么?两株就是一两银子,四株就是二两。咱随便偷他十几株,能卖不少银子呢。” 见好就收,这是王波的行事风格。 “瞧你那出息。一千六百两的枯叶乌,偷几十两?不如干一票大的,过了这村就没这机会了。” 孙野视线望向药草田,眼神在夜色中闪着光。 干一票大的? 王波听得心发慌,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千六百两银子。 “孙老,您打算怎么干?” “咱三吉县那帮老乡在哪儿,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就在附近几个村儿。这不是饿得慌,分散开找点儿吃的么。” “你听我说……” 孙野讲述自己的计划。 ———— 两天后,下午。 徐福贵、徐孝牛、徐孝云三人在田里劳作。 徐孝苟去林场练武。 家里只有佳珍、徐孝霞和徐孝安。 堂屋里,佳珍一边缝衣服,一边监督徐孝安默写【百字文】。 徐孝霞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忽然听到敲门声。 “谁呀?” 她打开院门,见到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孙野。 孙野双眼微眯,手中端着碗,声音沙哑:“姑娘,我、我是逃荒来的,实在、实在是走不动了,能不…能赏口水喝。” “老大爷。” 徐孝霞心地善良,搀扶住颤颤巍巍的孙野,接过他手中的碗。 “老大爷你稍等,我给你倒碗水。” 说着她转身走进院子。 在她身后,孙野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擅自跟进院内,假装体力不支颤颤巍巍坐在台阶上,眼睛余光观察院内的情况。 不一会儿徐孝霞端了碗水来,见孙野在院内台阶坐着休息、没特别在意。 孙野端起碗猛灌,水沾湿了胡子,几滴水珠挂在花白的胡须上。 “嗬~谢、谢谢姑娘,真解渴。” 他说完就要起身,结果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 “大爷你慢点。” 徐孝霞连忙搀扶。 “我、我饿得实在没力气,姑娘你家有什么剩饭、窝头,或者喂猪的麦麸都行,我谢谢你,好人有好报,佛祖保佑。” “我给你拿个馒头吧。” 徐孝霞见孙野的可怜模样,动了恻隐之心。 她原本打算问一下她娘,但她想着她娘也那么善良,应该不会拒绝。 于是径直走向灶房。 孙野悄悄跟进了灶房,左看右看,没找到更好的机会,偷偷把迷药倒进了水缸。那水缸太大,他担心效果不好,把一包迷药全部倒进去了。 “这迷药不少钱哩。” 他心疼道,想着这家人晚上做饭肯定用水,到时候全部迷倒,正好方便他们晚上行动。 “咦,大爷你…” 徐孝霞拿了两个馒头,转身发现孙野不知道何时跟进灶房。 第21章 识破 孙野连忙假装行动不便的样子,慢吞吞举起碗:“我、我还有点渴,能不能再、再倒碗水。” 他见徐孝霞手中的两个馒头,又说:“姑娘你真善良,给我一个馒头垫垫肚子就成,一个就够了。” 徐孝霞被他这一打断,忽略了他是怎么悄无声息跟进灶房的。 “没事你吃吧。” 她把两个馒头塞进孙野手中,又接过碗从水壶里倒了满满一碗水。 孙野接过馒头,迫不及待啃嚼起来,吃的太急噎着,连忙喝了一大口水顺下去。吃完一个馒头,他把另一个馒头珍惜地装进怀兜里。 其演技逼真,丝毫没引起徐孝霞的怀疑。 “大爷您慢走。” 徐孝霞将其搀扶着送出院门。 回过身,见佳珍从北边堂屋走出来:“二霞,是谁呀?” 佳珍听到屋外的动静,出来询问。 “娘,没什么,就一个路过的大爷进来讨口水喝,我还给了两个馍。” “人走了?” “嗯,刚送走。” 听到女儿的答话,佳珍没有细想,她女儿心善、给两个馒头不算什么。 ———— 傍晚时分。 徐孝牛从田里回到家,照例先喂鸡喂猪,然后走进灶房。 灶房的厨桌上放着一盆晾好的黄芩水。 他每天从田里回来都很渴,所以佳珍或者徐孝霞会提前晾好一盆水等他回来喝。 他舀满一碗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下,还没喝够,又喝了半碗。 水里泡着黄芩根,味道微苦,在炎热夏天真是消暑解渴。 “嗝~” 徐孝牛打了个水嗝,忽然觉得有点困。 “啊呜~~” 他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暗道今天怎么这么瞌睡。 “爹和三弟还没回来,我先去歇会儿。” 走回卧房,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过一会儿,徐福贵等人陆续到家。 “开饭啦!” 堂屋里,徐家人围在桌前等待开饭,却不见徐孝牛。 “咦,大牛今儿怎么还没回来?再等等他。” 他们得等到人齐才会开动。 徐福贵随口问了句:“今天村里又多了不少流民,你们没碰到什么坏人吧。” “没,我能碰到什么坏人呐。” 徐孝苟摇头,就他虎背熊腰的样子,陌生人看到他都躲着走。 “没碰到坏人,倒是碰到个讨水喝的大爷,我还给了他两个馍呢。” 徐孝霞是想表达自己的善良。 “大爷?什么大爷?” 此时的徐福贵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大爷看起来得有七八十岁,说是逃荒的,饿得都站不稳,说话有气无力的,我就给他倒了碗水,还给了两个馍。” “……” 徐福贵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桐古县距离云边郡得有好几千里,七八十岁的大爷靠着一双脚走到这儿? 旁边徐孝云肚子饿得咕咕叫:“娘,我能先吃一个馒头吗,好饿。” “乖,再坚持一会儿,你大哥马上就回来了。” 佳珍安抚他。 徐福贵的眉头逐渐凝重:“二霞,你把那大爷来咱家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一遍,不要遗漏细节。” “哦。” 徐孝霞感到莫名其妙,将孙野来讨水喝的过程讲了一遍。 当听到孙野跟进灶房的时候,徐福贵面色突变:“他还进了灶房?” 就连佳珍都听出不对劲了:“霞儿,你怎么不告诉娘他进灶房了呢。” 灶房是做饭的地方,怎么能让陌生人进去。 徐孝霞满脸无辜耸耸肩,小声嘟囔:“是他自己跟进去的。”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徐孝安说道:“我之前听到大哥回来喂猪的声音了,然后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牛回来过?” 徐福贵腾地站起身:“快去找他。” 说完走出堂屋,等他路过东边厢房的时候,听到窗内传来的呼噜声。 “他在睡觉?” 徐福贵等人疑惑地走进徐孝牛的卧房,见到穿着衣服和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他。 “喂,大牛,大牛!” 徐福贵喊了几声叫不醒,又使劲摇晃才终于唤醒他。 徐孝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张张担忧的面孔:“爹,娘,怎么了?我这是睡了多久,好瞌睡,啊~~” 他又打了个大哈欠。 徐福贵从未见过他这么萎靡:“大牛,你回家之后干什么了?” “就照常喂猪喂鸡,洗手擦脸,然后困的不行就睡了。” “没去灶房?” “去了呀,喝了两碗黄芩水。” 这下徐福贵终于知道怎么回事:“水不能喝,被下药了!不对,饭也不能吃,咱家大水缸就在灶房门口,有人想迷晕我们干坏事!” 徐孝牛听到自己被下了迷药,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清醒了:“爹,你是说我喝了迷药才那么困?” “没错。” 徐福贵确信地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都心有余悸、惶恐不安,差一点他们全家就要被迷晕了。 只有徐孝霞还将信将疑。那老大爷看着很可怜,怎么会是坏人呢?她心善帮了别人,却害了全家? “爹,他们冲着什么来的?” 徐孝苟满脸忧虑神色。 “还能是什么,翻墙入院、溜门撬锁、偷鸡摸狗呗。” 徐福贵刚说完,意识到他家明面上的那笔“钱财”:“是药草田,枯叶乌!” 能让不清楚他家底细的流民惦记上,只有药草田的那八亩枯叶乌。 枯叶乌去年长出第五片叶子,到今年是第十六年。 很多药草都是年份越久、价格越贵,换算下来收益越高。 比如枯叶乌,15年的枯叶乌,一亩能卖200两银子,平均一亩每年收益超过10两银子。 这是徐福贵舍不得卖那些枯叶乌的原因。 然而风险在于:碰到天灾人祸毁了田,就血本无归。以及容易被人惦记。 “得尽快把枯叶乌卖掉。” 徐福贵心想。 当前的难题是:今晚怎么办? 那人给他家下迷药,想必是今晚就会动手。 “一会儿天黑了,大牛、三苟,跟我在田里守夜。明日一早我就去县城找药铺卖了那八亩枯叶乌。” 这是他能想到的办法。 “爹,咱家人手不够,你等我出去一趟。” 徐孝苟说完,转身跑出门,去找他那些朋友。 第22章 交际(求追读) 在封闭的山村里,人际关系很重要。 然而徐福贵忙着养活这么多孩子,不善于交际,平时别人家的婚丧嫁娶之类摆席面他几乎不去。 这也是省钱、省事的一种办法。 他与村里人都是见面点头、打声招呼的泛泛之交,好处是不会得罪别人家、没仇人,坏处就是遇到事情找不到人帮忙。 有利有弊,不好评判。 徐孝苟则不同,他跟随杜海练武,从七岁到十五岁八年时间,和那些一同练武的孩子相处得很熟。 他为人仗义,练武天赋又好,自然是很受欢迎。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心思单纯、容易相处到深厚感情的年纪。他们朝夕相处练武,情谊深厚。 因此徐孝苟有很多好朋友,他平时出门闲逛都是呼朋唤友、成群结队。 半晌之后,徐孝苟带着一群七八个人来到药草田。 其中有二十岁的张赞,十七岁的李蓦,杜家的杜勇杜猛两兄弟……基本都是比徐孝苟大几岁的。 在场唯一比徐孝苟年龄小一岁的,叫赵帅。 徐孝苟担心一会儿起冲突打起来,所以唤来的都是功夫厉害的,那些年龄小功底弱的朋友他没叫来。 “大家今晚就埋伏在我家药草田旁边守着,要是有人敢来偷,就揍他们!敢偷我家药材,真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呢!” 徐孝苟比划着拳头。 “干特么的,那群流民太过分了,真当咱百壑村的人好欺负?到了咱们地盘也不知道收敛,打死都活该。” 张赞附和道。 “说的是,咱们就应该揍他们一顿狠的,让他们不敢再来。” 几人纷纷应声。 徐孝苟拱手抱拳,装模作样道:“各位好汉今日的大恩大德,我徐孝苟没齿难忘,必将铭记于心,他日当涌泉相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都哥们儿,说这话干啥。” “去去去,你还装起大人来了。” “苟哥,回头请我吃个叫花鸡就行。” 说话的是赵帅,他和徐孝苟关系极好。但他实力稍弱,徐孝苟本来没叫他,是他看到徐孝苟等人结伴而来、得知情况后非要跟来帮忙。 徐孝苟笑说:“没问题,回头请你们吃个饱。” 此时天已经黑了,徐孝苟安排他们守在药草田的周围。 徐家总共二十亩药草,其中八亩枯叶乌,面积很大。 ———— 徐孝苟回到家,给徐福贵说了自己找来的“支援”。 “好,好,好。” 徐福贵赞许地拍了拍徐孝苟的肩膀。 他在村里没什么人情交际,没想到徐孝苟一下喊来这么多会功夫的帮手。 “我和大牛、三苟出去守田,佳珍,你和孩子们待在家里锁好门,外面太乱的话千万别出来。” 徐福贵安排道。如果别人的目标是他家药草田,那来的人数肯定不会少。 那些人肯定一夜之间采完所有枯叶乌,顺带着还会采挖枯叶乌旁边的铁根草。 “嗯,你们千万要小心,安全最重要。损失点药材没关系。” 佳珍叮嘱三人。 不管怎么说,银子没有家人的安全重要。 “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 徐福贵带着大牛和三苟走出院门,守在药草田附近。 ———— 夜深人静。 百壑村附近,一伙人悄悄聚在一起。他们都是孙野和王波召集来的,足有二十几人。 “咱提前说好了,药材是我发现的,他家的迷药也是我冒险投下的,结束之后你们每个人得分四成给我。” 孙野再次交代。 “放心吧孙老,咱们有言在先,谁都得遵守。我就想知道,那药材真那么值钱?一株就得500文?”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一株至少值500文。” “他家有多少,够我们分?” “足足八亩地,咱这些人能趁夜全挖走都难,还怕不够分?对了提醒你们,连根挖出来,别损坏叶子,不然品相不好要折价的。” 孙野提醒道。 之后有个人轻声说话,语气带着忧虑:“孙老,那咱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只是流民,并不是盗窃匪徒。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做出这个决定。 因此想到要偷别人家一千六百两银子的药草,他们心里很慌。 “怕什么,被发现就撤,咱这么多人分散逃跑,我给你们断后,他们抓不住的。我打听清楚了,那户人家里就一个练过几年武的小孩,剩下都是普通人。 再说我放了整整一包迷药,他们保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这是孙野的底气。 若是家里有高手,他肯定不敢这么干。 “走,出发!” 孙野带路,朝着徐家药草田赶去。 箭在弦上,他们没有回头路了,哪怕其中有人心里打退堂鼓也只得跟随众人行动。 半晌之后,他们摸黑来到徐家的药草田。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药材。 “这就是枯叶乌,大家分头采挖。” 二十几人散开钻进药草田,他们手中拿着麻袋和采药锄、挖铲等工具。 见到一株株五叶的枯叶乌,哪怕心中再有疑虑,他们此刻也只剩下贪念。 他们就像是看见满地的银子不设防似得摆在面前。 孙野手中拿着根棍子,王波跟在他身边手中拿着麻袋和绳子。 “走,咱俩摸到狗窝那边把那条狗弄了。狗肉滋补得很。” 孙野心中发狠,准备将大黑捆住打死。 二人偷摸着靠近狗窝,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 “那条大黑狗呢?” “兴许是跑到别处玩耍去了。不管它,快挖药材。” 二人溜进药草田。 此时,黑暗中。 徐孝牛趴在地上,大黑趴卧在他旁边。 “嘘,等会儿。” 徐孝牛看到田里一个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抓住大黑的嘴、防止其出声。 直到徐福贵一声大喝,划破寂静的夜幕。 “住手——!抓小偷!” “汪汪!” 大黑咆哮着率先冲了出去。 紧接着是周围埋伏着的众人。 “糟了!” 刚开始偷挖药材的孙野等人被发现,他们还没来得及采下一株枯叶乌呢。 顿时一个个吓得仓皇逃窜。 “怎么被发现的?” 孙野想不通,他顾不得那么多,拔下手中的枯叶乌塞进怀里,在夜色掩藏下奔逃。 他之前说被发现的话会给同伴断后。 那是他骗人的鬼话,他们彼此之间毫无关系,不过是临时搭伙、相互利用罢了。 他有练武的功底,肯定比同伴们跑得快。 第23章 名声(求追读) 徐家父子三人出现,徐孝苟的朋友有七八人,再加上凶猛的大黑。 “住手!” “站住,还不束手就擒?” “汪汪!” 偷药材的二十几人没想到这么多人、四面八方的都是喊声。 孙老不是说这药草田的主家没几个人吗? 不是说被迷药迷晕了吗? 他们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分头逃窜。 徐孝苟的朋友们都是十几岁年轻气盛的少年。平时练武没有出手的机会,比斗也是点到为止,哪有这样真实打架的机会,各个打了鸡血似的出手狠辣。 “哎呦~” 砰! 有人惨叫着飞出三五米远,狠狠摔在地上。 有人被一拳轰在肚子上,腹中翻江倒海呕吐不止。 有人疼得满地抽搐、失去反抗能力…… 杜勇追上一个跑得很快的壮汉,拦在其面前。 那壮汉满脸浓密的胡渣,身材壮硕。他年轻时候练过几年武,桩功一层练成,加上魁梧的身材,对付寻常五六人不成问题。 壮汉见有人拦住自己,打量对方,发现杜勇虽身材壮硕、但其面庞明显稚嫩:“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我就想弄点银子,不想伤人,你快滚开,别逼我出手。” “你倒是出手啊,打赢我你就能走。” 那些普通人太弱,杜勇见这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本事才特地拦他。 “你小子挺狂呐。” 壮汉说着话,突然发难,蒲扇般的大手朝着杜勇扇去。 杜勇后发先至,低头躲闪的同时虎咆拳轰在对方胸口。他练武十一年,桩功二层快练成,精通拳脚功夫,面前的壮汉对他来说太弱了。 几招之后,壮汉被打断一条腿,躺在地上痛呼求饶。 ———— 另一边,徐孝苟追向孙野。 “喂,老头,站住!” “嗯?” 孙烨纳闷,偷药材的那么多人,怎么偏偏追他? 他更加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提前布置了这么多人手。 “就是你往我家水缸倒迷药是吧。” 徐孝苟说着话,追上孙野一招虎拳轰向其背后。他听徐孝霞的描述,现场对得上的只有这个老头,分明年龄看起来很大,但速度挺快。 孙野听到身后拳风,连忙转身招架,双臂格挡。 “嘭”一身闷响,孙野听到自己骨头咯咯乱响,双臂发麻无力。他以前是高阶武者,可现在年龄大了,实力下降很多。 “好小子,年纪不大功夫还挺厉害。老夫没时间陪你玩。” 说完孙野挥出一把石灰粉转身就逃。 徐孝苟早有防备,他师傅经常交代他们,江湖阴险、很多人会使用下作手段。这老头会下迷药,必定是手段阴险之徒。 他屏住呼吸眯起眼,连忙侧身躲开石灰粉,继续追上前。没跑几步路就追上孙野,与其缠斗。 片刻之后,孙野被按在地上、鼻青脸肿。 “还跑不跑?” “算…算你们厉害,我认栽…” 孙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不甘心。若是他年轻十岁,不至于被一个十几岁孩子这般欺辱。 “起来。” 徐孝苟单手拎着孙野站起身,掏出麻绳将其双手反绑在背后。 “走!” 片刻时间,这群人被抓到徐家宅院的大门前。 二十几个人,只趁乱跑了两三个,剩下都被抓住。其中有好几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这些人或被捆住手脚,或被揍得失去反抗能力,或是断了腿一瘸一拐的。二十来人哼哼唧唧挤在一起。 徐福贵看着他们的惨状,心中暗道:那群练武的小伙子下手真狠。 他和大牛顶多把人抓住捆了,而徐孝苟那群朋友抓住的人个个带伤。 “各位好汉,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求你们了!” “我是良民呐,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寻个活路,呜呜~~” “是那姓孙的老头指使的,是他!” “对,怪他,都是他蛊惑我们的啊。” 孙野黑着脸,这群人出卖他真的毫不犹豫啊。 “住口!要不是我爹察觉,我们一家人就被迷晕了,辛辛苦苦种了十几年的药草被你们偷光。还有你,呸!” 徐孝苟一口唾沫啐向孙野:“你居然利用我姐的善心,你还有点儿人性没?卑鄙!” 说完他看向徐福贵:“爹,怎么处理他们?” 怎么处理?这是个难题。 徐福贵陷入思索,要是放了这些人,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赔偿,他们没钱赔。 杀了?那不至于。 “爹,送到衙门去吧。” 徐孝牛提议。 听到“衙门”这两个字,被抓的人们慌了。 “别,求求了!我给各位磕头了!” 当即有人跪地磕头。 “盗窃”事小,问题在于他们的身份:流民。 失去土地和户籍、背井离乡的流民,一旦被抓进衙门,下场非常凄惨。先在牢里被折磨个半死,再服劳役,那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等到天亮,把他们都送到刘大户家去。” 徐福贵决定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刘家。 刘家家主刘耀宗,他不仅是百壑村的大地主,还是村长。在村里,一些简单的案子、纠纷等等,他有管辖的权力。 再说,最近村里这么多流民,被偷的不止是徐家,还有别人家。刘耀宗身为村长该管管的。 ———— 徐家宅院的大门开启,佳珍探出脑袋看向外面。 刚才外面动静那么大,她一直担心着,听到动静平息才打开门。 “夫君,人都抓住了?” “嗯,等到天亮就送到刘家。你再拿些细麻绳来。” 佳珍取来一捆细麻绳。大家帮忙将那些人都绑严实了,守着他们等待天亮。 徐孝霞走出门,看到被绑住的孙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二姐,是这老头吧。他是领头的呢,功夫不弱。” 徐孝苟的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让徐孝霞委屈地差点哭出来。 那老头装的那么可怜,她实在没想到是演戏害他们家。 “霞儿,不怪你善良,是他太坏了。” 佳珍知道徐孝霞心里受到打击,安慰地轻抚她的头。 “二霞,你别伤心,吃一堑长一智嘛。” 徐福贵适时地教育孩子们:“也是给大家长教训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千万不能轻易信任别人,尤其是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 “福贵叔说的是,这也是给我们上的一课。” 杜勇等人虽然功夫厉害,却都年轻,没经历过这等处心积虑的算计。这次事件,定然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之后,徐福贵悄悄吩咐佳珍,让她做一顿丰盛饭食。 别人帮忙一晚上,总不能让别人饿着肚子回去。 佳珍、徐孝霞在厨房忙碌半晌,炖了两只鸡,蒸了一锅馒头,还有几道小菜。 “大家都饿了吧,进屋吃饭。” 徐福贵大开院门,让徐孝牛和徐孝苟把桌椅搬进前院。 “福贵叔,不用麻烦。” “叔你怎么这么客气…” “……” 徐福贵笑说:“你们帮了叔这么大的忙,吃顿饭是应该的。家里没提前准备,你们不嫌弃我家粗茶淡饭就好。” “你们别客气,饭都做好了。二帅之前还说请吃饭呢,都来吧。” 徐孝苟把赵帅拉上饭桌。 赵帅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他当着徐孝苟的面可以口无遮拦,在长辈面前还是得矜持、讲礼貌。 年轻人们不再推辞,上桌吃饭。 饭食很简单,炖鸡、馒头、小菜、米粥。 虽不是大鱼大肉,但在村里日常饭食来说算是丰盛了。 吃完饭,天蒙蒙亮,他们押着二十来人去刘家。 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惊动了不少村户。 “出什么事儿了?怎的这么多人?” 闲来无事的村民乡亲打听着。口口相传之下,很快事情的来龙去脉传遍全村。 “那群流民真胆大。” “可算被抓住了,我家瓜田少了不少瓜,都是被他们偷了。” “还有我家菜园的菜。” “徐家真厉害啊,一晚上抓住二十来人?” “徐家老三你知道吧,三苟,跟着杜海练武,功夫可厉害。和他混在一起的小伙子,个个有功夫。” “福贵儿有福喽,他大儿子踏实肯干,三儿子有本事,还有老四老五哩。那俩长大再有点出息,这徐家可威风呐。” 在村里混,讲究的就是家族势力,尤其是家里的“儿子”。 以徐家的情况,村里人已经能看到十来年后他家在村里的势力了。 ———— 百壑村正中,有一座占地近两亩的高墙大院。 这座三进宅院原本是徐福贵他家的,二十年前被刘家买去。 前几年刘家翻新修建,加高了院墙,如今看起来崭新、气派。 徐福贵看着这座大宅,心里没有波动,因为他对这里没什么记忆。准确的说,住在这里的是他的“前身”。他穿越来不久就和佳珍成婚、住进现在的徐家。 众人走到刘家大宅的门前。 徐福贵上前叩响门环。 开门的是刘家的丫鬟,见门外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你们干嘛?” 徐福贵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老爷还没起呢,你们等着。” 丫鬟说完,转身去通报刘耀宗。 这时候农户都起床、趁着天气不热到田里干活了。 第24章 富家小姐 李洵抬手轻轻抹过“眼睛”,没有凸痕,没有触感,好像是从皮肤下投射出来的影像,不是真实的存在。 “你——你干什么?”不明所以的长孙悠立刻露出防备的神色,紧张的问。 病房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了,吕斌闯了进来,他浑身湿透,从头到脚都滴着水,模样非常狼狈。 乔嫣瞧出些许端倪来了,她曾有预感会被他“修理”,但到了新生活广场后,她完全沉浸在他的浓情蜜意里,早把那预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看到他的笑,那种不安的预感又从心里升腾起来了。 长孙威却一屁股坐到长孙悠对面,白了眼长孙悠冷冷道:“有什么好开心的,又不是没去过,皇后也真是奇怪,怎么会突然请三姨娘和烁弟进宫赏花呢?你不觉得蹊跷吗?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长孙威沉思道。 因此咬牙切齿了半天,这个历来阴险狡诈自诩的龙巫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慕寒遥见李肃被打倒,接着便看到那少年洋溢着笑容,接着转身,便重新骑马,立在了轩辕域的身旁。 虽然早已经失去了痛感,可被人围了一圈死命痛殴,这种屈辱依然刺激的莫阿姆引颈长嘶。一对翼展足有20米的厚实肉翅奋力的拍打着空气,整个身侧立刻飞沙走石,卷裹起来的飓风已经堪比塑能系的“龙卷风”。 “恩。”凤傲天点头,从轩辕彧的怀中下来,牵着他的手便向前走去。 “我真的无法再回到从前了吗?”长孙悠喃喃道。心很乱,很乱。 估计大家已经猜到了,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的人,除了姜大靓妹外好像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凯特琳向科本提前道谢一声后,颇有些迫不及待意味地拽上幼子瑞肯,逃离一般向着门口走去。 苏晨倒是没想到独孤明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随即一想,她是天音宫的人,出现在这里倒也很正常。 “赶紧给我滚去找你的同学。”说着,袁军又在初中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现在说说,你花费一百万的电话费,打电话给我,是因为什么呢?”浪莎咯咯笑道。 苏晨正准备往里走的时候,门口的老大爷喊住了他,让他做了一下登记。 在横飞的石块和冻土攻击下,不断有士兵一声不响或惨叫着倒下——仅靠一鬼之力,它便杀死或重伤了近十名游骑兵,逼得剩下的人也不得不靠“之”字形的蛇皮走位,左右摇摆着向其靠近,方能求得一分心安。 仅仅是大修士初期,气血就剩大半,这样的情况下,竟然硬生生将一个能够得到力量灌输,起码气血能够有三个那么多的大修士中期实力的狼神给拖垮。 说着,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什么大碍。袁军将关登扑到在了地上,正好躲在了沙发后面,所以毫发无伤。而江河则是护住了邵老和徐一曼,所以两人也没什么事情,唯独江河的背上一片血色,此刻正往下滴血。 杨帆回头笑着和孟菲菲说了一句,而后身形便向着主讲台之下行走而来。 军哥有些发懵,却还有力气反抗,两人翻滚着又打了几个回合,一时难解难分。 “闭嘴,再敢鬼叫,我不介意宰了你。”楚风一脸杀意的喝道。被他的可怕眼神一瞪,韩东还真被他给镇住了。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 李青尘缓缓睁亓錑睛,夨嘴壹张将周围无尽地咣明吸入嘴裏。錑眸如同灯泡壹样明亮刺目。 在宴会最高主位上,一名中年男子端起酒杯,看着这下方酒会各路在南疆有头有脸的人物,大笑道。 收到了美杜莎的命令,卡麦尔手中洒出一束玫瑰花,轰隆一声将冲过来的两只‘剑齿虎’炸得飞了出去,撞倒身后的一片‘地狱犬’。 “我用神通分焚去了他的肉身,这魂魄,便在让他多受一些苦吧。等到我杀上许家,在让他们一家团聚。”叶尘淡淡道。 不是面前的这位,那就只能是观月台上的那位了。宣王了然,面容上是出了奇的平静。 身体迅捷挤进一处地方,舞姬们卸的卸妆,上的上妆,脱的脱衣,穿的穿衣,个个肤白貌美,凹凸有致,看得彦浅清赶紧捂上眼睛。 我们本来就有些缺水,忙了这么久如果还做了无用功,那打击也太大了些。 例如,2005年,长风探险队历尽艰辛到达谷底,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称所有传言都是谣传。又例如,2012年,一支科考队历时一周,对神堂湾谷底进行了一次全面细致的考察,得出了跟长风探险队一致的看法。 当然,如果冯战的尸体留存了下来,炼制成尸王的话,一定会比这个尸王要强大。 这一夜,何太后用她浩瀚的胸襟与无尽的包容,让刘协领略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柔与爱。 韩云笑眯眯的走上去,直接抓起其中的一门战技,但就在此时,韩云抓去的这块玉简,突然幻化成一个巨大的手掌。 李建明知道自己的这个亲侄子,已非池中之物,就算是他想挽留,恐怕,也根本留不住。 庞风轻轻点头,背负双手,慢慢的出了旋转餐厅,然后径直下楼,出了国际酒店。 “等什么……”崔仙来话没说,莫抢眨眼就不见了,崔仙来神色着急,自己怕是等不了三分钟呀,这混蛋跑哪去了?就算是想事情也不用躲起来吧。 第25章 绝食 中午时分,天气炎热。 陈巴金本打算睡个午觉,可想到自己不听话的女儿,他心中郁闷、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出门去找自己的老伙计下棋解闷。 走到巷口,见大树下几个老头老太在乘凉、唠闲。 他正巧闲来无事,凑过去闲聊,然后听说了徐家昨夜的事。 “徐家老三那么厉害?” 陈巴金只听说过徐孝苟练武,不晓得其本事出众。 “厉害得很,我儿说年轻人里就属三苟最厉害。还混得开,朋友多。等个十来年,肯定是村里响当当一号人物。” “徐福贵摊上那么个好赌的爹,还能靠儿子翻身,真是命好。” “他娶了个好媳妇,生五个娃四个儿子。回头问问人家平时吃什么,有什么生儿子的窍门没。” “……” 陈巴金是出来解闷的,听别人说这个话题,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转身又回家去。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第二遗憾是长得丑。 “我要是有徐家三苟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这是他美好的幻想。 推开院门回到家,他见婆娘端着一碗饭走出陈秀莲的卧房:“怎么,她还是不吃?” 秀莲她娘摇头叹气:“一口没动,唉,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 前段时间陈巴金把女儿关在家里,严加看管,不让她出门找徐孝牛。 昨天开始陈秀莲忽然说要绝食,一口饭不吃、一口水不喝。 陈巴金以为女儿就使使性子,没想到来真的。 “不吃就不吃,饿死算了,我就当没这个闺女!” 他气得冲着陈秀莲的卧房大声喊道。 “老头子你就小声点吧。” “……” 陈巴金忽然计上心来,大声说话:“我刚在外面听说徐家出事了。” “徐家出事了?” 秀莲他娘惊讶。 “是,徐家差点遭了大难。我给你说……” 陈巴金悄悄在婆娘耳边说完,又吩咐说:“我出去一趟,你哄秀莲吃点东西。” 等到他刚走,饿得脸色苍白的陈秀莲走出卧房:“娘,徐家出什么事了?” “你先喝口水,吃点东西,娘慢慢给你讲。等你爹回来我就说你一口没吃。” “好…好吧。” 陈秀莲喝了水,吃了半碗饭,然后听她娘讲徐家发生的事情。 得知徐家没有事,她心中的石头落地。 ———— 刘家大宅。 刘耀宗的三儿子刘鸿图回到家。 他前几天在县城玩乐,玩腻了这才回家。十七岁的年纪,家中不缺钱,又没结婚,正是游手好闲的时候。 他平时除了练武,就是和朋友们吃喝玩乐、遛狗撵兔。 这次刚到家,他见到一位让他眼前一亮的美女。 苏锦书穿着一袭淡蓝色夏裙,裙纱纤薄。她挽着头发,画着淡淡的妆容。 “姑娘,你是?” 刘鸿图疑惑,怎么几天不在家,家里出现个陌生姑娘? 难道是他爹给他找的未婚妻? “小女子名苏锦书,是云边郡岚亭县来的……你呢?” 苏锦书简单介绍自己的身份,反问道。其实她见对方与刘耀宗眉眼有几分相似,猜测到对方身份。 “我是刘鸿图。” 刘鸿图得知对方的来历,心中更加确信这是他爹给他相中的未婚妻。 否则他爹怎么会在家里留宿一位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原来是刘家三公子,苏锦书有礼了。” 苏锦书说着,颔首屈腿款款行礼。 刘鸿图越看越觉得满意,眼前女子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他都很喜欢,其出身也与他配得上。 “我爹呢?” 他问话的时候,刘耀宗从外院走进来:“鸿图回来了?你已经与苏姑娘相互认识了吧,这位苏姑娘与我实在有缘,我就留她住下了。” 说完刘耀宗看向苏锦书:“我刚派人去县城买瑶琴去了,过两天你就能弹琴。” “谢谢刘老爷。” 嗯? 刘鸿图看到他爹和苏锦书之间的状态,觉得不对劲。 这眼神,不像是给他介绍的未婚妻,反倒像是他爹给他找的后娘。 这…… 他一时间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不过他一向不掺和他爹的生活,他爹要是愿意的话,他也只能祝福。 ———— 徐家的药草田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除了八亩的枯叶乌,徐福贵决定把六亩铁根草也顺便卖了。 铁根草的药材部分是地下的根,一般人看不出来,其实他家的铁根草也种下八年、有一定价值。 收药材的商家带来的人正在田里劳作,采下一株株枯叶乌和铁根草。 徐福贵带着大牛、三苟和四云在旁边监工。 因为药材价格贵,他们得盯着、防备那些干活的人私藏,或者是商家故意数错了数目。 这很有必要。无奸不商,为了占点小便宜采购的商家经常这么干。 忙碌了一天,总共十四亩的药材被采摘一空,装满了几辆马车。 采购的商家开始清点算账。 因为云边郡打仗的缘故,大部分药材的价格都涨了,包括枯叶乌和铁根草。 “品相完好的枯叶乌,一株550文。总共35捆,一捆80株,是…” 算师在旁边拨动算盘,说:“2600株,是1430两。” “不对!”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徐孝云:“35捆,一捆80株,是2800株,总共1540两。” 算师连忙重新算了一遍:“对对对,是我刚才算错了。” 到底是算错还是故意为之,他们心里清楚。 反应过来的徐家等人面色不善,尤其是徐孝苟:“你再好好算算,再算错小心你脑袋开瓢。” “是是……” 算师额头冒出汗来。 徐福贵心中暗道,商家就是喜欢欺负不会算账的老实农户,随后惊讶地看了眼徐孝云。他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呢,儿子徐孝云就算出来了。 “品相稍次的枯叶乌,一株400文,总共8捆,一捆80株,是…” 经过刚才的事情,算师再也不敢算错,报出准确数目:“640株,256两银子。” “还有铁根草,一株180文,共42捆,一捆30株,总共1260株,226两零800文,添到227两。” 六亩的铁根草,价格远远不如那15年的枯叶乌。 “总共2023两。” 徐孝云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算师也算出结果,点头道:“对。” 确认无误后,商家交给徐福贵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两张500两银子的银票,又给了23两银子。 交易成功,皆大欢喜。 商家的车队离开后,徐家众人回到家,个个喜笑颜开。 “爹,咱家有钱了,两千两银子呢!” “爹,能给我看看银票吗,我还没见过。” “……” 面对孩子们的兴奋,徐福贵同样激动,但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都淡定,这才多少银子。勤俭节约才能守住钱,否则再多的银子也得败光。 知道你们爷爷不?咱徐家以前是地主,就是你们爷爷败光的。” “知道知道,爹你都说过无数次了。” “知道就好。” 徐福贵让孩子们“欣赏”了一下千两银子的银票,随即拿回卧房藏好。 这笔钱虽多,却是十四亩药材换来的。尤其那八亩枯叶乌,种下十六年了,比徐孝苟的年龄都大。 以后徐家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徐孝牛、徐孝苟都到了成婚的年纪,谈婚论嫁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还有徐家这座老宅很多年了,徐福贵打算翻新修建,添置些家具。 第26章 惨案 两天后。 村口林场,杜海带着学生们练武。 和五年前相比,杜海脸上多了不少皱纹,头上多了几缕白发。 他今年已是五十岁,呈现出衰老之相。 他年轻时候练武,追求武道巅峰,直到确认自己登临先天境界的机会渺茫,才成家娶妻,娶了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王倩。 武道在先天境界之前,对延寿没有任何助益。只有到达先天,才能延年益寿,增加二三十年的寿命。 因此杜海和村里五十岁的老头区别不大。 他看着练桩功的孩子们,心中感慨:年轻真好。 就这两年,他察觉到体力在下降,实力在衰退。 “咦,赵帅怎么还没来?” 晨练桩功的时间过半,赵帅还没出现。 杜海疑惑,若是赵帅有事的话,肯定会提前请假,就算临时有事也会让人捎个口信。 直到晨练结束,赵帅也没来。 “三苟,赵帅没让你带个口信?” 杜海询问徐孝苟,他知道赵帅和徐孝苟走得最近、二人关系极好。 “没有啊。” 徐孝苟纳闷,他还以为赵帅昨天请过假了。 出什么事情了? 晨练解散之后,徐孝苟走向赵家。 还没走到赵家宅院,他听到有人说“赵家出事了”、“赵家死人了”之类的,很多人都在朝着赵家赶去。 “啥?” 徐孝苟急了,加快脚步赶到赵家。 赵家在百壑村是富户,不仅有百亩良田,还养着两栏的猪。赵家的高门大院,气派宽敞。 “怎么了这是?” 徐孝苟见大门口围了很多人,在门口不知道议论着什么,一个个面露惋惜之色。 他走上前,正好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他拉住对方:“出什么事了?” “唉~~” 这人是赵家的邻居,和赵家宅院相隔不过五十米。 他摇头叹息:“除了二帅,家里人全死了,想必是遭了贼祸。三苟你和他关系好,快去安抚他吧。” 家里人全死了?! 徐孝苟脑海中“嗡”的一声,面色大变,冲进赵家。 几个邻居正在帮忙,将一具具尸体搬到了院子里,盖上白布。 赵帅跪趴在地上,哭的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呜呜作声。他爹娘、爷爷、哥哥嫂子,全死了! 五具尸体横着摆成一排,让人不忍直视。 “二帅。” 徐孝苟轻轻唤了一声。 赵帅看到徐孝苟,哭着喊:“苟哥,我没家人了,我没家人了啊~~” 如此惨剧,徐孝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抱着赵帅、任由其眼泪鼻涕染湿了自己衣服。 半晌之后,徐孝苟从旁边邻居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大致经过。 昨天赵家将饲养的两栏猪全部卖掉了,卖得七八百两银子。又是秋收刚过,赵家田里的粮食和瓜果也全部卖了。 正是赵家钱财最多的时候,遭了贼祸。 昨晚赵帅睡得很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晨起来发现自己房间门开着,屋内被翻了一遍。他还纳闷是谁进了自己屋子,意识到不对劲之后、发现其他房间里的家人都惨遭杀害。 他当即哭嚎出声,引起了早起干活、路过他家的村民注意。 “我怎么、我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呜呜~~” 赵帅才十四岁,哪里能承受这种悲剧。 ———— 傍晚,一队捕快和仵作从县城赶到赵家。 一家死了五口人这种案子,可不是寻常的小案子。 然而办案的捕快们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随便查探一番,得出结论:“是专干盗窃的匪徒,提前踩过点、打听过情况。” 仵作也查清赵家几人的死法:“都是飞刀一刀毙命,很精准,不会发出过多的声音。这人是高手。” “那、那为什么我还活着啊,为什么…” “匪徒一般是为了财,不杀人。他用了迷香,所以你们都睡熟了他才进屋搜东西。 可能是迷香效果不好,你房间没什么钱财,他随便翻翻就走了,你家钱财都在你爹娘和哥哥嫂嫂房间,那两个房间被翻个底朝天,惊醒了他们,匪徒就痛下杀手……” 说完捕快们就打算离开。 “什么时候能抓住那人?” 徐孝苟连忙拦下他们。 “抓住?呵,等消息吧。” 捕快们翻着白眼,至少是高阶武者的匪徒,在这偏僻山村杀了人,去哪儿抓? 说不定人家早就跑到别处了。 “等到什么时候?” 徐孝苟不依不饶。这种惨案,没个准信怎么行? “实话告诉你,不可能抓住。不知道是谁,怎么抓,去哪儿抓?当我们是神仙呐。最近流民这么多,指不定是哪里来的流民。” “你们、那官府养你们是吃干饭的?” “你口出什么狂言?” 捕快们说着就要掏家伙将徐孝苟用枷拷押走。 旁边的村民连忙帮腔:“各位大人,他还是个孩子,口无遮拦,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看在刘县尉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刘县尉?你们认识刘县尉?” 听到“刘县尉”这三个字,捕快们态度缓了下来。 “我们百壑村的刘大户刘老爷,名叫刘耀宗,是刘县尉的亲哥哥。” 县尉名叫刘耀祖。 听到名字,捕快们信了:“乡亲们呐,这件事我们回去会好好调查的,给我们一点时间。” 不管他们是否真的会调查,刘县尉的面子总得给。 之后,衙门的人离开,只留下伤心欲绝的赵帅和惋惜不已的百壑村村民。 ———— 徐家。 徐福贵知道了赵家的事情,他心中为赵家的人感到悲伤的同时,提高警惕。 这世道就是如此,武道强者对普通人就是碾压。 然而武道强者,官府衙门还有掌控的力度。 若是修仙者,官方衙门都不会管。 “大牛,你去帮一下赵家处理后事。缺什么东西告诉我。” 徐福贵吩咐徐孝牛前去。 前段时间赵帅刚来过他家,转眼就发生这种意外。 徐孝苟肯定要帮忙料理后事,徐福贵担心他忙不过来,让徐孝牛去帮忙。 秋收过后田里也没什么农活。 徐家能做的不多,顶多帮忙料理一下已故之人的后事。 第27章 彩礼 几天后,陈家。 陈巴金见女儿饿得快瘦脱相了,又心疼又生气,独自坐在院子里一杯一杯狂灌苦茶,似乎是要消解浑身上下的烦躁之气。 这两天,他必须找个上门女婿的信念动摇了。 不仅是因为女儿的绝食,而是赵家的惨案让他的观念发生改变。 赵家的宅院距离他家不远,相隔仅仅半里地。 出事后陈巴金去赵家看过,几人的死状让他直打寒颤、做了几宿的噩梦。 他忍不住心想,若是这种事发生在他家,会是什么后果? 答案让他有深深的无力感:他们一家三口在武道强者的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他家无权无势、没武力,在这世道太脆弱了。 他已是六十花甲之年,随时有过世的可能。若他突然逝世,他女儿怎么办,他婆娘怎么办? “那徐家人丁兴旺,老三还是个练武的高手,若是秀莲嫁到徐家,至少安全无虞。我和她娘也能得到些照拂。” 陈巴金灌下一口凉茶,心思活泛起来。 “绝后就绝后吧,绝的是我陈八怪的后,又不是陈家的后。” 他们陈家族人不止他这一支,仅仅他知道的就还有两支,和他家血脉关系挺近,都发展的还行。因此他这百壑村毫不起眼的一户陈家,断了就断了。 作出决定后,他心中像是有一大块石头落地。 “哎呦~~” 他坐的太久,站起身的时候腰椎咯吱酸响,他揉着后腰,准备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女儿。 可没走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倔强的性子让他不愿意主动开这个口。 “不行,不能我去说。不然她以为我是怕了她绝食嘞。再饿她两天,不信她受得住。” 他想等到女儿求他的时候再顺坡就驴答应了。 ———— 陈家院门外。 徐孝牛抬起手准备敲门,却悬在半空中、又放下,另一只手拿着水囊。 “不行……” 他犹豫着又退远几步,在门外犹豫踱步。 他已经在此徘徊许久了,一直无法做出决定。 从来都是一根筋的他发现世间竟有如此难解的题。 他想劝陈秀莲放弃,可他心里很难受。 他不懂什么爱情、喜欢,只知道每天能见到陈秀莲就心情好,一天没看见就心中挂念。 但,他爹说过绝不会让他入赘! “唉~~” 徐孝牛想到脑壳发烫也没想出答案,索性不去想。 他壮起胆子走上前,“咚咚咚”敲响院门。 “谁啊?” 院内传来陈巴金沧桑的嗓音。 “陈大伯,是、是我。” 论年纪徐孝牛称呼“陈大爷”都合适,考虑到和陈秀莲的关系把陈巴金的辈分降了。 院门开启。 陈巴金看到徐孝牛,眼前一亮,他正愁怎么主动开口,就见徐孝牛主动送上门。 他故意冷着脸:“你来干啥?” “我、我给秀莲还水囊,她上次落在我那儿了。” 徐孝牛看着陈巴金那张脸,心里发慌。 “进来。” 陈巴金让开身位,让徐孝牛走进院子,又关上院门。 “陈大伯,秀莲咋样了,我有阵子没见她。” 徐孝牛关心陈秀莲的近况。 “咋样了?快饿死个球的了!” 陈巴金吹胡子瞪眼嚷嚷道。 快饿死了? 徐孝牛心里着急,脱口而出:“陈大伯您家没粮吃?” “我……” 陈巴金气得差点飙脏话,他家像是穷的吃不起饭的样子么。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陈秀莲在她娘的搀扶下走出院门,几天没吃饭的她饿得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 “秀莲你~~这是怎么了?” 徐孝牛快步上前,心疼陈秀莲的这副惨状。 陈巴金阴阳怪气道:“她翅膀硬了,和她爹玩绝食哩。徐大牛,我问你,是不是真想娶我闺女?” “是、是,我想!” 徐孝牛重重点头。 “好,我给你个机会。你能出多少彩礼?” 彩礼? 徐孝牛想了想,说:“我就攒下三十两银子。” “太少,不够。” 陈巴金摇头。 “五十两?” 徐孝牛没有关心过村里嫁娶的彩礼习俗。 “不够。” 陈巴金依旧摇头。 其实村里嫁娶不需要那么多彩礼,全看双方家庭情况,少的话几两银子就成,最多也就三五十两。只有大地主级别的富家大户才会有高额彩礼,但人家娶得也是门当户对的、嫁妆同样丰厚。 “陈大伯您说个数,我有的是力气,多少银子我都能赚回来。” 徐孝牛拍着胸口,他这身蛮力哪怕做苦工都一个顶十个。 只见陈巴金伸出食指:“一千两!” 他说出这个数字,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爹~~,你这不是为难人嘛。谁家结婚给一千两银子彩礼呀。” 陈秀莲以为他爹松口了,却听到要一千两银子,连忙帮徐孝牛说话。 “怎么,我陈家三十亩田以后都归他徐家了,要一千两银子多吗?大牛,你真想娶我闺女就让我看看诚意,银子到位就能找媒人过来,三书六礼把我闺女娶过门!” 陈巴金虽说早已做出这个决定,但是见闺女帮对方说话,心里郁闷呐。 “好!” 徐孝牛掷地有声道。 一千两银子,这是有数的。困难再大,有办法解决。 总比之前他想破头都想不出答案来强。 “你小子倒是有志气。吃饭了没?” 陈巴金发泄一通,心情舒缓。 “还没。刚在外面站了半天不敢进来……” 徐孝牛尴尬地挠挠头,实话实说。 “留下来吃顿饭吧。” 陈巴金让他婆娘做饭,留徐孝牛吃顿便饭。 “谢谢陈大伯。” 徐孝牛以前从未在陈家吃过饭。他不笨,知道陈巴金终于认可他了。 ———— 半晌后,饭菜做好端上桌。 饿了几天的陈秀莲在徐孝牛的陪同下吃饭,她眼睛不离徐孝牛一秒、眼神中满是高兴喜悦。 “秀莲你慢点吃,饿几天不能吃太快,我给你泡馍。” 徐孝牛将馒头掰碎泡进汤里,将碗推到陈秀莲面前。 “嗯~~” 陈秀莲心想:谁说大牛木讷,这不是挺懂得心疼人。能嫁给徐孝牛,是她捡到宝了。 “哼,我吃饱了!” 陈巴金三两口填饱肚子,将碗重重放在桌上,转身走开。 他实在受不了两个年轻人的黏糊劲儿,太酸了。 第28章 继承 徐孝牛从陈家返回后,向爹娘转述了在陈家发生的事情。 “多少?一千两?!” 佳珍惊呼出声:“他家是图什么,图咱家刚卖了药材赚到的银子?” 一千两银子对于百壑村的村民来说是一笔巨款,哪怕是富户也很难一下拿出这么多钱。 若非徐家卖了药材,也拿不出这么多。 徐福贵却很淡定:“我和老陈打过交道,他不是贪财的人,可能只是心里有气、寻个出气的办法。 大牛和秀莲走到一起不容易,秀莲甚至以绝食相逼,咱当爹娘的也得使把劲儿。” 对于徐孝牛和陈秀莲的感情,他看在眼里。 再说:陈巴金有句话不假,他家三十亩田以后归了徐家,说到底是徐家占了大便宜。 “选个吉日,让媒人去谈提亲的事吧。” 徐福贵拍板决定。 ———— 另一边,刘家大宅。 内院堂屋。 刘耀宗召来大儿子刘鸿伟和三儿子刘鸿图。 他大儿子刘鸿伟成婚几年,平日和儿媳住在东厢房。 “鸿伟鸿图,今日叫你俩过来,是有正事。” 刘耀宗坐在主位,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丫鬟很有眼力劲,离开时顺手关上门。 “爹,什么事?” “你们娘去世有四五年了,我想续个弦,娶苏姑娘为妻。你们俩有什么想法?” 刘耀宗知道娶妻不是小事,因此和儿子们商量。 “续弦娶妻?” 刘鸿伟平时在家,当然知道自己爹和苏锦书之间的情况。但他没想到他爹是要娶妻。 正妻的地位很高。如果苏锦书嫁给刘耀宗为妻,刘鸿伟以后就得恭敬称呼她一声“娘”。 后娘也是娘。 “爹,你喜欢苏姑娘的话,纳她为妾便是。何必娶她?” 刘鸿伟不想认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子为娘。 “苏姑娘出身富庶,我纳她为妾成何体统,那不是辱没了人家的家世。” “爹,她家在不在都不好说……” “你!你这不是落井下石,欺负人家遭难了?” “……” 刘鸿伟见不管自己说什么他爹都立刻反驳,知道爹已经被迷住了,连忙向三弟刘鸿图使眼色。 此时刘鸿图低头端着茶杯小口啜饮,心神已经飞到别处。 这几天的相处,他同样喜欢上苏锦书。 他正是少年萌动春心的年纪,在县城练武的时候他二哥监督他、不让他靠近姑娘,说是美色会影响练武。 于是见到苏锦书那绝妙的容颜,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他沦陷了。 “鸿图,你怎么看!” 刘耀宗打断刘鸿图的神游。 “啊?” 刘鸿图回过神,违心地说:“爹,随你的心意就行,我没什么意见。” “三弟你?” 刘鸿伟本来想让三弟帮自己说话的,见他这么说,气得留下一句“反正我不同意”就起身推门离开。 “……” 刘耀宗见大儿子态度强硬,抄起手边的茶杯砸在地上:“反了天了!” “爹,我去劝劝大哥。” 刘鸿图见现场气氛凝重,溜之大吉。 他走出门,见大哥正在等他。 “跟我来!” 刘鸿伟看三弟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哦。” 刘鸿图跟着刘鸿伟来到卧房。 门关上,二人异口同声。 “大哥你为什么不同意?”“三弟你怎么能同意?” “你呀你,天天吃喝玩乐,什么心都不操,真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刘鸿伟坐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也坐,我慢慢给你讲。” “你知道咱家有多少田产,每年收益多少银子?” “知道啊,咱家有八百亩田,收益的话我没算过,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千两银子吧。” 刘鸿图脱口而出。他家八百亩田,全村人都知道。 “四五千两?想得美。大部分田都租给佃户了,租子没多少,毕竟咱家都不干活、落个轻松。大头是一百多亩药草田咱家自种,雇着长工,收益能多些。 一年顶多赚两千两银子,养活咱一大家子人。” 刘家的药草田都是种植到十年以上才采摘,因此收益高。他们雇佣长工看管,加上刘县尉的背景,没人敢偷。 “鸿图,你知道这八百亩田,你占多少?” 我占多少? 这个问题把刘鸿图问住了。 “等爹走以后,咱们兄弟仨注定要分家。分家就要分田,我是长子,自然占大头,剩下才是鸿展和你分。” 长子占大部分,其余儿子们分小部分,女儿一般不分,这是规矩。 正常情况下,老人在世的时候会商议好如何分配,以老人的意思为先。若老人突然去世,就是兄弟们按照规矩自行商议,往往会导致为了争夺一点财产打得头破血流、反目成仇。 “刘家八百亩田,也不全是咱家,其中有叔叔一百亩田呢,是爷爷离世前分好的。剩下七百亩咱们三个分,我占个五百亩不过分吧,你和鸿展分二百亩。” 刘鸿伟的这番话,点醒了刘鸿图。 “以咱爹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呢。那苏锦书也就二十,年轻,还能生!老夫少妻怀孕生子的可太多了,五十几老头能生的不少见。” 刘鸿伟言尽于此,后面的话不用再说。 这是他不同意他爹娶妻最重要的原因。名分不太重要,最重要的是利益。 刘鸿图瞬间清醒了,眼下他身为老三、本就分不到多少财产,若是他爹再生下老四甚至老五,他就更凄惨。 “大哥,爹已经彻底被迷住了,心意已决,怎么办?” 他真不想年老之后还要扛着锄头去田里干活。 他大哥继承家业,他二哥武道比他强,就他哪头都不占。 “把老二叫回来,他主意多。咱们兄弟仨齐心,还弄不过一个姑娘?” ———— 次日,得知消息的刘家老二刘鸿展赶回家。 刘鸿展晋升高阶武者不到半年,目前在叔叔刘耀祖手下当差,平时比较忙,不常回村里。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接到消息就匆匆回家。 他真不想莫名其妙多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大哥,三弟,怎么回事?我就两个月没回来,爹就要娶后娘了?” 第29章 黑心 刘鸿伟把关于苏锦书的来龙去脉给刘鸿展讲了一遍。 “这苏锦书来头这么大?” 刘鸿展惊讶。一县之地数一数二的大茶商,家势财力绝对是他家的十倍不止。 “不会是编的吧。”他提出怀疑。 刘鸿伟无奈道:“那云边郡岚亭县远在几千里之外,咱想调查也调查不了啊。不过我旁敲侧击打听过,她都对答如流、神态自若,不似说谎。” 旁边刘鸿图搭腔:“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涉猎,和她相比我像没读过书的村夫似的。寻常人家肯定培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那确实难办了。爹若是心意已决,咱们实在不好劝。” 刘鸿展听完大哥和三弟的描述,感觉很棘手。他爹决定的事情,除非他们能证明“弊处远大于益处”,否则不会改变心意。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忧愁。 “唉,我先见见这位把爹迷得神魂颠倒的苏姑娘吧。” 刘鸿展想亲眼看看苏锦书到底有多漂亮、有多大的魅力。 ———— 廊阁里,苏锦书正在弹琴。 她穿一袭薄纱蚕丝裙,举止优雅、淡然若仙。纤白玉手拨动琴弦,叮咚如清泉流水。 天气闷热,旁边丫鬟举着扇子上下挥舞。 苏锦书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混上“地主夫人”的身份,要知道她是最卑贱的青楼红倌人、哪怕以后嫁到普通人家也难如登天,会永远被人在背后唾弃。 现在好了,衣食无忧、有丫鬟伺候,平日弹弹琴、养养花,日子堪称完美。 还有三个儿子,以后就算刘耀宗死了,为了“孝顺”的名声,三个儿子也得给她养老。 苏锦书要求不高,这就是她心中的完美生活。 然而这时,她的三个“儿子”出现了。其中有个陌生面孔,想来是刘家老二刘鸿展。 “这位就是苏小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长相绝美,气质高贵,还弹得一手好琴。” 刘鸿展面带笑意,眼神上下扫过苏锦书。 “你就是鸿展吧。我琴艺一般,让你见笑了。” “哪里,你弹得非常动听。可否继续?刚才一曲未完,我们都意犹未尽呢。” “那我就献丑了。” 苏锦书正襟危坐,从头开始又弹奏一曲。只是和刚才流畅的琴声相比,时不时出现几声跑调的弦音。 她心乱了。 “二哥,你干什么呢?” 刘鸿图在刘鸿展耳边低声道。 让刘鸿展来试探苏锦书,他怎么夸上了?还有他那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太失礼了。 “呵呵,放心吧,这婚事成不了。” 刘鸿展胸有成竹,语气无比自信。 一曲琴乐结束。 “苏小姐,你这琴艺哪里学来的,不会是哪家青楼妓馆吧?” “你什么意思?” 苏锦书心中震动,面色变了。 “我意思是,苏小姐你这种姿色,和你共度一夜得多少银子,二十两、三十两,甚至五十?” 刘鸿展在县城是官差,没少去那种地方。 他只一眼就看穿苏锦书的身份,哪个大家闺秀、富家小姐弹琴的时候会附带那些魅惑男人的小动作? 再说,那种地方去多了,他仅凭动作、气质就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你、你这登徒浪子,下流!没想到刘家居然有这种人。” 苏锦书气呼呼道,转身就要走。 其实她第一眼见到刘鸿展,心中就感到不妙。刘鸿展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和常去青楼的那些客人一模一样。 “想走?没门!” 刘鸿展上前一把抓住苏锦书的手臂,将她控制住。 “大哥,走,去见咱爹。三弟,你去把她随身带来的东西搜出来。” 说着,他押着苏锦书到刘耀宗面前。 ———— “鸿展你干什么?快松手,怎么如此对待苏小姐。” 刘耀宗感到纳闷,怎么二儿子刚回家就发生这种事情。 “爹,你看清楚你要娶进家门的是什么人。” 刘鸿展说着,一把撕碎了苏锦书的衣服。他是高阶武者,在他面前苏锦书弱不禁风。 “这里、这里,还有这牙印,你不会是想说这些痕迹是不小心摔倒留下的吧。” 常年接客的红倌人,难免遇到些下手狠的客人。 苏锦书用手尽力遮掩,泣不成声。 已经明白怎么回事的刘鸿伟转移视线,神色尴尬。 这时候,刘鸿图带着一包物品前来,看清眼前场景顿时满脸胀红:“二哥,找来了,是首饰和银票。” 刘鸿展扯起包袱将其中首饰抛撒一地。 金戒指、银簪子、玉吊坠……各式各样都有。 “还有这些金银首饰,什么品质都有,不是客人赏的是什么?” 刘耀宗怔在原地,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精明一辈子,竟差点被一个青楼女子骗了!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你们处理。” 声音冷得像是寒冬腊月的雪。 苏锦书带着哭腔求饶:“你们饶了我吧,我就想讨个生活,呜呜~~” “一个下贱的妓,骗婚骗到我家来,找死!” 刘鸿展心狠手辣,一巴掌拍在其天灵盖。苏锦书的身体瘫软下去,香消玉殒。 “好了,省得传出去丢我们刘家的人。” 刘鸿展满不在乎,杀一个出身青楼的流民而已,没人会管。 刘鸿伟和刘鸿图见怪不怪,在他家被打死的家丁丫鬟不少。 这世道,普通人如草芥,更别说更底层的流民、仆人、丫鬟。 他们让两个家丁把尸体埋去乱葬岗,随后坐在一起商量正事:“趁这个机会,咱们清点一下家里田产,做到心中有数。” “好。” “行,亲兄弟明算账。” 刘鸿图眼看快到成婚的年纪,他们早晚要谈到这些。 以刘家的情况,正常是要分家单过的。只有世家大族才能以家族的形式发展、不分家。 兄弟三人拿出家里的田契和租契。 “这租契是谁家的,租子这么少,该涨租了。” “这份租契怎么这么旧,而且没有对应的田契。” 刘鸿图发现一份老旧的租契,时间是二十几年前。 “哪个没田契?” 刘鸿伟查看租契,上面租田人姓赵。 “这五十亩地不是赵家的吗?就是那个差点被灭门的赵家,剩下个儿子叫赵帅。” “什么赵家的,有租契就证明这是咱刘家的。回头问下他有没有田契,没有的话就收回来。” 刘鸿展反应很快,心中已经有了坑人的计划。 “咱家不是也没有田契么?” 刘鸿图疑惑。 “你怎么这么笨,咱叔是谁?补一份田契而已,咱叔打个招呼的事。” “听说赵家一百亩地哩,要是全部弄过来……” 刘鸿伟和刘鸿展,二人视线交汇,相视而笑。 他们刘家发展到现在,坑害的人不少。 以前刘耀宗做事风格就是不择手段,如今年龄大了、为了博个名声才收敛。 而刘家三子,有先天境界的刘耀祖当靠山,行事更加无所顾忌。 第30章 欺人 赵家宅院。 房檐下挂着一盏盏白色灯笼,墙角靠着纸扎花圈,入目尽是黑白灰三色,显得无比萧瑟。 堂屋大门开着。 赵帅身穿素衣、头戴白帽,神情恍惚得跪坐在蒲团上,面对着家人们的灵堂。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孝苟手中提着木质食盒,他没敲门,直接推开院门走进。 前几天他和朋友们帮赵家办完了丧事。如此惨案没有大操大办,只简单的入殓安葬。 这几天他时不时就来陪赵帅,担心这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想不开。 “二帅,该吃饭了。” 他走到灵堂门口,轻喊了声。 “哦,谢了苟哥。” 赵帅浑身僵硬的起身,不知不觉跪坐几个时辰,双腿麻木。 他随意将饭菜塞进口中咽下,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是什么滋味。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前来。 李蓦手中提着一坛酒:“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酒?” 徐孝苟眼前一亮。他没喝过酒,因为他娘说他年纪还小,敢偷喝酒就挨罚。 “这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都说一醉解千愁,咱喝醉试试。” 李蓦说着开启酒坛盖子,顿时酒香弥漫。 徐孝苟搬来一张矮桌,放在院子里,又取来水碗。三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饮酒。 “这东西真能解千愁?” 赵帅只在哥哥成婚的时候喝过一小口酒,当时他才十岁,只记得辣嗓子,没别的印象。 “喝醉就知道了,来,干!” 李蓦是好心让赵帅缓解悲痛、分散注意力。至于酒是否有消愁的作用,他不知道。 三人学着大人的样子,碰碗畅饮。几碗酒之后都面红耳赤。 ———— “吱呀~~” 赵家宅院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三人以为又有朋友前来,朝着院门看去,发现进来的是刘鸿图。 “呦,喝酒呢?” 刘鸿图和赵帅认识,所以他前来探探赵家的情况。 他的两位哥哥告诉他,如果他能立下功劳,那从赵家坑到的田地就视情况分给他些。 “你怎么来了?” 徐孝苟语气不善,他们和刘鸿图毫无交情,反而互相看不顺眼。 赵帅家人办丧事的时候刘鸿图都没来,这时候来做什么。 “干你屁事,这又不是你家。” 刘鸿图嘴里不干净,他在城里练武、看不起在村里练武的徐孝苟等人,觉得他们属于没钱还想练武的穷人。 “我来找赵帅说正事。赵帅,你家的田租该交了,看你家的情况你要是不想再租田、或是交不起田租,我家就把田收回了。” 田租? 赵帅满脸莫名其妙。虽说他不关注家里农田的情况,可若是他家有租的田,他应该知道才对。 他家一百亩田,没听说哪些是租刘家的啊。 “我家有一份你爹签下的租契,签着名、按着手印,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不会是弄错了吧,我家什么时候租地了?” 赵帅将信将疑。 “二十年前的租契,你爹没告诉你?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当然不知道。不信可以去我家看,或者你把你家田契拿出来。” 刘鸿图的首要目的是查看赵家是否有田契。 若是没有田契,那还不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找找。” 赵帅起身,去房间里翻找田契。然而很快他就绝望了,他家遭了贼,所有银票、田契以及纸质文书都被偷走了。 “好像被偷走了…” “被偷走?到底是你家没田契,还是被偷走?你得拿出个证据来。” 刘鸿图心中得意,只要赵家没田契、剩下的都好办。 李蓦和徐孝苟看不下去了,虽说这事儿和他俩无关。 “喂,田契在衙门里有登记,到底是谁家的田一查便知。” “刘鸿图你也太没人性了,这事儿不能过段时间再说?非得在别人伤口撒盐。” 徐孝苟刚才喝了酒,气血涌上头。 “你骂谁呢?想挨揍是吧,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三脚猫的功夫还总在林场比斗,不嫌丢人么。” 刘鸿图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他骂别人别人都不敢还嘴,什么时候被人骂过? “那也比你强,天天在村里嚣张跋扈的,要不是你爹,你早被人揍八百回了。” 如果是以前的徐孝苟,他会忍。 今天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心中憋闷许久无处发泄,徐孝苟把对刘鸿图的不爽一吐为快。 “干,就算没有我爹,我也是桩功二层快练成的中阶武者。” 刘鸿图撸起衣袖,打算给徐孝苟一点教训。他在村里打过不少人,打到头破血流大不了赔点钱,对于徐孝苟的真实战力他并不清楚。 “冷静,二位冷静。” 李蓦拦在二人中间,心生一计:“刘鸿图,我听说你们县城练武也有实战比斗,而且私下里玩得更大?” “呵,我怕你玩不起。我们那叫赌斗,输了要给银子的。” 在县城练武的人,不是村里的地主大户、就是县城的商户人家,其中有钱的不在少数。那些人出手阔绰、又心高气傲,哪怕比斗也得加个彩头。 李蓦给徐孝苟使眼色,怂恿说:“那你俩公平比一场,输了不许急眼。” “来,至少玩一两银子。” 刘鸿图取出一两银子丢在旁边,随后脱掉上衣。他不是为了赢钱,只是为了有个正当理由教训徐孝苟。 他在城里练武,师傅比杜海好,滋补药材不缺,又比徐孝苟年长两岁。 怎么看也不像会输的样子。 “先说好,拳脚无眼,别一会儿断了腿折了胳膊,回家找爹娘告状说我欺负人。” 他补充道。 徐孝苟就等这句话呢:“好,咱们这是公平切磋,愿赌服输!” “以什么为边界?” “要什么边界,我们城里赌斗都是打到一方认输为止。” 刘鸿图打定主意,要把徐孝苟揍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徐孝苟也脱下上衣。衣服布料承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切磋,很容易被撕碎。 那虎背熊腰的体魄,让刘鸿图心中产生了一丝忧虑。 才十五岁的徐孝苟,就算练的是《熊虎桩功》,也不至于长得这么壮吧。 刘鸿图想到自己对战过的傻大个不少,打消了疑虑。 第31章 打架 二人相对而立,战意升腾。 刘鸿图浑身肌肉绷紧,显现出刀刻般的线条,皮肤黄铜色、泛着仿若金属的光泽。 他在县城学的是《金刚罗汉功》,是桐古县能公开学到的最好桩功。 此桩功特质是铜皮铁骨、身躯强悍。含有配套的《罗汉拳》。 炼此桩功唯一的劣势是:费钱。 刘鸿图每年练武仅仅学费加上滋补药汤,花费在150两银子左右。 可他天赋一般,也没有特别能吃苦的韧劲儿,练武至今也没练成桩功二层,拳脚功夫也一般。 “开始!” 旁边李蓦出声。 刘鸿图率先发难,朴实无华的弓步冲拳就朝着徐孝苟的腹部轰去。 徐孝苟同样一拳,竟是要与刘鸿图对拳。 “砰”一声轻响,二人皆是连退数步。 徐孝苟像是砸在坚硬的铁块上、拳峰疼痛,但他力量明显更大,对方退步更多。 “呵,疼吧。” 刘鸿图讥讽笑道。他的《金刚罗汉功》练出来的身躯比同境武者坚硬得多,和他硬碰硬是鸡蛋碰石头。 徐孝苟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再次攻上前。 他先是用《熊虎体术》中的刚猛招式与刘鸿图硬碰,双方拳脚相撞、你来我往,他体质弱些、略占下风。 就这? 他的试探结束。以为遇到个好对手,没想到远远不如杜勇。 如今百壑村年轻一辈他没有对手,平时比斗对方也是练同样功夫的,因此没有挑战性。 与刘鸿图交手,他带着长见识的意图,却是失望了。 “虎爪!” 徐孝苟改变了战斗方式,与刘鸿图近身缠斗。用的虎爪式是经过他改良的,失了几分刚猛霸道,增添了几分阴柔飘忽。 “呲~呲~呲~” 几招之后,刘鸿图身上多了几道血痕。 怎么? 刘鸿图摸不着头脑,忽然之间他跟不上对方的招式了。他的出招像是被对方看穿、拳脚总是无法充分发力,只能匆忙招架,反而对方的虎爪让他捉摸不透、防不胜防。 “噌!” 徐孝苟来了一招狠的,虎爪划过刘鸿图的锁骨,留下一道深深血痕。再偏差一点,能抓破他喉咙。 “你还不认输?” “没有,我还没输!” 刘鸿图不服气,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功夫远不如徐孝苟,趁着徐孝苟说话停顿的功夫爆发攻击、一拳轰向其面孔。 蛮熊靠! 徐孝苟侧身躲过的同时,蛮熊靠撞在刘鸿图的胸口。这是他最擅长的一招,早已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刘鸿图一百多斤的身躯像是棉絮、应声倒飞,“嘭”砸在院墙上,又反弹、面朝下扑倒在地。 “咳咳。” 刘鸿图爬起身,感到胸口剧痛,好像一根肋骨断了。以他的体质断掉肋骨,可见承受了多么强大的爆发力。 他愤恨地看了徐孝苟一眼,捡起自己衣服转身离开。 “他不会回去告状吧?” 刚才怂恿二人对战的李蓦说道,他大感不妙。 “有可能。” 徐孝苟酒意消散,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这…谁知道那家伙功夫不行,嘴倒是硬。要是早点认输不就没事了。我也不该拱火,他叔叔是县尉大人呐,随便派个人来都能收拾咱。” 李蓦对于刚才的行为懊恼不已。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看他伤的不重。希望他信守约定,愿赌服输。” “……” ———— 徐家。 堂屋里,徐福贵和佳珍正在招待一位“客人”:说亲的媒人。 媒人是个四十多岁妇人,名叫张芳。她和陈巴金的老婆是远房亲戚,和徐福贵他娘也能攀上关系。 村里的习俗便是如此,找一位和双方都沾亲带故的人做媒,作为双方之间的协调者,商议婚嫁仪式之类的。 “我表姨夫说,聘礼的话给六两六银子,六六大顺。再准备一千三百一十四文铜钱,象征一生一世……” 张芳面容和蔼,笑眯着眼。 六两六,1314文?加起来还不到八两银子。 徐福贵和佳珍疑惑,不是说一千两银子彩礼么。 张芳见二人疑惑,补充说:“我表姨夫之前说一千两银子,那是气话。他告诉我,只要咱婚礼能操办好一点,让他闺女能风风光光嫁人就行。” “那是当然,成婚是人一辈子的头等大事,不能含糊。咱们村办婚宴都什么样式,咱按照高规格的来。” 徐福贵连忙承诺。人家做出让步,他也得展示诚意。 佳珍在旁点头:“我们都稀罕秀莲,嫁到我们家,我们肯定当她是亲闺女。” “……” 商议半晌,谈好了大致流程和婚宴规格后,时间不早,徐福贵和佳珍将媒人送出门。 徐福贵满脸高兴:“等大牛娶了媳妇,就催他赶快生孩子,哈哈。” 他体内空间的家族宝树,一直等着徐家血脉滋养呢。 徐家要开枝散叶,发展壮大! “解决了大牛的婚姻大事,接下来就是二霞,还有三苟……” 佳珍的思想很传统,家人平安和睦就是幸福。 这时候,徐孝苟回来了,他脸色不太好。 和李蓦、赵帅商议半晌,他们都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爹、娘,我好像闯祸了。” 徐孝苟毕竟才十五岁,遇事先想到爹娘。他爹娘也说过无数次,在外面出了事一定要告诉家人。 “闯什么祸?” “你喝酒了?” 佳珍闻到徐孝苟衣服上的酒味。 “我……” 徐孝苟觉得委屈,于是实话实说,包括为什么喝酒,以及怎么和刘鸿图起的冲突。 “先进屋。” 徐福贵面色凝重,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处理了。 三人走进堂屋,关上门。 佳珍默不作声,担忧地看着徐福贵。家里碰到这种大事,都是徐福贵拿主意。 “三苟啊三苟,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意气用事。你练武到这个程度,下手稍微重一点就能打死人的,知道不?……” “惹谁不好,偏偏惹刘家。刘家势力多大? 知道什么叫先天武者么,知道什么叫县尉么,那在县城都是排得上号的大人物。 ……” “我知道你讲义气,可也得有个分寸,你打了刘鸿图,只能起到反效果。” 徐孝苟听着他爹的话,只能低头、默不作声。 第32章 赔礼 徐福贵训斥完,接下来是如何解决。 “那刘鸿图伤的多重?” “身上被我抓了几道血印,还有被我蛮熊靠撞了一下,可能断了几根肋骨。” “不算太重,就看刘家计不计较了。” 徐福贵陷入思索。 以他对刘家名声的了解,刘家不太可能宽宏大量、轻易原谅他们。 “对方不计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种情况下,什么“提前约定、公平切磋”,全都是没用的借口。 成年人的世界只看结果:刘鸿图受伤了,徐孝苟没有。 “这样吧,明天我去县城买颗气血丸,再买些点心茶叶,带着三苟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这是徐福贵能想到最有用的办法。 赔钱赔罪,给足了刘家面子,刘家应当不会再找他家的麻烦。 一颗气血丸八十两银子,很贵。当时就是一颗气血丸救了佳珍的命。 其原本功效是给武者补充气血的,能瞬间补充大量气血,对练桩功突破境界、受伤止血、恢复伤势都有很大作用。 因此杜海家中才会备有气血丸。 ———— 刘家大宅。 刘鸿图断掉的肋骨已经接好,涂抹上珍贵的疗伤膏药。他躺在床上,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 对于武者来说,这是小伤。 “什么情况,说说。” 刘耀宗坐在旁边,询问事情经过。刘鸿伟也在。 “是、是被徐孝苟打的。” 刘鸿图其实不想承认。 “徐孝苟?徐家那个老三?听说功夫了得。具体呢,为什么?” 刘耀宗问完,旁边刘鸿伟忍不住:“敢欺负三弟,找死吧。可惜二弟回县城了,要不然让他打上门去。” “你先别说话,鸿图你说。” 刘耀宗瞥了刘鸿伟一个白眼,他很了解自己三个儿子,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欺负他儿子,只有他儿子欺负别人。 “爹,是这样……” 刘鸿图将自己前往赵家,碰到徐孝苟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自己的过错,说是徐孝苟给朋友出头对他动手。 “我知道了。” 刘耀宗语气淡然,一副没放在心上的口吻。 “爹,三弟都被人打了。咱怎么处理?” “不用处理,等着对方上门。” 刘耀宗站起身,他最近状态不好,还沉浸在被苏锦书欺骗的心理阴影中。 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鸿图,功夫不行就别在外面惹事,丢的是我这张老脸。” 他知道其中肯定有刘鸿图的过错,但他懒得过问。 总之,他儿子挨了打,对方肯定得有所表示。 要是对方不识相,他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百壑村刘家。 等到刘耀宗离开,刘鸿图和刘鸿伟在房间里商量起来。 “三弟,咱爹不管,我给叔叔写信去。非得把徐孝苟抓到牢里教训一顿不可。” 刘鸿伟说完就要去写信。 “啊?大哥,又麻烦咱叔啊。” 刘鸿图觉得这种小事让刘耀祖出面不太好。 “你忘了,还有赵家那事儿呢。让叔给咱弄个田契,配合上咱的租契,铁证如山。姓赵那小子就没办法抵赖了。” 他教训徐孝苟是顺便,主要目标是霸占别家田产! ———— 次日上午。 徐福贵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碰到李蓦和他爹李响。 原来昨晚李蓦也把事情告诉了爹娘。 刘鸿图受伤虽然不是李蓦直接动手,但他是拱火的。再说,他不想把责任都推到朋友身上,那是出卖朋友。 闯祸就一起扛! 李蓦他爹李响和徐福贵的想法一样,赔礼道歉,于是早早来到徐家商议。 二人一拍即合,由于徐孝苟是动手的,所以徐家买一颗八十两银子的气血丸。 李家出钱买些好茶叶和甜点之类的礼品。 傍晚时分。 徐福贵带着徐孝苟,李响带着李蓦,四人来到刘家大宅。 被丫鬟带着走进内院会客堂,见到刘耀宗。 徐福贵和李响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刘老爷,我昨晚得知犬子和令郎三少爷发生矛盾,不小心失手伤了人,连忙买来气血丸,前来赔礼了。” 徐福贵赔着笑脸,将气血丸恭敬交给身旁的丫鬟。 丫鬟接过气血丸,放在刘耀宗面前的桌上。 李响也是如此态度:“刘老爷,都是孩子们的一点小矛盾,年轻人嘛,难免年轻气盛,还请您不要计较。” 说着双手奉上礼品。 二人都是经历过残酷现实的成年人,知道低头服软的重要性。 刘耀宗坐在椅子上,淡然扫过桌上的气血丸和礼品,心中得意:这就是刘家的威势。 他不在意的摆摆手:“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如果徐福贵和李响不这么识相,他是肯定会放在心上的。 “三苟,还不快谢谢刘老爷大人大量。还有,一会儿给三少爷道个歉。” 徐福贵看向徐孝苟。 此时徐孝苟心里肯定不舒服,尤其是看到他爹低头哈腰的场景。 他还心疼那八十两银子。 他家除了平时吃饭,其他方面都很节俭。八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啊。 他心中对于实力地位的渴望达到巅峰。 “谢谢刘老爷宽宏大量,我知道错了。我这就给鸿图哥道歉去。” 徐孝苟低下了头。 他可不想再给他们徐家惹麻烦。 李蓦也是如此,给刘耀宗低头赔礼,又去给刘鸿图道歉。 刘鸿图躺在自己的卧房休息,见徐孝苟恭敬叫他“鸿图哥”,还卑微地道歉,内心忍不住得意和膨胀。 功夫比他好又怎样? 还不是得在他面前低下头。 “算了三苟,我不和你计较。以后在村里见了我,得低头叫哥,听到没?” 刘鸿图甚至觉得胸口不疼了,畅快得很。 “听到了,鸿图哥。” 这一刻,只有徐孝苟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 ———— 桐古县,县城。 繁华的街道旁,坐落着一座典雅中带着奢华的宅院。 这是县尉刘耀祖的宅院。 宅院占地两亩,对于刘耀祖的实力地位来说不算大。但考虑到这座宅院靠近城区中心的位置,其价格是普通人不可想象的。 第33章 县尉(求追读) 宅院大门两侧,站着两个身穿亮银鳞甲、腰间挎刀的卫兵。 二人都是高阶武者,神情冷峻,散发着肃杀气息。 一对四五十岁的夫妇走到大门口,他们身穿粗布麻衣,手中提着瓜果和鸡蛋,眉宇间满是焦虑。 “两位大人,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县尉大人呐!我儿子被误抓进牢里了,他可老实了……” “滚!” 卫兵一声厉喝打断他们。 “县尉大人是你们想见就见的?快滚,别在这儿碍眼。” 卫兵见夫妇二人还打算说话,噌一声拔出半截闪着寒芒的刀刃。 那二人受到惊吓,连忙离开。 身为刘县尉门口的卫兵,类似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几乎每天都有不知深浅的人妄图面见县尉大人。 夫妇二人刚走没多久,又有一人前来。 “从百壑村送来给县尉大人的家信,麻烦转交。” 这人说着,递上一封书信。 卫兵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信封,连忙转身进入宅院去送信。 ———— 会客堂。 刘耀祖坐在主位,他浓眉大眼、容貌硬朗,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依旧年轻,器宇轩昂。 两侧坐着十几个大地主、村长。 “县尉大人,您的意思我们懂了。此事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一个白白胖胖的地主笑眯着眼,奉承刘耀祖。 刘耀祖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此事还请诸位不要声张。事成之后,三七分账。” 三七分账,当然是他占得七成。 “县尉大人多虑了,我们肯定守口如瓶。” “咱打交道这么多年,您放心的吧。” “……” 在场众人纷纷表态。 在场的这些地主村长,都和刘耀祖来往很密切,有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我当然信任大家,只是提醒大家小心,以防碰到些嫉妒的小人。” 刘耀祖说完,端着手中的茶杯,表示送客。 其他人很识相:“既然县尉大人安排妥当了,我们先行告退。” 众人离去。 两个漂亮的丫鬟走进会客堂,清扫桌椅、收拾茶具。 这宅院里的丫鬟,没有一个是刘耀祖买来的,全是别人送的。个个漂亮,都是他可以随意享用的通房丫鬟。 刘耀祖至今未成婚。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过早结婚会耽搁练武。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他年轻时家世普通,而他自认为练武天赋出众,只有自己的实力地位达到某种程度,才能找到让他满意的妻子。 先天武者境的他,和高阶武者的他,能找到的妻子肯定不一样。 作为一心只想往上攀爬、拥有更多财富与地位的人来说,妻子的娘家人得有势力帮到他才行。 这时候,管家前来。 “老爷,您让人送去的那只翡翠手镯,吕小姐收下了。” “她怎么说?” 刘耀祖迫不及待询问。 吕家,桐古县的练气修士家族。当今县令就是吕氏家主,刘耀祖追求的吕金兰是其孙女。 那吕金兰只是普通人,长相一般,而且脾气乖戾、刁蛮任性。即使如此,刘耀祖想攀上吕家这门亲家也很难。 “吕小姐只说了一句不错。” 管家如实答道。 翡翠手镯是刘耀祖花了大价钱、托人从外地买回来的极品绿紫双色翡翠。 “行,我知道了。” 刘耀祖无奈。他是桐古县难得的青年才俊,那又如何? “老爷,还有您的家书。” 管家递上来自百壑村的家书。 刘耀祖随手接过,拆开信封浏览,很快看完。 “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靠着吃绝户弄别人家田。给管田契的主簿打招呼不得欠人情、分人家一笔…… 三侄儿被同村人打断了根肋骨?那是他活该,这种小事也找我。” 对于刘鸿伟在信上写的刘鸿图被人欺负、打断肋骨的事情,刘耀祖半个字也不信。 他知道自己三个侄子是什么德行。仗着他撑腰,那三个侄子一个比一个跋扈。 “田契的事儿得办,另一件小事就算了。” 他心想。百壑村有他大哥在,肯定不需要他出面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亲侄子! 在外面混的时间越久,他越能体会到家世背景的重要性。 现在他是刘家的天,必须撑起刘家的大梁、庇护后辈成长,说不定哪个侄子侄孙发迹了、以后成为他的一份助力,甚至是反过来成为他的靠山。 还有,他以前练武的时候是他哥省吃俭用供他的。他和他哥的感情毋庸置疑。 “去一趟县衙。” 刘耀祖起身换衣服,准备去县衙办正事,顺便处理赵帅家田契的事情。 ———— 两天后。 百壑村,刘耀宗收到来自县衙的官方文书和弟弟的信。 “唉,这下子要大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们刘家会在这次事件中赚很多银子,但是他想到普通人在世道下的无力、难免升起兔死狐悲的唏嘘感慨。 “鸿伟!” 他唤来大儿子。 “爹,咋了?” 刘鸿伟进门,见刘耀宗手中拿着书信:“叔叔写信来了?是说田契的事情,还是说要教训徐三苟那小子?” 刘耀宗见儿子跋扈的模样,忍不住指着他鼻子骂:“我都说那事儿算了,你怎的还给你叔写信?他是县尉,不是你们哥仨的打手。你和你媳妇,这月用度少一百两银子以示惩戒!” 啊? 刘鸿伟最怕削减用度,毕竟现在他爹掌控家中财务大权。 “爹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烦叔叔了。这次就算了吧……” “再说就罚二百两!” “……” 刘鸿伟立即噤声。 “咱们村最近有几家婚嫁?” 刘耀宗说起正事。 “徐家,就是徐三苟他大哥和陈八怪的闺女。还有一户嫁女儿,要嫁到外村去。确定的就这两家,其他的没听说。爹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去通知一下,婚事暂停,不准办。” “啊?为啥?” “你自己看。” 刘耀宗将那一纸文书交给刘鸿伟。 刘鸿伟疑惑接过,仔细一看后,愣在原地,震撼不已。 垣黎郡的百姓,要遭难了! 第34章 徭役 官方文书内容: 桐古县衙按照垣黎郡官府要求,征召兵伍、发往云边郡! 即日起,各家各户禁止嫁娶成婚、过继子嗣,以防逃役。违者全家判罚劳役…… “这!” 刘鸿伟仔细研究此次征兵的要求,发现百壑村至少有一半的家庭要被征走一个男丁。 “不知道有多少农户要家破人亡。” 仙人打架,凡人遭殃。 以云边郡的情况,说是征召兵伍,其实普通人去了就是炮灰苦力,只能做些搬运粮草物资、修墙盖房的活。 仙人随意的一道法术余波,能造成无数普通人的伤亡。 总之,普通人去了肯定九死一生。 “还好有叔叔,我家倒是没事。” 刘鸿伟心里如此想。 他家不仅没事,还能趁着此次机会再兼并些田地。 ———— 徐孝牛和陈秀莲的婚期已定,选在下个月的月初吉日。 徐家,众人在为婚宴做准备。 “家里这四合宅院小了些,得扩建一下。” 徐福贵刚从县城回来,他去定了一张红漆实木床作为婚床。 他家目前住七口人,已经稍显拥挤。等到徐孝牛成婚之后,房间更不够用。 “积攒的这些银子,存不住啊。” 由于家族宝树的存在,徐福贵的打算是:孩子成婚不分家,为以后的“大家族”做基础。 这时候,刘鸿伟来到徐家。他见院门未关,直接推门而入。 “喂,徐家主。” “刘家大少爷?你这是……” “我来通知一声,你家的婚事先别办了。” “啥?” 此时,徐家众人都在家。 徐孝苟正在房间里,听到声音冲出房门:“刘鸿伟,不会是因为你三弟吧?就算我揍了他,也不能妨碍我大哥成婚吧。” “刘大少爷,究竟是为何?” 徐家众人都走到院子里。 刘鸿伟取出公文:“这事儿和我家无关,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 徐福贵接过公文,旁边徐孝牛和徐孝苟都凑上前。 当看到“征召兵伍”的时候,众人面色齐刷刷变了。 “征…征兵?” 徐福贵的手微微颤抖。 按照要求,他家两个十五岁以上的未婚男丁,必须从其中选一个服兵役。 “话我带到了,你们自己商量。要是动什么歪心思,后果自负。” 刘鸿伟说完,拿回文书转身离开。 “……” 现场陷入诡异的安静。 许久之后,徐福贵摇头长叹一口气:“唉~~” 他们就是普通百姓,遇到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就是为什么村里家家户户都生很多孩子,人口却保持稳定的原因:底层人命如草芥,只有多生孩子,才能抵得住各种不可抗力的损耗。 “爹,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徐福贵身上。 “等几天,听听外面的风声,看别家都怎么办。” 徐福贵想着总有“逃役”的办法,比如免役银、更赋。那些富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战场当炮灰。 ———— 官府要征兵的消息,如同一阵风很快传遍百壑村。 村民们怨声载道。 “朝廷要打仗,关我们什么事?非要抓我们去当炮灰。” “打输了我们送死,打赢了我们也没有一文钱好处。” “我家就一个儿子,就因为我还年轻,我和儿子必须二选一、出一个人?还有天理么。” 家中只有一个儿子且年满十五岁未婚,而爹在四十岁以下,就需要父子二人中选一个。 要么爹被征兵,儿子成家给娘养老。 要么儿子被征兵,爹趁年轻再生一个。 “早知道让我儿成婚,就是另一户了。” “衙门现在不让成婚,想逃役也逃不了。” “……” 有人私下找到刘耀宗,让刘耀宗更改自家的户籍文册信息,以避免被征兵。 各村的户籍文册,都在村长手里。 县衙有户籍文册的备案,但很久不更新,上面记载的都是十来年前的情况。村里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之类各家各户的人口情况,村长掌握的最清楚。 然而擅改户籍文册、逃徭役这种大罪,刘耀宗不敢干。他对外说,衙门有交“免役银”就可以避免服徭役的规定。 于是很多人到处打听。 很快小道消息传出:想要避免此次被征兵,需要缴纳五百两银子的免役银。 五百两银子,对普通农户来说是一笔巨款。 不交钱,家中少一个男丁,以后生活会很艰难。 卖田卖房凑够五百两交了钱,以后生活同样难以为继。 对于万千农户来说,这是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还有很多佃户、贫农小户,倾家荡产也拿不出五百两银子。 ——— 杜海家中。 他从县城打探消息回来,刚进门,王倩和杜勇杜猛围上前。 “孩儿他爹,怎么样?” 王倩满脸焦急。 “爹,打听到什么?” “还好,咱家的情况交五百两银子就行。” 杜海神情轻松。他练了一辈子武,虽未达到先天境界,但在县城人脉不少。 多方打听后,确认传言是真的:缴五百两银子的免役银,即可免除此次兵役。 他家有五十亩租出去的田,还有他教学生们练武这么多年的积蓄,拿出五百两银子不难。 这么多钱他也心疼,可换回来的是儿子一条命,他毫不犹豫。 “我这就去取银票,连夜赶到县城,明早给刘县尉送去。” 杜海年轻时和刘耀祖打过几次交道,加上是同村,不至于被拒之门外见不到刘耀祖。 “给刘县尉送?” 王倩不理解。 “这事儿,直接送给刘县尉有好处。” 刘耀祖身为桐古县县尉,统管军事事务和治安,这次征兵是他全权负责。 之后,杜海拿着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出门。 杜勇和杜猛松了口气。 他俩虽然武功不俗,可毕竟是十几岁少年,对于有仙人参战、生死厮杀随处可见的战场充满了本能的畏惧。 桐古县有六十多村子,大的村子一两千户人,小的村子三五百户,还有城区数万户的城民商贾。 和杜海一样,凡是家里能不费力拿出五百两银子的,都在想办法给刘耀祖送钱,生怕送晚了自家儿子被抓走。 ———— 【冲新书榜,麻烦大家留个评论,投个票,感谢!】 第35章 仙人 徐家药草田。 徐福贵呆呆看着十四亩光秃秃的药田,思索该种植什么药材。 卖掉八亩枯叶乌和六亩铁根草后,由于忙着给徐孝牛筹备婚事,这十四亩药田没来得及补种。 “《五行桩功》想要练出五系灵根,需要服用五系灵植熬制的药汤。大牛现在桩功三层,如果顺利的话,十年有希望练成,到时候就需要借助药汤冲击先天境界。” 《五行桩功》作为宝树出品的武道功法,足以练到相当于炼气后期的大宗师境。然而练出五系灵根并不需要达到那么高的境界,只需要达到先天即可。 “所需的五系灵植,得提前准备。” 金木水火土五系,其中木、水、土是最常见的灵植属性。比如枯叶乌,是木属性灵植。 金系灵植相对少见,火系灵植最罕见。 铁根草是金系灵植。 “灵植是炼制高端药丸的材料,上了年份的灵植更是仙人用来炼丹的宝物,我想弄到太难了。” 徐福贵的打算是在药草田里种植类似枯叶乌的药材:种在普通田地是普通药材,种在灵脉之地是灵植。 这样可以掩人耳目,不被人注意到。 他体内空间是灵脉之地,里面种着枯叶乌和铁根草,还差水、火、土三系灵植。 “还是去县城的药草苗坊市看看吧,符合我要求的灵植未必能找到。” 这时候,有陌生人来到百壑村、路过徐家农田。 “喂,大伯~” 一声轻唤打断徐福贵的沉思。 徐福贵不到四十岁,只是常年在田里劳作晒的黝黑,才会被称呼“大伯”。 他循声望去,见到路边站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 其面容白净,穿着整洁素色长衫,腰间挂玉坠,颇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气质。 他叫姜皓。 “大伯,这儿是百壑村吧。” 姜皓面带浅笑,露出洁白牙齿。 “是。” “能不能打听点事儿,咱们百壑村有多少户,大概多少口人?” “一千户出头,大概四千五六百人。算上丫鬟、家丁的话还得再加几百人。” 徐福贵表现的毫无心机,活脱脱一老实农户,面前年轻人问什么他答什么。 “那大伯你是哪户人家,姓甚名谁?家里几口?” 姜皓问的这个问题过界了。 “这位公子,我都不知你是谁,你怎的一上来就打听我的家事?” 徐福贵看出面前之人身份不俗,但这么打听他的隐私不合适。 只见姜皓手中突兀出现一册书簿:“大伯别介意,我是县衙来的文官,走访调查一下户籍文册的情况。” 听到对方是县衙官差,徐福贵指了指自己家:“那就是我家,我姓徐,名福贵,家中七口人。” 姜皓翻看手中书册,很快查到徐家:“找到了。你以后能享福了,生这么多儿子。” “哈哈,那年轻时不得吃苦干活么,一大家子人不好养活。” 徐福贵笑说。 姜皓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告辞离开。其脚尖点地,身影倏忽飘到几十米外。 徐福贵注意到其远去的背影,心中惊骇:仙人! ———— 姜皓是练气四层修士,“仙官”。 他凭借三系中等灵根的天赋,经过重重选拔,在垣黎郡数千散修中脱颖而出,成为几十个加入朝廷编制的“仙官”之一。 朝廷的官分为三类:文官、武官、仙官。 文官是没有实力的普通人、做些文书工作。 武官就是刘耀祖那种练武道的。 “仙官”,这是百姓们口中的叫法,意思是修仙的官。 姜皓在半年前被垣黎郡官府分配到桐古县,任职“县督”,监督一县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 名义上他连县令都能监督,实际上他比县令地位略低,属于桐古县明面上排名前几的大人物。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了解桐古县,熟悉自己的权责。 “刚才那农夫说,百壑村一千户出头,四千五六百人。可我看这户籍文册,只有不到千户,三千多人。” 此次垣黎郡征兵,姜皓被一位郡衙的大佬安排了任务:征召的兵伍人数越多越好。 征够五万人,有功劳。征够十万人,记大功! 修仙之路难如登天,姜皓费尽心血登上朝廷这艘大船,当然希望更进一步。 姜皓手中拿的户籍文册,是县尉刘耀祖从各村收取的拓本,征兵就按照这个来。 他怀疑里面有猫腻,就前来刘耀祖的老家调查。百壑村作为刘县尉的家乡,村长又是他亲哥,肯定很容易徇私舞弊。 “婶子,我打听点事儿。” 姜皓又找到一位少妇,询问户籍情况。 那三十岁少妇见到姜皓的模样,神情羞涩、面带桃花,实在是姜皓白皙帅气,村妇哪里见过这等英俊公子哥。 于是,姜皓都不用表明身份,那少妇就将他的问题回答个清清楚楚。 之后,他一路问询,凡是在路上看到人就打听。 半晌之后,他已经摸清楚了情况:百壑村的户籍文册修改过,其中隐匿了大约两成的人家。 “是刘耀祖擅自更改,还是和村里狼狈为奸?” 姜皓思索着。 在离开百壑村之前,他又仔细打听了刘家的情况,尤其是刘家的祖上。 被他打听的那个人正好被刘家欺负过,于是说了一番刘家的坏话。 姜皓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他是关心刘家背后有没有厉害的人物。了解到刘家是从刘耀宗和刘耀祖二人才发迹,前几代顶多是富农,他心中有了决断。 回到县城,他又去查看免役银缴纳的情况。 五百两银子的免役银,这是县衙规定的。此次征兵垣黎郡没有相关规定:没说可以交钱免除兵役,也没说禁止免役银。 “果然,如我所料。” 姜皓查看之后肯定了心中猜测:刘耀祖靠着隐匿户籍文册中的户数,贪污免役银。 一个百壑村,就隐匿两成人口,且大部分是有能力缴纳免役银的富户。 一户就是五百两银子。 其他的村,估计刘耀祖也是同样的操作。 姜皓粗略估摸,刘耀祖趁机贪墨的银子高达几十万两。 “一个县尉,趁着征兵敢捞这么多银子,够大胆的。” 第36章 苍梧山 姜皓要追究刘耀祖的罪责,却不适合直接动手。 毕竟刘耀祖乃一县县尉,位高权重,在县衙是能排在前列的官员。想对付他,肯定得经过县令的同意。 “不知道吕县令在他城内的宅院,还是在苍梧山?” 姜皓先去了县令日常居住的宅院,被告知其在苍梧山。 “去苍梧山的话,得给吕金兰准备礼物。” 不仅刘耀祖对吕家的吕金兰有想法,姜皓也是如此。 他购买了一支漂亮的黄金头钗,前往苍梧山。 距离桐古县县城几十里,有座低矮丘山,名为“苍梧山”。此处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普通人在苍梧山居住几日,能感到浑身轻快、身心舒畅。在苍梧山的地下,有未成型的灵脉,因此这里有游离的灵气。 吕家在苍梧山的山顶布置了聚灵阵法,聚集周围灵气,将未成型灵脉的灵气品质提升到勉强达到一阶灵脉,能供给练气修士修行的程度。 ———— 嘀嗒嘀嗒~~ 姜皓骑乘一匹骏马,赶往苍梧山。他虽有练气四层实力,但用灵气赶路太奢侈了,所以距离远的话他选择骑马。 “到了。” 来到翠绿的苍梧山,他翻身下马。 “是县督大人?您有请。” 有人迎上前,帮姜皓牵马。 “嗯,我先上去了。” 姜皓留下一句话,脚尖轻点,飘出百米远。 从苍梧山的山脚到山腰,零零散散居住着不少人家。其中一部分是吕氏族人,还有一部分外来农户。 他们在山上种植稻米和药材,为吕家干活。 由于苍梧山的灵气都聚集在山顶那座“吕家庄园”里,山腰和山脚的这些农田能吸收到的灵气并不多,因此他们种植的稻米和药材,只是勉强带有“灵气”,达不到真正灵米和灵药的级别。 哪怕如此,对于底层散修来说也是珍贵的“蕴含灵气”的珍品。 片刻之后,姜皓来到苍梧山的山顶。 淡淡的白雾笼罩着一座占地几十亩的偌大庄园,这就是吕氏的核心:吕家庄园。 “县督姜皓,求见县令大人。” 他高声道。 很快大门开启,县令吕易松出现。他满头苍白银丝,胡须灰白,布满皱纹的眼角挤出笑意:“姜县督不必客气,请进。” 姜皓不是第一次来了,他迈步跨入吕家庄园。 走进大门,周围空气中的灵气骤然浓郁,是外界的几十倍。 他悄然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要是能在这里修炼,效率是在外界的十倍不止。 庄园内,地上开垦着药草田,种植着一株株灵药。这些是真正的灵药。 他跟着吕易松,走进会客堂。 “姜县督请坐。” 吕易松先在主位坐下,示意姜皓落座。 “谢吕大人。” 姜皓坐下后,有丫鬟前来倒茶。那丫鬟并非真正的丫鬟,而是吕家直系。 吕家庄园内就这么大的地方,空间和灵气有限,舍不得养丫鬟在庄园里浪费灵气。 沏茶的茶叶是种植在苍梧山上带有灵气的茶叶。 二人寒暄几句后,吕易松询问姜皓的来意。 “吕大人,经过我调查,刘县尉在征兵中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他篡改户籍文册……” 姜皓将自己调查的结果详细说了一遍。 吕易松的表情没有变化,毫不惊讶。 “此事可大可小,姜县督准备怎么办?” “吕大人,刘县尉这是胆大包天,贪墨大量银子就罢了,关键是影响咱垣黎郡的征兵。郡衙那边下了命令,让尽量多征召兵伍。依我看,不如以死罪论处,抄没家产。” 姜皓观察吕易松的神色,见其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猜测其和刘耀祖没什么交情。 “可。” 吕易松点头。 “吕大人,我还有个想法。此次征兵,严格遵照郡衙的规定,不收免役银,以保证兵伍人数。” 姜皓趁机提议,只有这样才能完成郡衙大佬交代他的任务。 这次吕易松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陷入思索。 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再次点头:“可。” 之后他又补充道:“刘县尉之事,罚他一人即可。此次征兵桐古县要损失大量人口,就不要牵连其他人了。” “是。” 姜皓本来就没打算追究那些村长的责任。那些人和刘耀祖只是利益关系,斩了刘耀祖他们就树倒猢狲散。 说完正事,吕易松起身:“好不容易来一次,正巧金兰也在,你去和她聊聊?金兰对你印象不错,向我打听好几次你的情况。” 姜皓面露喜色:“谢吕大人成全。” 吕易松摆摆手:“你俩能看对眼就行。” 他心里对姜皓挺满意:姜皓三系中等灵根,如此年轻,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为“仙官”,比刘耀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之前刘耀祖追求吕金兰,他只当是刘耀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 以刘耀祖的情况,只配娶吕家的普通族人。 ———— 姜皓在吕家庄园的后花园见到吕金兰,他送上自己准备好的金钗。 “吕小姐,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 “你叫我金兰就行,不用见外。” 吕金兰摘下自己头上的发钗,转过身将头发倾向姜皓:“你帮我插上。” “好。” 姜皓为她插上发钗,注意到她手上的双色翡翠玉镯:“好漂亮的镯子,是新买的?” “是县尉送的。” 吕金兰担心姜皓误会,又解释说:“那人不怎么样,但镯子挺漂亮。我已经回绝了他,希望他以后别再纠缠我,我最讨厌练武的……” 姜皓心中冷笑,一个练武的武夫竟然妄想追求吕金兰。 别看吕金兰只是普通人,但她爷爷是吕易松。她的父亲是练气修士,娘亲也是拥有灵根的练气修士。 直系长辈这么多练气修士,意味着哪怕吕金兰没有灵根,其后代拥有灵根的可能性比普通人高得多。 若是姜皓能与她结为夫妻,生下的儿女有灵根的概率很高。 对于修仙家族而言,灵根血脉极为重要。 “他以后肯定没办法纠缠你了。” “怎么?” “他犯的死罪,脑袋不保。” 吕金兰只是愣了一下,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他犯了什么杀头的大罪?” “更改文册,贪墨银子……” 姜皓闲聊似的,说着刘耀祖犯下的事。 第37章 斩立决 姜皓从苍梧山返回县城后,派手下的官差将各村上交的户籍文册调查了一遍。 又搜集到几个和刘耀祖勾连的村长的口供。 那几个村长,将罪责都推给刘耀祖,说是受其胁迫、不敢不配合。 人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姜皓率领麾下兵卫冲到刘耀祖的宅院。 ———— 此时,刘耀祖正在家中大肆收取免役银,丝毫没有察觉到大祸临头。 他这几年当上县尉,地位水涨船高,欲望逐渐膨胀,野心越来越大。 最开始他也就敢收几个貌美丫鬟和几十两银子的贿赂,发展到现在几百两银子想见他一面都难。 同时他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纵容他哥和侄子欺男霸女、侵占别家财产。 此次征兵,他竟谋划贪墨几十万两银子。 如果他小心谨慎些,肯定能发现有人在调查他。 可他过于膨胀,以至于被人查的清清楚楚却无所察觉。 “轰隆~~” 家宅大门被人冲开,一队穿甲携刀的士兵鱼贯而入。 “什么人?” 刘耀祖疑惑走出房间,立即有几个士兵将他前后左右围住。 远处,一人缓缓走来。 “县督大人?这是何意?” 刘耀祖身为武官,面对姜皓这样的“仙官”很恭敬。 “搜!” 姜皓示意手下士兵搜查,随后看向刘耀祖:“刘县尉,你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我不知啊,肯定是有人冤枉陷害我,请县督大人还我清白。” 刘耀祖心里打鼓,暗道难道是计划败露? “还嘴硬是吧,我手下查了户籍文册,还有画押的口供,你有什么狡辩?!” 姜皓将手中多达几十页宣纸的口供扔在刘耀祖脚下。 “我……” 刘耀祖一时语塞,急中生智:“县督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想着给姜皓“分一杯羹”,以逃过此次罪责。殊不知姜皓只想要他的命。 “有什么话,直说!” 姜皓不敢让刘耀祖靠近自己。 武者的近身爆发战力极强,他担心刘耀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练气修士若是大意了,很可能被武者偷袭受伤甚至身死。 刘耀祖见对方不给机会,急了,顾不得有旁人在场:“县督大人,只求你饶我一命,我愿将家财全部赠于你,且以后唯你是瞻、鞍前马后为您效力!” 他不想死。 他才四十岁啊,年轻力壮,刚突破先天武者境没几年,怎么能这么窝囊就死了呢。 这时候,去搜查的士兵回来,将大量账本、金银、银票呈在姜皓面前。这些都是刘耀祖的罪证。 姜皓面容冷酷,朗声道:“我宣判,刘耀祖身为县尉,妨碍垣黎郡征兵之大事,私自更改文册、贪墨巨额免役银,死罪,斩立决!” “咔嚓”一声爆响,刘耀祖情绪剧烈波动,脚下青岩碎裂成几块。 姜皓后退几步,随时准备施放金光术护身:“刘耀祖,你死也就死了,要是妄图反抗,株连的可是你整个刘家。” “砰!” 刘耀祖猛然跪地,膝盖下又碎了几块岩砖。他双拳紧握,浑身颤抖着,额头上青筋跳动。 “我…我认罪!罪是我犯的,我哥不知,罪全在我!” 他一字一句艰难吐出这句话。 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斩。” 姜皓冰冷的一个字,旁边有士兵拔刀上前。 刘耀祖闭上自己的双眼。 寒芒划过,头颅滚落。先天武者,就此殒命。 “抄家。” 姜皓说完,转身离开。 有士兵上前收敛刘耀祖的尸首,准备将其送往百壑村的刘耀宗家。 ———— 县衙张贴布告,此次征兵三日后正式开始,不收免役银,家家户户严格遵循规定、出男丁服兵役。 布告内容很快传遍县城,又传到各村。 “不是说,缴纳五百两银子就能免除征兵吗?” “怎么又不收了?” “那我们家之前已经缴纳了银子怎么办。” “……” 虽说家家户户都要严格按照规定,但避免不了有权力、有人脉的家庭。 有些家族,哪怕是姜皓也得给面子。 这种情况避免不了,然而拥有此等权势的毕竟是极少数人,不影响大局。 不收免役银,那些富家大户也没办法了。 任凭他们如何求情、找关系给姜皓送礼,都没用。 只要不是通天的人脉,姜皓都不予理会。 ———— 百壑村。 一具头身分离的尸体横摆在刘家大宅里。 刘耀宗看着弟弟的尸首,浑身发软、瘫倒在地,哭都哭不出来。 “叔叔、叔叔啊,叔叔~~” 刘鸿图哭得撕心裂肺,他在县城练武时就住在叔叔家里,他叔叔对他照顾有加、堪比亲儿子。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叔叔就死了呢? 刘鸿伟同样无比悲痛,他叔叔死了,他们刘家的天塌了! 其死因,送刘耀祖尸首回来的人已经告知了。 刘家能怎么办?只能接受。 在刘耀祖死讯传回来的同时,县衙关于征兵的布告也传到百壑村。 ———— 徐家。 徐福贵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他正在和佳珍商量什么时候去交五百两银子的免役银。 “你说杜家把免役银直接交给刘县尉了?” “是啊,倩嫂和我说的。” “可咱和刘县尉没什么交情,要不交给刘大户算了。” 徐福贵甚至不知道刘耀祖住在哪儿。 他疑惑,县衙怎么不发个布告说明收免役银的官方渠道。 “福贵在家吗?” 有村民来到徐家,找徐福贵商量事情。 “铁柱哥,快请进。” 徐福贵将其迎进门,请他到堂屋喝茶。 铁柱却摇头:“我就不进屋了,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想问问,你家想买田不?我家想卖五亩田,一亩七十两银子。” 听到其来意,徐福贵为难道:“对不住啊,我家没余钱了。” “那好吧,你再考虑考虑,要是改主意了到我家找我。这不是缺钱交免役银嘛,没办法。” “……” 徐福贵送走铁柱,无奈摇头。 为了交免役银,村里很多人家都开始卖田了。 田是农户赖以生存的祖传家产,一般不会卖。平时,一百两银子想买一亩田都没人卖。 最近很多家卖田,价格都跌到七十两银子一亩了,看样子还会往下跌价。 不少人知道徐福贵那十四亩药材卖了不少银子,想着他家有余钱。 于是已经不少人前来找过他了。其中不乏脸皮厚的,不卖田,想要空口借几百两银子。 徐福贵都婉拒了,他是有银子,但局势不稳定,他担心有什么变故需要用钱。 免役银五百两,他还想扩建自家宅院,还有徐孝牛的婚事……零零总总,等到安定下来再考虑置办田产的事情。 第38章 抉择 徐孝牛在家里百无聊赖。 往年秋收之后、农闲时分,他该跟他爹去百壑山打猎了。 最近局势不太平,他爹不让他离家太远,他只能窝在家里无所事事。 “爹,娘,等交了免役银,我是不是就能和秀莲成婚了?” 徐孝牛不是心急结婚,而是想着办完婚宴去干活。他闲不下来,一天不干活浑身难受。 “等征兵结束应该就可以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有人来到徐家。 进门的是个左腿跛着的老汉,他额头上冒着汗,微微喘气。他叫王全旦,村里人称“王跛子”。 他是家中有十亩地的小农户,条件一般,两个儿子二十几岁了娶不到媳妇、在县城做工攒钱。为了免于征兵,他倾家荡产凑免役银。 原本积攒的给两个儿子置办田产、娶媳妇的银子,不够五百两。于是他找徐福贵求助,要卖给徐家两亩田。 徐福贵知道王全旦跛着腿还要干农活、不容易,加上其以前和徐福贵的爹有交情,两亩田也不多,就答应了。他先给了一百四十两银子,二人约好过段时间去县城办理田契过户。 “全旦叔,怎么了?二霞,去倒碗水。” 徐福贵见他口干舌燥地喘气,让徐孝霞去倒水。 “呼~呼~” 王全旦想说,但心里着急,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福贵,出~出事了,出大事了。” 又连喘几口气,他胸腔的气顺了:“我刚要去县城交免役银,在村口见有官差进村,马背上驮个大麻袋,那麻袋滴着血哩。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刘耀祖的尸体!那官差是来给刘家报丧的! 那官差说,刘耀祖贪墨免役银,被县督斩了。县衙还张贴布告,说这次不收免役银,严格按照规定、各家各户出男丁~~我两个儿子啊,可怎么办呐!” 一口气说完,王全旦满脸悲痛。 “什么?” “这!” 在场的徐家几人都震惊了。 从灶房端来一碗凉白开的徐孝霞听到这番话,惊得手一抖,瓷碗掉落在地摔碎成几瓣,水泼洒开来。 不收免役银,意味着徐孝牛和徐孝苟必须有一个去当兵。 “全旦叔,真…真的吗?” 佳珍的声音带着颤音,不敢相信听到的消息。 王全旦伸手指着刘家的方向:“那、刘耀祖尸体就在刘家躺着呢,消息正在村里疯传~~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银票和银子,脸上挂着两滴浊泪:“没必要卖田凑钱了,没用了。” 徐福贵伸手接过,竟说不出话来。 “我先走了,我俩儿子估计快从县城回来了。” 王全旦转身,一瘸一拐落寞离开。 徐家一片寂静。 徐福贵处于愣神中,没注意到王全旦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回过神来,扫视四周,发现徐孝苟不在:“三苟人呢?” “大牛,找他回来。” 徐福贵的声音有气无力。 “嗯,爹。” 徐孝牛轻声应和,走出宅院大门。最近这段时间,徐孝苟不在家的话,应该在赵帅家中。 ———— 赵家。 “不可能吧,是不是他们弄错了?” 徐孝苟从赵帅口中得知,县衙登记田产的文库里记载,赵家没有田产,那一百亩田都是刘家的! 配合刘家拿出来的租契,证据确凿。 “我也不知道。我家田是租刘家的,我怎么可能从来没听家里人说过。” 赵帅摇头,满脸茫然。 全家只剩他一个,田还没了,他以后怎么办? “会不会是?” 徐孝苟眉头紧皱,在赵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有可能,可我没证据。” 赵帅咬着牙,满脸愤恨。他和徐孝苟都猜到了,很可能是刘家在背后搞鬼。尤其是刘家有刘耀祖,欺负一个差点灭门的毛头小子太容易了。 “去报官?不行……” 徐孝苟刚说出口,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没那么单纯,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 二人思来想去,毫无办法,甚至想到更坏的结局:如果赵帅太显眼、非要闹腾的话,很可能“凭空消失”。 “欺人太甚,真是该死!”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 二人有些惊弓之鸟,被吓了一跳。 “县衙的官差,有要事。” 官差? 二人疑惑,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寻常素衣的中年人,他身后牵着一匹骏马。 中年人名叫肖磊,是县衙专管田契地契的主薄。 刘耀祖死了,得知消息的他很慌。县尉被刚来桐古县半年的县督斩了,说明刘县尉不受待见啊。 肖磊刚和刘耀祖私下做了交易,侵占别人家百亩田产。这要是传出去,他担心县督斩了他脑袋。 没有犹豫,他连忙将田契交易记录改回原状,快马加鞭赶来百壑村。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换了常服、没穿官服。 “二位谁是赵帅?” 肖磊打量面前二人。 “是我。” “进屋说。” 肖磊自顾自走进院子,反手关上院门:“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见在场还有个人,而这件事他不想任何人知道。 “等等!” 徐孝苟将赵帅拉到自己身后,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出招:“你究竟是何人?说是官差,既没官服也没凭证,还鬼鬼祟祟的,难道是刘家派你来的?” 刘家? 肖磊惊讶:“你还知道什么?” “哼,我什么都知道。你休想在我眼皮下害我兄弟。” “……” 肖磊心中暗骂,刘家坑人竟然做的如此明目张胆、人尽皆知,岂不是要害死他。 “误会、是误会,你们可能不知道,刘县尉已死。” “刘县尉死了?” 徐孝苟和赵帅愣神片刻,随后高呼“活该”、“死得好”。 “我只是文官,替他办事实属迫不得已。二位小兄弟别怪我,你们看这是什么。” 肖磊从怀中取出一叠田契,上面登记的名字赫然是赵帅! “你家人已死,田产自然应当由你继承。我把你田契办好了,还请二位守口如瓶,替我保密。” 赵帅接过田契,忍不住道:“苍天有眼啊,刘家恶有恶报,罪有应得!这位大人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谢谢二位小兄弟。” 肖磊拱手道谢,告辞离开,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知二人。这是他的污点。 若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官帽乃至性命,他不会对两个年轻人如此客气。 “太好了!” 徐孝苟和赵帅击掌相庆。 二人刚才还苦恼怎么办,谁想到峰回路转、刘耀祖死了。 “这下刘家要完蛋了吧。” 刚才肖磊只说了刘耀祖的死讯,没提到免役银和征兵的事情。因此,徐孝苟还不知道。 “刘家现在最厉害的是老二刘鸿展,高阶武者。就凭他,还怎么欺负人?苟哥,你再练几年武道,突破到高阶武者就好了。” 赵帅觉得还不过瘾,刘家作恶多端、应该全灭的。 咚咚咚~ “三弟在吗?” 伴随着敲门声,外面传来徐孝牛的呼唤。 徐孝苟开门,见大哥神色匆忙:“怎么了大哥?” “快跟我回去。” 徐孝牛扯着徐孝苟往外走。 “什么事情这么急?” 徐孝苟疑惑,匆忙被带走、没来得及和赵帅道别。 “出事了,县衙张贴布告……” 第39章 二战 徐孝苟得知免役银不收了,和徐孝牛匆匆赶回家。 推门而入,见全家人都在院子里。 徐福贵坐在台阶上,佳珍和徐孝霞依偎着站在一旁,徐孝云依靠着墙壁,徐孝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墙脚。 众人视线齐刷刷集中在回来的徐孝牛和徐孝苟身上。 “爹,娘,我去吧。” 徐孝苟沉声道,一副视死如归、无所畏惧的神情。但“无畏”的表情之下,隐藏着他内心的恐慌和无措。 他十五岁,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桐古县城。 如今让他前往几千里之遥、有仙人参与的战场,他怎么可能不畏惧?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在家劳作最少、花销最多,家里余钱都拿来给他练武,如今练就一身本事,他不去,难道让他大哥去? “……” 院落中没有回应,徐福贵没说话。佳珍悄悄抹着眼角的泪。 “我认真的,爹,我不怕,就让我去吧。” 徐孝苟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合宅院里传遍每个角落。 “呼~~” 徐福贵吐出一口气:“二霞,你说呢。” 徐孝霞的眼神在大哥和三弟身上流连几十遍,说:“三弟去吧,他练武。” 虽说被征兵的后果是九死一生,但实力强肯定能增添些生还的希望。 “四云,你怎么看?” 徐福贵又问徐孝云。 徐孝云知道他爹和大哥每天练桩功的事情,他的回答和二姐不同:“大哥去比较合适。” “为啥?” 徐孝苟质疑出声,四弟怎么会觉得大哥去更好? 徐孝云心直口快,说出内心想法:“三哥你太嘚瑟了,心高气傲,还容易上头,到战场上容易死。” “我……” 徐孝苟竟无言以对,他四弟说的没毛病。 现场再次陷入安静。 徐福贵在思考,大牛老实低调、但不会变通,三苟心思灵活、但容易上头。 选谁,都很为难。 “爹,让我去吧。” 沉默许久的徐孝牛开口。 他是徐家老大,是弟弟妹妹们的大哥。 何为大哥?遇事顶在前面,这才是大哥。 “不行,大哥,你还得结婚呢。我去。” 徐孝苟用“成婚”之事作为理由。 “秀莲她还没过门,婚事就算了。” “……” 徐福贵的声音打断二人:“抓阄吧。” 抓阄,公平公正,正如八年前。 “三弟,咱俩不抓阄,换个方式决定。” 徐孝牛说完,走进灶房,从炉灶里取出半边烧成炭黑的柴禾。 走出灶房,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他在地上划出一个直径一丈的圆圈。 “大哥,这是?” “咱俩比斗吧,赢的人去。” 徐孝牛语气平淡,不似开玩笑。 “啊?” 徐孝苟纳闷,他大哥和他比斗? 百壑村谁不知道他的功夫?在年轻一辈中,没人能赢过他。 难道是大哥想找个台阶下?他如此想。 “行不行?” “好!” 徐孝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 二人站在圆圈正中,相视而立。 这是二人的第二次比斗,第一次是五年前。 那次徐孝苟略胜一招,赢了他大哥。 这次,二人身高相差无几,徐孝苟因为熊虎桩功的特质、腰背比大哥粗一圈。 三岁年龄的差距,随着二人长大被抹平了。 表面看,徐孝牛毫无胜算,会比五年前输得更惨。 “大哥,你小心些,别受伤。” 徐孝苟拱手抱拳,这是比斗前的惯用礼节。 徐孝牛拱手,只说了四个字:“全力以赴。” 二人各退三步。 “大哥小心!” 徐孝苟率先出手,朴实无华的一记虎咆拳攻向徐孝牛的肩膀。 这一拳,只用了五成力道。 即使五成力道,也足以一招将徐孝牛轰出边界。 却见徐孝牛一动不动,像是没反应过来。 关键时刻徐孝苟又收了几分力量。 徐孝牛动了,侧肩闪过这拳,同时右手抓向徐孝苟的拳腕。 这一抓,又急又快,如同钳子牢牢钳住徐孝苟的右手腕。 然后他转身,扭腰,过肩摔! “什么?” 徐孝苟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晚了。 他右手动弹不得,被徐孝牛牵扯着身体失去平衡。 这是什么力量? 徐孝苟不再托大,左手连忙撑向徐孝牛的腰背,企图格挡这招过肩摔。 但他的力量比徐孝牛差了一截。 一力降十会,被钳住一只手的他面对力量的绝对差距,在这种状态下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虎背熊腰的壮硕身躯凌空甩飞。 徐孝牛没有留手,这一招用出了全力,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击的机会。 “呼——” 徐孝苟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圈,狠狠坠地。 轰! 院子里的青砖震颤,掀起一阵灰尘。 “三弟,你输了。” 徐孝牛平静道。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徐孝苟一个激灵、翻身而起,见到自己确实出界了:“我…你…大哥你怎么可能?” 他知道自己力量有多大,怎么可能在大哥面前没有抗衡之力。 “我桩功二层早就练成了,现在是高阶武者。” “……” 他大哥的桩功进度,比他快一些? “大哥你什么时候练武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仅是徐孝苟,佳珍和徐孝霞都很惊讶。 徐孝牛看向徐福贵,等待他爹开口解释。 徐福贵知道练武的秘密该公开了,他早已编好说辞:“三苟开始练武的时候,我和大牛也开始练武了。 我爹、也就是你们爷爷传给我一本武道功法,没有名字,只有桩式图和呼吸法。 我不知其来历,也不懂桩功,就送三苟去练武、学得武道基础知识。 自那之后,我将桩功教给大牛,我们天天在果园练桩功,一年多前我还教给了四云。” 佳珍是徐福贵的枕边人,她终于想明白一些事:“夫君,难怪你们农闲的时候也照样每天早起去田里。” “这是咱家的秘密,你们不准外传,否则会引来麻烦。这一点,三苟应该清楚。” “是。” 徐孝苟点头,关于这一点他师傅杜海说过很多次:“师傅说过,不能随便炼别人的功法,否则被发现会有麻烦。 比如熊虎桩功,我是跟师傅学的,而师傅是县城熊虎门的弟子,且交了钱、有传授功法的资格。 师傅说这叫传承有序,我可以尽情施展功夫。 但若是别人没有传承,练的却是熊虎桩功、用出熊虎体术,被发现的话就会被找麻烦,谁知道其功法是哪条道来的?” “咱家这门桩功,好处是外表没有明显特征,别人看不出来。你们在外一定保密,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展露。” 徐福贵交代完,又说回征兵之事:“既然大牛获胜,那就大牛去吧。” “不、不行!” 徐孝苟不服气:“刚才我大意了,怕伤到大哥才留手。再来一次,刚才不算。” “三弟,如果刚才是战场,你已经死了。没有第二次机会。再说,比斗开始时我说了,全力以赴。” 徐孝牛在一番算计之下赢了徐孝苟,当然不肯再来一次。 “可……” 徐孝苟忽然想起自己几年前和杜猛的那次比斗,他也是因为大意输掉了。他师傅还因此教训了他。 “我不服,大哥你实力没我强。该我去的,该我去。” 他耍起无赖。 “爹,三弟耍赖。” 徐孝牛看向他爹。 “愿赌服输,输了就认。” 徐福贵的这句话,为他家的征兵人选拍板决定。 “不行,不能让大哥去,他得成婚呢。再比一次吧,呜呜…再比一次…” 徐孝苟说着说着忽然泪如雨下。 他自诩百壑村年轻一辈第一人,怎么桩功进度还不如没有滋补药汤的大哥? 他比斗无敌,怎么输给了大哥? 他立誓要当徐家的顶梁柱、练出大本事保护全家的,怎么到头来是大哥保护他? 一幕幕场景在他脑海闪过。 八年前,大哥说要帮爹干活、不练武。五年前,他比斗赢了大哥,沾沾自喜。 他和大哥玩过无数次游戏,赢过无数次。这最关键的一次,他却输了。 “呜呜~~” 徐孝苟嚎啕着。 徐福贵懒得听他聒噪,转身回了房间。 佳珍不忍心看,跟着徐福贵回了卧房,关上门。 徐孝牛、徐孝霞、徐孝安都回了房间。 只剩下徐孝云和如同孩童般大哭的徐孝苟:“三哥,别哭了。我都说了你太嘚瑟,上战场容易死,这下信了吧。” 听完这句话,徐孝苟哭的更惨了。 第40章 各家 杜家。 堂屋里,杜海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王倩眼睛通红,同样不说话。 杜勇杜猛两兄弟站着,神色紧张。 气氛压抑,端茶倒水的丫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杜海得知刘耀祖被斩、其家产被抄没,他交的五百两免役银等于打了水漂。 银子的损失不提也罢,眼下的难题是选谁去当兵? 他心里倾向于杜勇,因为杜勇的实力强一些。但因此选杜勇的话,未免不太公平。 沉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不如掷铜板吧。” 无人回应,房间里落针可闻。 杜海取出一枚铜板,其一面写着“乾元通宝”,另一面无字。 “字朝上,则大勇去。无字,则二猛去。” 说完,他将铜板放在左手食指指节上,大拇指屈指一弹。 “叮”一声脆响,铜板抛飞而起,在空中高速翻转。 在铜板降落的时候,杜海偏过头、没有去看,左手“啪”地将其扣在桌上。由于力量太大,差点拍裂了木质桌面。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的左手上。 杜海缓缓掀开手心,桌上的铜板“乾元通宝”朝上。 ———— 刘家大宅,大门紧闭。 门外堵着一群人。 “刘大户,开门!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想赖账不成?” “那五百两银子是我家卖田才凑够的,你不还的话我们怎么活?” 有人将大门砸得嘭嘭作响。 这时候,一匹骏马啼啼哒哒由远及近,停在刘家大宅之外。 马背上的人翻身而下,呵斥道:“你们干什么?” “刘鸿展?你们刘家什么时候给我还钱,还五百两银子的免役银。” 他们围住刘鸿展,向他讨钱。 “你们钱交给谁了?” “你叔叔刘耀祖啊。” “那你们问我叔要去。” “你、你叔都死了,这钱不该你们还?” 此时刘鸿展正是满肚子火气,他吼道:“我叔死了、家产被抄,衙门都不株连我们家,你们凭什么让我家还?滚,都给我滚!” “那……” “快滚!否则我不客气了!” 他毕竟是高阶武者,讨债的人见他发怒,只能畏惧离开。 “一群狗东西,我叔在的时候他们敢来吗?” 刘鸿展口中骂骂咧咧,回到家中。 刘耀宗、刘鸿伟、刘鸿图都在等他。 他们家中,刘鸿伟已经成婚,他娘子还怀有身孕,不用被征兵。 刘鸿展和刘鸿图,二人都过了十五岁且未婚,需要选一人去当兵。 “二哥。” 刘鸿图见二哥回来,眼神带着祈求地望向他。 刘鸿展无视了三弟的眼神,看向刘耀宗:“爹,让三弟去吧,他功夫不弱,没那么容易死。我得在家坐镇。” “啊?二哥,论武道你比我强多了啊。” 刘鸿图没想到二哥竟然让他去战场。 “正因为我武道更强,所以要留在家。要不是我,能赶走门口那帮讨债的? 再说,等我桩功三层练成,有希望突破先天,重现咱刘家的辉煌。三弟,就你那武道天赋,桩功三层练成都难,更别说突破先天了。” 刘鸿展的话有一定道理。他家之前欺负、得罪过那么多人,如今他叔死了,再没有个高阶武者坐镇,会被人报复。 “可…可我怕死啊二哥。” 刘鸿图的声音颤抖着。 “难道我就不怕死?!在仙人面前,你和我没区别。” “……” 就在二人相互推脱、各说各理的时候,刘耀宗打断他们:“够了!抽签决定。” 几人来到摆放牌位的房间。 “当着你们爷爷的面,抽签。听天由命,选中谁就是谁的命数,不得埋怨。” 刘耀宗在签筒中放入两支木签,一支写着“上”,一支写着“下”。 “抽中上签留在家,抽中下签去当兵。” 刘鸿展和刘鸿图跪在蒲团上,面朝爷爷的牌位。 二人恭恭敬敬磕头,心中祈求爷爷保佑,随后同时去抽签。 刘鸿图紧张地口干舌燥,喉咙滚动干咽唾沫,小心翼翼查看,见到木签上写着“上”。 “呼~~” 他长呼一口气,心中大石头落地。 “靠!” 刘鸿展见自己抽到下签,硬生生压下心里的脏话,只说了一句:“希望大哥和三弟能顾好家。” ———— 桐古县城。 很多人家在为征兵的事情苦恼,不知道该选谁。 路上的行人大都愁容满面。 孔枭走出“沁香阁”的后门,打着哈欠,大摇大摆走向酒楼。 沁香阁是县城有名的青楼,价格昂贵,号称“春宵一刻百两银”。 孔枭身材矮小,身高不过一米五。他穿着普通衣衫、腰间别着个酒葫芦,身上飘散出脂粉香。 昨晚他又一次在沁香阁度过风流一夜,睡到大中午刚醒来。 走进酒楼,他点了几道招牌菜肴和一壶美酒,美滋滋享受美酒佳肴。 他的生活如此滋润,城中百姓的忧愁和他无关。 “该去弄点钱了。” 他心中暗想。 维持这样的奢靡生活,需要高昂的花销。 孔枭的钱是偷来的,所以他才能毫不心疼地挥金如土。 他不是本地人,而是从云边郡前来的“游盗”。 年轻时候,他练武天赋不错,还有一身了得的轻功,在当地闯下“草上飞”的外号。 可惜人到中年、桩功三层练成后,他卡在瓶颈,没有突破到先天境。 他以高阶武者巅峰的实力和名声,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娘子。婚后生活和睦,很快他娘子怀孕。 然而他意外发现,他娘子出轨、孩子也不是他的! 他情绪崩溃,亲手杀了娘子,又杀害奸夫全家。之后成了被朝廷通缉的杀人犯。 凭借着出色的轻功,他屡次逃脱官府的缉杀。 从此过上了隐姓埋名、游走于各处的偷盗生活。以他的实力,只要小心谨慎,不招惹强敌,就不会被抓到。 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偷盗的目标越来越有钱。 偶尔被发现,他就痛下杀手,由偷盗变成杀人越货。 “之前在百壑村还有一家姓徐的,那家人也有钱。” 孔枭想到在百壑村作案时打听到的情况。 赵帅家的事情,是他做的! 第41章 不眠夜 夜晚。徐家。 徐孝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怎么可能睡着,这次他大哥离开,很可能是天人永隔、再也不相见。 北上房的卧房里,徐福贵和佳珍同样没睡。 “娘子,你要不要也和我练武?” 徐福贵想着他以后踏上修仙之路的话,和佳珍的寿命上限会有不少差距。 普通人,人活七十古来稀。 而修仙者,即使是练气修士也能活一百二三十年。 “啊?我练什么武呀,咱家有你和三苟练武还不够吗。” 佳珍不理解徐福贵怎么说出这么古怪的话。 “……” 徐福贵一时无语,他不敢将桩功能练出灵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那你想不想长寿?” 他只能这么问。 “不想。”佳珍摇头。“活那么久有什么好,我一辈子无病无灾活到七十岁寿终正寝就知足啦。” “好吧。” 徐福贵不再多说。人各有命。 “夫君,我告诉你一件事。” 佳珍趴在徐福贵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悄悄话。 “什么?你怀了?” 徐福贵惊呼出声,佳珍又怀孕了! “怎么,你不想要?还不是怪你~~” 佳珍听出徐福贵略带无措的语气,嗔怪道。 “没、没有不想要。既然怀了,就生下来吧。” 以徐家现在的情况,再养活一个孩子不难。 他只是惊讶这个孩子的“出现”在他计划之外。 ———— 另一边,徐家农田。 徐孝牛躺在田地里,身下铺着杂草。 他头枕在田垄上,睁大眼睛仰望夜空中的星星,右手抚摸着毛发油亮的大黑。 “大黑,我不在的时候你护好咱家的田。” “呜~” 大黑感受到离别的情绪,乖乖趴卧在徐孝牛身边,发出轻声低吼。 “大黑,你说我该怎么和秀莲说啊?” 徐孝牛自言自语。 “汪?” “大黑,你说我会活着回来吗?” “汪汪!” “你意思是我会活着,对吧。” 徐孝牛以为大黑在和他“对话”,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只见大黑焦躁起身,不断用脑袋蹭着徐孝牛,时不时看向徐家宅院的方向,眼神警惕。 嗯? 徐孝牛翻身而起,目光凝重看向他家宅院的方向。 大黑的听觉很敏锐,既然大黑如此警戒,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嘘~~”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黑别出声,随后一人一狗在夜色掩盖下摸向自家宅院。 ———— 孔枭已经翻墙进入院内。 以他的轻功,高墙大院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他蹑手蹑脚摸向东厢房,取出一枚迷雾丸和吹气管。只需朝着卧房吹一口迷雾,就能让其中的人呼呼大睡到天亮。 对于徐家的情况,他早已打听清楚:这户人家虽然人多,但除了一个练武的少年,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只有高阶武者才会让孔枭忌惮。 他最怕碰到的目标,是有背景、有靠山势力的。 他还记得十几年前,他因为没调查清楚背景,盗窃了当地县尉伯叔家的宅子。只是盗窃了上万两银票,没伤人,结果整个县城挨家挨户大肆搜查,差点就抓到他。 自那之后他就学聪明了:最好的目标,是家里有点小财、但没有人脉的。 “那十几亩药材,卖了两千两银子。再加上秋收、平时的积蓄,这次又能大赚一笔了。” 孔枭在桐古县已经犯下好几起案子,他准备盗窃过徐家之后,离开桐古县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天下之大,只要他小心谨慎,足以潇洒度过晚年。 “哐当!” 院门传来一声巨响。 徐孝牛踹门而入,见一个矮小身影摸到卧房窗边、手中拿着吹气管。 “什么人!” 这一声呵斥,惊动了房间里众人。 徐孝苟本来就没睡着,徐福贵和佳珍也清醒着。 徐孝苟和徐福贵几乎是同时冲出房门,看见孔枭的瞬间,二人反应过来:有贼! 之前赵家发生惨案,徐福贵就让家人们提高警惕。 最先动手的是徐孝苟,他和孔枭距离最近,只有两三米远。 更快冲上前的是大黑,在院门开启的同时它就扑向了孔枭。 大黑没有吼叫,直接张开大口下死口,锋利犬牙朝着孔枭膝盖咬去。 “滚。” 孔枭随意一脚踢飞大黑,注意力全在徐孝苟身上。还好这一脚没用全力,大黑只是翻滚几圈飞出去、受伤不重。 情况骤然的变化出乎孔枭意料,眼下他几乎不可能悄然杀死所有人再离开,索性先脱身。 双脚猛然蹬地,他朝房顶窜去。 “高手,小心!” 徐孝苟提醒一声,同时使用“虎跃式”飞扑上前,身躯如同猛虎前扑,跃起三四米高冲向空中的孔枭。 “小心飞刀!” 徐福贵忽然想起来,赵家的人是死于飞刀入喉。 徐孝苟见过赵帅家人的死状,所以他瞬间反应过来。 果然,孔枭手在腰间一摸,一柄亮闪闪的飞刀甩向徐孝苟的咽喉位置。他的飞刀是压箱底的绝招,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现。见过他飞刀的人,几乎都死了。 “嗖!” 飞刀从徐孝苟脖颈旁边飞过,吓出他一身冷汗。 然后紧接着又一柄刀飞来,飞向徐孝苟胸口。 徐孝苟身在空中,无法规避这一刀。他一发狠,将左臂横在胸前。 “噌!”锋利的飞刀入肉,半截刺入手臂。 两记飞刀的时间,徐孝苟扑到了孔枭面前,右手成拳轰向其腹部。 孔枭同样在空中、避无可避。他桩功三层练成,但现在年龄大了,气血衰弱,实力比巅峰时候弱得多。 他双臂交叉格挡在身前。 嘭~~ 二人在空中相撞,纠缠着跌落地面。 徐福贵眼疾手快,扑上前与孔枭纠缠。他桩功进度和徐孝苟差不多:桩功二层即将练成。 但他没练过拳脚功夫,空有一身蛮力。由于忌惮孔枭的飞刀,他拼命用双手控制住孔枭的右手腕。 “嗬!这人怎么?!” 孔枭惊了,要是普通人,他一发力足以将对方甩飞。可他被对方控制住,发力居然无法挣脱。 不是说这家人只有一个练武么? 他不理解。 紧接着,又一人加入战场,是桩功三层、蛮力最大的徐孝牛。 徐孝牛和他爹一样,空有蛮力,没有功夫。心急之下,他不管什么技法,一边控制孔枭的左手,一边乱拳挥舞。 “大哥,控制住他!” 徐孝苟低喝一声,扭腰侧身、全身猛然发力,右肩下压朝着孔枭撞去。是他最擅长的蛮熊靠。 孔枭右边,是不顾一切抓住手腕的徐福贵。左边,是徐孝牛。 父子二人关键时刻用力拉扯,让孔枭呈现出双臂伸展、中门大开的姿势。 “嘭!” 孔枭身体凌空倒飞,狠狠砸在墙壁上、反弹跌落地面。 “额…我…” 他胸口塌陷,肋骨碎裂无数,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口鼻溢出汩汩血沫,失去声息。 ———— 众人松了口气。 这次危机,被三人合力解决了。 “三苟,快来,我给你包扎。” 佳珍取出家里的医药箱,心疼徐孝苟左臂受伤。 “没事,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 徐孝苟疼得龇牙咧嘴,这是他受过最重的伤势。但他强装镇定,不想让家人担心。 以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只要拔出飞刀、用肌肉和经脉就能控制止血。 徐孝霞帮忙,和佳珍为徐孝苟处理伤口。 “大牛,走。” 徐福贵给徐孝牛使眼色,二人带着孔枭的尸体和铁锹离开家。 “就埋这儿吧。” 二人来到百壑村外、靠近百壑山的荒野中。 徐孝牛挥舞着铁锹开始挖坑。 徐福贵则是在孔枭身上摸索着。 孔枭身为游盗,他在哪儿、哪里便是家,因此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身上藏着。 “功法秘籍?” 徐福贵从他身上摸出一本书,又摸出两个药瓶。 最后仔细摸索,在其裤裆内衬里摸出两张银票。这两张银票,一张三千两银子,一张五千两! 这是孔枭的养老钱。 他年龄越来越大,担心气血衰弱到没办法再偷盗,于是藏了八千两银子在自己裤裆。 第42章 飞剑 徐福贵确定将孔枭身上的财物摸了个干净,与徐孝牛合力将其埋在坑里。 这里荒郊野外,过不了多久孔枭就会化为一堆白骨。 “回。” 二人赶回家。 宅院内,战斗留下的血迹等已经被清理干净。 徐孝苟手臂上涂了外伤药膏,裹着几层白色纱布。 大黑摇晃着尾巴、活蹦乱跳,看样子并无大碍。 大家聚在院子里等待二人归来。 二人回到家,徐福贵见台阶上摆着三柄飞刀。其中两柄飞刀是孔枭刚才使用的,还有一柄是厮杀时从他身上掉落。 飞刀约一掌长度,整体像是缩小版的剑,用“飞剑”来形容更合适。 飞剑的剑身细长,两侧开刃。剑柄与剑身一体、整体铸造而成。 “刚才那人是飞贼,一身功夫了得。赵家的事情应该就是他做的。 他死在咱家这事,得保密、不能外传。万一他有什么朋友亲戚来寻仇,就麻烦了。” 徐福贵交代众人。 “知道了,爹。” “嗯。” 大家纷纷点头,将徐福贵的话记在心里。 徐福贵从怀里掏出两瓶丹药:“这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这瓶是迷药,你们别碰。这瓶是气血丸,里面有三颗,先给三苟一颗恢复伤势。” 他倒出一颗气血丸,交给徐孝苟。 徐孝苟欣喜接过,他知道气血丸能滋补气血,加快伤势恢复只是其一,还有另一个重要作用:提升练桩功的进度。 滋补药汤一副才几百文,而气血丸一颗要八十两银子,其对桩功的助益效果不言而喻。 ———— “都去休息吧,大牛跟我来。” 徐福贵带着徐孝牛走进后院,紧闭院门。 “你这次去当兵,我有几件事交代你。” 他神情严肃。 徐孝牛恭敬站着,认真听他爹的话。 “不要立功,家里不缺你的军功。被安排了活儿就认真干,但是绝对不能主动请缨去做危险的任务。听到没?” “嗯。” “不要捡任何财物,哪怕是仙丹灵药、神器法宝放在你面前,也不准碰!你空着手去,身无分文的回来,牢牢记住!” “嗯。” 徐孝牛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还有,不要撒谎,尤其是面对仙人。仙人问你什么,你都如实回答,哪怕问你武道哪里学来的、家是哪里的、家里几口人,都如实交代。” “啊?” 这一点徐孝牛不理解。 “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仙人的手段你无法理解,我说了你也不懂。” 徐福贵知道仙人的手段神秘莫测。什么迷魂、幻境、搜魂术等等,凡人在仙人面前没有秘密。 “我记得了,爹。” 徐孝牛重重点头。 “最后要告诉你的是,活着回来!不论什么绝境都得坚持,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给我爬回来。我们都在家等着你…” 徐福贵的眼眶有些热。 “……” “再给你一颗气血丸,你吃了,现在就开始练桩功。能提升一点是一点。等离开家,就只能靠自己了。” 徐福贵取出一颗气血丸交给徐孝牛,之后走出后院、留下徐孝牛练桩功。 武道桩功的本质,都是通脉开窍、强身健体,所以滋补气血的效果是通用的。 徐孝牛吞服气血丸,顿时感觉浑身发热,气血翻涌,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在后院练桩功,一遍遍练着《五行桩功》第三层,气血冲击十二支脉以及大量的次要窍穴。 ———— 徐福贵回到房间,点燃烛灯,取出那本从孔枭身上搜到的功法秘籍。 封页上书写:《飞剑术基础篇》。 “飞剑术?” 他仔细翻阅。 功法的前几页有些旧,看得出来是被经常翻看的。但后面大量的书页崭新。 他越看越惊讶,本以为是孔枭使用的那种暗器飞剑,然而却是修仙层次的术法! 这本《飞剑术基础篇》分为三层,第一层适合练气前期修士,第二层对应练气中期修士,第三层对应的是练气后期修士。 其中涉及到体内灵气的运转与应用,因此不能越级修炼。 不到练气中期,练不了第二层。 不到练气后期,练不了第三层。 哪怕是第一层,也得是体内拥有灵气的练气前期修士才能发挥出来。 孔枭只是高阶武者,连第一层都练不成。他经常翻看的前几页,是飞剑基础篇之前的“入门篇”,用来熟悉飞剑的,谈不上仙法,威力与暗器无异。 “好东西啊。” 徐福贵感到惊喜。 此仙法在孔枭手中无用,因为其无灵根、修不了仙,在他手中永远只是凡人层次的暗器技法。 但是徐福贵能练出灵根、能跨入修仙的门槛,那时才能发挥出这门飞剑术的威力。 “这入门篇,我也能练。” 他查看入门篇的内容,练起来不难。 “三苟也可以学,当做保命绝招。可惜大牛要当兵去,不然他也可以练。” 徐家好不容易多了一门仙法,有条件当然要练。 ———— 两天后,县衙来人确定了应征入伍的名单。 各家各户选定了自家去当兵的人。 之后,县衙张贴布告通知集合出发的日子。 整个桐古县,有超过十万人即将奔赴云边郡。县督姜皓的任务圆满完成。 临出发前两天。 陈秀莲家门口,徐孝牛再次踌躇不前。 直到现在他还没告诉陈秀莲他要去当兵。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敢说。 “吱呀”一声,院门开启,陈巴金惊讶发现门口站着人。 他见是徐孝牛,猜到怎么回事,无奈回身喊:“秀莲,大牛来了。” 说完他没理会徐孝牛,径自出门离开。 陈秀莲迈着急促的碎步出门,看到徐孝牛:“大牛你怎么才来,你家那事,决定了?” 这段时间徐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她知道徐家的情况她无能为力,便没有去添麻烦。 “嗯,决定了。” 徐孝牛点头:“我去。” “……” 陈秀莲刹间红了眼眶,她扑向徐孝牛,软弱无力的拳头捶打在其胸膛:“为什么?凭什么!咱们都要成婚了,为什么是你呀,呜呜~~” 她想说为什么不是徐孝苟,可她不能、那样显得她太自私。 第43章 情定 徐孝牛不知道怎么解释,等到陈秀莲哭累了、抱在他怀里无声抹泪,才说一句:“我去能活,三弟去会死。” “你…你真能活着回来吗?” “能!” 徐孝牛肯定地点头。 “那我等你。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我都等你回来。” 陈秀莲下定决心等徐孝牛回来再成婚。 “……” 徐孝牛不敢应声。 若是他回不来,岂不是耽误了陈秀莲。 ———— 傍晚,夕阳西下。 百壑村外的荒野,徐孝牛和陈秀莲坐在土堆上,面前是漫山遍野的菊花。 二人依偎在一起,从未有过的亲昵。 “大牛,你喜欢我吗?” “喜欢。” “大牛,你以后每天都要想我一百遍。” “好。” “你一定要经常给我写信。” “好。” “……” 类似的话语重复了几十遍。 二人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转眼间天就黑了。深秋时节,夜风凉爽。 陈秀莲抱着徐孝牛,感受着其温热的身躯,忽然吻上去,伸手扒衣服。 “秀莲你、你冷静~” 徐孝牛之前最多和秀莲牵个手,此时胀红了脸往后躲。 “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我要和你生孩子。” “停、停~~” 徐孝牛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直到她冷静下来,徐孝牛说:“不能这样。若是我死了,你还得嫁人呢…” “呸呸呸,不准你说不吉利的话,你一定能活着回来。反正我非你不嫁。” “……” 又过了半晌,夜深了,凉风瑟瑟。徐孝牛在陈秀莲依依不舍中送她回家。 二人离开不久。 杂草丛生的荒地里,一个人影慢悠悠爬起身。他浑身是土,衣服上沾满草叶。 “哎呦喂,我的老腰~” 陈巴金扶着自己的腰,活动着麻木的身体。他刚才就趴在二人所在的土堆后面,距离不过十来米,二人说话他听得很清楚。 “这小子,真是个男人。” 他刚才差点忍不住出声,还好徐孝牛保持理智、不像他女儿。 ———— 征召兵伍集合出发的日子。 村口,几乎家家户户都来了,数千人拥挤着。 百壑村一千多户人,足足有四百人去当兵。 一队官兵前来带队。 徐孝牛穿着粗布麻衣,脚下是一双厚底布鞋,斜挎着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除了这些,他只带了十两银子。 对于一个去当兵的人来说,这些钱很少。 他们这些被征召的兵丁,朝廷不提供饷银、不提供甲胄兵器,只提供基本的吃食,甚至连衣服都不给。也就是说,他们是自费当兵。 他们赚的是军功。 有了军功,朝廷会给他们家人分田地、或者免田税。如果军功够多,可以封官加爵。 “爹娘,二妹,三弟四弟五弟,还有大黑,我走了。” 徐孝牛和家人告别。 “大牛,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爹,我都记得。” “大牛,到那边和杜勇他们互相帮衬。” “嗯。” “大哥……” 徐孝牛拍了拍徐孝苟的肩膀:“三弟,我不在,你顾好家。” “嗯!” 徐孝苟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稚嫩退去,变得稳重。 “大黑,看好咱家的田。” “汪汪~~” 大黑摇动尾巴。 之后徐孝牛抬头,向陈秀莲的方向挥手告别,转身走向队伍。 有官兵负责核实身份和登记。 “姓名。” “徐孝牛。” 官兵在名单上查到他的名字,划出记号:“行了,过去吧。” 徐孝牛与等待出发的众人聚在一起。 “大牛,你爹给你带了多少钱?” 杜勇凑到他身旁,低声询问。 “十两。” “这么少?” 杜勇惊讶,他知道徐家家底不薄、怎么对大牛这么小气?他爹给他带了三百两银子,让他需要什么就买。 “没关系,去当兵也没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我爹娘让咱俩互相关照,你有事尽管说,我肯定帮你。” 杜勇搭着徐孝牛的肩膀宽慰道。他不知道徐孝牛练武。 队列中,刘鸿展孤零零站着,旁边人都和他保持距离、没人和他搭话。他家本来在村里名声不好,刘耀祖死后,更是没人给他们面子。 他双手抱胸,腰间挎着一柄宝刀,神情高冷。在他看来,以他的实力、到了战场肯定是这些人里混得最好的。 所有人集合完毕,他们浩浩荡荡离开。 没有冒名顶替,也没有临阵脱逃,因为这是会株连家族罚劳役的重罪。 桐古县,超过十万的兵丁集合。 他们分编列队,赶往云边郡。 由于物资缺乏,大部分人都是步行赶路。仅仅赶到云边郡就要耗费几个月时间,一路餐风露宿。 有些身体素质差的、年龄大的,没走到战场就会被累死、病死在途中。 ———— 百壑村一下少了这么多人,变得冷清了许多。 生活还要继续。 几天后,有县衙的官差来到徐家。 他名叫沈煜,是主管田契地契的主簿肖磊手下的一个基层文官。 “咚咚咚”敲响徐家院门。 开门的是徐孝霞,她见对方穿的是官服,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这位大人,您是?” 沈煜穿的只是最低级别的衙役服,他见徐孝霞是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只见徐孝霞回身喊:“娘,有官大人来啦!” 佳珍听到呼唤快步迎来:“这位大人快请进。” 沈煜被邀进门,他见佳珍是女人:“你家家主呢,最好把他找来。” 他要说的不是小事,而一般村户都是男主人当家做主。 “我夫君去田里了,不远。二霞,你去叫你爹回来。” 佳珍说着,吩咐徐孝霞去叫人。 “嗯。” 徐孝霞一溜小跑,去田里唤徐福贵。 此时徐福贵正在药草田翻地施肥,打算把十几亩没种的荒地养护一番。 他得知家里来了官差,忙赶回家,洗手擦脸,走向堂屋。 屋里,沈煜坐在主位上喝茶,见男主人回来,放下茶杯说起正事。 “你家是不是租了刘耀祖三十亩地?” “是。” 徐福贵点头,心中疑虑,担心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家租的三十亩地是刘家的,但签订租契的时候,田主的名字是刘耀祖。 第44章 囤田 “刘耀祖家产被抄没,我们查到他在百壑村有百亩田产,过来处理一下。你家是租田的佃户,能优先买田,你们买不买?” 沈煜说明来意。 徐福贵听到之后松了口气,并非是麻烦事。 他心意一动,买田的机会不常遇到。刚从那盗匪身上得到八千两银子的横财,加上自家积蓄,得有一万两银子。 “敢问大人,一亩田多少钱?” “八十五两。” 沈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你一下买三十亩,一亩八十两银子即可。” 世道太平的时候,一百两银子一亩都没处买。最近家家户户缺钱、缺劳力,县衙才降低到这个价。 “大人,那我若是把他名下一百亩田全部买了呢?” 徐福贵是真想囤田。 他空有那么多钱不敢花、也不知道买什么,不如换成农田,细水长流。只要肯卖力气,种田是稳赚不赔的。 “多少?一百亩?!” 沈煜诧异地打量徐福贵,看不出来面前老实巴交的农夫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按照规定,我得先去询问一下另外那些地的佃户,他们有资格优先买田。除非他们不买,或者说你出价比他们高,才能把那七十亩田卖给你。 不过嘛……” 说到这里,沈煜停顿下来,端起茶杯慢条斯理抿茶。 徐福贵心领神会,给佳珍使了个眼色让她出门。 堂屋里只剩徐福贵和沈煜二人,徐福贵关上堂屋的门,从侧屋里取出一个钱袋交给沈煜:“大人,您帮帮忙。” 沈煜不动声色收好钱袋,估摸着有二十两银子,心中暗道眼前的农夫会来事。 “我们衙门只图方便,你要是能一下买完一百亩,也算给我们省事了。主簿大人的底价是七千五百两银子,卖到这个数目就能给县衙交差。 你明天带着钱来县衙找我,我帮你找主簿大人办。我叫沈煜。” 他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好的,谢沈大人。” “对了,还有件事……” 沈煜临走之前,在徐福贵耳边低声交代几句。 之后徐福贵将沈煜送出大门,心中暗道:真是赚大了。 ———— 次日。 徐福贵赶到县衙,报上沈煜的名号。 很快沈煜出现,将他带着去见主簿肖磊。 徐福贵悄悄递上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费给肖磊,之后肖磊干净利落按照底价七千五百两银子将一百亩田的田契办好。 田契上写着一百亩田的主人:徐福贵。 “以后我家就有一百八十亩田了!” 他把田契藏在怀里,心情激动。 有这么多田,他家以后在衣食住行方面就不会那么紧张,生活水平会提升一个档次。 ———— 时间流逝,一个月后。 农田里,徐福贵在扦插药草苗。 “这炎杞是真难活,在体内空间育苗半个月才活过来。” 他正在栽下的药材名叫“炎杞”。 这是一味火属性药材,种在普通田里是普通药材,种在灵脉之地就是灵药。 其长成后,和枸杞很相似,区别是果实呈现火焰黄色,有滋补内阳、驱寒生热、强心健肺等效果。 种植炎杞的难点在于很难种活,尤其是在没有灵气的普通农田。 于是徐福贵在灵气充裕的体内空间育苗,等到成活才移栽到田里。 炎杞三年长成,大约一人高。 以后每年都能结出“炎杞”果实入药,药性逐年增加,百年后药性达到极限、不再增加。 徐福贵种植了五亩炎杞。 单株炎杞需要的生长空间大,每一棵炎杞苗都间隔了三米远。 论经济效益,其实种植炎杞的效益很一般。 因为炎杞三年以后,每年都能产出很多炎杞,产量大、且稳定,而需求量没那么多。 桐古县有几家专门种植炎杞的农户,足以满足市场需求。 徐福贵选择炎杞,并不看重经济效益,而是因为这是他在县城找到的唯一火属性灵植。 五亩炎杞的旁边,种着四亩“地罗森”。 地罗森,土属性灵植,其药用部分和铁根草一样、位于地下。 地罗森的根生长缓慢,两年成药,之后药性逐年增加。 地罗森的旁边,还有五亩的药草田空着。 徐福贵已经选好了品种:水属性灵植“蓝司藤”。 炎杞、地罗森、蓝司藤,再加上体内空间已经有了的枯叶乌和铁根草,他就集齐了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植。 这五系灵植,是将《五行桩功》练到三层极限时候、突破先天境界的关键。 ———— 杜家。 “夫人,药煎好、已经放温了。” “嗯。” 王倩应声,走向膳房。她鬓角多了几缕花发,年轻时的妩媚消失无踪,只剩下不甘心衰老的半老徐娘模样。 她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眼角的皱纹。 其实她本不至于如此憔悴,只是儿子杜勇当兵去之后,她丈夫杜海提出想再生一个孩子。 她能理解丈夫的想法,毕竟身边只剩下二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但是夫妻俩都不年轻。 杜海五十岁出头,王倩将近四十岁,想怀孕谈何容易。 二人折腾一个月,一点动静也没有。 膳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材苦味,桌上摆放着一碗温热的褐色药汤。 王倩端起汤碗,不停顿的大口灌下。 苦涩药味直冲鼻腔,熏得她眼泪差点流出来。 一口喝完,她放下碗,打了个轻嗝。 “太苦了,啧。” 她苦的直咋舌,连忙拿起旁边备好的甜点。甜腻的点心勉强遮住苦味。 “唉~” 她没想到自己这年纪还得遭此罪。 药材是杜海从城里高价买来的,说是喝了能调理身子、助益怀孕,甚至保证有更大的概率生儿子。 王倩不信,但是为了杜海、她只能选择相信,逼着自己一天喝两碗药汤。 “这样下去不行呐。” 她心想。 怀不上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别看杜海是高阶武者,可怀孕和武道修为没关系。以杜海的年纪,本来就很难。 “得赶快给二猛找个媳妇,让他早点生孩子。” 这是另辟蹊径的方法。 杜海想生孩子,无非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导致绝后。如果二儿子早早成婚生子,肯定能打消他的忧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片刻后丫鬟传话:“夫人,来了位姓潘的公子,说是您家亲戚。” “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王倩连忙起身,出门迎接。 她前几天回娘家,得知有个远房亲戚正在给儿子说亲、找儿媳。 那户亲戚在县城做生意的,小有名气,家产颇丰。 王倩就想到徐孝霞,于是去远房亲戚家拜访。 对方听完王倩的介绍,对徐家的情况还算满意,就答应让儿子前来看看。 王倩和徐家讲过,徐福贵和佳珍也同意了。 徐孝霞十七岁的年纪,正该谈婚论嫁。 他们十六岁成年,很多人家里不想养女儿、把女儿十四五嫁出去的很常见。民不举官不究。 ———— 王倩快步走到门口,见一高大身影、穿着华贵丝绸,打扮贵气。 其身份是潘家三公子:潘文彬。 她之前并未见过潘文彬,今日才是头一回见。 满脸笑意迎上前:“文彬呐,我是你表姨,上次见你还是你小时候哩,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一表人才的、我差点认不出来。” 潘文彬恭敬行了一礼:“表姨你好,我娘让我来的,没打扰您吧。” 说完后,他闻到一股药汤苦味儿扑面而来,不禁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王倩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神情略尴尬:“不打扰不打扰,你先进屋喝茶,我去换个衣服咱就去徐家。” 潘文彬在堂屋坐下,静静等待王倩。有丫鬟端上茶。 他坐不住,在杜家左瞧右看,时不时还打量丫鬟。 来之前他了解了下自己这门远房亲戚。论血缘关系,差得很远,只能勉强称为亲戚。 “听说她男人是高阶武者,在村里教人练武。这条件,很一般嘛。” 潘文彬家是在县城酿酒卖酒的,有一家酒肆,名叫“五谷良酿酒肆”,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商。 其家境非常阔绰。 因此在他眼里,杜海家才显得穷酸。 “怎么还没来?” 他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沐浴洗漱、换完衣服的王倩赶来。 王倩特意佩戴了香囊来遮掩自身药味儿:“文彬,咱们走吧。” “嗯。” 二人走出门。 王倩见门外停着一辆豪华马车,有马夫牵着马。是潘文彬赶路的座驾。 “表姨,能给我说一下那家情况吗?我娘只提了一嘴,我还不甚清楚。” 潘文彬打听着。 “那家家主姓徐,名福贵。他爹是地主哩,可惜好赌……” 王倩一说就停不下来,将自己知道的倒豆子般说出。 “福贵勤快得很,一家人靠他养活,还能攒下钱,听说前不久买了不少田,现在家里得有一百多亩田,吃喝不愁… 他大儿子当兵去了,三儿子练武、是村里年轻一辈最厉害的… 四儿子和五儿子还小…” 潘文彬听着王倩滔滔不绝的讲话,对徐家的了解越来越多。 一百多亩田,在他家的家产面前不值一提。 只有听到“三儿子练武”的时候,他才产生了一丝兴趣。 然而又听王倩说“是村里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他暗自发笑:穷乡僻壤的村子没几个人练武,最厉害的又能有多厉害? 第45章 做媒 徐家。 佳珍在灶房准备好饭食,还在堂屋摆好了好茶和瓜子甜点。 她有些紧张,毕竟是她第一次当别人亲家。 听说对方家庭是县城贩酒的酒商,家产颇丰。 “该来了吧。” 佳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淡定。咱这只是相亲,先见一见,能不能成还两说呢。说不定对方瞧不上咱,也可能咱瞧不上他。” 徐福贵也是第一次当别人岳丈,但他比较冷静。 他疑惑的是,对方家境那么好,怎么甘愿娶他家女儿? 此时,徐孝霞在自己卧房里,扒着窗户缝偷看外面的情况。她不必露面,这第一次是爹娘与对方接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爹娘是第一道关卡。 只有她爹娘同意了,再看她的意愿。以这里的习俗,爹娘的话语权更大,孩子的话语权很小。 ———— 门外。 徐孝苟、徐孝云、徐孝安三兄弟聚在一起。 “我倒要看看倩婶给二姐介绍的是什么人物。” 徐孝苟双手抱于胸前,门神似得拦在门口。他得知王倩给二姐介绍婆家,心里很不得劲。 “二姐嫁给别人,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回来了?” 徐孝安发问。 “别瞎说,二姐不管嫁给谁,都姓徐,是咱徐家的人。” 徐孝云刚说完话,就看到王倩带着一人前来。 他连忙转身跑回家:“爹娘,来了,倩婶带那人来了!” 徐福贵和佳珍走出门迎接。 “三苟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看他够不够格当我姐夫。” “去去去,你带着弟弟在旁边玩,别捣乱。” 这事儿是徐福贵和佳珍为主,不是徐孝苟三兄弟能掺和的。 三兄弟乖乖让路,站在旁边围观。 王倩带着潘文彬赶来,熟络地给双方介绍。 “这位是我表外甥,潘文彬。” “文彬,这位就是徐家家主,这是徐家夫人。” 潘文彬礼貌打招呼:“徐叔好,婶子好。” 徐福贵对潘文彬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这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 他介绍身边的徐孝苟等人:“这是三子孝苟,四子孝云,五子孝安。” “弟弟们好。” 潘文彬依次给众人打招呼。 “快请进吧。” 众人走进徐家宅院,走进堂屋。 潘文彬一进门,忍不住四下张望。这一看,更加失望。 和杜海家比起来,徐家的条件更差,这房屋破旧、不知道多久没有翻新。 他强忍着心里的嫌弃,在堂屋落座,扫了眼桌上的点心瓜子、毫无胃口。 徐福贵和佳珍一左一右、坐在上位。 潘文彬坐在二人左手侧,王倩身为媒人、坐在右手边作陪。 于是,端茶倒水的活儿轮到徐孝苟。 至于徐孝云和徐孝安,没他们什么事,他们坐在小板凳上猛嗑瓜子。 ———— 众人开始交谈。 “潘公子,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徐福贵询问。 他没当过岳丈,但是该了解什么他很清楚。无非是家世背景、能力喜好之类。 “城里的五谷良酿酒肆,是我家开的。” 潘文彬礼貌回应,言语间带着淡淡得意,同时观察众人的表情。 然而让他失望了。 徐福贵不喝酒,徐孝苟等人更不用说。对于“五谷良酿”,他们并不知晓。 潘文彬连忙补充一句:“城里的酒楼酒馆,有三成都是我家供货。” 桐古县大大小小的酒楼酒馆很多,他家占三成,俨然是首屈一指的大酒商。 “那你家生意做得挺大,厉害呀。” 徐福贵客套夸了一句,又问:“你有多少兄弟姐妹?都婚配否?”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成婚。” 潘文彬觉得不对劲,正常情况对方得知他的家世,不应该喜笑颜开商讨婚事了么? 以他的家境,娶一个山村农户的女儿,对方有什么理由拒绝? “那你练过武没?” 徐福贵一眼看出来潘文彬没练过武,他只是疑惑,以他家的情况都让徐孝苟练武,为何潘文彬不练武? “没。” 潘文彬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心思急转:“我家不需要我练武,雇佣了好几个武者护卫。” 他说谎了。是他吃不了苦,练了没两年就放弃。 自身练武,和武者护卫是两码事。 “你读过哪些书?” “……” 潘文彬坐在椅子上,屁股下像是有刺似得让他很不舒服,额头上开始有汗水渗出:“诗词歌赋,我都读过一些,不甚精通。” “平时有什么喜好和兴趣?” “我闲时喜欢钓鱼,或是射箭。” 此时的潘文彬,心里很难受。 他堂堂潘家三公子,竟然被别人几个问题问的额头冒汗、浑身刺挠。 不练武,因为他吃不了苦。 不读书,因为他一看书就头晕眼花。 兴趣爱好?他喜欢喝酒打牌、逛青楼。 他二十多岁,至今未婚,前些年吃喝玩乐逛青楼,家里的生意不去帮忙,典型的游手好闲纨绔子弟。 以他的家世,想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不可能。 因为他的名声在县城传开,稍微一打听就清楚。哪个富家小姐肯把女儿嫁给他? 他爹娘无奈,只能寻求家庭差些的亲家,比如村里的富户。 一来村里富户可能不知道潘文彬的作风,二来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会因为家境的悬殊而答应婚事。 潘文彬其实很不情愿,凭什么他大哥和二哥娶的媳妇既漂亮、家世也不差,轮到他就得娶个村妇? 他不愿意来,可是在爹娘的胁迫下只能答应。 给他介绍了那么多姑娘都黄了,拖到现在的年纪,他爹娘发狠心管教他,说他不成婚的话就断了日常开销。 没有钱还怎么耍? 潘文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无奈前来。 ———— 徐福贵已经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他又闲聊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后起身送客。 潘文彬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这次“相亲”是否成功,疑惑离开徐家。 王倩去送潘文彬。 家里。 徐孝苟问徐孝云:“四弟,你怎么看他?” “那个人爱说谎,眼神还喜欢乱瞟,不像是个正直的人。” 徐孝云注意到潘文彬进门就四处打量的眼神,还有刚才回答问题时候心虚的神色。 “咱俩这次眼光挺一致的嘛。那个姓潘的,脚步虚浮,眼窝泛黑,一看身体就虚弱的狠,不堪一击。这样的凭啥保护二姐?” 徐孝苟不屑地撇撇嘴。 片刻后王倩回来:“福贵,佳珍,我那表外甥如何?” 徐福贵摇头:“算了吧,不行。” “怎么?” 王倩没看出什么来,可能是先入为主、觉得人家条件好,自动忽略了很多细节。 “倩嫂,你去城里打听一下,我估摸着他名声不太好。” 徐福贵做出自己的判断。 第46章 收徒 “好吧。那我再看看别家的小伙子,有合适的给你们介绍。霞儿那么听话懂事,我肯定给她寻个好婆家。” 王倩见徐福贵没看上潘文彬,只好另寻其他人。 “有劳倩嫂了。我家没那么高的眼光、不想着攀高枝,只要人品好,家境差点没关系。” 徐福贵更看重未来女婿的人品。 “行,我好好给霞儿挑一个。” 王倩是真喜欢徐孝霞,打定主意当她的媒人。从小徐孝霞就嘴甜、每次把她夸得心花怒放。 又闲聊几句后,她告辞离开。 ———— 几天后。 清晨,村口林场。 徐孝苟正在练桩功,无比认真。自从大哥去当兵,他就像变了个人,不像以前那么自傲张扬。 他现阶段的短期目标是:跨入桩功三层、成为高阶武者。 长期目标是:先天武者! 成了先天武者,就能赚很多钱,就能保护家人。或者是当武官,那样家人就有“免徭役”的特权。 除了徐孝苟,在场其他跟随杜海练桩功的还有十几个孩子。 在场孩子大部分都十五岁以下,因此征兵不影响他们。 而徐孝苟那些年龄稍大的朋友,有好几个都因为征兵离开了。寻常家庭被征兵,往往会选择让那个练武的孩子去、能增加生还的机会。 一个半时辰的晨练结束,徐孝苟收势。 杜海也练完了自己的桩功。他练的不是熊虎桩功,而是新学来的、可以强肾壮阳的桩功。 “晨练结束,解散。” 十几个孩子解散,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回家去。 “喂,你们听说隔壁小叶村有个仙人在收徒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还去小叶村凑热闹了,排队的人可多呢。我排队两个时辰才轮到我,可惜仙人只是摸了我一下,就说我没灵根。” 徐孝苟和赵帅一起走着,听到旁边几人的话,凑过去:“什么仙人?” “苟哥你不知道?小叶村前几天来了个仙人,说要收徒,给人免费测灵根哩。” 免费测灵根? 徐孝苟和赵帅瞬间来了兴致。 “在哪儿?”“什么人都给测吗?” “只要是二十岁以下的,都给免费测。有灵根就能被仙人收为亲传徒弟。附近好几个村的人都去了。” 徐孝苟和赵帅二人对视,看出对方的想法。 “走,去看看。” “行,最好能排上队测一下灵根。” 原本准备回家吃饭的二人掉头,朝着百壑村外走去。 徐孝苟没有测过灵根,他听说拥有灵根的人万里挑一,极为罕见。 县城有测灵根的地方,但是要付钱,测一个人收取一两银子。 “仙人收徒”,这是流传在民间的奇闻轶事,反正他们没见过。 二人赶到小叶村的时候,不需要问人,就看到排成长龙的队伍。 那队伍一眼望去,足有两里地。 队伍的尽头是一栋偌大宅院,是小叶村的村长家。 “咱俩先占个位置。” 徐孝苟见不断有人从远处赶来排队,拉着赵帅先排队占位。 由于人太多,闹哄哄的,看不清前方情况,二人只能跟随队伍前进。 队伍中的人群议论着。 “我听说前天测出一个有灵根的人。” “有灵根?哪个村的?” “是新月村的。” “新月村隔着那么老远,都来测灵根了?” “那可不,免费测灵根的好事儿哪里有,还有被收徒的机会呢。” “后来呢,仙人收他没?” “没,好像说那人灵根等级不够,仙人不收。” “灵根还分等级?” “……” 排队的人看上去很多,但仙人测灵根的速度很快,一个人只需要几个呼吸时间就能测完,因此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徐孝苟和赵帅前面就只剩几十个人了。 二人看到宅院大门外,一穿着蓝色素袍、满头白发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放着茶桌。 老者伸出手,在排队之人的身上摸索几下,随后面无表情地摇头,示意下一个走上前。 靠近老者的队伍旁边,有人在吆喝:“说了只要二十岁以下,超过二十岁的自觉点,别浪费仙人时间!” “喂,张麻子,你都二十好几、孩子都俩了,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别惹仙人生气,那样大家都没得测。” 于是乎,徐孝苟和赵帅前面队伍中的几十人中,又有十几人自觉离开。 还有人不愿意离开的,被认识的人揪出来。 徐孝苟眼看快轮到自己,有些紧张:“我要是有灵根怎么办?岂不是要当仙人了?” “仙人”,在百姓们心中是地位最高的存在,凌驾于一切。 “苟哥,你要是成了仙人可别忘了我。” 赵帅的胳膊搭在徐孝苟肩上,随口一说。 “那当然,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远处有一人走来。 这人没有排队,径直走向测灵根的老者。 排队的人群瞪眼看那人,尤其是快轮到徐孝苟和赵帅,二人正想问此人怎么好意思插队的时候,那人却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让徐孝苟和赵帅浑身发冷。 此人名李莽,是个五系伪灵根的散修,练气二层。 他走到老者面前,恭敬地作揖行礼:“晚辈修士李莽,拜见前辈。敢问前辈名讳?” 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没有起身,打量李莽一眼,神态冷漠:“石峥。” “石峥前辈,晚辈踏上修仙之路、至今二十载,未有师承。如若您不嫌弃,晚辈愿意拜您为师,侍奉左右、为您养老。” 说着李莽噗通一声跪地,俯身低头,双手举过头顶。 手掌之上托着三枚晶莹剔透的灵石! 徐孝苟离得近,看着那比宝石还璀璨的灵石,心跳加速。他不知道灵石的价值,但堂堂仙人也只拿出三枚,足以证明其珍稀。 石峥依旧面无表情,冷言冷语:“我实力低微,耽误不起你这弟子,你走吧。” 他知道李莽打得什么算盘。 修仙之路,散修最是艰难,尤其是灵根差的散修。一辈子庸庸碌碌,能混到练气中期都难。 散修极为缺少资源,一枚碎灵晶都得节省着用。 第47章 杂灵根 石峥也是散修,因为有些奇遇,达到练气后期。 但想筑基?不可能。 他如今年岁已高,命不久矣,积攒一辈子的修仙资源总得有个去处。 李莽,就是为这个来的。 听到石峥的话,李莽依旧跪在地上低下头,一动不动,似乎石峥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滚!别在这儿现眼!” 石峥怒了,他好言好语是想给李莽留些面子,没想到此人不识趣、自取其辱。 其声音如天雷滚滚,传出几里地。 他年岁再高,那也是练气后期,对付练气二层的李莽像捏死只蚂蚁。 李莽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打扰了前辈,我这就走。” 说完不敢再啰嗦,快步转身离去。 ———— 看到这一幕的徐孝苟感受到深深的震撼。 高高在上的仙人,跪地磕头求别人收徒? 那面前这位老者,得是多么厉害的仙人啊? 其实是他误解了。 不是石峥厉害,而是李莽太弱了。 “继续。” 石峥赶走李莽,示意继续。 很快轮到徐孝苟,石峥伸手按在他身上,有微弱灵气流过。 “武道根骨不错,有先天之姿。” 石峥罕见的说了一句话,对别人他连话都不说。 “那灵根呢?” 徐孝苟双眼亮起光。 “无,下一个。” 石峥示意赵帅上前,伸手搭在其身上。 嗯? 他神态变化,眼神中出现惊喜。这一抹惊喜,被旁人看在眼里。 他这一路寻徒测灵根,测过的也有几十万人了。 五系伪灵根发现了好几个,但他不想收徒。 伪灵根太差了,上限又低、修行又慢。 他想着能寻个四系杂灵根就行,他自己就是四系杂灵根。 若是三系中等灵根,就算他检测出来人家也未必甘愿拜他为师。 三系中等灵根,有很大机会加入朝廷、成为仙官。 让石峥更为惊喜的是面前少年的四系杂灵根,与他一样:金木火土,缺水。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石峥露出和蔼笑脸。 他本不是冷漠的人,只是面对普通人需要保持仙人的梳理感,否则会被普通人求东求西、烦不胜烦。 “啊?” 赵帅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道:“我叫…叫赵帅,今年十四。” “十四,好啊。” 石峥笑着点头,他见赵帅练武、显得高高壮壮,没想到才十四岁,是踏上修仙之路的大好年纪。 “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 听到这个问题,赵帅低下头:“我家人都死了,死于盗匪行窃,就剩下我一个。” 对于石峥来说这是好事,省了很多麻烦。 十四岁少年,没有牵挂,四系杂灵根,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极为适合当他徒弟。 他安慰道:“是个可怜人,节哀顺变。你现在回家处理一下离开事宜,以后就跟着我吧。” 赵帅愣住,在反应石峥话里的意思。 旁边徐孝苟反应很快,急得直跺脚、催促道:“还愣着干甚,快拜师、拜师啊!” 回过神的赵帅连忙跪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好、好、好。” 石峥满脸笑意点头,询问过赵帅家在哪儿,之后继续测灵根。 这么多人排队等着,反正是顺手的事。 他交代一句:“后面不要再排队,这些人测完就停。” 听到他的吩咐,立即有人前去队列后面通知。 那些没赶上的人后悔莫及。 徐孝苟和赵帅二人离开。其他人用羡慕地眼神看着赵帅,“赵帅”的名字用不了多久会传遍附近的村子。 ———— 二人返回百壑村。 赵帅脚下轻飘飘的,一切像是做梦似得。 徐孝苟搂着他肩膀:“好小子,你运气可以啊,真有修仙灵根!还被那么厉害的仙人收为徒弟了。咱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别忘了我。” “那当然了,苟哥,你永远是我三苟哥。” 赵帅重情重义,要不是徐孝苟等几个朋友,他都不知道怎么在全家人突然离世的悲痛中活过来。 “唉,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跟着师傅离开,不知道何时能再回百壑村。 “想那么多干什么,修仙啊,这是多大的机缘。既然你要离开,咱回去聚起哥几个,给你送行。” “……” 回到村里,他们聚起一起练武的朋友们。 “什么?二帅要成仙人了?!” “厉害啊!” “隔壁小叶村那个仙人是吧,我还去测过灵根呢。” “走走走,去县城下馆子。” 他们一行十几人风风火火赶往县城,好吃好喝一顿潇洒。 ———— 徐家。 王倩是来道歉的,她特意去县城打听了一下,才得知潘文彬的情况。 “佳珍啊,怪我没打听清楚。我那表外甥,真不适合咱霞儿这么好的姑娘。” 她也算反应过来,为什么潘家那么好的条件要找村里亲家。 “倩嫂,不怪你,是他们故意隐瞒呢。还好我家福贵火眼金睛。” 佳珍和王倩闲聊着。 忽然间,王倩上下打量佳珍:“咦,你这是发福啦?” 她和佳珍常打交道,知道她那杨柳细腰像是天生不会变似的、从不变胖。 此刻看起来,小腹却是微微鼓起。 “没。” 佳珍神秘一笑,摇头。 “那是?” 王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会吧,难道?” “嗯,两个月了。” “……” 王倩惊讶,她家是因为家里只剩下杜猛一个,才想着再生一个。 徐家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你们这岁数,还生?” “不是呀,是意外。福贵说留下来。” “真厉害。” 王倩羡慕了,她和丈夫费尽心思都怀不上,别人不想生反而轻易怀孕。 之后二人又闲聊半晌。 傍晚时分,王倩刚离开没多久,徐孝苟回到家。 “怎么这么早?晚练时间还没过。” 佳珍正在做饭,见徐孝苟回来。 “嗯?” 她闻到了徐孝苟身上的酒气。“我说你白天跑哪儿去,怎么跑去喝酒了?” “不是,娘,先听我说。” 徐孝苟神情兴奋:“我们没晚练,都去县城给赵帅办送行宴去了。娘你肯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以后我就有仙人朋友了!” “什么?仙人朋友?” “嗯,隔壁小叶村前几天来个仙人,免费测灵根。今天晨练结束我和赵帅去了,我没灵根,他有!那仙人收他为弟子了呢……” 这个消息,正在百壑村传开。 第48章 遗嘱 徐福贵在田里扦插药草苗,忙碌几天,将五亩炎杞栽好。 “之后再种五亩蓝司藤,这片药草田就搞定了。” “还有另外五十亩田……” 他想到家里增添的那百亩田产,不禁头疼。 那百亩田产中,有三十亩是原本徐孝牛租种的,又收回来二十亩,因此有五十亩空闲。 至于另外五十亩,签订了长租约。买卖不破租赁,暂时收不回来,好在人家每年付租田的钱。 徐福贵打理自家八十亩田已经是极限,没精力再打理五十亩田,家里徐孝苟、徐孝云都不擅长农务,帮不上忙。 “看来明年开春得雇佣两个帮工了。” 他心想。 眼看到饭点,他返回家。 堂屋,众人围坐桌前。 徐孝苟见到他爹和四弟,兴高采烈讲起白天发生的事情:“爹,我要有仙人朋友了……” 他眉飞色舞,将事情发生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这是他第三遍讲述了,第一遍给佳珍讲,第二遍给徐孝霞和徐孝安讲。 仙人收徒?灵根测试? 徐福贵陷入思索。 刚穿越来时,为了修仙,他去测过灵根。结果让他失望了。 等到觉醒体内空间和家族宝树,他知道修仙的机缘在于自身。 之后多年的了解和见闻,让他发现修仙的难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修仙之路是逆天而行,与天地争,与他人争,与自己争。 徐福贵没听说过哪里有所谓的“仙宗”、“仙门”,只有一个个修仙家族。 想来是修仙资源极为珍贵,没有哪个仙人愿意把资源浪费在毫无血缘的外人身上。 “师徒”关系并不牢靠,远不如家族血脉的关系,所以仙人极少收徒。 而徐福贵前世看过小说和动漫,知道仙人有很多魔道手段,比如夺舍、炼蛊、炼人丹、魂幡、剥灵根等。 一个仙人打着收徒的旗号大肆测灵根、寻找有灵根的人,其真实目的谁能知道? “我说一件事,以后你们几个,包括你们的儿女孙辈,碰到这种事情一定远离,不准凑热闹,更不准拜仙人为师。” 他郑重其事,神情严肃。 “啊?” “为什么?” “爹,拜仙人为师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孩子们包括佳珍都不理解。 徐福贵知道自己不说的严重些,大家不会意识到危险性:“桐古县不少仙人,你们听说过哪个仙人收徒了?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除了你们爹娘。 你们若是被仙缘诱惑,等到的很可能不是仙缘、而是灾祸!” “总之,不准测灵根,不准拜仙人为师,这一条列入家规,所有人必须遵守!” 以后徐家自己就是仙族,不用去拜其他仙人为师。 “知道了爹。” “爹,咱家什么时候有家规了?” “从今天起咱家就有家规了,刚才是家规第一条。” 徐福贵觉得有必要制定家规,孩子们逐渐长大,眼看着都要有孙辈。为了家族发展,必须制定家规、约束众人。 ———— 晚饭后。 “三苟,走,今晚继续练飞剑。” 徐福贵准备带着徐孝苟去田里练习飞剑。 那本《飞剑术基础篇》的前部分“入门篇”,被徐福贵抄写下来,当作普通暗器飞剑技法教给了徐孝苟。 二人每晚会在田里练习半个时辰。 刚走到大门口,见赵帅前来。 “福贵叔,我有事找苟哥。” “行,那你们说。” 只见徐孝苟带着赵帅走进了东厢房,点亮烛灯:“赵帅,你什么时候和师傅走?” “就现在,师傅在等我。” “现在?” 徐孝苟得知好朋友即将离开,或许一辈子不能相见,不禁眼眶发热。 “这个给你。” 赵帅从怀里取出一叠田契和一封信:“我家一百亩田的田契,还有我的遗书。上面写着如果我十年没有回来,就当我死了,这一百亩田归你,你拿着遗书和田契到衙门过户。 我离开后,我家的田就给你家种了。你们每年交田税就行。” “这……那你等等,我让我爹给你拿钱。” 徐孝苟说着就要出门。一百亩田,每年租子都得几十两银子。 赵帅一把拉住他:“不用了苟哥,我跟着仙人师傅,用不着银子。” “也是,你以后是仙人了哈,羡慕死我了。” 徐孝苟掩饰着心中不舍,张开双臂,给赵帅来了一个用力的熊抱。 “给你说个事,你别告诉别人。” 他在赵帅耳边低声说了盗匪已死之事。 “什么?!真的?” 赵帅浑身俱震,如果说他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杀害家人的凶手没找到。 “真的。” 徐孝苟伸手从腰间一摸,手中出现巴掌大的袖珍飞剑:“那人来我家行窃,被发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杀了他。我爹担心盗匪有什么同伙朋友,所以不让声张。 之前我手臂受伤就是被飞剑伤的。” “好、好、死得好!呼~~” 赵帅情绪激动,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气消散。 二人又互相交代几句临别之语,依依不舍分别。 ———— 徐家果园里。 即将入冬,一株株果树光秃秃,落叶堆积在地上。 一棵果树的树枝上,挂着徐福贵自制的木质标靶。 月色下白芒闪过,袖珍飞剑“噌”一声正中靶心,剑刃没入半寸。 又一道白芒,第二柄飞剑命中靶心旁边。 “十米远,准头还可以。” 徐福贵走到木靶处,拔下两柄飞剑。 练了半个多月,他已经能在十米远精准命中靶心,换成人、就是正中眉心。 “接下来练习十五米。” 他走到十五米外,手腕一抖、中阶武者的力量爆发,飞剑在空中划过笔直的线、命中木靶。 这一次有两寸的偏差。 根据《飞剑术基础篇》的描述,他的实力还差得远。 哪怕是不使用灵气,飞剑术也大有门道。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乃至五十米,从静态靶、到动态靶,是否能破甲、以及角度,还有弧线飞剑、双剑齐飞、三剑齐飞等高难度技巧。 徐福贵才练了半个月,有的练呢。 他两柄飞剑射出,紧接着一柄飞剑从更远地方飞来、刺中靶心。 是徐孝苟。他确实学什么都快一些,精准度比他爹高。 “爹,赵帅刚才把他家的田契给我了。” 徐孝苟从远处走来。 “啊?” “他写了遗书,说是十年不回来,田就给我了。” “那得给人家拿钱啊,我给他送去。” “不用了爹,他已经走了。他说跟着仙人师傅,用不着银子。” “……等他下次回来再给。” 徐福贵心想,他又要多打理一百亩田。 这么多田产,他家再也不用舍不得吃穿。 第49章 四年 春夏秋冬,四季轮换,时光流逝。 一转眼四年过去。 乾元仙朝,镇南府最南边是云边郡。 云边郡与邻国百越仙朝以一条荒泽山脉相隔。 荒泽山脉自东向西、绵延数千里,一座座山峰支脉、无数的河流湖泊将两个仙朝阻隔开。 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隐藏着堪比仙人的妖兽。据传某些禁地里,有堪比筑基期大修士的二阶妖兽。 此时,荒泽山脉内某处。 “吭!吭!吭!……” 徐孝牛挥舞着采矿锄,卖力干活,矿锄落在坚硬岩石上发生金铁交鸣声,偶尔溅射几点火星。 他在家里是挥锄头,在这儿还是挥锄头。 不远处几个汉子聚在一起,坐在阴凉处休息。 “什长,歇一会儿吧。” “什长,又没督军在,你那么卖力作甚?” “就是啊,歇会儿呗。” “算了你们别喊他,咱什长就是那性格,天塌了也蹦不出一个屁来。”有熟悉徐孝牛的人说道。 “啐,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满山的石头能挖完?” “你就知足吧,总好过被派去清理战场。” “你懂什么,清理战场才好哩,有好处的。” “好处?怕是掉头的好处。” “真是坑人。仙人们想要灵石,把我们当炮灰,真当我们的命不是命呗。” “嘘~~小点声,别被听见。” 他们说是被征召来的兵丁,其实是干苦活的劳力。有仙人在,他们那点战力无关紧要。 再说,这其实不是乾元仙朝和百越仙朝的战争。 几年之前,荒泽山脉里发现了金矿。此处金矿距离云边郡的岚亭县比较近。 偌大的荒泽山脉,有金矿很正常,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由岚亭县派人开采金矿。 然而很快他们发现,与金矿伴生的有不入品的灵矿! 所谓灵矿,就是蕴藏着灵石的矿脉。灵石是修仙的硬通货,是不可或缺的珍贵物品。 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众多仙人的注意。 很快消息传到百越仙朝,引起了那边仙人的觊觎。 灵矿位于荒泽山脉,本就不属于乾元仙朝,只是距离云边郡更近些罢了。于是双方仙人为了争夺灵矿展开大战。 由于是不入品的灵矿,绝大部分是碎灵晶,偶尔能发现下品灵石。探明的灵矿储量一般,且矿脉错综复杂、极难开采。 乾元仙朝看不上这种级别的灵矿,只有缺乏资源的底层修仙者才趋之若鹜、为了争夺灵石打得头破血流。 云边郡的仙人一边参战,一边招揽大量的普通人前往探矿、采矿。 规模大了,需要的物资和人力也就越来越多。云边郡的百姓们供应不上,民不聊生,还有大量百姓逃荒。 于是云边郡向镇南府的其他几郡求援,以付出灵石为代价。其中有桐古县所在的垣黎郡。 仙人们为了灵石,征召兵伍前往云边郡。几千万的兵丁进入荒泽山脉,分布在灵矿区附近。 ———— 徐孝牛埋头干活,他既不偷懒,也没多么卖力,维持着正常的干活效率。 其他人都知道他桩功三层的体力。 因此,他被认命为“什长”,带着一队十几人干活。 来这里几年,他严格遵守他爹告诫他的几条,不争功、不出头、不碰任何宝物。若是他争功的话,他的实力早就升任百夫长或是大百夫长了。 他也不靠近任何有危险的区域,只干些又脏又累、没人爱干的活。 几年间,源源不断有大量的兵伍被征召赶来,其中不知道多少人身死。 徐孝牛靠着低调谨慎不贪财,安然活到现在。 至于当时同来的百壑村其他人,由于这里分兵分队,早就和其他熟人分开,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哪儿、是否还活着。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远处有人前来。 “督军来了!” 他声音低沉,提醒自己手下的那几个汉子。 乘凉休息的几人连忙起身,开始装模作样干活。 穿着督军服的人叫张舟,是云边郡本地的官兵,和征召而来的兵伍身份不同。 张舟走到徐孝牛旁边:“喂,徐什长,今天挖到多少?” “都在这儿了。” 徐孝牛指了指旁边堆成小山的金矿石,那些金矿石里面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碎金。 至于那些金矿石里能提炼出多少两的黄金,徐孝牛不关心、不在乎。 仙人也不在意金矿石,他们只在意灵石。 “挺多哈,我监管的这些队伍,就属你们队效率最高。” 张舟最喜欢徐孝牛这种人:不偷懒、好管理。 就在这时候,有个同样身穿督军服的人从旁边匆匆跑过。 “什么事这么急?” 张舟疑惑。 那人喊了声:“快、有灵晶,是灵晶!” 听到“灵晶”两个字,张舟眼前一亮。 十块碎灵晶等于一枚下品灵石。 灵晶,对于普通人来说堪称无价之宝。 出手阔绰的仙人,愿意花几千两银子买一块灵晶。与之对应的是吝啬的仙人愿意用杀人的方式夺走灵晶。 张舟跟着前去。他们管理的矿区发现灵晶矿,他们督军能得到赏赐。 “是灵晶啊,什长,咱们过去看看?” 徐孝牛的几个手下蠢蠢欲动。 “不去。” 徐孝牛头都没抬,反而朝着反方向走去。 “你们也别去。” 他提醒手下的人。 然而还是有两个不听话的,偷偷摸摸过去。 对此徐孝牛懒得理会,他只管自己。 就这样他继续挥舞着采矿锄,吭吭哐哐低头卖力干活。 半晌之后,有仙人从头顶飞过。 徐孝牛在这里时间久了,逐渐对仙人有所了解。 会飞的仙人,至少是练气后期。 练气初期,只能做到身轻如燕、快速赶路,和练过轻功的武道强者差不多。 练气中期,脚尖一点飘出百米远。 到了练气后期,才能提气御空而飞。 还有更恐怖的存在:筑基大修士! 半天时间后,有几个练气修士赶来,还有一些先天武者。 徐孝牛等人被赶到更远的矿区,他那两个凑热闹的手下没回来。 他还听说,督军张舟因为私藏了两块灵晶,被仙人一道火球法术烧死了。 第50章 家书 傍晚,劳碌一天的徐孝牛返回营地。 他们营地距离矿区不远,驻扎着几千人。 营地四周有督军队伍驻守,防止有私藏了黄金或是灵晶的人潜逃。 “放饭啦~~” 徐孝牛听到喊声,拿着自己的碗筷前去排队领饭。 营地的粮草都是从云边郡运来的,之前徐孝牛也干过运输粮草的活。 这里都是干体力活的兵丁,因此饭食充足、管饱。 徐孝牛身为什长,比普通兵丁能多领两个鸡腿。 填饱肚子后,他浑身充满力气,在自己的营帐前练五行桩功。来到这里后,他练武的进度没有停下,依旧每日练桩。 由于营地里练武的人不少,所以没人特别关注徐孝牛。 他练的五行桩功第三层,十五式静桩。其他人就算偷学他的桩式动作,没有配套的呼吸法也练不成。 “呼~~” 随着一遍遍桩式动作,他身体发热,腹中食物营养转化为体内精气,冲击经脉和窍穴。 桩功三层练成需要打通十二条支脉和576次要窍穴。 他来此不到四年时间,已经打通五条支脉和二百多处次要窍穴,进度将近一半。 按照他的速度,再过四五年就能练成桩功三层。 这时,一声大喝响彻营地:“什长及以上兵职者,集合!” 徐孝牛对声音很熟悉,是统领此营地数千人的关隆将军。 一位位什长、百夫长、大百夫长以及千夫长循着声音集合,徐孝牛也在其中。 关隆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上面给大家发军功了!什长,发五等军功,家中可免三年田税或是一年商税。 百夫长,发四等军功,家中可得十亩永久免税田…… 大百夫长和千夫长,军功酌情发放。 现在什长和百夫长可以去后勤营帐领取纸笔,写一封家书,军功和家书会一起送回你们各自家乡。” 还能写家书? 徐孝牛眼神炯炯发亮,这是他们第一次发军功。他来到这里三年多,家中连他是死是活的消息都收不到。 一群人闹哄哄冲到后勤营帐,争先恐后领取纸笔。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营地,普通兵丁都受到激励,心想接下来该如何立功晋升。 徐孝牛领到纸笔返回营帐,在油灯昏黄的光芒下写信。 他手握笔杆,几年没有写过字、有些生疏。 爹娘、弟弟妹妹、秀莲、大黑……这么久没见,他有太多的话想说。 密密麻麻的书信写了十几页。 准备将家书上交的时候,他才想起没写家乡地址,连忙写上“垣黎郡桐古县百壑村”。 ———— 百壑村,徐家。 四年过去,徐福贵翻修了徐家宅院,将前后院扩建、增修两间耳房、加高了院墙。 还在别处建了一排连屋,为家里雇佣的长工们提供食宿。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宽敞的徐家后院里众人正在练桩功。 徐福贵桩功三层,目前打通四条支脉和若干次要窍穴。 十五岁的徐孝云去年才练成桩功一层,如今是桩功二层境。他对武道不上心,任凭徐福贵如何催促、都提不起兴趣,加上武道根骨一般,所以桩功进度比当时的大哥三哥差许多。 十二岁的徐孝安,他练武倒是很认真,从不偷懒。 但让徐福贵感到疑惑的是,徐孝安从徐孝牛当兵不久就开始练五行桩功,至今快四年、依旧是桩功一层,其武道根骨天赋似乎比徐孝云还差些。 在场还有另一人在练五行桩功,徐孝苟。 他练的既不是五行桩功一层,也不是二层或三层,而是将五行桩功一层五式静桩、二层十式静桩、三层十五式静桩从头到尾完成习练。 他在转修武道桩功! 三年前,他练成桩功二层,跨入高阶武者境。从杜海那里学到《熊虎桩功》三层后,他不再跟随杜海练武、而是自己在家练。 半年前,在他爹的要求下,他开始转修《五行桩功》。 武道桩功虽然各有特点,但本质是一样的:炼精化气血、洗髓通脉强身健体、打通经脉与窍穴。 徐孝苟练成熊虎桩功二层,七条主经脉、三十六生死命穴加上一零八主要窍穴早已打通,因此转修《五行桩功》没什么难度,不是从桩功一层开始重修。 他只需多练一段时间,让身体熟悉五行桩功的特质即可。 一个半时辰的晨练桩功结束。 “呼~~” 四人先后收势。 “爹,我感觉已经转修完成,接下来只用练桩功三层了。这桩功比我的熊虎桩功精妙些,练桩进度会更快。” 徐孝苟虽然浪费半年时间转修,但自家这门桩功提升效率更高。 让他疑惑的是,他没察觉到自家桩功的“特质”。 熊虎桩功有虎背熊腰的特质,金刚罗汉桩功有铜皮铁骨的特质。他家的桩功练起来好像平平无奇,没有特质。 徐福贵没有将五行桩功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这时候,后院院门外传来丫鬟的呼唤:“老爷,饭做好了。” “知道了。” 徐福贵应声,和儿子们走出后院去吃饭。 他家现在有两个做饭洗衣的嬷嬷,还有一个丫鬟。 众人围坐餐桌前。 桌上的饭食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菜有汤。 徐孝苟、徐孝云、徐孝安,还有坐在佳珍腿上、不愿意被丫鬟抱的徐孝厚。 徐孝厚快三岁了。 徐福贵给他取名的用意,是希望他“老实厚道”,实际上取名时徐福贵心里想的是,希望这是佳珍生的“最后”一个孩子。 或许是家族宝树的影响,徐福贵生儿子的概率很高。六个孩子,五个儿子。 徐孝霞三年前嫁给县城一普通商户。其夫婿是家中独子,读过书、练过武。 徐福贵观其家风不错,且那人对徐孝霞很喜欢,品性也好,便同意了婚事。 “三苟,你和傅家那姑娘怎么样了?” 徐福贵问起徐孝苟的近况。 徐孝苟十九岁,按理说早该结婚了。两年前在王倩帮忙物色下,介绍了很多姑娘。 有地主富户家的闺女,有城中富商家的姑娘,还有文官世家的姑娘……个个家境不俗,知书达礼落落大方。 可徐孝苟眼光挑剔,愣是一个没看上。 他去年在县城当运镖的镖师,结识了镖局掌柜的女儿。镖局掌柜不是一般人,是金刚门门主。 金刚门是武道门派,其传承的桩功是桐古县鼎鼎大名、能公开学到最好的桩功:金刚罗汉功。 门主傅圆镇,武道宗师,相当于练气中期! 他在桐古县经营着规模最大的镖局和武馆,其身份地位之高就连练气修仙家族也得给他面子。 徐家在百壑村是有名的富户,但和傅家比起来……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