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换魂》 烛火昏黄。 烛心偶尔爆出点点火星,将土壁上的佝偻人影带着一同晃动,一声声若有似无地念叨声细碎回荡在这近乎完全封闭的密室。 “......日月五星,为之七曜......其精上曜于天,其神下直于人。所以司善恶而主理吉凶也......” 一双干皱如七八十岁老人的手在桌面上忙碌,嶙峋指节扫过泛黄书页。 枯叶般的皮肤下凸起蚯蚓状血管,动作细微谨慎,再三在古籍上确认无误后,才点燃桌案上整齐排列的一根根红烛。 他的声音沙哑,但咬字清晰,像是在念动什么咒语。 “以血浸玉,锁命连魂,地画星宿,天答其愿。” 匕首在布满伤痕的手腕多次来回割开,干涩缓流的暗沉血液滴答落下,一点点地将碗里的勾玉浸没。 放下染血的匕首,随手拿起一卷绷带将手腕伤口缠好,再把两张写有宿曜生辰的符纸递到一旁蜡烛前,染上火焰,烧成灰,洒入碗里面,以指搅拌均匀,烟香与铁锈交织。 “时辰将至,起仪......” 捧着一碗血勾玉,他转过身来,在烛火的映照下,露出一张和苍老双手显得年龄严重不相符的憔悴中年男人面容。 他身穿整洁干净的国民服,手腕戴着价值不菲的外国品牌手表,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却始终难掩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沉沉暮气。 此地是约莫两丈长宽的密闭地下室,一眼过去根本找不到出口在何处。 密室的正中央,有张隆起的长方形石床,躺着一个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的十一二岁男孩,穿着一身红色、不太合身的袍子。 中年男子口中继续念念叨叨,跪在地上,从碗中陆续捡出一枚枚勾玉,在石台四周摆出了一副犹如花穗般的形状,然后把点燃的红烛按照顺序放在勾玉上面。 他的手极稳,先用蜡水浸润勾玉充当底座,再把蜡烛粘合其上。 “此子自愿与我换魂,今日十一日,吉祥日,今时,中夜已后,还吉,仪式既行!” 男子长长吁了口气,扶腰起身,贪婪地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男孩,干瘦皱巴的手掌从孩子清秀的脸蛋抚过,那独属孩童的娇嫩肌肤,让他无法自抑地露出兴奋变态的笑容。 精准调校过的机械腕表显示时机已至,他深吸口气,慢慢坐到旁边面对石台的铁座上。 铁座很坚固,上面有些许锈迹,椅脚深埋地下,不知勾连何物,男子坐上去也纹丝不动。 咔哒。 男人自行把双手双脚在铁座上锁死,然后死死盯着男孩,口中话语越念越密,从沙哑的声线中透露着一股子对生机的期盼渴求。 红烛的蜡泪无声点滴覆盖了染血勾玉,悄然平静间,渐渐散发出了诡异的暗红光芒。 男子笑容更加灿烂。 过了今夜,他将重获新生! 不用再忍受这具腐朽躯体的绝症病痛之苦! 不枉他煞费苦心,寻遍多地才找到这么一个最合适的容器。 从此之后,天高地阔任鸟飞,狗屁的皇公华族,天杀的阿美大兵,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 咔...... 细微的碎裂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空间显得那么刺耳,中断了他翱翔天际的妄想。 男子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眼神不可思议地缓缓移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是其中的一根蜡烛。 下一秒。 啪啪啪——接连不断的破碎声响起,每一声仿佛都敲击在了男子的心头。 竟是那充当蜡烛底座的暗红勾玉突然莫名炸开,直接碎成了粉末。 冲击波让四周的蜡烛纷纷断成几段,劲风扫过,霎时熄灭大半,只余下几只倒地红烛还在顽强燃烧。 他被这惊变吓得生生愣住了数秒,嘴唇因恐惧而疯狂颤动,双手双脚发出哐哐声响,试图挣脱这个他为自己打造的铁座牢笼。 “不、不!!仪式不可能有问题!不能有问题!我明明经过了——” 话音未完,在他呆滞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原本安详躺在石台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眸。 男孩平静地坐起身来,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脸上带着诡异的一抹笑容,语气玩味。 “武藤叔叔,换魂术最关键在于两点。” “一是双方都不抗拒,不会将对方视作敌人。” “二是......” 小男孩从石桌上跳了下来,赤脚踩熄了一根蜡烛的弱火,走到男子刚刚所在的桌子旁,轻轻踮起脚尖,拿起了一把匕首和一本残破的线装书。 回头,向男人露出个阴森的笑容: “双方星宿不得相冲。” 中年男子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这个在他面前一向乖巧的小男孩,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的拳头无声紧握,牙齿紧咬,死死盯着那个男孩,几秒后,又缓缓松开,没有追问这一切的缘由,那已然没了意义。 而是重重地咳嗽几声,脸上涌起一片潮红,显露出一副气血衰败,命不久矣的模样。 “上田、上田、叔叔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叔叔吧,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对了,你不是一直好奇叔叔的身份吗?我实话跟你说,叔叔是宿曜道真言宗最后一脉的宿曜师,还懂一些阴阳术,叔叔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叔叔,叔叔就把一切都教......” 在男子的话语中,小男孩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眼神似乎随着他的话语发生了挣扎。 眼见好像有效果,男子的声音也越发的温柔,不惜用上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给声音施加一些特殊蛊惑能力。 “好孩子,帮叔叔将钥匙拿过来吧,坐在这里太难受了,让我们回家,回家慢慢——” 小男孩站在他的面前,眼神一改先前的挣扎,带着一抹嘲弄,漠然地将匕首径直扎入男子的大腿。 噗嗤。 “啊啊啊!!” 武藤发出剧烈的惨叫,拼命摆动身体,想要摆脱铁座的囚禁。 “该死的小畜生!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果不是我,你这贱种早就在乡下被饿死!被野狗分食了!” “这是你欠我的!这几个月的生活,是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过上的!以为这是你白得的吗?!那是你的卖命钱!” “杀了我,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 “而且你的星宿不可能和我相冲,否则我刚刚就直接爆体而亡了!骗子!杂种!混蛋!” 剧痛之下,男子或许是知道自己再无胜算,干脆破罐子破摔,放肆怒骂,宣泄起了情绪。 “说得很对,我也没说你的失败是星宿相冲的原因。”小男孩一边笑着一边双手握紧匕首的把手,用力往下压了几分。 男子的惨叫加剧,身体颤抖,脚趾蜷缩。 “只是,虽然星宿不相冲,但也不相合,而且...我也相当抗拒,所以...叔叔,你的仪式布置错了。”男孩露出腼腆的笑,“因为一开始,我就说谎了。” 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用赤红的眼眸死死咬住这个跟自己相处了几个月,表现得都很孝顺的孩子,仿佛就不是同一个人,就如同...... 在被他换魂之前,就已经提前被他人夺舍了一般! 否则这个连汉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孩子,又怎么会识破自己的计划,看懂《养魂经》呢? “为了达成这个完美结局,你知道我玩了这个游戏多少遍吗? “你——咔!” 男人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似乎还想问些东西,但小男孩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噗嗤拔出腿上的匕首,认真地一刀割断了其喉咙。 “咕、咕...” 男孩随手扔下匕首,后退几步,坐到石台上面,静静地看着中年男子的死亡。 随着鲜血从喉管涌出,男子瞳孔倒映烛火,内里尽是对死亡的不甘与恐惧,嘴巴咔咔几声,一句话也留不下来,吐出皆是血沫,眼中的生机迅速流逝,最后瞳孔放大,脑袋彻底朝一旁歪落,完全无了声息。 【你已成功通关新人游戏《换魂》】 【结局评价:完美结局】(提示:完美结局不一定代表真实结局) 【游戏全奖杯进度:100%】 【恭喜玩家“游戏领域大神”获得白金奖杯】 【白金奖励“蕴灵火眼”已发放】 【积分结算:100,已达该游戏积分上限,自动结算】 【获得终身成就:初出茅庐的完美主义者,奖励“附身纸人*5”】 【换魂:夺影图续命,卦盘焚作夏日灰,骸骨覆霜寒】 一连串的消息在男孩的视线先后弹出,他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慢慢地,视线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 02:游戏奖励 东京,霓虹灯光顺着街道汇聚成河,在夜色里流淌。 文京区。 驹込站附近的塔楼公寓。 二十八层某户,漆黑的房屋之中,长时间的安静被指纹锁的解锁声打破。 啪嗒。 吱。 随着细小,明显被尽力控制的推门声音缓缓响起。 抱着个足球,悄咪咪开门而入的东山独谨慎地从门后探出了脑袋,扫了眼没有开灯的客厅,做贼心虚地松了口气。 然后继续小声地将门关上,凭着记忆摸索灯的开关。 哒。 “呜啊!” 一开灯,东山独就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靠在了门上,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因为他开灯之后就冷不丁瞧见了坐在沙发上,如雕塑一般沉思的兄长——东山慎。 “嗬嗬......呼......哥,你还没睡啊?” 东山独拍着胸口大喘气,显然被吓得不轻。 “嗯,在想点事,怎么回来这么晚?” 东山慎扫了眼弟弟手中的足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芒。 干净,这足球太干净了,跟新的一样,和东山独拿出去时候没什么差别。 再看看弟弟的神情,听到了他的发问之后,心跳开始加快,脚步忍不住后移,眼神到处乱飘。 “我,我们玩得太入神了,一不小心就十点了,抱歉,哥哥,下次我会早点回来的。”东山独心虚地解释。 东山慎微微点头,没有戳穿这愚蠢弟弟的谎言。 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东山独是出去干什么了,无非是情窦初开,悄悄约会。 “桌上有蛋挞,饿了可以吃点再睡。” “啊好,我正好饿了!”东山独如蒙大赦,赶紧放下足球,去洗手拿东西吃。 东山慎用脚尖停住向他缓缓滚来的足球,轻轻勾起,一踢,足球就准确无误地弹进了东山独的房间。 “好吃!哥哥下次多做点,我拿点去给同学吃。”东山独洗完手出来,狼吞虎咽地吃着,没有看到刚刚的一幕。 “好。” 简单回了句,东山慎没有继续坐在沙发,起身走回房间,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地将门合上,熄灯坐到床上,看似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实则在观察眼前一块只有他能看见的屏幕。 (大概如此) 他穿越这个平行世界的日本已经十载。 原身大约是因为母亲去世伤心过度一命呜呼的,然后被他这个错乱时空的孤魂野鬼鸠占鹊巢。 或许背后也有什么推手,但他是没办法知晓的了。 穿越伊始,原身的父亲是一间外贸公司的中层,早出晚归,还经常性的出差,完全不着家。 弟弟是个跟屁虫,年岁还小,很好对付。 这也让东山慎可以更好掩饰自身的性格变化,摊着这样忙碌的爸、早逝的妈、年幼的弟,变成沉默的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加上年龄不大,性格随着成长而改变也十分常见。 然后他开始慢慢放出自己的喜好和习惯,不想藏一辈子,譬如喜欢料理。 随着时间推移,父亲因为足够拼,在公司慢慢升到了高层——俗称高级打工人。并且因为东山慎表现出来的早熟,让父亲很放心地将这个家交给他来打理,连家政都不请了,直接定期把生活费交给东山慎,让他自行安排。 不久后,父亲毅然地接下了一个漫长的开拓任务,前往里约新成立的分公司。 这一去,直到东山慎上了高校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但他也没在意,反而更加舒心。 住的不差,没有人管,还有个勤奋拼搏,完全不知躺平为何物的便宜老爸,每个月更是不少钱打回来,不用精打细算也花不完,可以说是很不错的生活了。 而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视线的一角,就一直有个类似游戏加载条的玩意,有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变化。唯有一年又一年过去,才能隐约觉得进度条有所变动。 终于,在他中学即将毕业,快要放春假的时候,加载条完成了加载,他可以唤出一个屏幕,经过教程“注册”,起了个【游戏领域大神】的昵称之后,就来到一个简约的界面,上面依次有一些选项。 【本月免费】 【游戏商城】 【邀请玩家】 【奖励物品】 其中本月免费占据的画面最大,还有一张插图,提醒他可以进行游玩。 其他选项呈灰白色,无法选中。 并没有太大顾忌,他找了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就开始了游戏。 游戏名叫《换魂》。 讲述的是在战后,一个不明来历,但衣着整洁,看上去十分体面的男子来到主角所在的乡村,自称自己没有儿子,想找一个限定岁数和出生年月的男孩收养。 游戏过程主要以对话、探索然后一天天如此重复进行推进,基本不存在战斗。 对话是没有选项的,必须自己结合游戏中的信息,然后组织语言,像正常对话那样交流。 里面的NPC各有心思,完全就是活生生的人,你的话如果前言不搭后语必然会招惹怀疑。 游戏有一个月的免费时间,但即便如此,东山慎也是在还剩两天轮换时间,才终于彻底摸清楚了这个换魂游戏的始末,并收集够足够线索道具,打出了完美结局,成功反杀。 根据多方面收集而来的线索汇总,可以大概作出以下解读: 中年男子名叫武藤哲郎,这个名字不知真假,曾跟随大约是日本最后一位阴阳师学习,但因为学艺不精加上心术不正,被那位自觉时日无多的阴阳师临死前逐出师门。 之后他游历四方,利用粗浅的阴阳术招摇撞骗,虽然他学艺不精,但在这个末法时代中,却已经算是顶尖天赋的一批人,没多少人能比得过他。他因此积累了不少财富,可也得罪了不少人。 在某次逃亡过程中,他偶然在一处林中废庙寻得真言宗的三九秘宿与养魂经,于是乎当即转换门庭,学习起了宿曜之道。 并且在小成之后就选择换了个身份出山,大肆为达官显贵卜吉化凶,因为极其灵验,所以他被许多人奉为座上宾,好是风光了一段时日。 可上得山多终遇虎,他占出了自己的一轮无法通过先知来躲避的死劫,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利用秘术强行改了自己的一次死劫。 加上之前为他人做的卜算,他因此泄漏太多天机,几近耗尽自己的命数。 之后为了躲避那些达官贵人的追寻,他选择一头扎进了深山野林。 而这一躲,就躲到了战后,在这段时间里,他潜心钻研养魂经,试图从中找到逆天改命的方法。 最后,改命的方法没找到,一种名为换魂的禁术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然后就有了游戏开头没几天发生的一幕。 玩家所操控的角色,主线任务就是需要被武藤选中,然后避免被换魂。 但因为游戏NPC,特别是武藤哲郎的心思实在太过深沉了,且操纵的角色是个小孩子,东山慎废了很大劲,才完成攻略。 就譬如开头的生辰,东山慎玩下来就总结出了三种选择,一种是给出相冲的生辰,武藤转头就走,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打出速通结局,也是积分最少的结局。 一种依照实际情况,实话实说,给出主角不冲不合的生辰,这样武藤也会把主角带走,但只会作为备选,重视程度低很多,接触不到养魂经这个重要线索,也无法知晓武藤哲郎的生平。 选这个的话,最好的结局便是武藤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只能无奈选择主角换魂,再根据玩家收集到的线索和道具,最后同归于尽,这个是一般结局。 最后则是给出大合的生辰,武藤会大喜过望,并且在接下里几个月时间对主角犹如亲生儿子,这样也能接触到更多线索以及武藤的日记本,从而完成关键时刻的反杀。 可虽然主角父母已经去世,是个孤儿,但村子里却有记录了所有人生辰的本子,想要过关,就得提前将这个本子销毁或修改。 再提前用语言暗示村长等人,这样才能在武藤到来时候,给出一个确定的假答案。 若是期间引起一丝怀疑,武藤在后面就会强行耗费本就不多的命数对主角进行卜算,届时一切休矣,打出最惨的一个结局,凌迟而死。 武藤哲郎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命数将尽带来的病痛已经折磨他好几年了,心中积郁的火气也是极其旺盛,碰上玩家先给希望再给失望的行为,顷刻就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整理了一番思路,他从书架上找出一个不起眼的本子,借着洒入的月光,写着今天游玩总结出来的剧情。 “第一百八十八次通关,已完美结局,但提示完美不代表真实......以及最后出现的俳句:夺影图续命,卦盘焚作夏日灰,骸骨覆霜寒......” “第一句很好理解,影可以指武藤收养的上田,武藤准备夺舍上田的身体以摆脱寿元临近的死亡。” “卦盘焚作夏日灰......跟火又有什么关系?剧情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和火相关的剧情,不过剧情发生的时间确实在夏日。” “骸骨覆寒霜,指的大概是武藤的尸骨最终落得没人收尸的下场。” 他的记忆力不错,但却不能保证记下游戏的所有细节,所以每次游玩之后,他都会像拼拼图一样,在本子上完成详尽的剧情记录。 尽管游戏现在已经打出了完美结局,可谁又能保证日后这些剧情资料用不上呢。 当然,他记下的也只有剧情,像是奖励、积分、游戏系统之类的,是不可能记录下来的,这些东西他只会记在自己的脑子里面。 放下笔,收好本子,东山慎再次唤出屏幕,点开了【奖励物品】。 是时候盘点收获了。 03:三九秘宿 【奖励物品】 【《换魂》(新人奖励,本游戏所有奖杯奖励已自动替换成更高级别奖励物品): 黄铜奖杯——三九秘宿小野注(宿曜师入门基础功法) 白银奖杯——纳魂伞(槐木为骨,白纸为皮,阴养孤魂,闲招野鬼) 黄金奖杯——蜕凡丹(三品上阶,凡品顶尖) 白金奖杯——蕴灵火眼(勘邪破虚,追迹寻踪)】 【成就:附身纸人*5(以血点睛,可附身其上,实力不详,遇强也不会更强)】 这就是东山慎目前通过换魂游戏得到的全部奖励。 其中三九秘宿和蕴灵火眼在得到的时候,已经自动灌注他的体内。 所谓三九秘宿,是宿曜经中的一种独特技法,其中三九,指的是二十七星宿,比之传统认知中的二十八星宿少了牛宿。 大约是在唐朝时期随佛教一同传入日本,随后在日本形成了宿曜师这个职业,在其巅峰时期,跟阴阳师可谓不分上下,争夺着历道的制定、解释权。 可以简单理解为占星算命的职业,后来在斗争中输给了阴阳师,分裂成了几派,慢慢落幕于历史舞台。 小野注则意味着这属于真言宗小野流派的秘传,属于佛教密宗,亦称东密。 宿曜师的等级划分总结起来就是五星耀月,满月入阳。 而得到知识灌输的东山慎直接就是五星宿曜师起步,可以比较准确的判断出运程吉凶,没有代价地更改一些小气运,凶事临近时候也能有隐隐的察觉。 蕴灵火眼就跟介绍的一样,能看出来一个人是否撒谎,也能发现极其细小的痕迹,进行追踪,更能看破幻觉、鬼魅之类,只是他暂时没找到地方验证。 而三九秘宿和蕴灵火眼一结合,就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哪怕他不清楚对方的生辰,却也能看出对方最近比较明显的吉凶运程,只是没有在知道生辰后算出来的那么详细。 蜕凡丹他昨天就吞服了,但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精神变得很足,一天只睡五个小时就能充满活力,力气貌似也大了些。 东山慎估摸着这颗丹药是慢慢在身体内起作用,而不是一蹴而就。 至少他能感觉今天早上睡醒时候身体好像涨了一些力气。 看了眼屏幕中游戏的倒计时,还有四十多小时,差不多两天,就会轮换到下一个免费游戏。 游戏商城和邀请玩家依旧显示灰白不可进入,可能要等到后天轮换的新游戏。 就算邀请玩家的功能开放,他暂时也不准备碰,他无法预判这个功能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抑或收益,除非明摆着的收益大于麻烦,具体还得看游戏和说明。 游戏系统的出现完全打翻了东山慎对未来的规划,但他没有一点恼怒,只觉得有趣。 没错了,古井无波的东京,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让他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暗面,是否潜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失落隐秘吧。 ...... 翌日一早。 当东山独顶着个黑眼圈起床,走出房间时候,自家哥哥已经快要做好早饭和中午便当了。 “早上好,哥。” “洗头快点,开学第一天不要迟到。” 东山慎头也不回,煎着鸡蛋。 东山独匆匆洗漱,然后吹干头发,打起精神坐到餐桌上。 今天的早餐是自制三文治、豆浆和一个三文鱼饭团。 中西日齐全。 “哥,你怎么起这么早?”东山独一边狂吃,一边抽空问道。 “睡得早自然起得早了。”东山慎看了眼他的黑眼圈,意有所指。 实际上他五点就清醒了,无比的精神,然后去了一趟公寓的全天开放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小时,对身体强度有了个初步判断。 然后回来洗了个澡,再做便当和早餐,现在也才堪堪七点出头。 “我早睡也早起不了啊,春假还是太短了,要是放一个月就好了。”东山独怨念地道。 他们学校的春假有十四天,4月4号也就是今天开学,相比大部分学校也不算少。 吃了一半,东山独才一拍脑袋:“今天千叶姐姐不过来吗?” “她春假去了她爸爸那里,还没回来。” “千叶阿姨都快跟我们爸爸一样忙了,真是女强人呢,不过我以后一定要娶个能在家等我回来的妻子,还得会煮饭,有哥哥你做的...嗯,一半好吃就好。”东山独幽幽感慨。 “之前不是说要吃软饭吗?妻子是个女强人赚钱然后你当个家庭煮男不就挺好。”东山慎无情拆穿。 “那、那是上一年说的,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温柔点的女生好,我以后可以努力工作养家的!”东山独辩解。 什么思来想去,不就是先射箭再画靶,这小子昨晚就肯定是出去幽会女友了。 小头控制大头的小雏男是这样的。 等哪天分手了就会哭着喊着爱情都是骗人的,想要吃软饭了。 年少不知软饭好,错把萌妹当成宝。 吃过早餐,二人出门。 走出电梯,公寓的一层是像高级酒店一样豪华的大厅。 “......诶,曲奇还有这种技巧的吗?” “当然啦,那是我开烘焙店的闺蜜跟我说的......哎呀,光顾着聊,我先上班啦,大塚管理有空可以试试我刚刚说的做法啊。” “哈哈,我今晚回去就试试,路上小心,伊东太太~” 妆容精致、一身职业装打扮的公寓管理员大塚奈月跟上一个出门住户摆手告别。 然后转过头刚好一下子瞧见了东山俩兄弟,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样,眼睛一下有了精神,小跑着过来一把就捏起了东山独的脸。 “东山酱,今天就要上学了吗?路上注意安全哦,听说地铁上面最近出现了变态痴汉,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哦。” “大塚阿姨!”东山独努力挣脱,躲在东山慎身后,“我今年就是中二了!不要再像捏小孩一样捏我脸。” “哎呀呀,明明前几天还叫我姐姐来着,今天就成阿姨了,东山弟弟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了呢。”大塚奈月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看向东山慎,“东山哥哥今天还是那么帅气呢,在学校里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真是美好的青春......” 说着说着手就开始伸过去了,被东山慎不动声色地礼貌躲开。 “哥!快走快走!”东山独拽着东山慎就跑出了公寓,不然等会大塚奈月又要发癫了。 大塚奈月收起可怜兮兮地表情,笑吟吟地望了会兄弟二人离去的背影,才收回目光,转身继续跟其他出门的住户打招呼和问候。 公寓不远处就是地铁口,从驹込站乘坐到下一站的本驹込站,下了站再走两三百米,就到了驹込学院,这是一个中学部和高校部同校的学院,东山慎和东山独都在这所学校读书。 东山慎高一,东山独中二。 “哟,东山君!” “早上好啊,东山酱。” “啊,有点距离感好不好,别叫我酱!” “东、东山君!早上好!” 东山慎跟几个认识的同学打过招呼,就和东山独分别,向着高校部的教学楼走去。 在鞋柜换好室内鞋,他经过几处班级,走到了自己的班级前。 “一年三组......” 东山慎还没走进去,就觉得气氛怪异,怎么自己这个班相比其它班级显得这么安静? 今天是第一天报道,学生先在班级集中,然后时间到了之后就要去体育馆参加开学仪式,结束后领取教材。 可以说上午是不上课的,加上换了个新环境,相识不相识的都会交流一番,气氛理应轻松充满嬉闹才对。 不过当他的视线看向讲台时候,就瞬间明白了一切。 只见一个面相凶悍,不像教书育人,反而像砍人不倦的硬派男人站在讲台后面,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他身体的阴影竟然能把大门几乎完全遮掩。 哪怕是稍显宽松的正装也无法掩饰对方那健硕宽厚的肌肉,此时的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估计是学生名单,但硬是被他拿出了准备集结兵马跟敌对帮派开战的气势。 他身后的黑板上写着【担任教师池田锐】【邮箱***@yahoo.co.jp】【电话......】 很明显,这位就是他们班级的“班主任”了,略微有些硬派了。 底下那些到了的学生噤若鹌鹑,即便是交流,也只敢低声说话,完全不敢和这位黑涩会老大一样的池田老师有半点眼神交汇。 “池田老师,需要签到吗?”东山慎来到讲台前问道。 “嗯。”池田面无表情地递出手中那份名单。 东山慎拿出自己的笔,找到位置签下了名字,名单上还是按照座位格式排序的,顺便也能知道自己坐哪里。 可惜不是王的故乡,而是前排靠窗,几乎是老师眼皮子底下了。 “很遗憾是吧。” 东山慎位置后面,原本托腮望着窗外的千叶紫苑向他看过来,天生清冷厌世一般的面容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笑容。 “是有点。” 不过东山慎的蕴灵火眼能看出来。 04:千叶紫苑 千叶紫苑。 东山慎的中学同学兼同栋塔楼的同层邻居。 但二人并非什么青梅竹马的关系,长期以来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如同同一轨道上始终沉默运转的两颗卫星,保持着十分安全的社交距离。 甚至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东山慎跟千叶母亲的熟悉程度都比跟千叶紫苑高。 谁让东山慎这种早早独立,懂礼貌,能照顾弟弟,学习成绩又好,人还帅气的家伙简直就是千叶母亲眼中的完美孩子具象化体现,堪称梦中情孩,有时候家里有什么吃的用的都会送一些过去。 东山慎也有过回礼,主要是他做的料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她们口味。 东山独曾经许下的软饭宣言,说不定就是照着千叶母亲来的。 希望以后能够找个像千叶母亲一样能经常给他投喂,还不约束他的女人......虽然,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附带的,千叶母亲最喜欢的是东山慎。 但尽管如此,东山慎和千叶紫苑依然没什么交流,更多时候是碰巧同一时间出门的视线交错,以及微微点头。 转折发生在中二时期,班级内位置调动,二人成为前后桌,才慢慢有了交流。 千叶紫苑是个很典型的黑长直,容貌气质出挑不说,身材也比同年龄的女生要高挑不少,双腿笔直稍显纤细,即便站在同等身高的人旁边,第一眼也会觉得是千叶比较高。 只是她极为沉默寡言,加之一脸仿佛天生厌世的清冷模样,聊起天来好像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很快众人对她便敬而远之。 她的包中还常备防狼喷雾和缩放铁棍,成名之战是曾经有个别班的不良不过想占点便宜,但手都还没摸到,一棍子就砸鼻子上,然后一瓶辣椒水贴着眼睛喷过来,最后更是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迷你电击棒,不清楚电的哪个位置,直接将那个小混混给电失禁了,大的小的一起拉了一裤子。 因此她还博得了一个不太雅的外号——括约肌の终结者。 这么一套丝滑连招下来,男生都畏之如虎,女生更是连80她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哪天就被敲一闷棍失禁在某条巷子里了被变态捡走当rbq。 他还记得二人的破冰,是弟弟临时被回来的父亲带去办点手续。 但他的便当已经带来了学校,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在午休时候看到千叶似乎没有带便当,也没有去饭堂的打算,就主动递了过去。 “要吃吗?” 他只是问问,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过单纯不想浪费。 谁料千叶紫苑意外看了他一眼,就道了声谢,然后接了过来。 在她咬下第一块沾染着浓郁酱汁的炸猪排时候,睫毛好似颤动了一下。 最后便当几乎吃光了,只剩下蔬菜。 “饿了怎么不去买面包?” “不喜欢。”千叶紫苑可能觉得这么一句回复太少,容易让东山慎误会,便迟疑了几秒又补充一句。 “难吃。” 后来东山慎才得知因为千叶母亲目前处于事业上升期,变得几乎不着家,完全就是东山父亲二号机,所以才没有准备便当。 千叶紫苑大约是不想去饭堂和小卖部,也不喜欢那里售卖的餐食,于是干脆饿着,等回去路上再从便利店买便当,一天一顿解决。 本来东山慎也只是打算给这一顿,没准备多管,但不久后千叶母亲特意上门,拿了一大堆礼物拜托东山慎以后也给千叶紫苑做多一份便当,过程相当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恳切,还给了一笔不小的餐费。 东山慎不缺钱,不过倒也收得心安理得。 于是二人份便当就变成了三人份,给千叶做便当赚的钱比在外面打零工还多。 虽然他不需要打零工就是了。 中三时候千叶紫苑更是直接来他家顺便吃早餐,吃完然后一同出门上学。 以至于他也搞不太清楚千叶的性格究竟算是清冷还是自来熟。 “今天你有准备便当吧?” “没。” “......我只带了一份......一人一半?” “好。” 果然,她跟自己就不存在客气这词。 “今天回公寓?” “今天不行,明天再回。”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很自然地聊了起来,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有话题就聊,没有的时候即便相对坐着看书也不会尴尬。 千叶大多时候说话比较简短,不过有问必回。 说着说着,东山慎余光捕捉到了什么,多瞥了两眼。 千叶紫苑敏锐捕捉到他的视线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刚刚掐点赶到,喘着粗气落座的普通眼镜男生。 东山慎之所以多看他两眼,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到了一丝有祸临身的气息,这就是拥有蕴灵火眼的宿曜师的厉害。 环顾整个班级,也只有他这么倒霉,其他人都没什么特殊情况。 不过估计也不是太大的祸事,顶多只能算一点皮肉之灾,小凶。 这么想着,又有三个慢悠悠的学生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衣服也不好好穿,一副标准的不良打扮,脸上本来还挺嚣张的。 直到他们看到了转过头来的池田老师,那凶悍的面容,霸道的气势,如同山岳一般的身形。一人的阴影将三人遮盖,无声的压迫感把他们吓得齐齐变色,忍不住刷刷后退一步。 “老师好!抱歉我们来晚了!” 几人打了个激灵,赶紧鞠躬喊道。 可以看出来,现在整个班级基本已经坐满,他们来得是有些晚了。 池田盯了他们一会,直到他们额头的汗水都快顺着下巴滴落,才轻嗯了一声,缓缓点头。 几人霎时如蒙大赦,大松口气,签到后赶紧找到自己的座位。 “野比,敢耍我们,你死定了。” 其中领头那个在经过先他们一步进来的普通男生时候,还凑近脑袋,露出淡黄的牙齿,压低声音说了句。 名叫野比的男生头颅低下,扶着眼镜,身体微微发抖。 东山慎算是知道这家伙的小凶是哪里来的了。 “你认识他?”千叶忽然开口。 “不认识。”东山慎说的实话。 千叶点点头,也没继续追问,翻开笔记本,低头不知道写些什么。 “一年三组一共三十六人,除了请假的村正泷衣同学,已到三十五人,人员到齐。我是你们的担任,以后可以叫我池田老师。现在,跟在我身后,去参加开学仪式。” 池田没有废话,简洁明了,甚至没有提醒他们在开学仪式上不要讲话遵守秩序之类的套话,但他的这张脸和身材,只要存在,就是最有力的无声威慑。 05:开学仪式 学生们排起了队,跟着老师走向了体育馆。 在所有队伍中,就他们一年三组的队列相对最为安静整齐,与隔壁班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年二组的班级担任是个女教师,而且看上去年龄不大,个头不高,一些学生留点胡子都长得比她成熟,说话还奶凶奶凶的,毫无威慑力。 此刻她正踮起脚尖试图维持秩序,但飘忽的声线很快淹没在青春期学生的哄笑中。 结果便是只能将队伍勉强聚成一团,像带着一群嘎嘎吵闹,不听指挥的鸭子。 直到池田担任如铁塔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女教师的身后,全员才迅速失声,噪音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新生们甚至不自觉地收腹挺胸,连呼吸都放轻了节奏——鸭子被煮熟了。 “呼,对,保持安静,大家不要交头接耳......“身材娇小的女老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是她第一次当班级担任,果然不太妙啊,不过还好,起码算是安静下来了。 开学仪式上没有什么新意,校长立足现在,回首过去,展望未来,在莘莘学子的...... 当校长第三次用“新时代的宠儿“形容台下学生时,东山慎盯着前排女生发梢的蝴蝶结发呆,神游物外。 想着游戏系统后天可能刷新出什么新游戏,《换魂》这个游戏还有没有后续。 校长过后,还有新生代表发言,谁谁谁发言,好不容易撑到结束,上午也已经过半了。 随后他们拍了几张照片,领了教材,才终于回到教室。 虽然东山慎现在的体质完全是个体育生,但落座的瞬间,还是露出了一丝疲惫。 太摧残精神了。 三句话就能总结完成的事情,非得说个两小时。 若是以后有机会,看到一次领导讲话他就暗中捣乱一次。 课室内,现在学生也多多少少适应了池田老师的存在,在自由时间里,至少敢......在四周活动了。 “现在开始午休,下午上课时间在课表上。有时间大家就相互了解一下,明天上午早会时间需要选出班干,有意向担当班委员长的可以提前来办公室找我。” 池田沉声说道,环视了一番众人。 “...是!” 池田走了,一年三组的全体学生终于集体松了口气,四周大气压都好像舒缓了不少。 “你要当班委员长吗?”千叶问了句。 “不了,当腻了,中学三年已经透支了我的管理热情。”东山慎中学时期当了三年的班委员长,当吐了。 日本的学校主流一般是小学两年分一次班,中学高校每年都分班。 但这也不是绝对,像驹込学院采取的就是三年一贯制,即中学三年、高校三年除了升学之外都不分班,所以这一当就基本别想着卸下来了。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之前他的金手指没有到账,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已经没兴趣过家家了。 就连社团活动可能也准备淡出两三个,只留下弓道部......不过考虑到金手指跟游戏有关,或许还得保留个电子游戏部。 不想淡出弓道部的理由是他比较享受那种瞄准目标,然后贯穿准心的过程。 男人喜欢射点什么很正常吧。 千叶紫苑目光发生微微变化,沉默了数秒后,才开口。 “感觉你在春假之后变化很大。” “......当然,我从中学生变成高校生了。” 他平静地用开玩笑的方式来掩饰。 不得不说,千叶对他的了解,确实不浅,稍稍表现出一点异常,都会被察觉到,比那愚蠢的弟弟灵敏多了。 千叶眼中的狐疑闪过,很快恢复如常,如果不是东山慎有蕴灵火眼,恐怕也看不出来。 “吃饭吧,站了半天我也饿了。” 东山慎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打开便当的盖子,一阵美食的香气从中飘出,即便没有热气也依然诱人。 他原以为千叶紫苑在她父亲那里住,会有准备便当,所以只做了自己和弟弟的。 不过好在他今天的便当做的都是些好分的食物,像红烧狮子头,天妇罗虾、蔬,唐扬鸡块和蔬菜沙拉,主食是一个梅子海苔饭团。 “谢谢。” 千叶接过筷子,目光明亮,等东山慎夹起第一块鸡块后,她就开动了。 “饭团要吗?” “什么味道的?” “梅子。” “不要。” “真是个肉食动物呢......沙拉多吃点。” “...好。” 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课室吃着同一份便当,引得四周的人窃窃私语。 “他们是情侣吗?” “肯定是啦,不然怎么会这么亲密。” “那个女的,就是千叶紫苑吧。” “原来是她!真是漂亮呢。” “男人喜欢这样的吗?只有我觉得她很一般吗?看谁都好像高高在上的表情,切。” “啊啊啊,东山君,我的东山君......” 二人吃得不紧不慢,以十分的默契将便当的食物瓜分干净,除了沙拉。 千叶眉头紧皱,生菜和黄瓜在她的咀嚼中发出脆响多汁的声音,但看她的表情,像是在吃苦稠的药,严肃且悲壮。 咕噜。 好不容易吞下,打了个微不可查的冷颤,她如释重负地长长松了口气,朝东山张开小嘴,半露出小舌头,表示她没有偷奸耍滑,已经吞了下去。 东山慎见怪不怪,这家伙天生不爱吃素,连面饭这种碳水主食都不太感兴趣,以前还会做出藏嘴里,然后趁着他不注意时候偷偷吐掉的可耻浪费行为,但好在在他的熏陶之下,终于算是不那么挑食了。 “能吃饱吗?” “六分饱。” “也行,别吃太饱。”东山慎食量向来不小,这么一点也只够他四分饱,不过他吃饭一般不会吃太饱,七分就足够了。 “好。” 东山慎拿起便当盒,朝着最近的卫生间走去。 千叶怔怔地看着东山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吹着窗外的微风,从包里翻出一本外文小说,打开书签位置,小心将金属书签收起,翻阅起来。 几个新同学原本还想要趁着她一个人时候搭讪了解,看到这一幕神情一滞,尴尬地打消了念头。 “真装啊。”有人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 她和东山慎某些方面很像,从来没有把这些人当做一回事。 千叶之所以看外文小说也是她母亲的要求,要求她每个月都要看完一本英语原文小说,并用英语写出阅读后的感受交给她,看不懂就学,学不会就查。 曾经东山慎因此大受启发,也对弟弟做了差不多的要求,不过只是要求看日文小说。 刚开始时候他还需要督促一番,后来发现他居然会自己开始找书看了,还颇具文学性,东山慎顿感欣慰。 他说不定有大教育家的隐藏属性。 捧着便当盒刚到卫生间附近,东山看到那三个同班的不良插着兜从里面走了出来。 PS. (别被我误导,真实的驹込学院除了两个小班,其他是要高二分班的,小说内的驹込学院建筑、历史、课程乃至整个世界都属于虚构,请勿较真。) 06:旧楼诡事 “那蠢货肯定以为分班之后就摆脱我们了,哈哈,肯定没想到还会继续分在同一个班。” “就该春假也收他朋友费的,真不识相。” “啧,希望这个担任不会多管闲事。” “对了,今晚井上学长准备......” 领头的不良瞥了眼迎面走来的东山慎,闭上嘴巴,错身而过之后才继续说道,“......旧教学楼那边......” 东山慎站在几人身后,看着那领头的不良几人后背,眉头微皱。 他一边沉思一边走进卫生间,就瞧见姓野比的同学脸上有一块淤青,一只手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慌张地四下摸索着:“眼镜、眼镜.....” 模糊的视线中,一只手拿着眼镜递到他面前。 “谢谢!谢谢!” 野比赶紧接过,戴了上去,模糊的世界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清晰。 “......坏了。” 野比脸色有些苍白,戴上之后他发现眼镜坏了一块镜片,上面有几道显眼的裂痕,连镜脚也有了松动痕迹。 他将破损的眼睛戴上,咬牙慢慢站起身来。 “你是......东山同学......” “你认识我?” 东山在洗漱台上清洗着便当盒残留的油脂,随口问道。 “在电子游戏社,我见过你......不过我只去过几次。” 东山慎记忆力不错,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人,但想起了看过的电子游戏社成员名单,上面只有一个姓野比的:“野比智良?” “是,是我。” 东山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洗干净便当盒就离开了。 如果他是班委员长,那么他会有很多办法制止那些不良的行为,但他不打算当这个职务了。 调解80这些事,看看接下来的班委员长会不会做,不过有这么凶悍的担任教师,估计只要请他去恐吓一番,也能达成不错的效果。 “但刚刚那人,身上的凶兆怎么一闪一闪的?像是在鬼门关进进出出一样。” 东山慎没有太在意野比,他还想着刚刚在卫生间门口看到的那个领头不良。 在东山慎眼里,他就像是个坏掉的白炽灯,搁那一闪一闪亮晶晶。 “旧教学楼么......” 在没有对方的详细生辰数据之前,他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预兆,并不能知道对方吉凶的由来。 但结合对方刚刚口中提及的地点,就很容易猜测出来了。 等到下午上课,东山慎就看到了那不良身上的凶兆彻底确定了下来。 大凶之兆。 这种程度的凶像,已经牵扯到性命安危了,全看命格够不够硬,身上有没有什么灵验的护佑之物。 否则的话,基本注定必死,除非有什么意外介入,让他打消了后续作死的行为。 但此人大凶之像已定,单纯让他避开凶像没用,后续奖池累积,给你来个超级加倍只会死得更惨。 要想彻底消灾的话,三九秘宿倒是有办法,只是需要施法的东山慎付出代价。 可惜东山慎不是什么滥好人,更别提那人还是个不良。 这种人嘛,虽然大部分都罪不至死,但那是按律法来说的,对于受害者而言,只会觉得大快人心。 东山慎没有任何提醒的打算,只是对他会遇上什么事情感兴趣。 废弃的旧教学楼在驹込学院有着不少的“不思议传说”。 传闻那栋教学楼是在昭和三十七年落成,原本的校舍毁于那场著名的东京BBQ当中,所以后面在原址重建的这栋教学楼一直以来就有着许许多多的灵异事件。 什么大火之中还在上课的班级、烧焦的人隔着窗户向外面的人招手、晚上传来的朗读声音...... 这些怪谈传说一代又一代地在学生口中流传。 直到十年前旧教学楼彻底废弃,沦为荒凉,对它的讨论度也并没有平息多少,反而还衍生出了更多的版本。 很多社团办试胆大会也会选择在那里,但一直以来没有闹出过什么人命、受伤事件,所以学校也没怎么管。 东山慎以前去过几次,回忆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除了比较阴冷外。 属于自己吓自己。 但他现在有了蕴灵火眼,等会倒是可以再去看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不知不觉,下午三点多。 放课铃声回荡在校园,老师停下了讲课的节奏,开学第一天,社团有不少事情需要忙活,很多人一放课就朝着活动场地赶去,充满了青春活力。 “去弓道部?”千叶紫苑收拾好提包, “嗯。” “明天请带我的便当,东山君。” “行,青椒炒肉,千叶桑。” 原本面无表情的千叶紫苑在听到在这个名词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恐怖,眼睛微张,脸上稀罕地流露出一丝慌张。 “......听说最近东京的青椒有检测出农残超标。”千叶紫苑是认真的,她还打开手机,点开收藏栏,翻出了那个新闻。 想必她在看到那个新闻的时候心情是雀跃的。 “这样啊......那还是苦瓜炒肉吧。” 千叶紫苑红润的嘴唇张张,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略显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东山慎收起玩味的笑,提着包,朝旧教学楼走去。 白天时候,旧教学楼附近还是偶尔会有人经过,可能是这里的绿化太好,只要走到附近,就会感觉到一股阴凉。 哪怕是夏天也依然如此,原本没有太在意,不过现在重新感受,不知道是不是他拥有了蕴灵火眼的缘故,发现这是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凉,而且要比以往更加浓郁。 东山慎眼眸焰光燃起,那不适的阴凉顿时被驱散。 他抬头仰望这栋旧教学楼,竟然看到了仿佛是在燃烧一般的缕缕黑色阴气,覆盖缠绕了整栋建筑,哪怕太阳当空,也在不断向着四方渗出。 “不对...这是阵法。” 东山慎靠着继承来的三九秘宿和蕴灵火眼,看出了这里的古怪。 “还是一个...很久没有启动的破损阵法......” 三九秘宿涉及一点阵法知识,但不多,所以他只能看出来这是阵法,却不知道这个阵法是做什么的,又该如何破坏。 正好,今晚不是有人替他探探路吗。 手掌一转,一张巴掌大小的小纸人出现在手心。 拿出针点破指尖,在纸人脸上点出血眼。 “去。” 一甩纸人,它就飞快扑入了旁边的一棵槐树树冠之中,不见了影踪。 东山慎没有停留,拐了个弯,朝弓道部的位置走去。 07:弓道神鹰(bushi) 他并不需要管弟弟,哪怕是兄弟相互之间也要有自由时间来参与不同的社团活动,所以他们一般放学后都是各自回家的。 来到弓道部,部员们大多在保养弓和箭,部长正和一个前辈在角落似乎争论些什么。 “今川前辈,南川部长,好久不见。” 东山慎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啊,东山君终于来啦,快快,你来杀一杀今川的威风,现在他仗着自己有点实力,都快不把我这个部长放在眼里了!呜呜,竟然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以下克上,我太痛心了呜呜呜。”南川晴子看到东山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拉住他手臂控诉。 被堂堂指控的人正是弓道部的实力选手,今川崇哉,此时他正抱臂笔直地站在荣誉墙前,平静地看着南川晴子的动作。 “......部长,我们弓道比较的理应是个人实力。”今川崇哉和东山慎点点头,继续盯着南川晴子不放,“而不是...所谓的弓道礼仪,而且东山君也不是你实力的一部分。” “东山君,你说,你是不是我弓道部的大忠臣?”南川晴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东山慎,拉扯住他的衣袖,半个身子躲在他的身后。 “......忠诚!”东山慎叹了口气,配合地喊了句口号哄哄这个戏精部长。 南川晴子平时戏就很多,见怪不怪了都。 还是个二次元,时不时穿着一身精心打扮的cos服练习射箭,这也就算了,兴致来了还会当场说些什么“羁绊啊友情啊见识一下我的封魔之力吧”之类尬值爆表的台词。 像她现在就穿着一身绿白交错,系着红领结,明显不是驹込学院的制服,不知cos的哪个动漫人物。 “哈哈,看吧,你这个反贼,只要‘弓道雏鹰’东山君在,你夺不走我的部长之位!”南川瞬间变脸,叉着腰,嚣张无比地跟今川叫嚣。 “......” 今川表情冷冷,像看癫婆子一样看她。 这家伙就该进演剧部。 东山慎在一旁听了他们一会的话,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弓道比赛一直都有一种礼仪比射中更重要的说法,极其强调所谓的弓道礼仪和“真善美”,那是一套充满了仪式感的射箭程序,导致有些忽视了对真正射箭技术的培养。 弄得有些新人拆弓装弓搭箭像机器人一样熟练,射法八节记得妥妥的,但射出去的箭不能说全都脱靶吧,只能说勉强还在靶上。 今川崇哉从来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人送外号“沉默的弓美男”,要不是真的忍无可忍,他也不会跟部长提出这个问题。 所以在今年招收新人和培养方案的讨论中,二人意见不合地争论了起来。 弓道有几句话,叫“正射必中”“射出去的箭不会骗人”讲究的都是把射箭这个过程和精神、礼仪相互统一,至于真正的成绩,有时候反而是次要。 通过射箭学会的礼节和心正,才是重点。 当然,射中还是挺重要的,但不怎么讲究中的环数之类,因为那靶子就没环数这东西。 所以在比赛评分当中,礼仪的占比十分重要。 他还记得今川前辈就是礼仪分不够,哪怕正中靶心,也没能通过关东高校选拔赛。 其实扯那么多,在东山慎的个人认知就是跟茶道、插花之类的一样,利用繁琐的礼仪培养出所谓的高贵气质。 剑道、柔道还好一些,更讲实力,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总之,我们就是靠得一代代前辈总结下来的经验,才能填满这一面荣誉之墙!还有更重要的经费倾斜!礼仪培训必须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上指导老师跟我的意见相同。” 可能是戏瘾暂时过足了,南川也稍稍恢复了些正经,说出了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里,除却个人兴趣之外,更多的就是和同伴一起挥霍青春争夺所谓的荣耀了,这是关乎整个社团的事,不能因为少数人的意志而牺牲其他人的利益。 在这一点上今川亦是无话可说。 眼见今川沉默,南川还想要乘胜追击,扭转今川的观念,让他多加重视礼仪,免得再次出现因为礼仪分被淘汰的事情。 东山站见状站了出来,站在理中客的位置上有一说一、纯路人地和稀泥了几句,才把南川的追击暂时搁置。 开学第一天,南川身为部长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见有东山帮忙缠住今川之后,就离开去干别的事情。 “来一场?” 南川走后,今川恢复了下心情,看向东山,问道。 “请。” 东山拿出自己寄放在弓道部的和弓,掂量几下,因为蜕凡丹的作用,变得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二人都不喜欢那套繁琐的礼仪,更享受射中目标的成就。 于是直接跳过礼仪步骤,只是略微保养了番,便双双站在射箭区。 弓道部最远只有二十八米靶,想要射更远的地方只能在社团集训时候才有机会。 “换好靶了!” 熟知二人情况的一个部员主动把黑白分明的三十六公分传统靶换了下来,换上了六十公分的十环靶。 弓道部实力第一梯队的二人比试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人目光,自发地围在了旁边,交头接耳地围观二人。 “三箭。”今川搭弓瞄准,两息松弦,弦音炸响,箭矢瞬息一头扎入靶面,尾羽晃动。 试射成绩七环。 “好。” 东山慎没有试射,而是深吸口气,摆好姿势,精神集中,蕴灵火眼本能开启,那二十八米外的靶面仿佛近在眼前,甚至能预判出箭矢射出的轨道,如同游戏一样。 怎么就自动帮他开了呢?真是害苦他了。 他强行将这个能力压下,瞄准,射出。 正式的第一箭。 今川:8 东山:8 结果出来,道场响起了掌声,放了春假回来,直接上手竟然还能保持这种手感,让其他部员看得好生羡慕。 今川僵硬的神情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他就喜欢这种实力上的棋逢敌手。 第二箭。 今川:9 东山:10 道场响起了些哗然,别说十环了,就算是传统靶的靶心他们都不敢说能在比试中就一定射中。 今川有些愕然,眼神愈发火热。 第三箭。 今川:9 东山:9 胜负已分。 “今川前辈,看来今天我状态不错,险胜一分。” 东山慎笑道。 今川摇摇头:“没必要让我。” 东山笑笑没说话。 他之前的实力跟今川相比还差点,输多赢少,而现在,蕴灵火眼只要存在,哪怕不去调动,也能轻松赢下对方。 二人又比了几轮,东山只“输”了一局。 “根据部规第七十二条,比试之后部长有权赋予荣誉称号!“ 南川回来,从其他围观的部员口中得知比赛结果之后,硬是兴匆匆地给东山慎的“弓道雏鹰”外号超进化成了“弓道裂空座”。 什么鬼?这么说还有弓道固拉多和弓道盖欧卡? “不不不,是柔道固拉多和泳部盖欧卡!”南川晴子难得一脸正经地纠正。 最后在东山慎的抗议下,南川只能勉为其难地安上“弓道神鹰”这个比较低调的名号,韬光养晦。 PS:关于弓道,纯属瞎扯,解释不通,平行时空。 08:试胆选拔 在弓道部待到近五点,他才离开学校,坐地铁回到驹込站,然后在附近超市采购了一批新鲜食材后,回到了塔楼公寓。 “小慎,需要姐姐帮忙吗?”管家办公室的大塚奈月背着双手从窗户探出身子问道。 “谢谢大塚姐姐,我自己能拿上去。” 东山慎婉拒道。 “小慎真是个称职的哥哥呢,真羡慕啊......”大塚奈月由衷感叹道,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切。 东山慎没有回话,做饭是他的一种从前世带来的爱好,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负担。 自己这个称职的哥哥为了让弟弟成为称职的弟弟,也略懂一些拳法,动用过不少武力,才算是让叛逆期都没到的弟弟提前心服口服,将叛逆的小种子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被家长教育跟被大自己两岁的兄长教育,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者会越打越叛逆,后者软硬并施,以身作则,由不得他不服。 这也是那位便宜父亲这么放心将这个家交给他打理的缘故。 回到家中,起锅烧饭,做的是西红柿蛋汤、汉堡肉和红烧鸡翅,他喝不惯味增汤,基本没做过,喝那个不如喝紫菜蛋花汤。 “我回来啦!” 东山独约莫五点接近六点回到,他参加了羽毛球社和足球社,但足球方面天赋不怎么样,跟前世的国...反正买来的足球崭新如初,昨晚抱出去也压根没踢,纯掩饰。 相反,羽毛球他很喜欢,偶尔还会去公寓里的羽毛球室打上几把。 “汉堡肉!万岁!” 东山独急匆匆地洗手装饭,端到饭桌。 等到东山慎落座,他就迫不及待地一声我开动啦,吃了起来。 “哥,你知不知道,学校里的那个‘七众人社团’,打算等晚上潜入旧教学楼,让新人找到白天他们藏在里面的东西,以此作为挑选新人的手段。”东山独艰难咽下一口饭,说着他认为的独家消息。 七众人社团,其实不是什么正经社团,就是一个不良帮会,但只招高校生,对于正经人没有半点吸引力,唯有避之不及。 可对于那些从中学步入高校的不良来说,可是圣地啊! 哪怕驹込学院校风还算不错,也避免不了各色各样的人,有些不良成绩竟然还不错你敢信。 “旧教学楼吗......”东山慎重复了句,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对上了。 他瞥了弟弟一眼,话说起来,东山独曾经也跟一帮不良混过,后面被东山慎给将那些带坏他弟弟的人教训了一顿,才让东山独幡然醒悟。 跟这群战五渣混,还不如跟我老哥学拳法!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东山独还是个不良。 而东山独急于和过去的自己切割,后面帮了不少被不良欺负的人,打过几场,时常带伤。只是这么一来,反而让他的不良标签加深了。 打着打着,有几个人被他打服了,认他做老大,从此改邪归正。 所以他也算是个伪不良,顺道对真正不良那边的消息也颇为灵通。 “你的朋友没有人去吧?”东山慎问道。 “没啊,他们只要高校生,我朋友都是中学生,他们说小屁孩不收。”东山独切了两声,“等我上了高校,就把七众人给掀翻了!改成日行一善帮!” “嗯,你知道他们几点开始吗?” “大概八点吧,他们老大井上友佳会带几个人当‘裁判’,然后给那些想要加入的人一份地图,要求他们靠着地图找出藏在旧教学楼的物品,听说是一些恐怖屋淘汰下来的道具,像什么断手之类的,还布置了不少吓人机关,哈哈,这个我也是听说的。” 东山独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所以他们可能把旧教学楼布置成了鬼屋一样的存在?”东山慎感慨那些人的作死。 这样弄的话,即便是那个阵法不存在,就算那纯粹是个普通的废弃教学楼,搞出什么生命意外也不奇怪,更遑论他确定那个旧教学楼并不普通,还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怀疑,有凶兆的不止自己看到的那个不良。 希望他的学校明天不要勇夺头条。 ...... “快点,别那么磨蹭!” 稍早时候。 驹込学院,旧教学楼内,一行四个高校生提着一个个黑色塑料袋在走道里穿梭,留下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脚印。 “老大,这里怎么这么冷啊,你看,呼——都能看到呼出来的热气了。” 佐藤打了个激灵,总觉得这寂静的四周好像有无数双暗中的眼睛窥伺着他。 “心理作用而已,我就一点都不觉得冷,都快热出汗了。” 松尾特意卷起衣袖,用手在脸旁扇风,摆出一副很热的样子,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都是鸡皮疙瘩。 “你这幅样子可别让新人看到,太丢我们的脸了。”细川朝着佐藤鄙夷道。 佐藤涨红了脸想要反驳,话没说出口就被井上打断了。 “好了,赶快弄完赶快结束,就从这里开始,按照我们原先定好的计划,将东西根据地图的位置藏起来,既要符合地图标注的地点,又不能让他们那么轻松找到。嗯......松尾、佐藤,你们一组,佐藤负责藏东西,松尾负责布置吓人道具,我和细川一组......” 井上作为七众人社团的老大,就是他策划的这场新人选拔会。 目的就是要让那些新人知道,七众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加入的,想要进来,必须拥有无畏的胆量和决心!同时也算是一个下马威,告诫那些新人识相一点。 几人纷纷应下,然后拿着各种道具按地图去找埋藏点。 “喂,松尾,你知道这栋教学楼的历史吗?” 佐藤和松尾二人一边做事,一边闲聊,聊着聊着,就扯到了这栋教学楼的过往。 “没兴趣,不就是火灾之后重建吗?屁的烧死了学生,那时候早就停课了。”松尾表现出对那些流言不屑一顾。 佐藤撇撇嘴,太监一样阴阳怪气:“哎哟哟,小松尾你不会是不敢听吧,害怕晚上不敢上厕所吗?” “呵,你尽管说,贞子来了我都敢钻进去看看她罩杯,我就是怕你自己被自己吓得尿出来了。” 松尾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嘴上却是依旧不屑,属于那种扔进火场都能烧剩一张嘴在那说“不热”的家伙。 “哈哈,那我可就说了啊...听说在几十年前...”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昭和三十九年,曾经有一位学姐,她是这里的图书室管理员,那时候图书室就在这教学楼的一层,学生寮(宿舍)还在校内,向少量困难的学生提供住宿,所以......” 09:焦炭老师 所以...... 在那几年、或是十几年的时间内。夜晚时候,图书室是开放的,开放时间直到十点,同时肩负起了自习室的功能。 那位学姐之所以能成为管理员,自然是因为她也住在学生寮,能够每天方便锁门。 在某天夜里,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她因为夏夜的燥热和蝉鸣而难以入睡,便去到阳台纳凉,却意外发现远处教学楼的图书室灯竟然还亮着。 在一片漆黑之中,图书室的光芒是那么的显眼,由不得她看不见。 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明明记得自己十点时候身为最后离开图书馆的人,已经把灯熄灭并且将门锁上,为什么此刻灯还会亮起呢? 她猜测可能是自己离开时,有人坐在书架的遮挡处,也没有听到她的关门通知,所以被反锁在了里面。 一想到这里,她就急匆匆地从学生寮离开,拿上钥匙和手电,朝着教学楼走去。 可是,当她走近了之后。 却是发现漆黑一片。 图书室的灯,并没有亮。 难道是她看错了? 当她用手电往窗户扫过的时候,惊异地看到好像一个黑影从窗户闪了过去,哪怕有手电照射,依旧只能看出掠过去的大概是一个面目漆黑的人形。 她大惊失色,一时间也不敢开门,生怕里面的不是同学,而是小偷。 于是她跑去了警备室,打算找警备员帮忙一起去看看。 结果警备室空无一人,不过她看到了工作表,知道现在是巡查时间,所以便焦急地在原地等待起来。 这么十分钟之后,她才终于等到了慢悠悠提着大手电回来的中年大叔警备员。 警备员听完她的话之后,摇头表示不相信,因为他刚刚巡查就经过了图书室,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但为了让学生安心,他最后还是拿起了装备,跟着女学生一同去到图书室。 路上,警备员问起了更加详细的情况,在听到女学生的仔细描述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一会,才用着颤抖的声音问:会不会是焦炭老师? 女学生当即表示不可能,那只是个传说。 但警备员却摇了摇头,停在了图书室的门口:并不是......我亲眼见到过。其实这栋教学楼的前身,发生过两次大火,一次是战争时期的原本校舍,一次是战后不久新建的木制校舍。 第一次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第二次,听说大火之后,有个老师和学生神秘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尸体。 很多人都说,失踪的学生是被一个变态老师给抓起来,想要侵犯他,但最后却不小心引燃了教室,点起了无法扑灭的大火,二人双双殒命在火场之中,被彻底烧成了焦炭...... 焦炭老师的传说也就是从那时候出现,我一开始也觉得是个都市传说,但前辈却叮嘱我,不要将之当做普通的流言......后来...我亲眼见到过。 那天,在漆黑的走道上,我看见了本应该闭门的教师办公室,深夜时分却有灯亮起,里面隐隐传来着批改作业的声音,可当我走近的时候,忽然间, 灯灭了...... 声音消失殆尽,虚掩的漆黑门缝渗出了浓烈的焦臭味。 警备员一脸后怕地讲述着这个他自称亲眼目睹的恐怖画面,四周,好像连气温都降低了不少。蝉也被吓得不敢鸣叫,归于寂静。 女学生被他说得有些害怕,可最终还是责任感战胜了一切,坚持要看看里面情况。 警备员见说服不了她,只好叹息一声,做足准备,跟在她身后。 你好...请问有人吗?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只是误入的话,希望你能在我们开门之后离开,我们不会阻拦的。 女学生将门打开,这么喊道。 图书室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她小心地用钥匙把门打开,将半个身体探入漆黑的图书室,伸出手摸索旁边的拉绳开关,却发现无论怎么下拉,灯都没有亮。 甚至连后面一直保持照明的手电光芒也突然消失不见。 她惊诧地回过身,却发现哪里还有警备员的踪影,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整个人走进了图书室,唯一的光源仅有透过窗户顽强洒入的月光。 她惊慌急切地想打开自己的手电,但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动作僵住,带着几乎崩溃杂乱的呼吸,眼睛噙着被吓出来的泪花,颤颤巍巍回头——只见一个浑身焦黑,看不清五官,戴着教师证的人,朝她裂开了黑色的皮肤,露出红色的笑容,用着嘶哑的声音说: 我警告过你的。 “......而现在,我们就在后面兴建起来,连位置都相同的图书室内,传说后来也有人见到了那位焦炭老师,还总结出来一条规则,那就是,夜晚时候不要开门,永远不能背对着他......” 啪,佐藤的手忽然搭在松尾的肩膀上。 “呜哇哇啊——哼哼啊......” 松尾差点无师自通跳起了街舞,但一张桌面的棱角粉碎了他的街舞梦,狠狠划过他的手臂,让他禁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哈哈哈!”恶作剧成功的佐藤捂住肚子,大笑起来,现在他不是最胆小的那个了! 松尾捂住手臂,皱紧眉头,恶狠狠地朝佐藤呲牙。 “呃,你怎么流血了?”佐藤这时候才发现,松尾的制服红了一大片。 “还不是你!嘶......好痛,我要去诊所看看,啊嘶...帮我跟老大说一声,这里都交给你了,混蛋。” 松尾捂住伤口,龇牙咧嘴,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喂喂!没那么严...重吧......” 随着松尾的离开,他残留在图书室内的血液渗得很快,点点滴滴,流了一路,然后诡异地缓缓消失不见。 只是没有人发现。 佐藤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下真是自己害到自己了。 他缩缩脖子,搓搓手,驱赶一些寒意,苦着脸赶紧把东西布置完成,最后把道具血给洒上。 【走】 佐藤尾脊骨一凉,猛然回头,左右回顾。 谁在说话? 【快点......走...不然......】 佐藤眼睛越瞪越大,就在他快瘫软在地的时候,猛然在桌面看到了刚刚松尾布置的小型录音机,才顿感活了过来,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差点被自己布置的小玩意给吓到了。” 不过此时他手头的东西也确实布置完成了,只觉得这个地方阴风阵阵的,不能久留,赶紧跑去汇合点汇合。 但他却没有发现。 那台小型录音机......根本没有启动。 黄昏西斜。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残破的走道,靠着窗户,看了眼楼下集合的三位不良,漆黑的面庞露出一弧红色的笑。 井上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去,旧教学楼依旧是那破旧的模样,什么都没有。 “老大,上面有什么吗?”细川跟着张望几眼。 “没什么,错觉。”井上摇摇头,“走,我请客,吃完饭再回来等新人。” “喔!老大万岁!” “吃盖饭吧,我好想吃咖喱猪排盖饭......” 在几个不良肩并肩离开的同时,夕阳徐徐沉入地平线。 10:凶多吉少 夜,八点。 校内一片漆黑。 现在的驹込学院尽管还有学生寮,但住宿费高达两百多万日元一年,而且是以公寓的样式建在校外。 所以本校内一到夜间,除了申请通过的社团活动之外,就剩零星的值守老师和警备员。 旧教学楼的正门附近,五个新人不良通过翻越围墙、提前躲在校内等手段熬到了现在,准时集合。 井上带着细川和佐藤审视着眼前这五个新人,看得他们下意识挺直了腰杆,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分。 “想要成为真正的不良,其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大胆和坚韧的心,否则,只会徒有其表!”井上在几人面前背着手走了一圈,然后站在他们面前,很有气势地胡说八道。 偏偏这些人最吃的就是气势,气势够了,你说啥他们都觉得有道理。 “告诉我,你们怕鬼吗?” “不怕!” 几人喊得大声,让井上眉头跳动,佐藤更是有些慌张地环顾四周,生怕引来了警备员。 不过这个时候校内还有一两个社团在校内活动,也能替他们掩饰一二。 “很好!很有精神!” 井上自然也不能表现出害怕警备员的模样,只能强行对他们鼓励一番。 “细川,把地图发下去,你们的目标,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内,通过手中的地图,找到标注在里面的三样神秘物品,将其完好无损地带出来,不能组队,不能相互帮忙。”井上语气古怪地补充,“不管那是什么东西。” 几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不服输的神情。 在这种离远点都分不清谁是谁的漆黑当中,没有人留意到,就在他们旁边的一棵槐树上,正蹲着一个表情僵硬,肤色苍白的人,正双目带着红光,幽幽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凶、大凶、大凶、小凶......呵呵,真特么是富二代开鹰啪——凶多吉少啊。” “东山慎”将几人的大致运程看了眼,只有一个人手脚打颤的人没有显示凶兆,其他人最少都是个小凶。 很明显他们将会集体遭遇不幸。 “还好这具纸人身躯能直接调动本体能力。” 现在蹲在树冠上的东山慎并非东山慎本体,而是他之前留在这里的纸人。 一到八点,他就启动附身纸人,将一丝分身灌输到被他鲜血点睛的纸人身上,化作了真人一般的大小,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模样是经过修改的。 附身之后,蕴灵火眼和宿曜师的能力依旧在,甚至能调动奖励仓库的物品。 只是纸人的法力有限,一旦耗尽,就会自燃化作灰烬。 “我们先上一步,会在顶层等你们,记住,你们只有四十五分钟。” 井上安排好任务之后,他们三人便先行上了教学楼。 然后底下五人对视一番之后,拿出提前手机或手电,照着地图开始琢磨起来。 没一会,就有四个人陆续上去了。 只剩下最后那个学生,深呼吸几轮,在门口踌躇转圈,看着这栋阴气逼人的教学楼,无数恐怖电影桥段纷纷在脑海涌现,让他始终没有踏出第一步的勇气,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那个和东山慎同班的不良是第一个进去的,似乎很有自信,一点也不怕鬼。 但跟他玩在一起另外两个不良并没有来今晚的选拔会。 “嗯?” 东山慎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这残破的阵法...好像已经启动了? 什么时候启动的? 之前来看的时候还残缺得厉害,只剩下一些简单聚阴功能,几乎不会运转,现在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运转了。 “啊啊啊!!!” 没等他细想,才过去不到几分钟,教学楼内,忽然传来了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 这一嗓子把门口那个新人吓得够呛,裤子霎时湿了一片,然后呜哇呜哇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么大的声音,肯定会把警备员吸引过来吧,怎么也不应该会死人......除非,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东山慎从树冠上跳下来,抬起头,恍惚间,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钢筋水泥混凝土的教学楼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风化,墙皮片片掉落,裸露出来的不是什么砖墙,而是陈旧的木质墙壁,最终在东山慎的眼中,变成了一栋不过三层高的木制教学楼。 原本的黑夜,竟然化作了带着点朦胧像是回忆滤镜的午后。 “我虽然不甚懂得阵法,但......”蕴灵火眼一张,眼前的木制教学楼如白雾被狂风吹散,午后滤镜破碎,一切很快恢复如初。 他倒是想看看,这背后的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教学楼内。 佐藤跟着井上一进来,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气氛极其压抑,好像让他喘不过气来一般,四处不断传来陈腐的气息,整栋建筑宛如一下子又度过了十年岁月,更显破败。 咕噜噜。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滚过去的声响,吸引了佐藤的注意力,多看了声音传出方向几眼。 而就是这几眼,不过一两秒时间,等他转过头来时候,井上他们就已经离他好几米远了。 “哎!老大!老大等等我!” 佐藤哪里敢一个人待着,连忙跑起来,却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井上他们走进了一间教室,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我还没进去呢老大!” 他赶紧加快几步追上去,然后一把将门拉开。 随即,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让他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掩双眼。 他拉的是门不是闪光弹啊! 如此几秒之后,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了光线,眯着眼,手缓缓放下。 但下一刻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陷入了大脑宕机的呆滞中。 这是...... 教室? 佐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原本荒废的教室,此时竟然...坐满了人。 一个个穿着旧式校服的学生端坐在老旧的桌椅上,窗外是耀目的晴朗,讲台上,一个穿着国民服,脸色蜡黄的老师正在讲课。 他拿着半截粉笔,手腕上带着一个款式老旧的手表。 井上、细川他们...去哪了? 明明刚刚他们就是在自己的眼前走进的这扇门...... “佐藤同学,你站在门口发什么呆?” 那个老师咳嗽几声,用不善的目光看向了他。 随后,课室所有学生的脑袋整齐转向他这边,带着僵硬如同被定格的笑容盯着他。 佐藤头皮发麻,这么经典的恐怖片场景,让他转身就想要将门拉开,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这看上去只需轻轻一脚就破的门,纹丝不动。 啪。 这个时候,一只焦黑的手搭在了佐藤的肩膀上,带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气味。 佐藤的所有动作顷刻停了下来,只能露出满脸的惊恐,不敢回头。 “我,最讨厌就是不听话的...孩子了。” 幽幽的声音带着一股焦肉味,从身后传来。 “啊...啊啊啊!!!” 11:走投无路 废弃教室内,井上下意识攥紧手中的手电,惨白的光扫过这废弃的空旷教室,蛛网密布的画框,浮动的尘光。 一切一如他们白天所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眉头皱起,侧耳仔细倾听几秒后,转头问细川。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细川茫然地摇摇头,不过很快发现了另外不对劲的地方,“诶?佐藤呢?” 井上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佐藤竟然不见了。 奇怪,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细川刚想叫几声,就被井上阻止了。 “你喊起来,不就是给那些新人看了笑话,我怀疑是佐藤那小子有坏心眼,准备扮鬼去吓一吓新人。”井上理智分析道。 细川觉得也有这个可能,这个想法他们的确讨论过,但没有落地,主要是经费不足,买那些道具就不便宜了,再扮鬼的话又是一笔开销。 他们是来选拔不良的,不是真的要装修鬼屋营业啊。 但在这种阴森环境里面,要是真想吓人,也不一定非要打扮,藏在某个转角突然跳出来效果应该照样不错。 所以佐藤很可能就是觉得那些吓人道具不够过瘾,打算自己亲自上阵。 “也不对吧,佐藤他不是最害怕......”细川转念一想,又有疑问,只是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掐断。 两人同时僵在原地——一缕湿冷的空气正顺着后颈缓缓爬上来,带着某种腐朽纸张般特有的霉味。 【走......快走......】 细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光束斜斜照亮墙角放置的一块玻璃,上面赫然映出他们身后第三个模糊身影的轮廓。 井上猛地转身,鞋后跟在积灰的地面划出半圆,却只看到自己剧烈晃动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回荡在耳边的,也只有二人剧烈的呼吸声。 二人无比安静,对视一眼,眼神满是惊疑不定。 “我记得...这一层是没有布置东西的吧?”井上慢慢走到刚刚摔落的手电旁,将其捡起,盯着那块残缺的玻璃,声音干涩地说道。 “没...肯定没有。”细川神情紧绷地回答,喉结上下滑动时牵动颈侧青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二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们......会死的...他现在......很讨厌......】 又是隐隐约约不知道从哪里渗出的碎片词句。 井上忽然转头死死盯住细川,细川终于唤醒了迟来的情商,难得EQ大爆发了一次,嘴角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大,我...我突然肚子痛,你能陪我下去拉吗?” 井上松了口气,不动声色擦了擦快要从颈脖滑入衣领的汗珠:“真是拿你没办法,屎尿真多,走吧,要是碰到新人顺道跟他们说一声换成楼下集合。” 二人忙不迭准备离开。 只是刚朝门口走上两步,他们就发现,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 “刚刚你有关门吗?”井上的质问带着颤音。 “没...吧,可能是风?”细川伸出颤抖的手,硬着头皮将门打开,然后,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定在了门后。 “干嘛不走?”井上在后面催促。 “老、老大。”细川要哭了,“这门后,特么的怎么会是厕所啊?!” 啥玩意? 井上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是从走道进入的这个教室,又怎么可能通向厕所呢!你以为自己开的是任意门吗?! 可现实就是如此,当井上扒拉开细川看过去的时候,门后就是无可争辩的厕所,还是那种老式的和式便池。 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尿骚味。 也不知道是从厕所还是他们的裤裆传出来。 就好像有人真的听到了细川刚刚要上厕所的借口,给他们凭空变出来了一个厕所。 井上挤开细川,刷的把门关上,闭上眼睛,都是错觉,都是错觉这么念了几声,再次深吸口气,悄悄打开。 这回,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终于是阴沉昏暗的走道了。 两人同时大松口气,就连阴冷的环境都压不住他们满头的大汗,可也顾不得擦拭,连忙就走了出去。 哒哒哒。 刚跑出一段路,那响亮的木板声音就让二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我们来的时候,有这个声音吗?” 他们艰难地对视一眼后,视线缓缓下移。 借着窗外幽幽月光,能隐约看见,他们脚下踩着的,赫然是木质地板。 可这栋教学楼,压根没有采用木质地板啊。 他们就算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如果他们没有同时精神错乱的话,那就是真的碰上了脏东西。 但现在醒悟已经太迟了,或者说当他们选择在夜晚踏入这栋旧楼的时候,结局已然注定。因为一双焦黑的手,于此刻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刹那间,他们身体僵硬得像石头。 干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好好上课,你们......在乱跑什么?” 井上咬着牙,看向旁边张大嘴巴的细川,疯狂打眼色。 细川满脸恐惧,老大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哇! 鬼怕人七分,鬼怕人七分! 井上这么催眠自己一番,深吸一口带着焦味的空气,转瞬摆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回身就是一拳:“八格牙路!别在这里给老子装神弄鬼啊!” 咔啦。 他的拳头就像是打在脆皮巧克力蛋糕上面,一下子就突破了焦脆的外层,软绵绵地陷入到了对方的身体之中,手感极其古怪,好像砸在橡皮泥上。 此时,他也看清了背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是一个焦黑的鬼影,没有五官,胸口挂着一块教师证,井上的拳头陷在了对方的肩膀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吸附了一般,死活拔不出来。 鬼影裂开血红色的笑嘴,伸出了手,无声掐住了想要拔出手臂的井上脖子。 “咔...咕......放开......” 井上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举了起来,死命挣扎,神色绝望,艰难稍稍侧头,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细川。 “呜啊...啊啊啊!对不起!老大!对不起!” 可此时的细川已然彻底丧胆,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趁着对方还在解决井上的时间,哭喊着转身就跑。 “咕...我...尼...”井上无力地朝着细川消失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艰难地想要扒拉开焦黑鬼影的手,却最终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慢慢地,他的眼睛凸起,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不听话的孩子......都该死。”焦黑人影如此说道。 他看着细川离开的方向,焦黑的身影悄然融入黑暗之中。 扑通一声,井上目眦欲裂的尸体摔在地上,但细看,却是他的右手死死钳住自己的脖子,即便死去,也未曾松开。 他是被自己活活掐死的。 12:现实游戏 “真是畜生啊...这玩意做得可真逼真。” 一楼图书室,东山慎的同班不良小泉正在依照地图的指示,在布满灰尘的残破书架间翻找着可疑的东西,他已经找到了一根道具断臂,现在还差两样就能完成任务,正式成为七众人的一员。 “吓不到我的,只要加入七众人,我就能让那些胆小鬼交出更多的钱,还有机会对那些女人......” 想到这里,他内心就一阵火热,四周的阴冷和恐怖氛围对他完全失去了威慑。 “啊啊啊!” 门外,快速接近的惨叫声传来,刚好让他不小心碰到一个吓人小丑盒,砰声带着小丑笑声弹出,饶是以小泉的大胆都差点心脏骤停。 “谁特么鬼叫啊!” 还没等他怒气冲冲走出去看个究竟,细川就嘭地闯了进来,然后快速地把门关上,才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靠着门口,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 “前、前辈?”小泉认出了这人的面容,拿着那截道具断臂,走上前奇怪地问了两句,却见细川狰狞着脸,用力地做出噤声的手势。 不是细川他想躲在这里,而是他好不容易跑到一楼,却一路上连人影都没有发现,出口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唯一敞开着,有光的地方,只有这个图书室。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有鬼...我没有开玩笑,井上已经被杀了,我跑了一路,但只找到了你!” 细川压低着声音,额头上青筋抽动,极其艰难地解释着,眼神还不时扫过对方手中的断臂,好像生怕那断臂会忽然抽动起来。 小泉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己才开始不过十多分钟,不久前还听到楼上的脚步声,怎么就说找不到其他人了? 还说有鬼,有人被杀了,这不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吧。 哐! “啊啊!!” 啪。 突如其来的重物坠地闷响打断了小泉的所想,让他整个心瞬间提了起来,好像刚刚细川讲的东西又没有那么难以置信了。 总不能为了考验他们,真让个人跳楼吧。 他都能看到细川瘫坐的阴影中,一滩液体正悄然漫过对方颤抖的指尖。 哒...哒... 脚步声突然出现,越发逼近,细川手忙脚乱半爬半走,赶紧离开门口,去寻找能躲藏的地方,完全没有继续理会小泉的打算。 小泉也有些手足无措,四处打量,最终看中了一个废弃书架和墙壁形成的角落,跑过去正准备将自己塞进,指尖却好像不小心摸到某片光滑的平面。 像......一张硬硬滑滑的纸片? “这位置已经有人了。” 身后,幽幽的声音传来,好像带着旧报纸摩擦的沙沙声。 “哦,不好意......” 小泉听完刚准备再找个另外的地方,又忽然止住了脚步。 这个图书室,他之前已经搜查过一遍了,后面进来的也只有细川前辈,他还顺道把门给关上了......那这第三人,是哪里来的? 想到这,小泉的侧脸霎时滑过汗珠,他屏住呼吸,僵硬地缓缓转过头来。 一张苍白如纸,眼红如血的非活人面孔,就这么几乎贴在他的面前,哪怕不用灯光,也能看得清楚。 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就连身体摸起来都像是纸的手感。 那绝对不是人类肌肤能有的质感,更像是经过处理的油纸,在少得可怜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青白。 “摸够了吗?”东山慎面无表情地问。 “啊...啊啊——妈妈咪呀!!!” 小泉表情极其丰富地不停变幻,最终化作一声骇叫,撒腿就往外跑,狂奔带起的风掀飞了地上散落的废弃纸张。 东山慎象征性地伸了伸手。 那玩意就在门口,你往外跑?这不是赶着给鬼送外卖吗? 惊骇中的小泉根本想不了那么多,细川口中的恐怖存在他没亲眼见到,可图书室里的那玩意却是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啊! 于是乎他主动猛地把门打开,哇哇鬼叫地一把穿过焦黑人影,愣是让对方都迷糊了几下。 刚刚那啥玩意跑过去了? 那是人? 焦黑人影感受到了无视,愤怒地朝着小泉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没一会,小泉的惨叫声便戛然而止,片刻后,那中断了稍许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焦炭黑影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细川躲在角落,捂住了口鼻,眼泪哗哗直流。 刚刚还想着突然发癫的小泉能引开那个鬼影,但现在看来,鬼影分明就是知道他在这里。 “嘿嘿...不听话的孩子,我找到你了。” 瞬间,细川的瞳孔倒映出急速放大的焦黑脑袋,上面布满龟裂的纹路,每道裂缝都蠕动着一丝丝鲜红,好像正是从中发出的渗人笑声。 “啊啊啊——呃” 细川再也无法控制大叫,但下一秒,就两眼一翻白,被吓晕了过去,瘫软在了地上。 “你跑不掉的......呵呵呵。” 正当焦炭黑影准备把细川给拉出来的时候。 啪啪。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你是非洲来的鬼?还是本土产的妖?” 东山慎问得比较有学术性。 可焦黑人影身体却僵直在了原地,似乎是被问懵了。 什么情况?怎么这里还有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回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东山慎一番,确定没办法从他的身上嗅闻到一丝人味。 二人相视无言,焦黑人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拿出什么态度对待这个不人不鬼的存在,有点尬在那里。 但对年轻人的厌恶很快占据了上风,东山慎的这个纸人,虽然不像活人,但起码也是个面貌年轻的男子。 孩子...年轻人......他混乱的记忆被勾起,仇恨如火焰吞噬他的灵魂。 “该死的......上田养志!你们这些年轻人,徒费光阴,白眼狼,还不如把命给我!该死,你们都该死!” 黑影咆哮着,朝他的脖子伸出了焦黑的双手。 东山慎眉头一抖,动用蕴灵火眼的能力,霎时双目仿佛燃烧起了火焰,浑身好似有火光护体,让焦黑人影朝他伸出的双手发出滋滋声响,冒起了白烟,惨叫连连。 东山慎抬起手,加大蕴灵火眼的输出:“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啊啊啊!” 焦黑人影发出剧烈的痛呼,身体疯狂缩水,开始变得虚实不定。 “这么嘴硬吗?我倒数三声......” “三......” 东山慎都还没倒数完呢,焦黑人影就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噗的一下,彻底地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缕烟气缓缓飘散。 啪嗒。 一张老旧的教师证掉落在了地上。 “呃......” “死了?” 13:上田养志 “这家伙...这么...弱的吗?” 东山慎缓缓收起自己双眸的火光,忍不住吐槽。 他原本还担心一个纸人的灵力有限,可能控制不住局面,准备先给对方这不识相的一个下马威,可刚刚他都没用五成力,怎么那个鬼影就直接无了呢? 他很确定,就是彻底无了,鬼影一消失,连同这栋旧教学楼的浓郁阴气都开始逸散,本就损坏的阵法彻底崩溃了。 所以......是他太强了,还是对方太弱了? 他捡起那张教师证,看着上面的名字。 “果然......” 在那焦黑人影喊出上田养志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了,现在只是确定了他的猜测没错。 【武藤哲郎】 这个焦黑人影,就是他在《换魂》游戏里面所对付的那个武藤哲郎,而当时在游戏操纵的主角,正是上田养志,这个名字还是由武藤哲郎收养后起的。 甚至在时间上都能对得上。 游戏发生的背景在战后不久,而他在门外遇到的幻觉看到的木制教学楼,也符合这个时间。 “有趣。” 这么说的话,他玩的不是游戏,而是......一段真实发生的历史? 还这么凑巧,这段历史就发生在他上学的地方。 “上田?你在吗?”东山慎环顾四周一圈,没有理会那个还在昏迷的细川。 好一会,外面摔下楼,现在还在哀嚎呼救的声音终于在阵法破碎后传到了外界,吸引来了警备员,纷杂的脚步声开始踏来。 【哥哥......谢谢你】 某处角落,传来了弱弱的小男孩声音。 “那就告诉我密室在哪?” 东山慎单刀直入,就算完美结局并非真实结局,那密室也应该还是存在的,大概率上田就是死在密室之内。 【......你知道武藤的密室?请...请跟我来。】 一道模糊的孩子人影出现门口,朝着东山慎招了招手。 相比于神智错乱的武藤,上田表现得更具人性。 东山丝毫不惧,跟着他避开警备员赶来的方向,朝着旧教学楼后面走去。 【密室,就在这下面......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哥哥能将我的遗体葬回三重县的小丸村吗?】 虚影有些飘忽,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等等,我还有事需要向你了解。”东山慎掏出了一把伞。 想走?东山慎还有不少事情想要问的呢。 这孩子死得那么早,都没尝试过打工,没打过工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东山就勉为其难地帮他填补这人生的空缺吧。 上田看着那把伞,竟然泛起了浓烈的渴望,好像只要进到里面,就能温养灵魂,长久留驻人间。 【我...我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地发问,既有对人世间的眷念,又有担心被骗的忐忑。 “进来吧。”东山慎打开纳魂伞。 上田没再犹豫,一眨眼就飞到了伞下消失不见。 东山慎收起伞,用蕴灵火眼看了看地面,很快找到密室的入口,被一层厚实的泥土覆盖,已经和四周完全融为一体。 徒手扒拉开泥土,找到把手,将其拉开,一个内里漆黑一片的密室就出现在了眼前,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东山慎迅速屏蔽嗅觉。 黑暗视物是蕴灵火眼最基本的一种能力,他一跃跳了进去,落在了石台旁边,身体跟纸一样轻飘飘,甚至没在这布满灰尘的地面留下一点脚印。 环视打量一番,里面的布局跟游戏所见一模一样。 只是多了几具骸骨,一大两小。 大的骷髅坐在铁座上,两个小的分别在相对的两边角落蜷缩,一具靠近铁座,一具远离另外两具骸骨。 他目的明确地走到桌子旁,上面放着一本古朴的线装书,正是《养魂经》。 尽管已经历经百年,纸页依然能够翻动,字迹还算清晰,没有随时间化为齑粉,大概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 他想要寻找到武藤密室的原因,便是为了这个《养魂经》。 在游戏里他看到的关于养魂经里面内容的记忆在游戏结束后便自动消散,没想到居然能有机会在现实中找到。 武藤的宿曜师等级最高应该不过四星,他都能学会这本《养魂经》的部分内容,没道理身为五星宿曜师的东山慎学不会。 “怎么会有两具孩子的骸骨......上田,哪具是你的?” 【这个...是这个!】 在纳魂伞的上田操纵着伞,指向其中角落孤零零的那具骸骨。 东山慎用袋子把上田的骸骨收起,没有任何留恋,一跃跳出密室,看了眼已经混乱起来的旧教学楼,把密室的入口归位,但上面的泥土已经凌乱,再怎么处理都会被发现,干脆不管,借着夜色掩护,转身离去。 ...... “哥,去干嘛啊?” 客厅里,正在玩给他爱8的东山独看到准备出门的哥哥,站起身,顺带还颇有些做贼心虚地说:“我、我已经完成了习题册和预习了。” 他们学校课后作业其实不少,毕竟是私立学院,不过今天还是开学第一天,所以没留有作业。 学校对成绩方面也抓得挺紧的,老师有时候会出面安排一些学生组成学习小组,布置一些需要多人合作完成的功课。 还好周六不用像另外一些私立学院一样上课。 学校有不少以上大学为目的的学生课后会参加补习班,不过东山慎不需要,东山独则是不想去。 “去散步,一起吗?”东山慎在玄关换好了鞋子,回头问道。 听到是散步,东山独摇摇头,他在游戏里面抢劫射击做任务不比散步有意思多了。 东山慎毫不意外,顺手带上一个环保袋和一把黑色雨伞,走出了门。 说是散步,其实主要是为了接收纸人带回来的骸骨和纳魂伞。 纳魂伞在收纳了灵魂之后,就没办法重新放入储放奖励物品的专属空间,只能携带在身上。 而显然纸人目前没有手段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他的房间,加上纸人的外表在有光的情况下看上去十分怪异,很容易吸引到别人的注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他控制纸人将东西放在某个偏僻地方,然后亲自去取回。 “东山君晚上好啊。” “坂本叔叔晚上好。” 一楼大厅,大塚奈月已经下班了,看场的是公寓警备队的队长坂本,是个很有精神的五六十岁男子,听说还当过刑警,不知道真假。 打过招呼,东山慎就慢悠悠地朝着附近的六义公园走去。 14:不平之夜 文京区虽然不算东京核心区,但就挨着千代田区,区内有不少学院,治安条件还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东京治安最好的那几个区之一了。 不然看看隔壁新宿区的歌舞伎町,足立区的“体感治安”,甚至千代田的秋叶原、神田和丸之内这些人流量大的地方附近,就知道什么叫高手云集了。 当初东山慎的父亲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以及浓厚的“学术氛围”,才在这里买房的。 虽然,那个工作狂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是了。 明显是不懂得家庭教育比之所谓的学术氛围更重要的道理。 也就摊着东山慎这个穿越者,不然估计两个号都早养废了。 4月夜晚有些微凉,但对他无碍。 此时他一心两用,已经操纵纸人将东西放置在了公园里面的某处角落,灵力还剩下两成,足够支撑到他以正常的散步速度走到。 晚上的公园总体比较安静,环线四周有些夜跑者,里面聚集了一些青少年和流浪者,但不多,那些青少年也只是把这里当成个临时集合点,等会夜深了就会去其它地方。 公园的监视器分布稀少,通过蕴灵火眼,东山慎绕过近距离的监控和他人,一路走到棒球场附近的松散林间,顺利地将骸骨和纳魂伞拿到手。 纸人还剩一点灵力,但他不打算操纵他去干些什么,只是让他将东山慎带来的黑色雨伞在湖边挖个坑埋起来,然后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自燃成灰。 拍拍纳魂伞,让里面的上田将伞变成黑色。 上田听话地照做了。 虽然模样不同,但上田能感觉出来,刚刚那个奇怪的人和眼前这个哥哥是同一个人。 【哥哥......这个颜色对吗?】 “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上田养志毕竟有过被武藤带走当做容器的经历,哪怕是死了,心灵阴影也还在。 “先回我家,三重县有点远,你的遗骸我会找机会再安葬的。” 【没事的...不急...谢谢,要是不行的话,埋在这里也可以的。】 上田弱弱说道,语气卑微。 东山慎的确不急,今天才周一,三重县在名古屋附近,不算近,怎么样也要等到周六日以旅游为借口,带着弟弟去一趟,但这个周六日还不一定有空,所以...... (方便起见,不用七曜日期,除非特殊需要) 他这周的确是有可能会把上田的遗骸安葬回三重县的,但他去三重县安葬上田遗骸在这周不太可能。 先等着吧。 他就是这么屑。 回去路上,他顺道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不少零食作为掩护。 而就在他慢悠悠挑选零食的时候。 驹込学院发生那么一丢丢小小的骚动。 “什么鬼?你跟我再说一遍?!” 驹込学院的校长本来刚吃完一顿宴席,准备去歌舞伎町做个按摩促进下消化,但开机之后就看到了一堆未接电话,赶紧回拨过去,在听完汇报之后,全身冷汗直冒,酒气瞬间清醒,只觉得天向他倾塌而下! 啥玩意?我就吃个晚饭的功夫,你跟我说学校里竟然闹出了三死四伤的恶性事件?!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看了眼四月四号的日期,这也不是愚人节啊! 但在下属语气着急的再三确认下,他终于几乎心脏骤停地接受了这个天崩开局。 这才开学第一天,他上午还在开学仪式上发表了注意安全之类的讲话,晚上就死人了,特么...... 就不该选这个日子开学的啊! “报警了吗?” “有个警备员不懂事,第一时间就报警了......” “联系教育委员会的岛津先生,你先好好配合警方,确保受伤的学生得到最好的救治,我现在回来。” 挂断电话,校长脑子都还没理清混乱的思维,又一个的电话就打进了他的手机。 “理、理事长!我......” 他只能一边接电话应付理事长的责问,一边丢下自己的车,就近打了辆出租,火速赶回学校。 呜呜呜—— 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停在了旧教学楼的楼下,旋转的警灯将盛放的樱花染成了红蓝色。 蓝白色的警戒线已经拉上,警察正在保护现场和对死者进行取证,医疗人员将伤者带出来,进行着紧急处理。 其中有两人伤势比较严重,一个头部受伤昏迷,一个坠楼骨折,已经先一步送去了医院,还有两个受伤不严重的,经过简单处理后就地接受警方的紧急问询。 由不得警方如此急切想要获得信息,因为这时候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 三死四伤。 这无疑是一场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犯罪。 特别死者还都是未成年,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必然会引发社会大量关注和讨论。 但这诡异的死状和古怪的现场......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凶杀案吗? “驹込学院的校长呢?还没到吗?” “学校教头刚刚联系上他了,很快就会赶来。” “还有驹込学院的理事长打来了电话......” “转给磐城部长,我不管这个,让他催促校长赶快过来。” “课长,教育委员会的人到了。” “他们来人有什么用?” “说是要确保学生的安全......” “防止事态闹大是吗,但现在死了三个人,不是他们想盖就能盖住的了。” 旧教学楼内,听完下属的汇报,搜查一课的课长平盛龙再次将目光盯向地板上蜷缩躺倒,双目凸出,一只手到死了还紧紧掐住自己的喉咙的井上。 平盛龙眉头紧皱,右手摩拭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 “可以初步判定,死者的手不是死后被刻意布置的,就是他自己亲自用力掐紧了自己的脖子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但,这种事情从理论上都是难以实现的。” 法医剪下一块类似保鲜膜的东西,将井上肩膀位置的不完整焦黑手印覆盖,以做保护,然后站起身,来到平盛龙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 “从理论来说,只要瞬间的力度够大,人可以弄断自己的脖子。当然,这只是理论,而且他的死因是窒息,这个连理论都很难成立。” “因为人在逐渐缺氧的过程中,手臂的肌肉必然会慢慢放松,直到陷入昏迷,手也彻底会失去力气。” “所以,他这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昏迷也一边死死保持用力掐紧自己的脖子......” 法医觉得这个现场的痕迹已经挑战到他的职业生涯认知了。 15:现场回溯 平盛龙指了指井上的手:“有没有可能,凶手掐住他脖子的同时,也把他的手包裹在内了?” “不成立,这样的力道会在死者的手和脖子留下对应的痕迹,但没有。而且死者明显是在死亡的时候,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都处于一种施力状态。”法医摇摇头,立即否决了这个猜想。 “不过古怪的地方在于,他掐自己的右手手臂上,有自己左手划伤的痕迹,就像是......”法医斟酌了下语句,避免显得太过的不可思议,“就像是他的右手有了灵智一样,不顾主人的死活,将主人活生生掐死,而在这个过程中,死者试图用左手掰开右手,但最终因为窒息而失去了力气......” 平盛龙最擅长的便是在脑海还原现场能力,听闻了法医的话后,眯起了眼睛,眼前的场景发生变幻重构,倒地的井上以奇怪地姿势重新站起,开始了死亡倒放。 现场有两个人的脚印。 他们以奔跑的姿态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或许是后面传来了什么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转过了身体。 突然, 井上的手用无法挣脱的力量掐紧了自己的脖子,他本能地伸出左手想要对抗,脚在挣扎......不对! “井上留在原地的脚印虽然有些凌乱,但依旧清晰,没有那种极度慌乱之下的摩擦,要么,就是他没有太大的挣扎,但右手手臂上的血痕表明了他当时是有进行挣扎的......” 法医眉头抖动:“你该不会想说......” “没错,他可能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所以才没有留下太过凌乱的脚印。” “不可能......至少从科学的角度上不可能。”法医断然否定平盛龙这个离谱的猜测。 平盛龙没有坚持,继续看向另一旁留下的痕迹。 “和井上同行的人被吓坏了,整个人向后倒坐在地上,倒后着爬开,最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身为不良,打架是家常便饭,为什么不反抗呢?要么是肉眼可见的敌我悬殊,要么......”平盛龙摸着下巴,蹲在细川拖出的痕迹旁,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刻他能得出的头绪多少有些难以说服他人,甚至无法说服他自己,只能等尸体送检后看进一步解剖的结果。 只不过问题是,先前在楼下摔断腿的学生,他哭喊着说自己走了好久都没走出旧教学楼的范围,可现场的痕迹和血迹却说明了......他一直在教学楼前面的小片空地绕圈。 这些诡异的情况叠加在一起,就让人不由地发散思维了。 “那两个轻伤的幸存者精神状态如何了?”平盛龙起身打了个电话。 “不太好......他们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医护方面强烈要求我们先让他们去接受治疗。” “我现在过去。” 平盛龙挂断电话,朝法医点点头:“现场就麻烦鉴识课的兄弟和大谷老师了。” 大谷法医摆摆手,继续眼前的工作。 平盛龙开走了辆警车,朝着另一栋教学楼而去,两位幸存者就安置在了那里的教室之中。 “鬼!真的有鬼!那就是传说中的焦炭老师,信我!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妖怪,那是个妖怪。呜呜呜,我要回家,妈妈,妈妈!” “冷静,冷静一下,你们现在很安全......” “不安全!他在学校的任何地方,都是他,你们都是他!我不要在学校!让我回家,让我回家!” 两人歇斯底里地发出咆哮。 让他们两个聚在一起的本意是增强他们的安全感,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竟然隔得很远,明显在互相惧怕。 “我知道你们想要尽快侦破案件,但现在这两人的情况很不容乐观,精神创伤严重,再这样问下去,状况只会更糟,到时候你们什么都问不出来!”医生找到平盛龙,严肃地说道。 平盛龙没有理他,看向从里面走出来的中岛信吾:“问出多少?” “目前就这些,再多现在很难问出来,必须要让他们确定自身的安全才行,而且那个教育委员会来的人也在里面......”中岛将总结好的笔录递给平氏。 “你觉得他们有没有杀害其他几人的动机?”平氏没有立即翻看,而是先问了句。 中岛沉思几秒,摇摇头:“可能性极小,从他们的过往来看,都是很普通的学生,布置不出这么精妙的死亡现场,不论从动机还是能力都说不通。” 平氏不置可否,将笔录翻看,快速阅览。 细川良木:高校二年生,这次“试胆大会”的组织者之一,坚称是焦炭老师掐死了井上友佳,他想逃却逃不出教学楼,只能躲在图书室里,因为太害怕,晕了过去。目前惊惧过度,只能进行有限交流。 藤田信:高校一年生,这次“试胆大会”的新人,自称踏入旧教学楼后不久,就看到了破旧的教室、读书的学生、以及追他的恐怖老师。他怎么都跑不出教学楼,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昏迷在了走廊。目前情绪极其激动,连带着让细川良木的情绪也跟着变得激动。 “从细川那里可以知道,组织者有四人,其中一个叫松尾的学生因为布置场地时候受伤,没有参加,已经传召到了警视厅。参加的新人有五个,可现场还少一人,但这两位幸存者都不清楚少了谁,目前正在调取附近的监控。” “做得很好,等会校长来了安排这些学生的担任教师协助,罗列出他们在校内的人际关系......”平盛龙点头,看向那个一脸铁青的医生,“接下来这两位学生的健康就劳烦医生了。” “哼。” 医生不搭理他,一甩衣袖,带着护士就进了教室,在几个警员的配合下,将两人连哄带骗地带上了救护车。 “平课长,你好,你好!”校长这时候终于赶到了校园,满头汗地跟平盛龙握了握手,“情况我在路上都已经了解了,请平课长一定要将这种残忍的凶徒尽快缉拿归案,无论需要什么协助,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校长有停课的计划吗?”平盛龙一接触就能听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陷入到对方的说话节奏的话,天亮都讲不完正事。 “目前没有,刚开学就停课的话对我们的影响很大,但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下去延长三天春假。”校长咬牙道。 “暂时并不需要停课,但旧教学楼附近我们会彻底封锁,并且这段时间我们需要取得随时进出学校的权力。” “好,好,没问题,这是理所当然的。”校长连忙点头。 “课长!课长!”一个下属小跑过来,附在平盛龙的耳边,将刚刚发现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平盛龙忽然沉默地看向了校长,上下仔细打量。 这让后者顿时毛骨悚然,难道怀疑上他了?! 不能够啊! 他这个校长在学校可真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浅野校长,你知道你们学校底下,有一个密室吗?” “啊?” 校长一脸懵逼。 16:真实结局 东山慎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东山独正在打着电话,表情夸张地大呼小叫。 “先这样,我哥回来了......哥!哥!学校发生大事了!” 客厅传来东山独夸张的叫嚷,他从沙发上翻身而起,小跑到了东山慎身边。 东山慎将零食放到桌面,分门别类捡到零食小推车上,随口问道:“什么样的大事?” “我同学他是管弦乐部的,今晚在学校训练磨合,结果八点多时候教头和指导老师突然冲进来赶人,然后没等他们走出校门,就看到了很多很多警车和救护车开进了学校!眼睛都差点给他晃瞎,能一次惊动这么多警车,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命案!” 东山独边说边扒拉走一包薯片,叭声双手压爆开口,吃了起来。 “的确很大可能。”东山慎敷衍地点头,毫不意外,没人比他更清楚现场的情况了。 “哥,你说那明天是不是不用上学了?”东山独突然凑近,图穷匕见,这才是他激动的主要原因,“要是重大凶杀案的话,至少要停课三天对不对?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很遗憾,这不是电视剧,等通知。”东山慎摇摇头,不知道学校会做出怎么样的打算,如果只是死了一人,还是意外或者自杀什么的,应该不会影响正常授课,但现在这情况看上去肯定不像自杀,死的也不止一个。 假如认为有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潜伏在四周,暂停授课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起来,东山独跟他有点像,只关心亲近的人,对那些陌生人的生死并不如何在乎。 就像他在旧教学楼,是有机会救下所有人的,但他为了先看清楚对方的实力和手段,选择了暂时隐藏起来,最后目测得差不多了再出手。 不过东山慎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因为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在提及哪哪出现什么凶杀案时候,明面上不少人会很敷衍地说两句“真可怜呢”“好惨哦”,更像是为了让自己的言行更符合气氛。 但在网络媒体上,幸灾乐祸的声量却一直不小。 他更多的是事不关己,不予理会,就连在学校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们难道没有Line群组吗?你的担任老师也在里面,要是有通知的话,他会说的。”东山慎提着雨伞和环保袋走进了房间。 “我都差点忘了,我看看......” 房间里,东山慎将遗骸做好打包,然后塞进了床头柜下。 “好了,现在来聊聊你的事吧。” 【我...我吗?我叫上田养志,本名是上田大郎,养志这个名字,是武藤给我起的,说是这个名字好听一些,更适合城里生活......】 上田稍微有些慌张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说说你跟武藤来到东京之后发生的事情。” 【好的......】 在上田磕磕绊绊地描述之中,东山慎慢慢了解到了《换魂》这游戏的真实结局。 事情的起因跟游戏内差不多,武藤前往乡下地方找寻合适生辰的适龄孩童。 上田的生辰和武藤不合不克,但却也不是没有方法补救,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时日无多了,上田是他目前找到的条件最好的人选,没有人际关系,身体健康,性格容易拿捏,于是便将其作为备选。 此时的武藤还在驹込学院当着教师,他之所以当教师自然是因为这个身份方便观察学生,满足了他的需要和计划。 但这是后面才知道的,武藤就像在游戏里一样,一直没有透露过他的真实工作是教师。 上田一开始的确认为武藤是个好人,但慢慢地,就发现了诡异之处,武藤似乎存在很多秘密,除去每天正常的外出上班时间外,还经常夜里外出,每次去的时候都看上去很虚弱,但临近早上回来却显得面色红润,不知做了些什么。 某天夜里,他悄悄跟随而去,发现武藤外出的目的地是学校,并且只是为了偷偷地进去图书室待上几个小时。 游戏和现实在这里出现了分岔,游戏中他并没有解锁这方面的情报。 直到某一天,武藤回来时候依旧是那幅虚弱的模样,上田感受到了武藤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开始发生了变化。 上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却不知道不对劲的缘由是什么,又该怎么办。 过了大约一两周,某天夜里,上田吃过饭后觉得特别困,不到七点就去睡了。 等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图书室中,但幸运的是,他身上一直都藏有一簇火柴。 于是一番挣扎之后,他就靠着那一簇火柴,点了大火,烧断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后面的事情,记忆开始变得混乱,火势变得控制不住,他吸入了很多烟尘,只记得浑身烧伤的武藤气冲冲地找到了他,将他带了出去,双目赤红愤恨,说都怪他,都怪他扰乱了仪式。 然后将他敲晕,剩下的就不记得了。 包括他是怎么死的,武藤又是怎么变成鬼魂模样的。 “足够了。” 东山慎拿出游戏笔记和《养魂经》,跟上田的描述一一对应起来。 想要读懂《养魂经》有两个门槛。 一个是类似读乐谱的能力,里面的知识内容是经过加密的,需要专门的星宿解法,这方面的是外经。 还有一个是术语感悟,属于没到那个境界感悟不出来的知识,这方面是密经。 而身为五星宿曜师,读起来自然不算困难,只是因为不习惯而稍显晦涩。 仔细阅览一遍之后,他大概明白武藤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要偷偷去学校一趟了。 因为他在利用一种叫【摄魂夺青化元阵】的阵法吸取学生们的元气,来给他补充生机,强行续命,直到他的命数再也无法得到补充。 同时那个阵法应该也是换魂仪式的一个重要布置。 真实结局跟游戏另一个重要分岔的节点无疑就是武藤的最后一次出门,他应该是提前找到了一个比上田更加合适换魂的对象,将上田带去图书室,大概是为了以防万一,作为备选。 但上田放火的行为,完全超出了武藤的意料,破坏了他布置在教学楼的阵法,导致仪式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 可虽然不能和那个更好的换魂人选换魂,但换成上田的话,仪式就会发生变化,那尚未完全毁坏的阵法也勉强能用。 但由于上田潜意识的激烈抗拒和准备不足,最终导致换魂失败。 武藤、上田以及另一个换魂者永远留在了密室之中。 且因为武藤和上田都死在了换魂过程,配合阵法,发生了奇妙的神秘反应。 武藤和上田都成为了地缚灵陷入沉眠,直到最近才被那些不良唤醒,而武藤的灵智遭到严重破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误以为自己是在火灾中被烧死的,所以才会变成那幅模样。 尽管没剩多少灵智,可对上田这个罪魁祸首的憎恨却保留了下来,让他连带着对所有年轻人都发自内心的怨恨。 而上田灵智保留得比较多,所以躲着武藤,害怕他对自己动手。 “夺影图续命,卦盘焚作夏日灰,骸骨覆霜寒......原来最后的俳句指向的是真实结局么。” 东山慎看了眼游戏界面,明天就能刷新游戏了,不知道到时候出现的游戏是不是跟《换魂》一样,和现实有着不小的关联。 “好了,我给你普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年代吧......” 17:昔日往事 “昭和年代?” 听到这个消息,平盛龙的太阳穴有点疼。 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密室内的两具骸骨死于昭和二十到四十年之间(1945-1965),更具体的年份需要后续的进一步化验分析。 但这个时间范围已经意味着想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将会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那个年代刑侦手段非常落后,其中还有一段时间极度混乱,什么户籍身份之类的调查起来几乎没有可能。 如果想要从中找到突破口,恐怕只能找一些曾经在驹込学院毕业的老人,看有没有流传下来什么线索。 而且昭和年代的密室,又跟今天的凶案有着什么关系吗? 教学楼的死者都是些小年轻,令和时代都没经历过多少年,主要成长在天锦时代(瞎编的年号,出自《古今和歌集》的“天地昭昭,如斯之悦,何物已覆,锦匿甚多”),更别提久远的昭和了,总不能是对仇人后代的复仇吧。 但他肯定二者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因为痕迹上表明,这个密室在刚刚不久前被打开过,其中桌面上不见了一件可能是书籍的物品,角落还消失了一具遗骸。 凶杀案才发生,这里尘封了近百年的密室就好巧不巧被打开了? 他不相信有这种巧合。 “焦炭老师么......”纵使再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这个方向的调查也很有必要着手进行。 密室外,四周已经架起了便捷照明灯光,大谷法医在助手的帮忙下,艰难地从密室的出口搭的梯子爬出来。 “有什么新发现吗?大谷老师。”平盛龙递过去一支烟。 大谷法医嘴唇动了动,看了眼平盛龙,又低下头,接过烟,顺着平盛龙递来的火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是有一点发现。” 平盛龙没有急着追问,跟在他身边吞云吐雾,放松了下精神。 尼古丁迅速穿过血脑屏障,刺激着大脑释放多巴胺,让大谷法医精神舒缓了下来,长出了口气:“你也曾经在鉴识课待过,应该知道一句话‘凡有经过,必留痕迹’。” 平盛龙点头,这句话他自然记得,不止是鉴识课,这还是很多侦探、刑警坚信的一句至理名言。 但大谷法医现在特意提出...难道是...... “按照常理,这个尘封多年的密室,只要有人进去过,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更何况我们能够确定,桌面上的灰尘印记和角落的骨骸组织消失,都是发生在今天之内,甚至几个小时之内。” “但我找不到任何痕迹,无论脚印还是毛发,指纹抑或纤维......统统没有,那些东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凭空拿走一样,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丁点的线索痕迹。” 大谷法医这双解剖了不知多少具残缺不全尸体的手,竟然因为这件看上去小小的事情,而微微颤抖了起来,手中的滤嘴扭曲变形。 “迷你无人机?还是悬吊作业?”平盛龙快速说出了几种可能的操作方案。 但他自己都没有什么自信。 大谷法医摇摇头:“或许是直觉吧,我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的确下来过,消失的书和骸骨,也是他亲手捡走的......算了,就当做是我的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尸体和骨骸方面的检测报告,我会尽快发给你的。” “大谷老师不用着急,身体重要,反正我这边还有很多前期调查。”平盛龙安慰道。 大谷法医摆摆手,神情严肃:“这次事情...不会简单,你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平盛龙无言点头,身为身经百战的搜查一课课长,他也有相同的直觉。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也是驹込学院毕业的学生。”大谷法医忽然说道。 平盛龙没有太意外:“大谷老师是有什么消息能告诉我吗?” “有一点,关于焦炭老师的传闻,哪怕在二十多年前,我还在这里上学时候,都算是学校里很古老的一个校园传说。” “但详细的我并不太了解,那时候的我不关心这些事情,一心只想着考上大学......扯远了,我推一个好友给你,他是我的一个学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在学院创立了一个‘怪谈社’,将学院的大小怪谈收集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同版本,如何演变,以及他个人的推测......总之,相当详实。我因为经常在自习室,所以被他问过‘自习室的耳机少女’事件,和他有过一番交流。” “我不希望也不相信这是什么妖魔鬼怪所为,但你就当做多一条线索,或许是犯人希望通过怪谈,来借刀杀人,扰乱我们的探案方向也不一定。” 大谷在手机操作一下,将一个好友推送给了平盛龙。 “怪道......有意思的昵称,这是想表达怪谈之道吗?”那人的头像是一片漆黑中一个白色的人形剪影。 “差不多,他的名字叫黑崎魑魅,好像还是自己改的。” “魑魅魍魉吗?起这名字真不怕招鬼。”平盛龙喃喃,这名字自我介绍怕是很麻烦,至少他只知道读作chimi,但用在名字上面就不清楚了,笔画还特别多。 大谷拍拍平盛龙的肩膀:“我先回警视厅了,有什么新发现再跟我说一声。” “慢走,大谷老师。” 目送大谷离开,平盛龙揉揉紧皱的眉心。 住院的四位伤者他已经派了中岛信吾跟进,一旦状况好转,就会进行笔录; 死者人际关系方面,也有自己得力干将跟着校长开展调查,等明天开学之后,会对其中关系亲密或结仇的进行问询收集; 进一步的尸检结果需要大谷法医的报告,最迟早上九点应该能出来。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思绪的整理。 他看了眼来电人,接起:“磐城部长......是,我明白......好,谢谢部长的关心,搜查一课会全力认真对待这起案件,坚决不让恐慌出现蔓延,在阿美利卡的外事访问到来之前完成侦破工作......” 挂断电话,看了眼日期。 他只有十天时间。 18:正常上课 东山独那货,忐忑地等着随时可能发来的停课通知,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一会就拿起手机瞧瞧。 结果就是天亮了都没等到所谓的停课通知,导致起床时候一幅没睡好的模样。 “哥!竟然没有停课!”东山独甚至都安排好今天的行程了! 结果你的停课通知呢?! 东山慎平静地将早餐端到餐桌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好好睡一觉起来,停课就去玩,没停课就继续上学不行?你等再久结果也不会有变化。” 东山独撇撇嘴:“哎呀,我就是......算了,好困啊...我要喝咖啡。” “自己冲。” “哥,我冲的不好喝,求你了求你了。”东山独乱扭。 东山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一脚踹飞他,哪里学来的怪模怪样撒娇。 妹妹撒娇还差不多,你弟弟撒娇不打你都算他有“哥德”了。 深吸口气,他已经不是一般人了,不和他计较。 看了眼时间,还算充裕。 “坐下,吃完再冲。”东山慎指了指椅子。 东山独闻言立即乖巧地坐下,大口开吃。 东山慎先吃完,然后用咖啡机冲了壶蜂蜜拿铁:“喝咖啡的话,今天便当的果汁还要吗?” “要!”东山独现在午餐便当可是跟某人一起分享的,不嫌多。 出门时候,东山慎提醒了一句:“记得带伞,现在不是晴五月。” 东山独随手在玄关拿了把折叠伞放到包里,看了眼东山慎的长柄黑伞:“拿这种伞多麻烦啊,还要放到专门的地方。” 东山慎没理他,开门走出。 二人从电梯出来,刚好看到了坂本队长和大塚奈月交接工作。 “你们今天还要上学?”坂本看到他们似乎有些惊讶。 “坂本大叔,你说什么胡话,东山他们是驹込学院的学生,昨天就开学了,你是不是记错了。”大塚埋怨道。 坂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你们在学校要注意安全啊。” “学校里会有什么危险的......”大塚满不在乎,觉得今天坂本有点奇怪。 坂本笑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继续交接手头的事情。 兄弟俩打过招呼走远后,东山独才问:“怎么好像坂本叔叔也知道我们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已经上新闻了吗?” “不是有人说他曾经是刑警吗?知道多一点没什么奇怪的。” “哦,也对。” 东山独现在只想快点回学校,看看那些警察是不是还在那里。 果然,他们到了学校之后,通向旧教学楼那边的道路已经被封锁起来,学校警备员和老师拦住各处要害,不给学生有任何可乘之机,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停在里面的警车和四处走动的警察。 “哥,不用管我,我再看看。”东山独原本有点萎靡的精神瞬间兴奋起来,找到几个相熟的面孔,围在外面对着里面的情况指指点点,开始了天马行空的猜想。 作为事情的见证者,没人比东山慎更清楚这里面事情的始末,此事在《换魂》中亦有记载。 提着伞,来到了高校部,换好鞋,将雨伞放到伞架。 “要是你好奇的话,可以四处逛逛,但不能离开太远,要及时回伞里面,白天的学校阳气旺盛,对你消耗很大。而且等会我可能会找你办点事情。” 【谢谢,谢谢东山哥哥。】 东山慎没有说太多,也没有告诫他不要吓到人什么的......以上田的性格来说,别人不吓到他就算不错了。 走到班级门口,还没进去都能感受到里面异常安静,和其他班的情况格格不入。 果然,多走两步到门口目光一扫,池田担任犹如巨灵神一样,双手撑在讲台,健硕的身躯前倾,本就凶猛的面庞更是绷得紧紧,给予了学生们前所未有的巨大心理压力,个个正襟危坐,全是好学生。 东山慎坐到自己位置,千叶紫苑停了下自习,拿起笔杆轻轻点了点东山慎的后背,全然没有因池田担任的模样而有什么心理压力。 “昨晚学校发生了大事。”千叶直接跳过前戏,没有说什么你有没有察觉到学校什么不对劲之类的。 如果东山慎这都接不住话,她也不会把东山慎当成唯一的朋友。 “死了人,大概率还不止一个,跟七众人社团有关。”东山慎把信息删减一下,随口回道。 千叶紫苑神情不变,微微颔首:“看来你也注意到了那些警察领子的胸针徽章。” 徽章?啥徽章? 连他愚蠢的弟弟都能猜出来可能死人了,还用得着看什么徽章吗? “只有搜查一课的人会戴那个胸针徽章,我还看到了搜查一课的课长,他曾经在电视上露过面。”千叶紫苑说起了她判断的依据,“能惊动搜查一课课长亲自出马,说明这是一起恶劣的刑事案件。” “你说跟七众人有关...是东山独知道些什么吗?”千叶紫苑知道东山独的一些事。 “对,昨晚七众人在旧教学楼那里给新人开试胆大会。” 千叶紫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意味,她对这些不良社团向来厌恶至极,也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对他们的态度。 “死得活该,对吧。”东山慎帮她补充了她心里想说的话。 千叶迎着初晨的阳光,露出浅浅的笑容:“人生有改错的机会,但畜生没有。” “他们的纯粹恶意,在不经觉中或许就已经不知道摧毁了多少人的未来。”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亦做不了什么,但也乐于见到他们尽早落得罪有应得的下场。” 东山慎能和千叶紫苑相处得来,正是二人这相似的性格。 “那就,祝他们下辈子当个好人吧。”东山慎打开保温杯,抿了口香浓的茶水。 八点到了。 能到的人也到齐了。 东山环顾一眼,一切还好......不对! How old are you,怎么还是你,野比智良。 看着他的小凶,东山都怀疑这人是天生的倒霉体质了。 领头80他的小泉已经死了,剩下两个估计也吓得够呛,至少短时间内肯定没心思继续找他麻烦。 今天也准备选出班级的职务担当,要是班委员长是个强势的人,稍微提醒一下也能帮他之后避免继续遭到80。 所以...这个小凶又是哪里来的呢? 19:共享视野 “人...都到齐了。” 教室里,讲台上池田担任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不急不慢,却显得很有力量感,特别是和他表现出来的视觉效果搭配起来。 同学们中有不少人的目光看向了空着的小泉座位,他们分明记得这位置昨天还有人坐的,抽屉里昨天才领的书本还安静地躺着,怎么这就说到齐了? 只有那两个小泉的跟班,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满脸都写着不安、害怕。 小泉是他们不良三人组中的核心,平日里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在最顺路的小泉家楼下集中,然后一起上学。 而今天,当二人去到小泉家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被警车送回来,满脸悲恸的小泉父母,得知了小泉昨晚在学校遇害了的消息。 其中小泉母亲还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们班组的担任老师,是不是池田锐? 他们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当下就点头了,不知为什么,他们觉得小泉父亲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很恐怖。 不过他们更担心的是小泉的事...准确说,是他的亡魂。 前一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无了,哪怕不关他们的事情,但他们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生怕会被小泉的亡魂找上。 埋怨他们为什么不拦着他,或是跟他一起参加七众人的选拔会。 “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想法,也看到了外面走动的警察...没错,昨天晚上,在学校的旧教学楼,的确发生了一些......让人遗憾的事情。” 池田锐稍稍加重了最后几个音节,目光锐利,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众人噤若寒蝉,这语气,怎么听上去好像人是他杀的一样!要不要叫警察过来啊! “但事情已经过去,警察会处理好一切,你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上课,不要被乱七八糟的传言所迷惑,也不要在外面乱说一些未经证实的谣言......能做到吗?” 池田锐扫视一圈。 “能!” “嗯......很好,接下来,我点几个人的名字,点到的先去门口等我一下,大粪一拓、吉村......还有,野比智良。” 池田锐放下标注的名单,平静地读出了四个人的名字:两个是小泉的跟班,一个是跟小泉打过架的学生,最后是野比智良。 那两个小泉的跟班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因为他们来之前就被池田叫住了,问了一些事情,就连另外两人也是他们提供的。 这并非什么针对,不过是在单纯慌乱时候,什么都没敢隐瞒,全数托出。 野比智良眼见其他三人都起身走到门口,他才慢慢站起来,戴了没了一边镜片的眼镜,心里满是被突然点名的慌张,走到那三人身边。 他能感觉到,四周那些若有似无的注视,好像还夹杂着无声的窃窃私语,这让他的头垂得更低。 “接下来你们先预习一会,我回来之后,开始进行班级职务的选举。”池田锐交待完后,就带着几人离开了。 池田锐一走,所有人都轻松了下来,说话也终于敢放肆了。 “他们是不是跟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啊?” “你们没注意到那个叫小泉的不良没有来吗?叫出去的其中两个昨天就是跟小泉形影不离的朋友......” “诶,才开学一天你就记得这么清楚么?” “我见过小泉的母亲,很......” “等会你要竞选班委员长吗?” “哈?我想当体育委员。” “我们班成绩最好是谁,我投他当学艺委员。” “肯定是东山君啊,不过他之前一直都是当班委员长的......” 东山对议论声视若无物,正在尝试着运用他昨晚通过《养魂经》外经部分粗浅学来的第一个术法。 【借鬼眼】 一种能够沟通鬼物,消耗部分元气,共享视野的普通术法。 这种术法还必须要有一个能听从命令的鬼物才能施展,并不附赠操纵鬼物的术法。 如果是在这之前东山慎学会了这个法术,恐怕也会因为找不到鬼魂而变得无用。 不过现在......上田应该很乐意帮他这个忙。 他多少有点好奇警方会问些什么信息,目前掌握了什么线索,以及这个术法用起来会有什么感觉。 很快,他就通过鬼眼找到了在走廊小心翼翼闲逛的上田,和他沟通起来。 【好、好的!我会努力的!】 上田像是接受了什么重要使命一样,跟随着东山慎的指引,四下找寻了起来。 这个术法用起来给东山慎的感觉,就像是电脑屏幕打开了一个窗口,可以拖动到视野的四周,也可以放大缩小。 上田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池田锐他们所在,就站在某个闲置社团活动室外,不止他们,还有不少其他其他班的学生,以及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员维持着秩序。 此时的池田锐正在安慰学生。 “......所以,实话实说,不要说谎,有什么就说什么,教头也在里面,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他求助,结束之后,你们一起回去班级,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点到名字的就进去。” 上田先一步穿过墙壁,进了房间。 里面看得出来是临时布置的,只有两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两个警察负责问话,教头站在一边,昏昏欲睡。 问话过程比较公式化,基本都是了解对方和死者的关系,最后一次见面时候说了什么,昨天晚上在哪里干嘛,有没有收到死者的联系。 “野比同学,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小泉同学的关系如何?” “......一般。” “你们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吗?” “...有些误会...他昨天撞碎了我的眼镜。” “哦......你昨天晚上放学后是直接回的家吗?”一名警员看了眼野比眼镜的裂纹,低头记录着什么。 “是的。”野比眼神有些闪烁。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收集一些必要的信息而已,接下来的话,我们需要向你的家长确认一番。” 野比智良恐惧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警官,嘴巴稍微张开,想说什么阻止,却又害怕被当成嫌疑人。 警察看出了他的慌张,对视一眼,尽量放平语气:“是昨晚家长不在家吗?” “不、不是...他在。”野比智良的手握紧又松开,还是不想被怀疑的想法战胜了对父亲的恐惧。 警察在平板上备注了下:“好了,野比同学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 野比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看了一会他们记录的东西,东山慎大致清楚了警视厅其实并不把这些学生当成嫌疑人。 确实如他们所说,只为了收集信息,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不过也有一个人受到了明显不一样的待遇。 20:大岛梅太 一个被临时借用的社团活动室内。 平盛龙带着助手和闻讯而来的浅野校长严肃地盯着眼前这个坐在椅子上,慌张地发抖的学生。 “大岛同学,你昨晚究竟看到了什么,赶快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别用这种鬼神怪谈来搪塞,还是说你受到了别人的威胁?你放心地说,我向你保证,学校会保护你,警视厅也会保护你的......” 浅野校长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心急如焚。 这倒霉孩子怎么口口声声是见到妖魔鬼怪了呢,世界上哪里存在那些玩意,他都当了这么久的校长,学校里面是不是真实存在怪谈他能不清楚吗? 也就是这些青春期孩子想法多,整天自己吓自己。 要知道,案件拖得越久,他的上头压力就越多,最后那些压力还不都是全压在他头上,现在他是一分钟都不敢睡呐。 “我...我就知道这么多啊,我真的什么都说了,都是实话!那声音、还有突然变幻的画面,太恐怖!我被吓得一路跑回到家里才回过神,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啊!” 这个学生就是昨晚唯一一个毫发无损地离开了旧教学楼的MVP。 嘛......虽然真要细究起来的话,他只踏入了半只脚——然后就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跑了。 接下来可能就看到了东山慎一样的幻觉,不过因为跑得及时,没有被留下来。 平盛龙看向旁边刚刚抽了这家伙一管血,正在用便携装置检测致幻类药物反应的助手。 随着血液推入试管,圆柱体的机械装置收缩变形,随着一阵高速旋转的声音响起,迷你液晶屏出现十秒倒计时。 滴,十秒过后,装置亮起了绿灯,尾部打印出了一张热敏纸和排除血液废料。 “阴性。” 听到这个回答,平盛龙神色思索。 现在所有的证词都指向了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现象,但偏偏每个人身体内都没有致幻物质的残留...... 在不久前,中岛信吾已经在医院给两位苏醒的伤者进行了简单的笔录,而他们的回答也是相当一致。 头部被重击导致昏迷的学生声称是被一个漆黑人影所追,慌不择路逃跑时候滚下了楼梯造成的昏迷。 从窗户掉下骨折的学生则是在走道发现了井上的尸体,然后被一个带着红色笑意的焦黑人影慢慢逼近,他才选择的跳楼而下。 几乎所有人的线索都提到了同一个人,名字被平盛龙暂定为“焦炭老师”的一个驹込学院古早怪谈人物。 “大岛梅太,你说的话我们会向当时在场的同学求证,现在请你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见到除了你们之外的人,或是见到什么......你刚刚说的恐怖场景之外的怪事。” 平盛龙打断了浅野校长的追问,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 大岛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揪着头发,看上去像是在苦思冥想,但脑海闪现的,是昨晚的妈妈跟他的对话。 “......梅太,记住,如果你被灵异盯上了,那么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救你,包括我......所以尽可能地远离灵异,少透露相关的信息,这些天尽量不要一个人独处,以及......” “这节蛇骨,贴身保存,不可离身。” 妈妈将她平日内无比珍视的蛇骨坠绳给了他。 “我...我确定,看到的就这么多了,我可以发誓!” 大岛咬牙说道,最终还是没有把昨天晚上他来到旧教学楼就感觉楼中有不知名存在注视着他们的事情说出来。 平盛龙瞥了眼大岛下意识想要伸向心口的手臂,轻轻点头:“谢谢你的配合,大岛同学。浅野校长,那就麻烦你先把大岛同学送回课室。” “好、好,来,大岛,我先带你回去,你再仔细给我说说昨晚事情的由来......” 浅野带着大岛离开了活动室,留下平盛龙和助手。 平盛龙看了眼时间,打开手机发送了条信息。 “高木,学校的事情暂时拜托你了,我有些线索需要出去一趟。” “明白,交给我吧,课长。”高木纱良敬了个礼,开始将目前收集的资料扫描输入到警视厅的内部AI系统。 东山慎控制着上田在后面看了会。 那是一个专为警视厅开发的AI系统,里面联通了全国户籍资料、犯罪档案、案情卷宗等跟警视厅相关事项的海量资料,AI的名字叫“天锦”,但刑事部的人更习惯称呼它为福尔摩斯。 一个无情的破案机器。 所以,电子AI能侦破魑魅魍魉吗?一直旁观的东山慎对此持悲观态度。 在东山慎看着“共享视野”的时候,池田担任回到了班级,开始了班级职务的选举。 并没有等那四个被叫去问话的同学回来,或许是默认他们不适合当任何一种职务。 选举的模式无非就是自荐,然后上台演讲一番,最后进行投票,如果只有一个人竞选,那就直接当选,方便省事。 “那么,第一个职务,是班委员长,你们谁想承担这个责任,磨炼自己的处事?”池田公式化地介绍。 教室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目光看向了东山慎。 他端坐在椅子上,没有漫不经心,也没有过分严肃,十分自然地迎向那些投来的目光,朝着其中几个熟面孔露出了礼貌的微笑,轻轻摇头。 见到如此,有两个想要竞选的人松了口气,举起手来参选。 讲台的池田锐略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东山慎。 班级人员的分配是有讲究的,东山慎就是原定这个班级最优秀的那个领头羊,只是现在看来,对方好像放弃了职务。 不过也有可能是为了专心学业,全心全意准备上大学。 这样的人也不少,干脆一点的直接全部社团活动取消,然后一放学就去参加补习班,属于是提前做好了人生规划。 既然有其他人站出来愿意承担责任,他也没有强求什么,连不记名投票唱票的方式都省了,直接用举手表决这种最快捷,但不完全公正的方法。 “池田担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为了效率和结果,可以牺牲一些‘不必要’的过程。” 选举结束后,千叶紫苑总结了句。 “认同。”东山没有异议,“这样的班主任,我认为是好事。” 千叶紫苑微微点头:“目前看来,没错。” 最终,班委员长由一个叫织田仓之介的男生担任,学艺委员是个女生,其他还有像保健、扫除、视听觉的没什么人争,很快选了出来。 这时候,那四人也回来了。 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不安,野比更是一直低着头,指节攥得发白。 他好像在恐惧什么。 21:黑崎魑魅 【23:18】 【怪道已接受你的好友请求】 【怪道:秘钥】 【平盛龙:我是大谷宇老师的同事,听说黑崎先生你对驹込学院的怪谈颇为了解,有些问题需要想和你咨询一下,请问明早有空吗?】 【怪道:秘钥】 【平盛龙:什么秘钥?】 【怪道:证明你是人类的秘钥】 【平盛龙:?】 【23:33】 【平盛龙:图片】 【平盛龙:我是搜查一课的课长平盛龙,这是我的证件,你也可以向大谷老师求证。】 【怪道:秘钥】 【23:48】 【平盛龙:有咨询费。】 【怪道:明早十点,新宿3丁6番116号,验证码:九字真言】 【平盛龙:?】 【09:15】 【平盛龙:我现在过去。】 放下手机,将现场的事情暂时安排给助手之后,平盛龙驱车从学院离开,前往黑崎魑魅给出的地址。 大谷法医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三个死者都是“自杀”。 井上用自己的右手活生生将自己掐死。 佐藤用双手把自己的头往后扭去,面状恐怖,脖子扭断而死。 小泉用自己的衣服在不过半米多高的班级走道窗户绑了个结,然后自行向后拉扯,窒息而死。 都是些正常人做不到的花式死法,他不信这学院这么卧虎藏龙,个个都是花式自杀好手。 最可怕的是,如果存在凶手,那么想要让三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死得如此怪异,必定存在挣扎打斗,也肯定会留下痕迹。 可偏偏除了肩膀上一致的黑色手印以及幸存者难以取信的证言外,什么线索都没有。 所以哪怕他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承认,这起案件,处处充满了诡异与未知。 而曾经的都市传说,或许能帮他博得一丝灵感。 虽然......这个名叫黑崎魑魅的家伙,很奇怪。 与其说他是怪谈的调查者,倒不如说他本人就像是一个怪谈。 顺着黑崎给的地址,平盛龙跟着导航很快到了目的地。 新宿就在文京区旁边,顺畅的交通只花了他二十来分钟。 “......” 将车停在路旁,平盛龙带着些许迟疑下车,抬头打量眼前这栋看上去许久没有人居住的一户建。 二楼的阳台散落着些许吹来的落叶杂物,玻璃上有一层浑浊的白灰,院子凌乱地生长出高低不一的杂草,嫩绿从铺满的枯败中钻出。 那家伙,不会是随便给了个地址糊弄他吧? 正当他点上一根烟,准备用系统查一下对方登记的住宅地址时候,隔壁屋走出来一位师奶,好奇地看了看平盛龙西装上领口的徽章,忽然恍然大悟,想起了自己看得诸多电视剧,略微兴奋地凑过来主动打起招呼。 “警官先生,你是警视厅的刑警吗?” 平盛龙闻言轻轻点头,将刚刚点燃的香烟掐灭,指了指眼前这栋房子:“是的,这位太太,我方便问一下这房子有人住吗?” 他拿出自己的刑警手册给对方看了眼。 “哎呀哎呀,你算是来对了!”师奶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的人,大倒苦水,“之前我就报过警了,结果那些警察来到之后转了几圈就说没有异常走了,一点都不负责任!刑警先生我跟你说,这房子,可太古怪了!” 平盛龙不至于这么点耐心都没有,看了眼时间,离约好的十点还有二十分钟,他决定先听听这个师奶的话。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是家没人住的房子,但是啊,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碰见一个打扮得严严实实的人在这房子进出,那我就觉得这应该是人家用来放东西的房子,不过那也是人家的家事,房子多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可就在某一天,我晚上上厕所,凌晨三点啊,见到那屋子散发着很恐怖的红光,还能看到二楼窗户有人影走来走去,动作怪异,别提多吓人了!我直接就吓得大叫一声,差点心脏都跳出来!” “然后我老公就过来看我,但这时候那房子的红光不见了!肯定是听到了我的声音那人才藏起来的!一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有你看,门口连表札(门牌)和邮箱都没有,这哪里像是一个正常家庭!” 身为刑警,平盛龙自然不会只听信一方面的证词,毕竟有的人就是特别擅长表演和装可怜,然后将压力全部转嫁到他们警方身上。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这房子确实偶尔会有人回来,但一般不住夜。 某天晚上时候出现过一些诡异的事情。 警察来过但没调查出什么问题。 咔哒。 在师奶的抱怨声中,门突然间打开了一道缝,露出小半张无悲无喜的脸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人,无声打断了师奶的口若悬河。 “......额呵呵,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呀......哎呀呀,约好的麻将快迟到了,警官我就不打扰了。” 在日本,还有什么比背后说别人坏话被当事人听到更尴尬的呢。 师奶当场就绷不住,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一步三回头的。 平盛龙拿出刑警手册出示给门后的那人看了眼:“黑崎...魑魅?” “......验证码。” 这人果然很古怪。 平盛龙皱眉说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九字切,是道家九字真言。” 平盛龙沉默几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那人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脸色也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像这时候他才确认自己对面的是可以信任的同类。 “快,进来。” 他把门敞开一半,招呼平盛龙进去。 “我就是你要找的黑崎魑魅,你也可以叫我“怪道”......不过你们警察上门不是一般都两个人的吗?” 平盛龙直到现在,才看清了黑崎魑魅的面容。 油光塌边的覆耳头发,不修边幅的邋遢仪容,毫无搭配可言的奇怪穿着,不高不胖不矮不瘦的身材形体。 “......平盛龙...我接下来想要了解的问题,不方便以警察的身份询问,你可以当我是大谷宇老师的朋友。” 平盛龙打量着略显昏暗的房屋,没有一点居家的气息,很大片的空间都用来堆放着杂物,他能闻到那股陈旧物品独有的霉味。 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斑驳的雕塑、旧报纸杂志、破烂玩偶......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废品回收站。 黑崎恍然地点头,从冰箱下意识拿出一瓶啤酒,但想了想又塞回去,改成一罐乌龙茶,丢给平盛龙:“噢,我懂我懂,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你们警察就喜欢这样,明明心理有了猜测,却又自欺欺人......” 平盛龙看了眼乌龙茶的保质日期,没有打开。 “也有其他警察找过你?” “啊?呵,我就随口说说,别在意。”黑崎眼睛转了下,打开一罐啤酒,喝了口,回答像是在敷衍。 平盛龙没有追问,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 黑崎魑魅带他走到还算有点空位的客厅中央,坐在茶几的一侧,神色变得郑重,手上翻出一本老旧的皮革笔记本。 “说吧,平警官,你想要从我这里了解关于什么的怪谈事件呢?” 平盛龙放下没有开的乌龙茶,扫了眼黑崎手上边角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你曾是驹込学院的学生,你应该听过,焦炭老师的传闻。” 22:讨价还价 “焦炭老师?嗯......” 听到平盛龙的问题,黑崎魑魅皱起了眉头,眼神奇怪地看着对方。 “信息丢失了吗?”平盛龙目光微凝。 “啊,不是,倒不如说......”黑崎翻开皮革笔记本,翻过贴有一张张粘贴有泛黄照片、旧报纸和写满蚯蚓样字迹的书页后,停在了某处,“这是我了解过最详细的一件怪谈,没有之一。” 平盛龙仔细辨认了下他的笔记,他说这是了解最深的,但写的字却是寥寥,上面也没有像其它页一样贴满剪报和照片。 他刚准备凑近看得清楚些,“啪”黑崎就合上了笔记本,打断了平盛龙的观察。 黑崎按着笔记本,目光闪烁兴奋:“在这之前,让我们先谈谈报酬吧,平警官。” “五万,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很轻松。” 这钱不多,但这是由平盛龙个人出的,没法报销。 “不,钱是好东西,但我还有个要求。”黑崎舔舔嘴唇,“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那种敷衍的公式回答,而是详情,详情!” “你不是系统内的人,别自讨麻烦。”平盛龙直接摇头。 “嘿呵,我知道你们的规则,但你是搜查一课的对吗?搜查一课的规则,就是一切对破案有利的手段都可以利用。”黑崎露出和仪容不相符的洁白牙齿,笑着道。 平盛龙意外地盯着他,这话,他好像听过,甚至颇为认同。 “八万。”平盛龙加价。 “两万!”黑崎笑容收起,咬牙。 “...十万。” “一万!” “十五万。” “免费!无料总行了吧!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案件和详情,我无偿给你充当顾问,我可以拍胸口告诉你,关于焦炭老师的怪谈来历、原形、发展没有人比我了解得更加全面,我当时为此还走访了许多昭和年代的前辈,而现在......他们大部分要么老人痴呆,要么已经成了灰埋地里,你的天锦AI再厉害也总不能找死人来问吧!” 黑崎拍案而起,语气充满了自信。 如果能忽略掉他满是心疼的表情就更好了。 钱啊啊!我的钱啊! “你知道天锦系统?”平盛龙忽然问起看似无关的话题。 黑崎怔了怔:“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们警视厅早多少年前就提到过的,这些年破案率上升以及陈年旧案被侦破,大部分不都是那个AI的功劳嘛。” “我最喜欢干的就是收集信息,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就譬如你是搜查一课课长,平盛龙,曾经大名鼎鼎的平氏家族——” “够了。”平盛龙眼神微凝,举手打断了他的后续,“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只要你提供的信息有效,十五万也不会少,但关于案情,你知道该怎么做。” “懂的,包不说,除非有人拿枪指着我。”黑崎赶紧比了个OK的手势。 平盛龙拿出平板,点开了一份大谷法医发给他的照片。 那是三具尸体肩膀上残留的黑色手印以及分析。 “驹込学院发生了一起重案,你现在看到的,是死者身上的共同点,他们肩膀上,都残留有黑色手印,经检验,没有发现皮肤组织特征,而在幸存者的口供当中,都不约而同地提及到了......”平盛龙停顿了下,看了眼一改懒散姿态,神色无比严肃专注的黑崎魑魅,竟然在邋遢中透着一份帅气。 黑崎魑魅咬住笔帽,不停点头:“提到了焦炭老师对吗?难怪......那么他们死亡的位置一定是在那栋听说已经废弃了的教学楼。” “对,晚上八点至九点时间段。” “首先,你能来找我,肯定是在现场发现不了人为的痕迹,难以用科学的手段还原现场。” 黑崎魑魅站起身,在逼仄的环境中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 “教学楼废弃,没有监控,而且时间是放学时候,也没有外在目击者,所以能作为证据的只有幸存者的目击证言......幸存者当中大概率还存在着明明凶手可以杀他,却没有杀的人。” “如果凶手是一个人,进行的是无差别杀人的话,这是不符合逻辑的,除非幸存者都有共同的特点,而如果他不是无差别杀人,是专程报复,那么死者就有共同点。” “这一点你们有天锦系统,肯定排查过,不能说毫无收获,但也肯定收获不大。” “当然,也不能排除凶手就是这么自信,抑或干脆是个精神变态,随性而为,但这样的可能性只能排在后面。如果我没猜错,你要是在我这边得不到进展,就会往这个方向去调查,所以在你的内心当中,怪谈行凶都比精神变态的可能性要高,对吧?” 黑崎一兴奋,咬碎了签字笔的笔帽,随口一吐,盯向平盛龙。 “......能做到这么周密,不留下半点痕迹的精神变态,至少我不觉得存在。”平盛龙将平板的图片左滑,出现的是井上友佳掐紧自己脖子的图片,“这是其中一位死者,他是活活把自己掐死的。” 黑崎赶快凑过去仔细观看,边看双手还在那比划着,试图复原井上的动作。 “咔!” 黑崎右手突然掐紧自己的脖子,手上青筋暴露,显得十分用力,黑崎双目瞪大,发出挣扎的喉音,左手努力地挣扎,想要将右手扯开,甚至如井上那样,指甲在手臂上扯出了几道血痕。 平盛龙没有阻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直到黑崎满脸涨得红到发紫,砰声躺在地面没了动静。 房间一下子陷入到了诡异的安静。 半分钟后,黑崎才猛然诈尸般从榻榻米上弹起来,带着尚未消退的血红,抚摸着喉间紫红色月牙痕迹,带着痴笑怔怔地看着平盛龙。 “死不了!只要不是一瞬间发力把自己掐死,这样掐的话只会慢慢丧失力气缺氧昏迷,而且一个高校生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毅力!看打扮还是个不良,有这毅力还当什么不良,东京大学都能上了。” “所以只能是外力,但法医肯定仔细检查过,才会得出死者只能是死于自己的手上的结论......那么......” “真正的怪谈......” 刚刚的冷汗让他油腻的刘海粘在额前,黑崎咧开了一个灿烂恐怖的笑容,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终于让我找到了。” 23:焦迹寻踪 平盛龙的直觉没错。 相比于怪谈故事,黑崎魑魅本人更像是一个怪谈本身。 一个纯粹的,专注于怪谈到几乎忘我的怪胎。 在确定了死者死因大概率并非人为之后,黑崎就爆发出了强大的执行力和精力,将平盛龙扔在一边,而他则是根据笔记本,开始兴奋地从杂物堆中将一件件看上毫不相关的物品挑拣出来。 昭和年代的泛黄报纸。 陈旧得仿佛一碰就碎的记录报告。 模糊的老旧照片...... 如果这些都是关于焦炭老师的资料,那么刚刚黑崎所说的“最了解”确实没有说谎。 平盛龙早已经问过学校的校长、老人,他们对这些怪谈都不怎么关心,只有个大概得印象,更别提相关的资料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时间紧,我会挑重点说。” 黑崎抱着一堆资料,放在身边,先从里面掏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中,是排成几列的男学生,在一栋建筑前的合影。 “战争期间,学院的校舍被作为目标被炸毁。昭和22年,随着学制改革,校舍开始复兴重建,这就是重建之后的新校舍,照片中的,是第一批入学的新生。” “昭和30年,一场大火吞没这栋木制的教学楼,因为事发时间在晚上,并且没有在里面发现尸体,所以影响并不算大,可能是为了躲避晦气的缘故,新的校舍建在了别的地方,此地暂时荒废。” 黑崎递出几张老报纸,上面有圈出来的标题。 「駒込学院校舎不慮の火災で全焼幸い人的被害なし」 「戦後再建の木造校舎またも火の手防火体制に課題残す」 「『爆音と共に炎が…』駒込学院火災夜間警備員が目撃」 “焦炭老师最早的目击传闻,就是出现在这个时间段的学生群体当中。” “昭和37年,学院最终还是决定在原位置上重建,落成了一栋四层楼高的新式教学楼。”黑崎再抽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建筑平盛龙很熟悉,正是昨晚发生意外的废弃教学楼。 “从这开始,焦炭老师的传闻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无人伤亡,怎么会出现被烧焦的老师这种传闻呢。” 黑崎摊开最后的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标题:“因为实际上在当天之后,学校的确失踪了一位老师......和一个学生。” 「全員無事のはずが……駒込校舎全焼生徒と教師行方不明」 (本该全员平安......驹込校舍全毁,学生和教师失踪不明。) 平盛龙缓缓点头,这些他有耳闻,不过都是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并没有像黑崎魑魅这样能够拿出实质性的报纸作为证据。 那时候的纸媒还是比较谨慎的,能刊登上去一般都是有的放矢。 上面还出现了对失踪学生家长的访问,对学院坚决否认学生失踪跟火灾有关表达不满。 文章记者坚持认为是学校掩埋了真相,本来他还想找失踪教师的亲人专访,可最后却没能找到相关亲属,连他的养子也不知所踪了,最后只能悻悻作罢。 失踪的教师和学生......平盛龙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地下密室的那两具骸骨。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有了眉目。 但根据大谷法医的说法,原本现场还存留着第三具尸骨......平盛龙盯着报道中那小小的【养子】二字。 黑崎仔细看着平盛龙的表情,笑道:“平课长,现在能信我了吧,还有什么信息快跟我说说。” 平盛龙摇头:“你继续说,我现在知道了焦炭老师的起源,但为什么直到昨天才发生凶案呢。” “怪谈杀人哪有那么多理由呢,之前阴气不够,怨气不足,这些都能说得通,不过更大的可能,大概率是因为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怪谈复苏、愤怒、被释放......”黑崎又咬上一个笔盖,思索着回答。 平盛龙灵光一闪。 那个叫松尾的不良就是因为在旧教学楼的图书室划伤了手臂,才没有参加后续的试胆选拔,以他的伤口来看,当时肯定留了不少血液,可经过血液检测,图书室内并没有残留人类血液的痕迹,只有些道具假血。 而且当天还有被打开的尘封密室...... “有破绽!” 黑崎忽然一拍茶几,大喊。 “你想到什么了?”平盛龙追问。 黑崎拿出刚刚翻出来的一本古早作业本,翻了起来:“焦炭老师也有很多个版本,而你给我看的照片里面,他们肩膀上的黑手印,都是从后面搭上去的,而最符合这个版本的就是......找到了,焦炭老师·不要回头版!” “但......其实这版是最假的,因为怪谈时间明确,昭和39年,还牵扯到了图书室管理员,一位学姐。虽然学院在昭和27年就设立了女子部,但到了41年,才开始实行男女共校,在这之前校内是没有女生学生寮的,所以不存在女生图书室管理员,明显是根据焦炭老师编造的故事。” 平盛龙接过黑崎的本子,一目十行,快速地一个版本一个版本看过去。 里面有制造幻觉的,有释放陷阱的,还有会喷火的,都可以凑出来一个焦炭老师平行宇宙了。 也确实如黑崎所说,其中不要回头版的焦炭老师,完全就可以代入到昨天发生的凶案当中,几乎丝毫不差的那种。 红色的笑,焦黑的手印,不要回头...... 太多能够对上的了。 就好像是根据这个版本而规规矩矩生成的怪谈一样。 有点太过规整的感觉。 难道说还真的有人在这之前就接触过焦炭老师,并且活了下来,甚至还将其传播出去了?这样的可能性未免太低了。 而且时间相隔也太过久远。 黑崎皱着眉头,把本子和一张报纸放在一起,快速比对起来。 “图书室......大火最开始就是从图书室开始蔓延的,这则怪谈发生地也是图书室,这一点倒是设定得不错。” “你好像还没跟我介绍那位失踪的教师和学生的信息。”平盛龙指了指一些还没有被打开的笔记本。 “信息要一点点消化......”黑崎闻言找出一个本子:“其实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传言,跟这个失踪老师平时的为人也有关系,传闻,那是一个性格极其古怪的老师,在大夏天时候,都会穿的板正,还戴手套......” “他的名字,叫武藤哲郎,一个十分孤僻的人,家庭成员只有一个从三重县收养的养子。” “失踪的学生听说成绩十分优秀,叫......野比智明。” 24:六十加一 课室内。 老师讲课讲着讲着跑题了,学生们反而听得更认真。 “......那时候,还发生了宝永大喷发,你们看富士山时候可以看到,在东南斜面还有一个寄生火山,叫宝永山......” 叮咚——铛铛。 “呃,今天就到这里,下课吧。”老师看了看腕表。 “起立。” “感谢您的教导。” “大家也辛苦了。” 地中海秃头日本史老师准时下课,拿起教案离开了教室。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 教室变得热闹起来。 “樱花都开了吧,你们春假有去赏樱吗?” “没有哦,你看,我的电子盆栽不比到处都有的樱花好看啊。” “诶,这是盆栽吗?怎么像章鱼啊。” “看看照片就好了嘛,而且樱花学校里面又不是没有,哪里要专门去看,我们又不是追樱客。” 教室里放松的放松,聊天的聊天。 值日生开始干活,有社团活动的人跟朋友摆手再见。 “你去文学社看书吗?”东山慎收拾好东西,看着还坐在座位上的千叶紫苑。 以前大多时候,千叶都会在文学社看书,等到他练完弓之后,二人一同回公寓。 “昨天我去了一趟,里面有股霉味散不去......我想去弓道部看看。” 千叶紫苑拿包起身,午后阳光覆盖了她的轮廓,涂染上金黄。她挽了下发丝,平视东山慎的目光。 “挺好,你去的话,他们练起来也会勤奋一些。”东山慎笑道。 千叶低头沉吟几秒,开口:“你平时在弓道部射多少箭?” “我?一般十五轮,六十支。” 因为弓道比赛每轮矢筒放箭四支,对应佛家的四苦八苦,所以训练时候一般都会沿用这个设定,除非斗箭,像比试一百箭中多少,或者如他昨天和今川前辈划定箭数分胜负。 不过一般人用不到东山慎这么多箭,一是没那么多配额,二是没那么多钱。 其实归结起来都是钱的问题。 毕竟箭矢的报销率可不能算低。 千叶点点头,跟着东山一起走出教室。 东山顺道将伞拿上,朝弓道部走去。 “东山君——诶!!千叶同学!” 南川晴子习惯性想要拉扯东山慎手臂的手在千叶紫苑似乎绝对零度的眸光中被半途定住了! 糟糕!急冻光线! 我的小火龙在哪?! “部长,别扮演冰雕了,千叶想看看我们弓道部的英姿,有好位置吗?”东山慎无奈伸出手在南川眼前晃晃。 “东山君!快使用水溅跃!” “我不是鲤鱼王,我是裂空座。” “我其实没抓过裂空座......有什么技能吗?” “......飞行吧,除了固拉多哪个神兽不会飞。” “真是的,一点都不配合,咳咳咳!千叶同学,来,我给你选个好位置,保证能一眼就看到东山君射箭时候的侧颜,平时很多人抢......” 南川晴子终于演够了,带着千叶就去找位置坐。 “今川前辈呢?”东山左右看看,竟然没有发现今川这个不过略逊他一筹的沉默の弓美男。 “都开学了肯定要弄招新的招人物资啊,到时候你可不能临阵脱逃啊。”还没走远的南川回头说道。 堂堂部长竟然当起了甩手掌柜。 东山摇头,今天只能自己单练了,其他人没有一合之敌。 咻! 咻咻! 等东山慎练了个爽,脱离专注之后,一回头猛然惊觉,特么的一大帮子人站在自己身后,好像看上帝一样看着他。 “你们在干嘛?” 东山慎扯扯嘴角,明知故问,他一时兴奋,不小心用了五成力,靶心都堆满了箭,靶心之外愣是一支都没有。 “在看平教经。”有人呆呆回道。 平教经是日本一个以出神入化的弓术闻名的武将。 “如果东山君想,他是不是能从耶稣的掌心射过去啊。” “这得弄个典故吧。” “你的掌心?” “散了,都散了!快点去练习!看是看不会的,要用心去感受你们的弓,感受你们射出去的箭!” 南川部长及时钻了出来,开始用淫威驱散部员。 部员们带着羡慕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千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上了一张手帕:“射了几箭?” “刚好十五轮。”东山慎接过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笑着回答。 千叶轻轻点头,然后从身后莫名摸出来似乎早有准备的一根箭:“我刚好捡了一根箭,能射给我看看吗?” 东山慎张张嘴,看了眼旁边不断偷瞄的南川晴子,点头接过箭:“看好了。” 旋即弯弓搭箭,瞄准射出。 哒! 正中靶心的靶心。 “喔喔!东山君你这可真是箭箭都射中了心哦。”南川的语调怪怪的。 “先走了,部长,开始招新时候跟我提前说一声。” “唉,行吧,走吧走吧,留我一个孤零零在这里也没关系的,忙,忙点好啊。” 南川像个孤巢老人一样无力冲他们摆手,她一刻不演可能都会憋死。 东山慎习以为常,哪里会被她装可怜所迷惑,边讲解边把弓保养一番放回置物柜后,就和千叶一同回家了。 “叔叔那边...最近怎么样了?”回去路上,东山慎随便找起话题。 “听说资金链出了点问题,在找银行贷款。” “很难办?” “应该是,他特意让我不要告诉妈妈。” “还是那样的要面子呢。” “嗯。” “逛逛超市吧,顺便看看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吗?” “好!” 千叶紫苑父母早早离婚,她被判给了母亲,甚至连姓氏也改成了母姓,足以看出千叶母亲对千叶父亲是有多不满。 不过每年的春假、暑假,她都会抽一段时间去父亲那里住,千叶母亲也默认。 二人就这么闲聊着走进了超市,挑选着今晚的食材和明天的便当。 “......等等那只是火鸡,不要拿下来!” “我知道,只是没吃过,想尝尝。” “咳咳,不太好弄,哪天放假我再做。” “好。” “嗯?我刚刚才拿的西兰花黄瓜土豆呢?” “......可能,自己跑了。” 买好菜,有荤有素,两人回到塔楼公寓。 公寓管理大塚奈月不在大厅。 “大塚小姐今天下午请假了,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把假期用上,而且都是半天半天的请下午,不清楚她干嘛,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 坂本大叔随口说道,口上抱怨,表情却是没什么埋怨。 东山慎也想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每年从三月份下旬开始,到四月中,下午经常见不到她人。 但这是别人的私事,没必要有过强的窥探欲。 “今晚千叶阿姨在家吗?”电梯停在东山家楼层,千叶帮忙提着一些食材,跟着东山慎进门。 “在。” 东山慎把食材分门别类放冰箱,千叶站在东山慎旁边,将桌面上的食材递给他。 “哦,那我今晚就不邀请你来吃晚饭了。”东山慎说着又减少了几朵蘑菇。 “嗯,晚饭之后有空吗?打羽毛球。” 千叶紫苑突然问起。 “晚饭之后啊......” 东山慎可惜地摇头,今天游戏刷新,他必须雷打不动,八点准时守着看看刷新了个什么新游戏。 千叶略微意外,因为在她的预计里,东山慎在今天晚上,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好,明天见。” “明天见。” 将千叶送出门,东山慎处理起今晚的料理。 25:野比智良(4k) 早些时候。 “明天见。” “拜拜~” 刚放学的校门口,野比智良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穿过那些相互告别,满脸笑容的同校生,一个人半低着头,翻看着手机和好友的聊天记录,时间截止在三天前。 【3月22日】 【勇者:你投射也太准了吧,就是力量差点,不然可以去当投球手了。】 【勇者:对了,我让我爸买了新一代老任掌机,原本那台送给你了,别拒绝,我们是好朋友!】 【joker:啊......】 ...... 【4月2日】 【勇者:真好呢,我转校的这里愚人节开学,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结果差点就迟到了。】 【joker:只是晚了几天。】 【勇者:哈哈,不过同班的人都挺好相处的,我前桌是个猛汉高手,不像我只会玩太刀。】 【joker:......对了,你的林克传奇存档我还有几天应该就能通关了。】 【勇者:好啊!听说这代结局之后会有个彩蛋小任务,可以在地窖找到历代林克形象的雕像,到时候记得给我截图!】 【勇者:不说了,我去看看这里有什么游戏社团,就这样,拜。】 野比打出【今天怎么样?】【找到什么社团了?】【我昨晚偷偷去我们的秘密基地了】又默默删除,最后叹息一声,退出了聊天界面。 【氪佬:今天不来电子游戏社?】 【joker:有点事,下次吧。】 【氪佬:ok】 松了口气,他收起手机,从本驹込入站,到驹込下车换乘山手线外环。 他家住足立区,每天回家的通勤时间大概需要三十多分钟,来回一趟就要一个多小时。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非要咬紧牙关让他在私立的驹込学院读书,这里的学费并不便宜。 “嗯......樱花?” 地铁上的野比奇怪地看向对面坐着的职业装女人,有着很标准的精致妆容,手上捧着一束扎好的樱花花枝,散发出淡淡椿寒樱香气的花。 他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学校的樱花就是这种。 他还没见过把樱花这样装束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对坐的女人察觉到她的眼神,朝他点头微微一笑。 野比智良尴尬地收回了目光,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 地铁很快到了他下车的站点,带着樱花的女人没有下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幽幽地望着车窗外,不知在窗外寻求什么。 野比继续换乘,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回到了北绫濑附近的老旧住宅区。 临近家门,他的脚步逐渐放缓,家对他而言,并非什么温暖的港湾,只能算是一个睡觉吃饭的地方。 “......” 他的脑袋垂得更低,脚步如被从地上伸出来的手抓住一样举步维艰。 但这不过十几米的路,终是会到头的。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不会抱怨通勤时间太长,反而觉得太短。 深吸口气,野比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却见到大门是虚掩着的。 他有些愣神,轻轻推开咯吱作响的门,走道上的灯亮着...这不奇怪,他家采光不怎么好,下午时候有些地方会很暗,但问题在于,他爸爸一般在晚上七八点才会回来的,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低头看向鞋柜,父亲的鞋子有些凌乱地摆在地上,像是回来得匆忙。 野比停在了门口十几秒,才做好心理建设,走了进玄关,换好鞋子,朝着应接间走去。 正如他所料,父亲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暖桌旁,身上还穿着带着脏污灰尘的工作制服,应该刚回来没多久。 此时的他正面色黑沉,像一座即将汹涌喷发的火山,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那台...游戏机。 野比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下意识地伸出手踏前了一步,冷汗霎时冒了出来。 完了。 他内心只有这个念头。 两人间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野比父亲就抬起了头,看似平静地问道。 “这是你的吗?” 野比身体一颤,没敢说话。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能碰游戏...不能碰游戏!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才能听懂这句话!!一千遍?还是一万遍?!” 野比父亲目露失望的眼神咬住野比,站起身来,捏着那台游戏机一步步朝野比智良走近,声音逐渐高昂,震得野比的耳朵嗡嗡回响。 野比咬紧了嘴唇,强迫自己不要转身就跑,目光死死盯着父亲手上的游戏机。 “我只是...偶尔玩玩。” 野比父亲气笑出声,打开游戏机,上面赫然就是存档界面,上面有着清晰的游玩时间:“你觉得你能骗过我吗?你现在用的把戏都是我当年用剩下的!!觉得我不懂游戏??就是游戏,柏青哥,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一切!!” 野比头越发低垂,没再敢说话。 父亲呼哧地喘息着,突然问道。 “你的眼镜怎么回事?” “......摔的。” “呵,摔的...摔的...特么的是像这样摔的吗?!!”野比父亲怒焰终于到达了顶点,发出咆哮同同时,朝着地板猛地就把手中的游戏机重重摔了下去。 嘭嚓! 游戏机的一截断飞了出去,在地上弹了几下,闪烁的屏幕布满了大量裂纹。 就这还不够,他还拿起早有准备的棒球棍狠狠朝着游戏机砸了下去。 “让你玩、我让你玩!!” 一下、两下! 随着棒球棍的一次次落下,刚刚还算勉强完好的游戏机顿时化作了一地零散的碎片。 野比智良呆呆地看着,嘴巴张大,每一下都像是重重敲在了他的心头,轰击他的脑壳! “一大早就有警察打电话过来,问我你野比智良昨天晚上在不在家,我怎么说?告诉他你昨晚偷偷去外面不知道干了什么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出门出得神不知鬼不觉啊?” “这就是我忍让得到的结果?!” “你到底!还要!给我添——多少麻烦——才够啊啊!!!” “我花那么多钱让你去驹込学院,是去以后考大学的!而不是学怎么玩乐!要讲玩乐我特么就会,比谁都懂,还用得着让你去学校专程学?!” 野比智良顶着父亲的怒吼,挪动着脚步,慢慢地跪在了那片破烂的游戏机碎片前,默不出声,一点一点地收拢,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了榻榻米和破碎的零件上,无法止抑。 “起来。” 野比不答,继续低头收拢残片。 “起来!” 父亲大喝,一脚将收拢大半的残片踢飞,破碎零件撞在四周,哒哒作响。 野比趴着身体,伸长了身体去捡、去摸索,支撑地面的膝盖和手掌被划破了,血涂在了榻榻米上,他却浑然不觉。 “不听是吧,我让你——起来!!” 父亲一把抓住儿子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然后按在墙壁上,双眼死死瞪着眼镜歪扭,双目无神流泪的他。 “这是我摔过的路,你爷爷、奶奶、你母亲都劝过我,打过我,骂过我——但我死活没改,直到他们离开......我才艰难醒悟,这过程到底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比你现在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我是为了让你不要走上我的老路,读书,读好书,你才能——” “够了!”野比智良大声打断。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是刚刚的无神,染血的手一把推开了父亲。 然后继续趴在地上,摸索了下,把卡带找到,捏在手心。 “扔掉。”野比父亲提起棒球棍,指着野比的手。 野比捏得很紧,抑制住身体本能的害怕,倔强地盯着父亲。 “我说,扔掉。” “我说......不扔。”野比走前两步,盯着他。 父亲脸色黑得可怕,表情变幻,终究还是拿起来棒球棍,挥舞下来。 咚! 一声重响,以及回声。 “嗬嗬......” 野比慢慢放下格挡的手,他的手没有感受到痛觉,视线下移,那棒球棍砸在了暖桌上,并没有砸在他手臂上。 父亲剧烈地喘息着,恨恨地看着他:“你难道就非要当个废物,才满意吗?” “你就这么想抱着你这些宝贝游戏过一辈子、当一辈子的尼特废物!永远都抬不起头来是吗?! 野比嘴唇咬出了血,怒吼回去。 “学校同学可以叫我废物,老师可以叫我废物,任何人都可以叫我废物,唯独你没资格叫我废物!” “我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我从小学就知道!学习对我就是这么难,就算把我打死你儿子也不会变成你想要的那个天才。我就是你失败的、一无是处的儿子,就像你失败的人生一样!!” “这些年你怪游戏、怪赌博、怪我......唯独不敢怪自己!因为你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你连累了所有人!你害死了几乎所有亲人!你害怕清醒过来就再也没有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能把一切的不满和希望都安在我身上,但我接不住!我真的接不住!!” “闭嘴!!!”父亲双目赤红地吼道。 “你的威风只能用在我身上,因为在别人眼里,你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灾星!他们肆无忌惮地嘲笑你,奚落你!” “如果有报应,或许我这个蠢材就是你人生最大的报应!!” “我让你闭嘴啊!!” 啪—— 响亮的耳光重重拍在野比的脸上,力道之大,让他恍惚见到了一道白光闪烁,像是看见了天国的门口敞开了一刹那,甚至没感受到太大痛觉。 “嗬......” 野比带着怨恨和失望,侧目看了怔怔出神的父亲一眼,捡起已经难以称得上完整的眼镜,砸开了家门,头也不回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离开这个家。 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一路上狂奔,疾风刮着他的脸庞,肾上腺素在消退,火辣辣的持续性疼痛正在回归,他的左边脸庞几乎没有了痛觉之外的感觉。 他就这顶着这么张肿起来的脸,在许多人怪异的目光中穿梭,一路跑到了他和好友的秘密基地附近——一处暂停了施工许久的工地。 “呼...呼......咳咳咳呕” 跑得太剧烈了,他把情绪都发泄在了刚刚的疾跑上,以至于一下子强度过大,整个人咳嗽呕吐起来。 这么干呕了好一会,他才缓和过来,擦擦嘴角和眼角,准备走去那个工地。 但一瓶冰水却递到了他面前。 那是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一些的女生,谈不上漂亮,穿着便利店的制服,在落日的黄昏中,拿着一瓶冰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大概意思是让他冰敷一下。 “谢、谢谢!”野比接了过来,感谢道。 女生摆摆手,露出灿烂开朗的笑容,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跟野比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小跑着跑回便利店了。 野比在原地怔了几秒,才举起冰水,贴在了肿起来的脸上。 “嘶......” 又舒服又痛的感觉让他一下子龇牙咧嘴起来。 但......陌生人的简单善意让他觉得这点痛不算什么。 他继续朝着工地走去。 那处工地邻接着中川公园,就在围起来的一个角落,有一个看上去无路可走。 但实际里面还有一点空间的比较隐秘的角落,三面有东西围起来,上面只需要再架起了一块铁皮可以遮风挡雨了。 这是他那位已经转学了的朋友发现的,后来主要是住在附近的野比一点点弄起来,他朋友过来时候他都是带他来这里玩,很少一起带他进屋,两人慢慢一点点将这个秘密基地整装成型。 捡来组装成床的海绵垫,和朋友一起玩投射比赛收集而来的瓶子,从旧书店淘来的漫画小说......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和轻松,再也没有那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熟练地回到秘密基地,将入口的荒废痕迹恢复一下,他坐在了捡回来的海绵坐垫上,用冰水敷着脸,从垫子下面翻找出来一张剪去一半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微笑的女人。 “妈妈......” 野比常年的委屈化作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他赶快把照片放远点,害怕被眼泪弄脏。 就这么哭了许久,不知不觉间,他抱紧照片在心口,躺在海绵垫上,枕着的垫子处湿了一片,却是已经安然睡着了。 轰轰! 廉价机车的声浪突然响起,将不知睡了多久的野比惊醒。 四周一片昏黑,他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将照片好好收起,用手机的光找到那瓶矿泉水,打开一口气喝了半瓶。 “呼......” 他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看着手机上的灯光,发起了呆。 12:30分。 深夜了。 接下来、以后,他该怎么办? 继续回到那个家吗? 他摸索着口袋,拿出那块卡带,上面他的血已经凝结成痂了。 “对不起......对不起,藤本,我没能保护你的存档......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像游戏一样,成为勇者的。” 野比用衣服一点点地将卡带擦干净,上面的林克傲然站在山巅,高举大师之剑,指向空中布满黑暗的可怖怪物。 就在这时,一道方框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是他许久都没感受过的清晰。 【“不可知”发起了一场游戏,拥有资格的你,是否入场】 【接受】 【拒绝】 26:新游刷新 “哥,哥,我打听到了。” 吃饭时候,东山独压低了声音,明明在家还左右环顾,好像生怕有人听到他们讲话似的。 东山慎随口敷衍:“哦,知道了什么?” “学校发生的事啊!井上友佳这个七众人的头头死了,还听说一共死了七八个人!那些警察,有搜查一课的刑警,所以这很可能是一场谋杀、不,屠杀!我们学校藏匿了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犯,以杀人取乐,而官方和学校却把我们当成了诱饵,丝毫不考虑我们的安全......” 东山独表情浮夸,双手张大。 “哇哦。”东山慎配合。 东山独痛心疾首总结:“......都这样了竟然还上课,简直丧心病狂。” 果然,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为了放假。 压根不是关心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么多人。 尽量往大了说也不过想让放假这件事变得合理些罢了。 “所以,哥,我们明天请假吧!那可是连环变态超凶悍级杀人犯啊!听说井上的小吉吉都被剁成七块,整整七块!” “有道理,我会给你买个铁内裤。” “诶?!” 东山独瞪大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记得洗碗,别玩太晚。”东山慎吃饱了,放下筷子,准备回房间看会书,静待八点的到来。 东山独没能达成请假目的,唉声叹气:“唉,好~” 东山慎回到房间,电脑屏幕开着,上面放着猫和老鼠,上田养志缩在椅子上,看着聚精会神,嘴巴不时张大,或者发出偷笑声。 这是他给上田看的,免得他无聊。 看上去效果很不错。 上田和武藤同为魂体,但实力却天差地别。 上田在没有纳魂伞的情况下,连太阳光都不敢多照一点,生怕灰飞烟灭,对现实的影响撑死能在穿过人体时候让别人打个哆嗦,或者影响一些细微的电流,譬如让灯光闪烁。 而武藤当时不仅能够制造大范围幻觉,屏蔽内部的声音,还能操纵学生,让他们死得像是自杀一般。 这可能是因为武藤的魂体融入了旧教学楼残缺的阵法,导致的变异,从普通地缚灵变成了阵灵。 “哥、哥哥......现在这个世界,真好啊。”上田养志和东山慎相处了一天多下来,也没有那么拘谨了,敢开口主动说话。 “是啊,这是一个不错的时代,不过......不要这么简单就下结论,多看看,多了解,也不迟。”东山慎不置可否,一个从饭都吃不饱时代的人来到物资丰盛、眼花缭乱的现代,必然会有这种感慨,他不奇怪。 上田养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注意力很快被裤裆锯大树的汤姆猫吸引,发出嗤嗤笑声。 东山拿上一本书,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八点到了。 合上书本,点开那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 【每月新游已刷新】 【新人权益已失效:奖杯奖励不再提升等级;游戏角色死亡或打出正式结局后,损耗玩家精力】 【本月新游(小型):地下铁】 【难度:一般】 【可新增支援玩家数量:3】 【积分上限:500】 【游戏商城已开放小型商店、微型、小型游戏购买权限。】 【是否花费30积分重新刷新?游玩后不可刷新。】 东山慎没有急着直接开始游戏,这回刷新的不仅有游戏,还有不少其它的信息量。 游戏名字叫地下铁,故事场景大约是发生在地铁之中。 这次游戏标有小型字样,那他之前玩的没有标明的《换魂》是否也是小型? 如果是,他就有了个大概的估量。 而如果《换魂》是微型游戏的话,就意味着《地下铁》这个小型游戏规模要大上一些,他大概率需要使用到玩家邀请的功能,因为《换魂》完美通关后留给他的富余时间只有两天,只要内容多出一些,他就难以达成完美通关。 更别提这次再也不能无限试错了,每次试错都会带来精力上的损耗。 积分倒是事小,从《换魂》游戏就能看出来,获得白金奖杯才能拿到最丰厚的奖励。 要是差一点没能达成白金,以他还算佛性的性子怕是都会心疼得无法呼吸。 当然,游戏规模大不一定就需要更多的游玩时间,东山慎只是根据字面意思提前做好预计。 免费游戏刷新的功能比较鸡肋,只有个名字,连游戏简介都没有,不过倒是可以根据难度决定要不要刷新。 若是碰到什么地狱难度,可以酌情刷过去。 以及,相当重要的一点,游戏商城开放,里面还可以购买游戏,意味着他若是通关得快还能有闲工夫玩其它游戏,更快获得更多奖励。 消化了下信息,东山慎才点开了游戏商城。 【目前商店类型:小型商店】 【游戏商城所兑换物品、能力大部分能在游戏、现实中使用】 【替身红纸人:10积分——抵消一次常规物理伤害】 【替身黄纸人:10积分——抵消一次常规灵体伤害】 【健体丸:20积分——强健体魄,增强免疫力,治愈少数疾病(多用无效)】 【小寿丹:30积分——延寿十载,不免疫伤病(仅限玩家可用)】 【七星借寿丹:30积分——延寿二十载,不免疫伤病(多用无效)】 【重塑丹:30积分——治愈非灵魂受损、寿元将尽外的一切疾病伤残】 ...... 【随机知识:50积分——谁知道会是什么呢,但绝不会是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里面的物件不少,有防御、治疗、知识,仅比较缺少攻击物品,且比他预料的要便宜,延寿二十载的丹药竟然只要三十积分,虽然一人只能用一次,但明显不亏,不是还有玩家专用的小寿丹吗。 按下想要立即换一枚的冲动,他看向可购买的游戏。 【彼岸脱出(微型)——50积分】(仅能解锁唯一奖励) 【忍之心(小型)——250积分】(仅能解锁唯一奖励) 【桃源村(特殊)——2000积分】(特殊游戏无奖励) 目前只可以购买三个游戏,而且看意思购买的游戏不能像免费游戏一样,能有一套奖杯对应的奖励,只有一个通关奖励,居然付费比免费待遇还要差? 或者说唯一奖励比较特殊,比一套奖励还要来得丰厚? 那个需要两千积分的特殊游戏为什么没有奖励,又特殊在哪里? 目前线索不够,他暂时放弃了追究,什么也没有买便退出了游戏商城,视线看向了《地下铁》的游戏图标,点下开始游戏。 27:01:00 一阵刺目白光闪烁,东山慎不由闭上了眼睛。 而不过短短一息之间,那道强烈的白光似乎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寻常时候的LED白光。 这光亮太熟悉了,哪怕闭眼都能通过眼皮感受出来。 耳畔不再是上田养志看的猫和老鼠声响,而是列车行进时候的轨道音,鼻子传来了冷冽的金属气味和淡淡的工业清洗剂残余。 他睁开眼睛,确认了自己已经在一列行进中的列车上,车窗外的漆黑场景偶尔夹杂着应急灯光在视线中飞掠。 入目的场景没有像游戏缩略图展示的那么昏暗血腥,相反,整洁白亮,和他平常坐的南北线地铁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细节上看甚至应该是同属东京Metro公司。 地铁列车一般会在使用三十年左右替换,这说明了这次游戏距今的年代并不久远。 至少操纵的这个角色不会相隔太久。 环顾一圈,这节车厢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而其它车厢的通道被东西封闭起来,无法查看。 抬头看了眼站点行进表,现在正从八丁崛朝筑地前进。 “这是......日比谷线。” 日比谷线,往返中目黑与北千住之间的地铁线路,经过东京相当繁华的核心区域,是条繁忙的地铁线路。 他看了看车窗的倒映,能隐约看清“自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应该是上班族的西装,身边有个公文袋,一束鲜花,口袋里有个手机。 公文袋里有几份打印装订好的方案,详情是模糊的。 鲜花是一束粉红色马蹄莲,上面插着一张卡片,从内容上看,是送给结婚一周年的妻子。 手机显示凌晨一点,这个时候,列车应该是已经停运才对,就算睡着也会在终点站被叫醒。 手机不能人脸解锁,需要一个六位数密码。 但他没有前身的记忆,也不存在提示,所以暂时不知道密码。 锁屏图是一张两人亲密合照,眼睛被模糊处理,通知上显示LINE有许多条通知,最后一条来自于十六分钟前。 看看信号,无。 也就是断开信号的时间最早在00:44分。 这点信息不清楚是不是一定有用,可以先记下。 “果然,游戏里不能动用现实的能力,只能使用所操纵角色的性能。”他很明显感受到了蕴灵火眼的能力消失,就连身体精力一下子都弱了不少。 这点并不奇怪,否则就相当于作弊了。 不过也不一定全部游戏都这样,可能存在某些游戏直接调用的就是玩家的本体数据。 思索间,一阵悦耳音乐从喇叭响起,但在这空荡荡,只有一人的列车中又是显得那么的突兀、古怪。 【即将到达的是筑地站......筑地站到了。出口位于左侧车门。前往筑地市场方面的乘客,请从左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拿上随身重要物品。】 列车缓缓靠站,筑地站台出现在了东山慎的视野之中。 站台目前是空无一人的状态,但不像列车整洁,能看出四处散落不少杂物垃圾,而且装饰都显得特别老旧,不像他所处的那个年代,就像是放了十几年没有维护,但偏偏还能维持运转的模样。 车门缓缓打开,列车停在站台,再也没有动静,也没有任何提示音,仿佛这就是终点站,不再打算前进。 但,最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列车的右侧门也打开了,并且也有一个站台,相当现代化,明显更加整洁,更符合逻辑。 所以,第一个问题,他该下哪个站台呢? 以角色身份背景来看,他就是一个寻常人,今天因为加班,坐上末班车回家,带上了预定好的鲜花,准备亲手送给结婚一周年的妻子。 所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活着逃离这个已经不是正常地铁的站点,回家。 但明显这地方进来了就难再出去,必然需要达成什么条件。 他拿起公文包和鲜花,这些东西占用了他一只手,包提着,花夹着。 现在他不清楚这些东西有没有用,最好就是先暂时拿着。 第一次,他决定遵守广播提示,从左侧那个凌乱的车站下车。 而就在他踏出车门的瞬间,刚嗅到一点淡淡的腥味,车门立即嘭声关闭,不给他一点倒退回去的机会。 列车没有开走,依旧静静地停靠在站点,只是所有车门都没有打开。 东山慎仔细看着地上的杂物,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有,从公文包到安全帽,从眼镜到外套...... 就像是突然间在站台或者列车上爆发了什么大恐慌事件,人们纷纷不顾一切地逃跑,拥挤间顾不得随身物品。 结合日比谷线这条铁路,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95年的沙林毒气事件。 四周没有能提示日期和时间的东西,但装饰风格确实像那个年代的产物。 “这是......单人手持式地钻?地铁有这种东西正常吗?” 东山慎发现了这个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捡起来晃荡两下,里面甚至还有不少油。 东山慎眉头一皱,再次重新打量起地上的杂物......安全帽、锤子、工具包...... 这些东西......这是有一支施工队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对,看这些东西,虽然不少布满了使用痕迹,但有些还是能够看出来,明显比另外的杂物要新一点。 所以...... 咕噜咕噜...... 东山慎听到了奇怪的细微动静,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是其中一个残破的背包,正在发出好像管道渗水般的声响,一些透明如水的液体从背包的缺口流淌而下。 随即,他的鼻腔突然涌入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像是腐烂的杏仁混着铁锈,或是微微的变质水果味,让他的喉头无意识地抽动几下。 然而就在吞咽的瞬间,那气体瞬间变得带有强烈的刺激,胸腔仿佛被灌入一堆冰渣——寒意在肺泡里爆炸!沿着脊椎窜向后脑,手指开始不受控地痉挛,公文包和鲜花“咚”地砸在站台地面。 “糟......咔......” 东山慎捂住胸口,视野骤然收缩成隧道般的窄口,像是其它游戏中濒临死亡的黑圈视界。 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站台四周亮着的LED灯牌晕染成刺目的光斑,像是有人将放大镜聚焦在视网膜上。 冷汗霎时浸透衬衫,布料紧贴皮肤,喉间爆发出剧烈干呕,胃液混合着胆汁喷溅在皮鞋上,但窒息感仍在加剧,就如同每一根支气管都在疯狂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粗暴拧成麻花。 终于,他跪倒在地上,一手掐紧自己的好像无法呼吸的喉咙,一手艰难拿出手机,模糊的视线死死记下手机上最后的时间。 依旧是凌晨1点。 这里的时间......被定格在了一点。 28:邀请玩家 “呼......” 东山慎满头冷汗地睁开眼,头有点痛,眼前的场景回到了他的房间,猫和老鼠的比拼依旧在上演,上田养志蜷在椅子上看得全神贯注,不时咯咯直笑,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奇怪变化。 “就连死亡的感受和细节,也是一比一还原......比《换魂》的经历真实太多了。” 他在换魂游戏里面被武藤哲郎凌迟过,但痛觉应当是有所削减,而不是像《地下铁》这般,完全反馈,根本就是真实得令人发指的濒死体验。 气管被毒气腐蚀的灼烧、肌肉纤维不受控制的痉挛、甚至视网膜溶解前的色彩畸变,都像烙铁般刻进神经。 好在,他的本体吃过蜕凡丹,还是宿曜师,精神比一般人强大不少。所以在回归本体之后,迅速就能将那些绝望的记忆碎片逐一镇压,快速冷静清醒下来,从游戏的濒死感剥离。 这种感觉若是换成了普通人绝对不会那么轻松。 回味完成后,他没有再度急着继续进入游戏,而是拿起手机搜索了一番。 十几分钟后,他才带着思索放下了手机。 游戏中的那辆列车跟现在还在营运的日比谷线列车一样,属于13000系,正式投入运营已经二十年了,也就是说,游戏发生的背景就在这二十年间。 并且他还找到了日比谷线列车曾经有一列末班车失踪的都市传说,但仅限都市传说,官方从来没有承认。 只是这种传说好像一路可以追溯到战前,加起来失踪的列车怕是能绕东京一圈了,所以能信度很低,只能用作参考。 他顺便筛查了一遍近几十年的地铁失踪者,并没有找到操纵角色的存在。 “筑地站提示音是旧版。“ 东山慎回想着那冰冷的播报音。 列车停靠的筑地站就是沙林毒气时期的筑地站,提示音提示的都是筑地市场,因为现在筑地场内市场已经搬迁到了丰州,只保留了场外市场,所以一般会提示【筑地场外市场方向】而不是【筑地市场方面】。 游戏却固执地沿用平成时代的播报,就像有人把1995年的沙林毒气事件封存在...琥珀里。 是透露着什么信息吗? 以及为什么会有工程队的装备? 要怎么才能离开? 目前的线索太少,而且身边没有一个NPC,不能像在《换魂》一样通过交流了解脉络。 所以,继续! 启动! 东山慎再度进入游戏。 熟悉的白光晃过,他重新回到了那趟列车之上。 【即将到达的是筑地站......筑地站到了。出口位于左侧车门。前往筑地市场方面的乘客,请从左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拿上随身重要物品。】 依旧是两边车门打开,左边是陈旧破败的旧筑地站,右边是整洁现代的筑地站。 这次,他走右边,鲜花和公文包也没有带上。 踏出车门,慢慢走出几米距离,东山慎发现这次车门竟然没有关闭。 “提示应该没错,想要离开的确是从左侧下车,但在离开之前,需要先走右侧车门......要找东西是吗?找到防毒面具?” 东山慎理清思路,左边车门后面还有没有别的危险不知道,但毒气是必然的,想要穿过毒气,防毒面具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一般游戏的解题思路。 也符合游戏显示的一般难度。 东山慎不知道消防柜在哪里,他决定先顺着出口去找。 但他刚走出两步,还没走到楼梯口位置,就忽然嗅到了一股极其浓郁恶心的腥味,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冰凉,僵硬迅速蔓延至全身,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然后,眼前逐渐黑了下来。 他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 “咳......” 清醒过后,东山慎轻咳一声,眉头紧皱。 死亡惩罚开始累积了。 他已经能感觉到一点不舒服。 玩是可以继续玩,也没什么影响,但他大约有了个计算。 若是连续死上5次,他应该就会出现头痛,7、8次会很难受,极限是10次左右,不过没有必要如此极限。 然后恢复的话,通过宿曜观星冥想和睡觉会快一点,十个小时能恢复,若是不睡,二十四小时也能缓和得差不多。 所以如果不急切的话,他一天有十条命。 “这回死得也太莫名奇妙了吧,瞬杀机制?” 东山慎揉揉眉心,复盘起自己的操作。 他虽然奔着楼梯而去,可一直都是有仔细观察四周的,是确认了没有异常才朝着楼梯走去,所以问题出现在哪? “能这么没有声息杀死人类的......是像武藤哲郎这种强大的灵体么?” 但按照一般套路这些灵体不应该先尽情玩弄人类,享受一番他人恐惧滋味之后再“hiahiahia”地发出怪笑将人杀掉么,又怎么会一下子就动手这么浪费资源呢。 而最重要的,是他没看到谁杀的他,因为操纵的角色没有蕴灵火眼,所以肯定不能像他本体那样灵体在眼皮底下无处遁形。 即便是上田养志这种羸弱灵体,如果不想被人看到,普通人也是发现不了他的。 甚至他想要普通人看见可能还得费上不少力气。 “这游戏的死亡风险比《换魂》要高不少,而且还有一定的死亡惩罚,就算按照《换魂》的难度,我大概率也没办法在一个月内达成完美结局......” 他看向了邀请玩家的功能,沉默几秒,点了下去。 【邀请玩家(体验版)功能详解】 【每款游戏存在邀请玩家数量上限,请加以留意】 【本游戏系统鼓励邀请玩家行为,每邀请一名玩家积分上限增加10%】 【所邀请玩家达成的进度均视为您所达成的进度】 【所邀请玩家在未达成一个正式结局前,均为试玩玩家,权限不完全开放】 【在使用“邀请玩家”后,将会根据您方圆一百公里范围内随机筛选三位具备一定天赋的游戏玩家,允许新邀请多少位玩家的游戏,便允许刷新多少次】 【邀请玩家本身无任何消耗,但需要提供三种通关奖励以及每人皆有的参与奖,奖励完全由您设置,可以是现实中您拥有的物品,或者您获得过的奖励,乃至商店物品(通关后自动消耗积分购买)】 【除您之外的所有玩家,在游戏中死亡会消耗寿命和精力,计算约3次/年】 【邀请玩家所达成的第一个结局,根据结局质量,额外有所奖励。除此之外,第一个达成完美结局的邀请玩家,亦有一份额外奖励。所有奖励均会复制一份给您】(玩家间相互告知通关方法的通关达成无效) 果然,这是有成本的,但也有收益,最明眼的收益便是邀请一名玩家积分上限增加10%。 《地下铁》的积分上限是500,若是邀请满三位玩家并且拿满积分,那么收益便会增加150积分。 这还是一眼能看到的收益,更多的收益在奖杯奖励、时间成本上,一点都不比150积分差。 更别提还有最后的结局结算奖励了。 就算没有那些,只要他把奖励控制在150积分内,也都是稳赚的。 难怪游戏商城的寿命补充丹药不贵,原来其他玩家都得氪命来玩,没有寿命补充机制的话怕是撑不住一个游戏通关。 在确定这一点之后,他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29:漆黑人形 “第六次死亡。” “右边站台存在着一个安全区域,只要离开这个安全区域范围,就会遭受莫名的瞬杀,不过,我已经弄明白了这个安全区域的机制。” 游戏中。 第七次进入游戏的东山慎提着鲜花,站在以死亡试错铺就的安全区域边缘,驻足停下。 一阵带着隐约腥臭的怪味从鼻尖飘过,好像在舔舐东山慎,但却始终不敢越过一步。 之所以带上鲜花,是因为通过实验发现,带着鲜花能多活两秒,不至于被立即瞬杀。 而这片呈扇形的安全区域,核心要点就在于......东山慎回首看向了墙壁上那亮着红灯的监控。 没错,杀他的灵体害怕监控。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监控与监控重合的区域,确保自己一直处于监控之下。 东京Metro的监控覆盖密度不算高,主要集中在车厢内部、站台与闸机口,像通道就会比较少。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站台,每二十米就有一台广角摄像头,必然存在监控交叉的位置。 东山慎抬头看了会,很快就找到了另外的摄像头,只是并不覆盖这边的楼梯。 估算一下,他找好了位置,向前踏出了一步。 腥臭味一瞬间似乎浓郁了些许,但又迅速隐没在站台的空气之中。 东山慎面色不变,继续捧着鲜花向前走去,时刻留意监控位置,确保自身始终处于监控的范围之内。 这么交替走过几个监控之后,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甚是想念的红色铁柜。 但问题在于,理应覆盖消防柜的监控,掉在地面上,碎裂开来。 “果然没这么简单......” 东山慎继续观察四周,很快找到了另一个监控,可以顺着那个监控走向另一条路...... 三十分钟后。 再次死亡的东山慎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一阵强烈的视线扭曲随着他角色的死亡甚至反馈到了本体,但迅速被强大的身体素质压下,恢复了平静。 他看了眼床柜边的电子时钟。 12:19 房间的灯在他上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已经关了,上田养志也早已经回到纳魂伞休息。 房间里一片漆黑与寂静,只有窗边钻进来的些许月光,照着挂在椅子后面的纳魂伞,这样有助于纳魂伞的灵气补充。 他现在的疲惫感已经十分明显,剩下几次大约要等睡醒之后才能尝试。 但起码这次他看到了其它的存在了。 右侧的站台并非一成不变的现代化装饰,而是如同无限延长一般,越顺着监控往里面走去,就好像在穿梭时间回廊,四周的一切包括停靠的列车都会慢慢变得古老,期间还有很多分岔路,也有监视器分布,只是他一直沿着主路行走。 在深入时候,他慢慢能看到一些黑色的人影站在了站台靠近列车的方向,他们就是纯粹的黑色剪影,但一等你集中精神去看的话,就会消失不见,仿如错觉。 但用余光可看到,他们有高有矮,佝偻着背,提着一个公文包站在站台边,和寻常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像是等候回家的那一趟列车。 和千千万万个上班族一样。 越往深处走去,腥臭味便愈发浓厚,还带着让人不安的哒哒响声。 最后,灯光几乎完全消失,尽头静静伫立着一块简易石碑,距离有点远,还很暗,即便用手机摄像头放大,上面的字也看不清,因为没有监视器了,他也没办法接近。 然后就在他打算原路返回,探索分岔路的时候——啪一声,顶上的监视器摔落地面。顿时,耳畔一直在响的咔咔声音即刻加剧,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和之前别无二致的冰凉,还多出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吞进了肚子一般的错觉。 鲜花的存在让他多跑了几步,然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伴随着他的生命一同摔在湿滑冰冷的地面。 “个人玩家的能力终究有限。”东山慎望着窗外月光幽幽感叹。 他虽然是穿越,可毕竟前世也不是什么大佬。只是个小镇做题家出身,闲来喜欢捣鼓美食的普通人。 游戏玩得不少,但偶尔也需要翻翻攻略才能做到全成就。 加上邀请玩家能有正面奖励,相当于让别人氪命为自己打工,比黑心老板还要黑心,妥妥违反劳动法,而他需要做的就是从他们拼死拼活为自己赚来的利润中从指缝间漏出些许。 何乐而不为。 他再次点开邀请玩家的按钮,顺着指引,从商店挑选物品,用以设定给邀请而来的玩家的奖励,促使他们好好玩这个游戏,发挥所长。 【请设置邀请文字】(注意,受邀请玩家有资格拒绝接受邀请,但接受邀请后再也无权自行取消玩家资格,唯有您方可对其取消资格。) 东山慎思考了下,设置这段文字最好能做到这三点。 一,不暴露他的存在。 二,保持一定的神秘,不能显得过于急切巴结。 三,让被邀请者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很快,他就编辑好了一段邀请文字。 “那么,邀请。” 【正在为您刷新附近玩家......请稍后......】 【刷新成功!】 【目前游戏《地下铁》,最多可新增邀请玩家数:3】 【剩余刷新次数:2/3】 【名单: 岩崎浩辅(天赋型):83分 水野礼(谨慎型):66分 大友隆司(仓鼠型):60分】 这还用选吗? 东山慎向第一个发出邀请,然后刷新第二轮。 【剩余刷新次数:1/3】 【南条一唯(普通型):68分 川崎瑞纪(求索型):61分 伊东芽月(自娱型):60分】 这分数看得东山慎眉头直皱,这都什么臭鱼烂虾? 怎么连一个上80分以上的玩家都没有? 现在东山慎有两个选择,要么全压最后一轮刷新,要么矮个子里拔高个子。 但不要忘记,玩家是有拒绝的权力。 如果这一轮不选一个,那么下一轮只要有两个玩家拒绝了,就意味着会轮空一个名额。 【岩崎浩辅接受了邀请】 “玩家的质量更重要,如果是没有天赋的玩家,那么邀请再多,也不过平白浪费他们的性命和我的名额、奖励,甚至多出来的积分也拿不满,完全没有必要......所以玩家应当贵精而不贵多。” 这不是赌徒心理,而是理智分析。 至少现在已经有一个八十分以上玩家加入了,算是保底。 东山慎很清楚,这游戏对普通人是要氪命的,要是给那些玩过游戏不多的玩家,跟不上游戏思路,怕是只会让他们白白消耗寿命。 而他们要是害怕而不玩了,也等于浪费一个名额,跟轮空没什么两样。 决定了。 东山慎按下了刷新。 30:岩崎浩辅 【剩余刷新次数:0/3】 【名单: 荒木梵(求索型):85分 上杉瞳月(冷静型):80分 野比智良(专注型):77分】 这次质量相当可以,只是最后那个人名让他有些意外,这应该不是重名。 东山慎没有迟疑,纯粹唯分数论,给前两个发出了邀请。 至于野比智良......和他同处一个班,除非有人拒绝了邀请,不然他不会考虑,更别说他综合分数也比其他人低。 他正想着,就收到了新的信息。 【荒木梵拒绝了邀请】 “......” 此时,东京某处熄灯的卧室里。 一个青年将卧室门反锁,小心翼翼坐在电脑面前,桌面放好了纸巾,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逐渐不耐烦的面容,随着鼠标点击声响起,是他在不断取消一个又一个接连的占位广告。 “这些个破广告有完没完,×、关闭、否、拒绝、不同意......” “嗯?我刚刚是不是略过了什么东西?” “算了算了,IPZZ-367......” 东山慎默然,还是有人拒绝了接受邀请,好像还不带片刻犹豫的。 他的视线看向了野比智良的名字,沉默了几秒后,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接下来,他虽然今晚不继续玩游戏,却可以在睡梦中,以跟随视角来观察那玩家们的游玩情况,方便自己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发现。再结合到自己的游玩,毕竟不能全指望他们,自己的努力才是最为可靠的。 睡前看了眼时间,12:30。 【上杉瞳月接受了邀请】 【野比智良接受了邀请】 很好,接下来,就让他看看这三位玩家的实力吧。 ...... “岩崎先生,该就寝了。” “......好。” 一家不算高档的疗养院内,坐在轮椅上的岩崎浩辅平静地让护工推着他回房间。 护工看上去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瘦弱,但却能单独一人一点点地小心地将只能转动颈脖的岩崎浩辅挪到床上。 她擦了擦额汗,给他换上了一片新的成人纸尿片后,看了看温度,给他盖了一张薄被子。 岩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护工忙活时候,那个从胸口滑出来的十字架吊坠,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随着旋转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辉。 “后藤小姐,你信教吗?” “啊......我...”她顺着岩崎的目光,看到了自己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吊坠,有些不好意思地慌张收回衣服当中,“我......其实不太信,这个,是母亲给我的,她信这些。” 岩崎没有追问,说起了其它:“我见你每个月几乎没有休息,不累吗?” “还...还好吧。”她不太擅长跟人交流,尤其是住在这里的这些患者,她听说过不少不好的传言,不过她也没资格挑剔,只能选其他护工都不太情愿接手的病人。 其中全身瘫痪的病人是护工们最不喜欢的类型,因为要伺候的地方特别多,有时候一个人还解决不了,需要拜托别人,而加的钱却是不多,所以才能落在了她身上。 不过她却松了口气,至少、至少对方做不了什么不好的事。 “那...你有跟上帝抱怨过生活吗?”岩崎目光看着后藤,但细看却是走神。 后藤认真想了想:“可,抱怨也没用啊......还不如多干点活,这工作对我们...很好了。” 岩崎没再说话。 后藤松了口气:“岩崎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叫我。” 说着,她按了下病床边的液晶屏幕,如果病人说话的话,是会传到她的休息室的。 “好。” “晚安。” 后藤放慢脚步,小心地走到走廊,关了主灯,开了小夜灯,然后带上了门。 岩崎躺在床上,注视着眼前这个他选择了接受之后,就悬挂在视野一侧的虚拟屏幕。 【是否开始游戏前设置】 他将目光放到了是上面,意念选定。 【请输入昵称,昵称仅限1-2个汉字,要求必须从本名中选取】 “浩。”他心中默念。 【玩家“浩”,新建成功,编号0110】 【注意:参与游戏,积极通关可获得丰厚奖励,但死亡的代价,将会是消耗你的寿命】 【在“不可知”发起的游戏未曾达成完美通关前,玩家每日至少需要参与一次游戏】 【以上,讲解完毕,是否进入游戏,进入后本体将自动沉睡】 岩崎深深吸了口气,感受了一番完全没有感受的身躯,目光转瞬坚定。 “我的人生,不会更糟了。” “进入游戏。” 一道白光刺目,他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咕噜咕噜...... 岩崎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病床不见了踪影,他好像坐在一趟正在行进的列车还是火车上? 他没有坐过地铁和火车,但知道里面就该是这个模样。 “我的手...我的身体......” 岩崎嘴角抽搐,一个欣喜若狂的笑脸慢慢成型,他用手支撑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仰头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久违的触觉......美妙,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能用脚掌感受大地,用手心触摸温度。 【即将到达的是筑地站......筑地站到了。出口位于左侧车门。前往筑地市场方面的乘客,请从左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拿上随身重要物品。】 岩崎一怔,播报音将他从兴奋激动中拉了回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 这是游戏,不是现实,游戏里的感觉再逼真,现实中的他也依然是个瘫痪在床,连括约肌都控制不了的、某些人口中的废物。 而他要做的,就是看看这个游戏中所说的丰厚奖励,究竟是什么。 能不能让他一个瘫痪在床的人,实现医学奇迹。 他记忆力不错,哪怕是猝不及防间,也将播报音讲的话全数记了下来,仔细咀嚼。 在瘫痪之前,他偶尔就喜欢玩玩游戏,但很多游戏对他而言难度太低,乐趣也就那样,所以并没有如何沉迷。 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该多玩玩游戏。 不过现在抱怨也没有用,能做的,就是从细微的线索中,找到自己的任务目标,完成通关。 “筑地站吗?应该是在筑地市场那边。” 随着列车的停靠,两侧车门同时打开,一左一右迥异的风格让他陷入思索。 他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最后只拿上了手机和鲜花。 “提示左侧下车吗?那就先走右边吧。” 岩崎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没再迟疑,第一时间选择了右侧车门。 31:上杉瞳月 他不会忘记,进入游戏之前,曾经提示过,在游戏中死亡,消耗的是他的寿命。 因为那虚拟界面没有提及消耗多少,并且也没有客服机制,所以甚至可能出现死亡一次,衰老十年的可怕情况。 但对于某些曾经看过的影视作品当中,游戏死亡,现实便死亡的代价又好了不少。 走出列车,他快速打量了四周一番。 他对地铁站台并不熟悉,所以暂时没办法判断出这是不是一般站台的模样,只是本能感觉这站台是不是有点长得过分,一眼似乎看不见尽头。 “从鲜花的卡片可以得知,我是个普通社员,今天回家准备和妻子过结婚纪念,所以游戏目的很简单,就是离开这个诡异的车站......”他仰头审视了一番那通向上方的楼梯,尽管并不漆黑,但他知道,前面大概率没有他能走的路。 只是秉着可能有线索能够收集的想法,他还是准备上去看看。 “呃——咔......” 岩崎踏出几步,眼睛陡然睁大,死亡的恐惧笼罩全身,就像当年那场车祸一般,让他窒息,半年都难以从阴影中走出。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在死前,他尽力甩了甩头,把眼前的景象都记在脑海。 “嗬!嗬嗬......” 疗养院。 床上,岩崎猛然睁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喉咙不断吞咽疯狂分泌的唾液。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冰寒。 但他就这么咬着牙,死死咬着牙,瞪着天花板,忍着,忍了一分钟或是几分钟,才从那死亡的感觉中慢慢抽离。 “呼呼...好...真实啊。”岩崎喃喃道。 “诶......诶?这里是后藤,岩崎先生是在和我说话吗?”旁边的装置传出来后藤的声音。 “别在意,只要我没叫你的名字,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岩崎深吸口,解释了声。 后藤连说了几声好,然后没再说话。 岩崎闭上嘴巴,但嘴角的弧度却是不断咧开。 虽然再度体会到了一番濒死,可他也体会到了身体健全的美妙,于他而言,后者大于前者。 只是不知道,游戏死亡消耗的寿命有多少,这一点相当重要。 决定了死亡能否用来进行试错,以及试错能够容忍的次数有多少。 但起码从他现在的感受来说,没有思维迟钝,应该不至于死亡一次衰老十岁。 【你进行了一次游戏】 【本次游戏名称《地下铁》】 【游戏奖励公示: 入场奖:红纸人护符(抵御一次物理伤害,游戏里也可使用,请提前启用(打出一个结局后发放)) 第三名:健体丸(强健体魄,增强免疫力,治愈少数疾病(多用无效)) 第二名:小寿丹(延寿十载,不免疫伤病(仅限玩家可用)) 第一名:重塑丹(治愈非灵魂受损、寿元将尽外的一切疾病伤残)】 【排行榜单(地下铁): 1.浩 2.月 3.智】 内容简洁明了。 但狠狠揪住了岩崎的心。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第一名奖励的介绍。 治愈...一切疾病伤残!!! 他模样严肃了许多,闭上眼平复了好一会激荡的心绪,才郑重地选择了再次开始,再度进入游戏。 这一次,他只带了手机上路,依旧是右侧门,并且第一时间发现了监视器的安全机制,让旁观的东山慎不由感叹一声:不愧是天赋型玩家。 因为玩家死亡消耗的是寿命,所以他们完全没有东山慎这种用命不断试错的资本。 东山慎的状态就像是超人试图动用超级大脑。 超级大脑:用你的超级力量啊!给大脑放个假!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用死亡去试错就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 “啊啊啊,人家好怕怕啊,救命救命,是不是这边是不是这边,哇啊啊啊!这边也有怪啊,长得跟我家养的肱二头鸡一样丑啊救命啊咯咯咯!” 老鼠台。 一个皮套上带着疑似鸡冠帽子的虚拟纸片人在游戏直播中发出了死亡尖叫,听起来就像是公鸡打鸣了一样,顿时聊天框一大片内容刷过。 【鸡月酱(*╹▽╹*)鸡月酱】 【啊果然就是喜欢看到鸡月酱慌慌张张的样子呢】 【鸡月酱家里真的养了鸡吗?】 【啊,天亮了吗?】 【新人,为什么鸟月酱叫鸡月酱?】 【鸡月酱の尖叫服务续费成功!每日打鸣套餐已生效!(´∀`)σ】 【新人注意!鸡月酱是鸟科鸡属,学名“慌张土鸡”!】 【刚进来差点退出去……还以为进了养鸡场ASMR专区】 聊天框十分热闹,看得出来恶趣味的人就喜欢看到女生惊慌失措发出尖叫的模样。 然而,在网线背后,人们口中的虚拟主播鸟月/鸡月,正素面朝天,头发乱糟糟,一只脚踩在电竞椅上,一脸平静地发出看上去很慌张的叫声,然后操作着游戏角色到处乱窜,惹了一堆怪又偏偏死不了的模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把营业皮套人设当真了吧? “这边,我知道,肯定就是这边——啊啊不是啊咯咯咯,怎么全都是怪啊!” 她已经训练成了一种直播时候一心二用的神功,就像她现在正在营业,但已经有另一个分神在琢磨自己眼前旁边那个提示框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自己按了接受也没有消散? 明明她都当做是幻觉处理来着,毕竟屏幕看多了出现眼花很正常。 更离谱的幻觉她都看到过了,不过那些都是知道是幻觉的幻觉,而这个......她却是一下子没有琢磨透。 “呀呀呀!” 她故意乱跑跑到一个最恐怖的房间,然后在多头怪物回头扑来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爆鸣,瞬间退出到主界面、关播,一气呵成。 很好,这下又有节目效果又能仔细看看怎么回事了。 她拨开刘海,顺手扎起头发,露出一张天然秀丽的脸庞。然后她聚精会神,小脸绷紧,把无框眼镜摘下又戴上,如此反复数遍,发现那方框依旧存在。 【是否开始游戏前设置】 “坏了,我不会真有精神病了吧。”上杉瞳月挠挠头,她随手查了查,看到说幻觉是精神病的症状之一,也可能是精神疾病风险警告,好吓人惹。 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工作,没想到刚干没两年就得病了,明明她也没感觉到多少压力啊?每天就是玩玩游戏再喊两嗓子,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工作,还可以不化妆,也不会被人说不尊重,万岁! “唉,点点看吧,看看幻觉你能把我带去哪里。” 这么想着,她点了下是。 32:三位玩家 “我成男人了?!” 当上杉瞳月抱着“怎么都好,看看幻觉能搞出什么新花样”的心态,完成了一系列设置,进入到游戏之后,她才确定,自己小看了幻觉。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这还是我的出租屋吗? 幻觉还能这么真实的吗? 这略微让人不适的空气,冰凉的铝合金车壁,晃眼的LED灯光,不断倒退的窗外场景...... 更重要的是! 她的胸——平了! “原来没有累赘是这么轻松,当男人真好捏。” 上杉对着车窗的反射画面,一边跳跃,手一边在胸口处的西装上下滑动,没有一点起伏,跳上跳下也不会有坠地感。 只是当她想脱裤子的时候,发现脱不下去,甚至没有控制大小便的功能。 原本她还想试试硬邦邦会是什么感觉,现在念想落空了。 “衣服不能脱吗?看来这不是一个高自由度的游戏啊。” “不过这列车我是不是坐过......” 【即将到达的是筑地站......筑地站到了。出口位于左侧车门。前往筑地市场方面的乘客,请从左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拿上随身重要物品。】 “啊...日比谷线啊。” 上杉的神情逐渐从那种无所谓的状态认真起来,看着自己伸出的一双男人的手,翻覆打量。 上面充满了掌纹细节与真实指纹,在食指处,还有一道小疤痕,指甲在皮肤上划过,也能留下一条切痕:“这不是幻觉......我真的被选中加入到了某场游戏里面,呵,有意思......” 身为皮套主播,她很少专门和粉丝聊天,一般都是玩游戏,主要是恐怖游戏。 她天然不觉得那些恐怖游戏有多恐怖,在她看来,恐怖游戏的套路都差不多,音乐画面渲染氛围,若有似无的动静充当前戏,跳脸杀是甜点,追逐战是核心。 只要对流程和地图了然于心,再加以平常心——以及游戏设计者留下的富余操作空间,这些结合在一起,so easy! 但她很快发现一个皮套人冷静地玩游戏这样是吸引不了人的,于是才加入了一个遇事慌张,怕鬼怕黑的人设。 果不其然,自那之后,她的切片数量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粉丝也开始了飞涨,她终于能靠着当个人势皮套人养活自己了。 她对目前的生活算是挺满意,但并不介意在其中增添多点趣味。 列车停靠,两边空无一人的站台仿佛透露着明亮却阴森的气氛。 上杉模样享受般地张开手臂深吸了口气,现在,恐怖游戏具现化了,总算是比之冰冷的屏幕稍微多了那么一点乐趣。 看了看身上物品,手机上有月份,但年份是模糊的。 “3月15日......”她试着根据这个数字在前面加上猜测的年份减一,输入手机密码,试了两次,均失败。 然后她就不继续试了,拿着鲜花,朝右侧门下车。 恐怖游戏,直接按照提示音走左边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看这整洁和凌乱的对比,其实就是想要激起逆反心理引导你先走右边,然后死多了,再走左边,接着会死得更惨,才发现需要在右边收集关键道具再去左边才能解决问题。 不然游戏费那功夫特意搭建多一处场景是为什么?经费多得发慌烧着玩么? 上杉瞳月用游戏开发思路来思考,竟然就真的误打误撞找准了关键。 不过前提是这不是像Iwanna和猫里奥这些充满了千层饼恶意的游戏。 可即便是像她这样谨慎小心,走一步想三步,也是花了一条性命才摸清楚监视器的作用。 回到现实,她在电竞椅上绷直了身体,握紧拳头缓和了许久之后,才脸色苍白地睁开双眸。 快速略过第一次游玩之后的奖励公示,她没有太在意。 现在她对完成这个游戏比对奖励更感兴趣。 于是赶紧打开社交平台,编辑起了一则请假通知。 【刚刚鸟月吓到掉毛了o(╥﹏╥)o所以从明天起要请假三天去保养羽毛啦!(つ´∀`)つ——你们最吵(划掉)最可爱的鸟月酱 (PS:三天后见!不按时回归就罚我变成炸鸡块被你们吃掉!)】 请假完毕! 上杉瞳月抖擞精神,在电脑上开始根据自己在游戏获得的简单资料进行信息检索。 东山慎亲眼目睹了两位玩家的游戏操作,到目前为止都挺满意,这两个玩家确实不愧八十分的高分,玩解谜游戏就像喝水一样,能够快速抓住痛点,并且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大的恐惧之情,就连濒死体验也没有吓到他们止步不前。 现在,就还剩下最后一位玩家...... 野比智良。 他是三人之中,接受得最快的一个。 可能是因为他还没过去幻想的年纪。 但同时,这游戏完全切中了他的弱点。 恐怖......太恐怖了。 哪怕他已经调整过不知道多少轮呼吸,心中鼓励了自己多少遍,他依旧踌躇在车厢当中,徘徊了半个小时之久。 “我能行!我能行的!勇者不怕地牢,英雄不死于魔王!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终于,在第二十回自我暗示之后,他终于拿起公文包和鲜花,顺着提示,从左侧车门下了列车。 咚。 “呜哇!!门...门关了......” 野比心中大感不妙。 但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只能试图从四周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站台的风格不是令和天锦年间,恐怕是平成甚至昭和时代的,我需要先知道在那个时代筑地站发生过什么事件。3月15日还代表了什么意思。” “以及这张卡片......有暗示什么线索吗?”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纪念日,未来还有第十个,二十个,三十个......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野比智良看着鲜花上的卡片,信息很少,只是表达了丈夫对妻子的爱。 “不,或许这是在告诉我们,必须要有强烈的渴望,才能离开这里。” “但......我能渴望什么呢?” 野比茫然。 车站之外,现实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眷恋的。 “不......我还要完成对朋友的承诺,不被人欺负,不被看不起......” 野比捏紧拳头,脚步避开杂物,仔细探索。 33:原爆鲔鱼 游戏界传来噩耗。 野比死了。 尽管他在高度专注的情况下,敏锐提前发现了毒气,但这也无济于事,顶多让他跑多了十来米,然后就无力地倒在地上,卡着脖子,痛苦地像条蛆一样扭动,然后死去。 游戏结束后,返回现实的野比缓和呕吐了半个小时之后,也没有退却,毅然决然继续返回游戏。 他想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自嘲废物,没有任何自信,可又何尝不想当受人瞩目的天才,英雄呢。 在学习方面,他再怎么努力都像一条深陷泥潭的鱼,在一片即将干涸的洼地挣扎,摸不清学习的思路和目的。 但在游戏里,他能感觉到游戏的目的,能感受到一种通关的希望。 这一夜,三位玩家过得并不平静。 他们都在游戏中死了三次,才被剧烈的恶心和头痛影响得再也无法游玩,放弃了继续。 但各有收获。 岩崎从岔路找到了几束鲜花,拼尽全力跑去尽头,看清楚了那处石碑上面写着什么。 【原爆鲔鱼之碑】 在看清的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恐惧,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凉。 石碑那原本一片漆黑的后方,无声亮起了一双双诡异的眼珠子,连带着眼珠的主人,慢慢浮现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那是一团黏糊糊的,由大量残缺腐烂鱼身组成的巨型金枪鱼,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浓郁的尸水伴着鱼油滴落地面,化成一滩浓稠的粘液,几乎让人窒息的腐臭鱼腥味扑面而来。 咯哒咯哒声响暴走,如同这条金枪鱼发出的绝望痛苦的嘶吼,他的身体顷刻僵直,完全不能动弹,直至被黑暗彻底吞没。 上杉瞳月没有走入深处,而是在琢磨那些个漆黑的人形,通过搜索发现了日比谷线上确实有站台上的漆黑人形都市传说,但在监控普及之后,这个传说就消失了。 典型的像素越高,不解之谜越少。 想不到吧,妖魔鬼怪和外星人都是怕高清的! 她还发现这些人形站位似乎并非一成不变,他们只是不会出现在监控范围,如果你故意不去看,然后等一会再回头用余光打量,就会发现人形的位置有变化。 就像是一种量子生物。 一旦确切的观察,就会消失不见,但旁光却能瞧见。 她想着有没有办法利用这些看上去无害的漆黑人形,来打开那个位置明显,摆明了有用的消防柜。 而野比智良意外发现,只要跑得够快,毒气就追不上我! 呃......然后他就被一个转角的身穿纯白衣服,戴着大胡子人脸面具的家伙给一刀捅了腰子。 边捅还边喊“救济灵魂”“人种更替”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但很明显,这里的威胁,不止毒气。 早晨。 今天东山慎没有去健身,而是稍微多睡了一会,补充昨晚的损耗。 他在看那三位玩家在游戏的操作时候,自身是处于睡眠状态的,这一点很好。 “早、早安,东山哥哥。” 纳魂伞长出一对猫和老鼠动漫画风的眼睛,跟起身的东山慎打招呼。 “嗯,早安。” 对于多了个鬼魂弟弟这件事,他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人还是他给拐回来的。 一个弟是养,两个弟也是赶,这个还省心多了,不用吃不用喝,看看二次元就能满足,必要时候还能充当自己的侦查手段。 起身洗漱,然后做中午的便当,再做的早餐。 笃笃笃。 七点,千叶准时出现在门口。 “早。” “早安。”千叶熟络地将包放在玄关,脱下乐福鞋,视线在鞋架扫过,没发现自己的专用室内鞋。 “哦,你鞋子我春假时候放鞋柜了。”东山慎突然想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 千叶打开鞋柜,从里面找到了那双她半年前和东山慎一起逛超市时候,顺便在无印良品买的普通室内鞋。 换好鞋就坐在了餐桌旁。 “你不是不爱穿过膝袜吗?”东山慎端餐上桌时候一本正经地瞥了一眼。 今天千叶穿了一双黑色的过膝袜。 千叶点头:“今天降温,但裤袜昨晚才洗,早上看的时候还有点湿。” “没用烘干功能?”东山慎愣了下,现在的洗衣机基本都有烘干功能,一般默认是烘到还有微微湿的程度,让坚信用阳光照射才能更好杀菌的传统派方便晾晒,而现代派可以选择设置默认二次烘干,直接就能拿出来穿的那种。 像东山慎就是铁杆的现代派。 笑死,他喜欢做饭不代表喜欢晾晒衣服。 “洗衣机有烘干功能?”千叶疑惑的眼眸眨了眨。 但很快可能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低下头,双腿不由自主轻轻并拢,双手端放在腿上。 东山慎不意外,千叶虽然懂得很多,不像寻常女高,但实际对于一些可能是常识的问题反而不那么明白。 就像是动漫里面那种大小姐不会用电子设备的人设......不过千叶不是什么大小姐,也不至于不会用手机电脑那种程度便是了。 “哥,早,啊...千叶姐姐早。” 才醒,从房间里迷迷糊糊出来的东山独跟东山慎和千叶打了声招呼,瞬间清醒。 果然,又要回归到那种被压制的日子了。 每当自家哥哥和千叶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会诞生出一种神奇的“压制力场”,能压得他话都不敢说太多。 可能是跟千叶紫苑不苟言笑有关。 自家哥哥东山慎也不是多话的人。 两人就产生出一种一加一大于二的领域。 简直是丘比特架起大狙瞄准,月老开鬼火追着喂饭的组合。 但二人就好像处在一种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我还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就是这种看谁先忍不住告白的微妙关系上。 马萨卡......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们の恋爱头脑战! 而他,就是战场的牺牲品! 当东山独洗漱完出来时候,已经脑补了一季的情节。 “哥......今天的饮料怎么有层蓝色的?蓝莓牛奶吗?”东山独看着那诡异的蓝色,忍不住问道。 “蝶豆花拿铁,试试新口味。”蝶豆花是昨天放学和千叶逛超市的时候,他意外看到,顺便买的。 东山独赶紧抿了一口,咂咂嘴:“这也没味啊,就是椰乳味。” 千叶也抿了口。 “挺特别的。” 东山独听完不信邪的又喝了一大口,还是椰乳味啊。 他视线在这对男女身上不停切换,撇撇嘴。 咦~恋爱脑真可怕,一点都不客观。 34:春霖绵绵 “早安呀,东山君、千叶桑,还有......东山酱。” 公寓门口,大塚奈月真诚的明媚笑容总是许多住户一天好心情的开始。 这也是她能在几年前就当上管家,并且一直地位无虞的必杀。 唯独东山独对自己名字有个“ちゃん(酱)”很不满,像是在哄小孩。 可惜,中二孩子的意见,无足轻重。 “早安,大塚姐姐。” 东山慎看向了前台的桌面,上面花瓶上的樱花花枝又换上新的了。 她似乎很喜欢樱花,每年樱花盛开的季节都会买樱枝插上,还会一直换,换到樱花季结束为止。 “今天天气预报有雨哦,不过你们都有带伞,应该不怕,路上要小心哦。”大塚跟几人拜拜手。 “谢谢。” 三人恢复了往常一样,一起上学,唯独东山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有千叶紫苑这尊冷面女在,他的说话欲望都被压制了许多,至少比只有他跟哥哥两个人的时候少。 也不知道老哥是怎么受得了这种性格的,还是他的女友可爱。 “哥,你说今天学校的警察还会在吗?” “会。” “啊,那是不是说那个连环杀人凶手还在学校啊?” “只要你不晚上偷偷去学校,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晚上才不会去学校呢......” 东山二人闲聊,千叶在一旁看书。 没聊几句,地铁到站。 “哥,下雨了。” 出站口,东山独看着突然变脸的天,心情好像瞬间随着阴雨而低落。 “你带伞了吗?”东山慎看向千叶。 “没有。” 千叶平静地摇摇头,不动声色将包放下。 “我带了。”东山独拿出他那把咸菜干一样的折叠雨伞。 一般来说,东山慎这伞不宜遮活人,容易影响削减阳气。 但有东山慎压制,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哥哥,要我把伞变大一点吗?”上田养志探出脑袋问道。 东山慎微微摇头。 出站口,共享雨伞被人一抢而空,徒留下那些没带雨伞,又慢了一步没抢到共享雨伞的学生在那唉声叹气。 不过这雨也不大,不少男生咬咬牙就冲了出去。 东山慎的雨伞撑开,刚好能遮住两人。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东山独回头好像看到了什么,脸色一喜,然后连忙跑回去站口。 东山慎能看到,弟弟来到两个女生身边,大拍胸口,把雨伞硬塞给了其中一个。 那就是他的小女友了吧。 确实挺可爱的,应该是那种比较软萌的妹子。 毕竟现在连小学生都谈恋爱了,所以东山慎一直都看得很开,反正日本也不存在早恋这个概念。 那女生也察觉到了东山慎的目光,害羞地低垂下脑袋,耳廓通红。 没一会,东山独就小跑回来:“哥,哥,给我挤挤。” 东山慎正准备让上田养志隐晦点把雨伞变大稍许,就见千叶紫苑仿佛早有准备一般,从包中拿出了一把折叠雨伞,直接递给了东山独。 “你用这个。”她如此说道。 “......” 东山独脸色古怪地接过,刚刚,她不是才说的没有带伞么......果然,冷面女的话不可信啊。 东山慎直视前方,模样认真,好像在研究雨落下的轨迹和大一统理论之间存在的关系。 三人顺利来到学校,警戒线依旧拦着,几个学生会的学生苦着脸撑着伞挡住那些依旧好奇的学生,不给他们接近的机会。 领头的应该是学生会的风纪委员,抓住了一个差点偷溜进去的家伙,冒着雨在那骂人。 “拜拜。” 东山独心痒痒地多看了几眼,才跟二人告别,朝着教学楼走去。 进入教学楼,东山慎将雨伞放好,阴天对上田养志来说,是个不错的扩大活动范围时间,他让上田有空去旧教学楼逛逛,看看刑警们有什么新发现。 “交给我吧!哥哥!”上田养志对于能帮上忙总是很开心,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鬼办事,他放心。 “明天社团就开始招新了,你要多加一个社团吗?” 来到教室座位,东山慎看着外面雨丝问道。 “不加。”千叶没有迟疑,“你呢?” “我接下来打算专精弓道部和电子游戏社。” 千叶闻言眼神有所思索。 东山慎的精力一直表现得很充沛,但现在不仅放弃了班级上的职务,连社团活动也开始消停,加上昨晚没有接受她羽毛球的邀请...... 千叶拿出笔记本,在上面不知写着些什么。 临近上课,野比智良扶着眼镜呼哧呼哧急匆匆地赶到教室,身上有不少打湿的地方。 东山慎多留意了他几眼。 很好,起码今天不是小凶了。 池田担任今天没有提前到场,而是掐点进来,然后开始早会,主要是通知社团招新活动明天开始,讲述成为高校生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讲台下,野比智良扶着残破的眼镜,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笔在上面停停写写。 “已知左侧站台目前的最大威胁是毒气以及狂教徒,如果这是必经之路,那么就需要有能够抵御毒气,或是解决狂信徒的方法。” “右侧站台存在不知名致命威胁,但前往右侧站台列车门不会关闭,所以大概是需要我在右侧站台找到能够解决左侧站台问题的道具。” “毒气可以用防毒面具,狂信徒可以用武器......消防设备箱。” “根据搜索,消防设备箱有概率配置着防毒面具和安全锤......实在不行用灭火器砸抑或喷也是一个办法。” 野比智良忍住太阳穴传来的阵阵刺痛,仔细回忆昨晚自己找到的线索,以及搜索过后得到的思路。 所以,今晚的目标,是从右侧站台找到工具,顺利避开毒气和狂信徒这两个威胁。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点开了那一直跟随视线的小屏幕。 【排行榜单(地下铁): 1.浩 2.月 3.智】 他还是垫底排名。 如果就这样结束,他的奖励会是健体丸。 这东西虽然不错,可却不如增加寿命,多点游戏机会好。 而且这次是三名玩家,所以才轮得到他,要是下次是五名玩家,十名玩家呢?他岂不是更难获得前三名的奖励? “或许我可以问问藤本?”野比开始考虑场外援助。 35:冒牌道士 东大附属医院。 精神科 “他们来到医院之后反应很激烈,昨晚还是打了镇定剂才睡下去了。今天一早醒来之后,就大吼着窗帘有黑影,床下有黑影,安抚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目前状态最好的,应该是细川,只是普通的惊吓过度,那两个伤者现在基本确诊为急性应激障碍,还有一个轻伤的更是有反应性精神病。” “他们说的话我都有录下来,主要还是害怕那个焦炭老师和一些听不懂的胡言乱语,现在他们见到黑色就会应激。精神科有一个黑人交流医生,有个学生在见到之后差点直接跳窗了,好在我们的人拦了下来,倒是把那个医生给吓坏了。” 中岛信吾明显是被这几个学生闹腾得又是一夜没睡好,跟平盛龙在吸烟区吞云吐雾,一起的还有黑崎魑魅这家伙,他出门之后话就少了许多,现在就静静在一边听着。 平盛龙拍拍中岛肩膀:“你去休息吧,接下来这边我看着。” “行,我不会客气的。”中岛掐灭烟,揉揉脸,指了指某个看护房,“我就睡那,有事叫我。” 中岛离开后,平盛龙安排剩下的人换班,然后看着捏着下巴胡须,好像在沉思什么的黑崎魑魅:“有什么想法?” “光是听着他形容,都知道活下来的这几个人受到的刺激不轻。呵呵,每个人对恐惧的耐受度都不同,就连最恐怖的鬼屋都不敢说让所有人恐惧,但眼下那位焦炭老师却能让经历者都心神崩溃......平课长,你还觉得这有人为制造的可能性吗?” 黑崎魑魅在外人离开之后,确定四周没有监控,神态放松了不少。 平盛龙摇摇头:“难说。” “没关系,至少你不是那种不管碰到什么,都说要相信科学,死活要用科学方式破案的老顽固。” 对于黑崎魑魅这种坚信怪谈存在,甚至大半生都为之追寻的人而言,和坚定的科学论者相互看不惯是很正常的事。 平盛龙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在意破案,科学也好,玄学也罢,只要能够有助于破案,那就是有用的。 他之所以找黑崎,无非就是排除了大量科学手段之后,无奈启用的方法。 以及隐隐的直觉。 他破案不靠直觉,因为光是直觉无法提供证据,但却不能没有直觉,直觉可以给他提供不会找错方向的安全感。 “接下来,我能跟那个唯一状态还行的幸存者见见面吗?”黑崎魑魅指了指病房。 平盛龙自然不会拒绝,这也是他带黑崎魑魅过来的原因,看看他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得到平盛龙的点头之后,黑崎从一个破旧布包里面翻找,弄出来一身古怪的青色袍子,上面还纹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一旁的平盛龙只能分辨出有龙的图案。 “这可是道家法衣啊,是一套很珍贵有传承的青色法衣。” 黑崎无比珍惜地穿上整理一番,转了下身,好像精气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随后他还拿出个柄处好像有个三叉戟的铃铛,口中念念有词,晃动几下,响起几声清脆的铛响,像是在进入某种状态。 “吁,福生无量天尊。” “我原以为......你应该擅长的是阴阳术。”平盛龙等他准备好了之后,才开口。 “阴阳术我不会,也没见过,但真道长却是碰到过,可惜......”黑崎眼中闪过伤感,摸了摸身上的青色法衣,很快就撇去那一丝情绪,“现在能进去没?” 平盛龙没有追问,打开门,带黑崎走进了细川的病房。 细川呆呆坐在床上,好像在走神。哪怕白天,房间也灯光通亮,一片亮堂。病房的窗户已经锁死,防止他也发生跳窗的行为。 他在看到两人进来之后,身体一颤,脸色迅速地浮现出恐惧,嘴巴张开,好像就要大喊出声。 “呔!何方妖孽,胆敢为祸人间!!” 谁料黑崎魑魅喊得比他还快,抢先一步,人猛然从平盛龙身后蹦出,挥舞身上青色法衣,手中晃动三清铃,眼睛瞪如铜铃,手做剑指指向细川,让细川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恐惧卡在了半路,被懵逼一脚踹开。 “贫道法号雷楼木,感受到这地有浓郁的邪气,果不其然,一进来就看到阁下印堂发黑,眉宇妖气郁结不散,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妖物!” 别说,黑崎魑魅邋遢的脸,半长的头发,配合上这像模像样的青色法衣和法器,板起张脸的话,真有那么一点玄妙的味道在那。 细川瞠目结舌,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大师救我!!” 黑崎绕着他仔细看了个遍。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精神不宁,眼花重影,还有些口齿不清?” “是......好、好好像是哦!”细川有点不太自信。 “眼属肝之木,舌属心之火,火点木燃,极度凶险——先容我掐指一算.......没错了,害你的妖物定然跟火有关!”黑崎用笃定的口吻说道。 “神算啊!大师,有没有办法救救我,求求你了!!呜呜呜,我不想像井上老大那样被活活掐死啊呜呜呜!!” 细川闻言大惊,一把抓住黑崎的手,就差跪下来抱大腿了。 平盛龙默默把门关严实,他害怕自己在下属的形象会不保。 “有点难办,但并非不可能。我需要你将一切经过都原原本本告诉于我,不得有半点欺瞒,否则咒语出错,你将会被那妖魔拖入万劫不复的火山地狱,受尽烈火烹烤而死!” “我说我说!”见后果如此严重,细川满脸恐惧地疯狂点头。 黑崎满意地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瓶个塑料杯,含了口水,随手将水杯放到桌上,然后闭上双眼,左手握铃举高于眉,左右摇动,右手拇指和食指并拢,其余三指竖立。 再陡然睁开双目,一口将刚刚含的水喷洒在细川懵逼的脸上。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福生无量天尊......如何,是不是感觉突然神清气爽了一番。”黑崎严肃问道。 细川抹了抹脸颊的水,怔怔点头:“是啊是啊,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清爽了很多,也没那么恐惧了!” 平盛龙默然无语,像是在看两个精神病人交流病情。 “万万不能大意,这只是暂时压制。趁现在这段时间,你可以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黑崎面色依旧严肃。 细川不敢怠慢,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就一五一十地将那天的事情仔细说来。 从井上的计划,到下午的布置,再到晚上的集合,佐藤的失踪...... 36:抽丝剥茧(4k) “就、就是这样了,大师、大师,你看,我、我还有救吗?” 细川一口气说完,口干也舍不得喝水,第一时间期盼地问着黑崎魑魅。 黑崎魑魅看着完成语音转换文本的手机,眉头紧皱,轻捋不长的胡须,让细川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还好还好。”黑崎揪下一根胡须,盯着细川,“那妖魔虽然厉害,但却限制死了在那栋教学楼里,你想想看,是不是离开那栋教学楼之后,你就没再遇到过危险,碰到的,基本都只是幻觉。” 细川仔细想了想,用力地忙不迭地点头,比打桩机还快。 “之所以还有幻觉,就是那妖魔的邪气附着在了你本身的恶念上,所以才一直还有幻觉,显得阴魂不散,乱你心神。” 黑崎话中全是自信。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大师?!”细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赶紧追问。 “好办。” 黑崎翻找一下,拿出一张符纸,然后符纸折叠一甩,瞬间自燃,再扔入刚刚的那杯水中,指道,“喝了它。” 细川也不问缘由,拿起水杯闭眼仰头就咕噜咕噜喝个精光,然后紧张地继续看着黑崎。 黑崎满意地点头:“现在这符能替你挡一时之劫,但后面的日子......” “后、后面的日子怎么样?!” “后面的日子就需要你行善积德,不再干坏事,这样你身体的恶念自然消散,妖魔留下的这点区区诅咒更是对你无效。” 黑崎的自信感染了细川,他顿时觉得窗外的天空都明媚了起来——虽然实际现在是阴雨天。 “你的运气很不错,像另外三个......唉。”黑崎故作高深地摇头,让细川更加珍惜起这一次活命的机会。 没错了,整个七众人里面,最善良的就属我,每次勒索完朋友费都会留点钱给他们坐地铁回家,哪怕我明知道他们其实有月票。 可能就是这点善意,救了我的一命吧。 细川如此想道。 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当个好人,见到谁再敢收朋友费的,八嘎呀路!先跨过我的尸体吧!还有以前收的钱,要打工还给他们才行...... 在细川陷入自我批判和思索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出了病房。 回到刚刚的吸烟区,黑崎小心再小心地将那件青色法衣脱下,叠好放回去,轻抚三清铃,默念三遍“福生无量天尊”再收回去。 平盛龙现在真的觉得黑崎是个偏科的天才。 从某种方面可以说是干刑侦的人才。 “信息量有点大,我们先各自整理一下思路。” 黑崎摆摆手,然后也不理会平盛龙,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看着刚刚细川述说的详情。 平盛龙自然不会闲着,他打电话回警局,要来了松尾,也就是那个在图书室受伤流血,从而退出了当晚活动的不良电话,准备就笔录上的内容进行二次询问。 半小时后。 “有眉目吗?” 病房外面椅子上,拿着陈旧笔记本思考的黑崎魑魅闻声抬头,瞧见平盛龙递过来一罐咖啡。 他接过来随手打开,仰头就喝了半罐。 “你是刑警还是我是刑警啊,我只是辅助,打辅助的,玩过moba游戏吗?”黑崎抱怨道。 “我给钱了。”平盛龙平静的话语蕴含着资本主义的无上伟力,让黑崎无力驳斥,哪怕明明对方给的其实不算多。 “有一点吧,他那天晚上的经历可还真丰富。首先从他的描述来看,焦炭老师是对他们这些学生抱有极大的不明恶意,而为什么会这么恨学生呢?理由是什么?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既然焦炭老师对他们如此憎恨,那么他们的逃脱就压根不合理!这其中一个跳楼了,按你提供的资料,他拖着伤腿一直都没能爬出旧教学楼范围,就在门口空地不停绕圈,还喊了半天才被人听见,说明其实他肯定还处在焦炭老师的控制范围之中。” “另一个摔下楼撞晕过去,按你之前提供的信息,他和那些死者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但也没被下手。以上这两个都可以理解为焦炭老师见他们无力挣扎,感觉到了无趣,所以先对还能活动的人下手,这样是不是就能解释得通?” 平盛龙忽然开口打断:“有没有一种可能,剧痛能摆脱操纵,而昏迷的人,焦炭老师也没办法利用他们自身自杀,毕竟那三位死者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黑崎颇感意外地看了平盛龙一眼:“不错啊,这么快就有怪谈思维了。” “......”平盛龙不知道什么叫怪谈思维,但也没追问的兴趣,只是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剧痛能打破操纵,那难道将自己脑袋一点点往后掰过去就不痛吗?活活使劲把自己掐死就不痛吗?他要是打破了操纵大概率也会打破幻觉,还能搁那绕圈圈?贪好玩吗?只能说有点道理,但不多。”黑崎摇摇脑袋,继续往下说。 “昏迷的人不受控制也不妥,自己掐死自己之前,肯定是先昏迷的,然后在昏迷时候继续保持用力,这样才能确保死亡,所以焦炭老师不能杀死昏迷之人的说法,也站不住脚。” 平盛龙没有否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除去这两个受伤的,还有两个昏迷的幸存者。两人都是情绪激动导致的昏迷,区别在于,一个昏迷前只是感觉到有人追赶,被吓晕。而细川,则是亲眼看到了焦炭老师发现他了之后,才被吓晕的。” “在被吓晕之前,他还在图书室见到了另一位学生,而那个学生,按你说的,就是用教室半米高窗户把自己吊死的那个。” “注意看,第三个重点来了。我问你,和细川在同一个图书室的那个学生,为什么会知道外面有恐怖存在的同时,会突然发出惨叫,不顾一切也要往外跑呢?” 黑崎嘴角带着好像摸到了真相一角的激动,直直凝视平盛龙的双眼。 平盛龙轻轻点头,他在病房时候,听完细川的描述,也有这个疑问。 “房间里,有更恐怖的存在!”两人异口同声。 “哈哈,其实也不一定是更恐怖的存在,按细川的说法,那个小泉,是叫小泉吧?他好像是当时还唯一没有碰见过焦炭老师的学生,所以不知道对方的可怕,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猛地跑出去,也合理。” 黑崎一口将剩下半瓶咖啡喝完,空罐子朝着垃圾桶扔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但是......留意到了细节没有,细川还说过,他进去房间的时候,小泉拿着一截道具断臂,十分镇定。那么至少说明了,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至少不会这么被轻易吓得丧失理智。所以他见到的东西,必然是符合十分恐怖的定义。” “有没有可能是触发了提前布置的吓人机关?”平盛龙身为刑警,不能这么直接武断下结论。 “是有这个可能。”黑崎点点头,“因为细川的突然闯入,又说了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让他一下子变得敏感起来,从而把吓人道具当真......可焦炭老师从门外传来的动静也是真的,那么想要吓到他,就不能是那些一动不动的死物了吧?那些吓人道具里面,有什么符合的吗?” 平盛龙大脑迅速检索一番,基本没有,或许是惊吓盒子,不过这个可以从......脚印!从脚印探查出来。 他拿出手机给助手发了段信息。 【收到,给我五分钟。】 “......反正我觉得不是那些吓人道具的锅,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小泉的惨叫戛然而止,细川躲在阴暗处瑟瑟发抖,不到几分钟后,焦炭老师就猛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就是这个时候昏了过去。” “那么,我们来模拟一下现场,重整一下时间线。” “叫佐藤的学生莫名其妙消失在细川和井上的身后,而他们是第一批进教学楼的人,所以佐藤大概率是第一个死的。” “后面细川和井上想要逃离,但这个过程中井上死了,我不知道他是第几个,就算做是第二批,因为这个时候,跳楼的学生还没跳下去。” “以跳楼学生为节点,那个被追赶以及摔下楼梯昏迷的学生,同样没有听到摔楼声,也暂且放在第二批。” “紧接着,就是细川和小泉听到了坠楼声,所以坠楼学生是第三批。” “小泉是第四批。” “细川是第五批......你对这个划分没意见吧。” 黑崎在笔记本翻出一页空白,在上面划出一条直线,上面以学生的受伤或死亡分割出了一道道时间线,然后咬住笔盖。 “嗯。”平盛龙点头,虽然焦炭老师明显能够制造幻觉,可他似乎并不需要掩饰什么跳楼的声音。 所有人都跳楼了,对他而言,大约也只是盘中餐,反正也离不开旧教学楼的范围。 “现在,你就是昏了过去的细川,我是焦炭老师。” “你因为焦炭老师突然出现在眼前,吓晕了过去,而我现在有两个选择,既然还活着的人都非伤即伤了,那么我就算想要玩弄也没得玩了,要么杀了你,要么去找别的人,譬如那个受伤的学生。” “但结果你也知道,就是断腿学生的叫喊声终于传到了外界,巡逻的警备员提着手电跑了过来......” “就好像,好像一切突然被什么东西打断了,戛然而止,可那个时候,连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间都还没到......所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小泉碰到的那个吓得他跑出图书室的存在,其实并非邪恶,反而还在焦炭老师对细川准备下手的时候,阻止了他...甚至,消灭了他!” 黑崎兴奋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眼睛闪烁着渴望求知的光芒。 “没想到当年我们的教学楼废弃了之后会变得这么可怕,早知道我当年就考个教师资格证,回母校教书了......” 他对这种可怕的事情没有半分恐惧,反而是兴奋地在颤抖。 平盛龙细细琢磨了一下黑崎的推测,不可否认,这里面大部分都能自洽。 “现在,我说说我的发现吧。”平盛龙开口。 黑崎恢复认真的神情,将笔盖合上:“你说。” “我昨天告诉过你,有一个叫松尾的学生,因为在图书室内被佐藤吓了一跳,手臂被划伤了。” “对,我记得,可能就是他的鲜血,唤醒了沉睡已久的焦炭老师。”黑崎翻开笔记本的某一页,上面写有“松尾鲜血唤醒焦炭”几个字。 “你不在意他是被什么吓到的吗?” “......被什么?” “你记录了不同版本焦炭老师故事的本子还带着吗?” “有。”黑崎从疑似百宝袋的破布包拿出了同样破的作业本。 平盛龙翻到某一页,递回给黑崎:“就是被这个故事吓到的。” 黑崎接过,怔怔地看着,像是定格在了那里。 平盛龙也没有催促,坐在旁边,喝着自己的乌龙茶。 “我懂了!!” 黑崎怒拍大腿,一声大吼,引得走廊上远处的人纷纷侧目。 几个在病房的人都探出了脑袋。 平盛龙见状赶紧拉着念念叨叨的黑崎找到个没人的角落。 “难怪这个焦炭老师的所作所为怎么那么像那个最假的版本,难怪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出现过凶案......原来是这样......” 黑崎神经兮兮地自顾自绕起了圈,自言自语,啃咬笔盖。 “所以,这个所谓的焦炭老师有三种可能。一、只是假借焦炭老师这个怪谈身份,二、误以为自己就是焦炭老师,三、他确实是焦炭老师,但失忆了,全靠佐藤讲的故事将自己套入进这个设定。” “但不管是哪个结论,都没办法说明这个焦炭老师对学生赤裸裸的恨意。” “细川说过,在刚开始,就听到了好像有个小孩子催促他们快走、快走。我们假设这是和教师一同失踪的那位学生,而他似乎没有害人的打算,这是不是说明了哪怕是他们那种存在,也并非一定要害人。” “那么,焦炭老师为什么这么恨学生,是不是跟他的死有关?对学生的恨意,是否能延伸到他还活着的时候呢?” “还记得我说过,那个失踪的老师,生前的古怪和孤僻吗?” “现在我有头绪了,但还需要去学校实地看一下。” 平盛龙听完他的分析,缓缓点头。 “好。” 37:顺藤摸瓜 上课的无聊间隙,东山慎再次用上借鬼眼让上田养志带上他的眼,晃悠去旧教学楼那边。 他很快就看到了,在旧教学楼到密室之间,搭起了一间快捷警亭。 这是一种模块化的房子,可以放置在临时需要警方值守的地区,里面有发电机、空调暖气、装备以及一定量的储备食物,本身也具备一定的防御力。 这里离最近的警局并不远,警视厅这么安排主要也是为了安抚校方对“连环杀人犯”会继续作案的担忧,和准备向外界表现出积极的一面,毕竟牵扯到学生。 实际上已经有很多闻到味的记者找上门来了,瞒是不可能瞒住的,拖到现在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个借口的极限,今天晚上就会上电视台。 届时不用多想,必然会招惹大批口诛笔伐,斥责警视厅无能。 但现在这起案件着实太不平凡了,要是普通案件,把所有细节,和受害人资料输入进去,天锦AI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甚至会给出最有可能的几个凶器抛掷点,最有可能存在的目击证人,把证据链一套打包输出。 警方只需要根据天锦AI给出的嫌疑人和地点排查走访一下就能破案。 可问题就是把驹込学院发生的这情况输入进去之后,AI陷入到了久久的思考当中,不断自我否定前一遍的推理,最后得出来的结果也十分乃至九分牵强。 天锦AI思维逻辑具有很强的唯物性,它不是不能使用玄学方面的知识,只是一旦放开让它用玄学解决问题,就会开始二次创作编故事。 既然全面思考的AI无法破解,那么便只能用天马行空的人脑去破局。 警视厅无奈解除外置大脑,回归到了传统破案的路线上。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你还记得第一堂入门课是怎么学的吗?” “呃,忘了。” “那就是凡有经过,必留痕迹!不是找不到,只是柯南未到!” “有这句话吗?” “没有。”淡淡的声音插话。 “谁说没有——的...课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捷警亭内,两个负责值守,保护现场的搜查一课成员正瞎聊着,没想到课长突然来到,吓得赶紧站起身,笔直立正。 “有外人进来过吗?”平盛龙没有教训什么,只是平静问道。 “没有,都是我们的人和校方的人。”刑警当即保证。 “我带个人在附近看看,不用管我。” “是!” 平盛龙转身从物资箱拿了几套现场保护套装,以及打印一张现场出入准许卡就离开了。 走到电子警戒带外,黑崎弯着腰,好奇地打量着立在地上的警戒柱,这些警戒柱就像一个个节点,两个节点之间相互连接,全息投影出黄黑底色的“現場保存中一切の接触禁止”条幅。 “如果我从上面跳过去,是不是就不会变红了?”黑崎指的是如果直接擅闯的话警戒线投影会变红,警戒柱则会发出警报,自动联络最近的执勤警员。 平盛龙摇摇头:“除非你在十米开外挖洞,不然一样会触发警报,实际上你现在已经在它的监控范围之内。” “看来也不是我想的那么没用。”黑崎耸耸肩,接过平盛龙递来的出入准许证,在警戒柱面前晃动。 警戒柱毫无反应。 黑崎试着在警戒线左右横跳了几下。 依旧毫无反应。 实验够了,黑崎才在平盛龙脸色变黑之前,小跑到旧教学楼的屋檐下。 他熟门熟路地穿戴上一次性现场保护套装,就是头套、手套、脚套这些。 平盛龙斜了眼他略显熟练的动作,目光微凝,但没有多说什么。 “现场的脚印需要专门的分析,如果你没学习过的话,需要用这个。”平盛龙拿出一个平板,点开助手发给他的脚印追寻编码,系统自动打开摄像头,进入了摄像画面的地面一下子就多出了一行行的不同颜色脚印,每种颜色还备注有姓名。 黑崎啧啧称道:“真是方便啊。” “根据你刚刚在医院的分析,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图书室的脚印。因为之前细川无法沟通交流,所以我们只能猜测小泉是被恐惧刺激得爆发,才猛然冲出去想要和...凶手拼命,但现在来看,他是被什么东西吓到,才慌不择路地逃跑。” 二人边说,边来到了一楼的图书室。 一股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阵法余威还没散去的阴冷仿佛始终萦绕其中,让人心底发寒。 黑崎紧盯着平板上面显示的小泉脚印,一路跟随,略过一旁做了标注的惊吓盒子,慢慢停在了一处阴暗角落。 平盛龙在后面开着手电,将那角落照个清楚。 二人盯着地面一会,对视点了点头。 “明明还有位置,却停在了这里......而且这位置,刚好能容纳一个人比较舒服的站着,但......没有脚印。” 黑崎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门口好像忽然灌进来一缕冷风,让他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平盛龙想起了密室消失的一具骸骨和书本,也是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说不定,黑崎魑魅真就是他的柯南。 “野比智明!”黑崎猛然大吼一声,把平盛龙差点下意识拔枪表演居合。 “我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了你提醒过那些可怜的学生!” “现在,你能不能出来,我们之间好好谈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焦炭老师还在不在?” 黑崎回荡的声音慢慢消失,只余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焦炭老师还在的话,我们估计也不是对手,所以他现在应该是不在了,对吗?我说得对的话,就请你给我吹来一阵风。” 图书室内,一切平静。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黑崎的脸上依然充满了肯定。 平盛龙深吸口气,环视四周,竟然也开口了:“密室里的骸骨......需要交还给你的家人吗?” 黑崎突然瞪大眼睛,转向平盛龙:“什么密室?什么骸骨?你居然还有线索没跟我说?!” 东山慎借助上田的视角默默注视着他们。 能查出他纸人的存在并不稀奇,毕竟他可是摆明了从密室拿走了东西的,但......野比智明? 这就是武藤哲郎找到的那个最合适肉身,密室里的另一具骸骨吗? 这名字怎么跟野比智良这么像呢,说没关系他肯定不信。 东山慎暂时还不打算跟官方接触,或许之后会胡诌一个势力扰乱他们的调查方向。 但不是现在。 38:拨开迷雾 就像他并没有给各位玩家下达封口令,就是充分给了他们主观能动性。 别忘了游戏中,或许会奖励修炼功法和超凡手段。 一旦玩家在现实习得了修炼功法,那么不少人大约是不再甘于平凡的了。 只是他一直有个疑惑,既然这些功法都是取材至这个平行世界的过去,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前是有修士之类存在的,那么为什么现在...却看上去没有一点超凡痕迹呢? 是隐藏得太深,还是因为某些事情......绝迹了? 东山慎极度厌恶那种随着实力变强然后原本平静的世界莫名奇怪冒出来一大堆什么隐世家族的狗血剧情。 希望他不是处于这么一个世界当中。 “东山哥哥......我们不理会他们吗?”上田养志弱弱地问道。 “不用管。”东山慎和他意念交流,“我知道你是可怜那个学生,不过既然他们都知道那人的名字,那么找到他的家人,让他入土为安,就不是难事,他们会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上田养志听话地继续缩在一边,给东山慎转播二人的反应。 二人的寂静维持了一会,见始终没有动静,黑崎也唯有叹息一声:“看来他不愿意见我们,也可能是这里的什么平衡被打破,他跟着焦炭老师一起消失了。” 平盛龙没有失望,反而无声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做好见鬼的准备。 能采用玄学手段不代表他就真的完全相信妖魔鬼怪这些存在,否则对现有的破案路径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至少...是不是得弄一个天锦AI玄学版? “密室!”黑崎瞪着平盛龙,“密室是怎么回事?在哪里?你在里面肯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说不定拼图就补全了!” 平盛龙走出图书室:“现在也不晚。” 黑崎收起平板,赶紧跟上。 出了图书室,虽然依旧带点冷,却没有那股子阴寒了。 “你不是会道法吗?没有什么开天眼或者请孤魂之类的术法吗?”平盛龙问道。 “说得轻巧,我...没有得到传承,那只是我...收集的,而且......”黑崎摇头叹气,“不论道家还是修仙,阴阳抑或忍术,我都没见过真实的存在。” “那你怎么还这么笃信?” “......这个跟案件无关吧。” “无关。” “那我有权保持沉默。” “.......” 沉默中,两人来到密室。 这里原本的石板门被拆卸走了,说是石板,但材质却不是特别重,只是做得特别吻合隐蔽,如果不是有个隐晦的凹槽和被拨开的泥草,他们也发现不了这个密室。 密室上方架了个棚子挡雨,四周垂下会自动贴合的透明塑料门帘挡杂物。 二人穿上新的现场套装,打开布置好的灯光,从安放好的梯子下去。 “这个密室是连同凶杀案一起发现的。” “当时有被打开过的痕迹,然后我们开启之后,就发现里面这里少了一具骸骨,以及这桌上,少了一本应该是书籍的物件。” “剩下就是一大一小两具骸骨,以及一把刀、一些勾玉和一地的蜡。” “大人的骸骨坐在那个铁座上,小的骸骨蜷缩在那个角落。” “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现有脚印痕迹,就跟刚刚我们在图书室发现的那个角落一样。” “根据最新鉴定结果,两具骸骨应该是死在昭和30年前后......和当初木质教学楼发生的大火失踪的二人在时间也能对上。” “唯一的问题,大的骸骨在死亡的时候,已经有九十岁以上了,极度衰老,可问题是武藤哲郎失踪时候,也才四十多岁,年龄对不上。” 落到密室,黑崎四周打量观察,而平盛龙则把信息给他补充完整。 现场的尸骸和大部分物件都已经拿到鉴识课了,密室显得空荡荡的。 “我们都错了。”黑崎忽然站起身。 平盛龙对黑崎的一惊一乍已经有了相应的免疫:“哪里错了?” “刚刚在图书室,我们应该喊武藤哲郎养子的名字。”黑崎绷着脸,一脸后悔。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对哦,我不知道。”黑崎反应过来。 平盛龙顺着他的思路:“你的想法是,被拿走的骸骨是武藤养子,而为什么专门拿走他的骸骨,要么就是和他有关系,或者直接就是本人,要么就是受他所托。” “所以你才认为那个提醒细川他们离开的男孩声音主人,是武藤的养子。” “对,我们应该先来密室的,现在回去也没用了,第一次没叫对,他不会理我们的了。”黑崎有点想挠头,可看看现场摸摸头套,还是忍了下来。 平盛龙不知道这是什么理论,但也没有反驳。 黑崎捡起一枚碎裂的勾玉看看,又返回原地,再看看地上标注了匕首的位置,目光移向中间的石台,仔细比划了下大小,抬头,前方是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椅子。 他走过去推推椅子,发出咯吱响声,铁屑片片掉落,但还算稳固。 看到手脚位置上的固定锁,他面色顿时了然,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意识摸着口袋,想找东西咬着,但东西留在了包里,包他刚刚放在了上面。 平盛龙拿下口袋的钢笔,递给他:“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吧。” 黑崎自然是不介意的,直接拿过来,一口咬下钢笔笔帽,感觉口感还不错。 “我看过媒体对你的评价,说你很擅长根据蛛丝马迹还原现场,要不要跟我比比,我可以给你提示,这跟仪式有关。”黑崎挑衅地朝平盛龙挑挑眉。 平盛龙嘴角罕见有了些弧度,慢慢勾勒起来。 他笑了。 “好。” “那就让我们......” “回到昭和三十年。” 二人同时闭上眼睛,再度睁眼时候,在二人眼中,四周仿佛一切都变了,LED灯光消失,密室的石板门不知何时已然合拢。 烛光昏黄,一个佝偻的身影在那张还不曾显得腐朽的桌子前忙活,传出窸窣声响。 “现在,我是武藤哲郎,在学生之中,有怪癖老师的称号,究其原因,是因为我喜欢一人独处,并且在夏天都喜欢戴着手套,但我并非是喜欢,只是迫不得已,因为......” 他们眼中的武藤哲郎转过身体,拿着蜡烛,露出了皱巴巴的手。 “我的实际年龄并没有表现看上去这么年轻,甚至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 “摘下手套,他们会发现异常,靠得太近,他们也可能会闻到我身上那股腐朽的气味。” “我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动用曾经学过的仪式。” 平盛龙看向桌面,原本那消失不见的书籍,缓缓浮现,只是内容名字不可分辨,再回头看向石台,一个年轻的男孩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交换一具...年轻的身体。” 39:怪道推理 “交换身体,这是一门很危险的法术,我必须进行谨慎的布置,一旦发生什么错漏,就会落得身死的下场。” “为了确保仪式失败之后我还有选择,我需要一个孩子来备用。” “那就是我为此而收养的养子。” 平盛龙抚过铁锈座椅:“交换身体后,我害怕野比会利用这具大人的身体对我报复,所以我需要提前将自己锁在椅子上...但我最后还是没这么做,因为我害怕仪式会失败,那我就没办法换人了。” 他眼前的武藤哲郎蹲着身体,在地面点燃蜡烛,放置勾玉。 最后默默念动着什么,坐在角落,正是开始了仪式。 随着烛火的一阵无规律晃动,野比猛然清醒过来,强烈抗拒着武藤的精神。 “仪式还是失败了...我无奈将野比杀死,扔在了一角。将养子放在石台上面,用他这个备用方案进行替代,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没有后退的余地,所以我将自己锁在了铁座上......” 平盛龙能看到,那气息衰败的中年男人将自己锁在了铁座上,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的盯着石台上的养子。 “但...养子醒了,他对我反抗,拿起了刀,杀了我......呵呵,他也别想逃出去...除了我,没人知道出口在哪......” 哐当。 养子杀了武藤,刀掉在了地面,他蹭蹭倒退,守着两具尸体,缩在了角落,直到最后的一根蜡烛...熄灭。 蜡烛熄灭,密室化作彻底的一片漆黑。 平盛龙长吐出一口气,重新睁开眼,LED的冷光重新充斥密室,刚刚的回溯顿时如粒子飘散。 啪啪啪。 黑崎轻轻点头鼓掌:“不愧是搜查一课的课长,果然有点实力,就算不用科学手段,也能这么快进入状态。” 平盛龙看着他:“我用的就是科学手段。” “铁座旁边掉落着一把匕首,说明武藤是被人杀死的。” “以当时的密室空间,杀他的人只有两个,野比或养子。” “既然你这么肯定这是一场仪式,结合武藤骸骨不符合逻辑的骨龄和铁座,只能想到交换身体这个说法。” “他把仪式的地点选在了学校内的密室而不是家中,大概率养子是备选,野比是正选。” “加上两具骸骨的位置......其中一具小的离铁座很近,如果他是活着直到窒息或是脱水死亡的话,并不合理,人的本能是远离尸体,哪怕就算因为饥饿......在这之后也会选择远离。” “所以他很可能也是被杀的,相反,另一具骸骨虽然不见,但留下的痕迹表明了他蜷缩在离二人最远的角落,符合畏惧尸体的本能,所以他在二人死后,是活着的。” “结合这些信息,我才有了刚刚的推理。” “这难道不是科学?” 黑崎咬着钢笔帽,摊开手:“行吧,行吧,是挺科学的。不过有些事情,虽然还算讲逻辑,但不太讲科学。就譬如,你没有提到为什么旧木质校舍会发生大火,就是线索不够,逻辑链没办法说得通。” 平盛龙默认,他的这套推理确实存在致命漏洞。 没办法解释武藤为什么会成为焦炭老师,为什么旧校舍会起火。 “首先,你要明确一点,夺舍类法术,不论在哪个体系,都属于邪术!修炼这种术式的人,都是绝对的利己主义,为了自己能活,哪怕牺牲一城人都无所谓。” “我在这里上过学,一直都有个疑惑,为什么我们学校怪谈数量的目击者出奇的多?就单纯是曾经发生过火灾吗?甚至那场火灾的校舍都推倒重建呢,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多情况呢?” “加上我找过的一些昭和年代在那木质校舍上过学的前辈,他们曾经说过,那时候上学不知道为什么,会特别累,很容易没精神,这不是个别现象,是普遍现象。直到上了大学或者出来工作才发现,那种累多少有点不太正常。” “结合这些,你能想到什么?” 平盛龙摸着下巴,口中缓缓吐出二字:“结界。” “不,阵法!”黑崎指着外面,“学校的白天是阳气旺盛的地方,而阳气在很多修炼体系之中,都有延年功效,武藤为什么要当一个教师?恐怕除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夺舍对象之外,还打算在这里尽可能掠夺学生的阳气,将自己的寿元延长。” “我不清楚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但一定跟武藤的仪式有关,或许是仪式失败的反噬?然后就在这种反噬中,武藤和他的养子成为了地缚灵,取代了原本作为阵眼的图书室。” 平盛龙盯着手机上关于阵法的搜索结果:“旧校舍都烧毁了,阵法为什么还能持续?” 黑崎怪笑摇了摇食指:“你有留意过旧教学楼附近的树吗?” 平盛龙仔细回忆:“主要是椿寒樱,夹杂了一些别的树。” “槐树。”黑崎点头,“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学校这里附近零星种有一些槐树。于阵法而言,这些树和阵眼才是关键,既然树没事,武藤又成了新的阵眼,为什么阵法不能继续持续下去呢?” “当然,这样的阵法必然是残缺的,运转起来也相当艰涩。” “但足够了,一些本来阳气就不足的学生被吸一吸,吓一吓之后,真实也好,幻觉也罢,就容易看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存在,也因此,才会一堆的校园传说。” “原本这是个掠夺阳气的阵法,但巧合的是,掠夺的阳气因为数量大,反而可以镇压武藤这个地缚灵。” “但后来这里废弃了,阳气收集不到,而槐树属阴,慢慢转变为聚拢阴气,你就没觉得这里冷得不正常吗?” “阴气滋养武藤这个地缚灵,他记得自己是老师,也记得那场大火,然后在前些天,还听到了学生间关于焦炭老师的传说,同时,还饮到了青年的鲜血......于是乎,他以焦炭老师的身份缓缓苏醒。” “以上,就是我——怪道的推理!” 40:谁人有罪 “真是不要小觑天下人啊~” 东山慎发出幽幽感慨。 原本他以为自己了解得已经足够多了,也没太大兴趣发掘武藤是怎么变成焦炭老师,又是为什么偏偏这段时间才苏醒的,会不会跟他的游戏有关系。 现在顺着这个自称“怪道”的家伙一通玄学推理,竟然就一下子拨云见日,完全填补了他的空白。 东山慎感觉,自己总有一天会在玩家列表上刷新到他。 “我都看到了哦。” 东山的筷子夹住了千叶紫苑的筷子,停在了自己的便当盒前,筷子上的是一块甜椒。 今天的主菜是甜椒鸡丁。 千叶若无其事地收回筷子,将彩椒片吃入口中,艰难咀嚼吞咽,吁气问道。 “刚刚那么入神,是在想什么吗?” “在想等会要不要去电子游戏社一趟,开学之后我还没去过,我怕再不去有人要堵我门了。” 东山所说确有其事。 他可是电子游戏社的精英骨干,游戏社至今仍流传着当年他初一时候,在街霸PK中,一穿三完败了某个来踢馆的嚣张外校学生,扬眉吐气的传说。 这可太对游戏迷的胃口了。 导致现在电子游戏社每个月都有街霸大赛,只是东山蝉联过几届之后就没再参加了,只留下越传越神乎的传说。 等到他毕业之后,恐怕要演变成用脚演奏出宛如芭蕾般优雅的舞蹈,成功用维加以一穿十!穿的还是十个玩家! “我放学在文学社看书。” “行,我走的时候叫你。” “嗯。” 东山慎扫了眼野比,他午饭只吃了个便利店买的饭团,然后趴在座位上,低头在苦思冥想,旁边还放着一台手机,好像在跟谁聊天。 至于那两个不良,一脸衰样,完全没睡好,恐怕是梦到了小泉。 他们是肯定没功夫找野比麻烦的了,因为昨天把某个跟小泉结怨的同学爆出来后,让对方平白家里被警察打了电话,肯定也是被训了一顿,心中是记恨上了这俩人,准备等风头过去之后,找机会给他们点教训。 别说,这两天刑警驻守之后,又死又伤、本来数量就不多的不良们乖如鹌鹑,角落的80事件也一下子几乎绝迹了。 校长更是亲自上阵带队巡逻,免得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风波。 【joker:所以,你有什么头绪吗?】 【勇者:解谜游戏我不擅长啊,但既然是游戏,就肯定存在解题思路,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对上脑电波......】 【joker:因为我只有一个内测资格...每天死亡次数有限,所以不能用死亡去试错,不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勇者:有意思,饥饿营销是么,别急,我今晚再看看,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joker:好!】 野比没有太失望,毕竟他也知道藤本喜欢的是动作游戏,至于解谜部分,能跳过就跳过。 有“剧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跳过”的经典语录。 属于【战斗!爽!】的典型受众。 他打了几个字,想说关于游戏机的事情,但又没有勇气发送出去。 迟疑间,有人发消息给他,他顺势点了出去。 【氪佬:今天要来啊,明天社团招新,今天大家都集合一下分配工作。】 野比正想拒绝,但突然想起来,社团好像有个特别钟爱解谜游戏的成员,现在应该是二年级,两人稍微聊过一下,他喜欢的游戏野比一个都没有听过,只知道是解谜游戏,像锈湖、The Room、巴别塔圣歌。 如果今天是全员集合的话,他应该也会在吧。 【joker:好,放学就来。】 【氪佬:OK!】 野比放下手机,继续思索回忆昨晚的游戏细节,寻找破局手段。 顺便重新开一页纸,把昨天的经历和内容都游戏化地记录下来,方便社团活动的时候问人。 午休时间结束。 密室的二人也从中爬了出来。 “杀人凶手已经很显而易见,的确就是焦炭老师,怎么样,你这案件在我的配合下,不过区区两天就破了,接下来,就各回各家,各......” 黑崎解下套装,拍拍手,一副准备跑路的模样。 “你是想单独调查武藤养子的身份和那天晚上出现的神秘存在。”平盛龙直接戳穿了他的打算,语气完全没带有一丝的疑问。 黑崎脸皮顿了顿,很快恢复:“既然有了真正怪谈的线索,我要是放过了,岂不是对不住我怪道的名号。” 平盛龙抽来一张小马扎,坐了下去,也给旁边放上一张,然后拿出烟,点燃,深吸一口。 “你说,我要是直接汇报说这起三死四伤的恶劣案件是由一个名叫焦炭老师的怪谈所造成...部长会不会用桌面上的烟灰缸直接往我脑袋上砸。” 黑崎接了根烟,但没点,扔到口中,咬住滤嘴,坐在马扎上:“这就跟我没关系了吧,我的任务就是协助你探寻焦炭老师的真实身份,弄明白他的杀人理由。现在一切都很清楚,就是那几个学生倒霉透顶,好搞不搞,偏偏作死,神仙难救哦。” “再进一步,那就把那几棵槐树给砍了,不过估计也没什么用,武藤肯定是起到了类似阵眼的作用,现在他没了,阵法就完全破散了。” 平盛龙缓缓吐出烟雾:“我找你的目的,是希望通过不同视角,找到是谁利用、伪装成焦炭老师这个怪谈杀人。而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我要的结果,也不是我上司、公众想要的结果。” “今晚这里的新闻就压不住了,到时候上司和公众层面的压力只会更大,这个‘真凶’,除了你我,不会有人满意。” 黑崎听完心里有些不舒服:“就是说,怎么也得有个人顶罪呗。” “可以这么说...如果武藤的苏醒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呢?”平盛龙眼睛盯着塑料帘子,看着朦胧的外界,发散起思维。 “不是没有可能,但能这么做的人,我建议你不要惹,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黑崎摇摇头。 平盛龙不语,只是默默把那根烟抽完,然后掐灭,将烟蒂收回口袋。 “你要查武藤养子身份和那个神秘人的话,有警察系统帮忙,也会轻松得多吧。” 黑崎眉头一挑:“你要掺一脚?”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我有个编外顾问名额一直没用,能享有警局方面福利,一些资料查起来有权限,要不要加入?” “强制上班时间吗?” “我需要咨询的时候要到场。” “成交。” 41:理清思路(4K) “......1954年3月,受阿美利卡在比基尼环礁的城堡行动实验影响,日本渔船【第五福龙丸】受放射性尘埃污染,捕获的以鲔鱼(金枪鱼)为主的鱼获被检测出辐射超标。” “3月15日,这批鱼获被进货到了筑地市场,市场因此陷入混乱,大量辐射超标海产无人愿意拍卖。” “经官方指令,所有受污染的海产埋入在场内,并在埋葬点建【原爆鲔鱼之碑】,向世人警示那场因辐射对海洋生态及食品安全的威胁。” “2006年,因为市场重修而将石碑移设到梦之岛第五福龙丸展示馆。而现在市场的外墙还挂有纪念牌。” “没、没了,以上这些,就是原爆鲔鱼之碑的全部记载了......岩崎先生。” 疗养院。 今天阴雨,所以岩崎没有被推出去晒太阳,而是窝在房间。 后藤护工在旁边拿着手机,蹲在他身旁,将搜索到的内容念给岩崎浩辅听。 岩崎坐在轮椅上,安静听完后发出一声不知什么意味的轻笑。 “呵,‘向世人警示那场因辐射对海洋生态及食品安全的威胁’这句话,你不觉讽刺吗?” “啊?我、我不知道,岩崎先生你指的是什么?”后藤模样疑惑地弱弱问。 “哦,没什么。”岩崎望着窗外的阴雨,细语喃喃:“后人哀之而不鉴之...” 后藤抿抿嘴角,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 岩崎总算是知道了那里阴冷湿滑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那怪鱼会有这么大的恶念。 那么,自己要做的,是消除对方的恶念吗? 还是干脆点,直接消灭对方。 “后藤,麻烦你再帮我查查,关于95年沙林毒气事件的详细始末。” “啊,好!” “呃,我看看,这一场发生在3月20日,涉及了多条线路......” 杂乱无章的美少女房间内。 内衣、外套、漫画、杂志放得到处都是。 “筑地站、神谷町站都是骚乱爆发站点......既然能停在筑地站,那么接下来开往神谷町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都是日比谷线内受到沙林毒气袭击最严重的车站。” 上杉瞳月盘腿在椅子上坐着,不断敲击键盘,发出青轴的清脆响声,眼镜倒映出一行行AI给出的资料。 视线一行行扫过那些精炼的文字,上杉结合起游戏的内容,发散起思维。 现在这个时代,要是不善于利用工具的话,她连皮套主播都当不成。 她还尝试过把已知条件列入进去,让AI来帮忙通关。 但AI给出的方法看上去太过具有“创造性”了,即便她写明警告,错误便是死亡,AI给出的方案都让她眉头紧皱,完全违反她的游戏直觉,感觉照做的话,只会白白浪费性命。 所有后面就放弃了这个念想,把AI当成辅助工具,收集关键信息,她来分析提炼。 “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一关都没通,想什么下一关呢!” “而且不要乌鸦嘴不要乌鸦嘴,这种程度的解谜再来几关,我怕是没办法活着通关游戏咯。” 上杉拍拍脸蛋,重整思路。 “既然那些漆黑的人形似乎无害,或许的确可以试试我昨天想到的那个方案。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帮我。” 上杉想着要不要现在就进游戏,但脑袋还有点疼,别到时候影响思路,就因小失大了。 “还是再睡个午觉,等晚上吧。没错!晚上时候才是思维最敏捷的时候!” 反正她是个个人势皮套主播,请假了顶多就炸群而已,装死就好了,她经验大把。到时候玩两个梗,怪叫几声,就又没事了。 这样挺好的,虽然也需要维护“榜一大哥”,但起码不会有公会要求不顾一切服侍好榜单大哥的事情发生。 只需要在直播多点几次名,玩下水友赛,再给点定制的小礼物,节假日问好几句,拉满情绪价值就OK了。 “睡觉!晚安,玛卡巴卡!” 一拉窗帘,房间霎时昏暗。上杉弹射进床,缩进被窝,只余下一双白嫩小脚裸露在外。 唰。 小脚也缩进了被窝。 ...... 放课后。 电子游戏社活动室。 “咱们社团总算是人齐一趟了啊。”金井千斗一脸无奈地环顾社团众人,看得那些幽灵社员怪不好意思。 “考虑到明天就是招新工作,主要的工作我已经带着几位社员做了,剩下的招新——东山君!今年你就是高校生了,躲不掉的,你来当我们的活招牌!” 金井话锋一转,指向了东山慎。 “......午间我会在弓道部帮忙招新,然后把放学后的时间都奉献给我们伟大的电子游戏社!忠诚!” 他就是绝对忠诚——东山卡卡。 “好!”金井大喜过望,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按理来说,一般社团前辈后辈之间相处都是比较严肃的。 但无奈这是电子游戏社,要么是宅男宅女,不舒服就隐身,要么是solo达人,实力说话,菜就多练。互相之间也经常组队玩游戏,社里的气氛十分轻松。 于是东山慎就捞了个吉祥物的工作,只要在正确时间正确地点出场就行了,顺便给吸引而来的新人介绍一下电子游戏的魅力。 “石黑君,到时候你负责了老任机器游戏演示,市川桑,你负责索索机器的游戏演示,还有野比,你和浅野负责把那台古董街霸街机弄过去......” 一鼓作气,金井拿着任务安排表,将任务安排下去。主打就是雨露均沾,免得出力多的人心理不平衡。 不过真要不平衡他也有办法,没有什么不满是课两个一万円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再课两个。 啥,单机玩家? 想被我满满当当的游戏库狠狠共享吗?成为我的家庭成员就不需要努力了哦,不管什么游戏我都有哦,注满你这个小馋猫。 没几下,金井的任务就安排完了,到了自由活动时间,东山被拉着打街霸,而野比也趁着机会,找到了解谜游戏专家——浅野寻。 一个安静的男生,戴着眼镜,模样斯文,正捧着掌机不知道玩什么。 “那个,浅野前辈,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明天怎么把那台街机搬过去吗?”野比坐在旁边,找了个话题切入。 “库房有推车,而且那台街机被前几任社长进行过改装,很轻的,两个人直接抬下去问题都不大。” 浅野头也不抬,注视着掌机屏幕,神情平淡。 野比瞄了眼,浅野好像在解决一个游戏里面的管道谜题,就是用有限的阀门,让错综复杂的管道用需要的方式喷出水来。 浅野一动不动地看了几秒后,点了几下,就解开了谜题。 “呃,那个,其实我是有个解谜游戏难题想要问你。”野比觉得单刀直入可能还比较好点。 果然,一听到野比的话,浅野意外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存档关屏:“你说。” 野比将早有准备的笔记本拿出来,将昨天收集到的线索说了出来,顺便说了这游戏是朋友托他问的,以及限量内测的借口。 “利用已有的现实过去作为解谜的范本吗?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做这种游戏,我见到的更多联动现实都是自己提前创建一个账号或网站,再在里面发些信息,一层层引导解谜。” 浅野没有深究野比所说关于解谜之外内容的真假,只是盯着野比的线索纸,一动不动。 野比也不敢打扰,就这么候着。 一分钟后,浅野轻轻点头。 “我大概有了点思路。” “不过我毕竟没有亲自玩过这个游戏,所以只能给你提供参考。” “你请说!”野比拿出笔,准备记下来。 浅野捋了捋自己的想法,抬抬眼镜,开口道:“游戏名叫《地下铁》,如果没有意外,那么需要达成的目的就是从地下铁中逃出去,场景大概率都是在地铁和站台之中进行。” “第一站是筑地站,给出了沙林事件的场景,有毒气还有邪教徒阻拦,这双重困难之下,说明至少需要解决其中一样才有可能继续往下逃。而更大可能是需要你解决两样。” “毒气顺着思路很容易解决,那就是防毒面具,而地铁一般会有消防设备箱,虽然不一定有防毒面具。但既然设定有这个困难,那么我想是能从这里找到的。” “邪教徒的解决方法有很多,武器格斗、玻璃瓶吸引注意、跑步逃脱......但需要注意,你要做好邪教徒不怕毒气的准备。” “语音提示没有错,正确的路确实在左侧,但出了左侧门会即时关闭而右侧不会,所以就算正确的路在左,你也必须先右侧,拿到关键的道具,用以解决左侧的难题。” “你有提到瞬杀机制,但你出门却没有被立即杀,说明这个瞬杀必然是有条件的。” “步数?不可能,太短了。声音?如果寻常走路都会触发,你一出来就会死。视线?既然你有环顾过四周才走动,那也应该不是。我认为,最可能的就是【范围】。” “而地铁什么东西是能给你提供一个【安全范围】呢?这范围看上去还不小,我能想到的,要么是某种生物的视线,要么是监视器。既然是地铁,大概率就是监视器了。” “你可以从这一点着手......并且这游戏关乎日比谷线,且死亡次数还有限,那我建议你多搜搜关于日比谷线的都市传说,和筑地站的历史,或许能有所帮助,明白游戏设计者的目的。” 不愧是解谜游戏专精玩家! 听完这一番话,野比只觉得脑海一下子通畅了许多。 如同便秘三十年一朝清的痛快! “谢谢!谢谢!你的思路对我...朋友应该能有很大帮助!能,能加个LINE吗?” 浅野点头,拿出手机,二人互关。 加完好友,浅野翻了翻肩包,拿出一个眼镜盒递给野比。 “你的眼镜破损到这种程度就别戴着了,很容易刮到你自己,我们度数应该差不多,用我的备用眼镜吧。” 野比摆手:“这...太贵重了。” “等你配了新眼镜再还我吧。”浅野随手放到他的笔记本上。 “那,谢谢你,浅野前辈!”野比郑重地道谢。 浅野笑笑,没说什么,继续打开掌机,玩那个解谜游戏。 野比还是有些出神,自己......这是否极泰来了吗? 怎么好像跟父亲吵了一架,跑出了家之后,就一直净碰上好人好事呢? 便利店的少女,游戏资格,浅野前辈,就连平时跟着小泉欺负他的俩人也对他不管不问了。 难不成......父亲才是我的灾星?! 野比小心地戴上浅野的眼镜,世界再度恢复了清晰。 浅野确实说得没错,二人的度数差不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也是解谜强者的实力吗? 感觉和侦探一样,能轻易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野比有些羡慕浅野的能力,要是他有这种能力的话,在游戏里应该能很顺畅地通关吧。 “游戏最关键的,还是要靠自己。” 野比的优势就是能全身心投入,甚至跟扮演的角色产生共感,但这难说是优点还是缺点,尤其是在这种完全真实模拟的游戏当中。 就譬如他昨天第三次进入游戏时候,仿佛冥冥中感受到了所操纵角色的一缕心绪。 活着...回家...将花和幸福带回给她。 一种,穿越了时空的执念。 “希望他能成功,我也能成功。”野比深吸口气,没有继续打扰浅野,开始查起来关于日比谷线的资料。 四点出头。 虐菜几把的东山慎离开了游戏社,走向同一层的文学社活动室。 文学社的活动室是由旧图书室改造而来,里面有历届前辈留下来的诸多宝贵书籍乃至是他们自己写的作品。 文学社的人偶尔会拿出几个前辈的作品出来鞭尸,然后把评语写在便签上,贴到扉页,日积月累下来,有的作品评价都比正文多了。 东山慎走进活动室,一眼就看到了千叶紫苑。 雨珠在玻璃窗上打上一层水幕,她霸占了靠窗听雨的最好位置,拿着一本外文书,书封的书名是《To the Lighthouse》(到灯塔去)。 “她凝视着无垠的碧海;灰白的灯塔伫立在远方雾霭缭绕的光晕里;右侧是覆满野草的绿色沙丘,在海水冲刷下正缓缓塌陷,形成一道道柔和的褶皱;裹挟泥沙的海浪,仿佛永不停歇地朝着无人知晓的仙境奔涌。” 东山慎走到她身后缓缓将一段内容读出。 “你已经开始看意识流小说了?”这书他大概知道一点。 “意识流能梳理头绪。” 千叶把金属书签放在看到的书页,合上书本,塞进背包,回头朝东山露出浅浅的微笑。 “回家吧。” 42:实地观察(4k)求追读~ 连绵了一天的阴雨还在下。 东山慎和千叶紫苑撑着一把伞,像来的时候一样,并肩走在路上。 冰箱里还有很多菜,今天不用去超市,而且他特意比往常早了不少离校,就是准备去筑地站和梦之岛的展示馆看看,找寻更多线索。 “现在时间还早,我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去?” 他去筑地站还没什么,但去梦之岛时候必然要看看第五福龙丸号的展示馆。 别忘了,游戏还有其他玩家的存在,其中说不定就有聪明人,利用这一点探查其他玩家身份。 他可是幕后玩家,怎么能把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哪怕他能感知所有玩家的大概位置也不行,就算现在没有玩家,也难担保以后他们不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他本人不能出现在展示馆,最好是去到附近再把上田放出来去观察情况。 而千叶观察力太敏锐了,很容易就会被她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他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千叶肯定已经觉得他不对劲了。 果然,千叶神色明显怔住,眼中极其罕见地流露出一丝隐隐无措,差点让东山忍不住把话收回去。 “......好。”千叶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尽管如此依然没有问出问题。 东山慎轻叹口气:“今晚千叶阿姨在家吗?” “她今晚加班。” “那晚上一起吃饭?” “好。”千叶点头,脸色很快阴雨转晴,眼神恢复如初。 刚刚的无措像是东山慎的错觉。 东山慎眉头抖了抖,有些狐疑...... 她的那一丝恰到好处的神情,不会是在诈他的吧? 啊!失策! 但话已经出口,东山慎也不可能把话吞回去。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快到地铁口的时候,一个职业装女性拿着话筒从角落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扛摄像机的男人,应该是记者。 “两位同学,可以占用你们一点时间吗?”她带着职业化的笑容问道。 “抱歉,没空。” 东山慎直接拒绝,带着千叶快步离开。 “哎......好吧,打扰你们了。”女记者脸色僵了下,但没有纠缠,有些失望地离开,然后再次瞄准了另一个学生,重整态势,小跑着过去。 千叶目送她离开后,忽然开口。 “那是NHK的记者。” “嗯,看来学校的事情还是兜不住了。” 这点小事对二人没有影响,他们顺利走入地铁口。 现在共享雨伞有多的了,他租了一把,递给千叶。 “回去之后我叫你。” “嗯。” 两人在月台分开,坐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 这里去筑地站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先南北线,转东西线,在茅场町站就能转入日比谷线。 东山慎仔细打量列车构造,和游戏中的基本无异,只是现实的显得稍微比较多使用痕迹。 考虑到游戏发生的时间线是在2040年之前,看上去比较新也再正常不过。 而且新得也挺有限的,感觉在三到十年之间。 也就是说游戏发生的时间节点大概率在2030到2037之间。 筑地站到了。 “当前到达筑地站,筑地站。本列车开往中目黑方向。出口位于左侧。下车时请注意脚下安全。需要换乘都营大江户线的乘客,请上楼梯后前往A3出口方向。” 筑地站是2线2面站台,即两边月台隔空对望,中间两条上下行列车铁轨,以行驶方向来说,只有左侧能对接站台下车。 当然,这并不固定,得看调度。 游戏里则只有一个方向的列车,两边车门一开,都能直接通向站台。 东山下车在四周转悠起来。 这里的大部分构造都能和游戏的右侧站台对应起来,只是游戏里的站台无限延伸,这里的很快就走到头了。 “......” 上田养志突然从伞柄探出了个头,有些出神地望着不远处角落,那几个睡在纸皮屋里的流浪汉。 “怎么了?”东山慎用借鬼眼自带的意念交流问道。 上田指了指纸皮屋:“哥哥,为什么我看电视里食物什么的都不缺,大家都有房子,但这里有人要睡在这种地方呢?他们是没有家吗?” 一个很天真的问题。 “你的那个年代有穷人也有富人,现在自然也会有。”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穷人么...” 上田有些失落,可能是他内心构造的幻想乡于此刻破灭了吧。 东山慎没有过多安慰,上田接触到这些是早晚的事。 观察了一会,他走出地铁,来到场外市场,市场的石碑早已经被迁移,只剩下一块被人遗忘的尘封铁牌。 顺道从【仲家】点了份其他地方很难吃到的障泥乌贼天妇罗招牌菜,这是他的目的遮掩,而三到四月刚好也是障泥乌贼最鲜美的时节。 接着打了辆出租,在梦之岛附近下车,避开监控,在梦之岛公园附近转悠起来。 展示馆就属于公园的一部分,里面还有体育场、植物园,不过今天因为天气缘故,加上工作日,人很少,显得冷冷清清的。 通过蕴灵火眼,顺着一条没有监控的路去到展示馆的附近,他把伞里的上田养志叫了出来。 “我明白了!”认真听完东山慎的描述后,上田用力点头,然后和东山共享视野,朝着展示馆直接穿墙而入。 很快,展示馆里面的面貌就映入东山慎的眼中。 一艘斑驳的,应该是真实的第五福龙丸号渔船占据了主要的空间,附近还有关于那次核试验事件造成污染的始末,以及...那块原爆鲔鱼之碑。 展示馆内里面只有零星几个看上去是在躲雨的人,他们对渔船没有丝毫兴趣,都是在各自聊天或者刷着手机。 唯有那块石碑面前,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拿着一条掸子,蹲在那面石碑前除尘。 东山慎的注意力被石碑下方,那摆放着的两束白菊所吸引,一束看上去还新鲜,而另一束已经焉巴了。 正在给石碑除尘的老者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若有所感地朝上田的方向张望来。 “哥哥,可能是这位爷爷的阳气不足,寿元将近,所以能隐约感受到我,放心!他绝对是看不到我的,而且我现在已经彻底藏好了。”上田给东山解释原因。 “如果要让他看见你的话,消耗大吗?”东山慎忽然问道。 “啊?如果是这位爷爷的话,消耗不大。” “那,你问问他,这花是他放的吗?” “嗯!” 上田还没在除了东山慎之外的人面前显过形,不由得有点紧张。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抬了抬老花镜,确定那方向什么都没有,才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继续给石碑掸灰。 “爷...爷爷。”上田小心翼翼地显形,开口问道。 老者左右看看,一低头,才发现是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他都觉得很有年代感的衣服,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尽量露出个温柔慈祥的笑容:“孩子,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这石碑的花,是爷爷你放的吗?”上田用纯净的眼神看着他。 老者自然不会警惕上田这么人畜无害的孩子。 笑着给他解释:“是啊,怎么,你对这块石碑感兴趣吗?” “嗯!”上田用力点头。 “没想到你这么小也能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也好,起码这里发生的一切,不会被人遗忘......”老者的笑容更加真诚,“我爷爷当年就是船上的冷冻士,他跟我说过很多当初的事情。” “所以我对这艘渔船也很有感情,她养活了当年爷爷一家......” “说远了,这花是爷爷当初的习惯,在他没有出海的时候,每周都会给这块石碑献上一束勿忘我,不知道是为了纪念这些可怜的鱼儿还是当年他因此病亡的同僚。” “我父亲延续了他的习惯,只是没有每周都来,而是每月一次。” “而我呢,住得离这不远,也退休了,就每周来一次。因为我喜欢白菊,所以就改成了白菊,希望鲔鱼神能原谅我吧。” “这都是......嗯?孩子?孩子你去哪里了?”老者左右环顾,发现刚才那个孩子不见了。 他看了看外面,还在下雨,应该不会跑出去吧。 “抱歉,这位女士,你有看到刚刚的孩子吗?”老者向不远处的一个女人问道。 那女人张了张嘴,脸色怪异,同伴赶紧摇了摇她的手臂,她勉强露出个笑容:“抱歉,没有看到。” “奇怪......”老者又问了两人,都表示没有见到有孩子进来,他只能作罢,觉得那孩子只是没有耐性或是有别的事,听到一半时候冒雨跑了。 他继续回到石碑前,将枯萎的白菊拿起,然后撑伞走出了展示馆。 地铁站。 东山慎已经离开了梦之岛,心里有了游戏的思路,不过现在,还是得先回家。 一来一回,虽然已经提早了大半小时离校,但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比平常稍微晚了一些。 “我回来了。”东山慎给千叶打去电话。 “我现在过来。”千叶回道。 东山慎直接开着门,也不关,自己先去把冰箱的食材拿出来。 千叶和东山家同一层,穿过走道就是。 日本的塔楼虽然是高档住处,可一层有十几户人家,邻居多得要命。 没一会,千叶就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浅色系的居家服装,扎起了头发,站在忙活的东山慎身边,等候着东山安排任务。 “你先......把番茄洗一洗。” “好。” 千叶接过任务,拿出三个番茄,打开水龙头,表情严肃地戴起有摩擦凸起的清洁手套,仔仔细细地给番茄清洗干净。 “......” 东山慎决定把番茄炒蛋放到最后。 “我回来了!” 东山独开门回来,见到千叶在厨房也不奇怪,径直跑去房间洗澡。 等他出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我开动啦!” 整个家里,只有东山独吃前会这么说。 东山慎和千叶紫苑都是拿起筷子就吃。 呃,其实原本千叶饭前也会这么做,就是跟东山慎吃得久了,见他不做,也就跟着不说了。 东山独一边吃,眼睛一边朝二人偷瞄,坐在椅子上就像好动症发作一样,在位置上扭来扭去。 “有屁就去厕所放。” 东山慎警告。 “不是......呃,哥,你听说了吗?今晚我们学校的事怕是要上NHK的NEWS 7!学校外面还有些鬼鬼祟祟的记者在采访!” 东山独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的确是个分量不轻的新闻栏目。 东山慎不觉得奇怪,他已经在今天通过上田养志在那个搜查一课课长的谈话中听说了。 更别提还在地铁口附近碰到了NHK记者。 “毕竟死了三个学生,瞒不住的。” “我感觉也是,哥,你说学校会迫于压力停课吗?这么大的事情,家长肯定害怕啊,一施压——”东山独越说越兴奋。 这家伙还真是就跟放假过不去了。 才开学两天就天天想着要停课放假,学校有这种目标坚定的学生,真是一种福气。 “家长更在意的是安全,只要官方能向他们保证学校的安全,不一定会施压多少,但口碑受损是一定的。”千叶开口补充。 东山独愣在那里,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 东山慎夹了块萝卜到千叶碗里:“而警视厅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一定会尽力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你没发现吗?我们学校附近多了不少便衣,估计都是刑警伪装的。” “......” 东山慎和千叶的一唱一和,再度浇灭了东山独的放假之心。 东山慎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你不信可以开电视看看。” 东山独闻言,赶紧把最后两口饭扒拉干净,抹干净嘴巴,跑去打开电视。 而东山慎和千叶还在餐桌上斗智斗勇,互相给对方夹蔬菜。 【......4月4日晚8时许,在该学院废弃教学楼中,有学生偷偷潜入其中,举行试胆大会,途中发生疑似不明事故,造成三人死亡,四人受伤的惨剧。据警方调查,受伤学生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初步怀疑和致幻药品相关,目前正从刑事案件与事故双重角度展开调查。】 【为此,我们采访到了警视厅刑事部长,针对此次案件,有什么说法。】 【刑事部长:“保障学生安全是首要任务。我们将增派学院周边警力,彻底排查相关人员信息,全力推进案件侦破......”】 【截止目前,驹込学院暂未停课,学院理事长承诺保证所有学生安全,绝对不会再次发生类似事件,加强对学院的管理,全力配合警方工作......】 【多位从该校毕业的政商界人物对遇难学生表示哀切,愿意给予遇难学生家长一定的捐赠补偿。】 屏幕外,东山独的表情咬牙切齿。 “这都不停课!学校太可恶了!” 43:退如潮水(插图可能引起不适) 就算东山独再哀嚎,再我命由我不由天,该洗的碗还是要洗。 千叶吃完饭就回家了,没有在东山家坐多久。 虽然东山独觉得哪天千叶睡在这里他都不吃惊就是了。 甚至还有点巴不得! 这样的话他也有勇气跟哥哥提出带女朋友回家了,一直以身作则的哥哥总不能双标吧! 虽然目前还没到那一步,但男人又怎么能止步不前呢! 越想,碗就刷得越起劲。 我要刷七遍!! 刷到能当镜子照! 这场面让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买个洗碗机的东山慎放下了心。 看来不需要,洗碗机都没东山独好用。 “记得预习。” “是~” 东山慎回到房间,电脑播放的还是猫和老鼠,但今天上田养志却没有坐在椅子上乐呵呵地看。 而是灵体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迷幻霓虹夜景发呆。 看到东山慎进来,上田转过身来,有些支支吾吾。 “哥哥,你说...小丸村还会像以前那么穷吗?” “不会。”这一点东山慎可以肯定。 再怎么穷也不至于吃不起米饭...好吧,东山慎突然有点不那么自信,不过再怎么穷也不至于吃不起面包应该是能确定的。 上田听到这笃定的回答,大松了口气。 “我听父母提起过,他们原本不是小丸村的本地人,是落难逃到了小丸村的,这期间受了很多村人的帮助。” “后来父母去世,是小丸村的人帮我处理他们的后事,那时候家里已经没钱了,是他们给了我一口饭吃...但他们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我多吃一口,他们就得少吃一口...所以后来武藤先生来找养子,我第一个就自荐了。” “离开的时候,小丸村的人凑钱,给我买了吃的、穿的...村长还让我一定要定期写信回来,如果发现武藤是坏人的话,就想办法逃回来......” “可惜我发现得有些迟了,不知道村长一直没有收到我的信,会不会担心,我不想他担心...不过,小丸村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 东山慎沉默片刻:“你还记得父母埋在哪个位置吗?” “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不太全...记得的能回忆得很清楚,不记得的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就像在密室发生的事情我就完全不记得了。”上田养志有些沮丧。 “你的姓氏就是证明,如果墓还在的话,应该能找到。” 东山慎也不能确定,现在是2040年,距离1955年已经过去了八十五年。 近百年,足够人类社会发生沧海桑田的变化了。 也就是他确实查过,知道三重县是有个小丸村,只是后面被并入到了菰野町之中,勉强也能算是继续存在吧,至少还能查到曾经存在的记录。 要知道少子化越发严重之后,很多村町早已经名存实亡了,有的就剩个地名和一栋栋孤魂野鬼般,名为住宅的“坟墓”。 把话说出来后,上田似乎轻松了很多,重新恢复了笑脸,挠挠头,继续缩回椅子上看猫和老鼠了。 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那么,他也要继续游戏了。 根据昨晚三位玩家的试错,以及他搜寻到的线索,眉目渐现...... 地下铁,启动! 熟悉的白光遮蔽视野。 嗡嗡—— 熟悉的列车车厢,东山慎张开眼睛,扫了眼旁边的花束和公文包,都没有带上,而是直接右侧下车。 很快,他就来到了通往那座石碑之前的分岔路。 昨天岩崎浩辅就是在这些分岔路收集到了三束白菊,支撑他跑到了石碑面前,看清楚了石碑上的字样...当然,也死得很惨。 东山慎重走岩崎已经开过的路,将三束花收集起来。 然后打开手机灯光,在一个看上去已经没有路,也是监视器范围的极限边缘探过去。 一条狭窄的新路出现眼前,而前方,正好有一个新的监控器接替,并且在不远处,还有一束看上去特别新鲜的花。 前面三束都是白菊,而眼前这束,却是白色的勿忘我。 他加快脚步,把勿忘我拿走,然后原路返回,向着石碑进发。 很快,他走到了监控的范围尽头,前方,就是那块石碑。 深吸口气,东山慎在湿滑的地面跑了起来!四周响彻起他皮鞋蹬蹬回音。。 腥风迎面吹拂,让人窒息,他怀中的白菊以惊人的速度一朵紧接着一朵枯萎凋零。 咯咯咯的盖革计数器一般的声音好像直接在他的耳膜鼓动,四周仿如变成了血海一般的粘稠,让他顿时减速,举步维艰,四周一双双不知何处张启的泛白眼珠子直勾勾的注视着他,充满了憎恨与痛苦。 一束、两束......直到第三束花完全凋零,东山慎也终于跑到了石碑的面前。 【原爆鲔鱼之碑】 石碑后方,腐烂的、由一条条体无完肤的鱼儿组成的巨型畸形金枪鱼安静地飘浮。 它的身体之上,腐烂的肉块之中长出了一只又一只的鱼眼,毫无生气地朝着东山慎看来。 它便是一切腥味的由来,那些对角色造成瞬杀的存在,也不过是它怨念的一部分,而它,则是所有鲔鱼怨念的集合体。 东山慎没有抬头,他操纵的这角色精神力抵抗不了这么强烈的侵蚀。 在他身边,白菊已然成了一坨坨蠕动的灰,在灰尘之中,好似变幻成一条条细小的鱼,在满是积水的地面拍打。 东山慎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凝视,腥臭味正在加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没。 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他捧着那束唯一完好无损的白色勿忘我,轻轻放在了石碑前。 东山慎屏住了呼吸,只觉得时间好似凝固了在这个刹那。 腥臭的气味依旧,但恶念似乎在消减,沉重如山的仇视缕缕抽离,咯咯咯的声响缓缓平息。 这时候,他方敢缓缓抬头,直视前方,那依旧可怖的像是用无数腐肉拼凑起来的金枪鱼,正安静地盯着他。 【......好痛...好痛...救救我......】 无数的眼珠流淌下长长的血泪,滴落在了石碑之上,缓缓将其覆盖。 东山慎张了张嘴,但这具身体太弱了,气场的压制让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所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畸形的金枪鱼似乎本来就没有打算等他的回复,只是最后看了眼那束勿忘我,流淌着血泪,缓缓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切阴森恐怖宛如潮水般退去。 44:夺命狂奔(求追读!) “嗬嗬......” 东山慎脱力地坐在地面,大口呼吸着已经没有那么强烈腥臭的空气,感受着地面的湿滑也随同着金枪鱼退向了更深的深处,站台逐渐恢复干燥。 石碑的字被血给覆盖,但在底座上,那些血汇聚成了一颗鱼眼,好似还在转动,泛着诡异的光。 东山慎歇息了一会,才起身轻轻把鱼眼捡起来。 鱼眼跟瓶盖差不多大,大约是那条金枪鱼给他留的礼物,眼睛一般蕴含着指引的提示,只是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起到这个作用。 登登。 四周的灯光亮了起来,驱散了长久的黑暗。 在石碑更深处的地方,有一堵墙壁,而靠在墙壁上的,是一个红色的老旧消防设备箱。 “这就是......boss奖励吗?” 东山慎将鱼眼收好,快步走到那个消防设备箱前打量,这东西看着像是昭和年代的古董物件。 柜子没有锁,但已然锈迹斑斑,他用力拉了拉才将其拉了开来。 过期的灭火器,老式的防毒面具,水管,消防斧...... 东山慎掂量着手中稍沉的斧头,保存得相当完好。 这消防斧是给他用来对付左侧车站的狂信徒吗? 现在的消防斧除去仓库、工厂之类的特殊地方还有零星配备外,绝大部分都用上了更高效的电动破拆器或者液压剪。 不过考虑到这个消防设备箱像是昭和年代的物件,倒也显得正常。 带上面具和消防斧,他来到石碑面前,弯腰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终于......成功了。” 另一处,岩崎浩辅又死了一次,才终于被他找到了那束勿忘我。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那束勿忘我送到了石碑前,和东山慎一样,得到了一颗鱼眼珠子以及消防装备。 不同的地方在于,操纵角色原本带着的那束花,也被他消耗在了这里。 他没有继续耽误时间,回到了分岔路口,找到了之前因为不处于监控范围,所以没有打开的消防设备箱。 箱体并不结实,上面的是玻璃挡板,稍微用力点就能破开的那种。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防毒面具,以及水管,干粉灭火器。 岩崎斟酌了下,决定还是用从石碑后面拿到的防毒面具和消防斧,毕竟更多的装备他也带不了。 “那些黑影似乎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岩崎左右看看,余光中没有再发现黑色人影的踪迹,不知道他们跟那条怪鱼存在什么关系。 戴上防毒面具,握紧手中的消防斧,他回到列车,走向了左侧站台。 嗤噔。 列车门关闭,岩崎只扫了眼便没再关注,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有没有监视器,以及地面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缓步推进。 他清楚这里的场景必然跟沙林毒气事件相关,所以防毒面具一直戴着,而且游戏有武器,也说明了存在需要战斗的环节。 “救济灵魂!人种——咔咔......” 戴着教主面具的狂信徒从阴暗角落冲了出来,可岩崎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把怪物塞在转角而已,多少年前就有人喜欢这么干了! 就让我告诉你,此路不能从这一侧通过吧! 狂信徒话还没说完,就被岩崎一斧头砍在脑袋上,直接没入一半,然后躺在地上抽抽。 岩崎猛然拔出来,然后向后面挥舞。 果然,不知道哪里刷新出来又一个狂信徒,这回被他的斧背砸烂了半张脸,红的白的溅射开来,还有几滴点在了面罩上。 岩崎没有一点难受,甚至觉得兴奋。 四周再度陷入寂静,岩崎在两人身上翻找,找到了一张简陋的手绘地图,上面有几个血淋淋的字不断重复。 【日比谷!日比谷!日比谷......】 “日比谷站吗?” 岩崎恢复得差不多,把地图带上,继续朝着前方仿佛无穷无尽的站台前进。 根据地图指示,不远处会有一段向上的楼梯,上去之后右转,就能找到一辆列车。 按照正常游戏的套路,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给你成功上车,要么需要继续解谜,要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走了几分钟,四周静悄悄的,地上的杂物也随之渐渐变少,恢复了干净。 楼梯到了。 在楼梯口位置,有一个像是用红色蜡笔画出来的顺着楼梯斜向上箭头。 这是谁留下的提示吗?还是误导? 但根据狂信徒身上的信息,的确是走这里没错,也没有别的什么方向好走了。 尽管四周看上去不像有毒气的样子,但他依然没敢摘下面罩,呼哧呼哧地平息一会后,继续提着消防斧上楼。 “这里的站台......怎么好像更加老旧了?” 走出楼梯,岩崎能确认,眼前的这个站台看上去比楼下的平成时代站台还要古老,或许是昭和时代的风格。 在不远处,停靠着一辆列车,车门敞开。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身体却是顿时紧绷在原地。 只见他刚刚上来的地方,此时此刻竟已站满了一大批密密麻麻,戴着同款教主面具,身穿纯白衣服的狂教徒,静静地抬头死死盯着他。 岩崎头皮瞬间发麻。 “救济灵魂!人种更替!救济灵魂!!人种更替!!” 他们忽然齐声呐喊,声音仿佛引起了地动,随即,猛然朝着岩崎所在的楼梯尽头冲上来。 “****!” 岩崎瞬间就把消防斧扔了,这种级别的人潮,想用一把消防斧解决?真当他是肯塔基超人吗?! 唯一的活路就是跑! 消防斧就是累赘! 岩崎赶紧一把将消防斧甩下楼梯,撒腿就跑,边跑顺便还边把面罩给摘掉,夺路狂奔。 【列车即将发车,开往中目黑方向。请候车乘客退至白线外......】 随着距离的接近,岩崎看清了那辆列车似乎又要比这个站台要新一点,也能听到广播传来的声音。 他加紧脚步,重重踏在地面,眼中只有那道列车车门。 【车门即将关闭,请勿强行上车。下一站是日比谷,日比谷站。】 “救济灵魂!人种更替!” “末日降临!违令者死!” 身后的声音愈发接近,粘稠的嘶吼声几乎要舔舐到他的后颈,激起了大片的寒毛,就连眼前的列车车门也即将关闭! “啊啊啊!!” 岩崎爆发出这具身体的潜能,最后完全不刹车,整个人跳了起来,从几乎关闭,仅剩二十厘米宽度的列车门之间侧身钻入,咚地一声,撞在了列车里面的对面车门上。 撞击的疼痛让岩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砰砰砰!! 来不及感受身体的剧痛,那些狂教徒前赴后继地撞在了列车上,一张张戴着面具的脸和手掌贴在了窗户,仿佛一个个悍不畏死的丧尸一般,疯狂拍打车门、窗户、车体。 他甚至看到了,一个人拿着他丢弃的消防斧,用力砸在了车窗上。 嘭! 车窗裂开了。 45:社畜怨念 【感谢您乘坐本次列车。本列车开往中目黑方向,下一站是日比谷,日比谷站,列车即将发车,请注意脚下安全。】 咕咚咕咚...... 列车突然震颤着启动,岩崎能听见车门附近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 那是有人被卷入到了站台与列车的缝隙之中。 列车逐渐加速,但列车外面的狂信徒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正不断扒拉着刚刚破开的那道裂缝,用手去掰,用头去砸,哪怕染红了鲜血也在所不惜。 哐当哐当。 趴在车顶的狂信徒被惯性掀翻,其中一个戴着教会吊坠的狂信徒摔进轨道,转动的车轮精准碾过他颈椎上系着的教主吊坠,金属挂件与脊椎骨在铁轨间迸出橙红色火星,迸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侧的站台。 列车开进隧道,更多的狂信徒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动,在隧道墙壁刮去半截身体,残肢在混凝土表面炸开鲜红色的浆液。 当列车彻底驶入黑暗的隧道时,最后扒拉着窗户裂缝的半个狂信徒终于承受不住力量,发出一声短促惨叫,便眨眼消失在了窗外。 岩崎瘫坐在弥漫着血腥味的车厢里,剧烈喘息...喘息...... 好一会之后,他才慢慢靠着座椅,支撑起身体,坐在了椅子上。 “啊...嘶......真特么...刺激。” 他劫后余生一般坐在座椅上大口呼吸,感受着刚刚撞击处传来的一阵阵顿挫伤痛,脸上缓缓咧开了一个笑嘴,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 或许真的只有失去了才会珍惜,相比于坐在轮椅上无聊度日。他更愿意用生命,来充当一枚枚游玩的硬币,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切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即将到达日比谷站,日比&¥%不%#¥正在施工......列车不设停靠,下一站,霞关站。】 四周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广播声音扭曲成某种怪异的腔调,但这种变化很快便恢复正常,仿佛只是错觉。 岩崎挣扎着站起身,看着那充满了陈旧意味的站台从眼前飞速掠过。 似乎能从中看到了一些挡板围起来的施工痕迹。除了这个之外,其他方面和刚刚的筑地站一样,除了更加的老旧,一眼过去,并没有他人存在。 列车继续行驶,再度扎入到黑暗的隧道之中。 岩崎也恢复得差不多,右侧肩膀虽然还有点疼,但起码能够继续活动。 “地上这些是?”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节车厢的地面......很脏。 地上分布着不少的垃圾,主要都是饮料、零食的包装袋。 也就是因为这些垃圾和这旧列车太过契合,并且刚刚紧张过度,所以他才没有留意到。 他弯身捡起几个包装袋,找到生产日期仔细比对。 “2019年么。” 这些包装袋的生产日期基本集中在2019年,说明这些食物大概率是2019年时候的人留下的。 是像他操纵的这个角色一样的误入者吗? 岩崎整理起思路。 不,起码有一点能够确定,这批食物很多,而且品类集中,不像是一个单人会携带的量,更像是一个团队配备有的食物。 所以,在游戏设定里,2019年时候,有一批人意外跟他一样来到这个地方,并且顺利登上了这列列车......看食物的残余,这些人数量恐怕不会少。 “这么多人都从毒气和狂信徒手中活下来了?” 岩崎分析了下,觉得除非是这批人本身就有带防毒器具,并且队员主要由健壮的成年男性组成,不然难以解释。 而且这批人出现得似乎没有征兆,还是说他遗漏了什么线索吗?或是这批人就是下一关解谜的关键? 【即将到达霞关站,霞关站。出口位于右侧。需要换乘国铁千代田线、都营地铁三田线的乘客,请出检票口后经中央楼梯前往。下车时请注意台阶落差,并依序通行。】 列车到站了。 岩崎抬起头,看着门外的景象,眼睛不由自主微微睁大。 ...... “不是,我怎么死了啊?” 上杉瞳月从床上悠悠坐起,揉着发疼的脑袋抱怨道。 “呕——头好疼啊,比来痛经还痛,好像我的脑袋有两个子宫在打自由搏击。” 原本事情的发展很顺利,她根据昨天的思路成功另辟蹊径,发现那些筑地站的黑影竟然会把她丢出去的公文包给捡回来,放到监视器的边缘给她。 于是她就朝着那个监视器外的消防设备柜用公文包砸! 反正不管丢多远,只要回过头去装作不看那个方向,不一会,那公文包就会躺在监视器边缘。 就这样,她成功破开了消防设备,并用岔路收集到的三束白菊作为掩护,成功拿到了防毒面具以及灭火器。 这就是速通流玩家的直觉! 于是意气风发的她用灭火器解决掉转角冒出来的家伙,但被后面出现的家伙偷袭致死。 还好复活之后她可以选择从踏入左侧站台的节点重新开始。 所以这回她小心地解决掉两个狂信徒,也找到了地图,并顺利上楼。 紧接着,她和岩崎一样,也遭受到大群的狂信徒猛追,只不过她没有岩崎那么狼狈,成功逃入列车并且没有受伤。 但到了霞关站之后,列车门一打开,只见大堆的黑色人形站在站台,每个手上都提着公文包,佝偻着身影。 然后,他们就像看不到她这个乘客要下车一样,疯狂地涌入,涌入......直至挤成了一团,将她彻底窒息。 她被活生生挤死了。 “那些家伙,明明在筑地站还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还帮了我,怎么换了个站就变得这么狂暴,还直接出现在视线当中了?” 上杉慢慢平复着头疼,仔细思索。 这简直像她曾经上班的公司里那个两面三刀的前辈,上午还笑呵呵给你递咖啡,下午突然间就把硕大的黑锅暴扣你头上 “公文包......公文包?!” 她注意到,那些人手上都有拿着公文包,虽然身形像个站起来的影子,但看上去绝大部分都像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社畜。 “糟糕,这些家伙不会是传说中社畜的怨魂吧......” “死了都要通勤?这是第十九层地狱,上班地狱吗?” 上杉吐槽两句,不过心中大致隐隐有了解法。 那就是——混入其中! 46:奇怪人形 列车门缓缓打开。 野比智良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黑色人形,嘴巴张大,觉得自己怕是要无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些提着公文包的黑色社畜人形似乎怪讲礼貌的。 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的动作,像是在默默遵守先下后入的原则。 野比智良这才松了口气,手不自觉摸了摸口袋,那里是腐烂金枪鱼留给他的眼珠。 野比的解谜路线和东山慎、岩崎差不多,都是收集花朵,给石碑献上勿忘我。 他甚至还专注代入过头了,感受到了那恐怖金枪鱼的痛苦,跪下道歉了一番,虽然没有额外奖励便是。 不过他跟岩崎稍微有些不一样,他还顺便带上了初始装备——公文包。 他觉得应该是眼珠子或者公文包其中一个在起效果,抑或直接两个都有效果。 别说公文包,就连原本的那束花,他也背在身后,觉得一定会有用到的时候,属于标准型的玩家。 别管现在有没有用,说不定以后有用。 要不是没有空间背包,他高低得把消防水管都拿上,说不定还会在站台那些满地的物件中收集一番。 毕竟走到这里也花了他两条命,现在是今天的最后一条命了,必须小心谨慎才是。 见黑色人形没有出现什么敌意,他紧抓着公文包,鼓起勇气朝着站台的他们迎面走去。 社畜一般的人形提着各自的公文包,从中间自动给野比让开了一条路。 “谢谢,谢谢。”野比搁那小声地道谢,慢慢地走出了列车,只是没人理会他。 随后,黑色人形避开他的位置,疯狂地朝着列车涌入。 而野比则像是海洋里的孤岛,或是局外人,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些黑色人形像挤沙丁鱼罐头一样疯狂涌入列车。 突然间,一个黑影停了下来。 这个黑影和大部分黑影不同,他身形比较壮硕,头上似乎还有个安全帽形状的帽子。 他无视了四周的同类,直勾勾地盯着野比。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背着的花。 野比注意到了这人的奇怪,疑惑地将花束抽出来:“你...你想要吗?” 黑影不答,只是一味盯着。 野比想了想,还是将花束递给了这个奇怪的黑影,兴许能触发什么剧情。 黑影注视着花,伸出手将其轻轻捧了起来,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直到四周的黑影差不多把列车最后一寸空间挤占。 从外面看,车厢里是尽是满满当当、不停蠕动、已经分辨不出人形的漆黑,犹如黑暗于此刻有了切实的形状。 古怪黑影的视线从花束抽离,看向了野比,将花束递回给他。 “啊,不要吗?” 野比有些意外,还以为能触发什么剧情。 他老老实实把花接回来,黑影开始像其他黑色人形一样从几乎塞满的车厢挤进去。 他貌似要远比其他人形“强壮”,一点一点地,就掰开了一道缝隙,朝着里面蛄蛹进去。 车门开始有了动静,应该是要关闭了。 啪! 就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奇怪黑影一脚将其中一个门口的人形踢了出来。 列车启动,哐哐出发,开走了。 只留下野比一人和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黑色人形站在站台,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其他能活动的存在。 野比奇怪地看着那个被踢下车的人形,他的头好像垂得更低了,呆呆面向列车离开的方向站了一小会后,才转身,不知要走向何处。 野比悄悄在身后跟上,顺便打量起这张“新地图”。 如果播报音没有错的话,这里就是霞关站,但至于是什么年代的霞关站...... 他只能看出来,比之刚刚左侧的筑地站老旧程度更加严重,拱顶上垂落着成排的乳白色玻璃罩吊灯发出微微偏黄的灯光,立柱旁挂着锈迹斑斑的应急灯架,墙面铺贴有奶油色方形瓷砖,接缝处嵌有铜条防潮...... 有太多太多野比现实和影视作品都没有见过的装饰,充满了年代感。 这一趟趟不同时代的列车就像是错乱时空的幽灵,将他不断往前面更远的,被定格在某瞬间的时代送去。 若是再上一趟列车的话,恐怕能看到日比谷线刚刚开始运营时候的模样了吧。 不过前提是,还有下一趟列车能给他上。 “‘去日比谷!’”野比看到了墙壁上有这么几个大字,颜色似乎跟筑地站上楼梯那个箭头一样,都像是用红色蜡笔留下的。 那个被踢下来的黑色人形停下来了,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他四周的场景居然像石子投入湖面一般,缓缓地出现了一道道波纹涟漪。 慢慢地,一个地面零星放着几个工具包、方便食品包装和衣服的小型营地出现在了野比眼前。 是的,野比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营地,还应该是由人设立的营地。 结合之前在车厢发现的零食包装...... 他赶紧蹲下身子,捡起几个包装,找到生产日期。 果然,和车厢里面散落的一样,是2019年生产的食物。 所以——这是同一批人! 他们从车上下来之后,就在这里暂时停留,商量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恍惚间,他好似见到几个人或躺或坐在这里,带着疲惫,面色余惊未定地商谈着什么。 野比仔细搜索留下来的工具包和衣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提示。 最后,他只找到了一盏奇怪的手电,但打开之后,发出的是紫外灯。 除此之外,都是些明显没用的小玩意。 “紫外灯......要么驱鬼,要么......”野比打开了灯,对着呆呆站着的黑色人形照射。 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即他将灯光转向四周的空白墙壁。 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这里缝隙】 几个字在紫外灯光下显现了出来。 除了字之外,还有几个箭头集中指向墙壁的一条缝隙。 野比打着灯,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没有其它字迹了,才走近墙壁,仔细看能看出破损的砖块缝隙间似乎夹着有什么。 他摸了摸,质感应该是塑料,于是便轻轻抽出来。 那是一条折起来饼干塑料包装。 在包装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 野比小心翼翼地慢慢将纸从包装袋拿出来,展开。 一行行潦草的字迹出现。 47:致后来者 【致不知是否存在的后来者: 我们是====公司的施工监测队,我叫====。 我们在前几天接受了听说是来自官方安排的任务,酬金很丰厚,任务是在今天早上带队对日比谷线的几个封闭通道进行特殊作业检查......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迷失在了通道中。 然后我们花了几个小时才找到新的出口,但出口却把我们带去了八丁崛站。 整个站台空无一人,而且没有出口通道,连我们来时的路都消失了,只有一辆停靠的列车好像在等着我们。 那个时候,情况已经明显不对了,大家都有些慌乱,不过还算保持有理智。于是经过商量后,我们决定上车看看。 虽然有人表示不愿意上车,但单独几人留在这里明显更糟糕,他们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跟我们一起上车。 列车很正常,就连路线也是正常的,直到它带我们出现在了诡异的筑地站。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那里而来,又有没有碰到我们所碰到的一切......我实在不愿意回想,哪怕不过过去了区区几个小时......我的六个工友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我后悔了,果然架子上不会掉牡丹饼,官方就不会这么好心给出这么丰厚的报酬,我原以为是为了保密那些秘密通道...... 晚了...都晚了......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跟随列车消失的方向,朝着中目黑前进。 二是折返回刚刚明显不对劲的日比谷站,我们当初就是从那个地方下来,或许,也只有从那个地方回去。 我们产生了分歧,====不愿意跟着我了,他带了两个人,要跟随那辆消失的列车一起前进。 我拦不住他,也没有自信确定我的选择就是正确的,毕竟,就是我带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我身边还有四人,决定一起去日比谷站。 我们身上只有签字笔和油性UV隐形笔,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会尽可能用隐形笔留下标记。 紫外灯我留给你了,希望不会没电吧。 祝你好运,后来者。 也祝我好运,我儿子正要从东大毕业呢,我可和他约定好了,要出席他的毕业仪式啊。 你说,是送向日葵花束好,还是百合......】 看完纸上的内容,虽然有几个字像是被不可抗力所模糊,但整体信息还是十分清晰明了。 他们受到官方的委托,在日比谷站出发,对几处封闭通道进行特殊检查。 应该不是维护,如果维护的话官方肯定有专门的团队。 然后就在隧道中迷失了。 所以问题大概率就是出在那个封闭通道上。 想到这里,他倒是想起了搜查资料时候顺带了解到的关于日比谷线可能存在战时隧道、秘密通道设施传闻。 可那些传闻...很难深究下去,也没有有营养的资料。 野比神色黯然。 先前那个古怪黑影,大概就是给他留下纸条的工人队长了吧。 既然他已经成了黑影,那就说明了他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地下铁。 也难怪他会被自己的那束花所吸引。 他和孩子约定好出现在毕业典礼的那束花,终究没法送出去。 野比将纸上的内容再看多几遍,确认记下了,重新叠起来,放回塑料包装,塞回缝隙间。 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误入到这里面,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拿走。 哪怕这不过是个游戏。 深吸口气,野比总结自己目前了解到的信息。 从纸条到到站广播,再到霞关站的实际场景。 广播里好像提到了换乘。难道是找到换乘点吗?但这个站点并非无穷无尽的,而是一眼能够看到头,根本不存在楼梯之类的东西,同样也不存在其他列车。 他翻找着身上的道具,寄予厚望的鱼眼此刻没有丝毫反应,也没有提示方向。 “所以,我现在面临着和工人们一样的难题,那就是该往哪个方向走。” “决定往日比谷站去的那个工人已经成为了黑影,说明他死了......可却也不能草率确定日比谷方向不对。” 野比抬头注视着那漆黑的隧道,心中叹息。 他知道自己肯定又得在这个地方死上几回。 他原地考虑了五分钟,在细想之下,野比还是更认同那位工人的决定,前往日比谷站明显更加合理。 那趟列车第一个应该停靠的点是日比谷站,却因为日比谷站施工所以无法停靠,便跳到了霞关站,这分明就是给玩家的一种提示。 加上之前在狂信徒身上翻找出来的地图,上面就重复写有日比谷的字样。 以及墙壁上有留下‘去日比谷!’的红色字样,跟筑地站的箭头颜色应该相同,说明是另外的幸存者留下的? 工人大哥没有提,说明可能是工人之后进来的幸存者留的。 这么看来,目标已经很明确了,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该怎么去。 腿着过去?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希望工人大哥能在路上留下更多有用信息吧。 “所以我才不喜欢恐怖游戏啊。” 调整呼吸,野比打开手机的手电,慢慢爬下轨道,左右看了看同样漆黑的一片,选择朝着列车来时的幽暗隧道,步步走入。 隧道的漆黑犹如实质,就连灯光都难以侵入,只能勉强照亮前面几米的轨道。 野比一步三回头地走着,不知道危险潜藏在何处。 那台紫外线灯他只敢偶尔开一下,生怕会没电。 咣当咣当...... “我就知道!” 才走了不到五分钟,野比就听到了正前方传来的列车声响。 现在往回跑肯定是来不及了,轨道的两侧墙壁很窄,就算贴墙也估摸是躲不过,唯一幸存的可能是趴在轨道上。 这还赌的是列车的底盘够高,不然就等着死状惨烈吧。 但他还是想赌一下,于是情急之下摸到铁轨—— 瞬间,野比仿佛看到了太奶。 “啊啊啊!我的脑袋!!” 秘密基地。 野比今天没有回家,父亲也没有联系他。 所以他找到那天给水他的那个女孩所在的便利店,在里面买了点吃的,顺便给手机充了会电,就回到秘密基地了。 可惜的是下午时候没有碰见那个女孩。 死亡后,野比在破烂垫子上弓得像只虾米,双手死死掐住脑袋,承受着那难以言喻的剧痛。 “为什么...铁轨会带电啊!” 48:心生武勇 野比都做好了会被撞死的准备,结果却是被电死的! 如此缓和了好一会,整个床垫都被他的汗水打湿,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惨。 他这才无力地点开手机,查了查。 “昭和...第三轨供电...原来如此......” 野比算是知道死因了。 昭和年代的地铁普遍使用第三轨供电,即轨道旁额外铺设一条裸露的金属轨,通常位于轨道侧面或下方,电压高达600-1500伏特。 如果发生漏电情况的话,还会让普通轨道都变得带电。 就算穿着鞋子也能瞬间击穿。 他走那么久都没碰到已经算是运气极好的了。 “不对啊,这方面没必要弄得这么真实吧?”野比今天最后一条命没了,心情有些低落。 他不敢启动第四次,死三次的反馈都让他难以承受,死四次可能真的会死。 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矿泉水瓶,却是感觉一空,晃荡两下,没水了。 前两次出汗量也不少,水早已经被他喝光了。 口干难耐,野比勉强坐起来,扶着发昏的脑袋调整了好一会,才觉得自己慢慢复活了。 “先...先解决喝水的问题。” 野比从秘密基地悄悄探出头来,拨开遮掩的破布,鼻尖不可避免地碰到那块破烂布条,霉灰味混着不远处居酒屋飘来的烤鸡肉串焦香钻入鼻腔,让晚餐只吃了两个盐巴饭团——黑心商家在饭团中心还挖了个洞偷工减料(那还能叫饭团吗?!)——的野比唾液疯狂分泌,喉咙涌动。 他小心环顾四周,听着那些分辨不出来源的底噪声。 或许是出自柏青哥店的电子音,抑或醉汉的嚎叫,混合在一起,便组成了足立区浑浊的脉搏。 现在是晚上十点,对于足立区这种地方来说,热闹这才刚刚开始。 尽管这种热闹多数时候并非褒义词。 再三确定附近没人,他才完全从秘密基地钻出来,然后朝马路对面亮着灯的便利店走去买水。 如果能有条件洗个澡就更好了,秘密基地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异味,加上这两天的汗,他感觉自己都快馊了......不过那种带洗澡间的网吧他又去不起,家又不想回。 “或许明天得找个澡堂...澡堂应该比较便宜。” 一边思索一边走着,便利店就在眼前。 “哟哟,小妹妹一个人上夜班啊,要不要哥哥来陪陪你啊?” 野比还没走进便利店,就听见了一个十分轻佻的声音。 定睛望去,是两个穿着“荒川龙爪组”制服的纹身雅库扎。 他们脸色带着酒精上涌的泛红,正围在收银台前,一个撑着半边身子探前,一个拿着一盒TT,笑容猥琐地把钱塞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 “妹妹,这东西是怎么用的啊,哥哥不会用哇,能不能帮帮忙啊,有小费哦。” 他们围住的女孩,正是那天给他递了一瓶水的年轻女孩。 此时她维持着尴尬的笑容,无助地躲避着对方偶尔伸出的手。眼神余光看到了野比,嘴巴微张,又将眼神迅速收回,小心地不再看他。 野比的脚步霎时停在了原地,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脏不争气地开始悸动。 过去小泉三人踩着他的脑袋要他舔鞋面的画面仿佛再度浮现在眼前,让他本能地畏惧这些胆大妄为、比不良还要更惹人生厌的社会混混。 野比慌张地低下头,想走,可刚刚分明还主动后退半步的脚却像生根在了原地,半分不肯挪动。 他透过玻璃看着那女孩紧咬的嘴唇和无助的眼神,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胸口难以喘息。 玻璃映出野比的脸,上面流露的是他自己都憎恨万分的软弱无能。 拳头无声紧握,他再次大口呼吸了几遍,闭上眼睛回身,消失在了黑暗角落。 收银台的女孩护住钱柜的指节发白,煞白的脸色带着僵硬的微笑不断摇头,余光不见野比的身影后,默默松了口气。 像今天这种情况虽然少,但类似的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般都不会做得过分,只要让他们觉得无趣了,就会自己走的了...... “别这么小气嘛,是不是老板不给你提成呀?哥哥们给啊。” 其中一个雅库扎一脸豪气地将钱包拍在柜台,摸出两张......“千元大钞”。 “就是,说句话给我们听嘛,要是好听的话——啊啊啊!!”话没说完,骤然一声闷响,一个从门口抛来的石头精准无误地砸在了说话的雅库扎脑袋上,顿时溅出了血花和可能不太好听的惨叫。 “啊!混蛋畜生!谁扔的石头!啊啊,流血了!流血了!” 雅库扎捂住脑袋,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女孩惊诧地看着这一切,显得十分的手足无措。 “杂种的龙爪组!这一下是为了我大蛇帮兄弟报仇的!看一次打你们一次!”野比粗着嗓子大吼一声,然后立马转身就跑。 “啊啊啊嚣张的混蛋!追——我特么要宰了你!!” 伤了脑袋的雅库扎被怒火刺激得顾不上疼痛,带着朋友就追了出去。 只是这片区的路灯数量堪忧,四处黑暗角落甚多,更别提还有处烂尾的工程,都没跑出多少米,他们就干脆追丢了野比的身影。 “该死的畜生,明明见到他消失在这里的!” “啊,嘶,我好像看到他穿的是校服?” “哈?你是眼花了吧,这么黑也能看见?小屁孩哪里敢惹我们,还是快点去安本医生那里看看吧,你流了很多血......” “混蛋的天杀...斯哈,千万、千瓦不要被你抓到......” “快去吧,你舌头都打岔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离,野比躲在秘密基地的一角,捂住口鼻,连呼吸都不敢大口一些。 直到如此快十分钟,他开松开了捂住的嘴巴。 心中除了后怕,更多的是喜悦。 反抗的喜悦。 那块石头,好像跨越的时空,帮助了过去的他一般让人精神振奋。 “这就是传说中的反抗精神吗?” 野比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感觉自己有了不少的变化,对于原本畏惧的事物,此时却感到好像不过如此。 反击父亲、离家出走、偷袭混混、氪命游戏......这里面随便哪一件,是以前的他敢做的? 而反抗的感觉... “还不赖。” 野比捏捏拳头,干渴的喉结滚动一下。 49:星光无声 口中的干渴让他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买水的。 本身他就因为流汗过多而唇干舌燥,渴得要命,但被两个雅库扎给吸引了注意力,现在又急促地跑了一段,口渴变得更加严重了。 在紧张感消退之后,他只想大口大口地畅饮一番冰水。 “他们应该走远了吧。” 这么想着,他小心翼翼从秘密基地探出个脑袋,确认那俩人不在了,才做贼一样地溜了出来。 路上走一步看三步地朝着便利走去,生怕那俩雅库扎有埋伏。 但很幸运,那俩人应该是真的要去看医生,地上还能隐约看出来破头雅库扎一路滴过来的血迹。 直到他走到便利店附近,那两个雅库扎也并没有出现,让他大为松了口气。 “这老板心真大,安排一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值夜班......” 便利店里,那个女孩在收银台踮着脚尖,时不时朝门口张望,面容焦急不安。 直到看到了碎碎念走近的野比,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展露出让人心生暖意的微笑。 地上的石头和血迹已经被勤快的女孩收拾干净,她小跑走到门口,左右打量野比,好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野比有点尴尬,原本他以为自己做得还算隐秘,没想到对方一直都收在眼底。 “呃,我没事,真的没事,他们都没追上我......那俩家伙没有回来吧?”野比经典日漫挠头,扯开话题。 女孩摇了摇头,比划了下手势,然后转身走进了小仓库。 野比张张嘴,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不喜欢说话,没想到...... 他看不懂手语的意思,但至少能看出来那是手语。 很快,女孩就抱着一个塑料袋出来,笑着递给野比。 “啊,谢谢,谢谢,我还是给钱吧!”野比手足无措,没有接过,而是准备掏钱。 只是一眼过去,东西不少,他担心自己攒下的零花钱可能不够。 特别是现在这种日子他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女孩用力摇头,将东西硬塞给了野比。 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野比像是触电一般将手缩回,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木讷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孩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却留意到了他衣角的脏污,便抿抿唇,对他笑笑,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了一段文字。 【你的衣服脏了,要洗个澡,顺便洗一下衣服吗】 “我、我......”野比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复,他觉得这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这是要邀请自己去她家洗澡吗?! 但对方接下来的字让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 她继续写。 【你知道附近的瀬音钱汤吗】 她翻出口袋,拿出一张卡。 【你可以用我的卡去洗个澡,那里还能提供洗衣烘干服务,很快的】 野比本想拒绝,但又好像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那股咸鱼一般的异味。 “......谢谢!” 他还是接受了。 半个多小时后。 “啊~活过来了!” 野比从来没有泡过这么畅快的一个澡,洗完出来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三斤,走路轻飘飘的。 主要还是这两天活得实在是太邋遢了。 睡的破烂床垫,玩游戏堪比剧烈运动,他就像块海绵一样被不断压榨水分,衣服被汗水打湿了又干,来回多遍,衣服都已经结析出盐晶了。 在学校里面自己的后桌虽然没说,可他看得出对方眼里的嫌弃和不满。 他在浴池里泡了许久,直到手指都起皱了才肯出来。 这时候衣服也烘干完成,直接换上就能回去,太方便了。果然钱汤存在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个钱汤离便利店也不远,就在隔壁街,价格应该不贵。 他慢悠悠地回到便利店,看到那女孩在给货架补充商品。 “那个,谢谢你的卡,我之后会还你的!”野比不清楚以后怎么还,吃饭?对,之后可以找机会请对方吃饭。 女孩笑着接过卡,摆摆手。 “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姓野比,叫野比智良。”野比左右看看,店里没有人,他这才敢开口问道。 女孩停下手中的工作,捏着脖子挂着的工作卡给野比看。 “岛津...星光......我知道了,岛津桑。” 岛津走去收银台,想将刚刚给他准备的食物给他。 实际上,便利店会产生不少临期食品,一般是要专门回收处理的,但老板让员工可以在登记过后自己分着拿回家。 因为就那么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员工,老板也算比较清楚他们的为人,所以并不担心有人会借此说吃出问题找他赔钱,还能充当员工福利。 而岛津给出的,就是这周清理出来的属于她的一部分。 不过野比不知道情况,误以为这是岛津自掏的腰包,根本不好意思收,见状赶紧告辞,跑着离开了。 岛津伸出手,却也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马路对面的黑暗当中。 她只好摇摇头,将东西放回去,等他下次光临的时候再给他。 野比小跑着回到秘密基地,只觉得心脏小狗乱撞,脸上热得奇怪,肯定是红透了。 这就是恋爱的——呸呸呸! 乱想什么呢?! 你就是一个胆小怕事家里没钱又不帅的游戏宅而已! 没人会喜欢上你的。 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后,果然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感觉整个人都凉凉的,像死了一样。 “还挺有效。”野比自嘲地笑了笑。 他又忘了买水,不过因为浴室有提供直饮水,所以他已经在浴室喝了个饱,并不渴了。 野比坐到破烂垫子上,拿出笔记本,借着从缝隙斜射而出的淡淡月光,在上面将自己今晚游玩获得的信息详细记下。 他写完之后,忍不住仔细摸摸自己的皮肤,似乎并没有什么年老的痕迹。 所以这寿命的削减,是不多呢,还是说不会反应在身体上,而是时间一到,直接猝死或者被意外带走。 “反正...我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他没再考虑什么寿命问题,拿出手机,对照着笔记上自己的疑问,利用AI软件迂回检索起一条条总结的信息。 50:日比谷站 三个玩家最后全都倒在了霞关站。 野比智良被带电的第三轨送走。 上杉瞳月拿了个公文包之后,确实感到没那么挤了,但还是没能出去,最后列车出发,她逐渐喘不过气来,又双死在了列车上。 岩崎浩辅因为没有带鲜花,所以没有找到纸条和紫外线灯,不过他凭狂信徒身上的地图线索,以及站台红色蜡笔的字迹,也认为应该朝着日比谷站去,只不过最后一样倒在了铁轨之下。 因为能参考他们的策略,东山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后,进度十分顺利地领先三位玩家,现在已经来到了日比谷站。 但他还是暂时卡住了。 这里的站台确实如他所料,时光在不停倒退,从还算现代的筑地站,到大约七十年代的霞关站。 最后到还没开通,完全就是一副施工现场模样的日比谷站。 工人们抵达了这个地方,他们用隐形笔留下了指路标记,引导着他越过凌乱的建材和围栏,最后找到了一个奇怪的通道。 这已经能称为迷宫,里面的路线错综复杂,无比昏暗,还有死路。 并且最为关键的是,通道里面,有身穿旧军服,状如骷髅的鬼兵巡逻。 它们像是旧时代的幽灵,身体发出卡嚓卡嚓的声响,在这处迷宫不停巡视。 一旦碰上,以角色的性能,只能跑。 因为被一个鬼兵发现就相当于被整个日比谷站的鬼兵发现,连最经典的绕后处决都不行。 它们就是一堆骨头架子,把脑袋摘下来下颌骨都能继续一张一合的咔咔咔,并且之后所有鬼兵都会朝你的方向而来,根本无济于事。 他想过不少办法,譬如声东击西,威胁恐吓,利用道具,都效果不大。 似乎只能自己想办法,一点点摸索出迷宫的出口以及鬼兵巡逻的路径。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就是,这些鬼兵在没有外部干扰的情况下,巡逻路径是固定不变的。 “变成了潜入关卡了吗?” 东山慎在这里死了不少次,头开始痛了。 工人在这里并没有留下标记,紫外灯毫无发现,可能是因为自顾不暇吧。 他没有继续玩下去,将今天发现的线索记录下来,带着一丝疲倦,躺下睡去。 ...... “受弦音指引之人,于此集结!” “一箭倾尽全力!与伙伴射向全国冠军!” “月满靶亦圆——弓道承载的和魂真谛。” 翌日,天晴。 午休时间。 弓道部在空地摆出了摊子,几个成员挥舞着传单在南川部长的指挥下,喊着口号,挥洒青春的汗水。开始吸引有兴趣的学生驻足留步。 东山慎拿着一把弓,和今川崇哉像个吉祥物一样站着。 东山还会时不时配合几个凑过来的前辈后辈摆几个动作,来张合照。 今川就真是抱住长弓,搁那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尽显高冷风范。 “哼哼,看来今年会很顺利嘛!” 南川穿着一身呆毛王的铠甲,手持一把发着五彩炫光的LED长弓。简直是传统派无法忍受,创新派觉得被创。 “诸位,你们正是被孤编织的‘因果律之箭’所吸引而来的有缘之人,不要在犹豫不前了!来吧,扫描二维码上的‘契约纹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学习超越时空的弓道吧!” 她指着摊位上,被箭矢钉在木板的宣传纸仰头说道。 “吼吼吼!”被洗脑的几个后辈在那鼓动起来。 这场面虽然尬了点,但真的把不少男生都吸引住了。 这就是南川的策略! 双美男加美少女中二病!男女通杀! 校内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弓道不就是打靶游戏吗?真打架还得靠柔道摔飞对手!” 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南川的眼神微微一眯,喃喃道:“宿敌...果然还是来了吗?” 人群npc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柔道部的十余名成员整齐地走着过来,还搬有摊位,气势十足地放置在了弓道部对面,摆明了就是要跟弓道部打擂台。 长相粗犷、黝黑皮肤带着一点红的现任柔道部长走在最前面,抱着双臂,一脸傲然地看着南川晴子。 “大家都来看看,什么才是武学真谛!” 然后,在柔道部长的点头示意下,四个柔道部成员气势汹汹地从后方跑出来,每人手上还拎着一根棍子。 他们面向柔道部部长,大喊一声“啊啊啊!”就冲向了他。 只见柔道部长冷哼一声,侧身闪过最快的攻击,左手一把抓住手腕,然后一个逆时针旋转,攻击者发出一声惨叫,棍子顿时脱手。 旋即右腿扫过脚踝,那人凌空翻摔,背部着地发出一声闷响。 “哇哦哦!” 围观者们配合地发出大呼小叫。 “看好了!”部长大吼一声,猛然熊抱住另一人,重心下沉,扣出对方的小臂,一把将他托肩高举起来,直升机一样旋转几圈,然后从头顶抛物线扔出,砸在了另外俩人身上,顿时惨叫连连。 “噢噢噢!!” 围观者大叫加着鼓掌。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收钱了吧?这么拼?这特么是水泥地板啊!”弓道部成员呆滞地呢喃。 原本以为他们要演南川晴子的脑残粉牺牲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佩服佩服。 你们是真的想进步啊。 这还没完,展示完套路之后,后面的摊位已经布置完成了,挂了一堆的白布黑字标语。 【与其射靶,不如制敌!】 【弓道是孤独修行,柔道是同伴羁绊】 【电车痴汉、校园80、可疑分子——弓道的靶子可打不倒!用柔道学习真实防身术】 好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条条都是针对弓道的。 一下子,原本属于弓道部的人群顿时被分流了大半。 “无知之徒啊......你所谓的力量不过是野兽的暴行!我早有应对的准备!” 南川说完,突然单膝跪地,左手捂眼,弓身插地引发“圣光特效”,一个弓道部成员拿出提前准备的便携式烟雾发生器,大片烟雾萦绕在南川周围。 还有人提着个篮子,不停撒着收集来的樱花花瓣。 灯光加上烟雾,又把一批生性爱吃瓜看热闹的学生给吸引了回来。 “就让你看看,弓道的真正实力吧!”南川大手一挥。 一个弓道后辈屁颠屁颠从摊位后面搬出来一块人形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