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即皇帝位! 紫微山上,黄旗招展。 山道两旁,甲士林立。 天空阴云弥漫,刚开春不久的寒风依旧刺骨。 山顶的封禅台下,文武百官立于两侧,在料峭春寒中紧紧地注视着一个身着龙袍头戴旒冕的中年人。 “皇天后土,天地神祇。” “自夏运既终,天命真人于西北,入中原为天下主,传及子孙,两百余年,今运亦终。” “海内土疆,豪杰分争。” “朕本江南庶民,承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 “今四方戡定,民安田里。” “内外文武群臣,耆老军民,合词劝进。” “朕质疑再三,念群臣无主,恐苍生离乱,为定乱安民,不可辞拒。” “故今时祇告天地,祭先祖。” “即…皇帝位!” 随着黄炎声音落下,手中的三炷长香入炉,原本连日的阴霾竟然阴云退却,露出皎然日光。 而他身后的文武百官见状亦是面露喜色的纷纷下跪,对视一眼后由丞相吴谋牵头,面君行朝贺礼,三呼万岁。 看着台下文武群臣,听着那声声万岁,饶是以黄炎两世为人的阅历,心中也荡起涟漪… 他来到这方世界三十八年了。 儿时目睹双亲因纳税不足被官吏活活打死,又得知自家田税已经收到了三十年后,果断拜了个游方道士出家去了。 随师傅游山涉水寻觅仙踪十多年,仙踪没寻到,师傅却因服丹过量,重金属超标,仙逝了。 他再次沦为孤家寡人… 不过好在他跟师傅学到了如何谋生——捣鼓草药帮人或牲畜治病。 他成了赤脚大夫。 某次给一大户人家的牲畜治病时,他看到泔水桶上漂着一层青霉,突然想到青霉素这东西似乎就出自青霉… 前世黄炎肚子里的墨水有限,只知青霉素出自青霉,压根不知怎么提取。 为此治死了不少牲畜,没少赔钱。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捣鼓几年,最终他还是弄出了非常原始低效但却能救命的好东西。 有手段兜底,黄炎的心也就野了。 彼时正值灾年,旱灾洪涝,瘟疫蔓延,朝廷赋税又压的人喘不过气,青霉素的出现无异于仙丹妙药。 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他还特意复杂了自己帮人治病的步骤… 比如,把在青霉素里泡过又晾干的黄纸在清水里搅合搅合,喂给人服用,美其名曰——符水。 当地土著哪里见过这东西? 自然是口称仙迹的纳头便拜。 而黄炎看到那些拜他的百姓,又想到被官吏打死的双亲,也是心中触动,琢磨着自己来都来了,要是不趁机干点人事,岂不可惜? 于是自号天覆,广收门徒!! 遍地哀鸿满地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十数年来,他携门众游历四方,不仅免费行医赈灾,还利用前世中学学过的知识改良纸张、印刷、冶炼等技术。 ‘黄天覆’、‘黄天祖师’、‘黄天贤师’等名彻底传遍了金国。 随着手下人才越来越多,他也被拥趸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举事起义水到渠成! 当手下能工巧匠按他想法将火药造出的那一刻,他便已视金国为囊中物了。 武林高手也好,军中大将也罢,只要还是肉体凡胎,能扛得住神机营火枪火炮几轮齐射? 更别提他的黄天军中还实施了‘土地改革’和‘摊丁入亩’两大利民国策了。 起义后… 黄天军仅用了短短几年时间,便一路摧枯拉朽打到金国都城。 改天换地,建立炎汉。 今日登基祇告天地,黄炎不敢说自己是为了天下黎民,但最起码可以对得起此世父母了…… 礼成后下山回宫。 黄炎坐进龙辇,看到后山的道观,本想着顺路去看望一下那位前朝皇帝的,但一想到上次之行并不愉快,便熄了心思。 这鹰,还得熬…… 皇帝回宫,百官相随。 龙辇后方,由汉丞相吴谋牵头,找来了护国公向勇、辅国公朱宏等文武领袖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军师。” 向勇满脸疑惑的看向吴谋,询问道:“你寻我们来有什么要事相商?” 朱宏年近花甲,抚须笑问道:“军师此番避着陛下寻我们来商议要事,想来是和陛下有关?” “不错。” 吴谋轻摇羽扇的叹了口气,似有所指的问道:“诸位都是陛下心腹,可知陛下年岁几何?” “三十有八。” 向勇脱口而出,随即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催促道:“嗨呀,军师有何吩咐直言便是,何必卖关子呢?” 朱宏隐约猜到了军师之意,目光微凝的点点头:“军师可是想说,陛下还无子嗣之事?” “不错!” 吴谋手中的羽扇微微一顿,解释道:“早年我就劝过陛下娶妻纳妾,只是那时陛下心系天下,常言四海未平,何以成家。” “如今四海升平,陛下祇告过天地,也昭告过天下,可这后位空悬之事,却一直没有多提及,如之奈何?” “……” 朱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附和道:“陛下乃开国之君,而太子乃是一国之本,可陛下并无子嗣,国本未立,确实不是长久之事。” “这还不简单?” 向勇瞪着眼睛说道:“等陛下回宫后咱就联名上书,劝陛下广纳后宫,生个国本便是。” “此事正如我想。” 吴谋满意的摆了摆手中的羽扇,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远处立于城外后山的道观:“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军师可是担心…” 朱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压着嗓音问道:“可是担心陛下会被那妖女蛊惑?” 他不仅是前朝老臣,也是今朝的辅国公,自然知道那道观里关着什么人。 “不错。” 吴谋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还记得去年咱们攻至金都时吗?” 向勇点点头,说道:“金国文武出门献降,那妖女于金銮殿自缢,将死之际被陛下一箭所救。” 朱宏则又补充一句:“陛下宅心仁厚,宽待了前朝遗老遗少,那妖女自愿囚于后山白云观。” “……” 吴谋瞥了眼前方的龙辇,压着嗓音说道:“据我所知,陛下私底下去过几次白云观,还留宿了。” “这……” 向勇闻言目光微凝,面色阴晴不定说道:“要不…我顺路去一趟白云观?” 吴谋挑着眉头问道:“你不怕陛下怪罪?” “陛下要怪就怪我一人好了!” 向勇满脸杀气的轻轻勒马,想要脱离回宫队伍,去一趟后山,解决些人,解决些麻烦…… “别别别,别冲动!” 朱宏与吴谋见状紧忙将其拉住。 “我只随口一说而已。” 吴谋自然不能坐视老友去冒险,紧忙宽慰道:“陛下行事向来沉稳,绝非区区妖女可以蛊惑的。” 他说着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再退一万步讲,即便陛下与那妖女之间真有些故事,咱们也没必要杀了她而惹陛下不快。” “……” 向勇顿足,问道:“那依军师之意?” 吴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先联名上书,劝陛下充纳后宫,敲定后位,稳固国本,若陛下同意,皆大欢喜;” “若陛下不同意,那其中必然有前朝妖女的问题。” 朱宏顺势接过话头:“那妖女在前朝就行过夺权篡逆之事,倘若陛下真的钟情于她,我等即便杀不得,也断然不能让其进入后宫,觊觎后位!” “对!” “回头来我府上细聊。” “……” 龙辇中。 黄炎还不知道那几个心腹此时正在为自己的后宫无人而发愁,自顾自的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细细把玩起来。 那铜镜后面有‘照心’两个古字,两侧隐约可见一些小字,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常被把玩之故,那些小字已经被磨损的看不真切。 铜镜的正面则更为稀奇,明明只有巴掌大小的镜面竟印照出了黄炎的全身像。 而且在全身像旁还浮现行行小字。 【镜主:黄炎/黄天覆】 【境界:武道先天】 【寿元:22年】 【所学:真定功、迷津步、洞石指、混元掌】 武功是从小跟师傅游山涉水时学的,修行三十余年才勉强跻身武道先天之列,在这低武世界也算是佼佼者了。 只可惜… 低武毕竟只是低武,打起架来远没有从裤裆里掏出把喷子来的实在。 至于为什么明知低武还兢兢业业的修炼三十多年,那纯属是因为怕死。 一般的武夫面对神机营的火枪火炮齐射,一轮就被打成筛子。 而他身为修炼三十多年的武道先天境大高手……嗯… 起码能撑两轮! 至于这异宝照心镜,则是去年金国都城献降后才偶得的,相传是前几代皇帝的珍藏宝物。 宝物确实是宝物。 不仅能印照出持有者的境界、寿元、生平所学,还有消耗寿元推演生平所学之能,很是玄奇。 黄炎得手后就因为不知其作用而吃过亏。 彼时,他初看这面宝镜竟能映照出自己所学的武功,也是倍感新奇,结果脑袋一热就被扣了十几年寿元… 当然,新学的洞石指也大成了。 一门无关紧要的指法,让他原本还算宽裕的36年寿元直接缩减至22年。 亏麻了。 也正是因为这面镜子,让黄炎明白了金国那几位皇帝为什么都短寿,而且魔怔似的寻仙问道了。 毕竟,一不留心寿元就没了… 而且,就连普通人都难以用平常心看待自己那不断随年月而减少的寿元,更何况是帝王? 可惜……这不是修仙界。 黄炎看着手中的照心镜感慨一句后便将其揣回了怀中… 就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宫时,远处的官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驿卒急促的叫喊:“八百里加急!让开让开!!” 向勇听到‘八百里加急’不由面色微变,待看到那驿卒勒不住快马,即将惊动圣驾,顺手抄起马鞭隔空甩了出去。 那马鞭在空中炸响,鞭尾甩出的劲气隔空打在了驿卒跨下那匹快马头上。 只见那疾驰的快马脑袋一歪,嘶鸣一声的摔倒在地,而马背上驿卒亦是跌落在地,接连滚了十多圈才卸掉惯性。 “混账东西!” 向勇下马后大步上前,一把将那摔迷糊的驿卒拎了起来,厉声叱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 那驿卒方才只顾着传递‘八百里加急’了,如今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竟险些冲撞到圣驾,面色发白,脚下一软的险些瘫软在地。 “护国公勿恼,他也是送信心切。” 吴谋上前拍了拍那驿卒的后背,直到其面上恢复出几分血色才问道:“有何要事禀报?” 那驿卒哆哆嗦嗦的从怀中取出信件:“禀大人,是……是天源县传来的急件。” “天源县?” 吴谋闻言微微一怔,与向勇对视一眼后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天源县距京都只有不足三百里,虽是县城,但实际算是京都的卫城之一。 吴谋紧忙拆开信件翻阅,向勇与赶来朱宏也随之凑了过去,几人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竟有这事?” “怪哉……” “我去禀报陛下。” 吴谋折身到龙辇旁,将信件递到黄炎手中:“陛下,昨日天源县大口镇的八百多户居民莫名横死家中,浑身血液尽失,形如干尸;” “今日横塘镇一千一百多户人家同样横死家中,两镇居民的死法一模一样。” “仅两天便有数千人遇害,天源县两镇已如鬼蜮,如今人人自危。” “……” 黄炎眉头紧蹙的看着手中信件,心中怒火生腾,问道:“你怎么看?” “信中传是邪魔出世。” 吴谋轻摇羽扇,压着嗓音说道:“今日乃是我炎汉立国的大喜之日,臣以为,不管是不是邪魔出世,陛下都当以雷霆之势将其镇杀!” “准!” 黄炎目光微凝的点点头,将手中的信件还给了他。 而吴谋得到指示后折身来到龙辇前,沉声道:“向勇朱宏听旨!” “臣在!” 向勇与朱宏见状皆是正色跪地听旨。 “陛下口谕…” 吴谋将手中的信件甩到他们面前,正色道:“命你二人率神机营亲赴天源,邪魔出世也好,江湖宵小也罢,便是阎王索命,也得给朕捉拿归案!!” “喏!!” “……” 第2章 洞天 京都城内。 圣驾仪仗回宫途中。 京都城的稚子幼童拿着风车在街道上奔跑,唱着童谣:“聚三公,联九庶,苍天已死黄天复;天帝生,哀民苦,皇天不负黄天覆~” 黄炎听到这稚嫩童谣,唇角噙笑的摆摆手,示意众人先停下。 而吴谋作为他肚子里的蛔虫,见他起身,便已心领神会的为他披上了大氅。 黄炎走出仪仗,从一旁小贩惶恐的眼神中买几串糖葫芦,随即唤住了几个沿街跑闹的幼童:“娃娃,过来。” 见有人喊,几个幼童对视一眼后怯生生的凑了过去:“伯伯,你喊我们?” 黄炎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几个幼童面前,却又不给他们:“伯伯问你们几句话,答好了就给你们。” “嗯嗯。” 几个幼童盯着糖葫芦直流口水,自是点头如捣蒜。 黄炎见状莞尔,半蹲下身子问道:“你们方才唱的歌谣很好听,是谁传给你们的?” “是我阿公!” 有个幼童紧忙举手,脆生生的说道:“阿公说这歌谣是传颂当今陛下的,我们都会唱!” “不错。” 黄炎笑着递给他一串糖葫芦,又问道:“那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歌谣里的‘聚三公’,指的是哪三公?” “我知道我知道……” 又有个幼童举手,掰着手指,争抢着似的答道:“三公是指忧国公吴谋、护国公向勇、辅国公朱宏。” “不错不错。” 黄炎笑着递给搭话幼童一根糖葫芦,随即便脸色一板的问道:“那你们可知着歌谣里的黄天覆是谁?” “知道,当今圣上嘛。” “那你们直呼圣上名讳,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不怕!” 幼童们仰着小脸蛋说道:“阿公说了,当今圣上乃是天帝下凡拯救民生的,对我们好着呢,才不怕呢。” “哈哈哈哈~” 黄炎被这稚嫩童音逗的心情大好,将手中的糖葫芦分发给几个幼童,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后问道:“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嘛?” “不知道。” 几个幼童见糖葫芦到手,哪还管他是谁,生怕他反悔似的吐吐舌头,随即拔腿就跑。 “……” 黄炎看着那几个幼童边吃糖葫芦边跑,偶尔还回头看他是否追过去的可爱模样,乐的开怀大笑。 与此同时。 京都城的一家酒楼雅间中,有四人立于窗口边,遥望着远处回宫的仪仗。 “那便是此方洞天中的人皇仪仗?” “不错,此间人皇好像是叫什么黄天覆。” “我们能来此间,多少也有他几分功劳。” “……” 他们本是修仙界中参加正邪大战的海外修士,一年前自某处海岛与敌斗法时恰好碰到了的灵力潮汐。 不知怎地被卷进了一方与世隔绝的小洞天中。 后经他们推测… 应当是修仙界中的灵力潮汐与小洞天中的人道大势交替时产生了某种共鸣,这才阴差阳错的打开了这方小洞天的通道。 修仙界中的洞天福地数以百计,且多是上古仙道时代的仙人开辟。 上古仙道时代于大劫后落幕,这些洞天福地便成了无主之地,有的湮灭在时间长河中,有的自成一界被后世大能占据。 还有些不宜居住但会定期开放通道的,因蕴含宝物引得后世之人争抢。 初来这方小洞天时,他们就意识到了这是一方自成一界且从未在修仙界开放过通道的小洞天! 一行人打的头破血流,都想独吞这方小洞天中的古仙遗藏。 后来寻了一圈才发现,这小洞天大归大,却是没有灵脉的绝灵之地。 对于他们这些呼吸都要灵气的修行之人而言,来到绝灵之地,无异于普通人到了一处无氧世界。 外界没有灵气供他们吐纳,他们的法力就像无根浮萍,用一点少一点,只能靠丹药与灵石维持。 为维持修为,灵石丹药一刻不能停;为减少消耗,封闭五感少用术法。 他们本就是参加大战的修士,丹药与灵石一直在消耗,来到这方小洞天后更是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结果却没能得到半点补充。 丹药与灵石所剩无多,法力得不到补充,跌落大境界都是寻常。 一行人不得不抛下正邪立场,重新商议对策。 酒楼外。 一辆马车停下,马夫驻足在旁,殷切的看着车厢,眼眸中尽是火热。 伴随纤手挑开门帘,一位脸上蒙着轻纱的女子走下马车,莲步轻移,步步生香。 虽看不清面容,但马夫只凭那女子的体态和其身上散发的香味便可轻易幻想出轻纱下的绝世容颜。 沈妙涵自然也能感受到身后马夫以及酒楼内众人的灼热目光,但她也着实无奈。 为了节省法力,她放弃御器飞行,改坐凡俗中的马车赶路; 为了节省法力,她放弃用法术改变自己的样貌,改用轻纱遮面; 为了节省法力,她甚至不得不来参加这种各怀心思聚会,谋得出路。 就在此时… 另一位身着红白襦裙,手持鎏金香扇的妙龄女子同样走下马车,人还未进酒楼,娇柔酥软的戏谑声便先传了进去:“哟~沈仙子也来啦~” “颜惜月……” 沈妙涵回首见到来人,目光微凝的冷声道:“你这狐媚子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啧啧~” 颜惜月闻言只轻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时还不忘轻声调戏一句:“我还以为,似你这等名门正派出身的天之骄女不屑与我们这些妖邪为伍呢。” 说罢,轻摇香扇笑吟吟的上了楼。 至于那些觊觎她美貌的蝼蚁,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沈妙涵面纱下的脸色有些冷,若是平日里看到这狐媚子,她早持剑斩了过去。 可如今…… 思量再三,她还是选择上了楼。 楼下的客人们窃窃私语,都在琢磨着今儿是什么日子,竟接连看到这等平日里人间难寻的美人儿… “沈仙子,惜月姑娘。” 楼上雅间中的几人看见两女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她们二人一个正道大宗的天之骄女,一个是妖族的后起之秀,该客气的时候自然得客气。 客套一番落座后,明显能看出一行人分属正邪两个阵营,一派为首者是个拄着九节青竹杖的老者,一派为首者是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妇人。 老者名唤青藤子,原是炼虚后期修为的正道散修,来到这绝灵之地一年,修为已跌落至炼神中期。 中年妇人唤作季欢梅,原是幻音宗炼虚中期的护法,来到这绝灵之地一年,修为同样也已跌落至炼神初期。 以他们的身家,若是做足准备到绝灵之地,修为本不会跌落的这么快。 奈何他们一行人本就是斗法途中被意外卷进来的,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进来后又不停争斗,损耗极大,以至于修为都跌落了一个大境界不止! 当然,只要根基未伤,真元未损,回到主界得到补充后很快就能重回原有境界。 青藤子的竹杖在地上杵了杵,施了个隔音术法笼罩雅间,感叹道:“去年卷进此间小洞天的还有十余人,如今便只剩我们六人了。” “应该是七个才对。” 颜惜月插了一嘴,戏谑道:“血魔宗的任道友在数月之前被沈仙子重伤,现在估摸着还躲在哪个阴暗角落里疗伤呢,怕是不敢来咯。” “无妨无妨。” 青藤子笑呵呵的摆摆手,笑道:“任小友心有顾虑也是应该的。” 在这绝灵之地里,受伤的修士对于他们这些相对健全的修士而言,基本等同于会移动的丹药和灵石。 “诸位也知如今处境。” 季欢梅亦是笑吟吟的摆摆手,示意颜惜月不必再提他人,转而直奔主题。 “此方小洞天乃绝灵之地,如此鲜明的特征在我们主界却从未听说过,主界的真灵图录也未曾印照到此间,想来我们几人是上古仙道大劫后第一批来到此处的。” “古仙遗宝咱们还没找到,便因内斗折了大半人手。” “没有灵脉,咱们修为日渐低迷,若是再内斗下去,别说古仙遗宝了,便是想回到主界都难。” “不错!”青藤子也出声附和:“若再不思变,这绝灵之地只怕就要成为我等的葬身之地了。” “二位所言极是。” 正道阵营中,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人说道:“既然这方洞天我们是第一批来者,那大家何必相争呢?” “既是古仙遗宝,想来也不是一件两件宝物,咱们大可齐心戮力,事后各求所需。” “再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找不到古仙遗宝,咱们只要能安全的回到主界,与这方小洞天建立通道,再卖给仙道盟,足以让我们下半辈子不愁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另外一位黑袍邪修也出声附和:“大家不若互通有无,彼此了解一下此方洞天的情报。”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颜惜月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是眼神却在沈妙涵身上打转。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在等自己的态度,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妙涵也只能微微颔首。 数月前… 她在海外与血魔宗姓任的打了一场,损耗极大,养好伤后原本炼虚初期的修为已经快跌破炼神初期了。 而且储物袋里能补充法力的灵石和丹药都已见底,若再不合群,怕是哪天横死了都不知道。 “好好好。” 青藤子见此番聚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由抚掌而笑,主动抛出情报:“老夫已经探查过了,这方小洞天如今由汉国所统治。” “这汉国乃是一年前刚建立的新王朝,皇帝唤作黄天覆。” “我们能来此间,多半就是一年前此方洞天内人道大势交替时和咱们主界的灵力潮汐共鸣意外所致。” “而在汉国之前,乃是金国。” “金国立朝两百多年,近几代皇帝突然痴迷仙道,罔顾朝政,致使宦官当道,权臣作乱,民不聊生,终被汉帝黄天覆所灭。” “……” 几人闻言眉头微蹙,敏锐的抓到了青藤子话中的关键词:“金国近几代皇帝突然痴迷仙道?” “不错。” 青藤子还没说话,季欢梅便已替他开了口:“我与青藤子道友商议过,猜测多半是那几代皇帝得了古仙遗宝,所以才痴迷仙道的。” “哈哈哈,当真有趣。” 那黑袍邪修闻言失笑,揶揄的打趣道:“凡俗皇帝得了古仙遗宝,企图在绝灵之地修仙。” 除了沈妙涵因覆面纱看不清表情外,其他几人也都会心一笑:“起码向道之心还是有的。” 颜惜月美眸中异彩纷呈,提议道:“既然知道这方洞天的古仙遗宝就在皇宫,我们去取来便是。” “……” 正道阵营的几人闻言一副看傻瓜似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面颊微烫。 “惜月姑娘不是我们人族,不知人道气运之事情有可原。” 季欢梅出面替她解围,问道:“惜月姑娘可知咱们主界为何没有世俗凡人建立国度?” 见其摇头,她开口解释:“上古仙道时期是有的,但凡人建立国度后天地会滋生一种特别的气,我们将其称之为人道气运或人道大势。” “这种特殊的气对于我们修行之人而言,乃是一种特殊的毒药,想来是天道为了避免修行之人过度屠戮凡人所设。” “就像我们修仙求真之人被真灵图录福泽一般,凡俗中的皇宫王庭深受这股气运庇护,有些人皇甚至还能加以利用。” “上古仙道时期,就曾有那么一位人皇携人道大势行诛仙之举。” “后来,仙妖两道的一些先辈为避免麻烦,就设计坏了主界的人道大势,用宗门制管辖境内的凡俗之人。” “……” 青藤子咋舌道:“此方洞天内的人道大势未绝,我等若是强行出手去闯皇宫夺宝物,即便事成也要被人道大势反噬,届时不死也得重伤啊。” “这……” 颜惜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蹙眉问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古仙遗宝在凡人手中蒙尘?” “……” 一行人顿时沉默。 “倒也有个两全之法。” 季欢梅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动的看向沈妙涵与颜惜月两人,笑道:“就是可能要有那么些许牺牲。” 沈妙涵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秀眉微蹙的没有言语; 而颜惜月则是很有觉悟的直言:“既然是图谋大事,自然要有所牺牲。” “……” 第3章 天外之人 养心殿中。 黄炎翻阅着此方世界有关人文历史、杂谈游记、皇家秘史之类的书籍,偶尔也会执笔摘录一些内容。 在见识到照心镜的神异之处后,他便越来越能理解那些皇帝为什么费尽心力的寻仙问道了。 可相应的,疑惑也接踵而来。 这方世界不似他前世那般,地是圆还是方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中原陆地的面积约莫半个中国大小。 四面临海,一国而治。 因为造船业不发达,四海的气候又极度恶劣,常有雷暴相伴,偌大的国家甚至连出海的记录都非常少。 而最早有关人类的记载已经难以追溯,传说中是仙人将先祖带来的。 这点倒是和他前世的某些神话传说相似,做不得真… 最让他疑惑的还是找不到有关照心镜的记载,似这种几代皇帝珍藏的异宝,按理来说应该会在皇家秘史中留下诸多痕迹。 但怪的就是找不到半点相关记载。 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禀陛下!” 就在黄炎思量着去趟后山询问之际,门外的红袍太监急匆匆的跑来禀报:“护国公向勇与辅国公朱宏求见。” “传。” 黄炎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书籍放下,便看到向勇与朱宏二人面色凝重的匆匆踏进殿中。 向勇浑身是血,一只眼睛蒙着纱布; 朱宏更为直观,一条胳膊都打着绷带。 黄炎面色陡变的扔掉手中的书籍,起身迎了过去:“你…你们……” 向勇原是绿林响马,因染恶疾险死被黄炎救治而结缘,后感黄炎为人誓死追随。 因其一身横练功夫凶悍异常,在军中有‘天罡将军’之称。 而朱宏原是金国的镇北将军,为人忠心赤胆,一心为民,早年赈灾时与黄炎相识。 因不愿与金国武勋集团同流合污,在军中备受排挤,在外领兵数年不曾见过军饷,后被奸人诬陷谋逆,手下被坑杀,愤而加入黄天军。 老将军在民间威望颇高,在军中亦有‘天梁将军’之称。 他们二人与‘天机将军’吴谋并称炎汉三柱国,皆是武道先天境的大高手。 此番两人率神机营赴天源县,谁敢将他们伤成这样? 谁能将他们伤成这样? “陛下勿忧。” 向勇咧嘴一笑,似有所指的说道:“不过是伤了只眼睛而已,我与朱老将军已擒住了那天外邪魔!” 他的语气特意在‘天外邪魔’上着重了几分。 “神机营损失惨重。” 朱宏满面羞愧之色的说道:“微臣也不知那天外邪魔竟那般凶悍,神机营的三千军卒,折损近半。” “身体要紧,此事稍后再议。” 黄炎心中触动,紧忙吩咐一旁的红袍太监:“去,把御医都叫来!” “陛下大可不必!” 向勇拦住那红袍太监,解释道:“我与朱老将军的伤势都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陛下。” 朱宏亦是一脸正色的看向黄炎,用眼神示意他们二人还有要事禀报。 “……” 黄炎见两人如此执着,也只能顺了他们的意思,吩咐殿里的太监:“你们都出去吧。” 见一众太监都出了门。 向勇才露出一副心有余悸之色的说道:“陛下,那厮不是我界之人,乃是真真切切的天外邪魔!” “若非他本就身负重伤,又有神机营的火枪火炮,我和朱老将军只怕就折在那里了。” “……” 经过向勇与朱宏的描述,黄炎也算大致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昨日… 他们二人领命后亲率三千神机营军士奔赴天源县,探察大口镇与横塘镇的事发现场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死者身上并无外伤,而是像瞬间被人抽干了浑身血气而亡。 他们二人都是武道先天境的高手,深知这种死法绝非一般的武功所能做到。 搜查时自然是小心又小心,生怕遇见怪物。 结果他们还真在就天源县外的林中里找到了那个嗜血怪物——一个正在养伤的血袍修士! 神机营的军卒乃是黄炎亲自配置的亲兵,除了常规军械外不仅人手配置了火枪火药,还配置了三枚雷震子,甚至一伍之间还能组装出一门便携式的火炮。 可就因为在林中,神机营的军卒不占地利,竟险些被那负伤的血袍修士杀完! “那天外邪魔名为任凌风。” “我们遇见他时他似乎正在疗伤,一番恶战后被我们所擒,念其战力非常,我便私自做主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用利器刺穿了他的丹田与琵琶骨。” “回来途中,此邪魔被我们拷打过了一番,他称自己并非本界人士,而是来自天外,是什么血魔宗弟子。” “此魔还戏称我们是什么小洞天的土著,神态中多有轻视。” “……” 听着向勇与朱宏叙述的种种,黄炎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便是袖中的拳头都在不知不觉攥的骨节发白。 他长长的舒缓一口气,平复下情绪后问道:“可曾在此魔身上缴获什么东西?” “有!” 向勇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模样的布袋,解释道:“这布袋便是从那邪魔身上搜出的,不知有何神异,我与朱老将军合力都难以将其打开。” “此魔御敌时还持一把血刀。” 一旁的朱宏也随之补充道:“只是后来此魔力竭被擒时,那血刀就不见了,军中将士在林中搜寻好久都没能搜寻到。” “……” 黄炎接过那布袋心头一跳,明明布袋捏起来干干瘪瘪的,可想要打开时却如向勇所说的那般,怎么撕扯都打不开。 储物袋? 方才,黄炎还能对那天外邪魔的身份持质疑态度。 毕竟他儿时就和师傅游山涉水寻觅仙踪十多年,结果一无所获。 可眼下储物袋摆在面前,那天外邪魔的身份他便是不信都不行! 来自天外的血魔宗弟子…… 黄炎攥着那看似干瘪的储物袋,思绪纷飞…… 小洞天的土著? 如果此方世界真如那任凌风所言只是个小洞天,那自己这些人岂不都是别人养在洞天里的玩物? 就像…就像…养在鱼缸里的鱼? 黄炎借前世知识在此方世界经营多年,不过四旬便从一个泥腿子蜕变成了开国之君,这样的功绩放在任何时代都足以自傲了。 结果现在突然得知,原来自己辛苦半辈子都只活在别人营造的‘鱼缸’中,那种心理上的落差… 实难为外人所道。 黄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你们遇到那任凌风的时候,他正在疗伤?” “对!” 向勇点点头,说道:“此魔身上有一处剑伤,据他所言,在天源县行屠戮之举便是为了疗伤…” “他还有没有同伙?” 黄炎心头一沉,接连问道:“他又是什么时候从天外而来的?” 任凌风既是天外邪魔,那他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神机营和两位武道先天已经是本土顶级战力了,围剿负伤的任凌风时都险些被其杀穿,那伤他之人必然不是本土之人。 也就意味着,要么是那任凌风本就负伤来到此间;要么就是来到此间的不止他一个天外之人! 若是前者还好。 若是后者,那不确定因素可就太多太多了! 不得不防。 “那邪魔说当初有十数个天外人来到此间,他的修为只能算是中等。” 朱宏与向勇对视了一眼,说道:“因为时间紧迫,我等又惊于其言,倒是没来得及拷问他是什么时候从天外而来的。” “十数个天外之人。” 黄炎目光微凝的呢喃一句,心中暗道一句祸事了… 一个负伤的任凌风都险些杀穿了神机营与两位武道先天的配置,倘若那十数个天外之人都如任凌风一般在汉国内逞凶作乱,如之奈何? 即便那十数个天外之人并非都是邪魔,甚至多有内斗,他亦难安。 毕竟,卧榻之下难容他人酣睡。 黄炎现在是一国之君,又岂能容忍治下有这么一股不确定因素? 天外之人…小洞天…修仙… 他眉头微蹙的在殿内踱步,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小时候寻了十几年不见踪迹,现在老子当皇帝了,你们一个个蹦跶出来! 狗草的玩意儿! 黄炎神色中隐隐有些阴郁,看向朱宏与向勇二人:“带我去见那任凌风!” “……” 第4章 任凌风 天牢深处。 一间特制的牢房中。 一个人被婴儿胳膊般粗细的精铁锁链吊在半空,琵琶骨被铁钩洞穿,下腹丹田血肉模糊,甚至身上还沾满了黑狗血与屎尿等污秽之物。 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人低垂的头颅微微上抬了几分,看到来人后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中渐渐多了几分神采,声音嘶哑的戏谑道:“又是你们两个小辈。” 朱宏打开牢门。 向勇掩鼻跨入其中,同样戏谑的问道:“怎地短短半日就老成这般模样了?” 昨日他初见任凌风时,对方还是飞扬跋扈的年轻人模样,被擒后,对方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如今更是头发灰白,形如老朽。 任凌风闻言低眉垂目,眼底中虽藏着深深地耻辱,却依旧嘴硬的道一句:“不过是皮囊罢了。” 他任凌风本是血魔宗后起之秀,不过一百多岁便已是炼虚中期修为,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与人斗法被意外卷入这方小洞天,他本还以为是上天眷顾… 不曾想,寻古仙遗宝途中却被那青云剑宗的沈妙涵所伤,修为大跌。 更为要命的是这方小洞天还是绝灵之地,对他多有掣肘,为避免伤及根基,他只能对凡人出手炼制血还丹,以补自身亏空。 结果疗伤时莫名其妙的被一群拿着管状暗器凡夫俗子偷袭。 与他而言,那暗器发射的铁丸不值一提,即便是数千枚铁丸齐发也只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但那些凡夫俗子的手中不止有发射铁丸的管状暗器,还有玉瓶般大小扔出去能爆炸的暗器和那威力更大的似乎是叫火炮的东西。 不仅火炮炸的他苦不堪言。 那些士卒也都悍不畏死,明知身死都要让那玉瓶大小的暗器在其身边爆炸。 本就跌落大境法力不多,又负伤在身,加之轻敌,以至于他堂堂炼虚中期魔修竟被一群凡夫俗子所擒… 奇耻大辱! 他的旧伤还没疗好,如今又添新伤,而且丹田被毁法力不复,伤了根基,即便还能回到主界,也与废人无异了。 “天外邪魔也知皮囊。” 向勇冷笑一声,甩着鞭子在其身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呵问道:“我问你,你们天外之人是何时来到此界的?” “……” 任凌风被鞭子抽的一哆嗦,却依旧冷笑道:“是你家主子让你来问的?” “关你鸟事?” 向勇见他沦为阶下囚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姿态,也是恼的不行,甩着鞭子又抽了几下。 “嗤~” 任凌风被鞭子抽的闷哼几声,脸上却露出讥讽之色,那眼神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在俯视不知天之大的井底之蛙,极具优越感。 “行了。” 天牢的阴影处,黄炎信步走出。 向勇见状恶狠狠的瞪了任凌风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别耍什么花样。 “你……” 任凌风见到来人后眼睛微眯,问道:“你便是汉帝黄天覆?” “大胆!” “放肆!!” 向勇与朱宏见这阶下囚竟敢直呼陛下名号,一人持鞭就抽,一人抽刀用刀脊砸在其嘴上。 任凌风明明被打的皮开肉绽满嘴血污,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无妨。” 黄炎用眼神示意向勇与朱宏不必激动。 对于这种天生桀骜自带优越感之辈,等闲手段并没有用,你的气恼与恶意只能让他们更有优越感。 任凌风咧嘴吐出口血沫,戏谑道:“不愧是此间人皇,你比他们沉稳的多。” “任道友说笑了。” 黄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直言道:“我能否问任道友几个问题?” “道友……” 任凌风听到他的称呼微微一愣,目光微凝的问道:“回答了你能放了我?” “我能让你走的轻松一些。” 黄炎摇摇头,正色道:“大口横塘两镇数千户百姓死与你手,我既是他们君父,自要为他们做主。” “……” 任凌风刚想开口讥讽几句,但看到对面之人的认真表情,心头又是一突。 黄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只是摇摇头,转头交代向勇:“把他阉了,挂到城门下,记住,不要让他死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向勇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转而满脸喜色的应了句‘喏’,顺手从旁边的刑具架上找了把小刀,笑眯眯的咕哝道:“这活儿我还是第一次干呢。” 任凌风看到向勇手中的小刀正往自己胯下而去,又想到黄炎的交代,心中一片恶寒。 一想到自己堂堂血魔宗弟子竟要被凡夫俗子阉割后挂在城门下,那种羞耻感冲击的他几欲昏厥。 而且… 同来此方洞天的修士还没死绝呢。 要是再被他们看到,传回主界,那别说是他任凌风了,便是主界的血魔宗都要沦为修仙界的笑话。 届时,他怕是死了都要被宗主抽出残魂拉出来再炮制几遍! “黄天覆,你别走!!!” 看着那小刀已至胯下,甚至皮肤都能感受到刀锋的寒意,任凌风瞪大眼睛凄厉的嘶吼着:“我说!我说!!” “……” 黄炎脚下一顿,折身回到牢房,对着向勇摆摆手:“道友是个体面人。” 向勇闻言嘿嘿一声,拿着手中的小刀走到一旁,寻了块磨刀石细细打磨。 “你……” 任凌风满面狰狞的怒视着黄炎:“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我只有一个条件,让我走的痛快点,别让其他人知道!” “理当如此。” 黄炎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条件。 对付这种这种天生桀骜自带优越感之人,就得对症下药,只有狠狠地碾碎他的优越感,才能让其心有顾虑的乖乖配合。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说你是天外之人,而我们这儿只是你们主界的小洞天之一?” “不错。” 任凌风点点头,解释道:“主界辽阔不是你等洞天土著可以想象的,似你们身处的这种小洞天,主界里还有数百个。” “就这还只是被发掘出来的,未被发掘出来的洞天福地不知还有多少。” “……” 在任凌风的讲述下,黄炎也大致的了解了天外之地的人文特色。 他们修行之人的境界可大致分为真人、真君、真仙三大类,其中真人与真君各有五个境界。 真人五境分别为:炼精、炼气、炼神、炼虚、金丹; 而真君修为又称化境,五境分别为:化精、化气、化神、化虚、合道; 至于合道之上,便是真仙境界。 他们修仙之人称自己所处的世界为主界,而其他与之相邻的小世界为洞天福地。 他们主界的疆域由各大仙宗魔门统治,以大宗门管理小宗门,小宗门管理更小的宗门或凡人这样的梯次方法维持统治。 如今他们的主界有五大无上仙宗,因宗门内都有活着的真仙坐镇,实力为最。 次一级的一流宗门也有数十,有些是曾经出过真仙的底蕴大宗,有些是宗门内有实力强劲的合道真君坐镇。 而再次一级的二流宗门则数以百计,任凌风所在的血魔宗便是其中之一。 血魔宗麾下有数十个三流小宗门,那些小宗门靠进贡得到血魔宗庇护。 再往下,基本都是些靠统御世俗凡人或是散修坊市的不入流小门小派了。 大致的了解了修仙界的构造。 黄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取出储物袋问道:“你这储物袋该如何打开?” “储物袋?你居然知道储物袋!?” 任凌风听到他居然知道储物袋,目光圆瞪满是惊疑之色的看向黄炎:“你……你也是主界之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 黄炎见诈到了他,摆出一副讳莫如深之态的说道:“只要你肯好好配合,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完成一些力所能及的遗愿。”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任凌风闻言像是疯癫了一般仰头大笑,笑的舒爽,笑的开怀。 对于他而言,败在一位不知深浅的主界之人手中,要远比败在一群洞天土著手中好接受的多。 即便是自己骗自己。 任凌风知自己在劫难逃,想到那个害自己至此的那个女人,当即咧嘴摆出一副我会配合的姿态:“你问吧,莫要言而无信!” “君无戏言。” 黄炎见自己的糖衣炮弹起了作用,便再次问道:“你们是何时来到此界的?一行有多少人?又是以什么方式来到此界的?” “一年前……” 任凌风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一行共有十八人来到此界,如今约莫还有六七人而已,至于以什么方式来到此界的,我怕说了你也不懂。” “嗯?” 一旁的向勇闻言用鼻腔‘嗯’了一声,扔掉手中的磨刀石便要过去给他好看。 “斗法!灵力潮汐!” 任凌风看到那把小刀逼近自己,顿感胯下生寒,颇为无奈的解释起了当初自己一行人是怎么来到这方小洞天的。 而听完他讲述来到此界的经过,黄炎也是眉头微蹙的想到了一年前自己率兵攻破金都时好像确实有天生异象之事发生…… 第5章 一年前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从龙之功,就在眼前!!” “先登者,官升五级,赏金千两!” “夺旗者,官升十级,赏金万两!” “斩将者,封侯赐爵,食邑万户!” “众将士,随我冲杀!!” 金国都城外,冲杀声此起彼伏。 无数头裹黄巾的士卒往金国都城方向冲杀,或跨马持槊,或高举大纛,有些士卒的手中甚至还端着燧发火枪、推着火炮。 军容之整,犹如量裁; 士气之盛,几欲震天。 守城的将士看到那群凶悍的反贼已攻至皇城外,火炮声震耳欲聋,早已被吓破了胆。 都城内的朝会上,群臣惶恐。 一众老臣苦口婆心的劝诫皇帝尽快出城投降,免受生灵涂炭之苦; 有些儒士则是涕泪横流的抨击是皇帝的阴阳倒置之举引来灾祸,痛斥其是牝鸡司晨,致使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而有些被吓破胆的奸臣,甚至已经跑回家中收拾软细,谋取后路了。 皇位上… 秦虹看着或在抨击或是献计的朝堂诸臣,满面倦容,眉眼中尽是悲怆。 她原是当朝长公主,自幼聪慧异于常人,且素有大志。 先帝早年因长期服用‘仙丹妙药’,还未来得及留下子嗣便已病重驾崩。 她依仗娘舅家的势力趁乱夺权,临朝称制,想要施展抱负,让金国幽而复明,再不济也要为金国续命个三五十载。 只可惜,时不待她。 秦虹一介女流靠着趁乱夺权才登大宝,朝中老臣本就有意见,加之奸佞作梗,想要变革阻力重重。 而外界的黄天贤师又携数十万民众起事,意欲改天换地。 最让她无奈的是黄天军起事时朝中群臣无人在意,有些当地官员为了政绩甚至还主动隐瞒、虚报。 以至于当她注意到还支叛军已成气候的时候已经迟了! 因各地百姓纷纷响应,只短短几年,黄天军的规模便扩充了数倍! 她有心调兵平叛,不曾想朝廷调遣的士卒将领在黄天军面前竟如土鸡瓦狗般全无一合之敌,有些甚至临阵倒戈投了黄天军。 内忧外患。 面对这么一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朝堂,纵使她再有才情,再有抱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狂澜将倒,大厦将倾。 ‘倘若再给我几年时间,让我肃清朝堂奸佞,洗清耳目,何至于此?’ 秦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但想到那位素有黄天贤师之称的黄天覆,饶是以她的坚韧心性也不由得升出一股挫败感。 相传,那黄天覆乃是天帝下凡,能施以仙术呼风唤雨,所赐符水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还造出了能轰杀武道先天的火器。 秦虹不信这些民间传说。 但她也明白,就叛军中实施的土地改革与摊丁入亩两项政策,就足以证明那黄天覆绝非是凡俗之人。 输的不怨。 秦虹知大势已去,自己无力回天,看着朝堂上惶恐难安的众臣,她心中哀叹的同时竟没由来的升起几分畅快与解脱之意。 这帮狼心狗行之辈也知道怕? 这群奴颜婢膝之徒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天空阴云密布,虽未下雨,却有雷霆在云层中闪烁,仿佛老天都在宣告着这一天是改换天地的大日子。 金国都城十数里外的中军大营中。 哨台上黄色旌旗随风飘荡,一个刚毅俊朗的中年人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的烽火狼烟。 “报!大帅!我军已前行十里!” “报!大帅!我军已将京都包围!” “报!大帅……” “报!大帅!” 前军副将满脸喜色的疾驰而来,跪在哨台下禀报道:“金都城门已开!百官已递出降书!请大帅定夺!” “降了?” 黄炎的声音无喜无悲,似乎对金都出门献降并不感到意外。 “降了!大帅!” 前军副将满脸崇敬之色的说道:“金都城门已开,守城的兵卒军械都被我们缴了,金国,不,前朝旧臣伏跪一片,恭请大帅进城!” “也罢…” 黄炎长长的舒缓一口气:“进城!” 此时镇守在中军营帐中的诸将显然也得到了消息,皆是走出营帐目光灼灼的看向黄炎。 对于他们而言,加入黄天军起义本身就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九族消消乐,赌赢了凭从龙之功封侯赐爵! 现在,胜负已定! 金都城外。 锣鼓齐鸣。 从各地赶来共襄盛举的黄天军将领们立与官道两侧,共同迎接大帅到来。 城门下,金国的文武百官手捧降书,战战兢兢的匐跪在地,似乎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城内,金都城的百姓同样伏跪在街道两侧。 相比噤若寒蝉的金国文武百官,他们的表情要自然的多,有些人的眼神中甚至还藏着期待与好奇。 “大帅到!!” “恭迎大帅!恭迎大帅!!” 伴随一声粗犷的叫唱声,官道两侧的黄天军将领士卒齐刷刷下跪,喝唱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军中为首的三人行礼后对视一眼,默契的起身向前迎接:“我等恭迎大帅!” 黄炎曾将黄天军规划出三十六方统兵将领,每方统兵近万,让他们三人各率十方人马自西、北、东三方响应。 而他自己则亲率六方人马自南而上,最后齐聚金都。 “一别数年。” 时隔数年再次三位老友,黄炎下马相迎:“诸位别来无恙?” “主公,幸不辱命。” 吴谋含笑回礼,轻摇羽扇道:“在外征伐两年,主公交予我手的十方兵马,如今已扩充至二十方。” 向勇闻摩挲着下巴处的络腮胡咕哝道:“怪不得军师方才不愿和咱提及手下还有兵马,原来是打了一路,人还多了一倍啊?” “军师最喜欢卖关子。” 朱宏闻言开怀大笑,同样上前拱手道:“大帅,某自北而下,十方兵马如今已扩充至二十三方!” “……” 听到朱老将军一路打来,手下兵马扩充的比军师还多,向勇龇牙咧嘴的挠着头:“我手下兵马也扩充到了十五方,原本还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结果你们各个都比我多。” “此非我与朱老将军之功,而是主公天命所归也~” 吴谋与朱宏二人听闻此言自是乐的抚掌大笑,吴谋笑道:“我军所过之处,百姓也好,军卒也罢,即便是山贼马匪都纷纷响应入伍,如之奈何?” “军师所言极是。” 朱宏亦是附和道:“某自领兵以来,所遇敌军多是望旗便降还要加入我军的,此为大帅之功!” “嘿嘿嘿~” 见三人唏嘘不已,为黄炎牵马的校尉洪汉也是嘿嘿怪笑两声,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帅亲率的兵马也扩充至十七方了。” “行了行了,日后再叙旧也不迟。” 见如今的黄天军不可谓不兵强马壮,饶是以黄炎的心性心中也升起一股‘旌旗十万斩阎罗’的自豪。 吴谋轻摇羽扇的点点头,附和道:“还是先请主公进城处置金国这些遗老遗少要紧。” “对,进城!!” 向勇与朱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而与他们这边的欢快相比,城门下的金国文武们则是如坠冰窟,本就匐跪在地在身姿显得更低了几分,像极了等待审判的罪人。 吴谋上前接过降书呈到黄炎面前,黄炎却是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只摆摆手率部进了金都城。 城中。 伴随沿街百姓中响起‘黄天大老爷进城了’,街道两侧的百姓开始高呼万岁。 仿佛他们不是在迎接进城的叛军,而是在庆祝凯旋归来的明主… 即便有些思想迂腐的老人涕泪横流,想要为国殉命,也会有本地儒士出面将其拉走狠狠教育。 老头活腻了,他们可没有… 黄天军的军纪本就严明,而且各部将领早有交代,进城后对城中百姓自然也是秋毫无犯。 皇城内早已乱作一团。 叛军都已经进城了,命都要保不住了,哪还有人顾得上什么宫廷礼仪? 太监与宫女们抱着搜刮来的金银细软,像一只只没头苍蝇似的想要逃离这生活了无数年的皇城。 结果人还没跑出去,皇城大门外便涌入一波波头戴黄巾身披甲胄的叛军。 不,现在已经不是叛军了。 金銮殿上。 秦虹看着空荡荡的朝会大殿,眼神空洞的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直至察觉黄天军已经进入内城正往金銮殿而来,她才回过神,眉眼中尽是疲惫的起身。 在其身旁不远处的横梁上,挂着已经打好结的白绫。 她不想被叛军羞辱… 秦虹踩着座椅,将娇嫩的脖颈伸入白绫中,缓缓闭上了双目,脚也随着落空。 伴随一阵阵窒息感袭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往事。 她在这个位置上太累了,想要做的事太多了,阻力也太大了。 与她而言,这或许是一种解脱。 “嗯?” 黄炎领着黄天军众人,还在思量着等会该怎么面对那位女帝,便远远的看到有人在金銮殿内COS起了晴天娃娃。 “朱老将军,借你弓矢一用。” 他随手摸过朱宏后背的宝雕弓,捻过一根箭矢,张弓搭箭的对准了金銮殿内的晴天娃娃。 持弓之手微抬几分,指尖一松,如同满月般的弓弦顿时响起出‘嗡嗡’声。 箭矢裹挟着风声飞出! 黄炎是骑着马的,视线较高才看到了金銮殿内有人COS晴天娃娃,其他人不明所以,只知道大帅对着金銮殿内射了一箭,还以为是有刺客。 向勇招呼一声‘保护大帅’,随即提着手中大枪纵身往金銮殿内冲杀而去。 金銮殿上… 秦虹因自缢面色已经涨紫,冥冥中似乎看到了早已逝去的太奶来接自己了。 就在这时。 一支箭矢犹如流星般在空中划过,伴随布帛撕裂声响起,挂在横梁上的白绫应声断裂。 箭矢钉在墙上,尾翼轻颤。 女人落在地上,一脸茫然。 “何人敢在此放……肆……” 向勇提着大枪健步如飞的冲杀进金銮殿,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他虽出身草莽,但绝非蠢人,看到那支箭矢、断掉的白绫、以及那个捂着脖颈咳嗽的女人,自然也知道自己误会了。 毕竟,那一身龙袍可太有辨识度了。 与此同时。 金銮殿外的黄天军众将发出阵阵惊呼。 黄炎抬头看才发现,原本氤氲雷霆的云层不知何时竟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透过缝隙,不偏不倚正巧照射在皇宫,将金銮殿映照的金碧辉煌! 彼时,黄炎又正巧站在金銮殿外,在那抹阳光的映衬下更如天神下凡。 吴谋掐指一算,惊呼此为天降祥瑞,乃是老天庇护大帅,大帅改天换地实乃是天命所归! 带其领下,黄天军众将以天寒为由为黄炎披上早就备好的黄袍,而后纷纷跪地,齐呼万岁…… 第6章 遗愿与朝会 接连十数天。 黄炎每天都会去一趟天牢深处,一待就是数个时辰,将任凌风压榨的连小时候趴墙头偷看隔壁少妇洗澡的事都抖出来了。 “黄天覆!!” 天牢中,任凌风被折磨的快要疯了,挣扎着喊道:“你说过要给我一个痛快的,你说过的!” 他一边咆哮,一边怒视着面前之人,就连那婴儿胳膊般粗细的锁链被他挣扎的咯咯作响。 黄炎默然。 主要他对修仙界的了解太少了,而任凌风又是他目前了解修仙界的唯一途径,所以他才会不厌其烦的来问这问那。 可在任凌风眼里,这厮就是在折磨自己。 毕竟,几天前他就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倒豆子似的交代了,真的实在没东西可交代了。 以至于他现在看到黄炎到来就会想到被言语折磨的痛苦,而产生应激反应。 “我没忘记。” 黄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来不是折磨你的,而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遗愿未了。” “……” 任凌风闻言微微一怔。 他知道对方要实现诺言了,也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不知怎地,心头竟升出一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 “有!自然是有的!” 任凌风扯着沙哑的嗓音冷笑几声。 想到自己为何沦落至此,他面容狰狞满是恨意的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让沈妙涵死!” “沈妙涵…”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就是你们一行人中那个出身青云剑宗的女剑修?” “不错!” 任凌风点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便是她害我沦落至此的,否则就凭你手下的那些渣滓,又岂能是我对手!?” “可据你所言……” 黄炎眉头微蹙的说道:“那沈妙涵乃天生通明剑体,实力不俗,而青云剑宗又是主界一流的正道大宗,既是正道大宗中的天之骄女,与我又无利益冲突,我杀她岂不是自立大敌?” “狗屁的天之骄女!” 任凌风闻言嗤笑一声,讥笑道:“主界修行之人亿万,天纵之才不知凡几,想我不足两百岁便已冲击结丹,难道当不得天才之称?” “还不是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他胸口起伏不定,待平缓几分情绪后又道:“能成长起来的才叫天才,而想要成材,动辄千百年计!” “只要是同阶相搏,即便她被我所杀,青云剑宗也不会为一个千百后才可能成材的弟子出面说我半句不是。” “你若有能耐在同阶修为将她弄死,我敢保证,青云剑宗不仅不会怪你,还会保你不会被有心人所杀。” “在他们眼里,正道大宗的名头可要比一个弟子的命宝贵多了。” “……” 黄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般看来,修仙界大宗对于门人弟子的态度,倒是和前世世人对金丝楠木的态度有些类似。 成材的金丝楠木极为金贵,素有一两木头一两金之称。 可金丝楠木的树苗却不值钱,甚至没人愿意种,就是因为成材所需的时间太久太久,根本就不是一两代人能等到的。 而修行之人的寿命是长,可寿元也是和修为境界挂钩的。 修为境界低,寿命不够长,可能看不到天才成长起来就先死了; 而修为境界高,寿命长,基本也都是天才成长起来的,他们对那种还没成长起来的天才,看的更为淡然。 也正是因此。 修仙界大宗对门人多是持放养和养蛊的态度,该给的资源给,若是旁人以大欺小,该护短也会护。 可若是你被同阶修士所杀,那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除了至亲,没人会替你出头。 “话虽如此。” 黄炎依旧摇摇头,说道:“可我与那沈妙涵无冤无仇,杀她,可不在我说的力所能及范围之内。” “那你就想办法帮我折磨她!” 见自己说了那么多,黄炎依旧不肯答应,任凌风燥的额头青筋暴起:“她知道的东西比我多,你就像折磨我这样去折磨她!行了吗?行了吗!!” “这就是你的遗愿?” “是!” “……” 黄炎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只是瞥了眼一旁的向勇,便转身而去。 而向勇也是心领神会的拿着那把已经被打磨到极为锋利的小刀上前,挥刀割掉了任凌风的头颅。 为保险起见,他还亲自带人将尸首送到了工部的炼钢炉里,亲眼目睹任凌风的尸首被烧为飞灰后才回去交差。 翌日朝会。 文武百官立于大殿两侧。 而龙椅上的黄炎却显得有些走神,满脑子都是任凌风描绘的修仙世界。 一旁的司礼监大太监也看出他有心事,于是扯着嗓音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文官集团中。 吴谋与身后几人商议一番,又与隔壁武勋集团中的几个老友对视一眼,齐齐迈步上前:“臣等有事上奏。” “陛下,前朝女帝在位时曾将后宫遣散,人伦有失,如今我炎汉承蒙天恩以继大统,陛下又是鼎盛之年,理当选秀充纳后宫,以继人伦。” “如今四海升平,陛下祇告过天地,也昭告过天下,这后位空悬之事也该早日提上日程。”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无后继之君,臣请陛下以天下为重,广纳后宫。” “陛下乃开国之君,而太子乃一国之本,臣请陛下以天下为重,广纳后宫。” “陛下乃天下人父,而皇后乃天下人母,如今四海升平,臣,肯请陛下广纳后宫,让天下百姓父母两全。” “俺也一样~” “臣,附议。” “……” 在吴谋、向勇、朱宏等人的带领下,一众臣子纷纷出列,言之切切的跪地恳求黄炎广纳后宫。 皇帝无后可以不急,但他们身为臣子却不能不急。 一朝天子一朝臣,早立太子,不仅可以巩固国本,也能让臣子们提前熟悉后继之君。 毕竟君臣相伴自古以来便是难题。 黄炎见手下臣子纷纷进谏,让自己广纳后宫,暗想终于熬到这天了…… 以前年轻不懂事,为笼络人心,说什么‘四海未平,何以成家’的话。 人心是笼络了… 但人家也确实当真了。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四海升平,群臣进谏肯求广纳后宫,他身为一国之君,又岂能让群臣寒心? 再者,这方天地就那么大。 他如今已经走到了这方天地中世俗凡人所能走到的极致,恰好又得知了还有天外修仙之地。 他如何能不向往? 若能早点留下子嗣传承皇位,他也能继续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此事朕已知晓。” 黄炎交代道:“朕向来以天下为重,吴卿,充纳后宫之事既是你第一个提出,此事便由你和内监统筹。” “臣,必不负圣恩。” 吴谋领旨谢恩,随即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陛下对后位人选可有具体要求?” 这便是探底了。 作为皇帝,婚姻大事自然是极为庄重的,而为了给皇帝挑选一个‘合格’的后妃,往往有着一套复杂且严格的流程。 人选方面不仅对体态、身高、肌理、秀色、聪慧等有要求,还离不开皇帝的个人喜好。 若是有太后或太皇太后在世,在此基础上还要她们面试考核,方能进入后宫。 “具体要求?” 黄炎想说只要是漂亮乃子大的自己都喜欢,但考虑到自己的人设,还是没好说出口,转而问道:“一般选秀的年龄规定在什么范围?” “禀陛下。” 吴谋琢磨一番,答道:“一般选秀的年龄范围在十三至十六岁。” “……” 黄炎眉头一挑,暗想还好自己多问了一嘴。 十三至十六岁,这些个小姑娘在前世想都不敢想,碰了就得进去重新做人。 相比这些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他还是更喜欢桃李年华的女子,一来是发育健全,二来是有女人味儿。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交代道:“选秀的年龄范围就改为十八至二十二吧。” “臣谨记。” 吴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紧忙点头称是。 而其他臣子听到黄炎的要求也都是低眉垂目,表面上假装没听见,实则心里暗自揣摩着‘陛下或喜欢少妇’。 记住了…… 吴谋想到白云观之事,似有所指的提醒道:“陛下,前朝女帝依仗亲族趁乱夺权,此事不得不防。” “言之有理。” 黄炎想想也能理解其担忧的不无道理。 他自己是无所谓,即便把前朝那位女帝充纳进后宫,他也自信压得住。 毕竟近几个月也没少压。 但如果后世之君选入后宫的都是些文官武勋之女,难免会有无能子孙压不住后族外戚势力。 黄炎思量一番,交代道:“朕顺便立下一条祖训,凡炎汉后继之君、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 吴谋与几个老友对视一眼,皆跪地称:“陛下圣明!” 第7章 晴天娃娃 是夜。 星稀月明。 京都城外的白云山上,立着一座不对外人开放的道观。 道观外,黄天军的甲士守候着各个路口,便是定期送给养上山之人都要接受盘查。 半山腰的一条小山路上。 守峰侯洪汉在月色下举着石锁修炼家传龙象功,他身高近丈,极为魁梧,举着数百斤的石锁几如一个小巨人。 他本是黄炎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在黄天军起义时就担任其贴身校尉。 一身后天巅峰的武道修为在数十万黄天军中排的进前五,因为体质异于常人,甚至能争一争前三。 因在军中屡立战功,论功行赏时被黄炎封为了侯。 只是其人性格上有些缺陷,比较憨厚,只知修炼,不适合官场,又不想去戍边,所以就领着黄炎的亲兵来守山了。 忽地。 洪汉目光一凝,看到远处有个身影在林间穿梭,本想呵斥的,但认出是陛下的迷津步后立马嘿嘿傻笑两声。 “警惕性不错。” 黄炎从夜色中走出,见他咧着嘴傻笑,问道:“你的龙象功快到十层了?” “见过陛下。” 洪汉扔掉手中的石锁,行礼后解释道:“在这儿吃喝不愁,还能天天修炼,俺的龙象功已经快到第十层了。” “怪不得。” 黄炎恍然的点点头,交代道:“让你在这守山实在大材小用,有什么需求就回宫找我,莫要傻愣着不说,知道吗?” “俺知道勒。” 听到这熟悉的关切,洪汉就知道陛下始终是陛下,从来没变过,亦是真情流露的嘟囔一句:“俺就是不想离陛下太远。” 面对黄炎,他就像个既不想离家也不想离开家长的孩子,说话时都透着赧然。 而他,也确确实实才十八岁。 “行了行了。” 看到小巨人似的洪汉对自己撒娇,黄炎头皮都隐隐发麻,满脸嫌弃的交代道:“今晚不要让人上山。” “嘿嘿,知道了。” “……” 白云观中。 一株几百年的老桃树花枝招展。 三四月本就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而白云观中的这株老桃树今年更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不仅枝繁叶茂,就连花香也极为浓郁。 桃树下。 一个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冠盘膝坐在蒲团上,似乎是在修行,又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忽地。 一阵春风拂过,吹动了闭目之人的睫毛,也吹动了枝杈上一些摇摇欲坠的花瓣。 花瓣落在冠上,竟是人比花娇。 “来便来了。” 秦虹悠悠的睁开双目,自顾自的说道:“藏着掖着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瞒不过你。” 黄炎从树后走出,看着那人比花娇的霓裳羽衣,咋舌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来的?我记得你应该没习过武。” “感觉,说了你也不懂。” 秦虹瞥了他一眼,清凉的语气中似乎还藏着些许怨怼… “呵~” 想到任凌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黄炎冷笑一声的感慨道:“上一个和我说这话的人,现在骨灰都被我扬了。” “怎么?” 秦虹秀眉一挑,问道:“终于想要杀我了?” “我可舍不得。” 黄炎伸手将落在她发冠上的花瓣捻下:“黄某人最是怜香惜玉,似你这般如花似玉的人儿,杀了多浪费?不若慢慢品鉴。” “你……” 面对这样轻佻的动作,秦虹自然是想拨开他的手… 不曾想,非但那手没拨开,她自己的手腕还被攥住了。 黄炎拉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拽,便将其从蒲团上拉了起来,趁其重心不稳之际顺势将其揽在怀中,耳语道:“等久了吧?” “你……你…放开我…淫贼!” 秦虹被他揽在怀中,满脸屈辱的挣扎着:“你放开我!!” 面对她的挣扎与辱骂,黄炎置若罔闻,只凑近她耳畔轻声道:“今日,群臣进谏,劝我充纳后宫。” “……” 秦虹闻言挣扎的动作为之一顿,恶狠狠的怒视着他,问道:“与我何干?” “我答应了。” “……” 秦虹挣扎的动作再次为之一顿,许是被人轻薄,受了屈辱,她眼眶隐隐发红的质问道:“你这淫贼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许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不知不觉中,她挣扎的力道已经小了很多。 “我只想告诉你。” 黄炎叹了口气,在其耳垂上轻啄一口的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 秦虹恼的轻咬下唇,想要辱骂他,可不知怎地,那辱骂之言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忽地,她只觉身子一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已被那人抱起。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察觉到怀中之人还想要说些什么,黄炎粗暴的对着那娇嫩的唇瓣啃了上去,引得阵阵呜咽。 秦虹瞪大无辜发红的美目,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胸口,结果换来的却是更为热烈。 想到该做的事两人早就做了,不该做的事两人也早就做过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她挣扎的力道渐小,逐渐消弭。 不知何时。 呜咽声转为轻吟。 在那股热烈下,秦虹被一阵阵窒息感包裹,虽然窒息时也有别样的感觉,但该有的矜持还是得有的。 于是回过神后恶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黄炎吃痛,松开了红肿的唇瓣,两人皆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要抽干彼此附近的空气。 “你想憋死我?” “没想到,这身羽衣还挺适合你。” “你喜欢女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火气很大。” 黄炎不由分说的便再次啃了上去,与上次不同,这次他边啃边抱着怀中的晴天娃娃往厢房去。 一脚踹开房门…… 白云观里道士早就被迁走了,如今这道观里除了秦虹之外,就只剩些在皇宫时便伺候她的嬷嬷们。 那些嬷嬷都是宫廷老人,也知道时过境迁,白云观外还有兵甲守候,能来这里的除了如今的皇帝,再无他人。 所以即便听到动静,也都会选择性无视。 厢房烛火熄灭。 窗外枝头上喜鹊轻吟。 “你……” 秦虹用力的推开他的索取,明明已是眼神迷离气喘吁吁,却还是想着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你不能这样,这里……这里是道观。” 黄炎置若罔闻:“这里难道不是朕的后花园?” “你……” 秦虹被那灼热的目光烫的浑身发软,声音都在颤的哀求道:“那…嗯…那你让我换身衣服好不好?” 黄炎听她要换衣服,眼睛都亮了几分的问道:“换我上次带给你的龙袍?” “黄天覆!!你混蛋!” 许是被戳到了痛处,秦虹明明目含春水,却又愤恨地瞪着他:“你这表里不一的淫…淫贼…嗯…狗熊!” “对对对,这会儿你是女帝,我是狗熊。” “我…嗯…我要杀了你!” “这辈子你是逃不出我手心了,下辈子吧。” “……” 第8章 还请陛下以身饲虎 许是秦虹被他上次带来的龙袍刺激到了某根神经,竟酣战的异常激烈。 但她毕竟只是个没有修炼武功的弱女子,遇到黄炎这种兢兢业业修行三十多年的武道先天,最终结局只能是棋差一着的落败,求饶。 床榻上。 黄炎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 而在其身旁,秦虹浑身透着粉色,眼神迷离的似乎都魂飞天外了,还在体会其中余韵。 歇了一会。 黄炎揽着怀中美人儿,一手把玩着浑圆雪白,一手引导她把手放在该放的位置。 秦虹回过神后轻轻地掐了一把,见其神态夸张的嘬了口凉气后才噗嗤一笑。 可笑着笑着,她看到黄炎的侧脸似是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轻声呢喃道:“其实,我挺恨你的。” “我知道。” 黄炎感受到玉指的娇柔,懒洋洋的回应道:“毕竟是我让你做了亡国之君,你想把我大卸八块都正常。” 两人都是胸有沟壑之辈,明明嘴上说着狠话,可被窝中的动作却极为亲昵,态度也像朋友闲聊般懒散。 很矛盾,却也很享受。 “倘若你再晚出世几年…” 秦虹苦笑着感慨道:“说不定金国在我手中还有得救。” “还有得救?” 黄炎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问道:“朝廷宦官当道、权臣作乱、国库空虚;地方士族势大、鱼肉百姓、民不聊生,倘若没有我,你该怎么救?” “朝廷上我会拉拢一批人,分化一批人。” 秦虹稍作思考便给出了答案:“宦官权臣并非铁板一块,只要稍作挑拨,他们便会窝里斗,权衡之术,我亦懂得。” “国库空虚也可通过抄贪官污吏的家暂时稳住,事后只需重商轻税、扶持商行、发放国债,几年内国库必然充盈。” 她语气顿了顿,仿佛是想证明自己似的正色道:“我只是手中权少,并非无能之人,只要让我收回些权力,定能让金国幽而复明!” “嗯~还不错。” 黄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地方士族呢?该怎么处理?” “这……” 秦虹远离地方,在朝廷耳目又被污染,只知地方士族势大权重,鱼肉百姓,却并不知究竟怎么个鱼肉法,自然也没想好对策。 她抿了抿唇角,说道:“只要我在朝堂拿到权力,自然可以自上而下的妥善处置那些地方士族。” “还是拉拢分化那一套?” “不错。” “呵~” 黄炎冷笑一声的在其翘臀上轻拍一下,打趣道:“我的陛下哎,你可知地方赋税在我儿时便已经收到了三十年后?” “那又如何?” 秦虹白了他一眼,依旧犟嘴:“地方士族不过是朝廷附属,只要我有权,我自然能让他们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 身为接受过子任先生思想的实践者,黄炎只是摇摇头:“人性是贪婪的,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你想让再他吐出来,难如登天。” 秦虹默然,却又看到他卖关子似的笑着道一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开肠破肚,不然拿不回来。” “……” 秦虹闻言愕然。 而黄炎则是自顾自的说道:“你想从上至下救金国于水火,殊不知金国烂的就是根,上面治的再好也不过是金絮其外。” 他语气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至多三五十年,还会烂掉。” “……” 秦虹闻言如遭雷击,缓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所以你自下而上…” “不,你又错了。” 黄炎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根烂了是治不好的,我是把烂根刨了,埋在地里当做养分,然后重新种了一颗幼苗。” “……” 秦虹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黄炎拿着她的手动动,才缓回神来呢喃一句:“原来如此。” “不提这些事了。” 黄炎不想在这些已经过去的事上久聊,随口问道:“你知道照心镜吗?” “知道。” 秦虹目有异色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就是那面魔镜让我父皇荒废朝政的,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随口问问。” 黄炎摆出一副颇有兴致的姿态,问道:“那镜子是有几分神异,为什么你们皇家秘史上却没有记载?” “有,都被我毁了。” 秦虹冷哼一声的说道:“本来连同那魔镜一起销毁的,只可惜那魔镜太过结实,刀剑难伤,水火难侵,又是我家几代先祖念念不忘之物,便留着当个念想了。” “原来如此。” 黄炎故作恍然之色的点点头,随即问道:“那些秘史你还能记得吗?” “黄天覆!!!” 秦虹闻言变脸似的瞬间甩掉了手中巨物,坐起身用被角遮住春光,冷着脸质问他:“你来寻我,就是为了套那魔镜的来历?” 她说话时眼眶都隐隐发红,仿佛在黄炎这里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绝无此意!” 黄炎见她生气,也知自己意图太明显了,紧忙坐起身子想要将她拉回怀中,不曾想,却被其伸手拍了回去。 无奈,他只能使用老招数,举手起誓:“我黄某人对天发誓,此番来寻你都是思念作祟!” “……” 两人对视,周边的空气仿佛都为之凝滞。 不知是誓言起了些许作用,还是那诚挚的眼神打破了僵局,秦虹如霜似雪的俏脸上竟没由来的多了几分红霞。 宛若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莫气莫气。” 黄炎见状适时伸手将其揽在怀中,搂着她再次躺回被窝里,柔声道:“我只好奇随口一问而已,想我美人在怀,又岂会在乎那一块破镜子?” “……” 秦虹娇气的轻哼一声,似有所指的告诫道:“那魔镜之事,你最好莫要再想了,免得误入歧途。” “我知,我知。” 黄炎心中哀叹,也没料到她对那照心镜之事竟这般抵触。 若是以前,他对那照心镜之事自然无甚兴趣,最多当个玩物; 可如今得知自己身处在修仙界的小洞天之中,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仙人,那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若是能用来修仙…… 据任凌风所述,黄炎已经得知自己这方小洞天之所以这般平静,应该是上古仙道大劫后便封闭了对外通道。 任凌风他们一行人是受灵力潮汐以及人道大势交替时的共鸣,阴差阳错被卷进来的。 虽说修仙界暂时还不知此方洞天的具体位置及通道,但万一被卷进来的那行人又回去了呢? 而且他们主界中有个叫仙道盟的大组织,最喜欢做洞天福地的买卖。 若是走漏风声,这方小洞天,这方世界还轮得到他一个凡人皇帝做主? 再退一万步来讲。 即便黄炎真的不在乎这方小洞天是谁当家做主,也不在乎这方世界之人的死活,天外的仙人就会放过他吗? 不提远的修仙界… 就说被卷进来的那行人,他们一直苦寻的古仙遗宝多半就是照心镜。 而照心镜,就在他身上! 在这种内外压力下,黄炎莫说去修仙界图谋长生久视了,便是想安稳的活下去都得找到破局的契机才行! 眼下除了照心镜,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契机…… 秦虹似乎看出了黄炎的情绪有很大波动,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了?” “没有,还远着呢。” 黄炎自然不会在一个女人面前露怯,更别提这个女人还是暗自与他较劲的那种。 有人道大势的存在,自己这人皇一时半会总归也死不了,以后慢慢套就是。 打定主意,黄炎再次恢复成那种食髓知味的浪荡子,将其素手按在自己对她的情谊上,凑在其耳畔问道:“休息好了没有?” “你怎这般轻浮浪荡?” 秦虹颇为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当初你率部进都,对百姓秋毫无犯,对我等也未赶尽杀绝,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 “哦?” 黄炎听的饶有兴致,使出一招海底捞月探她虚实的同时问道:“那现在呢?” “你…嗯…你……” 秦虹咬着下唇,满脸都是嫌弃与春色交织的混杂:“谁知你…嗯…你竟是这等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淫贼!” 黄炎探出虚实后乐的开怀:“我手下军卒克制,那全是我有言在先,他们都苦了,还能再苦着我?” “还请陛下……以身饲虎。” 第9章 意外之喜 翌日清晨。 窗外鸟雀啼鸣。 秦虹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身旁无人,这才看清那又爱又恨的冤家正在穿衣。 “你要走了?” “不然呢?” 黄炎自顾自的穿着衣服,像极了拔吊无情一早跑路的人渣:“朕日理万机,岂能留恋温柔乡。” “虚伪。” 秦虹不屑的撇撇嘴,想到昨晚提及之事,她冷笑着问道:“既是群臣进谏,你准备娶纳多少后妃?” “自然是越多越好。” 对于她的阴阳怪气,黄炎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的说道:“毕竟我还无后。” 他说着穿衣动作为之一顿,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秦虹,正色道:“现在就指望你能为我生个一儿半女呢。” “谁要为你生孩子了?” 秦虹闻言心儿一颤的撇过脸不去看他,可被褥下的素手不知何时却放在了小腹位置。 一年前。 她COS晴天娃娃时被一箭所救。 也不知是生死之间看透了太多东西,还是脑海中偶然浮出的前世记忆作祟,她熄了求死的念头。 转而浮出浓重的好奇。 对黄炎这个人的好奇。 而随着了解的越多,她便越佩服黄炎的脑子与为人,甚至一度想过,天下在这个人手里或许真的比在自己手里适合的多。 她很聪明,但她觉得黄炎比自己更聪明。 她很要强,偏偏又觉得黄炎比自己更强。 她在白云观中想了很多很多,甚至一度对黄炎产生了人设上的滤镜。 直到某次… 黄炎打着慰问前朝女帝的名头私下来找她喝酒聊天,不知是酒至酣处,还是早有所图,真就慰问了。 如果用秦虹现在的眼光看,那次侵犯必定是黄狗早就谋划好的! 她对黄炎的人设滤镜也在随后的相处中逐渐崩塌,可黄炎贪色的形象却又让她感觉分外真实,饱满。 毕竟,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她很矛盾。 一方面是黄炎让她成了亡国之君,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后世史书会怎么抨击自己。 一方面是黄炎不仅强行夺了她的身子,还常来此间欺负她,可气的是她似乎还并不排斥这种欺负…… 黄炎整理好衣襟,余光瞥见床榻上的秦虹正背对着自己,香肩半露,便道:“走了。” “……” 秦虹抿着唇角没有回话。 而黄炎也知她心里矛盾,还没调教好,所以并未强求,只叹了口气的往门外而去。 就在他推门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句幽怨的女声:“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面魔镜的秘史?” “……” 黄炎驻足,回头望去,却见床榻上的秦虹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虽面无表情,但眼神却闪烁不定。 “你会告诉我?” “日后再说。” 秦虹冷哼一声的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惶惶,似乎生怕被其看出异样。 “好,日后再说。” 黄炎见状失笑,转身出门而去。 朝会后。 黄炎回到养心殿,让殿里内侍都出去,并叮嘱今日不见任何人后才取出任凌风的储物袋。 此前… 任凌风被折磨的便想用储物袋中的一些修行之法打发他,也教过他如何使用储物袋,以期他别再来烦自己。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黄炎对于修仙界常识的渴望。 如今任凌风已死,储物袋也成了无主之物。 黄炎自然要清点他的遗物了。 袋中如玉盒玉瓶之类的容器倒是不少,但都是空的。 据任凌风交代… 这些容器原本都是盛装灵丹灵物的,只是因为此方洞天是绝灵之地,而他又负重伤,为了汲取灵气,灵丹灵物都被他糟蹋完了。 除此之外,只剩一柄暗红色的血刀、几枚玉简、以及一大堆不知名矿石。 穷的可怜。 那柄血刀是任凌风本命法宝,原本都是收纳进体内用精血淬炼的。 只是后来他修为跌落大境,又伤上加伤,气血两虚,就连本命法宝的淬炼都难以维持,才收入了储物袋中。 几枚玉简则是他辅修一些秘法。 他主修的功法基本都出自血魔宗,那些功法他是没资格带出宗门的。 至于那一大堆灵矿,学名各异,乃是任凌风为提升本命法宝品阶所备的主要灵材,价值不菲。 黄炎的目光没有在那柄血刀和灵材上久留,倒是对那几枚玉简兴致颇高。 拢共五枚玉简,其中一篇需要炼虚修为才能修炼与施展的《血遁术》,功效是能燃烧精血远遁千里。 两篇需要炼神修为才能修炼与施展,名为《本命溶血法》与《化血大法》。 前者是一种用精血淬炼法宝以加强自身与法宝之间联系的秘法; 后者则是抽取其他生物气血炼化为血还丹的邪法,血还丹在他们血魔宗一脉乃是修行与疗伤的灵药。 还有两篇炼精修为就能修炼的基础秘法,名为《活血功》与《血火功》。 前者修炼后有凝气活血固本培元之效,能大大提高修行之人凝炼精血的效率; 而后者修炼后可让修行之人的气血如炉火升腾,以达纯阳之体的部分效果,不仅百病不侵,还能提高修行效率。 黄炎的注意力着重落在《活血功》与《血火功》这两篇基础秘法上。 一来是因为这两篇基础秘法注重凝气活血,固本培元,对灵气并无要求。 二来是任凌风曾言,这方小洞天里的所谓武道先天,不过是一群空有灵窍,却无灵气修行,只能用笨法子不断打熬自身气血的可怜虫。 依他之言。 似黄炎、向勇、朱宏这类武道先天,在他们主界属于是比炼精境强些,但又不属于炼气境的境界。 既然约等于炼精期,而两篇基础秘法又无灵气需求,他自然想尝试尝试。 黄炎不是修仙之人,也没有神识,只能照任凌风所教的土方法,将玉简触在眉心,用‘心’观察。 不多时,竟真让他看到《活血功》与《血火功》这两篇基础秘法的修炼方法。 待熟记于心后。 黄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取出照心镜来细细把玩。 镜面中,依旧印照出黄炎的全身像,一旁也依旧浮现出一行行小字。 只是这次浮现出的小字比之上次略有区别。 【镜主:黄炎/黄天覆】 【境界:武道先天】 【寿元:22年】 【所学:真定功、迷津步、洞石指、混元掌、活血功、血火功】 “还真行?” 黄炎看到所学一栏后竟然真的多出了《活血功》与《血火功》这两篇基础秘法,顿时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照心镜真的能用来修仙,其作用只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他忧的是自己寿元不多,而且照心镜这件古仙遗宝越强,自己越危险! 好在目前知道照心镜存在的也就他自己与秦虹两人,而且秦虹只知其是魔镜,并不知其功效。 若是图稳…… 黄炎脑海中刚闪过那个念头,便摇摇头将其否决了。 且不提照心镜的来历也还在秦虹手中,他黄炎也不是那种吃干抹净就不认账的主。 凝气活血…固本培元…气血… 黄炎琢磨着这两篇修仙界中意在夯实气血基础的秘法,一时意动。 他们习武之人说白了也是打熬自身气血,这点任凌风并没有说错。 也就是说,虽然他习武的日常修行与那两篇秘法的修行之法大相径庭,但两者最终目的都是相似的。 好歹都用笨方法打熬三十多年气血了,现在走起捷径来…… 应该不会要太多寿元吧? 黄炎是那种有想法就敢去尝试的人,眼下既然有了想法,自然没有畏缩的道理! 照心镜,给我加点! 【你开始修炼《活血功》】 【第一年,你因打熬气血多年,修炼《活血功》时得心应手,这完全在你的意料之内。】 【第二年,因你修炼《活血功》孜孜不倦,秘法得以小成,凝气活血固本培元效果显著。】 【第三年,你体内气血生生不息,心脏焕发活力,周身暗伤被充盈的气血洗刷殆尽。你仿佛年轻了十岁。】 【第四年,你修炼《活血功》时小有所悟,武道境界隐有提升。】 【第五年,因你修炼孜孜不倦,秘法终于大成,体内精血充盈,凝气活血固本培元效果再次提升。】 洗尽铅华见本真,屏除玄淡养精神。 养心殿内。 黄炎闭目盘膝而坐,手中的照心镜上不断地浮现出行行小字,而他身上亦是流光溢彩,面色红润。 仿佛在这短短时间里,真的年轻了十岁。 黄炎睁开双目,再次看向手中的照心镜,那寿元一栏赫然变成了27年! 第10章 朕,将这天下武道拔高一筹! 黄炎早年携门众游离天下时,因行医赈灾常与人有利益冲突,没少与人交手。 身上的暗伤自然也不在少数。 如今修炼这《活血功》,因其凝气活血固本培元的效果显著,竟阴差阳错的将身上的暗伤洗尽,增了十年寿元! 意外之喜。 黄炎伸手攥拳,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血气,只觉现在的一身气力比之以往提升数倍不止! 习武之人都知‘拳怕少壮’的道理,便是因为年轻人不仅气血充盈,身上暗伤也少。 如今他暗伤洗尽,气血充盈比之年轻时更甚,一身气力自是不可往日而语。 看着自己还剩27年寿元,黄炎又将目光放在了照心镜所学一栏中的《血火功》上,投入心神! 【你开始修炼《血火功》】 【第一年,你因打熬气血多年,修炼《血火功》时得心应手,这也完全在你的意料之内。】 【第二年,你修炼《血火功》孜孜不倦,秘法得以小成,体内血气粘稠。】 【第三年,你体内气血如汞,心脏泵血压力大增,但也随之变的更为坚韧。】 【第四年,你修炼《血火功》时小有所悟,周身筋骨齐鸣,心脏泵如擂鼓,武道修为隐有提升。】 【第五年,你有感此法意在夯实气血基础,念及自身三十余年苦修经历,心中隐有所悟。】 【第六年,因你修炼孜孜不倦,秘法终于大成,你身体如炉,血气如火,修行效果大幅提升,百病不侵。】 【你的武道境界有所提升!】 【破境时你心有所悟,欲将自身三十余年苦修经历与《活血功》及《血火功》相结合,创出一门专精气血修行的功法。】 【第七年,你尝试抓住那抹灵机,可灵机稍纵即逝,你始终差一丝感悟。】 【第八年,你潜心修行,回忆起三十余年苦修经历及十余年秘法修行的细节,脑海中灵机再现。】 【第九年,你成功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机!】 【第十年,你成功将自身三十余年苦修经历与《活血功》及《血火功》相结合,创出一门气血修行之法。】 【你将其命名为《朝元功》】 黄炎闭目盘膝在蒲团上,浑身赤红如火,头顶还有汗水汽化后的雾气萦绕,像只刚出锅的大虾… 养心殿内原本寂静无声,不知何时却响起了既沉闷又有规律的咚咚声。 细听才发现,那擂鼓般的沉闷声响竟是黄炎的心跳所致! 待他身上如火般的赤红渐渐消退,长长的舒缓一口气后睁开双目,眸底似有紫气升腾。 【镜主:黄炎/黄天覆】 【境界:不明】 【寿元:17年】 【所学:真定功、迷津步、洞石指、混元掌、朝元功】 “境界不明?” 黄炎伸了个懒腰,周身筋骨齐鸣! 想到如今的自己比之武道先天时强了不知多少,但又不在修仙体系内,便也了然了。 “既是因为那两篇秘法突破了武道先天上限,那就叫凝血境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照心镜境界一栏后的‘不明’二字逐渐被‘凝血’替代。 趁着感觉尚存,黄炎到案边执笔将方才领悟出的《朝元功》绘录与纸上。 此功乃是他将自身三十余年苦修经历与《活血功》及《血火功》相结合所创,不重资质,不需灵气,本质上还属于武道范畴。 不仅有固本培元充盈气血之效,还能让武道修行突破先天桎梏,修炼至凝血境! 待到《朝元功》的修行之法尽数绘录与纸上,黄炎扔掉手中笔墨,心中豪气直冲云霄! “朕,将这天下武道拔高一筹!” 黄炎看着绘录与纸上的朝元功是越看越满意,对外唤道:“来人!” 侯在殿外的内监听到声音紧忙进殿:“陛下有何吩咐。” “传吴谋、向勇、朱宏、洪汉几人进殿!” “陛下口谕,传忧国公吴谋、护国公向勇、辅国公朱宏、守峰侯洪汉进殿~~” 不多时。 向勇、朱宏、就连在城外后山的洪汉都被传话的太监一一唤来。 黄炎见少了一人,问道:“吴谋呢?” “陛下。” 朱宏禀道:“军师与昨日便领内监去统筹选秀事宜了,故不在京都。” “险些忘了此事。” 黄炎会心一笑,招手唤道:“来来来,今日朕偶得一佳作,欲将其传与天下,诸卿可先一观!” “哦?” 向勇与朱宏闻言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当今陛下乃十全之才,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民生工造也颇有研究,在诸多行业内都有‘黄天祖师’之称,所著书籍更是难计其数。 难道陛下这是又著书立说了? 一旁的洪汉则没想那么多,只咧嘴一笑的凑过去:“俺就说陛下今天笑的这么开心,必然是有喜事。” 三人凑上前去。 黄炎却是嘴角噙笑的在一旁喝茶。 起初,向勇与朱宏二人本还想着若是陛下著书立说,定然要拍一通马屁以迎圣心。 不曾想,两人看着看着却是突然瞳孔收缩的变了脸色:“这这这……” 而洪汉虽憨,却也识货,挠着头皮咕哝道:“这好像是一篇修行之法?” “陛下?” 向勇瞪大眼睛看向黄炎,年逾四十的糙汉子此时声音中都带着颤音的问道:“武道先天之上,真的还有路走?” 朱宏虽未出声,可他拿着那篇《朝元功》的修行之法,便是手指骨节都攥发白了,足见其心中震惊不比向勇少半分。 “事在人为!” 黄炎不以为意的放下手中茶杯,说道:“只要你想走,路,就在脚下!” “路,就在脚下…” 向勇神情恍惚的呢喃着。 朱宏身为军中老将,已从震惊中恢复过神来,舒缓一口气后笑道:“我记得陛下曾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莫要惊异了。” 黄炎淡然起身,招招手道:“朕方才破境时心有所悟,故而创下此篇,唤你等前来,一是为了传此功法,二是为了试试身手。” “这……” 向勇与朱宏闻言顿时回过神来,眼眸中尽是浓烈的战意。 他们虽是臣子,可也是走到绝路的武夫! 如今他们却听黄炎说自己已经破境,甚至还要试试身手,那种激动难以言表。 “莫要娘们唧唧的!” 黄炎见两人有心出手,却又有些顾虑,笑骂一句后交代道:“洪汉,你也上,莫要留手!” “那微臣就得罪了!” 向勇、朱宏、洪汉三人相互对视几眼,随后突然暴起! 向勇以手化爪,朱宏提起手刀,洪汉亦是挥拳,齐齐往黄炎轰杀而去! 他们三人都是自幼习武的好手,此番虽都未携带兵器,但声势丝毫不减半分。 破空声猎猎作响。 洪汉个头大,挥拳正面佯攻; 向勇飞跃自上而下,凌厉霸道的爪功对着黄炎面门而去; 而朱宏本就是用刀高手,此番出手的角度更是极为刁钻的侧翼。 可以说他们三人携手的攻势已经把黄炎上中下三路都照顾到了,寻常武道先天面对这样的攻势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来得好!” 黄炎见三人携手的攻势极为凌厉,忍不住叫好一声,却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 他右手化指,对上凌空而抓下的鹰爪,左手出掌,迎上袭来的巨拳! 向勇只觉得自己这一爪刚抓下,手心便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仿佛手心被洞穿了一般,更是有股劲气震的他手臂发麻,口喷血雾的倒飞了出去。 洪汉挥舞砂锅大小的拳头,明明以拳对掌,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的吐血而回。 两人一触即溃! 朱宏见状面色大变,紧接着便看到陛下已经盯上了自己! 他的手刀从侧翼斩下,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斩中的陛下竟似残影般消散,转而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正捻指准备进攻! 朱宏只觉得浑身汗毛耸立,仿佛下一刻就要身死,紧忙喊道:“陛下饶命!” 黄炎的手指停在他身后寸许,收指后拍拍手笑道:“老将军年事已高,朕知晓轻重。” “……” 见向勇跌落在地,抱着手掌疼的龇牙咧嘴,洪汉捂着胳膊,疼的直打哆嗦。 朱宏额头冷汗直流… “行了行了,别装了。” 黄炎见向勇与洪汉两人装成那般,啼笑皆非:“我还能不知自身用了几分力?” “嘿嘿…” 洪汉闻言咧嘴一笑,挠挠头应道:“陛下,俺是真疼。” 朱宏率先下跪,满是心悦诚服:“陛下将天下武道拔高一筹,臣,为陛下贺!为天下武夫贺!” 向勇回过神后亦是满脸钦佩的附和:“臣,为陛下贺!为天下武夫贺!” 一旁的洪汉见状也慌忙跪下,明明也想说些话,可向来词穷的他哏了好久,也只能憋出一句:“俺也一样。” “哈哈哈哈~” 黄炎见状乐的朗声大笑,挥手道:“此法乃是我破境心有所悟时结合自身三十余年苦修经历与一些秘法所创,还有诸多不足,待完善后传于天下!” “臣替天下武夫叩谢陛下天恩!” “臣替天下武夫叩谢陛下天恩!!” “俺也一样!!!” 第11章 蝼蚁、道友、前辈。 随后数月。 黄炎将《朝元功》完善后传至军中。 与传统打熬气血的桩功相比,《朝元功》是他结合自身三十余年修行经验所创,不仅修行更为快捷,更可一种可以自普通人修行至凝血境的直达功法! 军中习武的将士无不感激涕零的叩谢天恩。 而另一边。 吴谋领内监统筹的选秀事宜也接近尾声。 初选标准相对较为宽松,除了满足‘良家子’这个要求之外,只要容貌端庄便可。 流程一般都是由内监看中某家女子后,便会先付一定银钱作为聘礼,然后登记造册,令其父母在规定时间内将女儿送往京都。 此次选秀约莫招纳了五千人。 待选女子抵京之后,以每百人为一组,按年龄大小排序,然后进行为期三天的选拔。 第一天,由内监目测评定,高矮胖瘦略有不足者全部落选。 第二天,入选者再以百人为一组,由内监和专业的嬷嬷负责检查五官、发、肤、颈、背,如有瑕疵当即淘汰。 第三天,进行更为细致的检查,包括测量女子的手足和观察步态,对于那些腕稍短、趾稍巨,或者举止稍轻躁者加以淘汰。 待选女子通过第二关后,由年长宫女引入内宫,由稳婆将她们依次引入觅食,通过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等方式,从中筛选出三百人。 侥幸过关的女子需要在宫中生活一个多月。 然后由内监观察她们的性情、作风、智愚以及是否贤惠,从而再选出‘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五十人为候选妃嫔。 经过层层筛选,还能留下的五十位候选妃嫔皆是具备年轻貌美、身家清白、有才有艺等条件。 至于终选,本该由太后或者太皇太后逐一召见这些女子,分别与其交谈,查看其言谈举止,考察其书法、绘画、诗词、算数等知识。 从而最终选出三位最优者,其中一位立为皇后,另外两位则立为侧妃。 介于本朝新立,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在世,最后一关自然无人能做这主。 只等皇帝做出决策。 内监府中。 吴谋端坐在主位,一个个审查候选妃嫔的家世以及其在宫中的平日表现。 “相国大人。” 内监总管领着一群小太监进门,招招手让人将今日记录表现的名册呈了上去:“这是今日候选妃嫔们的表现,还请大人过目。” “嗯。” 吴谋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态的点点头:“有劳了。” “不敢不敢。” 内监总管忙称不敢:“咱家是陛下家奴,可不敢邀功,倒是相国大人近月为陛下奔波,劳苦功高。” “……” 吴谋也没心思跟他纠结这些弯弯道道,问道:“我让你暗中观察的几人,你觉得意下如何?” “容小的禀报。” 内监总管见他谈及正事,小心翼翼的回应道:“沈道真此女姿容绝丽,冰肌玉骨,言辞举止挑不出毛病,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 “她入宫以来与其他候选妃嫔相处的并不多,接触时神态多有冷冽,想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私以为,此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气,入深宫恐遭其他妃嫔排挤。” 他说着语气顿了顿,见台上的吴谋并无异色后才接着说道:“颜如玉此女媚骨天成,绰约多姿……” “但其性格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因此也惹恼了不少其他候选妃嫔。” “此女性格虽然难评,但若是能进后宫,说不定也能为深宫添几分热闹。” “至于韩莹此女,仙姿玉色,落落大方,各方面也都不次于沈道真与颜如玉二人,入宫后与其他候选妃嫔相处的也极为融洽。” “但其出身自江南富商韩家,又是工部尚书郑大人的外甥女,入深宫后,恐会与其他妃嫔抱团。” “……” 内监总管将吴谋留意的几人各自点评一番后,便不再多言半句。 他心里也知道。 若是光凭外在条件,沈道真、颜如玉、韩莹三女在一众候选妃嫔中是独一档的存在。 前两女胜在气质脱俗,堪为人间绝色; 而韩莹的气质虽稍逊两女半筹,但胜在乖巧懂事,而且给的也太多了。 所以谈及时刻意着重了几分。 “韩家与陛下有旧,而且能在后宫报团取暖,也是本事。” 吴谋对几人的评价不置可否,翻看名册时执笔着重将几人圈了起来,写上评言后交代道:“送与陛下过目。” “……” 见内监总管拿着名册而去,吴谋轻摇羽扇的仰着头,感慨道:“这么多人间绝色入宫,也不知是好是坏…” 晚间… 内廷西六宫之一的储秀宫中。 一众候选妃嫔在井边打水,浆洗着衣物。 候选妃嫔虽然带着‘妃嫔’二字,看似已经半只脚跨进后宫了,但在去掉‘候选’二字之前,她们在宫中的地位其实并不比宫女高多少。 不仅吃住在一起,衣服也得她们自己洗。 “莹莹,衣服我帮你洗吧。” 一位同为江南出身的候选妃嫔主动凑到韩莹身旁,笑吟吟的将其手中的衣物拿了去。 只有同为江南一带出身的人才知道韩家多有钱,那可是皇商! 韩家乃是当初最早支持黄天军起义的一批士族,所以才能在后来的清算中保存下来。 甚至还有不少韩家亲族也依附上的朝廷。 自韩莹进宫后,韩家便开始上下打点,花费的银钱不计其数,势必要让韩莹进入到当今陛下的眼帘。 而韩莹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并未多和她客气,只笑着道声谢后便坐到了一旁,开始憧憬起了那个男人…… 她没敢和别人说,其实她们韩家与当今陛下,是有过婚约的。 当初她还小的时候,就见过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甚至还抱过她,逗过她。 而她也曾听家中长辈说过,将来要把自己许配给那个男人。 小时候,她不知什么叫许配,只觉得若是能一直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后来她年岁渐长,成了少女,而那个男人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少女怀春总是充满幻想… 在她眼中,那个男人乃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也愈发憧憬那一天的到来。 可等啊等,等啊等,她没等到那个男人来娶自己,反而等到了那个男人登基称帝的消息。 她慌了,去寻家中长辈。 结果韩家的长辈也为难,毕竟人家已经是当今皇帝了,早些年口头约定的玩笑话此时再提出来,岂不是刻意携恩? 她知家中长辈为难,伤心了好久。 好在不久前家中长辈告诉她,宫里来人为那个男人挑选后妃了。 她喜笑颜开的来到了京都,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一见那个男人,问问他当初的约定还算数吗…… 不多时… 另外一个候选妃嫔拿着糕点也凑了过去,问道:“莹莹,吃些糕点?” “谢谢~” 韩莹甜甜的道声谢后取了一块糕点品尝。 而那名为李秀颖的候选妃嫔则是趁势坐在她身旁,看向某处后压着嗓音轻声提醒道:“莹莹,那两个人可是你的劲敌哦。” “……” 韩莹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沈道真与颜如玉两人后,抿着唇角说道:“没有什么劲敌啦。” “可不能这么说。” 李秀颖轻轻的咀嚼着糕点,目光微动的告诫道:“那两个人一个装的不行,一个骚的不行,说不定真能讨到陛下欢心。” “……” 韩莹抿着唇角讷讷不言,耳尖隐隐发烫。 另一边。 沈妙涵正揉洗着衣物。 在月光下,她的侧颜似乎都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如霜似雪,透着锋芒。 而颜惜月则是在她对面百无聊赖的瞎搓着。 许是听到了什么话,她眼珠一转拱火似的说道:“喂,沈仙子,那边有人说你装呢。” “……” 沈妙涵闻言只是用余光微微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回怼一句:“她还说你骚呢。” “蝼蚁罢了……” 颜惜月面皮一僵,轻哼一声的咕哝道:“等坏了这炎汉的人道大势,我就去割了她们的舌头下酒。” 她虽出身于修仙主界,但因为是妖族,所以并不认可人族修仙之人的境界划分。 在她眼里,这世上只有三种人。 蝼蚁、道友、前辈。 面前这沈妙涵与她虽不对付,但也勉强能算是道友,那背后嚼舌根的是什么货色? “少造杀戮。” 沈妙涵依旧那般冷淡,自顾自的说道:“省的日后被天劫劈死。” “少来。” 颜惜月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说道:“这事是我们两人在做,说的好像你是什么白莲花一样。” “……” 沈妙涵揉洗衣物的手微微一顿,只是抿了抿唇角,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将至冰点之际,突然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闯进了她们的耳畔:“两位姐姐,要吃些糕点吗?” “……” 沈妙涵和颜惜月皆是一怔,这才发现搭话的是那个名为韩莹的小姑娘。 韩莹手里捧着糕点,满怀期待的看向两人。 “浆洗衣物,多有不便。” 沈妙涵只淡然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正在洗衣服,腾不出手来。 结果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一只白净的小手捻着糕点,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 沈妙涵面色一僵。 而颜惜月亦是神色怪异的看着韩莹捻着糕点,一副‘没关系呀,我喂给你吃’的模样。 沈妙涵略显僵硬的看向颜惜月,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嘴皮子厉害,快帮帮我。’ “呵呵呵~有意思…” 颜惜月见状笑了的合不拢嘴,非但没有帮她,反而拱火似的说道:“哎呀~沈姑娘,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 面对颜惜月的揶揄,沈妙涵的眼神似乎都要能杀人了。 看到那小姑娘满怀期待的眼神,以及递到自己嘴边的糕点,她略作犹豫后便尝了一口。 “……” 颜惜月见状也是好笑,还没来得及揶揄几句,便又看到一块糕点递到了自己嘴边。 她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 而沈妙涵则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似乎再说:‘人家的一片心意~’ “……” 第12章 狐狸精之耻! 韩莹走后。 沈妙涵于颜惜月两人沉默了许久。 最终颜惜月还是抹不开面子,秀眉紧蹙的咕哝一句:“这小鬼不会以为一块糕点就能让我熄了杀心吧?” “……” 沈妙涵毫不客气的回怼:“人家小姑娘又不知道你是狐媚子成精。” “倒也是。” 颜惜月闻言难得没有怼她,而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随即像是在回味那块糕点的味道:“口味不错。” “……” 沈妙涵也没好拆穿她,自顾自的问道:“你对那黄天覆了解几分?” “蝼蚁罢了。” 颜惜月冷笑一声:“民间传那黄天覆是什么天帝转世,能施以仙术呼风唤雨,所赐符水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还造出了能轰杀武道先天的火器。”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帝转世?” “这绝灵之地又如何施展仙术?” “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符水更是无稽之谈。” “青藤子此前在民间高价收过一枚相传是黄天覆起义期间赐下的神符,言只要兑水服用,便可治愈百病。” “结果呢,那所谓的神符上没有半点灵气的痕迹。” “至于那什么轰杀武道先天的火器,我也从个军卒的手中探过了虚实了。” “不过是加些机关术的暗器罢了。” “所谓的武道先天就更是不值一提了,实力约莫与你们口中的炼气期蝼蚁,只手可灭。” “……” 对于她的评价,沈妙涵不置可否,只言:“那黄天覆既能以赤脚大夫的出身搏到人皇之位,想来也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 颜惜月的神色中多有轻视,戏谑道:“区区世俗人皇,还是靠那些凡人吹捧才登上皇位的,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之际,殿外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陛下到~” 储秀宫内先是一静,随即乱做一团。 一众候选妃嫔或是整理仪容,或是仓促补妆,或是整理杂物,或是擦干净手上水渍,纷纷跪地迎接圣驾。 “喏~” 颜惜月见状秀眉一挑,略显得色的说道:“你信不信,我只需略施小计,便可让那黄天覆拜倒在我裙下?” “……” 沈妙涵知道这狐媚子精通媚术,便故意激她:“人家有人道大势庇护,又岂能受你这狐媚子所惑?” “对付蝼蚁还用得着媚术?”颜惜月自信一笑。 她随手沾点水珠弹在自己脸上,又将肩头衣物往下轻拉几分,露出那截珠圆玉润的香肩,随即气质陡变,像是变脸似的摆出一副娇柔之态跪在地上。 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饶是以沈妙涵的阅历,也不得不承认这狐媚子卖起骚来确实有一套。 在心里唾弃一句‘狐媚子’后,她也跪下摆出一副恭迎圣驾的乖巧模样。 他们一行天外之人通力合作后,分工明确,由另外四人提供资源给沈妙涵和颜惜月,让她们入宫破坏炎汉的人道大势。 人道大势的强弱和国家繁荣程度成正比。 国家越是繁荣强盛,凝聚出的人道大势便越强势,反之亦然。 当初,他们修仙主界的人道大势,便是被一众仙妖联合从内部所坏,此后断绝。 如今,他们也准备复制先辈所为! 沈妙涵原本是百般不愿的,但架不住其他几人给的压力。 青藤子给她丹药灵草让她恢复伤势,维持修为;季欢梅教她幻术,借她法宝,让她入宫后可以保全自身清白,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得知圣驾将至。 韩莹心底好似小鹿乱撞,迎接圣驾时满脑子都在想着‘他怎么突然来这里了?’、‘他还记不记得我?’、‘我能行吗?’… 她脑子乱, 却不知此时黄炎的脑子也乱。 黄炎这些日子一直在完善《朝元功》,对后宫选秀的进程并未多在意。 而且说实话,他也不认为从民间选秀上来的妃嫔会比前朝女帝更有滋味。 故而直到今日,他才第一次翻看候选妃嫔的名册,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在名册中看到了个相当眼熟的名字。 而且观其家世,也确定了不是名字相同。 黄炎的祖籍也在江南,因当初为韩家老太爷治理过病,从而结识了如今的韩家家主韩富生。 虽说他们一个是生意人,一个是赤脚大夫,但因为一些理念上的契合,关系极为要好。 后来黄炎渐渐成名,又满脑子骚东西,也为韩富生提供了不少生意。 当然,生意人讲究的是投桃报李。 黄炎能那么快研究出火药、改良纸张、冶炼等技术,也多亏了韩富生的银钱支持。 总而言之,他黄炎是和韩富生一个辈分的朋友,可韩富生把自家闺女送进宫来又是几个意思? 关键是那小丫头小时候他还抱过,逗过… 那小丫头才几岁啊? 韩富生是畜生啊? 黄炎带着这种不解来到了储秀宫,想看看那位老友之女进宫到底是他爹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储秀宫中。 一众候选妃嫔虽都跪地迎驾,但又都怀着心思的凸显出了自己的过人之处,以期能被陛下看重。 黄炎扫视一眼,目光在沈妙涵与颜惜月两女身上停顿片刻,心中也是惊疑这批候选妃嫔的质量之高竟远超自己所想。 尤其是这两人。 吴谋与内监曾评其一个是姿容绝丽,冰肌玉骨;一个媚骨天成,绰约多姿。 不错,当真不错。 黄炎见有美人儿入宫,心情大好,可当看到那个含羞带怯似乎还在偷偷打量自己的姑娘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 她怎么长这么大的? 当初逗着玩的时候不是才一点点吗? 想到十年前自己抱过的小姑娘,如今却出现在自己的候选妃嫔中,黄炎恨不得将那老畜生掐死。 他走到韩莹面前,眉头微蹙的问道:“你是韩莹?” “禀……禀陛下。” 韩莹见他认出了自己,甚至此行就是来找自己的,不由心神一颤,抬起头怯生生的应道:“民女确是韩莹。” “……” 黄炎见状都怕自己声音重了把这姑娘吓着,于是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你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噢……” 韩莹见他用长辈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当即瘪着小嘴起身,像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 另一边。 颜惜月见那蝼蚁竟无视了自己的美貌,反而去找了那个小姑娘,气的胸脯都是一抖一抖的。 她本就心高气傲,又是修仙主界的修士,来到这方原始落后的小洞天,自是有种天然的优越感。 如今她引以为豪的东西被人无视,自是恼的不行,心中叱骂这蝼蚁有眼无珠,老娘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小脸蛋更是一绝,结果你这蝼蚁转头去找了那个叫韩莹的小姑娘? 想起方才自己那信誓旦旦之言,看到沈妙涵那戏谑的眼神,颜惜月羞愤的几欲一掌将那蝼蚁拍死。 黄炎领着韩莹正准备离开储秀宫,突然眉头一挑,隐约察觉到了几分杀意…… “贼子受死!!” 就在他驻足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厉喝,旁边跪着的候选妃嫔中有一女子突然暴起,满脸恨意的持发簪刺向他脖颈! 其速度之快,绝对是习武之人! “陛下当心!!” 韩莹看到候选妃嫔中竟有人行刺,小脸吓的煞白,因其就在黄炎身后,她心急之下竟直接挡到了黄炎身侧。 她不挡还好… 黄炎至少有一万种方法避开这次行刺,然后反手擒杀刺客。 可她那娇柔的身体往前一挡,黄炎若是避开,那死的必然就是她! 就在那支发簪刺向韩莹肌肤之际,黄炎顺势揽过韩莹,身上气势升腾,只手挡住那袭来的发簪! 汹涌的劲气将那发簪震断,同时也将那行刺的女子震的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有刺客!!” “保护陛下!!” 宫外一众内监听到动静,急忙赶了过来,扯着嗓子喊人的同时,纷纷扑上前将那行刺的女子压住。 黄炎目光扫视,见周边不像是再有刺客的样子,这才看向怀中的韩莹。 见其虽未被伤及,却已被吓的面无血色,浑身冰凉,他黑着脸将其抱起,边回宫便交代道:“传御医!” “……” 另一边。 颜惜月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场堪比闹剧的行刺,满脑子都是方才韩莹挡在黄天覆身前,黄天覆抱着她出宫的画面。 “不是……” “那黄天覆需要她挡吗?她就挡?” “她不怕死的吗?” “嘶……坏了!!” 颜惜月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晴不定的与沈妙涵传音:“黄天覆对她本就有好感,她这一挡,黄天覆对她必然更加青睐,此女怕是我们计划中的大敌。” 而沈妙涵亦是目光微动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的传音道:“狐狸精之耻!” “我……” 第13章 朋友的女儿 养心殿中。 御医诊断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韩姑娘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只需服用些安神汤,静心修养几日便可康复。” “……” 黄炎摆摆手,示意御医可以离开了。 待御医离开后,他才看向床榻上的韩莹,责怪道:“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我也是习武之人?” “……” 韩莹闻言脖子一缩,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应道:“我…我只是担心陛下。” “胡闹!” 黄炎气的本想拂袖而去,但又想到若是真丢她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合适。 于是只能坐在一旁生着闷气,顺便思量着到底该怎么面对这个小时候还喊过自己‘叔叔’的姑娘。 “……” 韩莹见他生气,又老是用一副长辈的语气训斥自己,委屈的泪珠吧嗒吧嗒的留下面庞,哽咽道:“我……我也不想这样嘛。” “……” 黄炎见她哭的委屈,更为烦躁,训斥道:“不准哭了!再哭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去!” “噢……” 韩莹闻言像个小受气包似的紧忙抹了一把面庞泪痕,瘪着小嘴,明明憋着委屈,却又不敢哭出来。 黄炎也被她的那般憨态逗乐了,笑骂道:“小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好哭?” “我…我也不想嘛。” 韩莹撇撇嘴,颇为不服的咕哝一句:“而且小时候你也不会这么说我。” “你……” 黄炎一时语塞,无奈的叹了口气后问道:“是你爹送你来的?” “不是。” 韩莹摇摇头,颇为骄傲的说道:“是我缠着他们要来的。” 黄炎心头一沉,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问道:“你不知道这里是皇宫?” “知道哇。” 韩莹看向黄炎的眼睛里仿佛都带着星星,满是憧憬的说道:“你不是要选后妃嘛,我就过来咯。” “你……” 黄炎只觉得牙疼,为避免一些人伦方面的问题,只能绷着脸训斥道:“胡闹,你当这是儿戏?” “我没有当儿戏!” 韩莹被训的委屈极了,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娇俏模样,抽噎道:“小时候我爹就把我许配给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当儿戏了。” “……” 被她这么一说,黄炎只觉得自己倒像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了,啼笑皆非的说道:“那时候你才多大?五岁?六岁?那是你爹逗你玩的。” 韩莹眼巴巴的看着他,执拗仰着脖颈道:“那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我……” 黄炎语气一窒,却也不好说自己当时只是觉得小姑娘粉雕玉砌的很可爱,也顺朋友的话逗弄着玩的。 谁会想到十多年前的玩笑之言,人家小姑娘当真了?还找过来了? 理亏,真他妈理亏! 黄炎无奈的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诫道:“深宫后院的生活不是你想的那般轻松。你在这休息几天,等康复后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我不回!!” 韩莹听到他说要把自己送回去,再也绷不住委屈的大哭起来:“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的,我等了你十几年!” “每次我爹回家,我就问他你来没来。” “我爹说你是心系天下的大英雄,说你忙,说等我长大了你就会来了。” “所以我就天天在想,什么样的人能被我爹称之为大英雄?这大英雄每天都要做什么事?因为我的未来夫君就是大英雄!” “现在你成皇帝了,就看不上我了!” “你还我的大英雄!” “你还我……” “还我……” 韩莹哭的伤心欲绝,仿佛自小就在心中维护的那个英雄形象,在此时此刻轰然崩塌了。 而黄炎也没想到自己十多年前的随口一言,竟能在今日造下这等大孽。 怪不得后来去韩家,那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见韩莹哭的梨花带雨,又想到自己竟被个小姑娘牵肠挂肚了十几年,他也于心不忍。 黄炎不想哄,索性掀开被褥一角,也躺了进去。 果如他所想的那般,哭声顿时一滞。 韩莹呆呆的看着他,那双哭红的眼睛中带着深深地茫然,磕磕绊绊的问道:“你……你干嘛?” “什么干嘛?睡觉!” 黄炎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颇为不耐的说道:“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 “你……” 韩莹抽噎几声后似乎反应了过来,讷讷地问道:“你不撵我走啦?” “……” 黄炎懒得回应她的问题,只惬意的将手垫在脑后,自顾自的说道:“你的那个大英雄当皇帝了,还不了。” 被窝中。 两人四目相视。 韩莹那双红肿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讷讷地问道:“你……你答应娶我了?” “……” 黄炎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一个蠢问题,只能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韩莹见状破涕为笑,随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红扑扑的主动将被褥往上拉扯了几分。 就在黄炎疑惑之际,突然便感觉到有双冰凉的小手在扯自己的腰带。 他目有异色的问道:“你干什么?” “……” 韩莹见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羞的头都埋在了胸口,声若蚊蝇的解释道:“我……我来之前,我娘有教过我男女之事,而且进宫后也有嬷嬷教过要怎么服侍陛下就寝。” “……” 黄炎一时语塞,却见身旁的姑娘已经颤颤巍巍的挤进了自己怀里。 一想到朋友的女儿在自己怀里,还要服侍自己就寝行那有违人伦之事,他的罪恶感与背德感便空前膨胀。 “别!!” 黄炎紧忙按住了那双冰凉的小手,见其神色不解,只好哄道:“你现在身体恙,还是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噢…” 韩莹闻言也没多想,只觉得是自己的英雄疼爱自己,倍感幸福,于是收回双手后乖巧的躺在他怀中。 怀中少女柔弱无骨,独有的体香萦绕鼻尖。 为了避免自己乱想,也为安抚身旁的姑娘,黄炎主动与她聊起天来:“你不是说等了我十年吗,怎么不见早些寻来,偏偏等选秀时再来?” “我爹不让。” 韩莹撇着小嘴,颇为不忿的蛐蛐起了自家老父亲:“早些年我想找你,我爹说你在率军打仗;” “后来听说你登基称帝了,我想找你,我爹又说这是携恩,是要杀头的;” “直到前不久,宫里有人到江南颁布选秀圣旨,我才缠着我爹,让他把我送过来的。” “……” 黄炎见她早年竟真有寻过自己的念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甚至有些庆幸她现在才来。 毕竟,她现在也就才十八九岁,那再早几年,也就十四五岁这样…… 他们在床榻上闲聊。 另一边的储秀宫则乱成了一团。 有刺客混进候选妃嫔中行刺当今陛下,这可是天大的事! 闻讯赶来的吴谋先是将刺客关进天牢,严加拷问,后又对剩下的候选妃嫔们逐一甄别。 若非青藤子与季欢梅早就为沈颜两人的身份做了本土化伪装,说不定她们都得在这场甄别中露馅。 “那小蹄子不学好,年纪轻轻的就想用手段上位……我不同意!” 此时的颜惜月像极了争风吃醋的妒妇,甚至在她的眼中,方才那场刺杀已经变成了‘用手段上位’的伎俩。 不然怎么说? 难道说她一个狐狸精还比不过一个世俗凡人女子? 而沈妙涵也知道,这狐媚子虽说看起来和气,但骨子里也是心高气傲的很,于是故意激她:“人家君有情,妾有意,哪轮得到你一个妖怪来反对?” “你……” 颜惜月闻言气的胸脯直颤,恶狠狠的说道:“你等着吧,我必要那蝼蚁跪拜在我裙下!” 她撂狠话不仅是为了在沈妙涵面前找回颜面,也是为了让计划回归正途! 顺便……顺便也是为了洗刷她那‘狐狸精之耻’的名头。 第14章 大汉弘纲 翌日。 工部尚书郑渠早早来到皇宫,求见陛下。 郑渠自幼好学,对工造这一块极具天赋,早年遇见黄炎,被其种种远超俗世的见解所折服,后追随黄炎以师奉之。 后来他为研究火药、改良纸张、冶炼等技术立下汗马功劳,去年论功行赏被封为了天工侯,任工部尚书之职。 郑渠本是黄炎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如今在外侯诏却显得忧心忡忡。 一来是担心外甥女; 二来是担心陛下交给自己的差事。 江南郑韩两家世代交好,郑渠之姐便是韩莹的母亲,换而言之,郑渠乃是韩莹的亲舅舅。 昨晚陛下在储秀宫遇刺的细节旁人不知,他郑渠又岂能不知? 恰好前些日子黄炎交予他的差事也做好了,故而一早便赶来求见。 “传~工部尚书郑渠觐见~” 伴随太监通传,郑渠整理整理仪容,确认不会殿前失礼后才迈步进殿。 进殿后,他见陛下神色如常的坐在案边审阅奏折,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 黄炎放下手中奏折,见其如释重负之色,打趣道:“郑卿何故如此?” 郑渠也听出了他的揶揄之意,但念及君臣之礼不可失,便回道:“听闻陛下昨夜遇刺,臣夜不能寐,今见陛下龙体圣安,故而殿前失仪。” “郑卿担心的只怕不是朕,而是韩莹那丫头吧?” “臣惶恐……” “你我相识多年,君臣情谊不比他人。” 黄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莫说那丫头是韩富生的闺女了,单她是你外甥女这一点,我也不会亏待她。” “臣替郑韩两家叩谢陛下隆恩!” “那傻丫头昨晚受了惊,我已让人将她安置在了长春宫静养,等会若是无事,你可以去看看。” “臣叩谢陛下。” 郑渠喜上眉梢的行礼,心中揣摩着听陛下这语气,似乎是对韩莹那丫头很满意? 倒是可以回信让姐姐安心了… 他想到了前些日子陛下交予自己的正事,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说。” “陛下可还记得数月前交于臣手的那些东西?” “……” 经此提醒,黄炎也想起来了。 数月前,他创出《朝元功》后曾琢磨着将任凌风的那柄血刀炼为己用。 也不知是他的方法不对,还是那血刀的问题,每每持之总有血气上涌杀意升腾之感,难以自持。 后来他实在没心思纠结,便将血刀与那一批灵矿统统交给郑渠处理了,让其看看工部的炼钢炉能不能将之炼化,重新铸造。 也算废物利用了… 见陛下似有所悟,郑渠解释道:“那血刀也不知是何金属所制,邪性非常,入炉后氤氲血光,久烧不热;” “陛下交予臣的那些矿物更甚,入炉后焚烧数月不化,匠人难以提炼。” “可就在前几日,那刀上的血光似乎黯淡了许多,那些矿物也渐渐分离。” “直至昨晚,刀无血色,矿物落渣。” “臣发现可以塑性后便让匠人将其取出重铸,于今早卯时重铸为剑,特来献与陛下。” “……” 黄炎饶有兴致的问道:“剑在哪?” 当初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郑渠去重铸那柄血刀的。 而被问及重铸制式的时候… 他念及自己虽贵为皇帝,身边却无可以象征自己的器物,又想到前世古代天子的‘尚方宝剑’、‘天子剑’等物,便随口说了剑。 没成想,时隔几个月,他都快忘记这件事的时候,郑渠却说来献剑了。 “请陛下稍安。” 郑渠见陛下兴致颇高,紧忙转身出门唤道:“陛下有旨,抬进来吧!” 养心殿这种地方,平日里是不准臣子带刀剑进来的,即便他来献剑,也是让人抬在殿外等候,等陛下旨意。 在个红袍太监的带领下,两个匠人吃力的抬着一个木匣上殿。 “陛下,此剑甚重。” 郑渠见陛下目有异色,解释道:“此剑尚在剑胚时经匠人千锤百炼也难以成型,还是臣跪请陛下名讳后才得以成形。” 他语气顿了顿,略显尴尬的又道:“说来也怪,算上重铸的话,此剑足足经九十九天才铸成,而铸成后不多不少正好重九十九斤。” 他话里话外透着忐忑。 毕竟陛下交给他的活他干了三个多月,如今造是造好了,可未免也太重了些。 虽然他也尝试过回炉,奈何根本烧不热,又恰逢得知了陛下遇刺之事,于是便死马当活马医的来献剑了… “哦?” 黄炎听到九十九天铸成的剑重九十九斤,非但没有怪罪他,对那柄剑器的兴致反而更浓了几分。 他起身凑了过去。 那两个匠人将木匣放在地上后也识趣的主动退至一旁,让殿里的太监将木匣打开。 本是七月酷暑天,可随着木匣慢慢打开,宫殿内似乎刮过一阵凉风。 而打开木匣的太监更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在匣中所透的寒光里打了个寒颤。 “好剑!!” 黄炎看到这等异象,早已迫不及待的将匣中宝剑拎了出来。 却见那剑通体古铜色,剑长三尺,造型古朴,剑刃寒光逼人、如霜似雪。 剑身虽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但看起来却并不繁杂花哨,反而有种江山社稷尽在手中的厚重感。 郑渠见陛下持剑如拎草芥,面皮一抖的解释道:“陛下,此剑颇为神异,持之常有凉意相伴。” “当得宝剑之称!” 黄炎虽不通剑术,也不懂剑,但此剑光是拿在手中都能感觉到浑身清凉舒畅,显然是极为难得的宝剑。 见剑刃如霜似雪,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想要轻抚剑身。 “陛下当心!” 郑渠见状面色一变,刚想开口提醒此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便看到陛下的指尖溢出一抹殷红。 “这……” 黄炎也没料到这剑竟会如此锋锐,自己只是用手指轻抚剑身,居指尖就被划破了。 “陛下!!” 一旁的郑渠和红袍太监见状吓的脸都白了,紧忙凑上前去,想要为黄炎查看伤势。 “无妨无妨。” 黄炎只是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就在他不以为意的搓搓手指之际,却见那原本溢于剑刃上的血珠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进了剑身内… “此剑,朕甚是喜欢。” 黄炎目光微动的挽了个剑花,看向郑渠问道:“可曾为此剑取名?” “不曾。” 郑渠摇摇头,说道:“此剑本就是为陛下所铸,这剑名自然得由陛下来取。” “好!” 黄炎伸指轻弹剑身,见其发出浑厚的铮鸣,沉吟道:“此剑厚重,声音雄浑,此为弘;而此剑既在我手,便代表着大汉,此为纲。” 他声音顿了顿,似是有了主意:“便叫它弘纲吧,大汉弘纲!” “陛下圣明!” 听到这‘大汉弘纲’之名,郑渠只觉得陛下不愧是陛下,就连取个剑名都是这般形象贴切。 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紧忙道:“陛下,此剑铸成后,臣也为其匹配过剑鞘,可不管是皮革、木材、又或是铜铁所制的剑鞘,都难以收纳。” “哦?” 黄炎眉头一挑:“为何难以收纳?” “此剑太利,而且似乎有灵。” 郑渠低眉垂目的解释道:“明明剑鞘尺寸相合,将其插入鞘中后却多有不适,即便强插进去,不消片刻那剑鞘便被其散发的锐气所毁。” 不知是不是错觉… 黄炎总感觉郑渠说话时,自己手中的弘纲剑透着几分锐利,好似穿着不合身衣物而赌气的小孩儿。 “无妨无妨~” 黄炎也为自己的想法乐的开怀大笑,当即轻抚剑身,似乎是在安慰郑渠,又似乎是在安慰它:“既然弘纲有灵,寻常剑鞘难入它眼,那朕日后亲自为它寻一合适良鞘便是。” 言毕,剑透安宁。 第15章 太华山 黄炎喜得宝剑,将郑渠打发走后,又吩咐殿内太监出去莫要打扰自己。 随后才取出《本命溶血法》的玉简。 此法本是任凌风温养本命血刀的秘法,需要炼神期的修为才能施展。 黄炎武道先天时,约莫能对标修仙界中炼气修为,如今他已至凝血境,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本命溶血法》是一种将本命法宝收入体内,用精血温养法宝的方法。 而非需要修行的功法。 黄炎琢磨一番后,也犯了难。 倒不是他不能施展,《本命溶血法》需要的只有精血,对灵气无甚要求,他现在气血充盈,对此倒是不怕。 只是他的武道体系并非修仙,人家修行之人的法宝心随意转,能大能小。 可他没那本事。 怎么把剑收进体内? 黄炎坐在蒲团上,捧着手中的大汉弘纲,喃喃自语:“你若真的有灵,可暂时以我为鞘。” 说罢,他起身仰头张嘴,持剑对准口腔,像是表演吞剑似的,慢慢将手中宝剑插进口中。 他落剑的速度很慢,持剑的手很稳,显然是打算只要察觉不对便紧忙避险。 可说来也怪。 那三指宽的剑身本就宽于他的喉咙,特别弘纲剑还那般锋利,从口中插进去理当是血溅当场才是。 可随着剑身下移至口腔,黄炎非但没有察觉到异物感和刺痛感,甚至口腔咽喉还有种冰冰凉凉的舒爽感。 随着喉结上下滚动,那弘纲剑竟真的慢慢滑进了他的肚子里! 直至连同剑柄吞没… 黄炎才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丹田内冰冰凉凉,一股异样的清爽自丹田传向四肢百骸,就像是三伏天吞了整只雪糕一般舒爽! 黄炎目光微动的盘膝而坐。 随着《本命溶血法》运转,他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再次响起! 精血流失… 黄炎的面色也渐渐变的苍白。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与弘纲剑之间的联系正越发密切,他非但没有停止输送,反而加大了滋养的力度! 直到他面如金纸,唇无血色,又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才为之惊醒。 “陛下,吴相国求见。” “……” 黄炎刚起身,却发现自己像是得了低血糖一般,不仅四肢无力,起身时更是眼前一黑的险些摔倒在地。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也被那气血两虚的虚弱之态吓了一跳。 ‘果然是速成的魔道秘法,不是伤人便是伤己,看来日后的滋养得维持一个度才行。’ 经此一事,黄炎也有些理解任凌风受伤后为什么连最基本的滋养本命法宝都做不到了。 他揉了揉面颊,对外道:“传。” “传~吴相国觐见~” 随着太监通传,吴谋刚进殿,便已然色变的凑上前去:“陛下……” “无妨无妨。” 黄炎也知他是看出了自己面色不对,故而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解释道:“方才实验了个小手段,体内气血有些虚浮而已,并无大碍。” “……” 吴谋看着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点点头后转身出门交代道:“叫御膳房给陛下熬制些补气血的参汤,速速送来!” “是。” 门外的太监见其面色冷峻,也不敢多嘴问,夹着腚便往御膳房而去。 “陛下。” 吴谋进殿后扔掉手中的羽扇,扶着黄炎到床榻边,黑着脸劝诫道:“你现在乃是一国之君,可不能再这般冒失了,更别提……” 黄炎见他一副欲言又止之态,也知他在担心什么,打趣道:“更别提我现在还无子嗣,炎汉无国本,是吧?” “……” 吴谋被他看破心事,却也没多扭捏的直接点点头,大方承认。 他本山中一隐士,因师傅与黄炎的师傅相识,所以很早便于黄炎相识。 还是少年时,他们两人便对家国大事互有见解,颇有种相见恨晚之意。 故而黄天军起事前,黄炎就亲自将他请出山来,任了黄天军军师之职,不负少年之志。 如果说向勇、朱宏、洪汉、郑渠等人是黄炎的心腹,那他吴谋可以说是黄炎的发小与知己。 所以两人私下里聊天随意的很。 “放心。” 黄炎拍了拍老友的手,宽慰道:“我们相识近三十年了,你何时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 “希望是我多虑了。” 吴谋叹了口气,感慨道:“本以为天下既定,四海升平,你我应该就能轻松些了,不曾想还有那天外天。” “说实话。” 黄炎看着老友忧虑的眼神,问道:“你不向往吗?” “谁不向往长生久视?” 吴谋没好气的说道:“但你现在是一国之君,炎汉亿万百姓的君父,当务之急是把国本定下来…” 黄炎脱口道:“等群臣安心,百姓安定,再谈其他,是不是?” “……” 吴谋见他抢先说了自己的话,也是无奈。 他也知道,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确实常把这段话挂在嘴边。 沉默了许久,他提起了正事:“昨晚那刺客的身世被拷打出来了。” 黄炎随口问道:“前朝余孽?” “不错。” 吴谋点点头,应道:“那刺客原名叫秦玉,乃是前朝河西王秦彦之女,早年离家在太华山学艺,后来听闻你改换天地,他们家道中落,就下山化名为胡依琴,等着入宫行刺你。” 他说着又瞥了黄炎一眼:“若是按辈分算下来,秦虹还是她姑姑。” “……” 黄炎目光微凝的点点头,问道:“秦彦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没打出来,但我怀疑是教唆。” 吴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秦玉下山后曾找过其父,后来不管是隐姓埋名,还是通过选秀入宫行刺,都不像是她一个小姑娘能谋划好的。” “好好的富家翁不当…” 见有太监捧着参汤而来,黄炎低眉垂目的吹着参汤上的薄雾,随口道:“让向勇带人去一趟河西。” “好!” 吴谋见他没有因为秦虹的原因而影响判断,也是由心一笑,随即又问道:“那太华山呢?没有他们的首肯,秦玉只怕下不了山。” “太华山啊。” 黄炎想到这处身在世俗里却又超脱世俗外的武林圣地,咋舌道:“说实话,登基以后,我对这处武林圣地可是向往很久了。” 太华山乃是此方洞天中的武林圣地,存世一块记录世间绝学的玉璧。 相传… 奇人陈道祖当初在太华山羽化飞仙,而那块玉璧便是他所留。 而能被称之为‘祖’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在江湖中,他是酣睡一甲子,梦醒破先天的奇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在某些民间野史中,他是助金太祖平定天下,就连金国皇室之人见其都得行礼问候的国师。 而金国的皇室秘史中对其也有记载,说是金太祖起势前曾路过太华山,偶遇一奇人,那奇人说金太祖有帝王之相,并与金太祖打赌。 其赌注便是太华山的归属。 那奇人以天下大势为赌,说若是自己赢了,只需金太祖成就大业后将太华山的归属让出来给他就行。 彼时的金太祖还未成就大业,听到这赌注自然是想到没想的应下了。 后来,天下大势一如那奇人所料。 金太祖方知遇见了神人,后来虽未求得奇人出山相助,却也确确实实得了些好处。 待金太祖成就大业后,也依照诺言下诏将太华山的归属让给了那奇人。 自此两百多年,太华山一脉从未向朝廷缴纳过半两银子赋税,朝廷之人也难以涉足太华山。 如今。 太华山上现有剑气两宗,数位武道先天,他们两宗每隔四年便会举办太华论剑评定谁是天下第一,以此决定那块玉璧未来四年的归属权。 因其在武林中的特殊性,太华论剑也逐渐成为了武林中的一大盛事。 每每太华论剑将至,各地武林豪杰都会去太华山观摩,不仅为茶余饭后多添些谈资,也期能从中悟得一招半式。 “向往?” 吴谋见他意动不由失笑,似有所指的问道:“哪种向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黄炎头都没抬,自顾自的喝着滋补参汤,随口道:“有些事我们现在能做却不做,后辈儿孙会怪罪我们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吴谋闻言笑的越发和善,提醒道:“今年好像就有太华论剑,而且似乎只剩不足两个月便要开始了。” “早就想找个由头去一趟了。” “正好借此机会?” “不……” 黄炎放下手中的参汤,正色道:“正巧最近我偶得一把宝剑,尚缺些剑术傍身。”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6章 美人献舞 “凭什么我们俩才被封为九嫔??” “那蝼蚁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 万安宫中,颜惜月羞恼的将册封圣旨丢在地上,掐着腰气呼呼的叱骂那蝼蚁有眼不识金镶玉。 就在方才。 内监来传旨,封沈道真为昭仪,封颜如玉为昭容,皆是位列九嫔。 后宫的地位与级别森严,皇后为后宫之主,而皇后之下则为妃,一般有贵、淑、贤、德四妃; 妃之下则为嫔,一般有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九嫔。 妃嫔之下,还有婕妤、美人、才人、选侍、淑女之类的诸多称号。 这次选秀黄炎并未册封后位,只册封了一个贵妃、一个昭仪、一个昭容。 看似‘妃’与‘嫔’之间似乎只差一个等级,但在后宫中,‘嫔’见到‘妃’得要行礼的问候的。 故而颜惜月恼的不行,暗戳戳的咕哝着:“那小蹄子被封了贵妃,日后看见我俩,还不得神气成什么样呢。” “得了吧。” 沈妙涵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只是后宫妃嫔而已,又不是皇后,在那黄天覆眼中,我们是才人也好,贵妃也罢,都无甚区别。” 在后宫中,皇后与嫔妃是两回事情。 其地位差距比之民间人家里正妻与小妾之间的地位差距还要大。 皇后是皇帝的正妻,是需要用三书六礼等繁缛礼节迎娶进皇宫的,皇帝立后也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而后宫嫔妃仅是皇帝的小妾,由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入宫,只要长得好看能哄皇帝开心就行,入宫也没有礼仪方面的讲究。 想要翻身全靠一个母凭子贵… 故而有些妃嫔在深宫后院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皇帝几次。 就在颜惜月愤愤不平之际,突然又听到脚步声,她屈指一勾,紧忙将扔在地上的圣旨摄回手中。 红袍太监去而复返,看着两人道:“二位娘娘,奴婢方才忘说了,今晚酉时陛下会在养心殿宴请新封贵人,还望二位娘娘准时赴宴。” “有劳公公相告。” 沈妙涵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而颜惜月则是笑吟吟的行礼,与方才的羞恼判若两人。 直到太监走远,她恢复本性,咬牙切齿的咕哝着:“今晚我若不把那蝼蚁迷成傻子,就把姓名倒过来写!”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沈妙涵听闻此言没有半点异议。 她虽答应青藤子几人加入到计划中,却也不想与这世俗凡人纠葛太深,倘若颜惜月自己就能顺利完成计划,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 颜惜月只是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并没言语,心中却暗骂她又当又立,好不烦人。 酉时。 养心殿中。 韩莹盛装打扮而来,却见宫女与太监忙前忙后的备宴,但始终不见黄炎身影。 “沈昭仪、颜昭容到~” 随着门外太监通传,沈妙涵与颜惜月两人亦是盛装而至,前者一袭月白罗裙,如月光清冷淡雅;后者一袭大红拖地烟笼裙,持香扇美艳无双。 韩莹见到两人不免心头一突,暗自琢磨着这两位姐姐不仅气质脱俗,就连装扮都这般亮眼。 与她们相比,自己不管是气质还是装扮,似乎都落了下乘… 或许可以学习学习? 而沈妙涵与颜惜月两人见到韩莹看来也是心头一突。 前者琢磨着是不是要行礼问候,做做样子? 可转念一想,自己堂堂炼虚中期的剑修,年龄都能做她姑奶奶了,主动去行礼问候,也不太合适吧? 而后者则在心底咕哝着这小蹄子不会现在就要给老娘一个下马威吧? 区区蝼蚁,若真敢不自量力的挑衅我,事后便是拼着被人道大势反噬,我也要施法将其弄聋弄哑,好教她知道什么叫心狠手辣! 她们三人各怀心思,碰面后却又都挂着和善的笑容。 就在她们三人纠结不知该怎么开口之际,门外太监扯着嗓子通传:“陛下到~” “……” 三人如释重负。 黄炎进殿后看到三女盛装以待,便是眼睛都亮了几分,暗想这他娘的才是皇帝该过的生活。 他可太喜欢人美胸怀广的小娘子了。 今晚高低得摘一个尝尝咸淡。 三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行礼问候:“臣妾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 黄炎摆摆手示意她们坐落,见三人乖巧的紧,心中也在疑惑,吴谋这老小子从哪淘来这么些个美人儿? 韩莹倒是有情可原,毕竟这丫头小时候便是美人胚子。 可沈道真与颜如玉两女的质量,可着着实实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沈……颜…… 黄炎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心头一跳,再次看向沈颜两女时,眼神不免有些怪异起来。 沈妙涵还好,见黄炎看向自己,只低眉垂目,一副素雅淡然的乖巧之态。 而颜惜月见黄炎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还以为这蝼蚁开窍了,眉眼温柔,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憨态来。 虽无一言,也无媚态,可那举止中却尽是勾人心魄的魅力。 而韩莹则是有些吃味的咬着下唇,心底也在琢磨着,陛下只看她们,独不看我,难道我真这般差劲? 黄炎目光微动,已是计上心头,随口道:“深宫后院不比其他,你们皆是新封贵人,理当相互照应。” “陛下金玉良言,臣妾自当谨记。” 颜惜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的又道:“可臣妾毕竟是乡野民女,不识大体,而宫中规矩繁多,臣妾就怕一不留心失了礼。” “乡野民女可不会琴棋书画。” 黄炎自斟自饮,问道:“朕看过你们的名册,你颜如玉出自商贾之家,能歌善舞,对否?” “……” 颜惜月闻言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巧了,朕尤好美人翩舞。” 黄炎抚掌而笑:“有宴有酒,岂能少得了美人翩舞?” “……” 颜惜月闻言哪还不知其意? 当即起身笑吟吟的应道:“臣妾愿为陛下献舞,以助陛下酒兴。” “好好好~” 黄炎闻言开怀大笑,吩咐道:“来人呐~奏乐~” “陛下,无需奏乐。” 颜惜月笑吟吟的瞥了眼一旁正在装鸵鸟的沈妙涵,煞有其事的说道:“臣妾听闻沈昭仪自幼习剑,尤擅剑舞,不若就让我们二人合舞献于陛下?” “哦?” 黄炎饶有兴致的看向一旁的沈道真,问道:“沈昭仪可会舞剑?” “……” 沈妙涵用余光瞥了颜惜月一眼,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都将其碎尸万段了。 见黄天覆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她也知自己被那狐媚子架在火上烤了,没有半点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臣妾,是会一点。” “好好好。” 黄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吩咐道:“来人,速取剑来予沈昭仪。” 颜惜月见状嘴角噙笑。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入宫后那沈妙涵一直在激自己出头。 大家都是来当婊子的,凭什么你想坐享其成? 见殿外太监寻来舞剑交到了沈妙涵手中,颜惜月手持香扇离席,持扇起舞。 忽有微风拂过,檐下铜铃轻响。 颜惜月将手中香扇半掩在下颌,足尖点青石板旋身,腕间银钏磕在檀木扇骨上,溅起一串泠泠清音,姿态优美,撩人心魄。 而沈妙涵见状也是气的牙痒痒,见那黄天覆看向自己,无奈也只能起身离席持剑伴舞。 她执剑忽而抖开剑花,剑穗扫过,好似拨乱了洒下的月光。 剑光破开银辉的刹那,执扇美人儿忽的展开鎏金扇面,杏黄丝绢上墨梅横斜,正迎上穿过殿堂的寒光,在她娇媚的面容投下摇曳的光斑。 沈妙涵旋身时剑尖掠过桌上酒盅,寒芒挑起的水珠缀在扇面红梅蕊心,映得执扇美人眼尾花钿愈发殷红如血。 “铮——” 剑尖挑飞了松脱的珍珠步摇,执扇美人儿却仰面轻笑,水红披帛随倾倒的腰肢拂过剑脊。 一人持剑,一人持扇,一人心有怨怼,一人乐得其见,竟舞的如诗如画。 见自己暗藏的数招都被化解,沈妙涵冷玉般的面容终于浮起涟漪,剑柄缠着的银链随收剑动作滑过青砖。 颜惜月以扇掩唇,眼底映着残照里粼粼的剑光,心中却在暗骂:不就摆了你一道吗,你这贱人是存心想让我难堪呀。 “妙~妙~妙极~” 黄炎见两人舞的如此优美,忍不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后抚掌而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一旁的韩莹轻咬下唇,神色中多有吃味。 待到舞罢。 黄炎似乎也看出了沈妙涵舞剑时心有怨怼,于是故作酒酣之态的唤道:“沈昭仪,今晚你就别回去了。” “……” 莫说被点到名后还在发懵的沈妙涵了,便是一旁的颜惜月与韩莹两女都是美目圆瞪,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第17章 爱妃~爱妃~(求追读) 回到万安宫中。 颜惜月特意施展了隔音法术,随后咬牙切齿的将桌上茶盏甩了稀碎,指着养心殿方位叱骂道:“蝼蚁!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我哪点比不过那姓沈的!?” “我哪点比不过那姓沈的?你说!你说啊!!” 那言语中的怨气几欲化成实质,若黄炎就在眼前,只怕都能被她掐死了。 在颜惜月眼中,那姓韩的小蹄子也就罢了,可以理解为黄天覆喜欢小嫩软,可这次的沈妙涵不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们两人一起献的舞,她也笃信自己跳的要比沈妙涵好的多,但被留下的却不是她! 她气的不是黄炎留沈妙涵过夜,也不是为了争宠,而是气自己引以为豪的手段竟还比不过一个冷脸耍剑的!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输! 颜惜月气的胸脯直颤,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变形了。 待察觉到意识中隐有黑影浮现,似乎有入魔之兆,她紧忙摒弃杂念,闭目深深地舒缓了几口气…… 另一边。 养心殿的寝宫中。 沈妙涵坐在床榻边,显得很是无奈。 她也疑惑明明自己表现的很冷淡,并不出彩,甚至宴会上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什么还会被留下来侍寝。 要留侍寝也该留那狐媚子才对。 她虽然参与了青藤子一行人的谋划,但并不想与这世俗中人牵扯太多,更没有想过要屈身与一个小洞天中的皇帝。 她知此行不合自己的处世之道,所以也有想过事成后保那黄天覆一命,再想办法弥补一下。 但弥补绝对不是屈身于他。 沈妙涵算算时间,也知那黄天覆应该快沐浴好了,当即手掐灵诀的在房间中施了个术法。 本就不多的法力,再次少了些许。 在太监宫女服侍下沐浴更衣后,黄炎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回到寝宫,人还未至,声音便已传入:“爱妃,爱妃~” 不知怎地… 他只觉得今日殿中好像多了些雾气,朦朦胧胧的,极具氛围。 见立与床榻边的素白身影,黄炎目光微动的伸手环了过去,待搂着人后只觉暖玉在怀,无一处不香。 沈妙涵被揽住后浑身轻颤,也没想到季欢梅所授的周天小迷魂术竟对黄天覆无用。 “爱妃,久等了吧。” 黄炎揽其腰肢,醉眼朦胧的凑在其脖颈处轻吸一口,那如醉如痴之态像极了沉溺酒色的昏君。 “陛……陛下言重了。” 沈妙涵银牙轻咬,强忍着一把挣开他的冲动,柔声劝诫道:“陛下酒意浓重,不若先休息休息?” “嗯?” 黄炎从鼻腔里轻哼一声,将怀中的美人儿调转身形面向自己,眉目中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质问道:“进宫后无人教你如何侍寝?” “……” 沈妙涵见他言辞中颇具威势,也知这侍寝之事避无可避了。 想到还要动用法力,她也是无奈,索性装出一副柔弱之态的点点头,伸手为黄炎宽衣解带。 而黄炎见她乖巧的为自己宽衣,自是面色一缓的坐在床边,将其揽到怀中细细摩挲。 身具通明剑体的女剑修为自己宽衣解带,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黄炎可是把任凌风掏干了的,自然也知道他们一行人中有个叫沈妙涵的女剑修,和一个颜惜月的狐媚子。 所以早在方才的宴会上,他就怀疑起了沈道真与颜如玉两女的身份。 似这种堪称人间绝色的美人儿平日里能见着一个就不错了,这一下就来两个,而且还一个姓沈,一个姓颜。 他想不怀疑都难。 方才观舞后,他基本就断定了沈道真与颜如玉两女就是天外之人! 黄炎也不知她们两个天外之人化名入宫究竟有何企图,便想着探探底,索性将计就计的留了沈妙涵侍寝。 能套出消息最好,即便套不出消息,他自问有人道大势在身,单凭沈妙涵一人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毕竟,她们真要有那胆子早就杀进皇宫了,何至于偷偷摸摸的化名潜入后宫? 黄炎有恃无恐,自然大胆的很,搂着怀中美人儿上下其手,好不自在。 “陛下……” 沈妙涵被他那双大手摩挲的耳尖都发烫,也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眼神迷离的像是动情了一般,主动往黄炎唇边凑去,似是想要索吻。 就在黄炎准备啃上那双水润的唇瓣时,却见沈妙涵口中吹出一股粉色薄雾,径直钻入了他口鼻中。 随着薄雾入体… 他的眼神渐渐失真,嘴角噙着笑意的躺在了床榻上,仿佛陷入了某种美梦中。 沈妙涵见状紧忙从他怀中挣脱出去,张口吐出一枚氤氲着粉色薄雾的宝珠。 此珠乃是幻音宗护法季欢梅的法宝,唤作‘催人梦’,以法力催动,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入其编织的梦境中而不自知,配合一些术法甚至能做到在梦中杀人… 这也是季欢梅提供给她的保障之一。 梦中。 黄炎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而面前的美人儿索吻后则是一副欲迎还拒的骚浪之态。 就在他疑惑这沈妙涵为何如此反差之际,突然感觉丹田中涌出一股清凉之意。 紧接着便是如梦初醒… 他看到了自己躺在床上,原本还在怀中亲热的美人儿此时正站在床边满脸恼意整理衣襟。 见此情形,黄炎哪还不知自己被人施了术法? 怪不得… 他的眼神只清明了一刹那,便再度装出一副深陷其中的浑噩之色。 只是与方才相比,此时他手指微屈,丹田中的弘纲剑蠢蠢欲动,大有形势不对便抽剑将其斩杀当场的意思! 沈妙涵既羞又恼的整理好方才被扒乱的衣襟,暗想自己倒是高看这黄天覆了。 表面正正经经,喝些酒后原形毕露。 亏你还是此间人皇… 想到侍寝之事繁琐,沈妙涵不得不脱下鞋子重新挪到床榻上。 她先是用拇指指甲在食指尖轻轻一划,挤出几滴血涂抹在垫巾上,将其铺在被褥下,伪装出已经失身的凭证。 随后又在跪在床边将黄炎的鞋袜和身上衣物尽数脱去,挪到被褥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的松了口气。 而黄炎见她这般做戏,不觉有些好笑,也越发好奇她们两人费尽心思的潜入宫中到底有何所图。 难道是照心镜? 沈妙涵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环顾四周后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书架上,于是起身去翻阅起了书籍。 黄炎虽不知她有何谋划,却也不想让她舒舒服服的哄骗自己,于是故作迷蒙的唤道:“爱妃~爱妃~” “……” 沈妙涵听到他的声音不由面色一变,回头才发现他还躺在床上,并未醒觉,只是伸着手神思恍惚的唤着‘爱妃’。 见此情形,她也是心头一缓。 因这‘催人梦’并非是她炼制,她也不知施法后对方有此反应算不算正常。 为保险起见,她还是放下手中书籍,又回到床榻边,将自己的素手放到他手中,像是哄孩子似的柔声应道:“陛下,臣妾在呢,在呢。” “……” 黄炎险些绷不住的笑出声来,于是用鼻腔轻轻哼吟了几声,示意自己很舒服。 沈妙涵见他揉捏着自己的手,唇角还噙着笑意,又想到他此时在梦中多半正与‘自己’行那男女之事,不免有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许是想到了不该想的画面,她耳尖隐隐发烫,满脸嫌弃的轻啐一声。 为避免意外… 她取出‘催人梦’再度用法力催动,吹了口雾气到黄炎口鼻中,随后像是哄孩子似的凑在他耳畔轻声呢喃:“陛下,你累了,早些休息吧。” “……” 见黄炎闭上双眼,沈妙涵这才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刚想起身继续去看书打发时间,身后便又传来的迷蒙不清的:“爱妃~爱妃~~” “……” 第18章 黄某人有后了?(求追读) 翌日清晨。 黄炎如梦初醒的伸了个懒腰。 而沈妙涵则是被夜里那一声声迷蒙不清‘爱妃~’折磨的人都憔悴了几分。 见沈妙涵略显憔悴的在寝宫中为自己准备漱口水,他故作不知的问道:“这些琐事让内监来干便可,你为何不多休息休息?” “……” 沈妙涵恼的牙都痒痒,却还是得摆出一副乖巧可人之态:“臣妾睡的浅,便早些为陛下准备好了上朝事宜。” “有心了。” 黄炎起床看到屁股底下的垫巾,又想到昨晚之事,险些压不住嘴角。 而沈妙涵见他光溜溜的起身,心中即便是有一万个不愿,也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凑过去帮他穿戴衣物。 黄炎在她屁股上轻捏了一把,见其浑身一颤,动作都僵硬了几分,便故作关怀的说道:“早日为朕生个一儿半女,朕也好扶你入后位。” “……” 沈妙涵心中嫌弃的要死,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欢喜之色的应道:“臣妾也想早日为陛下诞后。” “如此最好。” 黄炎乐的开怀大笑,顺势便在她面颊啄了一口,交代道:“不日朕将去西南行宫避暑,你与朕同去。” “……” 沈妙涵面色一僵。 “怎么?” 黄炎眉头一挑,问道:“你不愿?” “非臣妾不愿。” 沈妙涵紧忙解释道:“陛下新封三人,独带臣妾去行宫避暑,臣妾是担心其他两位妃嫔心有不满。” “也是。” 黄炎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你回去与她们二人商议一下,到时候同去行宫避暑。” 说罢,便迈步出了门。 在其走后,沈妙涵秀眉紧蹙的擦拭了下面颊,心中思忖着:莫非是这厮食髓知味了? 她却不知,此时的黄炎也在心中琢磨着:此番带在身边日日相伴,我倒要看看你的法力能撑到几时! 任凌风曾言,此方洞天为绝灵之地,他们一行天外之人的法力如无根浮萍,除丹药灵石外难以补给。 此事也得到了证实。 既然他们天外之人的法力难以补给,用一点就少一点,那黄炎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消耗他们法力的机会。 不就是温水煮青蛙嘛,他黄某人可太擅长了… 朝会上。 黄炎告知群臣自己不日将去西南行宫避暑,朝中大小事务交予丞相吴谋决断。 一句话,代行天下事。 原本朝中的大小事务就要经过吴谋之手,此番黄炎只是把话放在了明面上,群臣自然无人有意见。 等朝会结束。 黄炎唤来三位军中将领,交代他们率神机营三千士卒分批次离京,先赴西南行宫待命。 要求动静一定要小,可适当乔装。 那三位军中将领也不是蠢人,闻言也知陛下此行只怕不是避暑那般简单,心领神会的率部而去。 黄炎交代好离京事宜,见天色已黑,便收拾一番往后山白云观而去。 这数月里,他是真把白云观当成自己的后花园了,没少私下幽会秦虹。 许是念及身份,秦虹还是那般,起初对黄炎横眉冷目,但偏偏又架不住黄炎如火般的热情,从百般不愿慢慢沉沦。 老桃树下。 秦虹依旧在打坐。 黄炎看着满树桃花,口中啧啧称奇:“这老桃树今年是焕发新春了啊,花期竟这般长。” 一般桃花的花期只在三四月份,山上天冷,花期略有延缓也在情理之中。 可如今已经是七月了,白云观的这株老桃树居然还挂着满树花枝,饶是以他见惯了此景也不得不称奇。 秦虹悠悠睁开双目,似有所指的回应道:“许是陛下常来此间,春心萌动,感染了这株老桃树。” 黄炎见她拐弯抹角的讥讽自己不禁莞尔,随口吟了句打油诗:“春心萌动不为奇,百年老树发新枝。可怜怨妇待情郎,故作矜持体正直~” “你……” 秦虹见他戏谑自己,起身怒目而视。 不曾想,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开口,便被黄炎拉入怀中,堵住了薄唇,满腔愤懑瞬间化作了呜咽。 两人见面,向来是秉持‘你知我心怀不轨,我知你故作矜持’的态度。 很矛盾,但又乐在其中。 秦虹只觉得身体一轻,待看到他抱起自己往厢房而去,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 当下又羞又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床榻上。 黄炎放下怀中美人儿,见其已是眸如春水,自然也知美人儿已经动了情。 秦虹见他解开腰带,似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把将他的手拉住,正色摇摇头道:“不行!” “嗯?” 黄炎也知她性子,只鼻腔轻哼一声,手却根本不在停的。 秦虹见状无奈的轻啐一声,也知自己若是不说出个缘由来,以这厮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停手的。 于是她环着黄炎的脖颈,凑在其耳畔轻声呢喃道:“我有身孕了。” “……” 黄炎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不仅解带的手微微一顿,便是整个人都愣住了,木然的问道:“你说什么?” 秦虹见他神色恍惚,唇角噙笑的又复述了一遍:“我有身孕了。” “……” 黄炎喉结上下滚动,眼睛情不自禁的往她小腹位置瞄了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觉。” “这种事怎么能凭感觉?” 黄炎紧忙将她扶着坐起身子,随即拉过枕头,将她的手放置在枕头上,半蹲下身子为其把脉。 他本就是赤脚大夫出身,自然知道有喜之人的脉象是什么样。 待真的摸出了喜脉,他一个激灵的支起身子,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我要当爹了?” “不然呢?” 秦虹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小情绪的反问:“这地方除了你能来,还有其他人吗?” “好好好~~” 黄炎乐的开怀大笑,上前捧着秦虹的面颊便在其唇角亲了一口,随即目光灼灼拉着她的手说道:“随我回宫!” “……” 秦虹却是摇摇头,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这儿其实挺好的,宫里人多眼杂,住着远不如在此清净。” “胡闹!” 黄炎眉头一拧,说道:“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但凡你能为我生个一儿半女,我便接你回宫,如今你有身孕在身,岂能住在这等凄寒之地?” “我知你心意。” 秦虹面带凄色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可你有为我想过吗?” “……” “我是何人?” 见黄炎沉默不语,她凄美一笑,又道:“我若随你回宫,那些前朝旧臣该如何看我?” “金国两百多年国祚断与你黄天覆之手,我身为亡国之君,如今却为你怀了身孕,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我?” “……” 黄炎默然。 秦虹见他眉头紧锁的在房中踱步,似乎还在想话术将自己劝回去,起身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我知你心意…我知…” 她靠在黄炎后背,轻声呢喃着:“可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那处深宫了,你尊重我一次,让我留几分颜面于世,好不好?” “……” 黄炎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将她揽在怀中:“你不想回宫也行,但我明日得派些御医稳婆来此长住。” “怎么?” 秦虹闻言唇角微扬,揶揄道:“你还怕我会饿着你孩子?” “你是亡国之君,而我是亡国之人。” 黄炎弓腰将其抱起,轻柔的放在床榻上,打趣道:“我派点人手来,也省的你怀恨在心,欺负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嗤~” 秦虹不屑的将头撇过去,不去看他。 而黄炎则是自顾自的脱衣上床,小心翼翼地将其揽在怀中,感慨道:“想我黄某人年近四旬,终于有后了。” “要是姑娘呢?” “我就喜欢姑娘!” 许是孩子成为了沟通的桥梁,两人相拥明明耳鬓厮磨的说着情话,可动作上却没有半点僭越。 秦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的问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 黄炎闻炎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 秦虹沉吟一会儿,似乎组织好了言辞,说道:“就是会不会有人会突然觉醒宿慧,能想起前世种种?” “……” 黄炎很想说,很明显,我就是这种人,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别乱想了,真有这种人天下岂不早乱套了?” 秦虹正色道:“我是说假如…” “假如?” 黄炎将手垫在脑后,随口道:“那不装了,我就是你说那种人…” “……” 秦虹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却只是噗嗤一笑,显然没信他所言。 两人撇撇嘴,扯开话题… “想好为孩子取什么名没有?” “唔,既然是第一个孩子,那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叫黄玄如何?” “你还想要几个孩子?” “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自然是越多越好…” 第19章 镜州行 原本计划的西南行宫之行,被黄炎硬生生的推迟了三日才启程。 又是钦点御医稳婆前往,又是命人送去补品珍馐,就连伺候饮食起居的嬷嬷宫女都差了数十个过去。 若非秦虹以正事要紧为由撵他走,只怕这趟西南行宫之行还得推迟半月。 西南镜州,人杰地灵。 因处丘陵地带,奇山异景不计其数。 百多年前,镜州地龙翻身,因地壳运动滋生出了一汪寒潭。 那寒潭中的水冷冽异常,潭边植被常年挂霜,即便是三伏酷暑天,寒潭附近都清爽宜人。 一富商看重其特性,购置下地皮后在寒潭周边修建园林,献与金国皇室。 金国皇室体验过寒潭避暑之妙后重赏了富商,并在园林的基础上加以修葺,将其改造成了皇室的避暑行宫。 官道上。 几个御前侍卫乔装成马夫,挥鞭赶马,偶有游侠儿策马疾驰而过,引得几个马夫频频侧目,神色多有不善。 “老爷~” 车厢内,颜惜月一手挑着窗帘好奇的看向窗外,一手轻摇香扇,笑道:“这镜州的民风倒是和京都不同呢。” 因出门在外,黄炎有过交代,故而她们都称呼黄炎为老爷,而非陛下。 “不足为怪。” 黄炎余光扫视一眼窗外策马疾驰的游侠儿,解释道:“太华山就在镜州境内,民间游侠盛行,武风甚浓。” “太华山?” 沈妙涵故作懵懂之态的问道:“可是那个被誉为武林圣地的太华山?” 她们一行天外之人为寻古仙遗宝,也曾飞跃过山川大泽,暗访过诸多名胜古迹。 而太华山有那么一块号称仙家遗留的‘太华玉璧’,他们自然也探查过。 只可惜,那玉璧虽也有些神异,但其上记录的多是凡间武学,并非他们要寻的古仙遗宝。 “太华山曾出过奇人。” 黄炎笑着点点头,为她们讲述起记录与金国秘史中的陈道祖事迹。 听的几人啧啧称奇。 小洞天也好,修仙主界也罢,能被世人称宗做祖的就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所以即便是沈妙涵和颜惜月两人也不得不承认,此等人物即便放在她们主界也定能有一番作为。 有些人,受限的从来都不是天赋与才情,而是这方天地。 就在几人闲聊之际。 马车渐停。 官道上,镜州刺史卢顺安携府内官吏着便装跪地迎驾:“臣,镜州刺史卢顺安,叩见陛下,拜见三位娘娘。” 随着马夫掀开车厢的门帘,黄炎也看到了这位年逾五旬的地方大臣。 车厢内。 韩莹与沈妙涵倒是无甚感受。 可那颜惜月见几个老头跪地相迎,还战战兢兢的称呼自己为‘娘娘’,突然感觉这世俗皇权也挺有意思的。 “起来吧。” 黄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交代道:“我等此行轻便而来,无需官员相随,在外你等也不必行礼称我为陛下。” “恕臣愚钝……” 卢顺安略显迟疑,显然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真笨~” 颜惜月掩唇而笑,在旁提醒道:“叫黄老爷便是咯。” “谢……” 卢顺安刚准备道一句‘谢娘娘点拨’,突然回过神来紧忙改口:“多谢夫人点拨。” “……” 见他不是迂腐之人,黄炎也是满意的微微颔首,随即交代道:“卢顺安驾马随驾,其他人从哪来的回到哪去。” “臣……是,老爷。” 一众地方官员对视一眼,纷纷领命而去,只留卢顺安骑着马在圣驾旁相随。 “喂,卢老头儿。” 颜惜月挑开窗帘,招手唤来在马车后相随的卢顺安,问道:“老爷难得出趟远门,你们镜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 “回夫人。” 卢顺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镜州的奇山异景虽多,但要说好玩的地方,恐难与京都相提并论。” “无趣。” 颜惜月撇撇嘴,又问道:“那好吃的呢?” “镜州人杰地灵,吃食繁多。” 卢顺安还没说话,韩莹便已笑吟吟的替他开了口:“据我所知,镜州茶花楼的糕点、醉风楼的酒水、食客斋的面点,当属三绝。” “夫人见多识广,所言俱是镜州特色。” 卢顺安笑着恭维一句,随即看向黄炎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小人已在醉风楼设宴,为老爷和三位夫人接风洗尘,不知老爷……” 黄炎也没推辞的意思,点点头应道:“总归还没到行宫,去感受一番镜州的风土人情也好。” 韩莹也适时凑在颜惜月耳畔,轻声道:“等落脚后老爷若是无事,我可以带姐姐出去尝尝这镜州美食。” “……” 颜惜月神色古怪的点点头。 也不知是上次合舞时被针对了,还是对侍寝之事耿耿于怀,她近几日都没怎么搭理沈妙涵。 反倒是韩莹常对她献殷勤。 在修仙界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生活久了,她见谁无事献殷勤都会戒备,自然也以为韩莹是憋着什么坏招对付自己。 结果韩莹一路上只是姐姐长,姐姐短的搭着话,根本没耍什么坏心思。 反倒把她弄不会了。 以至于她心里一度揣测,这小蹄子手段之高竟连自己都看不透,不愧是能当贵妃的,当为此行大敌! 而韩莹呢。 她之前在宴会上便看出了沈颜二人不管是气质还是打扮,都美的不像话,乃是自己学习的好榜样。 在她眼中。 沈昭仪被陛下留夜侍寝过,自己若是事后凑过去请教,难免会被人说闲话,所以就先把学习的目标放在颜昭容身上。 既然是想请教学习,那自然得热情一些咯。 一行人来到醉风楼。 “老爷,这镜州游侠盛行,武风浓重,就连各家酒楼做的也都是江湖菜,讲究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而这醉风楼中的酒菜又属镜州之最。” “小人本意是想将这醉风楼包场的,但店家说什么都不愿做这包场的生意,我也不好以势相迫,故而嘈杂了些。” “但老爷您放心,楼上雅间清幽僻静,绝无闲杂人等叨扰。” 卢顺安一路上都在为黄炎介绍镜州的风土人情,言辞中不乏一些小心机。 他知当今陛下最重与民同乐,所以没有大摆场面,吃饭的地方也没叫人提前清场,甚至于连他这刺史的身份都没暴露。 此举不仅能让他展现出治下最真切的百姓生活,还能从侧面显示他体恤爱民。 “无妨。” 黄炎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也是低层百姓出身,喜欢热闹。” 颜惜月掩唇轻笑,似是恭维又似的打趣的说道:“咱家老爷可还没娇贵到吃饭时耳边容不下声音。” “是小人不知所谓了。” 卢顺安见陛下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也知自己赌对了,紧忙在前领路:“老爷,夫人,请~” 他们一行人刚进楼,便能明显感觉到酒楼大厅里的嘈杂声轻了些许。 一众江湖中的糙汉子吃过最细的糠也就是青楼姑娘,又哪里见过如沈妙涵、颜惜月、韩莹这样的人间绝色? 但他们糙归糙,人却不蠢。 且不提黄炎非富即贵的气度摆在那,就身边跟着的一众护卫都是武道后天境的高手,他们又怎敢造次? 虽没发生见色忘智上前调戏的俗套戏码,但却着实多了些愤愤不平的酸狗。 这他娘的是哪家富爷来寻乐子了? 就在卢顺安领着一行人准备上楼之际,楼道上传出一阵嘈杂,似乎是有人在打闹,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少年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那少年手里拎着一把短刀,明明已被楼梯棱角磕的头破血流,却依旧目眦欲裂的爬起身子再度冲上楼去:“狗贼!还我爹命来!!” 结果他刚上楼不久就再度跌落下楼。 看其狼狈的身形,显然是被人推搡或直接一脚踹下楼道的。 “……” 卢顺安见状眼前一黑,待余光瞥见陛下眉头微蹙,更是脚下一软的险些瘫软在地,心中恨不得将那持刀少年及其仇家给活刮了。 你早不寻仇,晚不寻仇,偏偏等陛下微服私访的时候寻仇? 这他妈寻的哪是仇,分明是我这镜州刺史的仕途啊! 第20章 促缘 那持刀少年再度被被人踹下楼,已是跌的头晕目眩,满脸血污。 他拎着柴刀,晃晃悠悠的还想站起身子上楼寻仇,却被赶来的醉风楼店家一把拦住。 店家将那持刀少年拽到角落,不知训斥或告诫了什么。 却见那持刀少年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踉踉跄跄,满脸死灰的出了门。 醉风楼的掌柜先是和黄炎一行人赔礼,随即黑着脸上楼,显然在警告某些人莫要影响自家生意。 黄炎在旁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卢顺安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明明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可嘴唇嗫嚅着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事了,掌柜赔笑请他们上楼,黄炎才开口问道:“店家,方才那孩子是何缘故?” “客官无需理会。” 掌柜只含糊其辞的应了句:“那小子家里是卖菜的,老子是个菜农,老子死后就得了失心疯。” 随即不再多提。 楼上,有桌客人似乎刚结束饭局准备下楼,其中一人颇为嫌弃的和朋友吐槽,咕哝着早知道当初就把那小子也打死了,省的现在麻烦。 而他朋友则是哈哈大笑的揶揄,说什么主事高风亮节,祸不及家人。 黄炎武道修为不俗,五感异于常人,隔着老远便听到他们的揶揄。 待上下楼的两帮人擦肩,黄炎余光瞥视一眼,却见那行人竟也鬼祟的打量着自己一行人,神色中多有贪婪及审视之意。 黄炎入了雅间,趁店家上菜的功夫,交代随行的侍卫:“去把那孩子带来见我。” “是。” 街头。 杜飞鸿疼的的脚下虚浮,一边抹着眼角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的污渍,一边哽咽着骂那太华山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他家本是菜农,只因其父得罪了太华山一脉的外物主事,便被其活活打死。 因涉及到太华山,官府不管,又或者说根本管不过来。 他只能信奉江湖事江湖了,持刀寻仇。 可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虽习过几天武,又如何是那太华山外物主事的对手? 就在他走进一条胡同时,被人一脚踹的跌落在墙边,不仅手中的柴刀跌落了出去,便是人都‘哇’的一口吐了血。 一中年男子满脸嫌恶的叱骂道:“臭小子,你那命短的老子让我难堪,现在你也让我在朋友面前难堪?” 杜飞鸿回过神后恶狠狠的盯着面前这杀父仇人,想爬过去拿起柴刀与之拼命,手在触摸道柴刀时却被人一脚踩住,疼的他龇牙咧嘴。 “你老子不识抬举,命短,今儿我看你比你老子的命还短!” 那中年人见状讥笑一句,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惊觉腿上一疼,这才发现那小子居然抱在自己腿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就在他恼羞成怒,挥掌要将其打杀之际,一道身影凌空飞跃而来! 他面色一变,紧忙变招挥掌迎敌! 飞跃而来之人来在空中连踢数脚,他则吃力的以掌对脚,不曾想中门大开,被人一脚踹中心口,倒飞了出去。 落地后他面色微变,厉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的私事?” “你还不配知道。” 御前侍卫冷哼一声,随手摸在了佩刀上,冷声告诫道:“再不滚,你得死!” “……” 那中年人见状突然想到了此人不就是方才醉风楼那行人的护卫之一吗? 一个护卫都这般厉害? 确认过是惹不起的人,他顿时变了脸色,但又不想丢了颜面,故而拱拱手道了句:“今日给阁下个面子,但我太华山也记住了阁下,还望阁下好自为之!” 说罢,掉头就走。 出了巷子后,拔腿便跑。 杜飞鸿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想到自己的杀父仇人被人一脚踹退,只能搬出太华山的名头维持那可怜的颜面,眼神中满是向往。 “走吧。” 御前侍卫将他从地上拎起:“我家老爷要见你。” “你家老爷是谁?” “你还没资格知道。” “……” 醉风楼的雅间中。 黄炎听着侍卫的描述,又看着被其带回来的少年,笑问道:“孩子,我能否问你几个问题?” “……” 杜飞鸿看着雅间里的众人,还没发育好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 且不提那几个美如天仙般的女人,就方才出手救他之人,居然只是一众护卫中不起眼的那个,他便知道自己遇见了贵人。 “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黄老爷就行。” “……” 杜飞鸿点点头,随即跪倒在地对着黄炎磕了几个响头:“小人杜飞鸿,先在此叩谢黄老爷的救命之恩!” “是个有心的。” 黄炎见状失笑,随即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起来了,说道:“这店家说你父亲死后,你便得了失心疯,见人便持刀寻仇,此事可真?” “他全家都得了失心疯!!” 杜飞鸿黑着脸叱骂一句,随即将自己与那杀父仇人之间的恩怨及寻仇经历尽数道出。 黄炎默然以对。 不知为何,听到这杜飞鸿的经历,他竟没由来的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 他的父母也是被人打死的。 与杜飞鸿不同的是,他那年幼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思想成熟的异界来客,知形式不如人,选择了冷静应对。 却也因此少了几分血勇。 一旁的卢顺安见陛下沉默,吓的脸都白了几分。 毕竟这是他治下发生的事! 黄炎瞥了他一眼,似有所指的问道:“卢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 卢顺安本就坐如针毡,闻言立马起身跪倒在地,满面冷汗的说道:“老……老爷,那太华山有前朝的太祖旧诏,不受官府管辖。” 黄炎目光一凝,冷声问道:“今朝是何年?” “炎……炎汉元年。” 卢顺安说完‘炎汉元年’后突然目光圆瞪,似乎明白了什么,紧忙道:“老爷息怒,我这就让人去捉拿行凶贼人归案!” “此类的案件多吗?” “多!!” “去吧。” 黄炎只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而卢顺安见状也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行礼后起身出了门。 待到醉风楼门外,他心有余悸的抹了把额头冷汗,随即目露狠色的往府衙而去。 杜飞鸿见状更是心神震动。 他年龄虽小,却也能听出那位跪地解释的老爷子似乎是官府中人,可就连官府中人面对这黄老爷都战战兢兢。 那眼前这位黄老爷又是何方神圣? 见卢顺安离席,黄炎目光再次落到杜飞鸿身上,招招手道:“饿了吧,上桌吃些东西。” “……” 杜飞鸿看了看席面,除了那黄老爷之外,就三个天仙般的女人是坐着的。 搁以往,他是断然不敢上桌的。 可现在他确确实实饿坏了,而且面对的又是救命恩人,于是也顾不得失礼,喉结上下滚动的起身坐到了桌旁,刨起饭碗来。 总之是自己这条命都是恩人救下的。 大不了再把命还给恩人就是。 黄炎静静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杜飞鸿,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当初自己遇见师傅时的场景。 “当初,金国的官吏要把我父母留的稻种收走抵税,我父母百般求情不得所愿,争执时被官吏活生生打死。” “彼时,我没有你这样寻仇的勇气。” 黄炎神色淡然的诉说着自己的往事,似乎在讲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故事,又似乎在缅怀那段鲜为人知的悲情过往。 “后来啊,我得知自家的田税都被人收到了三十年后,果断拜一个路过的游方道士为师,随他老人家出家去了。” “我那会吃不饱饭,肚子饿坏了,在师傅面前的吃相也似你这般。” 黄炎说着不由失笑出声。 一旁的韩莹抿着唇角,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光是想想黄炎所叙的那个吃人世道,她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但更多的还是对黄炎的崇敬。 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当如是。 沈妙涵与颜惜月两个天外之人初次听闻黄炎竟有这般过往,亦是默然以对。 她们在修仙主界也是各自宗门与种族的后起之秀,可她们扪心自问,若是把自己换成黄炎,也无法做的比他更好。 有些人受限于天赋与才情。 有些人受限的恰恰是这方天地。 而杜飞鸿刨饭的动作则是僵住了,似乎也在震惊如今这显贵的黄老爷竟也有这等悲情过往。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抹了把嘴起身,随即跪地道:“黄老爷,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我杜飞鸿愿拜在您门下,端茶倒水,侍奉您左右。”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机灵。” 黄炎见状忍俊不禁,却只是摇摇头,感慨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那闲心思收徒。” “……” 见杜飞鸿眼神一黯,他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侍卫,问道:“杜仲,我记得你还无后?” “回老爷。” 杜仲,也就是方才去救人的侍卫点点头,应道:“小人在战时受过伤,无法诞后。” 他说着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杜飞鸿,心领神会的又道:“老爷,此子也算是小人的本家了,而且此子的性格甚合小人胃口,还望老爷做主,将这小子过继到小人膝下。” “……” 黄炎笑着点点头,见那杜飞鸿还在发懵,当即挑着眉头敲打道:“混小子,还不拜见你义父?” “这这这………” 杜飞鸿闻言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大喜过望的看向那位方才出手救下自己的恩人,转身叩首:“孩儿拜见义父!!” 第21章 寒潭 酒足饭饱后。 一行人前往镜州避暑行宫。 护卫的队伍中,杜飞鸿小心翼翼的问道:“义父,我们来这皇帝行宫干嘛?” “……” 杜仲瞥了这新收的义子一眼,压着嗓音说道:“当然是来住的。” 杜飞鸿瞪着眼睛:“可是这…” 见自家义子的小脑袋显然还没转过弯来,杜仲没好气的道一句:“咱家老爷姓黄……” “……” 杜飞鸿瞠目结舌,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呆呆地呢喃着:“咱家老爷姓黄……黄……黄天大老爷!!” 三伏酷暑夜。 树上蝉鸣不绝,更添几分闷热。 可刚进行宫,众人却都感觉有股清凉迎面拂来,浑身毛孔舒张,无一处不爽。 行宫内有专门的太监负责迎驾。 见圣驾已至,为首的太监宫女竟为黄炎和三位娘娘奉上大氅,言明是行宫内外温差过大,避免着凉所需。 黄炎武道修为不俗,浑身气血如火,自然是不怕这点温差的。 但一想到行宫内外的温差如此反常,全是源于那汪寒潭,他反倒对那寒潭多了几分兴致。 沈妙涵与颜惜月两女都有修为在身,到这行宫感受到避暑之妙后,竟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显然也对那寒潭起了兴致。 舟车劳顿,人困马乏。 安排好韩莹等人休息后,黄炎便让太监领着自己往行宫内部的寒潭而去,想看看那金国皇家秘史中记载的‘七月梅开’异景。 行宫依山而建,风景秀美。 那寒潭则是在一处山脚边。 古人对水的描述向来精准,小水坑为洼,大水坑为池,广而浅叫甸,广而深叫湖,小而深为潭,大而深则为渊。 这寒潭相传是百多年前镜州地龙翻身时出现的,在山脚下,深不见底。 原本黄炎还觉得领路的太监穿着棉袄有些太过了,可随着距离越近,他越能感受到周边温度的下降。 待到寒潭边,看到由北方移栽过来的抗寒花草上竟都挂着霜,他理解了。 若是他不知今时是七月酷暑,来到这地方一定会以为是隆冬腊月。 潭水上雾气朦胧,延至山脚,而山脚边竟真有数支盛放的梅花透着幽香。 “竟真有‘七月梅开’这等异景?” 黄炎忍不住咋舌,心中对这处反常的寒潭兴致更浓了几分,当即摆摆手支走身旁的太监:“你们先回去吧。” “这……” 两个领路的太监闻言略显难色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寒潭的水冰寒刺骨,极为冷冽。” “朕岂会不知?” 黄炎也知他们是担心自己以身涉险,故而不耐的瞥了他们一眼。 而两个太监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耐,行礼后无奈告退。 黄炎绕着寒潭而行。 潭边水潜,清澈见底,目测也就腿深,可到山脚下时却有一段明显的断崖,黑魆魆的深不见底,寒气便是从中而来。 似这等反常之地,不仅是他有兴趣,金国前几位来此避暑的皇帝也有兴趣。 金国皇家秘史上就曾有记载,说是当初金帝曾派一位武道先天潜入寒潭探查寒气来源。 结果那位武道先天潜入水下十数丈,也未能见底,反而还被水中寒气冻伤了经脉,险些溺毙在潭中。 经其推测,说是寒气多半来源于地底,乃是镜州地龙翻身,地脉泄露所致。 黄炎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也深知听人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自己亲眼看一看的道理。 他伸手试了一下潭水温度,衣服都没脱便直接跃入了水中。 冰凉的潭水刺激的他一激灵,随即憋一口气,调转身形往下潜去。 随着下潜… 黄炎能明显感觉到潭水越发冷冽,水中的寒气像是一根根绣花针般扎在皮肤上,直往骨子里钻。 约莫下潜了十数丈,便不得不运转内力抵御水中那刺骨的寒气。 《朝元功》乃是他在《活血功》与《血火功》的基础上结合自身三十余年修行经历所创,因有身如熔炉、气血如火等功效,最不惧寒。 可即便如此,他在潜入水下三十丈左右时,也难以再继续探查了。 一来是内力渐渐挡不住寒气侵蚀; 二来是水下黑魆魆一片,五感全无。 黄炎习武多年,五感异于常人,可在潜入水下三十丈后,他的五感仿佛被屏蔽了一般。 不仅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最基本的方向感也快失衡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水里,可看不到,摸不到,甚至快感觉不到方向了,仿佛整个人置身在无尽的黑暗中。 那种堪称恐怖的体验,饶是以他的心性都难以坚持,于是紧忙上浮游回水面。 黄炎浮出水面后长长的舒缓一口气,心有不甘的回头瞥了眼如同深渊的水下,随即走回岸边,运转内力驱散体内寒气。 随着擂鼓般的心跳声响起,他体表温度渐升,身上雾气升腾。 他屈指一弹,却见一股白色寒气自指尖溢出,落在了一旁的草木上。 那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层白茫茫的冰晶覆盖,因根系薄弱,转眼就折断跌落在地,碎成了一滩冰碴。 黄炎见状也是暗自心惊。 他有朝元功傍身,都被寒气侵蚀的犹如针扎,等闲武道先天若是被这寒气侵蚀,伤及经脉都算是轻的了。 这寒气绝对不是什么地脉泄露所致! 这寒潭下,肯定有东西! 黄炎在潭边驻足片刻,察觉到湿透的衣服渐渐被内力烘烤干了才心有不甘的离开。 寒气的问题不算太大,他全力运转内力还能抵挡片刻,只要不被冻伤就行。 可那五感全无,却不是他目前能解决的。 若是真的连最后的方向感也失衡了,不知上下,不明左右,想上浮时却往下潜,那是真有被溺毙的风险。 “陛下。” 两个太监在园外守候,见黄炎出来紧忙上前查探,见其身上衣服都是干的才松了口气。 他们是知道寒潭水有多冷的,所以也怕陛下兴致大起,下寒潭游个泳什么的。 毕竟是他们领路的,万一陛下在寒潭出了什么意外,他们难逃其咎。 黄炎也知他们心思,故而也没为难他们,只问道:“行宫中可有夜明珠这类的异物珍宝?” “禀陛下……” 两个太监低着头对视一眼,思量一番后皆是摇头:“行宫中确也有些异物珍宝,可这夜明珠……奴婢实在不知。” “……” 黄炎眉头微蹙的点点头。 能在水下发光的,除了夜明珠,他也实在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可行宫里没有,皇宫里也没有,看来只能回去从民间征调了。 想到这寒潭未能探明,他意兴阑珊的交代道:“去,传颜昭容侍寝。” “陛下舟车劳顿……” “嗯?”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 第22章 人道大势 行宫中。 颜惜月坐在梳妆镜前,正准备卸妆休息,突然听到敲门声,紧接着便听到留守在门外的宫女通传:“娘娘,陛下口谕,传娘娘去侍寝。” “……” 颜惜月闻言正在拨发簪的手微微一顿,便是神色中都有几分恍惚。 待回过神后,她起身去打开了房门,却见门外不仅有宫女守候,还有个太监。 “陛下口谕,传颜昭容侍寝。” 太监行礼后道明来意,笑呵呵的恭维道:“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祝娘娘早生龙子。” “请公公稍后片刻。” 颜惜月目光微动的回到房中,坐回梳妆镜前,略施粉黛,轻描花钿… 本就美艳的人儿越发妩媚。 那蝼蚁终于开窍了? 她抿红纸的时候心中冷笑,暗想等会就让你神魂颠倒的拜倒在我裙下。 待补好妆容,颜惜月起身出了门,笑吟吟的与那太监道一句‘公公久等了’,便示意其在前领路。 即便太监是无根之人,在看到她那双狭长妩媚的凤目时也觉得心如飘絮。 寝宫中。 黄炎沐浴更衣后,也在好奇等会那狐媚子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哄骗自己。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解决太华山这个历史遗留问题,次要目的则是将计就计的消耗后宫那两个天外之人的法力。 如今离太华论剑还有月余,闲来无事,自然得把‘次要目的’做一做。 “陛下,颜昭容到…” “进。” 随着寝宫房门打开,在太监的带领下,颜惜月踩着小碎步,含羞带怯的走入房间中。 她着一袭红色烟笼裙,细枝硕果,身姿曼妙,本就娇媚的面容在眉心与眼尾花钿的映衬下,更显妩媚动人。 最让人感到意动的还是她那少妇般的妩媚气质竟能与少女般的娇羞憨态完美融合,好似男人喜欢的样子,都能在她身上找到。 好一个狐媚子。 好一个人间尤物。 若非黄炎知其身份,只怕此时早就按捺不住将她揽在怀中细细把玩了。 太监见陛下打量着颜昭容,也是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也把门关上了。 颜惜月用手指轻轻搅着裙角,故作一副紧张忐忑的小女人之态,怯生生的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 黄炎朗声笑道:“亦不必紧张。” “……” 颜惜月微微颔首,踩着小碎步走到床榻边坐下,低眉垂目,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之态。 饶是以黄炎的心性也不得不承认,这狐媚子的一些小动作,真是把男人的心理拿捏死了。 “抬起头来。” 黄炎走到床边,伸手勾住其下巴,将她面颊往上微抬了几分,四目相视。 随着面颊被勾起,颜惜月不仅露出了那张可人的娇媚面容,粉嫩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以及下方深不见底的沟壑亦是趁现在黄炎面前。 但黄炎却没心思欣赏那些曼妙美景,反而被颜惜月的眼睛所吸引。 在他眼中… 那双狭长的凤目好似有股魔力一般,能摄人心魄,让人沉沦。 黄炎呆呆的看着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便是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快了几分。 他年近四旬,早就忘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即便是有过肌肤之亲的秦虹,他从起初的见色起意到如今更多的也只是责任与担当。 可在看到这双眼睛时,他竟莫名有种前世上学时与初恋情人对视的恍惚感。 颜惜月见他神情恍惚,唇角微微勾起,柔声细语的问道:“陛下何故失神?” “美,太美了。” 黄炎的拇指在她唇边轻轻剐蹭,略显失神的呢喃道:“爱妃,你的这双眼睛,实在太美了。” “陛下过誉了。” 面对称赞,颜惜月面颊微霞的故作羞态,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修仙主界中,人族修士因肉身孱弱,多依赖法宝、符箓、丹药等物; 而妖族修士因有种族天赋甚至是神通,则多重自身发展。 其中狐族的种族天赋是灵智早启,化形简单,天生媚骨等等; 而颜惜月更是生来就具备一种唤作‘勾魂夺魄’的种族神通,能勾起人心中最美好的愿景,使之沉沦其中,难以自持。 若是再配合某些秘法,可轻而易举的篡改或击溃他人道心。 因专业对口,所以她此行本是自信满满,根本没把那黄天覆当人看。 只是黄炎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惹恼了她,以至于她恼羞成怒,此番毫不吝啬的施以自己的压箱底神通,想要将其收为坐下走狗! 至于人道大势? 她倒是想看看这区区小洞天中的人道大势,能不能敌得过自己的神通! 颜惜月媚眼迷离的看着黄炎,娇俏的面颊轻蹭着他的手,笑道:“陛下若是喜欢,可以多看看。” “爱妃的这双眼睛……” 黄炎目露迷色,仿佛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却又突然将她下巴捏住,咋舌道:“朕是真想把它抠下来慢慢欣赏。” “……” 颜惜月瞳孔猛的一缩。 她的识海中,一柄古铜色的宝剑虚影裹挟着无边烈焰从天而降! 那无边烈焰中印照着炎汉境内的江河湖泊,山川大泽,似乎还有亿万黎民在声声呼唤着黄天大老爷。 随着宝剑落下,火焰蔓延。 颜惜月的识海犹如镜花水月般支离破碎! 她双目刺痛,犹如被一根根钢针刺入,又如被人生生抠下眼珠,那种来自灵魂的痛感如潮水般淹没她的心智! 她闭目痛苦的闷哼一声,已是泪流不止,若非其心性坚韧,只怕早就疼的昏厥过去了。 黄炎见状紧忙坐在床榻边,故作关怀的将其揽在怀中,问道:“爱妃,何故泪流满面?” “……” 神通被破,颜惜月喉咙发甜,强行压下吐血的冲动。 再次睁眼,无论是方才的宝剑虚影,还是那诡异的烈焰,全都消失不见。 黄炎像是抱着一只受惊小猫般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安抚,柔声宽慰道:“是不是朕方才所言吓着你了?” “……” 颜惜月如坠冰窟,神情恍惚的应道:“臣妾…臣妾向来胆小。” 她惶惶地抬头看向黄炎,看向那张刚毅俊朗的侧颜,竟莫名觉得自己看的不是人脸,而是天意! 在那茫茫渺渺的天意面前,她的魂魄都在颤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捻成碎末。 这便是人道大势!? 这便是人道大势护佑之人? 身为妖族,她的种族神通在人道大势面前犹如蚍蜉撼树,此举不仅神通被破,受了内伤,更是让她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反噬。 “是朕口不择言。” 黄炎轻柔的抚摸着她的俏脸,笑道:“爱妃,天色不早了,当惜良辰美景,早日为朕生个一儿半女。” “……” 许是方才直面了人道大势的恐怖,又受了内伤,此时颜惜月见他将自己放在床榻上,竟浑身颤栗的连施展幻术的勇气都难以提起。 “陛…陛下……” “爱妃莫怕。” 黄炎见她神情惶惶,似有所指的宽慰道:“是正常的,习惯就好。” 说罢,他屈指弹出一缕劲气,吹灭远处的烛火,扯下床帘。 不敢高声暗皱眉。 第23章 我想家了 翌日清晨。 颜惜月攥着被角,默默流泪。 她怎么都想不通,明明自己只是想试探试探那所谓的人道大势,怎么就把身子搭进去了… 黄炎悠悠醒来,见她背对着自己哽咽,当即从身后揽着她的身子,问道:“爱妃,何故如此?” “……” 颜惜月闻言娇躯一颤,紧忙抹了把眼角的泪痕,委屈的抽噎道:“臣妾……臣妾只是想家了。” “此事易尔~” 黄炎闻言忍俊不禁,说道:“等回宫后,朕就让人将你双亲接来宫中小住。” “……” 颜惜月心头一紧,转过身子挪到他怀中说道:“多谢陛下隆恩,可臣妾的双亲都是世俗之人,深宫规矩森严,恐不习惯。” “……” 黄炎也知她在担心什么,顺着话头改口道:“那朕准你回家探亲?” 颜惜月闻言心头一缓,面上故作欣喜的谢恩:“多谢陛下隆恩。” “……” 黄炎看着怀中的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心道自己也算是体验过纣王之乐的人了。 也不知是清晨火气正旺,还是被怀中的狐媚子勾起了兴致,他顺手一捧,便将其捧坐起了身子。 “……” 颜惜月见他将自己扶坐在其身上,吓的花容失色,一手遮胸,一手按在他胸膛稳住重心。 “陛……陛下…” 她嘴唇嗫嚅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突然闷哼一声的被打断,无奈之下只能眸如春水的咬着下唇。 “爱妃何必遮掩?” 黄炎知她身体有恙,于是贴心的扶着她那纤细的腰肢,笑道:“把头发盘起来,让朕好好欣赏欣赏。” “陛…陛下……” 颜惜月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带着哭腔的哀求道:“臣妾…臣妾知错了,还…还请陛下怜惜。” 黄炎似笑非笑的问道:“爱妃何错之有?” “……” 颜惜月见他得寸进尺,不仅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反而兴致更高了,当下哼哼唧唧的撇过脸去,不再去看他。 而黄炎却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使其面向自己,喘着粗气的交代道:“把头发盘起来!” “……” 颜惜月心神一颤,略作犹豫后放下了遮羞的双手,转而伸与脑后绾起了青丝。 她那张娇媚的俏脸上已看不清到底是何表情,羞耻与妩媚交织,哀怨与惬意杂糅。 “这样才对嘛。” 黄炎满意的长舒一口气,笑道:“爱妃,早日为朕生个一儿半女,朕也好扶你入后位。” “……” 在颜惜月的想法中,该发生的总之都发生过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如…… 有时候,人活的就是太纠结了,与人相处勾心斗角,做起事来患得患失。 可一旦思路摆正...... 她现在便是如此…… 两人慵懒的相拥在床榻上,黄炎长长的舒缓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颜惜月媚眼迷离,似乎还在回味余韵。 她确实在回味。 黄炎阳气十足,又有人道大势庇护,昨日的欢好便将她恶化的内伤止住了,只是昨日她心乱如麻,根本无心体会。 可此时,她扔掉了心中的包袱,竟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机在雀跃。 而黄炎同样有此感受。 颜惜月的元阴被他所得,他只觉得体内生机勃勃后劲无穷。 一连数次,不仅全无疲态,反而精神更为饱满,气血更为充盈。 就在两人疑惑却又都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寝宫外传来太监的通传:“陛下,镜州刺史卢顺安在宫外求见。” “让他在宫外侯着。” 黄炎对门外交代一句,随即看向怀中的美人儿:“爱妃,朕还有公务在身,你且在床好好休息。” “……” 颜惜月攥着被角,乖巧的点点头:“炎汉国事系于陛下一身,陛下当以国家大事为重。” 黄炎微微颔首,起床穿衣。 虽说他知道沈颜两女乃是天外之人,化名来到自己的后宫多半有所图谋。 但送到嘴边的肉,他却没有不吃的道理。 即便肉里藏毒,他也得尝尝咸淡! 行宫外。 卢顺安惴惴不安的等召。 前些日子,他便收到了陛下要来西南行宫避暑的消息,为此,他还特意加强了镜州境内的人员防控。 结果闲杂人等没防控到,反而是先行来此的神机营军卒被他探出来了。 起初,他只当神机营是来行宫当陛下禁卫的,并未多在意; 虽说神机营当禁卫有些大材小用,但涉及陛下安危,倒也能解释的通。 可经昨日之事后,他怀疑神机营来镜州只怕不是当禁卫那般简单的。 再揣摩陛下对那太华山的态度。 他不禁浑身颤栗,忍不住拍案叫绝。 身为朝廷置于地方的四品大员,镜州的父母官,无人比他卢顺安再清楚太华山对于镜州的影响有多大! 仗着有前朝的太祖旧诏,太华山一脉两百多年来从未向朝廷缴纳过半粒粮食、半两银钱的赋税。 在镜州,太华山素有‘国中国’、‘武林圣地’、‘武林魁首’等称。 镜州最常见的便是目无王法的游侠儿,扯着‘大不了就上太华山’的名头,行以武乱禁之事。 就连一些作奸犯科之辈,只要披上了太华山一脉的行头,便可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对于法律,他们那些所谓的武林中人,有一套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理解。 别人杀人得偿命,自己杀人就是快意恩仇;别人是抢劫掠物,自己是劫富济贫。 对于武林中人而言,太华山当得武林圣地之称; 可对于官府之人,太华山就如人身上的一块恶癣,一块毒瘤! 故而卢顺安昨日揣摩出陛下圣意后,才会那般激动,回去便派人将那太华山的外物管事给扣押了。 不一会儿。 行宫中便有太监出来通传:“传,镜州刺史卢顺安觐见~” 卢顺安整理一下仪容,随之进宫面圣,待看到黄炎后行礼问候:“臣卢顺安,叩见陛下。” “……” 黄炎正在用膳,只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有何事要报?” “禀陛下。” 卢顺安斟酌好言辞,试探性的说道:“臣于昨夜将那太华山的外物管事缉拿归案,本欲将其定罪处以极刑,以慑宵小。” “但念及太华论剑将近,镜州内遍布江湖之人,而陛下又在行宫避暑,若引发冲突,恐扰陛下兴致,故而臣斗胆请陛下定夺。” “……” 黄炎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口道:“引发冲突?扰朕兴致?” “臣惶恐……” 卢顺安闻言喉结上下滚动,便是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解释道:“镜州民风彪悍,武风浓重,臣是怕那太华山借机生事,扰了陛下避暑兴致。” “扰朕兴致?” 黄炎气极反笑,冷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是炎汉的天下,而非前朝,就凭那太华山也想扰朕兴致?” “臣罪该万死。” 卢顺安刚支起的身子再度跪下,只道:“臣回去便将恶首处以极刑。” “……” 黄炎不置可否,只静静的看着他,问道:“距那太华论剑还有多少时日?” “禀陛下。” 卢顺安小心翼翼地作答:“太华论剑向来是定在九月初九,距今还有月余。” “九月初九。” 黄炎目光微凝的沉吟了一会儿,交代道:“先不急着定罪处刑,等秋后人多,一并论刑。” “……” 卢顺安只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直窜脑门,既有舒爽,也有胆寒,于是紧忙行礼:“臣,遵旨。” 第24章 倘若我是汉帝黄天覆… 随后月余。 黄炎在行宫中无事便唤沈颜两女侍寝。 颜惜月倒是没耍什么心思,毕竟有一回便有第二回。 她秉持‘该做的事都做了,也不差这一回’、‘与这黄天覆欢好,似有益处’、‘其实他人也还不错’、‘且再试他一试’等想法,反倒有些食髓知味。 而沈妙涵为保全自身清白,则依旧换着花样使用幻术哄骗黄炎。 黄炎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穿,依旧摆出一副沉溺酒色的模样,陪着她做戏。 太华山上。 张灯结彩。 剑气两宗各派门人子弟在山道迎客。 原本太华山上并无剑气两宗,只是陈道祖仙逝后,一群武林之人为争夺陈道祖的绝学在此落足,先后开宗立派。 那些人都说自己得了陈道祖的真传,是太华山一脉的正统。 武林之人为争‘正统’之名,自然少不了拳脚争斗,斗到最后只剩剑气两宗屹立于太华山之上。 时隔数百年。 他们两宗的构架早已不复当初,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武林圣地,门生遍布各地。 而太华论剑本是他们剑气两宗为争夺太华玉璧未来四年归属权所设,因各地武林中人的吹捧,逐渐成了四年一度的武林盛典。 “老爷。” 山道上,乔装成男子的颜惜月轻摇折扇,嘟囔道:“这大热天的,咱们不在家里避暑,何苦来这儿和这些泥腿子登山?” “……” 山道前后的武林之人听闻此言,皆是黑着脸瞥了她一眼,神色中多有愤懑。 “慎言。” 黄炎见状不免啼笑皆非。 他此行带这狐媚子出来,本是觉得一个人太无聊,有个美人儿在边上多少能养养眼,却不知这狐媚子说起话来,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太华山乃是武林圣地,相传山上有一块太华玉璧记载当世武林绝学,而太华论剑期间,那块玉璧可容外人参悟。”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半真半假的解释道:“老爷我亦是习武之人,此行又正巧碰上太华论剑,若是不去参悟参悟,岂不可惜?” “呵~”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一个壮汉冷笑出声:“太华玉璧的绝学之精妙,就连剑气两宗数代之人参悟百年都未能尽解,又岂是你说参悟就能参悟的?” 许是方才颜惜月那句‘何苦来这儿和这些泥腿子登山’太过伤人自尊,那壮汉说完还露出一抹不屑的讥笑。 “吃不得苦,练什么武?” 与之同行的高瘦负剑中年人显然是看出了颜惜月乃是女扮男装,亦是出声棉里带刺的阴阳道:“若是连登山这点苦都不愿吃,还是回家吃奶来的痛快。” “……” 面对两人的戏谑,黄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身拱拱手问道:“鄙人黄汉升,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奔雷手邱勇!” “霹雳剑钱明!” 那壮汉与负剑中年人见他气度不俗,身边跟着的娘们也漂亮的紧,也不敢托大,皆是拱手不咸不淡的报出了自己名号。 颜惜月余光瞥了两人一眼,待察觉只是两只蝼蚁,便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反倒是黄炎,眉头一挑的露出惊色:“原来是邱兄与钱兄,久仰久仰。” 邱勇与钱明二人愕然:“你认识我们?” “奔雷手与霹雳剑的名号如雷贯耳,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亦是幸事。” 黄炎拱拱手笑着恭维一句,随即道:“内人对武林之事知之甚少,若有言语得罪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 邱勇与钱明两人反倒被他这番姿态弄的有些尴尬,邱勇讷讷地道一句:“无妨无妨。” “不知者无怪。” 钱明亦是附和一句,随即扯开话题:“山路曲折,我等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越过黄炎拾级而去。 “……” 待人走远,颜惜月凑到黄炎身旁,问道:“老爷,你认识他们俩?” “不认识。” “那你为何……” “花花轿子人人抬。” 黄炎瞥了她一眼,告诫道:“出门在外,不识人心险恶,而且江湖中人多有戾气,万一人家因你这点口角起了歹念呢?” “有老爷保护,我才不怕呢。” 颜惜月不以为意,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满怀期待的问道:“若是奴家遇见危险了,老爷你会保护奴家的吧?” “自然会。” 黄炎凑在其耳畔轻声打趣道:“爱妃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摘给你。” 颜惜月的耳尖微微发烫,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虽说这等情话她在欢好时就听黄炎说过,但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听的呢? 美人儿闻言掩唇娇笑,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后亦是戏精上身的感慨道:“奴家能遇见陛下,真乃三生幸事。” “哈哈哈哈~” 黄炎朗笑几声,目光微动的携美上了山。 山腰处。 人头攒动。 剑气两宗就像是分家的兄弟,所建立的山门分别位于与山腰的东西两侧。 往来的武林之人分为三类,一类是和剑气两宗内的人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便会去往哪宗落足。 一类是本身与太华山两宗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却受邀而来之人,可携邀请函去对应的宗门落脚。 还有一类是既没有关系,也没邀请函的江湖散客,只能在外面落脚。 前两类人都可以在太华论剑期间去参悟太华玉璧,而最后一类散客连门都进不去,更别提去参悟太华玉璧了。 其中人数最多的,还就是第三类江湖散客。 而黄炎自然是第二类。 有卢顺安这个镜州刺史在,弄一封太华论剑的观礼邀请函并不难。 剑宗的山门前。 黄炎递交邀请函时,正巧听到剑宗的几个接待弟子在与宗门的外事长老汇报此次来观礼的江湖中人要比往届多的多。 “刘长老,此届太华论剑来观礼的江湖散客未免也太多了些。” “不仅是山门前,就连山道上都坐着人。” “……” 几个弟子七嘴八舌的汇报着,而剑宗的外事长老亦是眉头紧蹙,问道:“气宗那边如何?” “气宗那边也是如此。” 山门接待弟子中,剑宗二弟子席卫风说道:“上一届太华论剑,来观礼的江湖散客约莫有三四千人,这届我估摸着得多一倍,此事要不要和宗主汇报?” “那能一样吗?” 剑宗的大弟子吴舒远瞥了他一眼,说道:“上一届太华论剑正值乱世,能来观礼的江湖散客本就不多,如今四海升平,自是不可往日而语。” “再者,上一届太华论剑的头筹被气宗之人夺得,宗主眼下正在调息,势必要夺回玉璧的归属,又岂能因这些俗事侵扰?” “值此关键之时,席师弟却因些许俗事想去叨扰宗主。” 他说着语气顿了顿,似有所指的说道:“莫非席师弟存心想让我剑宗输给气宗不成?” “你血口喷人!” 席卫风闻言面色一变,也知这顶帽子不能落在自己头上,紧忙辩解道:“刘长老,弟子对剑宗之心天地可鉴。” 吴舒远与席卫风二人自小便因争剑宗首徒之位不合,明里暗里多有间隙。 “血口喷人?” 吴舒远冷笑一声,伸手指向席卫风,厉声道:“席师弟我且问你,上次宗门准许秦玉师妹下山时,你就对宗内长老有所怨言,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席卫风见他提及往事,面色阴沉似水的反驳道:“秦师妹的家境你我皆知,她要下山去行刺黄天覆,难道我不该阻拦?” “那黄天覆是何许人也?乃是当今皇帝!” “且不谈那黄天覆自身就精于武道,皇宫高手何其之多?难道我眼睁睁看她去送命?” “再者,炎汉初立,四方宾服。” “值此之际,宗内长老同意秦师妹下山去行刺汉帝,此举与引火焚身何异?” “倘若我是那汉帝黄天覆,查明缘由后必会秋后算账,届时我太华山如何自处?” “……” 吴舒远见他已经口不择言了,不由冷笑一声,讥讽道:“席师弟一口一个汉帝,莫非是被那朝廷鹰犬吓破了胆?” “你……” 席卫风沉声道:“我就想知道,倘若汉帝黄天覆秋后算账,拨军前来,我太华山一脉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 吴舒远一副与有荣焉之色的说道:“我太华山地势险峻,高手如云,便是十万大军来此,又有何惧?” “一派胡言!” 席卫风轻蔑一笑:“倘若我是汉帝黄天覆,都不需派遣神机营,只需派军卒封山锁道,不出数月,我等便因缺粮少食而自陷绝境!” “我剑气两宗的门人数以千计,哪一个不是武林好手?且山中物资丰盈,又岂会因缺粮少食自陷绝境?” “倘若我是汉……” “都别吵了!” 刘长老见两人针锋相对,也是黑着脸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扯皮,训斥道:“丢人现眼,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 远处,黄炎目有异色的瞥了眼席卫风。 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倒也有趣。 第25章 陈道祖 太华山腹… 有一处紫气洞府。 剑气两宗弟子泾渭分明的立于洞府外两侧,一为待客引路维持秩序,二为守卫洞府中的太华玉璧。 那洞府相传是陈道祖落脚地,原本只是一个山洞,经后人不断地修葺开拓,冠以紫气之名,如今已成了可容纳数百人的紫气洞府。 太华玉璧,便在其中。 每逢太华论剑期间,剑气两宗为不负‘武林圣地’之名,便会将紫气洞府对外开放几日,容来往的客人参悟其中绝学。 往届的太华论剑中,不乏有悟性高绝之辈从中悟得绝学,从而叱咤江湖。 黄炎虽不是江湖之人,但对那太华玉璧也是好奇的紧,故而在剑宗落脚后便让人领着自己前往紫气洞府,以窥那太华玉璧之妙。 紫气洞府内。 石壁上烛火高悬。 一块黄白色的硕大玉璧嵌与石壁最内部,其上并无文字,反倒布满道道刀刻斧凿般的痕迹。 那些刻痕看似杂乱无章,细看其中却又暗藏着某种极为奇特的韵味。 地上约莫放置了百余个蒲团,来自江湖各地的武林之人静坐其上,以观玉璧。 洞府内人头攒动,却少有声响,众人皆是看着那块太华玉璧,或眼神空洞做沉思状,或眉头紧锁似有所悟。 黄炎见角落里有个两个空蒲团,便领着颜惜月到蒲团上静坐。 他打量着玉璧上那些极具韵味的刻痕,冥冥中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虚影在一块石壁前练功。 那虚影常常酣睡养神,可只要睡醒,便在练功,看起来似乎陷入了一种极为奇特的忘我状态。 他每有所悟便会开怀大笑的屈指弹出一道劲气,在石璧上留下一道痕迹。 周而复始,不知年月。 黄炎心无旁骛的看着那道虚影练功,不知不觉中,竟失了神。 可他那双空洞的眼神中却不断有光景闪烁,犹如放电影一般,倒映出了一个人的生平。 那人自幼天资卓绝,不过弱冠之年便已达武道先天之境,一人一剑挑战江湖宿老,无一败绩。 冠绝当下后有感前方无路,游历山川大泽,寻觅仙踪,找寻出路。 后在太华山中顿悟。 在那顿悟状态下,他除了睡觉便是练功,每有所得,便会随手记录在石壁之上。 石壁被削了一层又一层,成了石洞。 许是其真气长年累月的浇灌在太华山的石壁上,竟让其发生玉化反应… 一甲子后。 他有感大限将至,从顿悟中醒觉。 而那石洞内部的石壁也成了玉璧。 他带着诸多遗憾下山,本想最后再看看这束缚了自己一生的天地,途中却偶遇一个有帝王相之人。 为试自己所悟所学,便与那人打赌。 当推测一一应证,他带着诸多遗憾老逝。 紫气洞府中。 黄炎坐在蒲团上眼睛微合,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何故,不多时竟睡着了。 “道友~” 一身呼唤,将黄炎心神拉回。 他回过神却惊异的发现自己不在紫气洞府中,而是身处一处黑漆漆的山洞中。 而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着青衣的老者,其人须发皆白神似老翁,可面色却红润的犹如少年。 仿佛那个练功的虚影此时在他面前具象化了!! 那青衣老者见黄炎神色有异,笑着解释道:“道友莫惊,这是梦中。” “梦中?” 黄炎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见自己却是不在紫气洞府内,周边也无旁人,顿觉惊奇:“你是陈道祖?” “陈道祖?” 那青衣老者闻言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朗笑道:“贫道俗名陈川,这‘陈道祖’之名想来是后世之人为贫道所起?” “不错。” 黄炎微微颔首,略带疑惑的问道:“前辈应当在两百多年前便已故去,为何能将我拉入梦中相见?” “贫道都死两百多年了吗?” 陈道祖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死了两百多年,非但没有介怀,反而洒脱一笑的揶揄道:“许是贫道死时心有不甘,让这怨气化做了鬼?” “前辈说笑了。” 黄炎见他神态温和,甚至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亦是忍俊不禁的说道:“若是前辈这般人物死后都能化作厉鬼,那这天下早成鬼蜮了。” “贫道除了死的早点,当不得道友前辈之称。” 陈道祖对他所言不置可否,只笑着摆摆手,非常笃定的问道:“更别提,道友身具龙气,想来是当今圣上?” “不错。” 黄炎也没藏着掖着,起身拱拱手直言道:“寡人黄天覆,乃是炎汉开国之君。” “炎汉……” 陈道祖目露缅怀之色,随即又想到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便释然了,同样拱手行礼:“贫道揖首了。” 黄炎见他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恶念的模样,便直言问道:“却不知前辈将我拉入这梦境,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陈道祖摇摇头,说道:“贫道死时心有不甘,留有些许残魂附着在此,想着看看后世之人有没有能在此开辟出新路的俊杰,不曾想竟等来了道友。” “可能要让前辈失望了。”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解释道:“我所辟新路并非是在前辈的基础上,而是通过一些外法结合自身武道修行经历所悟,我将其称之为凝血境。” “凝血境……” 陈道祖目露恍然之色,再次拱手道:“恭喜道友将这天下武道拔高一筹。” 随即他满怀期待的再次问道:“却不知这天下除道友外,可还有其他人达到此境?” “暂时没有,但想来也快了。” 黄炎见其神色不解,解释道:“修行到凝血境之法如今已被我传至军中,待真正完善,便会传与天下。” “道友大德。” 陈道祖闻言面有异色,竟正了正衣冠再次行一大礼:“贫道为天下习武之人谢过陛下大恩。” “前辈言重了。” 黄炎似有所指的问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前辈应该也寻到出路了才是。” “是寻到了,奈何寿元不足。” 陈道祖颇为无奈的感慨一句,却又突然话锋一转的问道:“却不知道友对这方天地有何看法?” “我们这方天地?” 黄炎意味深长的咋舌两声,说道:“不过是一方规则不全的小洞天罢了。” “规则不全……小洞天……” 陈道祖呢喃自语,莫名觉得用‘规则不全’和‘小洞天’来形容这方天地竟这般形象,于是满怀期待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不是感觉。” 黄炎摇摇头:“而是我见过天外之人。” “……” 陈道祖闻言如遭雷击,口中迷蒙不清的呢喃着:“天外之人…你竟见过天外之人……竟真有天外天!”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既心酸,又愤懑,还有几分豁然开朗的震惊。 “说来也不怕道友笑话,我一直觉得这方天地少了些什么东西!” 陈道祖的声音中都带着颤,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说道:“就好像一个人被人抽去了骨头,怎么站都站不起来。” “我就一度怀疑这天外,是不是还有天。” “天外之人~哈哈哈~天外天!!” 他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却又满怀期待的看向黄炎,问道:“道友,却不知那天外之人是何风姿?那天外天又是何等模样?” “天外之人。” 黄炎的脑海中闪烁过任凌风、沈妙涵、颜惜月三人,不屑的撇撇嘴:“也就那样。” 说罢,他大致的将近期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顺便也描绘了一下修仙主界的大致格局。 而听到天外之人来到此间的种种,陈道祖眼中的兴奋渐渐淡去,沉默了许久却只失望的道了句:“狗苟蝇营,不过尔尔。” 第26章 《无相金章》 “是啊。” 黄炎咋舌道:“我儿时随师傅游山涉水,寻觅仙踪,他老人家把仙界描绘成世外桃源,修仙之人各个仙风道骨。” “后来我才发现,那修仙之人亦是狗苟蝇营之辈,俗不可耐。” “他们所处的仙界我虽未曾去过,但通过他们只言片语的描述,也知与我想象中的仙界差距颇大。” “……” 陈道祖对此不置可否,感慨道:“总归是天外天啊,可惜了,可惜了。” 他一连道了两个可惜了,即是可惜传说中的仙界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也是可惜自己已死多年,不能再去领略一二。 “卧榻之下,难容他人酣睡。” 想到黄炎如今的处境,陈道祖问道:“天外之人既视我等凡夫俗子为井底之蛙,偏偏又在此间蛰伏,却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他说着语气一顿,随即又试探性的问道:“是避其锋芒,还是……” “避其锋芒?” 黄炎只冷笑一声,随即满脸杀气的道一句:“我剑也未尝不利!” “……” 陈道祖闻言心神具动,只恨自己早生了三百年! 他沉吟片刻,却是目光微动的看向黄炎,问道:“聊了许久,还不知陛下为何突然造访太华山?”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特来灭前辈道统。” “……” 陈道祖愕然。 黄炎从怀中取出一份由卢顺安收集来的卷宗,递到他面前,说道:“这是镜州近十年来有关太华山的案子,前辈不若亲自看看?” “……” 陈道祖取过卷宗后席地而坐,翻看起来。 卷宗上的名字他都不认识,故而只是粗略翻看,可他看的却是触目惊心! 近十年来,太华山之人在镜州涉案已达百余起之多,有的是犯案之人投奔到太华山,有的则就是太华山之人所为。 有的是为小利草菅人命; 有的是为寻仇灭人满门; 就连秦玉上次行刺黄炎之事,也被列在了其中; 陈道祖虽不识卷宗上的名字,却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太华山一脉的,故而气的面色一阵青白。 “这还只是近十年的案子。” 黄炎自顾自的说道:“自金太祖下诏将太华山归属分出至今已有两百六十余年,太华山一脉不受官府管辖,在镜州境内素有国中国之称。” 他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陈道祖,问道:“前辈,需要我把这两百多年的涉案卷宗找给你看看吗?” “不必了。” 陈道祖颓然的叹了口气,哀叹道:“当初贫道有感时日无多,只是想留下传承以泽后人,没曾想竟惹出这些祸端,苦也。” 黄炎眉头一挑,试探性的问道:“那前辈的意思?” “贫道留下传承并非是为了道统。” 陈道祖满脸苦色的摇摇头,说道:“早知有今日之祸,当初贫道说什么也不会留下这块石壁。” 说着,他满是歉意的对着黄炎拱拱手:“有劳陛下为贫道清理门户了。” “后人之事,自有我这后人解决。” 黄炎见他满脸苦色,宽慰道:“前辈留下这太华玉璧本是好意,只是后人难持心中恶念,致使这太华山成为藏污纳垢之地,前辈已故多年,对此无需挂怀。” 陈道祖眉头舒展的叹了口气:“贫道时间不多,就不谈这些琐事了。” 他已故多年,本就没有替后人擦屁股的打算,而且相比这些琐碎杂事,他对那天外天更感兴趣。 “陛下对那天外天有何看法?” “看法?” 黄炎蹙眉沉吟片刻,说道:“我对那天外天倒是没什么看法,等了却此间事后定然要去闯荡一番。” 陈道祖笑问:“不负年少之志?” 黄炎笑答:“不负年少之志!”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开怀大笑,心中皆是升起一股相见恨晚之意。 黄炎行事不注重结果如何,却特别注重过程,甚至是享受这个过程。 就如起兵造反。 他想了,就会去做。 能不能改天换地他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自己起兵造反后天下百姓能不能看到生的希望! 如果能,那即便最后造反失败,身首异处,他亦无怨无悔。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起兵造反的过程中已经把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种下去了,即便自己不成,也会有后来者继自己之志。 陈道祖的性子也似这般,所以他与黄炎聊天时才会有早生三百年之憾,相见恨晚之意。 “可惜啊,贫道早生了三百年。” 陈道祖满是惋惜的感慨道:“若是贫道晚生三百年,定与陛下把酒言欢,一同领教那天外之人的高招,一同去探探那天外天,可惜,可惜了。” 随着那几声可惜,他原本凝实的身躯竟渐渐变的模糊,好似镜中花,水中月。 “前辈,你的身体……” 黄炎见状目光一凝,不由想到他方才所言的‘时间不多了’。 “本就是些许残魂罢了。” 陈道祖满脸恳切的看向他,说道:“贫道还有一事,想请陛下帮忙。” 黄炎正襟危坐:“但说无妨。” “贫道生前也曾悟得出路,可惜受天地所限,未能尽善,留下传承也无人参悟其中真谛。” 此时的陈道祖像是一个即将将行就木,却又后继无人的老人,孤苦无依。 他满脸苦色的恳求道:“故而贫道想厚颜恳请陛下,日后去天外天闯荡时为贫道择一佳徒,代传其法,不负贫道生平所学。” “……” 想到今日之后太华山一脉定将不复存在,黄炎便点点头,正色应道:“日后若有机会,朕定当为前辈择一佳徒,不负前辈生平所学!” “好,好……好!!” 陈道祖也知君无戏言,待一连道了三声好后,才拖着模糊不清的身影往山洞外漫步而去。 那山洞外的阳光仿佛无边烈日,亮的刺人心目,而他每向山洞外迈出一步,身躯便模糊一分,在阳光下化作点点荧光。 他却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朗声笑吟:“故时便知万事空,但悲不见天外重。残魂寄此了夙愿,助君来日…风云从……” “……” 声音渐小,黄炎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在阳光中消散成点点荧光。 待人完全消失,山洞中似有清风拂过,那些飘散的荧光尽数飞入黄炎体中。 每有一点荧光融入到他体中,他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点灵机,一些感悟,有关武道功法的灵机,有关武道修行的感悟。 待荧光尽数融入体中,冥冥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句满怀遗憾的告别:“道友,咱们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黄炎见状也知陈道祖的残魂彻底消弭与天地了,怅然若失的呢喃道:“那天外天,我自会替你去领略。” 说罢,他闭目静静体会陈道祖的遗泽。 陈道祖自幼惊才绝艳,一身所学极为庞杂,在江湖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后,于游山涉水时顿悟。 他顿悟后陷入了一甲子的忘我之境。 在此期间,他不仅在武道先天之上开辟出了新路,也将平生所学融会贯通,汇编成了一篇名为《无相金章》的修行总纲。 此修行总纲分内外两篇,重内辅外。 内篇是陈道祖修为有成后感天地有失,于是览阅百家内功,集百家之长所创。 其修行之法不是武道中常见的桩功,也不重打熬气血,而是修炼体内的炁。 陈道祖早年亦是游方道士,对道门中天地万物都是由‘炁’这种物质构成的理论深以为然,甚至还著书立说过。 他认为人的身体也是由‘炁’构成的,普遍存在于人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而《无相金章》的内篇共有五个部分,唤作心神经、肝魂经、脾意经、肺魄经、肾精经,分别对应修炼人体五脏中的‘炁’。 这五个部分每有所成,都会让人脱胎换骨的蜕变一次,而每次蜕变都有所得。 炼成心神经可得识神; 炼成肝魂经可得游魂; 炼成脾意经可得肆意; 炼成肺魄经可得妄魄; 炼成肾精经可得定精。 这《无相金章》内篇的五个部分,陈道祖只来得及修炼成肝魂经、脾意经、肺魄经,便有感大限将至,时日无多。 黄炎接受遗泽后,能清晰的感觉到陈道祖的武道修为要远在自己之上,其留下残魂的手段更是超凡脱俗,几如仙家手段。 换而言之。 单论在武道先天之上开辟的新路,陈道祖走的比他远多了。 而如果说《无相金章》的内篇是讲述炁的修炼之法,那外篇就是概述陈道祖汇编出的外功招式以及‘炁’的运用之法。 外篇中除了囊括诸多繁杂的外功招式,只有一种名为《意气诀》的运炁技巧需要修行。 《意气诀》可将体内修炼出的炁用以对敌,对炁的运用分为气、芒、罡、意四层境界。 按陈道祖的描述,四层境界中,气境大概对应武道先天的内力外放,其上三境因无对照,难以用言辞描述。 他自己也只来得及修炼到了罡境。 接收遗泽后,黄炎深感《无相金章》庞杂精妙,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化的。 同时心中也暗自感叹,有此天纵之才的陈道祖竟死于寿元枯竭,当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他能多活些年月,将这《无相金章》全部修炼成,说不定真能打破寿元的桎梏。 可惜,可惜了。 第27章 来者不善? 紫气洞府中。 黄炎枕在颜惜月的腿上呼呼大睡。 饶是以颜惜月的心性,在面对那些人异样的目光时也觉得尴尬。 别人来此都在废寝忘食的参悟那什么太华玉璧,她家老爷进来就开始睡觉。 要是坐着睡也就罢了,别人多半发现不了,可偏偏她家老爷身子一倒的枕在她腿上睡。 不少江湖之人后进洞府,没有蒲团坐,或是站在角落里,或是席地而坐,看他们的眼神自然怪异,引得洞府里其他人的目光也多有不善。 那感觉就像是他们两人玷污了此地的神圣。 “姑娘。” 一个手上满是老茧的中年人走到颜惜月面前,神色不善的说道:“你家男人要是喜欢睡觉,何不回厢房睡去?” 颜惜月淡然的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那中年人见她神态冷漠,越发生气,冷声道:“这紫气洞府内的蒲团数量有限,你们二人却来此占地睡觉,你说与我何干?” 颜惜月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反问道:“这里有说不让人睡觉吗?” “你……” 那中年人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他早就想出手将这女扮男装的小娘皮擒住炮制一番了,只是考虑到这里是太华山圣地,故而不好出手罢了。 此番前来搭话又吃了瘪,更难耐心中恶意。 那中年人眼珠一转,转身对着洞府内的其他人拱拱手,拱火似的说道:“诸位朋友,此二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有碍大家参悟绝学。” “赵某人欲将此二人请出紫气洞府教训一番,若太华山怪罪,还望诸位朋友帮忙好言两句。” “……” 紫气洞府中,有人继续心无旁骛的参悟太华玉璧,对这些琐事置若罔闻; 也有人附和几句; 更多的则是点头示意默认。 就连与黄炎有过一面之缘的邱勇与钱明也在默认的一行人中,两人撇过脸去,摆出一副羞与那二人为伍的神色。 那赵姓中年人见状转过身冷笑一声:“姑娘,可莫要怪赵某人手段粗鲁。” “……” 颜惜月目光微凝,心道这蝼蚁真是找死。 世俗的皇宫朝廷中有人道气运庇护,她奈何不得,可这江湖上的泥腿子,她杀千百个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就在她准备用点小手段让那中年人出丑之时,却似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躺在自己怀中呼呼大睡之人。 “啊~~” 黄炎大梦初醒,正准备舒爽的伸个懒腰,却见一个中年武夫伸手欲来。 他下意识的抬腿便是一脚踹在那中年武夫胸口,迸发的劲道直接将其踹的倒飞了出去。 那赵姓中年武夫的身形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到撞到太华玉璧上才止住去势,颓然跌落在地,昏死了过去。 而几乎就在他跌落在地的瞬间,他身后的太华玉璧中传出一声脆响,紧接着玉璧上浮现出了一道道裂纹! 随着裂纹浮现… 不仅太华玉璧上的神韵尽失,就连原本的黄白玉色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紫气洞府内。 众人瞠目结舌,静的落针可闻。 而在洞府外,刚领客人进来的剑气两宗弟子见状亦是呆愣在原地。 黄炎对此却不以为意。 因为太华玉璧的异样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这块所谓的太华玉璧,本质上是陈道祖寄养残魂之所,如今陈道祖的残魂已经消散,太华玉璧的神异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紫气洞府外。 负责看守洞府的剑气两宗主事闻讯赶来,待看到太华玉璧已经碎裂,神异不复,吓的面色发白,便是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们得知事情缘由后嘴唇嗫嚅的指着黄炎:“你…你…是你……” 紫气洞府内的众人噤若寒蝉,原本在黄炎附近之人下意识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而与黄炎有过一面之缘的邱勇与钱明两人对视一眼后更是将头埋低,生怕因为上山时交涉几句而被牵连。 “不错,是我。” 黄炎并没有推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太华玉璧就是因为自己才碎掉的。 “匹夫好胆!” 剑气两宗的主事见他居然敢承认自己所为,气的面色一阵青白。 想到因为自己失责导致圣物被毁,他们二人皆知不能让罪魁祸首跑了,于是拔剑纵身往黄炎飞跃而去,想要将其擒住,以分担罪责。 两人皆是武道后天境巅峰的修为,此番又是含愤出手,一人剑势如虹,一人剑气森然,声势极为骇人。 颜惜月见状目光微动,莫名想到了上次在储秀宫时有人行刺皇帝之事。 黄天覆本就是武道先天,应该不惧这些杂毛才对,要不要假意帮他挡一下? 那姓韩的小妮子似乎就是这样得到他恩宠的。 就在她思绪纷飞也准备学韩莹之际,却突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发现一个人影如移形换位般突兀出现在她身前。 面对两人合击,黄炎只风轻云淡的拂袖一摆,雄浑的劲气透出,撞在袭来的剑尖上。 却见那两柄利剑先是滞在半空,不得寸进,随即剑身寸寸崩断! 随着那股雄浑的劲气落在持剑之人的身上,两人皆如断线风筝一般口喷血雾的倒飞了出去。 两人落地目露骇色,嘴唇嗫嚅的指着黄炎,似乎想说什么,却因内伤太重难以开口,最终眼睛翻白,无力的昏死了过去。 “走吧。” 黄炎淡然的瞥了眼已经碎裂的太华玉璧,随即便自顾自的领着颜惜月往洞府外而去。 他来此本就是想彻底解决太华山这个历史遗留问题,顺便看看这传言中的太华玉璧有何神异。 如今太华玉璧的神异不在,他自然没心思在这儿与他们浪费时间。 紫气洞府内寂静无声。 一众江湖中人看到那背影离去,竟无一人敢出声,邱勇与钱明两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直到那背影远去,紫气洞府内才淅淅索索的响起交头接耳的嘈杂声。 “这是何方神圣?” “二老都没能在他手下撑过一招?” “不是,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有种又如何?这里可是太华山!他先是坏了太华玉璧,又打伤太华山两宗的主事,即便他是武道先天也难以活着下山。” “这可以不一定,我观此人不像是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敢如此行事,必然有应对太华山两宗的把握。” “有好戏看了……” “……” 因有两宗弟子汇报,紫气洞府外早已乱做一团,大批两宗之人往这边赶,可黄炎却像是在御花园闲逛似的,闲庭信步。 颜惜月美目中异彩纷呈,凑到黄炎身边小声提醒道:“老爷,来者不善呐。” “……” 黄炎神色怪异的瞥了她一眼,同样出言提醒:“我们才是来者。” 颜惜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掩唇失笑出声。 就在此时。 却见几道人影自山上飞掠而下,人还未至,暴怒的声音便已响彻:“黄汉升何在!!” 第28章 太华九剑 几道人影自山上飞掠而来,俱是透着武道先天的气势。 其中四人是剑气两宗的宗主与长老,而另外三人则是江湖中成名多年应邀来观礼的宿老。 他们七人原本还在山顶的论剑台上叙旧。 结果突然得知太华玉璧被一个叫黄汉升之人毁坏,看守紫气洞府的主事也被其打伤。 太华玉璧乃是他们太华山一脉的命根子,包括此番太华论剑,亦是为了争夺太华玉璧未来四年的归属。 两宗的宗主长老闻讯自是目眦欲裂,紧忙冲下山来一探究竟。 而另外三位江湖宿老见状亦是好奇那黄汉升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在太华论剑期间来此逞凶。 两宗的宗主与长老赶路都用着轻功,下山后紧忙冲进紫气洞府查看。 待看到洞府中的太华玉璧已经碎裂,不复神异,四人俱是眼前一黑,紧接着心中涌出无边的怒意! 剑宗宗主沈宏涛阴着脸扫视一圈,问道:“那毁我太华山至宝之人在哪?” 两宗弟子噤若寒蝉:“刚……刚出去。” “废物!!” 沈宏涛叱骂一句,转身运起轻功飞掠出洞府,满含怒意的吩咐起洞府外的两宗弟子:“将那黄汉升寻来,本座势要将他扒皮抽骨!!” 气宗的两位武道先天亦是黑着脸走出洞府,交代道:“封锁山门,莫要让一个人出去!” “……” 不远处,黄炎看着一行人正寻自己,转而看向身旁的颜惜月,附耳交代几句。 颜惜月闻言美眸中异彩纷呈,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后便往剑宗山门外而去。 黄炎见一行人寻自己,而且正有不少两宗弟子对自己指指点点,也知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根本躲不了,索性站在原地唤道:“黄某人在此。” 话音刚落,便有大批两宗弟子手持利器的围拢而来,随后几道身影落在他身前不远处。 “贼子好胆!” 沈宏涛怒视着黄炎,心中却也暗惊,此人是何修为,为何连自己都无法看透? 气宗宗主岳心远亦是眉头微蹙,冷声质问道:“阁下为何要坏我太华山至宝?” 他们两宗的关系平日里虽如水火,但毕竟同根同源,此番涉及到太华山一脉的颜面和太华玉璧,两宗自是同仇敌忾。 不远处。 前来观礼的三位江湖宿老神色各异,其中两人也想上前质问几句,也不枉来做客。 其中一人却是眉头紧锁的打量着黄炎,只觉得此人分外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忽然,他瞳孔猛的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见同行的两人也想上前,他额头冷汗都溢了出来,紧忙将两人拽住。 见两人神色不解,他挤眉弄眼给两人打眼色,示意他们千万不要多事。 “多说无益。” 面对两宗之人的包围,黄炎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淡然的说道:“坏了也便坏了,尔等能奈我何?” “狂妄!!” “放肆!!” 沈宏涛与岳心远身为太华山剑气两宗的宗主,何时见过这等狂人,呵斥一声后俱是持剑冲杀而去。 一剑光寒透骨,仿佛蕴藏无穷变化; 一剑吞吐剑芒;剑还未至剑芒已至。 黄炎见袭来的两剑杀气凛然,也知此二人必然是剑气两宗的宗主,其剑招多半是领悟自《无相金章》外篇中的杀招。 陈道祖早年用剑,在太华山顿悟后虽弃剑不用,但其剑术早已达到无剑胜有剑的地步。 在《无相金章》的外篇中。 除了运炁之法《意气诀》之外,他还曾将早年习得的剑术融会贯通,汇编成九式剑招,唤作《太华九剑》。 黄炎得了陈道祖的传承,自是一眼看出这剑气两宗之人,多半久是得了《太华九剑》与《意气诀》中的部分修练之法。 威势尚可,但不够全! 既如此,正好助我参悟陈道祖传承。 黄炎目光微动的运起迷津步,身影瞬间化作残影躲开袭来的两剑,随即屈指隔空一抓。 外面围拢的剑气两宗弟子中有一人竟握不住手中利剑,那利剑竟直接被黄炎摄到了手中。 他持剑后只觉丹田中隐有异动。 察觉到弘纲似乎在埋怨自己为何不要它出面,而是用那破剑,黄炎哑然,心中安抚弘纲的同时,施展起《无相金章》外篇中的剑招。 却见黄炎横剑挡住袭来的两剑,随即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般尽显峥嵘,挥剑迎上袭来的沈岳二人。 以太华九剑对太华九剑! 用意气诀对意气诀! 场中寒光凌冽,剑气纵横。 三道身影交手几招后一触即分,沈宏涛与岳心远二人也都察觉到了异样,齐声质问:“竖子,你为何会我太华山一脉的剑招!” “我为什么会?” 黄炎闻言不禁失笑,打趣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是陈道祖托梦给黄某人的,让我替他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后辈。” “一派胡言!” “妖言惑众!!” 沈宏涛与岳心远二人又怎会信他所言,俱是黑着脸叱骂一句,随即挥剑再度冲杀而去! 三人战作一团。 太华九剑看似只有九式剑招,实则每式剑招中都蕴藏诸多后续变化,对敌是或如霞云烟雨般难以琢磨,或如金雁横空般飘逸卓绝。 森罗万象。 黄炎本不擅剑术,如今机会难得,自然不想浪费这两个喂招机器。 他那太华九剑原本还略显生涩,可在与沈宏涛的交手与学习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得心应手,越发娴熟! 而意气诀本是运炁法门,尤重技巧与心性。 岳心远虽未习得《无相金章》内篇中的炼炁法门,但毕竟修行了多年,如今已至‘芒’境。 以内力催动,也有几分威势。 山上的落叶飘下,隔着战场数十丈,便被透出的无形剑气切成几段。 黄炎得了陈道祖的传承,起初只能运用意气诀中的‘气’,与两人的交手中不断学习、消化。 不多时,所持的剑上竟也吞吐出剑芒来! 外围的两宗弟子见自家宗主与那人打的平分秋色,早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他们的眼中,自家宗主都是争夺‘天下第一’的大高手,可如今二对一竟打的不分上下,如何能不惊? 不分上下? 三位江湖宿老也是武道先天,眼界自然不是一般两宗弟子能企及的,他们都能看出,那黄汉升似乎只是在熟练剑招,并未用全力。 这一发现惊的他们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先前被拽住的两位江湖宿老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另外一人,心有余悸的问道:“老胡,这黄汉升是何方神圣,为何之前在江湖上名声不显?” “……” 那被称作老胡的老者沉声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江湖之人。” 两人闻言心中一惊:“难道是朝廷鹰犬?” “朝廷鹰犬?” 胡姓老者闻言神色怪异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提醒道:“动脑子好好想想,有此修为,又姓黄,还能是何人?” “黄汉升…汉升…姓黄……” 那两个江湖宿老经他提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的呢喃着:“黄……难道是那位?” “不是那位还有谁?” 胡姓老者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胡某有个后辈在朝中任职,听闻那位已经突破武道先天桎梏,传法与军中了。” “这……” 那两个江湖宿老如遭雷击,回过神后喉结上下滚动,冷汗直流的道谢:“我等欠你个人情。” “人情的事等会再说吧。” 胡姓老者的余光一直在打量四周,压着嗓音提醒道:“那位亲至太华山,必然不只是为了毁掉太华玉璧这般简单,这趟浑水不是你我可以涉足的,赶紧早作打算。” 他们几人惊疑不定的商议对策,却不知那沈宏涛与岳心远亦是惊怒交加。 他们惊的是对方的手段竟与他们太华山一脉同根同源,故而他们原本是打算将贼人擒住后慢慢炮制的,并未下死手。 可交手后他们却发现,莫说擒住贼人了,便是下死手也奈何不了对方。 而怒的则是他们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未用全力,而是在拿自己两人喂招!! 这黄汉升究竟是何方神圣? 战场上。 面对左右夹击的两人,黄炎左右开弓,剑光如瀑,仅用一招天河倒悬便逼退了两人的合击。 沈宏涛被磅礴的劲气震退,止住身形后面色阴沉似水,呵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岳心远亦是面色难堪,说道:“江湖中老夫还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我是何人?” 黄炎借两人之手消化了些陈道祖的传承,心情大好,朗笑道:“鄙人姓黄,名炎,字天覆。” “黄……” 第29章 迷津步! “黄……天覆!!” 听到这个名字,不管是太华山一脉的两宗之人,还是前来看热闹的江湖中人,皆是愕然愣在原地。 他们江湖中人便是再不关心国事,也知道如今是炎汉的天下,而炎汉的皇帝便是黄天覆! 沈宏涛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的看向四周。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般,远处有一朵烟火直冲云霄,即便是青天白日,那团绽放的烟火依然清晰映入眼帘。 随着太华山上的烟火绽放。 两宗山门外,藏在暗处的神机营军卒卸下伪装,或是手持火枪摆出军阵,或是三五成群组装火炮。 在观礼散客惊骇的目光中。 神机营的三位禁军统将一声令下,火炮声齐鸣犹如旱地惊雷,直接将剑气两宗的山门炸成了平地。 一些还没来得及撤退的两宗接待弟子直接成为了炮火下的亡魂。 “陛下有令!” 禁军统将掏出一份圣旨,凌厉的目光扫视两宗山门外的江湖散客,而神机营军卒的枪口,也随之对准了他们。 那些前来观礼的江湖散客看到两宗山门被炸平,如今又面对神机营黑洞洞的枪口,早已吓的面无人色。 一些机灵的趁着腿脚发软,紧忙跪倒在地。 一个看一个,不多时便跪倒了一片。 禁军统将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打开圣旨宣读道:“太华山勾结前朝余孽,罪不容诛,无关人等速速离去,勿谓言之不预!” 说罢,他扫视一圈,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滚!” “……” 那些前来观礼的散客原本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如今听闻此言,自是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而去。 很快,两宗山门外除了神机营军卒,再无旁人。 其中一位禁军统将留在外面统筹炮卒,另外两位禁军统将直接率部往两宗内部压进。 面对神机营的军阵和那黑魆魆的枪口,闻声赶来的两宗弟子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黄天覆!!” 听到山门外轰鸣作响,又想到黄天覆起家的依仗以及民间对于神机营的种种传闻,沈宏涛和岳心远二人心神俱是一颤… 就在此时,几个身上还带着焦痕的前院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附耳道明山门被毁之事。 “黄天覆!” 沈宏涛心中一沉,余光扫视周边后厉声质问道:“我太华山一脉与朝廷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率兵来犯,难道就不怕天下武人共伐?” “陛下…” 岳心远得知山门已经被毁,神机营正在赶来的路上,先是恭维:“世人皆知当今陛下武德充沛,神机营势不可挡。” 随即话锋一转,绵里带针的威胁道:“可我太华山一脉两宗,数千弟子,更有诸多同道在此做客,陛下此举难道就不怕惹得众怒?” “井水不犯河水?惹得众怒?” 黄炎见两人色厉内荏之态不由失笑,随即从身上取出一卷事先备好的卷宗,照字宣读… “永和三年,太华山剑宗弟子吕春于镜州泰县灭仇敌满门,刘家二十一口无一生还…” “同年,飞花盗李寇在青州各地迷奸民女,涉案共计十六起,被官府追捕,后纳银钱入太华山气宗门下…” “同年,太华山剑宗外务主事赵举成为谋钱财,与镜州……” “永和四年……” 一条条官府未结的命案从黄炎口中道出,有些是冤冤相报,有些则是谋财害命,无一例外,皆和太华山有关! “够了!” 沈宏涛见围观的客人议论纷纷,也觉得面皮发烫,于是紧忙打断了黄炎,辩解道:“太华山一脉两宗,弟子数以千计,难免会有些不服教化之辈。” “不错。” 岳心远亦是附和着辩解道:“江湖之人行世讲究快意恩仇,弟子有仇想报,难道我们这些当师长的还要阻拦不成?” 他们太华山一脉不事生产,可数千人数千张嘴总得吃饭吧,银钱从哪来? 其中一项收入来源便是弟子或弟子亲属的供奉… 就比如有人在外犯事被官府通缉了,只需经人引荐,缴足钱入太华山挂个弟子名头,太华山便可保其平安。 两人对此事心知肚明,却只避重就轻的说是少数不服教化、江湖人快意恩仇,对那些谋财害命的提都不提! “不服教化?快意恩仇?” 黄炎冷笑一声,掂了掂手中的卷宗说道:“近十年来,与太华山有关的案子光记录在册的便有一百余起!” “这还只是近十年!” “现在你们一句轻飘飘的弟子不服教化,江湖人讲究快意恩仇,就想将这累累恩怨一笔带过?” “目无王法!无君无父!!” “……” 沈岳二人阴着脸无言以对。 默然了一会儿,沈宏涛语气似乎软了几分,问道:“你究竟想怎样,划条道来!”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黄炎直言不讳:“其一,你二人将这卷宗上的人尽数抓来,此后你们这两家藏污纳垢之地自此解散;” 他说着语气顿了顿,丝毫不顾及两宗之人阴沉的脸色,又道:“其二,我帮你们解散…” “你……” 沈岳二人听到这两个选择勃然变色,对视一眼后具是目中凶光闪烁。 他们太华山一脉相承两百余年,自成江湖圣地后,与人相处素来是要求别人如何如何,不曾想今日竟被人骑在头上拉屎! 且沈宏涛与岳心远又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让他们当着众多同道的面解散太华山两宗,无异于让他们去死! “陛下欺我太华山无人乎?” 岳心远一步迈出,振臂高呼:“我知陛下武道通神,可我太华山一脉数千弟子也不是泥捏的!” 此言一出,自是引得两宗那些心思单纯的弟子纷纷附和! “眼下这黄天覆就一人在此,任他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他内力耗尽前,未必就能将我等杀光!” “他姓黄的早年不过也就是个赤脚大夫,他都能夺得天下,我们两宗为何就不能戮力齐心,也夺他天下?” “……” 嘈杂声不绝于耳,沈岳二人也知神机营的军卒正在往这边赶来,若是能在那些军卒赶来之前,将黄天覆擒下… 说不定还有转机!! 他们二人与宗内的长老打了个眼色,随即四位武道先天脚下一拧,竟是抄起利剑并肩而上! 而外围的某些死忠弟子见状,竟也热血沸腾的抄起利剑,想要上去助宗主长老一臂之力… 四位武道先天联袂而至,而且还是能在江湖中争夺‘天下第一’的四位武道先天! 这样的阵容,即便是黄炎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想以多欺少?” 黄炎目光微动的冷笑一声,旋即也不再遮掩身上磅礴的气势,持剑后退一步,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兀出现在数丈之外… 而原地竟还留有一个残影! 却见那残影持剑迈步而出,居然又从残影中分出了另一个残影! 那残影像是会分身术一般,只是连跨三步,身旁便又多了三个持剑残影! 最让人感觉惊奇的是那些残影竟像真人一般,挥剑迎上了对袭来的四人! 黄炎小时候随师傅游山涉水,为省气力苦练身法,其他武功虽练的不怎么样,但迷津步已是出神入化。 突破先天桎梏后,他本就心有所悟,此番又得陈道祖传承,掌握了‘炁’的运用。 对迷津步的运用更是推陈出新! 运用磅礴的气血内力及炁,能让迷津步所化的那些残影短时间内化作实质,有本体三分实力! 唯一的缺点便是对气血内力消耗颇大,分出三四个血炁残影已是极限。 第30章 圣心难测(求追读) 四个持剑残影具是黄炎气血内力所化,各施剑招迎上来敌! 起初。 沈宏涛岳心远四人见残影迎来,并未当一回事,只当是其身法鬼魅,用以混淆视听的伎俩而已。 不曾想… 当他们挥剑准备随手灭杀残影时,却听到了武器碰撞发出的铮鸣,感受到了雄浑的气力,与真人交手无异! 几人勃然变色。 而黄炎的几个残影却不管不顾,趁着他们惊骇分神之际,各施剑招的痛击对手! 一时间,几个残影竟占了上风! 迷津步的残影虽不能久存,实力也只有本体的三分,但这三分可是实打实的凝血境三分! 前番黄炎为消化陈道祖传承,与沈岳二人对战时并未动用全力。 以至于沈岳二人并不清楚武道先天之上的差距有多大,只当黄炎要比自己强上一些,但仍在认知范围之内… 此番黄炎不在留手,气血内力尽数爆发,境界上的碾压,光是三分实力的残影就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黄炎目光扫视外围… 那些想要上前助沈岳等人的两宗弟子迎上目光,吓得面色发白僵在原地。 不管是飞檐走壁的轻功,还是剑气纵横的剑招,都还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可这残影对敌,于他们而言已经和仙法妖术无异了! 一想到民间传闻中,那黄天覆乃是天帝下凡,更是有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们心头。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再敢上前半步。 乌合之众… 黄炎收回目光,察觉到迷津步所化的残影即将消弭,当即持剑迈步向前。 他这一步迈出,那些正在与敌交手的残影似乎受到了牵引一般,姿势各异的遁回他体内。 形如灵魂归窍… “这是何妖术?” “妖帝,你……” 场中,沈宏涛与岳心远几人见此情形尽显骇然之色,说话的语气中都带着些许颤音,足见其惊异到何种程度! “些许小手段罢了…” 黄炎并未多解释什么,纵身飞跃至场中,左右开弓,一人一剑瞬间便将四人逼退至一处。 面对四人合剿而来的剑招,他踏剑而起,在半空中调转身形,随即用出太华九剑中一式唤作‘接天云纵’的奇招,携凌冽的剑势自上压下! 以一敌四,剑势如虹! 在这汹涌的剑势对撞下,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刹那! 随即四人脚下的地砖被倒灌的劲气掀飞,他们用以招架的四剑更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寸寸崩断! 剑毁人亡… 随着黄炎持剑落地,沈宏涛岳心远等四人口鼻溢血的瘫软在地,瞳孔涣散,再无声息。 周边静的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 在两位禁军统将的带领下,神机营数千军卒也压到了紫气洞府外,展开军阵,手持火枪的对准两宗之人。 剑气两宗弟子面面相觑,似乎还没从宗主长老的死亡中回过神来。 而受邀前来观礼的客人们则是肝胆俱寒,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太华山,平白卷入这场风波。 “陛下。” 禁军统将赶到黄炎身前行礼,用眼神询问如何处置这些人。 黄炎此行除了想解决太华山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外,还有一层深意,便是震慑一下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中人! 让他们知道,如今改天换地了,是炎汉当家做主! 以武犯禁之事,绝不姑息! 他还要靠这些江湖中人将他的意思传达出去,故而并不想赶尽杀绝。 黄炎淡然道:“一切照旧。” 得到圣谕,两位禁军统将心领神会的起身,齐声高呵:“陛下有令,太华山勾结前朝余孽,罪不容诛,无关人等速速离去,勿谓言之不预!” 神机营的数千军卒亦是齐声叫呵:“太华山勾结前朝余孽,罪不容诛,无关人等速速离去,勿谓言之不预!” 因在山间。 数千人齐声宛若雷鸣,似‘罪不容诛’、‘速速离去’等言在山间回响,震人心魄。 受邀前来观礼的客人中,那位胡姓武道先天最先回过神来。 他迈出人群,本想行完江湖礼节再离去的… 可看到那数千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顿时面色一白,脚下发软的跪倒在地:“草民胡志宏叩谢天恩。” 说罢,也顾不得颜面了,起身匆匆而去。 神机营的军卒也没为难他,让出一条道路放他离去。 有胡志宏开头,另外两位江湖宿老对视一眼后亦是迈步上前,有模有样的行礼叩谢天恩。 在神机营的火枪军阵前。 就连客人中地位最高的三位江湖宿老都是乖乖的行礼叩谢天恩,剩下的那些人自然不敢僭越。 一行人匆匆走出两宗山门,待看到神机营还有火炮军阵陈列山门外,无一不是冷汗直流,庆幸自己溜得快。 不多时。 前来观礼的客人便如潮水般而去,只留下剑气两宗之人还呆愣在原地,面对那些黑魆魆的枪口。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倩影运轻功飞掠而来,手持利剑的叱骂道:“狗贼!还我爹命来!!” 两宗弟子闻声面色剧变,有些相熟之人更是唤道:“岳师妹,不要!!” 神机营的军卒们见有人居然敢行刺,纷纷枪口微抬,都不用黄炎发话,便有一伍军卒扣动了扳机。 却见那道倩影在半空挥剑扫开几枚铅丸,随即便被更多的铅丸击中! 她的身体迸出蓬蓬血雾,还没接近人群便如破布娃娃般从半空中跌落在地。 千疮百孔,再无生息。 周边一片死寂,甚至两宗都无人敢去上前查看。 黄炎目光扫视一圈,在人群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当即对其招招手:“你,过来。” “……” 人群中,席卫风茫然的指了指自己,见那人点头,才胆战心惊的迈步走向前去。 黄炎刚来的时候,便听到他常言‘我若是汉帝黄天覆,该如何如何’,故而对此人有几分印象。 “你叫什么名字?” “席…席卫风。” “……” 黄炎微微颔首,随即似笑非笑的问道:“倘若你是黄天覆,该如何处置这太华山两宗之人?” “我……” 席卫风闻言愕然愣在原地。 直到看清黄炎的表情,他才确认眼前的汉帝并未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喉结上下滚动,音线都发颤的说道:“太华山一脉有今日乃是罪有应得,可两宗毕竟还有许多遵纪守法之人,还望陛下……” 他眼眶隐隐发红的伏跪在地:“还望陛下格外开恩。” “言不由心。” 黄炎淡然的瞥了他一眼:“任事者,当置身利害之外;建言者,当设身利害之中。” 他语气不耐的再次问道:“朕再问你一次,倘若你是汉帝黄天覆,该如何处置太华山两宗之人?” “……” 席卫风闻言浑身一颤。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转身看向身后众人,不知不觉已是痛哭流涕。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应道:“我若是汉帝黄天覆,必让太华山一脉寸草不留!”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两宗之人勃然色变,纷纷叱骂其为叛徒!走狗! “哦?” 而黄炎得到不一样的答案,饶有兴致的问道:“说说缘由。” “太华山一脉仗着前朝太祖旧诏不事生产,下至弟子,上至主事,多是目无王法娇纵跋扈之辈!” “而江湖中人最是记仇。” 此时的席卫风似乎真将自己代入进了黄炎的身份中,似哭似笑的说道:“倘若我是汉帝黄天覆,定将两宗之人屠戮殆尽,以绝后患!” “哈哈哈哈~” 黄炎闻言抚掌而笑:“你很不错,考虑的也很周全,不过你说错了。” 他语气顿了顿,目光扫视一圈:“两宗宗主活着的时候,太华山于朕而言也不过是癣疥之疾而已,能有何患?” 说罢,负手而去。 两位禁军统将目有异色的看了眼席卫风,待黄炎走远后,他们才摆摆手交代手下的神机营军卒:“陛下有令,擒拿恶迹者等候发落,余者遣散!” “……” 席卫风木然呆愣在原地,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圣心难测…… 第31章 少女脸红 十月初。 镜州城外堆着人头塔。 过往的江湖之人见此无不行色匆匆,不敢不视。 官道上。 马蹄轻踏,轮毂吱呀吱呀的往京而去。 马车外的甲板上,杜飞鸿手持马鞭充当马夫。 在其身旁,还有一个面色苍白坐姿奇特的年轻人。 杜飞鸿见其面如菜色,似是有病在身,主动压着嗓音询问道:“喂,我叫杜飞鸿,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已经不重要了。” 席卫风面带痛色的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后才缓缓开口:“回京后叫我席公公便可。” “你是太监啊?” 杜飞鸿瞪着眼睛,往他裆部瞥了眼,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义父会让他坐在马车前,为什么他的坐姿那么奇怪了。 “……” 席卫风面有羞色的点点头,却对自己为何会成为太监之事只字不提。 “当太监也没什么不好的。” 杜飞鸿赶着马车,自顾自的说道:“去年官府选人入宫,我爹也还想把我送进宫来着,结果人家嫌我长得丑,还不要我呢。” 席卫风来到这陌生的环境多日,难得有人说话,便随口道:“那你爹呢?” “死了,因为一些口角得罪了太华山剑宗的外物主事,被人打死了。” 杜飞鸿心情有些低落,随即却又咧嘴一笑的说道:“不过老爷已经帮我报仇了,还帮我找了个义父,要传我武功呢。” “……” 席卫风闻言心神一颤,不知如何作答。 而一旁随驾而行的护卫中,杜仲亦是适时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家义子少说话,免得打扰到陛下。 车厢内。 沈妙涵闭目养神。 在镜州行宫的这些日子,她隔三差五便会被唤去侍寝,每每到关键时刻,她便施以术法蒙骗过去,以至于她本就所剩不多的法力又少了许多。 最让她感到头疼的还是那黄天覆明明中了术法,却依旧不让她安心。 爱妃爱妃的唤个不停。 甚至于她感觉自己有时候像是老妈子哄娃睡觉一样,不得片刻安宁。 相较之下,颜惜月的面色就好得多,甚至眉眼间已经隐隐滋生出了些成熟女性所独有的少妇气质。 食髓知味也好,别有用心也罢。 她知自己已经失身于黄天覆,所以对于侍寝之事并没有多少抗拒,也没故作矜持的用术法哄骗,只是常吹枕边风。 不是问这天下有没有神仙,有没有修仙之人,就是问那修仙之人寿命几何,陛下可曾见过。 企图勾起黄炎对于求仙问道的欲望。 而黄炎知她心思不单纯,自然也是将计就计的常常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对于求仙问道的渴望,想看看她接下来有什么花招。 三人各怀心思。 只有韩莹瘪着小嘴生闷气。 她虽身为贵妃,却一直没有得到恩宠,特别此行黄炎夜夜传唤沈颜二女侍寝,却独没唤她,更是让她委屈的几欲落泪。 以至于她一度揣摩着:难道陛下真如舅舅所言的那般,喜欢少妇?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变成少妇嘛… “老爷。” 傍晚时分,杜仲在马车外禀报:“天色将黑,前方便是康定县城,您看是在城中休息一晚,还是继续前行回宫?” 京城到镜州足有近千里之遥,即便马车日夜行驶也有数日车程,加之人困马乏,舟车劳顿,途中落脚歇息是常有的事。 黄炎也知道这一点,便交代道:“随便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吧,莫要惊动他人。” “是。” 回宫的车马改道进城,寻了家客栈落脚。 夜晚时分。 黄炎正准备休息,却听到几声敲门声,紧接着门外响起韩莹的声音:“老爷,我叫店家烧了些热水给你泡脚解乏。” “进来吧。” 韩莹低眉垂目的端着银盆进屋,明明怯生生的都不敢直视黄炎的目光,可偏偏眼眸深处又藏着些许决绝。 黄炎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些琐事让下面人干就行了,何须你亲自动手?” “随行的都是些糙汉子,我不放心。” 韩莹倔强的将手中银盆放在床边,半蹲下身子后用那双纤细嫩白的小手帮黄炎褪去鞋袜,持脚放入盆中轻轻搓揉。 她的手法很笨,一看便知没伺候过人。 可她搓揉的又很用心,半蹲在床边,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是何表情。 “你……” 黄炎能看得出来,这丫头今儿似乎有什么心事,又倔又犟,索性就由着她了。 可不多时,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却见一点水珠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半空落下,滴落在了银盆中,若非他本就留意韩莹,也难以察觉这点动静。 他好奇的压下身子才发现,那滴水珠竟源自韩莹的面颊。 黄炎愕然道:“你哭什么?” “……” 韩莹见自己失态被察觉,紧忙用挽起的衣袖擦了擦面颊的泪痕,却并没有说话,只自顾自的帮他搓揉着脚。 黄炎眉头微蹙的说道:“抬起头来。” “……” 韩莹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手中的动作明显慌了许多。 黄炎见状直接将自己的脚从她手中抽出,踩在了一旁的地面上,随即伸手勾住其下巴,迫使其抬起了头。 却见那傻丫头眼眶通红,瘪着小嘴,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伸手为那韩莹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柔声问道:“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陛下…” 韩莹倔强的看着他的双目,哽咽道:“陛下是不是不喜欢我。” “……” 黄炎愕然,待想通其中的缘由后不禁啼笑皆非的说道:“胡说什么?朕要是不喜欢你,会封你为贵妃吗?” “那…那……” 若是平日里,韩莹听闻此言心中定是欣喜万分,可如今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想到此行种种,委屈的咬着下唇,问道:“那陛下为何偏宠两位姐姐,独不宠我?” “……” 黄炎也不知该如何和她解释其中原由。 如今他的后宫只有三人,可其中有两个是居心叵测的天外之人,独韩莹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姑娘。 他实在不想让这傻姑娘卷进来。 念及此行夜夜传唤沈颜二女侍寝,对韩莹而言,确实有失偏颇,黄炎也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就知道。” 韩莹见他默然以对,本就通红的眼眶再次湿润,顿时留下两行清泪。 “莫要乱想。” 黄炎见状亦是头大,紧忙伸手将其拉入怀中,随口编了个理由道:“是你年纪太小了,朕舍不得吃。” “可…可是……” 韩莹抬着头看他,倔强的哽咽道:“可是民间十三四岁成婚的比比皆是,似我这般年纪的女子,有些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说罢,她察觉到自己此刻正贴在心仪之人的怀中,又想到自己的露骨之言,便是耳尖都隐隐发烫。 “……” 看到怀中眼神闪躲,含羞带怯的姑娘,黄炎突然就明白了那句‘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是何意思。 “我知你心意了。” 看到怀中姑娘的憨态,他莞尔失笑,凑在其耳畔轻声道:“今晚别回去了。” “……” 韩莹闻言心神一颤,似喜似忧,似怯似羞,虽未说话,却是鼓足勇气的点了点头。 她轻咬下唇的从黄炎怀中挣脱,脱下鞋子想要上床。 黄炎面色有些怪异的瞥了她一眼,含笑打趣道:“门还没关呢,就这么急不可耐?” “啊……不……我……” 韩莹瞥见房门果真没关,那张娇俏的小脸顿时如火烧云般红到了脖颈。 许是慌了神,刚脱下绣鞋还没来得及放下,她便提着绣鞋,踩着罗袜,跑去把房门拢上了。 她本松了口气,可看到黄炎那戏谑的眼神时,才惊觉自己手里居然还提着绣鞋。 关门,为什么要提鞋? 想到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被心仪之人看在眼里,韩莹羞的头晕眼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炎却是乐得开怀大笑。 携手揽腕入罗帷,含羞带笑把灯吹。 第32章 假戏法,真仙术(求追读) 翌日清晨。 县城内恰逢早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黄炎等人退房回行。 马车外。 席卫风靠在车厢板上闭目养神,也养那还未好的伤; 而杜飞鸿则是轻扬马鞭,嘴里不断的嚷嚷着‘让一让,莫要挡了老爷的路’。 车厢中。 颜惜月挑帘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似乎非常喜欢这种热闹的凡俗早市。 沈妙涵依旧寡言少语,只是眼神飘忽不定,偶尔也会用余光瞥向窗外。 韩莹昨晚得偿所愿,此时嘴角噙笑,小脸红润有光,偶尔偷瞄黄炎的眼神中满是浓情蜜意。 “欸,老爷老爷~” 颜惜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指着窗外说道:“看那,好像有人在变戏法嘞。” “……” 黄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不远处的街角,正有个手持九节青竹杖的老者在变戏法。 在其身旁,还跟着两个弟子模样的年轻人,一个着青衣,一个着黑袍。 那手持青竹杖的老者似有察觉一般含笑看向街道,目光穿过了人群,竟与黄炎的目光隔空对视上了。 黄炎眉头微蹙的移开目光,随口应道:“戏法而言,不足为怪。” “老爷~~” 颜惜月娇声娇气的揽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恳求道:“难得出来一趟,你就陪我们看看戏法嘛。” 一旁的沈妙涵抿了抿唇角,亦是目光微动的出声附和一句:“看着是有些意思。” “……” 黄炎目光微凝的点点头,心中虽已戒备,面上却摆出一副故作无奈的宠溺模样:“行行行,难得出来一趟。” 车外的杜飞鸿显然也听懂了他的意思,驱马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颜惜月迫不及待的挑开门帘下了马车,唤道:“老爷老爷,一起来看看嘛。” 沈妙涵亦是下了马车。 黄炎将目光落在韩莹身上,交代道:“你行动不便,在车里好生休息,就别凑这热闹了。” “知道啦。” 韩莹乖巧的点点头。 黄炎微微颔首,这才下了马车。 另一边。 青藤子余光看到黄炎等人下车,笑呵呵的与围观众人打招呼:“贫道携弟子途径宝地,略施小术以攒盘缠,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捧这场面。” “老道爷,不够啊,再变一个。” “对对对,咱刚来还没看过瘾呢。” “是极是极,再变一个,再变一个!” 围观的人中不断起哄,要求青藤子再多变几个戏法,有些甚至主动掏出了铜子碎银在手中掂量,言明只要戏法变的好,少不了赏钱。 青藤子面露难色。 而看似是其弟子打扮的两人余光扫到了人群中的沈颜二人,也知钓到了正主,当即笑呵呵的打起了圆场。 “师父,难得乡亲们热情,您不妨再给大伙儿变点真东西。” “是极,师父您修为高绝,也让咱们这些当弟子的开开眼界。” “喏~” 围观人群中,一中年看客出声打趣:“老道爷,你徒弟都发话了,还藏着掖着作甚?真本事还想等百年之后带进棺材里啊?” “哎呀~~” 青藤子抚须的手一抖,故作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老道修行百多年,今儿就破戒一次。” 周边围观的百姓闻言纷纷叫好。 “此术法名叫一荣一枯。” 青藤子笑呵呵问道:“施此术法需要一粒种子,不知哪位乡亲身上带了种子,借老道一粒,瓜果苗木的皆可。”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一来是没听说过这样的戏法,二来也是看看周边之人身上有没有携带种子。 “老道爷,这也没人随身带种子啊。” 青藤子不以为意,只道:“新鲜的也可。” “新鲜的?” 围观的百姓再度相视,恰好此时人群中有个正在啃梨的孩子,其父将仅剩的梨核举起,问道:“这刚吃完的梨子行不行?” 身旁之人见状纷纷失笑。 不曾想,青藤子却点了点头:“也可。”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先是取来梨核,随即用自己的青竹杖在地上捣鼓出一个小坑,将梨核埋在其中。 他随意的用脚将坑土填上,然后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末了,他那青竹杖往地一杵。 却见地上刚被填起的土坑微微颤颤,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中钻出,紧接着便有一截嫩芽自土中长出。 在旁人呆滞的目光中,那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疯长,不多时竟就变成了一株手臂粗的梨树! 那梨树枝繁叶茂,不多时枝杈上竟又长出了满树梨花,花开花落,旋即竟又结出了满树的梨子。 周边寂静无声。 沈妙涵故作愕然之态。 而颜惜月更是夸张的掩着小嘴,轻声咕哝着:“难道这是障眼法?” 黄炎目光微凝,不知如何作答。 “可能有人怀疑这是障眼法。” 青藤子抚须而笑,随即吩咐身旁的两个弟子:“两个夯货,还不去把树上的梨子摘下来,分与诸位父老乡亲?” “是!” 李云轩与汤阳二人见其吩咐自己,心中虽腻歪的紧,却也配合的爬上树杈摘下梨子,分与围观的百姓。 师徒三人分发梨子。 待分到黄炎这,青藤子目光微动的特意挑出了三颗大梨,交到其手中,笑道:“贵人不若尝尝这梨子甜否。” “……” 黄炎只是掂量着手中的梨子,并未搭话。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已经不信邪的吃了起来,吃后皆是惊疑不定的惊呼:“这梨竟是真的?” 沈颜两女作为他们的‘托儿’,自然也是尝了尝。 沈妙涵还好,品尝一口梨子后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此梨并非障眼法。 “老爷,这梨可真甜呢。” 颜惜月品尝一口梨后则是夸张的瞪着美目惊呼,口中啧啧称奇:“这莫非是仙术不成?” 青藤子笑呵呵的回应道:“不过是小道而已,当不得仙术之称。” “一荣一枯。” 黄炎看着手中的梨子若有所思,随即拱拱手问道:“老仙师,这‘荣’以体现,却不知这‘枯’又在哪?” “贵人慧眼。” 青藤子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随即指着那凭空生出的梨树,说道:“待树上梨子被摘尽,便是枯时。” 好似为了响应他的话一般。 待梨树上最后一颗梨子被摘下,原本郁郁葱葱的梨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败。 先是树叶发黄,落叶归根。 待树叶落的差不多了,就连枝干也像是被抽去了生机,逐渐变成了毫无水分的干枝。 却听树干吱呀吱呀作响,那还在树上的‘弟子’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随着断掉的枯枝摔落在地,神态夸张的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的叫唤。 精彩,精彩。 黄炎见此忍不住想要为其鼓掌。 谁能想到,这变戏法用的是真仙术? 手持九节青竹杖,此人定是炼虚后期的散修青藤子无疑,那另外两人多半就是五雷宗李云轩与灵鬼宗汤阳了。 除了那个幻音宗的护法季欢梅,任凌风口中的天外之人差不多凑齐了? 这是……冲我来的? 黄炎心如明镜,暗想当初把大口横塘两镇之事封锁,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若非任凌风那厮透底,自己这条‘鱼’怕是被这些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33章 欲擒故纵? 戏法结束。 周边围观的百姓无不称奇,手头有些余钱的也会慷慨解囊,以资盘缠。 而青藤子也一一道谢,随即让与两位‘弟子’互换眼神,不顾群众挽留,拿着盘缠离去。 “仙师留步。” 就在青藤子准备离开街道之际,身后突然有人叫停。 他不用看也知道… 定是那鱼儿上钩了。 青藤子故作疑惑的回头,却见黄炎领着沈颜二女自后快步追来。 “不知贵人唤贫道何事?” “贵人?” 黄炎听到他这称呼也是好奇,问道:“老仙师为何总是称我为贵人?” 青藤子抚须而笑,故弄玄虚的揶揄道:“贵人的面相便是如此。” “什么面相?” “贵不可言。” “……” 黄炎心中暗自鄙夷这老东西装神弄鬼,面上却是笑道:“那我这贵人相邀,请仙师几人移步一叙,如何?” “大可不必。” 青藤子笑着摇了摇头,故作一副‘我已知你来意’的模样,随即手中青竹杖往地一杵。 却见周边光影暗淡,明明几人方才还身处在热闹的街道中,可眼下却似被拉进了另外一个空间。 明明还站在街道上,可周边除了青藤子三人,黄炎三人外,竟再无他人。 “当真是仙家手段。” 黄炎目露异色的打量着四周。 沈妙涵眸中异彩纷呈,颜惜月更是夸张的掩唇露出惊色。 饶是以黄炎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几人真是老戏骨了… 演技之高,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些许障眼手段而已。” 青藤子依旧摆出一副风轻云淡之态,笑道:“贵人有何事想问贫道?” “不知仙师在哪处仙山修行?” 黄炎并没有急着询问其他,而是摆出一副亲近之态的说道:“鄙人自小随一游方道士修行,对仙家颇为向往。” 青藤子依旧故作姿态:“老道不过是一山野俗人,并无跟脚。” 演,继续演… 看看谁是老戏骨! 黄炎打定主意后同样飚起演技,面带急色的说道:“仙师云游若是有需,鄙人也可奉些香火。” “大可不必。” 青藤子笑着摆摆手,说道:“老道师徒三人云游到此,已筹得盘缠,所以无需贵人奉以香火。” 一旁的李云轩不咸不淡出声附和:“身外之物,又岂能入家师法眼?” “是我不知所谓了。” 黄炎惋惜的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再次问道:“却不知仙师此行去往何处?鄙人有车马随行,若是顺路,亦可捎带仙师一程。” “贵人好意,老道心领了。” 青藤子依旧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说道:“老道携徒云游四方,并无定程,亦无需贵人捎带。” “仙师真乃世外高人。” 黄炎面露失望之色,话术也陷入僵局。 他知这几个天外之人定是为自己而来,所以将计就计的故作亲近,便是想试探一下他们接近自己有何目的。 只可惜,对方似乎还想迂回… 就在几人默然僵持之际。 颜惜月眼珠一转的主动搭话:“仙师既是世外高人,能否看出我家老爷寿元几何?” “……” 青藤子瞥了她一眼,却只是笑着含糊其辞:“寿乃天定,老道若是一语道出,岂不泄了天机?” “这般说来,仙师能看出来咯?” 颜惜月摆出一副以势压人的模样,说道:“仙师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乃是当今……” 就在此时,黄炎轻咳一声的打断了她的话,冷声训斥道:“仙师不愿泄露天机,我等又岂能强求?” “……” 颜惜月被训的瘪着小嘴,神色中多有委屈之色。 “呵呵呵~贵人勿恼。” 青藤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故作一副讳莫如深之色的说道:“若老道所料不差,贵人乃炎汉之君,天下共主。” “这……” 黄炎瞳孔一缩,显然是被‘惊’住了。 “陛下不必惊疑。” 青藤子解释道:“陛下身具龙气,有人道大势庇护,在老道眼中啊,陛下如天上大日,惶惶不可直视。” “仙师既已看出朕的身份,那应该也能看出朕的心意。” 黄炎看着他,相邀道:“仙师若是愿随朕回京,朕当以国师拜之!” “承蒙陛下看重。” 青藤子依旧笑着摇头婉拒:“只可惜,天时未至,贫道恐无力担此重任。” “何以至天时?” “向道之心够时自至天时。” “……” 黄炎目露沉思的不再言语。 见话术再次陷入僵局,青藤子像是变戏法似的翻手取出一个玉瓶:“相见既是有缘,贫道虽不能泄露天机,却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哦?” 黄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玉瓶,拱拱手道:“还请仙师教我。” “人道气运与长生久视不可兼得。” 青藤子感慨一句,随即似有所指的说道:“念陛下向道之心虔诚,贫道特赠灵丹一枚,助陛下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 黄炎目光灼灼,透露渴望。 这点倒不是做戏,而是他真想延年益寿。 有照心镜这等异宝在,寿元问题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悬在他头顶。 即便平日里表现的再不在意,但人总归是不想死的,如今听到有灵丹能延年益寿,自是为之动容。 “陛下,此灵丹唤作添寿丹。” “凡人服之有不仅能洗经伐髓,还有增寿三十载之效。” 青藤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 “乡野之人,就不多扰陛下雅兴了。” 说罢,那玉瓶飘到了黄炎手中。 周边的景象亦如镜中花,水中月,支离破碎。 黄炎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眼前场景转换,竟再次出现在热闹的街道上。 而原本在他面前交谈的青藤子等人,此时已经不见踪迹,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黄炎手里捏着玉瓶,神情恍惚。 不得不说,青藤子的这番作态,颇有仙风道骨之意,很符合他心目中的修仙之人。 若非他早从任凌风那得知了青藤子等人的底细,只怕也会以为其人是游戏人间的隐世仙人。 黄炎看了看四周,耳畔隐约听到青藤子虚无缥缈的留音:“陛下莫寻,有缘自会相见。” 青藤子以为黄炎在寻他,却不知黄炎此时心中杀气升腾,正盘算着该如何将这帮天外之人一网打尽。 先有沈颜两女化名入后宫,后有青藤子等人无事献殷勤。 黄炎深知,他们一行人故作不认识的围着自己打转,必有图谋! 而且必然是对自己不利的图谋! 细想方才与青藤子的交谈,以及颜惜月近月吹枕边风之事,他脑海中灵机乍现,隐约明白了什么…… 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城中某处酒楼的雅间中,青藤子笑呵呵的说道:“二位道友莫急,此番欲擒故纵,我料那黄天覆必会上当。” 李云轩微微颔首,似是打趣似是疑惑的问道:“道友可是下了血本啊,那五转添寿丹说送就送?” “青藤子道友乃是炼丹大家。” 汤阳亦是用揶揄的口吻出声附和:“随手送一粒添寿丹,何足为怪?” 青藤子听闻两人的戏谑之言不由面皮一抽,心中虽肉疼的紧,但面上却是摆出一副不以为意之色的说道:“区区一粒下品添寿丹而已,权当饵料了。” “话说……” 汤阳也不想在这等小事上浪费口舌,随口问道:“你们有没有找到任凌风那厮的踪迹?” 他出身灵鬼宗,尤擅御鬼手段,故而近日一直在寻找任凌风的踪迹,以图让自己的鬼魂幡中多一主魂。 青藤子瞥了他一眼,显然也知他打的什么主意,笑道:“有道友在,他又哪里敢露面?” “别问我,我现在只希望此计能成。” 李云轩对他们那些弯弯道道不感兴趣,颇为不耐的感慨道:“绝灵之地这种鬼地方,待着太难受了。” “道友放心。” 青藤子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目光微动的说道:“种子已经种下了,静待发芽便可。” 第34章 谁是网中人 回京的路上。 黄炎一直都在把玩着手里的玉瓶,神色中多有恍惚,仿佛被这一瓶丹药勾起了心中的某些愿景。 途中数日。 不仅沈妙涵沉默寡言。 就连原本话多的颜惜月也变的寡言少语,只是偶尔看向黄炎的余光中,隐有不忍。 圣驾回宫正值夜晚。 舟车劳顿,人困马乏,韩沈颜三女各自回宫歇息,席卫风则是被总管太监带去熟悉宫中规矩。 而黄炎回到养心殿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随手将那玉瓶丢与一旁,全无半点恍惚之态。 他早知青藤子等人的底细,也知他们一行天外之人对自己有所图谋,又怎敢吃这不知是毒是药的添寿丹? 途中作态,不过是给沈颜二女看的而已。 黄炎在殿中踱步,始终想不明白那一行天外之人究竟有何图谋,便招手唤来殿里的内侍太监,交代道:“去传吴谋进宫。” “……” 太监躬身而去。 不多时,吴谋便已进宫。 黄炎见老友面带不解,转而交代殿里的太监:“你们都出去吧,莫要让任何人靠近!” “……” 内侍们领命而去。 吴谋见殿里已无外人,又见黄炎神色凝重,揶揄道:“这么晚传我入宫,不会是考较这几个月的国事吧?” “国事交予你手,我放心。” 黄炎招招手示意他落座,叹了口气的感慨道:“有些事,除了你这位老友,我也不知还能与谁商量。” “你啊,总喜欢把什么事都挑在自己肩上。” 吴谋见他凝重的神色不似作伪,而且这么晚传自己入宫绝对是有事相商,也是面色一正的坐在他对面:“可是此行有什么变故?” “我遇见了另外几个天外之人。” 黄炎将回京途中遇见青藤子等人之事缓缓道出,说道:“如今除了那个季欢梅之外,来到此间的天外之人我都见过了。” “……” 吴谋眉头紧锁,良久才提醒道:“那任凌风不是说天外之人还有六个吗?” “对啊。” 黄炎似笑非笑的说道:“另外两个就在我这后宫里。” “……” 吴谋闻言面色一变,似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瞪着眼睛起身看向后宫的方向:“那沈道真与颜如玉也是天外之人?” “嘘~” 黄炎笑着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同时也莫要声张。 沈颜两女的身份之事,他从未和旁人提及过,故而他早就料到吴谋会有此的反应。 吴谋面色一阵青白。 选秀之事是他亲手操持的,他却不知有天外之人混进后宫。 也亏黄炎是他发小,君臣一体,换做任何一位皇帝遇到此事,某说他这相国之位了,便是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说。 吴谋深深地舒缓一口气,摒弃杂念,理清思绪后才再次落座,沉声道:“能否将你们相处之事道与我听?” “此事说来话长。”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将自己如何猜忌,如何试探,如何确认两女身份之事一一道明。 联系后来遇见的青藤子等人之事,‘阴谋’二字几乎是写在明面上。 吴谋早慧,年少时便聪慧过人,长大后更是以谋略见长,不然也不可能在黄天军中任军师之职。 此番黄炎找他商议此事,便是想听听他有何见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吴谋已经从震惊中恢复,冷声道:“这一行天外之人,必有所图!而且所图者必是陛下你!” “此事我亦清楚。” 黄炎深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于是直言道:“此番我寻你来,便是想让你为我出谋划策,看看能否绝这天外之人的后患!” “……” 吴谋闻言神色有些恍惚。 恍惚中,他看到了数年之前自己还隐居在深山时,当初黄炎这位发小来寻他出山任黄天军军师之职时,也是这般说辞。 “快十年了,还是这般说辞。” 吴谋回味其中,随即目光微凝的问道:“你想以我等凡俗之躯,行那诛仙之举?” 黄炎笑着点点头:“诛仙!” “……” 吴谋轻摇羽扇的手微微一顿。 他起身眉头微蹙的在殿中踱步,思量着黄炎与他所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信息要点,口中亦是呢喃自语。 “人道大势…天外之人…” “沈…颜…后宫…枕边风…” “天时未至…向道之心…” “……” 一句一句呢喃,一个一个线索,看似无关紧要,实则环环相扣,紧密相连,就像是蜘蛛在编制一张无形的网。 他们是编网之人,而陛下是他们网中的猎物。 只是因为任凌风的原因,陛下这个网中的猎物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 吴谋理清纷飞的思绪,目光微凝的呢喃道:“既已知他们在编网,那谁是猎物,犹未可知!” 黄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出声打扰。 因为他知道,吴谋这厮想要事时就是这般模样。 不多时,吴谋似乎回过了神来,手中羽扇再次轻摇,旋即坐回黄炎对面,正色道:“我有一计!” “哦?” 黄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些天外之人对你必有所图,而所图之物无非两种,物或人!” “站在他们的视角中,我们只是蝼蚁一般的凡人,倘若我是天上仙人,想要凡俗中的某件东西某个人,何必大费周章的行事?” “所以他们必有顾虑。” “我料他们如此行事,必然是顾忌那所谓的人道大势!” 吴谋说着语气顿了顿,看向黄炎问道:“如果是你既有所求,又有顾忌,你会怎么做?” “……” 黄炎目光微动的说道:“我会想方设法毁掉让我顾忌的东西!” “不错!” 吴谋非常笃定的说道:“他们内外呼应,定是想勾起你求仙问道之心,想借此削弱人道大势的影响!” “你应该也猜到了,否则也不会邀那青藤子入宫奉以国师之位。” “……” 黄炎点点头,默认了此事。 “他不是说天时未至吗?” “那人道大势的强弱不是和国家繁荣有关吗?” 吴谋说着目中透着狠毒之色,走到黄炎耳畔,附耳献计。 黄炎目光微凝的不住点头,听得兴起处,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了几分。 待到说完。 吴谋笑眯眯的打趣道:“此计唯一的弊端便是你这汉帝的贤名难保。” “贤名?” 黄炎不以为意的朗笑道:“若是能以我等凡俗之躯,行那诛仙之举,我便当一回暴君又如何?” “此计可用?” “可用!” “那还需一环。” 吴谋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这一环的关键不在你我,而在与……”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天工侯郑渠!” 黄炎点点头,起身亲至门外,交代门外的太监:“传郑渠进宫!” “……” 不多时,郑渠匆忙而至。 见陛下与相国含笑看着自己,郑渠只觉得后背隐隐发凉,心中暗想:陛下和吴相这是商量什么呢,竟笑的这般瘆人。 “郑卿。” 黄炎笑道:“这边坐,这边坐。” “陛下,吴相。” 郑渠乃是干实事的老实人,行礼坐落后才试探性的问道:“却不知陛下和相国深夜唤臣进宫,所为何事?” 吴谋笑呵呵的打着哑谜:“自然有一桩大事要交予你做,而且是非你不可!” “郑卿。” 黄炎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三人窃窃私语,由黄炎说,吴谋补充,郑渠听。 听得陛下如今处境,郑渠面色大变; 待听到吴谋有计应对,他又面色一缓; 待得知自己所干之事,他又犹豫不决起来。 不是他不愿为陛下分忧,而是他知自己在这计划中的干系甚重,万一处理不好,不仅有遗臭万年的风险,还会耽误陛下大事。 黄炎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担忧,正色道:“此事你若是能置办妥当,朕保韩莹那丫头入后位,如何?” “这……” 郑渠闻言瞳孔一缩,神情惶恐的为自己辩解:“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 “朕知你心意。” 黄炎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感慨道:“只是此事干系甚重,朝中除你无人能做,要劳你费心了。” “臣……” 郑渠闻言心中触动,当即顿首:“遵旨!” “有劳你操持了。” 黄炎点点头,问道:“你透个底,若是按计行事,何时能竣工?” “……” 郑渠思量了好一会儿,正色道:“五年,臣调天下能工巧匠入京,待做完那一切,最少也需要五年!” “五年太久了。” 黄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是把修葺皇陵之事先搁置一些时日,把那边的工匠也调过来,需要几年?” “这……” 郑渠闻言动容,刚想劝诫,却又看到了黄炎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无奈只能讷讷的应道:“三年,最多三年!” “那就三年!” 黄炎当即拍板。 吴某与郑渠对视一眼,心中皆在暗叹:这一出大戏,不知要委屈多少人。 第35章 你也有计?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伴随一声魂飞天外的轻吟,某个狐媚子像是被抽去骨头,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黄炎怀中。 眼神迷离,不知所以。 黄炎喘着粗气,在怀中美人流有香汗的娇俏面颊上轻啄一口,笑吟:“香汗薄衫凉,衫凉薄汗香~” “陛下~” 颜惜月像只小兽蜷缩在他怀中,慵懒妩媚,仿佛眉眼中都透着浓情蜜意。 待歇息片刻。 她纤细修长的玉指轻轻摩挲黄炎的面颊,扬起俏脸满是羞怯之态的娇声道:“陛下龙精虎猛,臣妾远不能及。” “多亏了那粒仙丹。” 黄炎感慨一句,随即怅然若失的说道:“只可惜,仙丹只此一枚,不然朕定与爱妃分食。” “仙丹……” 颜惜月眸中似有异色,娇声娇气的说道:“炎汉国事系与陛下一身,便是再有仙丹,也该陛下服用,臣妾可不敢僭越。” 黄炎闻声失笑,随即装模作样的感慨道:“那位仙师乃是世外高人,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遇见。” “……” 颜惜月见他目透渴望,心中万分复杂。 许是日久生情,她竟有种想要告知黄炎真相的冲动——那所谓的仙丹不过是他们一行人下的饵。 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又默然了。 此间事了,她颜惜月回到主界依旧是族中的后起之秀,依旧是那个修仙界中爱逞口舌之利的狐媚子。 而黄天覆,毕竟只是个凡人。 与她而言,这绝灵之地一行,如梦如幻。 大不了…… 大不了等事成之后让青藤子等人不伤他性命就是。 她心中深处甚至隐隐有些愿景——将其掳回主界,带他步入修仙一途。 也不枉夫妻一场…… 想到此处,颜惜月重拾心态,眉眼盈盈的笑道:“那老仙师不是说天时未至嘛,陛下洪福齐天,臣妾相信陛下必然会再遇仙人的。” “天时未至……” 黄炎见话题成功扯到青藤子身上,当即目光灼灼的看向怀中美人,问道:“仙师说向道之心够时自至天时,可朕都愿以国师之位奉之了,难道朕的向道之心还不够吗?” “……” 颜惜月见他神色中透着阴郁,心中亦是惋惜,面上却是柔情似水的宽慰道:“仙师乃世外高人,许是不在乎这国师的虚名,陛下无须介怀。” “无须介怀?” 黄炎故作一副服用仙丹后深知其妙的恍惚,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出现在朕面前,赐朕仙丹后飘然而去,这叫朕如何能不介怀?” “这……” 颜惜月见状目光微动的说道:“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黄炎故作不悦的说道:“爱妃,你我已是一体,还有何话不能明说?” “陛下息怒…” 颜惜月仰首在他面颊轻啄一口,见其面色稍霁,笑道:“仙师乃世外高人,不在乎这国师的虚名,却又说和陛下说向道之心够时自至天时。” “依臣妾之见。” 她语气顿了顿,似有所指的说道:“仙师必然是想考验陛下的向道之心。” “哦?” 黄炎目光微凝的惊疑一声,似是被话头勾起了兴致,急忙问道:“那朕该如何体现这向道之心呢?” “臣妾倒是有一计。” “你也有计?” “……” 颜惜月见他来了兴致,不由勾起唇角,像是计谋得逞的小狐狸似的。 “仙师既想考验陛下的向道之心,那陛下不妨就顺着仙师之意,展现出向道之心。” “……” 黄炎面露沉思之色,随即迫不及待的问道:“爱妃,那有何方法能展现出朕的向道之心呢?” “这个嘛……” 颜惜月似是早就有了主意,却又故作一副欲言又止之态的推辞道:“方法是有一些,但有损陛下贤名,不提也罢。” “莫要拐弯抹角!” 黄炎佯装生气的在她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冷声道:“朕乃炎汉开国之君,如今四方宾服,民安田里,能有何事损朕贤名?” 颜惜月被那一巴掌抽的轻咬下唇目露春色,却是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哼哼唧唧的说道:“臣妾不敢了。” 黄炎横眉瞪了她一眼,故作一副迫不及待之色的催促道:“快说!” “仙师不是想考验陛下的向道之心嘛。” 颜惜月在他怀中挪了挪,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提议道:“陛下不若广邀天下能人异士入京,举办一场盛大的求仙法会,以示诚意。” “求仙法会……” 黄炎先是愕然,随即面露喜色的说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喜是真的喜。 毕竟他的谋划中也有这么一环,而眼下都不用怎么引导话头,这狐媚子就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倒是省的诸多口舌。 “求仙法会…求贤法会……” 黄炎故作一副失神之态的呢喃着,随即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够!光是一个求仙法会,还远远不够展现朕的向道之心!” “……” 颜惜月闻言愕然:“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想做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朕要做的事,也实在太多太多了。” 黄炎目光灼灼的问道:“此次西南一行,往返途中你有何感受?” “往返途中有何感受?” 颜惜月秀眉微蹙的思量着,却是不明白他所言何意,便咕哝道:“途中人困马乏,哪有什么感受。” “爱妃当真聪慧,就是人困马乏!累!” 黄炎顺着话头在她面颊轻啄一口,说道:“京城到西南镜州不足千里,我们往返一趟却需耗费近月,而且人困马乏,劳累不已。” “……” 颜惜月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暗想自己只是随口一言,哪聪慧了? “朕想疏通航道修建一条运河,以通南北之便。” 黄炎目光灼灼的展现出自己的‘宏伟’抱负:“此等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需得寻求能人异士勘测地舆,整顿风水。” “所以求仙法会,朕势在必行!” “除此之外,朕还想再修建一座祈仙台,等运河事了,就依功在那台上册封国师之位!” “两事并行,前者为民生大计,后者为展现朕的向道之心。” “届时,即便仙师不来,朕也可寻其他世外高人,领朕入仙途!” 黄炎说着语气顿了顿,转而看向怀中的美人儿,笑问道:“爱妃,你觉得此事可成否?” “陛下真乃千古圣君!” 颜惜月眸中异彩纷呈,属实没想到计划竟实施的这般顺利,当即满眼爱意的说道:“此二事既顾民生,又显心意,相信仙师必会感陛下心意现身的!” “哈哈哈哈~” 黄炎闻言朗声大笑,似乎是被这番恭维捧到了心坎里。 心中却是琢磨着,你们既然这么会演戏,那朕便好好的陪你们演一出大戏!! 而颜惜月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离计划更进一步,亦是掩唇失笑。 他们一行天外之人的计划便是由沈颜二女自内,青藤子自外,勾起汉帝求仙问道之心,行劳民伤财之举,让人道大势陷入颓境。 如此一来… 汉帝必会受他们掣肘! 届时,他们不仅可以操控汉帝举国之力寻找古仙遗宝,还可顺势在关键时刻坏掉这方小洞天中的人道大势! 他们主界的灵力潮汐有规律可寻。 故而他们只要算准了时间,在某一时刻控制这方小洞天中的人道大势产生变动,使之与主界的灵力潮汐共鸣… 就能让他们重回主界! 颜惜月本还想着一步一步慢慢引导黄炎,结果都不用怎么吹枕边风,黄炎自己就先提出了劳民伤财之计… 倒是省了她许多力气。 第36章 大戏开幕 床榻上。 颜惜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目光微动的提醒道:“陛下,可这修建运河必会劳民伤财,朝中群臣怕是不会同意此事的。” “……” 黄炎眉头一拧,似乎也想到了这茬,缓缓道:“此事确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颜惜月笑着摇摇头,非常笃定的说道:“他们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只顾着生前留有清名,又岂会理解陛下功在千秋的大计?” “……” 黄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看向怀中美人儿,问道:“那依爱妃之见,朕该如何应对?” “陛下无须多虑。” 颜惜月见他竟这般倚重着自己,自觉离计划又进一步。 她仰起面颊凑在其耳畔,用那靡靡之音轻笑道:“天下之事在于陛下,他们不过是陛下的家奴而已,还想替陛下当家做主不成?” “爱妃所言极是!” 黄炎被这番吹捧之词逗的开怀大笑,狂言道:“天下之事在朕,朕欲为之,谁敢不从?” 那番言辞,那般作态,像极了沉溺酒色,偏宠祸害的昏君。 颜惜月见状掩唇而笑:“陛下天威。” 黄炎似是打定了主意,正色道:“等明日上朝,朕就将修建运河,建造祈仙台之事提上日程!” 他说着语气一顿,面带冷色的又道:“朕倒要看看,谁敢替朕当家做主,谁敢不从!” “……” 颜惜月的眼眸中似乎都藏着笑意。 心中却在暗叹,即便是千古圣君,也免不了有好大喜功的缺点。 她心中很是矛盾,既想计划如期而至,又隐有不忍,便又说道:“陛下明日上朝,能否让臣妾同行?” “你上朝作甚?” 黄炎微微一怔,眉头微蹙的说道:“朕虽未定后宫不得干政的条例,但有金朝女帝之事在前,众臣对女子进金銮殿无有好感。” “臣妾知晓。” 颜惜月笑吟吟的解释道:“然陛下所言之事并非儿戏,若是当朝提出,定有腐儒谏臣阻挠,若是陛下与之相辨,恐损陛下贤名。” “而有臣妾在旁就不同了。” “自古便有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古话,只要臣妾在旁,稍加引导,那些腐儒谏臣必会将罪责推在臣妾头上。” “如此一来。” 她语气顿了顿,似笑非笑的说道:“在他们眼中,陛下只是受臣妾这妖妃蛊惑,而非昏君,自然贤名可保。” “这……” 黄炎闻言眉头一挑,心中也是惊疑这狐媚子竟能有这般好心。 他迟疑了好一会,也想不通这狐媚子有何诡计,便道:“可若是这般,那爱妃的名声在群臣中可就臭了。” “臣妾不过是一女子,要名声何用?” 颜惜月凑在其耳旁轻轻一舔,媚眼如丝的轻吟道:“只要能替陛下分忧,臣妾虽死无怨~” “……” 黄炎感受到耳畔的灼热,察觉到怀中美人的心意,刚消下去的火气顿时又熊熊燃起,当即翻身而起。 “爱妃,有劳你了。” 翌日。 金銮殿上。 伴随太监一声‘入朝~’,殿外文武分为两列,依照品级陆续入殿早朝。 文官集团中。 吴谋看到皇位上不仅坐着陛下,还有那颜姓妃嫔,也知今日朝会是那大戏开幕。 而郑渠见状,亦是在心中暗叹:往后不知要委屈多少敢于直言的谏臣了。 除了他们二人知晓内情,旁人见那颜姓妃嫔居然也坐在陛下身旁,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腻歪。 本朝虽未制定后宫不得干政的条例。 但后宫妃嫔在朝会上,特别还是坐在龙椅上,不免让他们联想到前朝一些不好的事…… 而武官集团就纯粹的多。 向勇朱宏等人都是武夫出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琐碎小事。 在他们心目中,如今四方宾服,只有一件大事值得留心,那就是陛下与后宫妃嫔早生龙子,巩固国本,余者皆是旁枝末节。 行完朝礼后。 诸臣有事上奏,无事口鼻观心。 黄炎外出三个多月,虽有吴谋统摄朝政,但还是有一些难以敲定的奏折,需他亲自过目敲定。 待处理完国事。 黄炎的心情似乎非常愉悦,说道:“朕有一事,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 朝中诸臣对视一眼,虽无人应答,却皆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之色。 “西南行宫之行,朕感悟颇多。” “京城至西南镜州不足千里,可山路崎岖,往返一次却耗费近月,就这还是朕的车驾。” “若是平民百姓,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百里县城,此事不仅有响教化,而且于行商不利。” 黄炎目光扫视一圈,自顾自的说道:“故而朕准备疏通航道,修建一条连接南北的运河,诸卿意下如何?” “……” 金銮殿中,寂静无声。 朝中群臣神色各异,或是目露惶恐,或是心中哀叹,想要出声劝诫,却又念及身份不好第一个出声。 便是向勇与朱宏二人都是瞠目结舌,一副活见鬼的眼神打量着黄炎。 似乎是在端详陛下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何以好大喜功至此? “还请陛下三思!” 吴谋不仅是计划的制定者,也是朝臣之首,所以该做的戏还得做。 而且得做足! “如今朝廷初定,四方宾服,民安田里,正是欣欣向荣步入盛世之相。” 他眉头紧蹙的踏步出列,先是称赞一番黄炎的功绩,随即陈述利害:“陛下要修建运河,必会劳民伤财,有伤国本。” “臣,恳请陛下三思!” “吴相所言极是!” 郑渠亦是适时出列,苦口婆心的劝诫道:“臣本无意冒犯陛下天威,可疏通航道修建运河事关重大,绝非朝夕之功,若是因此劳民伤财,恐损陛下贤名。” “此为千秋之功!” 黄炎冷声质问:“你们二人一个是朝臣之首,一个工部尚书,应当能看出修建运河乃是功在千秋的大计,何以蒙昧至此?” “臣……” 吴谋与郑渠二人被驳斥的一时语塞,低眉垂目不见有何表情。 就连吴相与工部尚书都被驳斥,其他臣子见状自是噤若寒蝉的不敢出声。 在他们心目中,陛下此举无非是好大喜功而已,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陛下若是想图这份千秋之功,只要把握好分寸,倒也未尝不可… “还有一事。” 黄炎目光扫视一圈,说道:“运河兹事重大,需有能人异士整顿风水,勘测地舆,朕欲下榜招贤,广邀天下能人异士进京。” 他语气顿了顿,又道:“顺便朕还要在紫微山上修建一座祈仙台,以揽能人异士之心,为朕所用,诸卿意下如何?” “……” 金銮殿内先是一静,随即便有诸多朝臣勃然色变的出声劝阻:“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陛下乃古今圣君,当以史为鉴。” 都不用吴谋郑渠等人开口演戏,吏部尚书便已痛心疾首的出列劝诫。 “前朝因何而亡?” 他面带急色的说道:“还不是那几位皇帝痴迷仙道,罔顾朝政,致使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 他本还想说一句‘陛下此举与倒行逆施何异’,但念及身份,并未敢言。 “臣,恳请陛下三思!” 户部尚书亦是出列,直接跪倒在殿前:“如今我炎汉国势正旺,臣跪请陛下莫要重蹈前朝覆辙。” 见有两位大臣领头,另外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对视一眼后亦是出列。 “紫薇山乃是陛下封禅之地,又岂能用以修建那什么祈仙台?” “此为倒行逆施之举,陛下乃千古圣君,臣跪求陛下三思!” “臣,附议!” “……” 朝中重臣纷纷出列劝阻,那些敢于直言的谏臣们也顾不得陛下脸上喜色尽褪了,纷纷出列劝阻。 “陛下身为天下君父,当以天下为重。” “此非圣君所为。” “前朝灭亡不过一年有余,有史为鉴,臣请陛下收回成命,体恤民生。” “……” 第37章 妖妃! 皇位上。 黄炎面沉似水的闭上双目,仿佛对那些谏言多有不耐,却又不好发作。 一旁的颜惜月余光瞥见,悄悄地伸手按住他攥紧的拳头,示意其稍安勿躁。 朝中群臣劝阻。 便是有奸臣想要迎合圣心,都不敢在此时站出来。 “够了!!” 黄炎怒喝一声的睁开双目。 金銮殿内为之一静。 方才还在进言的群臣见到陛下生气,无一不是低眉垂目,讷讷无言。 黄炎阴着脸从皇位上起身,冷声道:“尔等皆言此举不顾民生,劳民伤财,朕非昏君,又岂会不知?” 他冷哼一声,呵问道:“尔等担心的无非是朕会挪用国库银钱修建那祈仙台,倘若朕用内库私银修建祈仙台呢?尔等还有何言?” “……” 吴谋郑渠等重臣面色微动。 而那些敢于直言的谏臣却是根本不带怂的,依旧苦口婆心的劝诫。 “臣等非是担心陛下挪用国库,而是担心陛下被那些江湖术士哄骗!” “祈仙台之事,误国误民,还请陛下三思!” “紫薇山乃陛下封禅之地,万万使不得啊!” “……” 眼看黄炎的面色越来越差,而且已经站在了群臣的对立面,颜惜月亦是心中哀叹。 这便是凡人呐。 ‘长生久视’仅区区四字,却仿佛蕴含着无上魔力一般,让人魂牵梦绕。 便是主界的亿万修士都难以抵挡其魅力,更别提这方小洞天中受眼界与天地所限的世俗人皇了。 颜惜月心有隐有不忍。 当即起身为其分担火力:“诸位大人无非是担心陛下被江湖术士所骗,可那世外仙人的手段,乃是妾身与陛下目睹的。” 他说着将回京途中所遇事无巨细的复述一遍,又道:“陛下求贤若渴,诸位大人不为陛下分忧也就罢了,反倒阻拦,是何道理?” “……” 朝中群臣听闻此言又是一静,回过神后皆是眼神不善的盯着她。 “原来是你这妖妃作祟!” 一个须发皆白的谏臣似乎明白了什么,摆出一副视死如归之色的指着颜惜月叱骂:“陛下乃古今圣君,若非你这妖妃作祟,陛下又岂会图谋仙道?” 在他们谏臣眼中,在大多数臣子眼中,陛下是古今圣君,是不会错的! 错的只能是陛下身边的奸佞! 那谏臣一言,直接把‘陛下欲建祈仙台’的原因找到了,群臣纷纷怒视颜惜月。 如果眼神能杀人。 只怕她早被千刀万剐了。 “放肆!” 黄炎故作一副龙颜大怒之色,指着那谏臣厉声斥责道:“朕的后妃也是你能污蔑的?” “来人!” 他额头青筋凸显,故作怒态的下令道:“将这老东西的朝服扒了,拖出去丈责三十,关入天牢!” “陛下,万万不可啊!” “刘大人已近六旬,如何能受得到那丈责之苦!” “陛下……” 群臣听闻黄炎的责令,无不变色,纷纷出声求情。 “陛下息怒~” 颜惜月见黄炎这般宠溺自己,也是心中触动,走到其身边出声道:“刘大人年老体衰,经不起丈责的。” 黄炎神色中多有冷意:“此僚当众诽谤爱妃,罪有应得。” “陛下息怒嘛。” 颜惜月娇声娇气的撒着娇:“臣妾与陛下所遇确实匪夷所思,刘大人有所猜忌也属正常。” “……” 黄炎面色稍霁:“爱妃言之有理。” 刘事成见陛下竟这般宠溺后妃,不禁老泪纵横的哭诉道:“陛下,此为祸国妖妃啊!” “混账东西!” 黄炎面色一变,训斥道:“朕的后妃替你说话,你竟还不知好歹?” 刘事成声嘶力竭跪地痛哭:“陛下!!!” “拉下去!关入天牢!” 黄炎挥袖下令,目光在求情的群臣中扫视一圈,冷声道:“谁敢求情,与他一同论处!” “……” 金銮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自古伴君如伴虎。 见陛下龙颜大怒,群臣噤若寒蝉,对视一眼后无一人出声。 因为他们都不是蠢人,知道陛下心意已决,再出声求情,除了让陛下更为恼怒外,并无益处。 不如留有用之身,在做谋划。 待那位年事已高的刘大人被人拖走,黄炎才冷着脸重回龙椅坐下,而颜惜月亦是随他而坐…… “朕意已决。” 黄炎冷眼扫视一圈,转而看向郑渠,问道:“郑渠,修建运河与祈仙台之事,便交予你这位工部尚书全权负责,如何?” “禀陛下。” 郑渠深知陛下谋划,当即摆出一副为难之色的说道:“今年年初,臣已在国内召集数万工匠修建皇陵。” “疏通航道,修建运河之事倒是可以征调各地的平民百姓。” “可修建祈仙台,非娴熟工匠不可,臣一时恐难以再召集那么多工匠。” “……” 黄炎目露冷色,说道:“前几年清算前朝士族,各地牢狱中都关有诸多十恶不赦之辈,你可和刑部对接,优先征调那些人疏通航道,修建运河。” 郑渠行礼:“臣谨记。” “至于祈仙台。” 黄炎沉吟了片刻,目光微动的说道:“可先暂停皇陵修建,将那些工匠调去修建祈仙台。” 他声音顿了顿,不顾群臣变色,只道:“朕正值鼎盛之年,又刚服用过仙师的延寿仙丹,皇陵之事不急一时。” “陛下!!” 郑渠闻言故作一副勃然色变之态,紧忙伏跪在地:“此事万万不可啊!!” 而听到黄炎要把修建皇陵之事停了,去修建那什么求仙台,方才还能耐住性子的谏臣们顿时炸开了锅。 “陛下,皇陵事关国运,岂能说停就停!” “陛下,从古至今,还从未有过停修皇陵的先例,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 “……” 底下群臣再度沸腾,无一不是声声切切的恳求黄炎收回成命! 莫说不知真相的向勇与朱宏了。 便是颜惜月都没料到,黄炎竟要把自己的皇陵先停了去修建祈仙台。 “住口!” 黄炎神色不耐的训斥道:“那是朕的皇陵,朕一个大活人还不能自己做主不成?” 他语气顿了顿,目光扫视群臣,声如幽寒的问道:“还是说,你们已经巴不得朕现在就去死了?” 此言一出。 朝中群臣无不变色,纷纷下跪口称不敢。 “……” 黄炎见无人做声,冷声道:“那就这么定了!” “臣……” 郑渠面露苦色的领命:“遵旨。” “散朝!” 黄炎冷哼一声的拂袖而去,一旁执鞭的太监见状扯着嗓子宣布散朝! “……” 见陛下离去,朝中群臣面面相觑,纵有千言万语想要商讨,也不敢在这金銮殿言语,故而互打眼色后纷纷离去。 第38章 换一种谏言 傍晚。 相府前车马络绎不绝。 往来者,皆是朝堂诸公。 向勇与朱宏二人神色阴翳的走出相府,手中攥着一张写有‘陛下行事,莫要多问’的纸条。 他们和旁人不一样。 旁人来相府是为了商讨对策,而他们来相府是询问缘由的。 因为他们二人乃是黄炎的心腹,也深知黄炎的品性,故而打心里不相信黄炎会行此倒行逆施之举。 其中必有缘由! 吴谋也知他们的来意,但更明白天外之人的手段诡异莫测,远非常人所能理解。 此番谋划,只有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率才越高。 故而连向朱二人都未告知,只悄悄塞了张纸条,便打发他们离去了。 直到登上马车。 向勇朱宏两人才有所交流。 “陛下今日一改常态,几如暴君。” 向勇神色阴翳的咕哝一句,随即问道:“朱老将军,你说这军师见了旁人,却独不见我二人,是何用意?” “军师留这纸条,必有深意。” 朱宏沉吟了一会儿,似是想通了事情的缘由,恍然道:“想来是因为你我二人来此与旁人来此的目的不同。” “哦?” 向勇惊疑一声,问道:“有何不同?” “你相信今日陛下所为吗?” “我不信!” “那不就得了。” 朱宏瞥了他一眼,说道:“朝堂诸公来此,多半是寻军师商讨对策的,独我二人来问缘由,军师能接待你我就怪了。” “原来如此!!” 向勇恍然的点点头,随即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说道:“军师这般作态,岂不变相说明了陛下今日所为暗藏深意?” “必然如此。” 朱宏亦是附和的点点头,说道:“而且,我猜军师定知其中深意,只是不便告知你我。” “何事还需瞒着我等?” “……” 两人说着突然似是都想到了什么,沉默的对视了一眼,皆似明白了什么。 除了有关天外之人的谋划,他们是在想不通,陛下和军师有什么谋划会背着自己二人! 朱宏手指搓了搓,将手中纸条捻成粉芥。 向勇亦是面沉似水,问道:“朱老将军,你我二人该如何自处?” “少说!少做!多看!随众!” 朱宏怕他不理解其中含义,便压着嗓音沉声告诫道:“就当不知情,朝堂诸公上奏,我们也上奏,朝堂诸公死谏,我们也死谏!” “……” 另一边的相府中。 吴谋满脸愁容的坐在主位。 其下则是交头接耳的朝中大臣。 自古君臣相处就是一门学问。 今日,黄炎在朝会上宣布修建运河与祈仙台,他们一行大臣并未提前得知消息,属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聚集在此,自是为了寻求挽回之法。 “陛下自西南行宫一行,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吴相,这可如何是好?” “吴相,你与陛下君臣一体,当劝劝陛下以天下为重啊。” “前朝之祸,犹在眼前。可不能让陛下重蹈覆辙啊。” “都是那妖妃之祸!” “……” 能来相府的都是朝中能臣,不提那劳民伤财的修建运河之事,而是直接将矛头指向黄炎修建祈仙台的意图上。 他们有些年近古稀的老人,历经金国几代,深知皇帝求仙问道,乃是误国误民的大忌。 故而对那修建运河之事,反倒不甚在意。 就如陛下所言,修建运河虽劳民伤财,但那毕竟是功在千秋之计。 民可养息财可生,与陛下意图求仙相比,劳民伤财反倒是小事了。 “我又何尝不想劝诫陛下。” 吴谋故作难堪的说道:“散朝后我便想去求见陛下,结果陛下在颜昭容那,根本就不见我。” “又是那祸国妖妃!” “此女着实可恨!” “妖妃!!” “……” 吴谋见矛盾点成功引向旁人,亦是心头一缓,感慨道:“此事我难逃其咎,当初为陛下选秀,我便看出此女天生媚骨。” “当初只顾着让陛下延续国本。” 他说着叹了口气,哀叹道:“不成想,只短短数月,此女竟将陛下蛊惑至此,苦也!” 他今日看到颜惜月也在朝上,又见朝中诸臣将矛头指向那妖妃,自是心神一动。 顺势也将矛头指向妖妃。 如此一来,不仅计划照旧,还能有人为陛下承担压力,他自是乐得其见。 “……” 郑渠亦是心领神会的察觉到了吴谋的用意,附和道:“陛下初登大宝,需要功绩名垂青史,修建运河之事情由可原。” 他说着话锋一转,满脸怒气的又道:“可那修建祈仙台之事,多半是那妖妃所提,陛下千古圣君,如今却被那妖妃所惑,如之奈何?” “不错!此乃妖妃祸国!” 刑部尚书似是想到了什么,目藏杀气的看向四周,问道:“护国公与辅国公呢?” “他们二人一早就来过了。” 吴谋哪还不知他打什么主意,随口道:“只是他们二人不信我所言,说是要进宫再劝诫陛下,就先走了。” “可惜。” 刑部尚书暗叹一句,随即咬牙切齿的提议道:“要不我等明日联名上书陛下,控诉那妖妃?” “……” 吴谋瞥了他一眼,说道:“如今陛下偏宠妖妃,我等即便联名上书又有何用?” 诸位朝臣无不皱眉:“难道我等只能坐视那妖妃祸国殃民?” 吴谋面露难色的摆摆手:“此事事发突然,我亦计穷。” “吴相你再想想。” 户部尚书也知今日之事事发突然,愁眉苦脸的说道:“若是我等任由陛下宠信妖妃,假以时日我炎汉必会陷入颓境!” “顾大人所言极是!” 礼部尚书亦是附和一句,随即满脸愁容的催促道:“吴相,你与陛下君臣一体,若是连你都无计可施,我等就更无力对抗妖妃了!” “容我思之,容我思之…” 吴谋蹙眉起身,故作姿态的在堂中踱步。 他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看的众人心神一紧,还以为他想出了什么对策… 可紧接着他又露颓色的叹了口气,继续轻摇羽扇的在堂中踱步。 如此几次,将一众朝中重臣的心境搞的七上八下。 “事关陛下,我亦计穷啊!” 吴谋仰天长叹,随即叹了口气的说道:“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见众人神色一正,他似有所指的说道:“陛下不是要下榜招贤嘛,或许我们可以在这能人异士中做些文章。” “哦?” 郑渠闻言惊疑一声,说道:“吴相有何谋划不若直言,只要能让陛下回心转意,我等但凭驱使!” “陛下西南之行,必是被江湖术士勾起了向道之心。” 吴谋招招手,让一行人凑过来附耳交流:“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寻一个江湖术士,让其在陛下面前代为言明颜昭容乃是妖邪所化!” “这……” 有位性格耿直迂腐的老臣说道:“衮衮诸公,难道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江湖术士身上?” “……” 吴谋没有说话,郑渠却是开口替他解围:“毕竟事关陛下,吴相纵有千谋百计,也难以施展得开啊。” “……”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 有些性格耿直的老臣更是眼眶隐隐发红,恨不得立马进宫,将那妖妃碎尸万段。 吴谋与郑渠对视一眼,心中亦是哀叹,只愿这出戏快些演完。 不然他们真怕自己哪天就受不住这股压力,露出破绽。 “既然寻常谏言陛下听不进去。” 那位性格耿直迂腐的老臣不屑于吴谋所言的伎俩,拄拐起身,神色中却尽是坦然的笑道:“那我这把老骨头,便换一种谏言醒示陛下!” 说罢,他对着房中诸位同僚拱拱手,佝偻的身影拄拐而去。 吴谋闭目,心如刀割! 第39章 识神 养心殿外。 老臣叩首叩的头破血流,便是殿外的太监都目露不忍的上前劝阻:“张大人,陛下今日真的不见朝臣,您莫要再为难奴婢了。” “我知,我知……” 年近花甲的张大人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额头血流如注,神色中满是恍惚。 他在殿外跪了许久,叩了许久,却依旧不得召见,便已经明白了陛下心意。 当即摆摆手,心灰意冷的踉跄而去。 可没走几步,便看到殿外的柱子。 “陛下啊!!” “妖妃祸国,还望陛下察之!!” 年近花甲的老头扯着嗓子怒嚎一声,随即拄着拐杖便想一头撞在了殿外石柱上。 结果撞时不知从哪射出了一道劲气,将他拐杖打歪,他重心不稳之下竟踉跄的摔倒在石柱边缘。 本就磕破的头皮在石柱上一划,为石柱留下一道浓重的血迹,人也晕了过去。 殿外太监无不神色不忍的撇过头去。 在他们眼中,张大人是带着死志来进谏的,此番撞的头破血流,定然也没了。 养心殿内。 席卫风站在窗口的缝隙处,神色恍惚的看着方才发生之事,也没想到这宫中竟有这般性格刚烈的谏臣。 他余光瞥了眼,却见陛下正坐在蒲团上练功,看似心平气和。 实则面沉似水。 察觉到殿外的动静消弭,黄炎眼睛都没睁的叹了一口气,交代道:“去,把人送到吴谋那。” “……” 席卫风闻言略显茫然,不明白这人都撞死了,还送去吴相那是何用意。 待看到陛下面色不愉,他回过神后紧忙出去,和殿外的太监合力将张大人的‘尸首’抬出宫。 待再次回殿内。 席卫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通传:“陛下,都处理好了,奴婢回宫时见颜昭容在殿外求见。” “叫她滚!!” 黄炎睁开双目,眸中赤红如火。 “……” 席卫风闻言便是额头冷汗都溢了出来,刚想转身出去传话,便有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慢着……” 黄炎深深地舒缓一口气,似是平复几分心境,改口道:“就说朕今日身心俱疲,不便相见。” “……” 席卫风还未消弭的喉结上下滚动,心中越发觉得圣心难测。 就如方才,他们一行人都觉得张大人定然是死了,可他自幼习武,抬尸时才惊异的发现,那位已死的张大人竟还有脉搏。 而陛下在殿内眼睛都没睁,就让人将张大人送去吴相国那,显然也知道张大人是没死的! 他不敢多想,紧忙出殿传话。 待再次回殿,却见陛下已经神色如常的在那翻阅一篇名为《气本论》的书。 这书他知道。 乃是他们太华山一脉的祖师陈道祖早年所著,讲述的是天地外物由气所生的道门学问,并非武功。 自太华山一脉被灭后,两宗内的诸多典籍都被运送回了京,那《气本论》便是其中之一。 黄炎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是不是觉得伴君如伴虎?” “……” 正在失神的席卫风闻言心头一颤,回过神后紧忙道了句:“奴婢不敢!” “当初你无容身之地,求朕收留。” “朕觉得你还算个可塑之才,便收了你。” 黄炎神色不耐的放下手中典籍,似是无奈又似是感慨道:“结果你入宫才短短两日,竟也不敢说真话了?” “……” 席卫风只觉得自己面皮火辣辣的,为自己辩解道:“奴婢只是觉得陛下心中藏着许多事,必然烦闷,故而不敢多言。” “哦?” 黄炎惊疑一声,饶有兴致的说道:“朕有何烦闷的,你且说来听听。” 见其面色纠结,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他不免有些不耐:“放心说,朕赦你无罪。” “是……” 席卫风试探性的看了他一眼,随口才缓缓开口:“今日朝会之事,便是奴婢都听说了。” “但奴婢知道,陛下绝非倒行逆施之君,更非沉溺美色之辈。” “而陛下回殿后的种种表现,也证实了奴婢所想。” “所以奴婢大胆猜测,陛下烦闷的缘由便是今日朝会上所提之事。” “陛下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会在群臣面前故作倒行逆施之君,沉溺美色之辈。” “而方才张大人心存死志来谏,更是让陛下烦闷,偏又无处宣泄,所以才会不厌其烦的与奴婢说话。” “……” 席卫风说完后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就汗津津的站在那,既像一个应试后苦等成绩出来的学子,又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黄炎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露出一副欣慰之色,感慨道:“连你这等小辈都能看得出来,看来朕这心性还需磨炼。” “非是奴婢看出来的。” 席卫风闻言后松了口气,胆子也逐渐大了几分,恭维道:“而是奴婢早年对陛下神往已久,太清楚陛下的品性了。” “……” 黄炎想到这厮在太华山时,便常常把‘我若是汉帝黄天覆’挂在嘴边,便也释然了。 他思量一番,问道:“朕著书几何?” “共十一部!” 席卫风见陛下有意考较自己,便是眼睛都亮了几分,紧忙道:“永和元年,陛下著书《杂病论》;永和二年,陛下著书……” “行了行了。” 黄炎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想到自己如今有桩事需得有人去做,而眼前的席卫风恰好又是个聪明人,便道:“你是个聪明人,朕有一事,想交予你去做。” “……” 席卫风闻言满脸喜色的跪倒在地,宣誓忠心:“奴婢已是残缺之人,蒙陛下不弃,此后奴婢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无需如此。” 黄炎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性子,如今既要用席卫风,自然也不会在意其出身如何。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朕需要你去往民间,替朕寻得一物。” “请陛下明示。” 席卫风目光灼灼的保证道:“奴婢便是粉身碎骨,也定为陛下寻得!” “夜明珠。” 黄炎微微支起几分身子,交代道:“朕需要你去往民间,替朕寻得一枚能在水下发光的夜明珠。” “能在水下发光的夜明珠。” 席卫风眉头微蹙的呢喃着黄炎的交代,似是想到这特征牢记心中。 “单凭你一人,断然难以寻得。” 黄炎自顾自的拿起桌上毛笔,边写边交代道:“等你伤势痊愈后,可在神机营中挑选一伍随行。” “朕再手书一封,你可拿去江南寻当地的豪族韩家,交予其家主。” “凭此手书,韩家会倾力相助你。” “……” 席卫风捧着黄炎所赐的手书,便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却依旧没敢大意,问道:“奴婢多嘴一问,不知陛下何时需要用这夜明珠。” “自然是越快越好。” 黄炎瞥了他一眼,说道:“若是一年之内你能寻得,朕会考虑让你做后世之君的伴当。” “……” 席卫风闻言呼吸一滞,随即深藏喜色的叩首谢恩:“奴婢,领命。” “此为私事,去吧。” “……” 席卫风并非蠢人,自然也明白陛下所言的‘私事’是何用意。 于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封手书贴身藏好,起身行礼后,走出殿门。 黄炎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又看到殿外太监正在清洗石柱上的血渍,不免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啊,有些人就很聪明。 就如那杜飞鸿,就如这席卫风。 可有些人就很蠢,蠢的可爱,蠢的气人。 就如那想不开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张瀚文。 不过也好…… 不知何时。 养心殿内渐渐响起了擂鼓般的心跳声。 黄炎创出《朝元功》后,心脏的活力本就异于常人,运功时更是心跳声如擂鼓,故而得到《无相金章》后便顺势修炼起了内篇中的心神经。 如今心有交感,那心神经竟在不知不觉中练成了! “难怪今日心火旺盛。” 黄炎目光深邃,只觉得自己这双眼睛仿佛能隔垣洞见,坐视十方一般。 天上地下,无有障蔽! 第40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黄炎明明坐在殿内的蒲团上。 可养心殿周边百丈的一草一木,一丝一毫,却尽被他看在‘眼’中! 甚至连藏在地砖下的虫豸,天上飞掠而过的鸟雀,都以一种极为奇特的视角映入在其心神中。 坐视十方,无有蔽障! 这便是心神经练成后所得的‘识神’妙用。 黄炎熟悉一番‘识神’的妙用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心神一动,隔空看向后宫的方位。 却见他的心神穿过了层层宫闱,随即便以一种极为奇特的视角‘看’到了后宫。 颜惜月回寝宫途中,似有察觉的看了看四周,确认周边无人后不禁疑惑为何方才会有被人窥视之感… 难道是错觉? 她秀眉微蹙的回到寝宫,待看到有两个女人正坐在自己寝宫内,似乎是在商议什么事,顿时恍然。 季欢梅笑呵呵的招呼道:“颜姑娘来了。” “想去献媚。” 沈妙涵瞥了那狐媚子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结果被人赶回来了?” “嗤…” 颜惜月闻言只是轻笑一声,似乎对两人在自己寝宫中并不感到意外。 “我可不像某些人,又当又立。” 她笑盈盈的坐到桌边,绵里藏针的反唇相讥:“是吧,沈仙子?” “你……” 沈妙涵明知她唇齿伶俐,却依旧不肯放过她,冷声相讥道:“哪像你啊,委身给一个凡人,还沾沾自喜的主动去献媚。” 通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自然也能看出颜惜月由少女到少妇的变化。 在沈妙涵的眼中。 这狐媚子本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邪魔歪道,察觉到颜惜月已经委身给黄天覆,更是坚定了她的判断!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在她面前,颜惜月自然也不好说明自己失身的真正原因,故而摆出一副‘我就是如此’的态度。 “你便是委身给路边的乞丐,我也管不着。” 沈妙涵语气一顿,正色告诫道:“但那黄天覆不是一般人,在此间也称得上是一代明君,我劝你莫要多吸他阳气,免得引火烧身。” “哟哟哟~” 颜惜月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轻摇香扇的嗤笑道:“我与他起码有夫妻之实,我还没心疼他呢,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你!!” 沈妙涵拍案而起,眸中似有剑光闪烁,冷脸告诫道:“此间之行,非我所愿,亦不合我处世之道!” “我会配合你们的计划,但那黄天覆与我无冤无仇,又是我们计划中的苦主,他的性命,我是一定会保的!” 沈妙涵此言不仅是在告诫颜惜月,同样也是说给那季欢梅听的。 青云剑宗尤重道心,修行也多求一个念头通达,她可不想回到主界后因这些凡俗琐事,让自己念头不够通达,心境滋生破绽。 “……” 颜惜月倒是没想到她竟是此意,那双狭长的凤目微凝,一时无言以对。 “沈仙子放心。” 季欢梅的目光在她们二人之间徘徊,笑着打圆场道:“我幻音宗虽属魔门,却也明辨事理,那黄天覆有人道大势庇护,反正我是不会伤他性命的。” 她说着又看向颜惜月,笑道:“颜姑娘也不必置气,区区一个武夫的阳气而已,等回到主界,我派人送你百十个也无妨。” “谁愿和她置气。” 颜惜月不屑的撇撇嘴。 她美眸一转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香舌轻舔唇角,故作一副回味之态的说道:“但话又说回来了,那黄天覆的阳气之纯,当真罕见。” “等坏掉此间的人道大势,找到古仙遗宝,我倒是想把他带回主界去。” “……” 沈妙涵闻言亦是愕然,随即秀眉微蹙的问道:“怎么?你还想领他入修行一途?” “有何不可?” “你会有这般好心?” “总归是夫妻一场嘛。” 颜惜月故作一副食髓知味的浪荡之色,挑着秀眉说道:“你是不知那事儿的乐趣,不然你肯定也会上瘾的。” “你……” 沈妙涵显然也没料到他言辞竟这般大胆,当即面色微霞的轻啐一句:“狐媚子就是狐媚子,不要脸。” “是是是~我不要脸,你要脸。” 颜惜月对她的辱骂置若罔闻,笑嘻嘻的故作一副‘我就是不要脸狐媚子,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季欢梅见两人拌嘴亦是失笑。 她心中感慨,这修行之途当真是扑朔迷离。 有些人呐,可能活了千百年都无甚变化,自始至终; 而有些人呐,短短几个月便会面目一新,如焕新生。 就如眼前这两位,一个是青云剑宗的天之骄女,一个是妖族的的后起之秀,放在平日里,她们见面甚至不会与对方多说一句话就打起来。 可如今只过了短短几月,她们竟能坐在一起相互拌嘴。 虽不说心平气和,但起码双方对彼此都没有杀心,这种事放在主界,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有此经历在,说不定她们二人回到主界后还能化敌为友,何其有趣? 可惜啊…… 季欢梅的目光在颜惜月身上掠过,心中半是贪婪半是感慨的暗叹:可惜这两位千娇榜上有名的天骄,是注定回不去了…… 颜惜月懒得与那姓沈的拌嘴,转而看向季欢梅,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来这皇宫的?” “自然是沈仙子带我进来的。” 季欢梅笑吟吟的解释道:“上次西南一别,青藤子道友得知沈仙子法力常常消耗,补灵丹已经所剩无几,便让我带丹药来为二位补给一二。” 她说着语气顿了顿,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顺道也恭喜颜姑娘,将那黄天覆收为裙下之臣,让我等的计划顺利展开。” “……” 见其提及自己将黄天覆收为裙下之臣,颜惜月颇为嫌弃的瞥了沈妙涵一眼。 似乎是在责怪她此行是躺赢狗,而自己则是MVP。 季欢梅挥袖一摆,便有十数个玉瓶陈列在桌上,随即伸手示意二人查看丹药。 沈颜二女自然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纷纷拔开瓶塞,检查丹药。 “这补灵丹……” 沈妙涵倒出几粒丹药捏在琼鼻下轻嗅,随即秀眉微蹙的问道:“为何与上次的略有差别?” 颜惜月自然也发现了这次的丹药品相比之以往要差了许多,似乎还换了些灵材… 于是也看向季欢梅,等待说法。 “两位小姑奶奶欸。” 季欢梅啼笑皆非的解释道:“上次青藤子道友给的是上品补灵丹,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在这缺材少料的绝灵之地,能一次拿出这么多四转中品的补灵丹,已经是青藤子道友丹术高绝了。” “……” 沈妙涵与颜惜月闻言皆是默然。 她们两人一个是正道大宗的天之骄女,一个是妖中大族的后起之秀,平日里服用的都是精品品相以上的丹药。 似中品下品品相的丹药,因含有部分丹毒,她们平日里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如今在这绝灵之地,她们竟也要靠这等品相丹药的维持修为… 当真是造化弄人。 季欢梅目光微动的劝诫道:“炼丹的灵材都是我们几人东拼西凑出来的,条件如此,二位还是先将就着吧。” 她语气顿了顿,又故作不耐的说道:“若是实在担心丹毒积深影响修为,等回到主界我陪二位去一趟月华福地,在涤垢池里祛出丹毒,如何?” “我是无所谓咯。” 颜惜月不以为意挥了挥衣袖,将自己那份丹药收入囊中。 而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妙涵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收下丹药后客气道谢:“有劳青藤子道友了。” 第41章 求仙法会?求贤法会! 一晃已是来年五月。 这半年来。 黄炎当朝提出修建运河与祈仙台,及下榜招贤邀天下能人异士入京之事如风般传遍炎汉上下。 民间与朝野呈现出两个极端反应。 民间不管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是有真才实学之人,纷纷启程进京谋求差事,为运河事业添砖加瓦。 心有野望者更是觊觎起了那‘国师’之位。 而朝中呢,进谏的臣子便没消停过,因此事被打入天牢的朝臣不知凡几。 黄炎是既心疼,又无奈。 只能将满腔的愤懑转移到那一行天外之人身上。 他暂时奈何不了青藤子等人,便将火气撒在颜惜月身上,耕耘的愈发用力,愈发粗鲁。 哪曾想。 那狐媚子体质异于常人,偏就喜欢被粗鲁对待,黄炎的花招反倒让她心生欢喜,更加坚定了要将其带回主界的意愿。 而在朝臣眼中。 陛下就是被妖妃所惑却不自知,即便是追随陛下打天下的三公出面,都只能闹的不欢而散。 好在宫里有好消息传出,将群臣的注意力转移。 韩贵妃,有身孕了! 秦虹因在山上,远离人间,即便已至产期也无朝臣知情; 而韩莹不同,那是有名有实的贵妃。 她怀有身孕了,那未出世的孩子在群臣眼中便是陛下的第一个子嗣! 因运河与祈仙台已经开始建造,又有吴谋在群臣中周旋,终于使得群臣不再进谏,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那位还未出世的皇子或皇女上。 毕竟,在他们眼中陛下已近四旬。 还能在位多少年呢? 与其劝诫年近四旬的陛下,还不如留有用之身等日后辅佐后继之君,再创盛世。 紫微山上。 工匠们热火朝天的开采山石。 黄炎力排众议,特意将求仙台修建在了自己曾经用以封禅的紫薇山上,一来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向道之心’。 二来也是……人迹罕至。 京城外的官道上。 青藤子、李云轩、汤阳三人遥望紫微山方向,眼神中多有戏谑。 “这种子发芽的真快。” “毕竟是添寿丹做饵,凡俗之人体会过其中妙处,又几人能把持得住?” 李云轩与汤阳二人不住咋舌。 而一旁的青藤子亦是抚须而笑,却是谦虚的说道:“此事也全非老夫之功,那黄天覆如此行事,沈颜二位道友功不可没。” “没说她们二人不是。” 李云轩打量着远处的紫微山,问道:“此间的人道大势已有波动,这祈仙台也不知何时才能竣工。” “快了快了,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 青藤子目光微动的笑道:“如今这炎汉上下的奇人异士纷纷入京参加求仙法会,也该我们露面了。” “奇人异士,嗤…” 汤阳不屑的嗤笑一声,打趣道:“那黄天覆为了修建祈仙台,还故作关照民生拿修建运河充当门面,当真有趣。” 李云轩亦是感慨道:“殊不知,他这往脸贴金之举,正合我等心意。” “多说无益。” 青藤子笑呵呵的伸手示意二人进城:“又要劳烦二位道友了,请吧。” 随即三人不在多言,进城后依照皇榜,往那‘求仙法会’之址而去。 待到地方。 三人愕然愣在原地。 在他们的固有想法里,既是此间人皇费尽心思举办的‘求仙法会’,其场面必然不会小。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只一个县衙似的寒酸门面,若非旁边挂着一张‘求贤法会’皇榜,又有人在外排队登名造册,任谁都不会觉得这里能和求仙法会扯上什么关系。 而且皇榜不是求仙法会。 是求贤法会。 这…… 青藤子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好好的求仙法会,怎么到京城后变成了求贤法会。 见大门外有排队登名造册之人。 青藤子上前招呼一人,问道:“道友,当今陛下不是说广邀天下能人异士入京举办求仙法会吗,怎地来此却变成了求贤法会?” “嗨呀。”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青藤子,见其也像是同道之人,便压着嗓音解释道:“陛下本来是要举办求仙法会的,但架不住朝臣死谏,就把求仙法会改成了求贤法会。” “可是……” 青藤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眉头微蹙的问道:“这里也不像是举办法会的场地啊?” “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场地?张灯结彩的露天高台?然后当今陛下来亲自接待?” 那人瞥了青藤子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山里来的土包子,解释道:“知道这半年来有多少人来此谋求差事吗,没一万也有八千了!” “……” 青藤子闻言面皮一抽,随即又问道:“那祈仙台呢?陛下许诺的国师之位呢?也都是假的?” “什么假不假的,祈仙台不是还在建吗?” 那人颇为不耐的说道:“陛下金口玉言,那国师之事自然是真的,你要真有那本事,为修建运河做出一番功绩,自有随行的官员为你上达天听,以表功绩,那国师之位自然就是你的!” “……” 就在此时,门外的军卒看到他们交头接耳,满脸不悦的呵斥道:“你们几个,说什么呢?还不过来登名造册?” “来了来了。” 那人见排到了自己,也顾不得和青藤子多言,笑呵呵的进门随军卒去登名造册了。 门外。 青藤子三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想到这所谓的‘求仙法会’竟是这般荒谬。 他是来做国师的,不是来修建运河的。 可如今,连黄天覆的面都见不到。 如之奈何? 汤阳眉头紧蹙,手在衣袖里掐个隔音的灵诀,这才说道:“青藤子,上次西南一行,你可曾给那黄天覆留下名讳?” “……” 青藤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云轩亦是眉头紧蹙,问道:“那黄天覆如何得知我们已经进京?” “谁能料想这求仙法会竟这般荒谬。” 青藤子略显尴尬,说道:“不过我听沈颜二位道友说了,说是黄天覆为了修运河铸仙台,已经和朝堂群臣争吵多日,想来这也是无奈之举。” 此时他只能站在黄炎的角度,为黄炎说话,以掩饰进京无人接待的尴尬。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云轩与汤阳对视一眼,提议道:“难道让宫里那两个和黄天覆提个醒?” “不妥不妥。” 青藤子闻言紧忙摇头,说道:“在黄天覆眼中,我等与沈颜二位道友并不相识,若是示意太过,引得黄天覆怀疑,反倒得不偿失。” “可你没留名讳,除非黄天覆当面,不然他又怎知我们已经进京?” 汤阳神色不耐的说道:“难不成你还真想按部就班,跟那些所谓奇人异士一起去修建运河?” “有何不可?” 青藤子目光微动的似是有了主意,提议道:“那祈仙台总归还没建成,趁此空隙,我们不妨去运河看看,挑些事端,施些手段,攒些声望。” “……” 李云轩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修建运河之事本就劳民伤财,此举倒是能让此间的人道大势更陷颓境。” 青藤子目光微动的补充了一句:“还能让那国师之位名正言顺!” 就在三人谋划之际。 门外的军卒再次出声催促:“你们三个,是耳朵聋了吗,不来登记造册,就别在这碍事!” 这半年以来,他可见过太多太多没有真才实学,只来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了,故而神色很是不耐。 而青藤子三人也是憋屈的很。 为勾起黄天覆的向道之心,他们西南一行又是故作姿态,又是下以重饵。 此番觉得时机成熟了,想着来做国师,结果连黄天覆的面没见着,还要随众去修运河,此番更是被个无名小卒训斥,当真是憋屈。 是夜。 养心殿中。 “哦?青藤子?” 黄炎看着今日送来的求贤法会名册,神色中多有异色:“半年了,这些天外之人真能耐得住性子。” 吴谋哑然失笑,说道:“青藤子他们应该是今日刚来京城,你不打算见见?” “为何要见?” 黄炎不以为意的扔掉手中名册,打趣道:“他们既然这么会演戏,那就让他们一直演下去好了。” 他说着语气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笑道:“再者,有免费的苦力帮忙修建运河,自是要物尽其用。” “……” 吴谋闻言似是也反应了过来,乐的捧腹大笑:“让天外之人去修运河,哈哈哈~” 第42章 天大喜事,赏!(求追读) 白云山上白云观。 一树桃花遮满天。 秦虹挺着大肚子,在宫女的搀扶下远远地遥望紫微山的方向,神色中多有恍惚。 即便在这远离世俗之地,她也听说了近半年来黄炎的变化。 她不相信黄炎会是那种倒行逆施之君,故而在这半年的相处中,也曾多次试探性的问过其原由。 但每每总是被黄炎扯开话题。 同床共枕数年,她能看出黄炎并未改变,只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可她却惊异的发现…… 自己似乎要变了。 金都献降那日,曾天生异象。 她便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一股意识渐渐苏醒,脑海中也会偶尔浮现出前世支离破碎的的记忆。 让她明白了,这天外还有天,而自己的前世,似乎和天外天中的某个洞天有密切关系…… 那股意识还未完全苏醒,前世支离破碎的的记忆也还未拼凑完全。 但她知道,已经快了。 等那股意识完全苏醒,前世支离破碎的的记忆拼凑完成,她也不知自己还是不是秦虹,还会不会留在此间。 秦虹轻柔的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眉眼哀愁:‘自己这孩儿,又该怎么办。’ “何事愁眉苦脸?” 黄炎自院外而来,摆摆手示意服侍的宫女嬷嬷退去后才上前将其搀扶住,宠溺中又带着些许责怪的说道:“产期将至,怎地还有心思在外走动?” “稳婆说要多走动走动的,有助生产。” 秦虹一手扶着他的手,一手轻捧小腹,眉眼中带着母性独有的光辉,呢喃道:“我有预感,这小家伙快出来了。” 黄炎想到自己即将为人父,忍不住心中喜悦,笑道:“这难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儿。” 秦虹心中哀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听说,你后宫里那位韩贵妃也有身孕了?” “不错。” 黄炎点点头,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也就近月,才被太医查出有了喜,现在正在宫里修养呢,也不知她肚子里怀的是这孩子的弟弟,还是妹妹。” 秦虹眉头一拧,告诫道:“不管人家肚子里怀的是我这孩子的弟弟,还是妹妹,你都得好好待人家。” “哈哈哈哈~” 黄炎哑然失笑,打趣道:“在你眼中,我黄天覆是那种薄情负心之人?” 秦虹娇媚的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当初,他们二人在这观中,不管是黄炎早有预谋,还是见色起意,总归是失身给他了。 而在随后相处中,她自然也看出了黄炎的为人,所以对此并不担心。 相较之下… 她更担心黄炎如今的处境。 在秦虹眼中,黄炎已是一国之君,在这方规则不全的小洞天之中,还有何事需要他不惜自损贤名去做谋划的? 除非是……天外之事! 可这方小洞天规则不全,又无灵气,就连与修仙界相连的通道也早在上古仙道时期便被抹去了,哪来的天外之事? 莫非是当初自己觉醒宿慧的异象,引来了天外之人? 这些时日,秦虹想了很多很多,而且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合理。 越合理,越难接受。 通过那些支离破碎的前世记忆,她已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很有可能会给这方小洞天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她想过走。 可她又担心,自己走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难道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可若是不走…… 秦虹思绪如麻,来不及理清思绪,便突然觉得自己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她被那股痛感拉回心神,当即秀眉紧蹙的紧攥着黄炎的手,交代道:“喊稳婆!” “……” 黄炎见状微微一怔,随即也似反应了过来,面色骤变的对着周边唤道:“稳婆呢!快来!!!” 伴随他这一声叱喝,退在院外守候的宫女稳婆们顿时喜上眉梢的跑进院中。 为首的稳婆更是紧忙上前搀扶,问道:“夫人可是感觉到疼了?” “嗯。” 秦虹秀眉紧蹙的点点头:“扶我进屋。” “快快快!!” 黄炎见状自然也知道是自己那孩子要出世了,抱起秦虹便往早就备好的产房而去。 见陛下抱着待产孕妇健步如飞,几个稳婆吓的脸都白了,在其身后边追边喊:“陛下…慢点…慢点……” 而那些服侍的宫女,早就被稳婆们做过了功课,面对这突发情况,自是有条不紊的忙起了各自之事。 黄炎将秦虹放在床榻上,见其面色发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请陛下回避。” 稳婆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紧忙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孕妇待产是有忌讳的,不可让男人在边上。” “……” 黄炎初为人父,心中虽是激动,却也知各行有各行的忌讳,故而也没想着在旁添乱。 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秦虹后,他收拢心神,走出门外静候。 待服侍的宫女备好待产所需,不多时,房中便传出阵阵痛苦的呻吟,以及稳婆们鼓励的话语。 那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仿佛一柄柄利刃刺在了黄炎的心扉。 他衣袖中拳头紧攥,便是骨节都捏的发白了,却只能焦急的在门外踱步。 此时此刻… 他已经不是这方天下的共主,也不是那个满脑子算计的黄天覆,而是一个暗自祈祷母子平安的丈夫和父亲。 五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不知何时。 天空飘来阵阵乌云,随着雷霆氤氲,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暴雨。 院中的那树桃花先是在风中飘摇不定,又随暴雨从枝杈上脱落在地,亦如黄炎此时的心境,起伏不定。 黄炎在房檐下负手而立,没有用识神去探查身后的产房,反倒是眉头紧蹙的看着天上的雷暴… 不知为何。 他心中竟隐隐有些异样的错觉,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是专为迎接自己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而下的…… 五六月天。 暴雨来的快,去的更快。 乌云散去,云消雨霁,随着日光显现,隐约可见远处的山头挂着道道彩虹。 尘埃阴霾尽归雨去,便是山间的空气都为之一新。 也就在此时,黄炎突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婴儿啼哭声,眉宇间的郁气顿时消弭,犹如方才的暴雨。 看着山间天地一新的景象,听着身后产房中传出的婴儿啼哭,他开心的抚掌大笑,朗声高吟: 雷息龙归碧落天,云破山明万象悬。 风雨如泼涤尘去,半壁虹霓断岫连。 檐下听风风飒飒,山泉流水水涓涓。 铅华洗尽千峰后,万籁新景到眼前! 就在他笑吟一首诗后,身后产房的房门被稳婆拉开,为首的稳婆眉眼间藏着一抹担忧的出声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夫人与公主平安无事。” 黄炎迫不及待的用余光窥视房内,问道:“是个女孩儿?” “……” 稳婆闻言不免心中一沉,眼神闪躲不定的应道:“是公主。” 在她眼中,如今这世道,生孩子重男轻女已成条例,而陛下身为天下共主,定然是希望生个皇子以固国本的。 所以她才担忧,陛下会不会念及夫人生的是女孩儿而置气… “好!好!!好!!!” 黄炎已然乐的抚掌大笑,一连道了三声好后才满怀期待的问道:“朕现在能否进去看看?” “啊…陛下请。” 稳婆见陛下非但没有置气,反而一连道了三声好,也知是自己多虑了,心头一松的紧忙在前领路。 产房内。 秦虹面如金纸的躺在床榻上,几个宫女正在为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黄炎见状紧忙凑上前去,扣住其手腕,用内力为她调息:“可有不适之处?” “……” 秦虹见他眉眼中都带着喜意,明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孩子了,进房门却第一时间为自己调息,也是心中触动。 “我没事儿,去看看孩子吧…” “不急,不急。” 黄炎余光忍不住往孩子那瞥了瞥,却见一个小家伙裹在小被褥里,正哼哼唧唧的寻找母亲的味道。 他笑的他合不拢嘴,转身交代身后的宫女:“去,叫守峰侯取金银送来,凡这白云山上之人,皆来朕这领赏!” 第43章 照心镜的来历 此后数月。 黄炎但有闲暇,便会到白云观中,逗弄自己那刚出世不久的闺女,与秦虹共享天伦之乐。 若非孩子还小,离不开母亲的陪伴,他甚至都想将其带回宫中玩耍。 “嘬嘬嘬~” 床榻上,黄炎伸指逗弄着几个月的闺女,眉目中尽是宠溺与喜爱之色。 小黄玄咿呀咿呀的摆着小手,似乎想要抓住父亲的手指,呈现出的娇憨之态,甚是可爱。 一旁的秦虹见他们父女二人玩的那般开心,亦是由心的感到高兴。 甚至于一度憧憬过。 倘若黄炎不是一国之君,而自己没有觉醒那宿慧,只是普普通通的世俗夫妻,该有多好。 她隐隐察觉到胸口有些痛意,便轻声唤:“莫要玩了。” 见黄炎看来,她秀眉微蹙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你闺女吃不完,又涨了,帮帮我。” “……” 黄炎闻言只觉得脸上躁得慌。 他余光看了看四周,确认房中没有宫女嬷嬷,才挥袖将房门拢上,不情不愿的凑过去帮其排忧。 起初,黄炎对此事乐此不疲。 甚至一度和闺女抢饭碗。 可耐不住秦虹底子好,量足。 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的,更别提黄炎每每为其排忧时,总能察觉到秦虹看自己的眼神多有怪异。 那种眉眼中透露的母性光辉,让他如芒在背,仿佛自己不是在为其解忧,而是干了什么有违人伦的事… 事了。 黄炎打了个嗝。 见秦虹眉眼中都藏着笑意,他面皮隐隐燥热,紧忙起身去漱了漱口。 “怎么?” 秦虹见他那般姿态,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当初都和小玄儿抢饭碗的人现在也嫌饭碗脏了?” “莫要胡言。” 黄炎没好气的为自己辩解:“等会儿我还要回宫,万一被人闻出味来怎么办?” “口不由心。” 秦虹撇撇嘴,说道:“下皇榜广邀天下能人异士入京、修运河、建祈仙台、将进谏老臣关入天牢、偏宠祸国妖妃。” 她语气顿了顿,又道:“这一桩桩有损贤名之事你黄天大老爷都不怕,还会怕旁人眼光?” “……” 察觉到秦虹又在套话,黄炎颇为不耐的说道:“不可相提并论。” 对于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他却没有明说,也不想说。 在黄炎心中,如今的秦虹只需负责貌美如花和带好孩子就行了,其余国事无需她再操心。 与她说多了,除了让她担心之外并无益处。 秦虹显然也能察觉到这一点,于是故作不忿的告诫道:“黄天覆,这天下是你从我手里夺过去的,哪天你若是负了这天下,可别怪我也负了你。” “哈哈哈哈~” 黄炎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若是我不下令,你连这道观都出不去,孩她娘,我倒是想知道你能如何负我?” “我……” 秦虹见自己说狠话,他不仅不相信,反倒还打趣自己,也是暗自气恼。 她忿忿的瞪了黄炎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带你闺女远走高飞,让你这辈子见不到你闺女!” “……” 黄炎笑容一顿,挑着眉头问道:“这么狠?” “就这么狠!” 秦虹傲娇的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只自顾自的冷哼道:“勿谓言之不预。” “嗤。” 黄炎冷笑一声,随即脱衣解带的上床:“小玄儿睡着了,看来朕得趁着机会,多要几个孩子才是。” “你……你不是还要回宫吗?” “不急一时。” “你……” “……” 两人一如一年多前那般,嘴上不饶彼此,可身子却都诚实的选择了故地重游。 一番酣战后。 见秦虹失神的回味着余韵,黄炎喘着粗气,随口道:“放心吧,这天下在我手中只会越来越好。” “希望如此。” 秦虹闻言似乎也回过了神,似笑非笑的问道:“这次你怎么不用老招数了?” “……” 黄炎又岂会不知她口中的‘老招数’指的是什么? 当初见色起意,趁着酒意将她宽慰了,还是靠对天起誓,才没让她自寻短见。 后来,因为想打听照心镜的事,又靠起誓才平了她的怨气。 如今,孩子她娘有意,黄炎自然也只能惯着,于是懒散的伸指起誓:“黄某人对天起誓,此生必不负这从秦虹手中夺来的天下。” 他挑了挑眉头,问道:“行了吧?” “敷衍。” 秦虹唇角噙着笑意,显然也把这起誓当回事,单纯的只是因为黄炎偏宠自己而感到开心。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神色突然有些恍惚的问道:“你还有多少年寿元?” “……” 黄炎闻言微微一怔。 秦虹见状这娇媚的白了他一眼,提醒道:“那魔镜乃是我祖传之物,我又岂会不知它功效?” “倒也是。” 黄炎微微颔首,随口糊弄道:“早着呢,还有五十年可活。” “五十年?” 秦虹惊疑一声,满脸诧异的说道:“那岂不是说你能活到九十岁?” “黄某人武道通神。” 黄炎自吹自擂,随即不咸不淡的说道:“区区九十岁而已,何足为怪?” “……” 秦虹默然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问我有关那魔镜的秘史?” “自然记得,你说日后再说的。” “那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 黄炎目光一动,心中虽是打起了精神,但面上却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毕竟是你家祖传之物,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也没人强求。” “其实那面魔镜也没什么好说的。” 秦虹似乎非常满意他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自顾自的说道:“金国皇家的秘史中对其虽有记载,但多不是什么好话。” “哦?” 黄炎眉头一挑,随口问道:“那它的出处呢,你家秘史中可有记载?” “出处。” 秦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只说其是西南镜州一个商人进贡来的,具体出自哪,并未多提。” “西南镜州?商人进贡?” 黄炎听到这熟悉的说辞,脑海中灵机一闪而过,隐约明白了些事。 去年去西南行宫避暑,顺道处理太华山之事时,他就曾特意找过相关的典籍查看。 西南行宫中的寒潭就是百余年前一次地龙翻身才形成的,而且也是商人献给金国皇室,后来才被改造成行宫的。 寒潭出自是百余年前的镜州…… 而依秦虹所言,照心镜也是出自镜州商人进贡! 若是再联系照心镜乃是金国几代皇帝的贴身宝物,大致推算一下时间,约莫也是百余年前所得! 两者同出镜州,还都是以商人进贡的方式传到金国皇室的,而且就连流传到金国皇室的时间也大致相同! 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 他黄炎是万万不信的… “怎么?” 秦虹见他失神,似笑非笑的说道:“是不是觉得那等奇物,却并无什么可考究的秘史,有些失望?” “没有。” 黄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镜州…照心镜…寒潭……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自然对那旁枝末节没了兴趣。 上次住在西南行宫时,他就觉得那汪寒潭底下肯定有东西,如今得知照心镜可能与之同源,自然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算算时间…… 黄炎目光微动的掐算一下时间,暗想席卫风那厮应该也快传话回来了吧? 第44章 煌珠(求追读) 养心殿中。 黄炎盘膝练功。 直到殿外太监进门,他才幽幽睁开双目,问道:“何事扰朕清修?” 红袍太监上前禀报:“席公公带着一箱东西,在殿外求见陛下,说是领命而回。” “哦?” 黄炎听到是席卫风回来了,心头不由一动:“带他进来!” 红袍太监领命后躬身出殿,不一会儿,便又领着席卫风再度回到殿中。 在两人身后… 还有几人抬着一个箱子。 许是因在外奔波的缘故,此时的席卫风与一年前相比明显要成熟了许多,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他行礼后似有所指的说道:“陛下,奴婢不负圣恩,领命而回。” “做的不错。” 黄炎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随即摆摆手示意殿中无关人等离去,独留下席卫风一人。 而席卫风也知此乃陛下私事,等人尽数离去后才开始禀报这一年所得。 “奴婢领命后便去往了江南,将陛下的手书交给了韩家家主韩福生。” “韩家主看完陛下手书后先拉着奴婢询问陛下近况,奴婢自是如实回答,随后才动用财力与人脉,助奴婢行事。” “这一年来,奴婢与韩家商队走南闯北收集明珠,未敢歇息过半日。” “好在皇天不负,奴婢偶有所得。” “陛下请看……” 席卫风大致复述完一年的经历后,将带来的箱子打开,里面明晃晃的尽是氤氲着宝光的明珠。 即便是小的珠子也有鸽子卵大小。 而大的珠子则足有鹅卵大小。 每一颗珠子都圆润无暇,氤氲宝光,可以说具是无价之宝! 而这样的珠子… 在箱子里足有数百枚之多! 黄炎起身在箱子中扫视一圈,甚至亲自动手取出些明珠看了看,却都不太满意。 这些明珠虽是价值不俗,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会折射出宝光,但与他所想的夜明珠还是有些差异的。 他需要的是自身便能发光的夜明珠,而不是靠阳光折射出宝光的明珠。 一想到寒潭底下的幽暗,他不觉有些失望,随手将手中的珠子丢回箱中。 “只有这些?” “陛下勿急。” 席卫风见陛下目露失望之色,却是不慌不忙,故作神秘的又从身上掏出两个拳头大小的盒子。 “陛下所需的乃是能在水下发光的夜明珠,奴婢又岂能不知?” 他笑了笑,解释道:“方才奴婢所开的这箱宝珠乃是韩家主非要塞给奴婢,让奴婢代为进贡给陛下的,而这两枚,才是奴婢所得!” “……” 黄炎懒得听他废话,屈指隔空一抓,便将他手中的两个盒子摄入手中。 盒子还未打开。 便有一抹亮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 待盒子打开,却见一枚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碧珠躺在盒中,其上所散发出的柔光竟将整个养心殿都蒙上了一层水润光泽。 黄炎呼吸一滞,也被这碧珠所展现出的柔光之美吸住了心神。 他将那枚碧珠取出仔细端详,随即交代席卫风:“把殿中的门窗全部合上。” 席卫风见陛下目透欢喜,也是心头一松,紧忙去将殿中的能透光的门窗给掩上了。 随着门窗被掩,殿内缺阳少光。 但在那枚碧珠所散的柔光印照下,殿内竟透着一层水润光泽,仿佛置身于水底世界。 不是如何光亮,却也足够了。 “好!好!!” 黄炎见状也知此珠就是自己所寻之物,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称赞道:“做的不错,此事记你一大功!” “合陛下心意就好。” 席卫风眉眼中透着欢喜,也知陛下既出此言,那后继之君伴当之事多半也就稳了。 “此珠乃是奴婢在雷州所得。” “雷州为南海沿岸,境内土地不适合耕种,故百姓多靠下海采珠谋生。” “而这颗宝珠,便是奴婢费劲心神与韩家主斥巨资从一富商手中购得的。” “雷州珠市发达,他们将这些海珠分为数等,其中最为上等的宝珠称之为荧珠,此等珠宝光四溢,价值连城。” “而在那荧珠之上,其实还有一等传说中的宝珠,沿海珠民称之为煌珠。” “煌珠为他们南海神话中的神物,每一枚都具备神力,属于是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稀世珍宝。” “而奴婢此行,共为陛下寻得两枚煌珠。” “其中一枚便在陛下手中,南海珠民称其为鲛人泪。” “相传此珠可吸收月华,通体散发柔光,夜间更甚,而且此珠还有避水之效,持此珠者下水可衣襟不濡。” 席卫风简单的介绍完那枚煌珠,便见陛下目露异色,显然对此兴致极高。 他想的也确实没错。 黄炎听到那鲛人泪还有避水之效,简直就是为自己探索寒潭量身准备的宝物,自是欢喜的紧。 念及席卫风此行带回两枚煌珠,他将手中的鲛人泪放回盒中,随即饶有兴致的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却见那个盒子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纯白如玉的宝珠,约莫鸽子卵大小,通体虽未散发宝光,却有一种极致内敛的美感。 黄炎光是持在手中,便能感觉到有股凉意自指尖透入身体,周身毛孔大开,无一处不舒爽。 便好奇的问道:“那这一枚呢?” “此珠唤作不化骨。” 席卫风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此珠乃是千余年前周朝一位皇帝的陪葬之物,后被盗墓者偶得。” “相传,那伙盗墓贼进墓后,见已故多年的周帝肉身栩栩如生,倍敢新奇。” “后才得知,是此珠之效。” “持此珠者,寿尽而身不老,已故多年的周帝肉身不腐,便是此珠之效。” “……” 说罢,席卫风还面带忧色的用余光瞥了眼黄炎,生怕陛下责怪自己将这陪葬之物带进宫中。 见陛下面色如常,他才松了口气。 “做的不错。” 黄炎对这枚不化骨并无看法,只当其是一件异宝,将其放回盒中后交代道:“往后,你可在宫中好好学学伴君之道,日后朕有要事要交予你做。” “奴婢……” 席卫风闻言大喜过望,伏身跪地道:“奴婢必不负陛下天恩!” “行了行了。” 黄炎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交代道:“你带朕口谕去和吴谋传话,就说朕要去微服私访,以探运河两岸的民情,让他统筹宫中大小事务。” “……” 席卫风领命后却不急着离去,而是试探性的问道:“若是吴相问及陛下何日而归,奴婢该如何作答?” 想到寒潭上次就未曾探明,这次虽有鲛人泪相助,却也不知会有何意外。 黄炎沉吟片刻,便给出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期限:“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 席卫风不再多言,躬身而去。 而黄炎则是目露沉思的将那两枚煌珠收入储物袋中,思绪仿佛飘到了西南。 镜州…照心镜…寒潭…… 第45章 时间两端的对话 西南行宫,一如既往。 黄炎有迷津步傍身,轻易便避开了巡逻的太监,到了寒潭所在之地。 周边寒气氤氲。 常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亦不知这寒潭底下是否存在危险,可似这等可能和上古仙道有牵扯的地方,他是非亲探不可的! 检查一下储物袋中的物资,吃食、火枪、雷震子、鲛人泪,一应俱全。 黄炎取出鲛人泪,纵身跃入潭中。 他手中的鲛人泪散发出柔光,方一入水,便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罩笼罩在他皮肤表面… 不仅衣襟不濡,呼吸通畅,便是水中的寒气都被隔绝了些许。 好东西! 听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此番他亲自感受到这鲛人泪的妙用,自是对这煌珠又有了新的认知。 有此神物相助,水下大可去得! 昏暗的水下,柔光荧照。 黄炎习武多年,五感本就异于常人。 只是上次入水时无外物相助,而寒潭下不仅昏暗无光,还有寒气相逼,所以五感才被屏蔽。 不知上下,不明左右。 如今有鲛人泪的柔光相辅,又有识神相助,他在水下与身处青天白日无异。 不多时。 他便在水下石壁上找到了上次所刻的标记。 黄炎只看一眼,便再次往水下遁去。 随着入水越深,他便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刺骨寒意,即便有鲛人泪的气罩隔绝皮肤都如针扎般刺痛。 他运功驱散寒意,随即再度下遁。 不知何时。 他眼前微微一亮,竟是在水中看到了一抹亮光,一抹难以直视的亮光。 黄炎以手遮目,本想运用识神去探看光源的。 不曾想,他的心伸刚延伸过去,便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全无半点反馈。 他面色微变,不待有所反应,便又突兀感觉到有股极为磅礴的力量在拉扯自己,仿佛卷进了漩涡中一般! 他只觉头晕目炫,周边光影交错,便是全力运转内力也难以抗衡那股力道。 忽地。 黄炎感觉身体一轻,紧接着便发现自己摔在了一块白茫茫的地上。 他本想装死查探一下四周有没有危险的,可那地上涌出的刺骨寒意直往他身体里钻,惊的他立马从地上跳起,运功抵抗。 他这才发现。 自己竟身处在一处白茫茫的地底间隙中,一座已经崩塌,只剩断壁残垣还被寒冰覆盖的宫殿立于眼前。 而身后… 则是一扇荡漾着水波纹路的虚门。 空中飘荡的寒气偶尔钻进虚门,不知飘往了何方。 寒潭便是由此而来的? 黄炎来不及多想,因为即便全力运功也被此间寒气冻的唇色发紫,只觉得若是再停留此间,自己怕是血液都要被冻结。 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忙从储物袋中取出照心镜查看。 结果刚取出照心镜,他身上的寒气顿时一消,仿佛那些蚀骨之蛆般的寒气极为惧怕照心镜一般… 而黄炎手中的照心镜也在此刻与这方地底间隙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反应。 镜面上,光影变幻。 他只看了一眼,便觉心神被卷入了其中! 他愕然杵立在原地,眸中光影倒转,心神也似被照心镜拉着穿越了层层时空,出现在了一处宫殿外。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天上宫阙。 琼楼玉宇,仙阁高卧。 花鹿衔仙草,白鹤鸣九皋。 他眼中的光景仿佛被快放了无数倍,亲眼目睹了天上宫阙中的仙人纷纷飞出世外,而那座天上宫阙在一个老者的驱使下,沉入了地底。 仙家伟力,无外如是。 彼时,地底间隙中遍地结晶,溢出的灵气宛若游龙,便是隔着不知多少年月,黄炎都能看出此地的不俗。 “大劫将至,这洞天地脉,也不知能坚持到几时。” 那青衣老者在殿外感慨一句,便手持宝镜入宫中闭了关,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他出关后踏出宫阙,化作遁光直入青冥。 再次回来时。 却见他步入殿中,从袖中取出两条通体如玉的冰蚕,豢养起来。 那两条冰蚕迎风便长,在其喂养下,很快便长至一人大小,开始吐丝。 而那老者则是取出诸多宝物,施法将之炼化为一团,让那两只冰蚕吐出的细丝将之裹住,为其结茧。 两只冰蚕围绕那团炼化之物吐丝结茧,而他则是在茧旁施法,光是看着便觉万分繁琐。 待做完一切… 那老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先是微微愕然,随即仰天长叹一声,说道:“小友,能否劳烦一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黄炎眼中快速略过的光景竟瞬间慢了下来,仿佛看电影快进无数倍,突然被人调回了原本的倍数! “……” 黄炎闻言心神震动,便是眼前的场景都显现维持不住,为之消散。 如今这宫阙中,只有那老者一人。 而黄炎只是一个局外人,并不属于此间,能看到这些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场景,还是因为照心镜。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看电影的过客,并不属于电影中的世界。 可那老者却凭空道了一句‘小友,能否劳烦一事?’,黄炎又如何能不惊? 那老者目光看向黄炎所在之处,仿佛隔着茫茫时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小友不必惊异,你我二人分属时间两端,只是因为我修行的便是时间道则,故而能察觉到你的存在而已。” 他声音顿了顿,恍惚中似是明白了什么,感慨道:“照心镜能带你心神来此,看来我也没能逃过这场大劫。” 黄炎不知如何应答,只觉眼前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 这便是仙人伟力? 那老者似乎知道后来者不能说话,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故而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看起来极为落寞。 “老夫姓柳,名清虚。” “照心镜是我证道之宝,既已落入小友之手,又带小友的心神来到此间,想来小友也到了这处洞天地脉。” “此处是这方洞天的地脉所在,洞天中的灵脉灵气皆出于此。” “大劫将至,我将宫阙沉于此间,又费尽心思的寻来两只渡厄冰蚕炼制身外化身,只为避劫。” “哦,对了…” 那老者也是想到了后人恐难以理解他所言,便又轻笑着解释起来。 “渡厄冰蚕出自昆仑洞天,成熟后所吐的丝线乃是有避劫之效的异宝。” “而我所炼制的这具身外化身唤作仙魔元胎,在一众化身术法中也算是比较难得的一类了。” “我本想着,用渡厄冰蚕所吐丝线护住这化身的胚胎,待其成型,为自己应劫留些后手。” “现在看来,也失败了…” 柳清虚满脸唏嘘之色,仿佛正在迷雾中的人突然透过迷雾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黄炎想要说些什么。 可现在的他只是心神,是正在看一段历史的过客,任他如何开口,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天意茫茫~” 柳清虚长叹一声,很快便又重拾心态,胡须道:“此方洞天为我所创,洞天的入口也已经被我抹去,小友既能来此,想来也是此方洞天之人。” “真算起来,老夫没准还是你先祖辈呢。” 他笑呵呵的打趣一句,随即又正色道:“照心镜既入你手,我们也算是有缘,不若你拜我为师如何?” 说罢,他绷着的脸很快便又失笑:“欸,算了算了,你是人是妖我都不知,后世变成何样我亦不知,你便拜我为师,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 “罢了…罢了…” “既然眼下做的都是无用功,那老夫便安心应劫去了。”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看起来极为落寞。 “小友~” 柳清虚似是看开了,傲然的仰望着青冥,笑道:“我不知你身处后世什么时代,也不是彼时这方清虚洞天是否安在。” “不过你既能寻来这里,想来也有些修为傍身的。” “这宫阙我便不带走了,若至你所处时代还存在的话,权当我这先辈留给你的遗泽了。” “还望……善待这方洞天。” 说罢,他挥袖一摆施以阵法笼罩在宫阙上,随即化作一抹遁光直入青冥。 第46章 古仙遗宝!(求追读) 随着柳清虚往青冥而去。 黄炎眸中的场景再度飞转,心神仿佛又被卷进了漩涡之中,等回过神,已经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他手中拿着照心镜,站在那已是断壁残垣还被寒冰覆盖的宫阙前… 一时有些恍惚。 方才照心镜中印照出的… 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仙境;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宫阙;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洞天地脉所在;也是不知多少年前开辟了这方洞天的仙人柳清虚! 而此时他面前的,却是已经坍塌,只剩断壁残垣还被寒冰覆盖的宫阙。 宫阙坍塌,仙人不复。 这些黄炎都能理解,可他理解不了,为何原本的仙境如今会成为绝灵之地? 灵气如游龙般的场景犹在眼前。 这洞天地脉中的灵脉去哪了? 黄炎运用识神看了看四周,却只能看出这处地底间隙中宛若死域,没有半点生命存在的迹象。 不对!! 应该是有的! 黄炎想到柳清虚走时,并未带走那两只渡厄冰蚕,也没带走他尚未炼制完成的化身胚胎,心头不由一动。 又见这原本的洞天地脉已经被坚冰覆盖,宛若一处极寒世界,更是坚定了他的某种猜测。 黄炎手持照心镜,纵身飞跃进只剩断壁残垣的宫阙中,靠记忆往宫阙深处而去。 不多时… 一道大门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扇大门已经遍布裂纹,却在寒冰的包裹下依旧矗立,隔绝着这方洞天中最深处的秘密。 黄炎伸手试了一下,即便全力运转内力,被坚冰覆盖的大门都屹立不动。 无奈,他只能再次高举照心镜。 “后世之人黄炎,承蒙先辈厚恩,今日特来此处以取柳清虚前辈的遗泽!” 黄炎也不知自己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但冥冥之中就是感觉有这个必要… 结果,没用。 “……” 黄炎默然了一会,又想到柳清虚曾言让自己拜师,只是因得不到答复又笑着扯开了话题… 念及老人家不知已故多少年,他索性摆膝行拜师大礼,正色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只觉脚下一颤,仿佛地龙翻身一般,一些碎裂的冰碴更是自空中落下。 他仰头才发现,那扇被坚冰覆盖的大门竟裂开了一道纹路。 那些纹路自上而下,蔓延到脚下。 覆盖在宫阙内外的坚冰在一声声‘咔咔’碎响中迸裂出道道裂纹,仿佛那些冰封宫阙无数年的坚冰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而拦他去路的那扇大门,在裂纹布满坚冰后,轰然崩塌! 仿佛这扇门的存在,就是为了等黄炎那句话! 仿佛这扇门的存在,就是为了承这段因果! 一股白色的寒气从门后扑面而来,即便黄炎将照心镜护在身前,也是眉毛挂霜,呼吸不畅。 若非有照心镜。 莫说此处的寒气了,只怕在宫阙外就被冻僵了。 那是宫阙的最深处,也是柳清虚的练功之地。 两只通体如晶的蚕状巨物缠在一起,护着一个人高的蚕茧,而涌出的寒气竟都是从这两只早已失去生机的渡厄冰蚕上传出去的! 真是如此!! 黄炎看到那两只史前巨物比之柳清虚离开时大了数倍,恍惚中明白了这方洞天地脉空空,宫阙又被坚冰覆盖的原因了… 柳清虚说自己所修时间道则,在仙道的体系里,其修为必然是合道之上的真仙境。 连他都看重的灵虫渡厄冰蚕,必然也不是俗物。 他原本为自己准备了避劫的后手,只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似乎看透了某些事,故而潇洒的应劫去了。 他是潇洒的走了。 但这两只渡厄冰蚕,还有那具还没炼制完成的化身胚胎却都被丢在了这里。 渡厄冰蚕是柳清虚的灵宠,必然还会按照他的心意,继续守护这里,守着那具还没炼制完成的胚胎。 宫阙无人,冰蚕又要遵从主令,出不去。 那它们怎么维持生存? 只能竭泽而渔,将主意打到了地脉中的灵脉上。 靠着啃食洞天地脉中的灵脉,它们遵从主令守护着宫阙,守护着那具还没炼制完成的胚胎。 直到地脉中的灵脉被啃食殆尽。 直到宫阙因无人维持开始败落。 它们依旧没能等到主人回来… 宫阙败落已成定局,但它们依旧遵从主令守护宫阙,它们无力维持,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使宫阙不再继续破败。 将宫阙冻住! 直到……身死…… 黄炎默然站在一旁,万分复杂的看着这两只让此方洞天沦为绝灵之地的罪魁祸首。 说恨吧,有点,又谈不上。 毕竟这方洞天原本也是仙境,若还有灵气存在,修仙之法必然不会断绝。 而他从任凌风口中也得知了自己身具灵窍,若此地灵脉未绝,说不定他现在也是个寿元千百年计的修仙之人,而非凡俗武夫。 不过黄炎也明白… 一饮一啄具是天定。 若此方洞天灵气未绝,自己真是修仙之人,也难以靠前世的那些小手段走到今日。 说不定仙没修几日,就已经在某个邪修的万魂幡里了。 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这两只渡厄冰蚕倒也可怜,遵从主令,结果到死都没等到柳清虚再回来。 看着那两只史前巨物,黄炎暗叹一声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它们守护的蚕茧上。 那蚕茧约莫人高… 同样也被坚冰覆盖。 如今宫阙内外的坚冰皆生裂纹,那蚕茧上的坚冰也是如此,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了冰下的蚕茧丝线。 黄炎运起识神,透过坚冰裂缝,深入那蚕茧之中。 他在那蚕茧中‘看’到一颗心脏,一颗已经干瘪的心脏。 不知为何,当他心神附着在那颗已经干瘪的心脏上时,竟意在察觉到了如丝如缕的生机! 很微弱,很微弱… 若是没有识神隔垣洞见的特性,他甚至都难以察觉那丝生机的存在! 黄炎目露异色的收回心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心神所见! 柳清虚乃是上古仙道时期的人物,距今都不知隔了多少年月,他所留的东西早已塌的塌,死的死。 就如这宫阙,就如这渡厄冰蚕。 可这炼制一半的仙魔元胎,竟还有一丝生机!? 这是何等可怖的生命力? 黄炎看了看被蚕茧包裹的仙魔元胎,只能将那缕残存的生机归功于两只渡厄冰蚕。 柳清虚早已仙逝。 他走时曾言,将这方宫阙留给后来人,以作先辈遗泽,只求后来人善待这方洞天。 黄炎目露沉思,暗自琢磨。 我便是他口中的后来人,如今我也拜他为师了,而且我还是此方洞天中的人皇,于情于理都会善待这方洞天… 所以这些东西…… 都是为我准备的? 黄炎看了看四周,一座已经败落的仙宫,两只古仙都看重的渡厄冰蚕的尸身,还有一具残存生机的仙魔元胎。 这些东西,即便他不是修仙之人,都能想象得出其价值之高! 怪不得那些天外之人为争古仙遗宝打的你死我活…… 黄炎看着手中的照心镜,看着镜面上的‘镜主:黄炎/黄天覆’几字,又想到那仙魔元胎中残留的生机。 他目光微动的用指甲划破指尖,随即屈指对着蚕茧弹出一粒血珠。 那血珠殷红如火,粘稠似汞,其内不仅蕴含黄炎凝聚的精气,还蕴含着独属于他自身的‘炁’。 血珠自坚冰所裂的缝隙中渗入,方一接触蚕茧,便如水遇干棉般被蚕茧吸收殆尽…… 不知是不是错觉。 黄炎只觉得那颗干瘪心脏中残存的生机,似乎多了一丝丝,一缕缕…… 第47章 仙魔元胎 这…… 竟还真有生机!! 如果说方才的心神所察还有可能是误判,那眼下这滴精血融入所显现的生机则完全是证实了黄炎的猜想。 这仙魔元胎,没死! 仙魔元胎自上古仙道时期开始炼制,柳清虚炼制一半便去应劫了,只留下个还未成型的胚胎。 历经无数岁月。 地脉空了,宫阙塌了,就连一直守护在侧的两只渡厄冰蚕也死了,它竟还有生机残存! 这是何等恐怖的生命力? 难怪柳清虚会说这仙魔元胎即便在众多化身法中,也属于比较难得的一类。 既还有生机残存。 那这仙魔元胎,能否为我所用? 黄炎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被坚冰覆盖的蚕茧,心中不觉有些火热。 这仙魔元胎虽未炼制完成,又历经无数岁月洗礼,生机几乎耗尽。 可毕竟是上古真仙为自己所留的后手,其用材必然考究,威能也必然不俗。 若是能将其收为己用,不失为日后闯荡修仙界的一张底牌! 既然自己的精血能让其焕发生机,那不妨试试能不能将其唤醒? 黄炎行事向来是有想法就干,从不畏首畏尾,即已打定主意,便直接将自己的手心划破,伸手悬与蚕茧上方,让精血滴落。 精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坚冰上,随即又顺着缝隙渗入到蚕茧。 那蚕茧犹如一块几近干渴的海绵,血刚接触,便瞬间被其吸收殆尽。 黄炎闭目。 心神随着血珠一起渗入蚕茧。 却见血珠被蚕茧吸收后化作丝丝缕缕的血气,由四面八方往那颗干瘪的心脏输送。 随着融入的血气越来越多,那颗干瘪的心脏竟一点一点的丰润起来。 在血气的滋养下,那颗干瘪的心脏渐渐恢复血色,甚至隐约能看到血管,心房等轮廓。 黄炎唇色隐隐发白,甚至能感受到丹田中弘纲剑的不忿。 仿佛在责怪他又在浪费精血。 忽地。 他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心悸。 在其心神的‘注视’下,蚕茧中那颗原本已经干瘪的心脏如今已如正常心脏一般无二,甚至莫名跳动了一下。 而随着这次心跳,蚕茧上万载不化的坚冰竟如鸡子破壳般慢慢脱落! 黄炎目有异色的睁开双目。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蚕茧中心脏跳动的频率与自己心跳频率一致! 他似有所悟的收回心神,随即一手抚着自己的心口,一手将其放在蚕茧上。 他感觉到了两者的心跳频率如出一辙! 冥冥之中。 黄炎更是感觉到了有种莫名的联系,将自己与这蚕茧联系在了一起。 那感觉极为奇妙。 就仿佛……仿佛这蚕茧内藏着自己身体中的某一个器官,藏着自己身体的部分延伸! 他只心神一动。 那蚕茧中便传出了簌簌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挣脱而出。 忽地! 那蚕茧外侧的丝线崩断,紧接着便裂出一道裂口,一只苍白的手从那裂口中伸出,抠在了蚕茧外侧,随即便是另外一只手。 两只伸出的手往外一撕,便有一个赤身裸体之人从蚕茧中走了出来。 其人除了身上的气息略显萎靡之外,相貌、神态、身形都与黄炎一般无二! 赫然便是另一个黄炎! 他赤身裸体的从蚕茧中走出,而那些蚕茧紧接着便又化作一缕缕丝线,再度往他身上缠去。 只是这次并不是将其彻底包裹结茧,而是其身上化作了一件黑白交织犹如水墨画般的锦袍。 黄炎目露异色的看着眼前之人,犹如在看一面印照出自己倒影的镜子。 他只心神一动,对面的‘倒影’便低眉垂目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在感受这仙魔元胎的躯壳与自身有何不同。 这便是仙魔元胎? 何止虚弱至此? 黄炎内视仙魔元胎的躯壳,发现这仙魔元胎体内除了心脉尚通,心脏还有些活力。 其他无论是四肢百骸,还是五脏六腑,都萎靡虚弱的如同老朽,经脉更是已萎靡闭塞,难通半分内力。 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唯一能看的便是仙魔元胎与此地同出一脉,即便虚弱,那些刺骨的寒气也未能伤其半分。 也亏得仙法炼制出的生命体,若是正常人如此,只怕不知都死多少回了。 黄炎很快便释然了,仙魔元胎毕竟是上古时代传下来的东西,如今还能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虚弱萎靡的问题,他并未放在心上。 一来是他以凡人之躯,偶得仙法化身,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懂得知足常乐。 二来是他有凝练精血的《朝元功》在,还有专精五脏修行的《无相金章》内篇。 只要仙魔元胎的底子尚在,虚弱萎靡的问题未必就不能通过后天调养回来。 黄炎操控元胎寻个地方慢慢调息,尝试着修炼《朝元功》与《无相金章》内篇中的几篇炼腑之法调养身体。 他拿着照心镜查随意瞥了眼,本想看看自己有身外化身后照心镜是否会有变化,结果却是愕然愣在原地。 【镜主:黄炎/黄天覆】 【境界:凝血境】 【寿元:8年】 【所学:真定功、迷津步、洞石指、混元掌、朝元功、无相金章】 黄炎来时还有十六年的寿元,不知何时竟缩短成了八年! 他目有异色的看了眼正在一旁调息的仙魔元胎,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仙魔元胎的寿元,与本体共享?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缘故能在凝聚化身之后,让原本还算宽裕的十六年寿元突然缩短至八年! 黄炎眉头一挑,对自己只剩八年寿元之事,却是不甚在意。 他本就是不重结果,只重过程的性子。 只要他觉得自己活的精彩,活的酣畅淋漓、痛痛快快,莫说还剩下八年寿元了,便是只剩八个月!八天! 他也依旧初心不改! 再者,既然仙魔元胎化身的寿元与本体共享,那是不是意味着若是化身修仙增寿,也会反馈给本体? 黄炎不得而知,但却想试试…… 他将想法深藏于心,随即便打量起四周。 宫阙太大了,肯定是带不走的。 仙魔元胎也用了,还需时日调养。 除此之外,此间最有价值的,应该便是那两只渡厄冰蚕的尸身了。 能啃食掉整个洞天的灵脉,使之成为绝灵之地,还能冰封整座仙宫,其上坚冰万载不化,甚至连真仙都说过其是费尽心思得来的。 此类种种,足以说明这两只渡厄冰蚕绝非等闲! 即便如今只剩尸身,其价值只怕也远非自己所能揣测。 黄炎取出储物袋,将两只交缠在一起的冰蚕尸身摄入其中,却惊异的发现在其尸身之下竟还藏着一粒形如鸡子的卵。 那粒蚕卵洁白如玉。 黄炎心神探查之下,发现此卵竟如方才蚕茧中的仙魔元胎一般,其内也还残存一丝生机。 他挤了滴精血在卵壳上,发现没有反应,因不知如何处置便也将其收进了储物袋里,等日后慢慢研究。 确认周边没有什么东西遗留。 黄炎收拢心思,逛一逛这座被冰封起来的宫阙,以期能从中再找出一些上古仙道时代遗留下来的宝物。 不过很可惜。 因为宫阙隔世太久,加之坍塌,许多房间都已被埋在了废墟之下,入目除了一片冰晶,再无其他。 不过想想也是。 就连灵脉都啃完了,舍命守护的仙魔元胎也只剩一丝生机吊着… 这宫阙中即便原本还有些东西残留,多半也早就入了那两只冰蚕之口。 黄炎打量着这处洞天地脉… 想到天外之人口中的古仙遗宝已被自己尽收囊中,忽然心生一计。 青藤子、李云轩、汤阳三人已经慢慢的步入圈套了,如冢中枯骨,死在祈仙台上也只是早晚的事! 可后宫中的沈颜两女,以及那个幻音宗的季欢梅,还需处理。 若是略施小计引她们三人来此,说不定可以借此地利将那行天外之人一网打尽! 刚练出识神的那晚窥测后宫,他可是清楚的看到那季欢梅离宫时脸上所露的阴狠之色。 再结合此人的赠丹之举,他敢断定,这季欢梅对沈颜二女必有祸心! 如果那丹药果真是青藤子所炼,那可以说是青藤子与季欢梅对沈颜二人都有祸心! 说不定两人早就在暗地里有所谋划。 若是暗中将季欢梅与沈颜三人引入此地,又有‘古仙遗宝’这个噱头在。 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第48章 两年! “两年!都他妈两年了!” 江南吴州建造院中,汤阳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飞出去,有关运河水利的图纸被踢的四散飞舞。 他眼睛冒火的叱骂道:“那黄天覆便是眼睛再瞎,也该察觉到我等的功绩了吧?” 李云轩亦是黑着脸,没有应话。 自他们一行三人在京城登名造册过,便随工部的水利司去修运河了。 为让炎汉的人道大势陷入颓境。 他们三人跟随大众,又是丈量土地,又是勘测地舆,人前糊弄风水,人后暗施手段。 为了早日修好这什么运河,展开计划,他们甚至不惜施法疏通航道。 两年呐,整整两年呐!! 他们本以为只要人前显圣,施展些手段,走个过场,那些随行的水利官员定会将功绩上报到朝廷,直达天听。 而黄天覆已经被勾起向道之心,必会召见他们,以国师相待。 结果呢? 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一年又一年,大小河道支渠都修两千多里了,他们还是没等到黄天覆的召见。 两千多里啊! 险些让汤阳和李云轩怀疑人生。 “二位道友稍安勿躁。” 青藤子的面色同样也不好看,却只讪讪的说道:“那黄天覆近年来琐事颇多,前几月不是还立了后位吗,可能是忙的没时间召见我等。” 此行的计划毕竟是他提出来的,他也不能说自己的不是,故而只能替黄炎辩解。 “忙!就他黄天覆最忙!!” 汤阳神色阴翳,咬牙切齿的叱骂道:“去年生儿子,今年立皇后,一个狗屁都不是的凡俗人皇,忙这忙那的,正事是一点不干!” 说完他自己都有些愕然。 许是这两年在凡俗中待久了,积怨颇深,就连骂人的时候他都在想着自己为这什么狗屁运河忙前忙后,而黄天覆那厮却忙着在后宫生孩子。 妈的,真是荒谬! “这活儿我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李云轩亦是出言附和,瞥了眼青藤子后责怪道:“当初黄天覆邀我等入京奉以国师之位,是青藤子道友说的不急一时,如今呢?” “如今我等在那些所谓的能人异士中声望最高,却连黄天覆的面都见不到。” “何其荒谬?” “……” 青藤子亦是尴尬,紧忙宽慰两人:“二位道友稍安勿躁,区区一两年而已,只要我们不内斗,完全耗得起。” “这就不是能不能耗得起的事儿!” 汤阳黑着脸说道:“我就在想,我们这两年做的事,真的有意义吗?” “自然是有意义的。” 青藤子也知汤李二人早已心生不耐,若非自己从中周旋,只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故而也没卖关子。 “为修运河,这炎汉朝廷起码动用百万民众,这两年里,此间人道大势跌宕起伏,二位应当也有所察觉。” “此事不正是我们所求?” 见两人面色依旧不悦,他又笑着说出今日打探到的消息:“今日我已得到确切消息,说是黄天覆要乘船下江南以窥运河之便。” “而且季道友也传来消息,说是京城外的祈仙台已于月前建好。” “二位道友不妨细想,明明运河航线早已能通船,那黄天覆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等祈仙台建造完成后才来。” “是何用意?” “……” 汤阳和李云轩闻言目光微凝,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说,黄天覆此行是为我等来的?” “必然如此!” 青藤子抚须笑道:“那黄天覆毕竟是此间人皇,天下共主,他所行之事需得考虑群臣反应,求仙法会便是例子。” “为修运河,建祈仙台,他本就站在了群臣对面,即便是有心召见我等,也会心有顾虑。” “可如今不同了!” “运河这个门面已经通航,他心心念念的祈仙台也已建好,他必然要拿此千秋之功为自己脸上贴金,然后顺势钦点国师之位。” “此间人道大势波谲云诡,起伏不定,想来便是于此。” “……” 汤李二人听闻此言,皆是目露沉思的点点头,显然也相信青藤子的这番说法。 不然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黄天覆已经被勾起了向道之心,却还能耐得住性子不召见自己三人。 总不能是在等我们修好运河吧? 那必然是在等祈仙台修好啊。 就在他们三人沉思之际,外面却突然有人敲门传话:“三位仙师,刘大人有话相传。” “……” 汤阳闻声挥袖一摆,被踢翻的桌子以及桌上的众多图纸瞬间归于原位。 而青藤子则是目光微动的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小吏先是对着几人拱手行礼,面带着谄媚之色的说道:“仙师,刘大人说陛下不日将至,要单独召见三位仙师。” “哦?” 青藤子闻言心中一缓,却故作姿态的说道:“不知陛下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那小人就不知道了。” 门外小吏似有所指的笑道:“刘大人近年常为三位仙师上奏,如今陛下单独召见三位仙师,必然是有天大的喜事啊。” “原来如此~~” 青藤子故作恍然的点点头,笑道:“你回去和刘大人传话,就说贫道若有平步青云之日,必不忘刘大人提携。” “是是是,那小的就不多打扰仙师了。” 门外小吏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自是笑容满面的回了去。 “呵呵呵~哈哈哈~” 许是想到了这两年过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汤阳忍不住仰天大笑。 他笑着笑着,却是突然变脸,阴仄仄的说道:“等事成之日,我必要将那黄天覆收入魂幡好好炮制,以泄我心头之愤!” 李云轩只是笑笑,并未出声。 他虽身处正道,但对凡俗之人并无好感。 在他眼中,在大多数修仙之人的眼中,凡俗之人与自己这等身具灵窍已踏仙途之人,早已不是一个物种。 他在此间两年,忍着恶心两年,对那黄天覆的怨气,并不比汤阳少多少。 “合该是我等成事的好日子啊!” 青藤子笑呵呵道了句,随即目光微动的说道:“事成之后,那黄天覆再无利用价值,二位想怎么炮制都行。” 与此同时。 江河之上,船队乘风而行。 那主船长三十余丈,宽亦近十丈,船头装有龙首,船体足可容纳数百人。 其余船只虽小,却胜在多。 船队首尾相连,绵延十数里,所过之处,号角声呜鸣相映,锣鼓声震天相迎。 主船上。 黄炎看着万里山河,想到如今自己已是儿女双全,心中豪气顿生,暗想也该到时日了。 一年前。 韩莹为黄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儿唤作黄钧,女孩儿唤作黄韵,朝堂上下无不沸腾。 如今两个孩子皆是到了咿呀学语会走的年纪。 此番黄炎带领百官乘船下江南,以示运河之便,后宫几人自然也随之同行。 他回到船舱,人还没进去,便听到颜惜月宠溺中又带着责怪的声音:“哎呀呀,黄韵,女孩子是不能上桌吃饭的!” 女孩不能上桌吃饭? 哪来的坏习俗!? 黄炎听的眉头紧锁,推门而入便想看看那狐媚子在瞎教什么,结果进门便看到自家小闺女爬在桌子上,正撅着屁股用手抓饭吃。 他话卡在了喉咙里,顿时觉得有些坏习俗,似乎也有点道理…… 第49章 大戏将至! 颜惜月见黄炎进门,颇为无奈的将小丫头抱下桌,拍了拍其屁股:“没一个省心的。” “父皇…抱…抱……” 小黄韵看到父皇进来,肉乎乎的小脸上扬起笑容,伸着脏兮兮的小手便要抱抱。 “哎呀呀,手!” 颜惜月咬牙切齿的将小黄韵又拽了过去,满脸无奈的说道:“把你的脏脏手擦一擦!” “哈哈哈哈~” 黄炎见状失笑,见颜惜月将闺女那双小脏手擦干净后,顺势将其抱起,在其肉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自是惹得小可爱咯咯直笑。 颜惜月见父女二人的亲昵之态,略显吃味的说道:“陛下好生偏心,自从有了两个小家伙,去臣妾那都少了。” “……” 黄炎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若能为朕生个一儿半女,朕也整日去你那。” “我……” 颜惜月闻言略显失神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心中也是有苦难言。 她们修行之人,若是轻易就能要到孩子,主界那些什么灵体道体的天骄早就不值钱了。 在修仙界中… 活得久和生得多,天然矛盾。 “哥哥也在你母后那,去找你哥哥和母后玩儿,好不好?” 黄炎和闺女亲昵一阵,见其乖巧的点头,便将其交给了身旁的内侍,让其带去了韩莹那儿。 待人离去后,他坐在一旁将正在赌气的颜惜月拉入怀中,笑问道:“爱妃挺喜欢黄韵这个小丫头?” “臣妾是喜欢。” 颜惜月娇气的轻哼了一声,随即又略显委屈的嘟囔着小嘴:“可是这小家伙分了陛下的偏宠。” 黄炎闻声失笑,打趣道:“你这当姨娘的岂能吃孩子的飞醋?” 当初韩莹待产。 因骨骼小,怀的又是龙凤胎,险些难产。 黄炎虽是赤脚大夫出身,但接产这种事他也不太行,习武之人的内力也只能帮人调息,与此无益。 就在他焦躁近狂之际。 还是沈妙涵与颜惜月在暗中施法相助,保住了韩莹与其肚中的两个孩子。 事后… 黄炎发现沈妙涵和颜惜月两人似乎都挺喜欢黄韵那个小丫头的,常在宫中带着玩。 起初他还觉得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歪心思,用识神在暗中观察许久,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就冲这两点,黄炎对沈颜两女的态度大为改观。 “本来就是嘛。” 颜惜月捧着他的面颊,摆出一副天见犹怜的委屈之态,娇声道:“陛下近年来去臣妾那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哎。” 黄炎叹了口气,故作无奈的说道:“爱妃桃李年华,可朕已过四旬,精力自是不复以往。” “陛下何出此言?” 颜惜月秀眉微蹙的捧着他的面颊,眉眼中满是关切的说道:“陛下不是服用过仙丹嘛,何以至此?” “仙丹只是延寿,又不能让朕长生不老。” 黄炎亦是顺着她的话头感慨道:“若是能让朕多吃几粒仙丹,朕便是天天去你那又如何呢?” “会有的。” 颜惜月抿着唇角宽慰到:“祈仙台不是建成了吗?陛下何不借此广结天下能人异士?” 她说着语气顿了顿,又道:“臣妾相信,天下之大,定有能让陛下长生不老的仙丹仙法。” 黄炎闻声失笑,似有所悟的说道:“爱妃以为朕此行为何?” “啊……” 颜惜月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 黄炎摆出一副讳莫如深之色的说道:“朕曾听闻,这应榜而来的能人异士中,有三位高人,其中为首者,乃是一位手持九节青竹杖的老者。” “九节青竹杖。” 颜惜月眨了眨眼睛,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臣妾记得两年前的从镜州归京途中,遇见的仙师便是手持九节青竹杖,难不成……” “不错。” 黄炎目露得色的点点头,说道:“那位仙师唤作青藤子,前几年我们回京途中遇见的便是他们,而朕此行,便是要再请仙师!” “啊,这……” 颜惜月神态夸张的掩着小嘴,随即美目中异彩连连的恭维道:“臣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何喜之有?” 黄炎故作忐忑的说道:“近年来,朕日思夜想,总算寻到仙师踪迹了,也不知此行能不能请动仙师出山相助。” “自是可以。” 颜惜月见他竟然还担心此时,不由轻笑着宽慰道:“当初陛下初遇仙师,仙师曾言陛下向道之心不够,未曾答应入宫。” “可如今仙师既然隐匿在修建运河之人中,那便足以说明仙师看出了陛下的向道之心,准备现身了。” “不然……” 她语气顿了顿,满脸娇俏的提醒道:“就以仙师的修为,若是不想现身,天大地大,我等又何处去寻?” “是极,是极!” 黄炎闻言抚掌而笑。 可笑着笑着,他便似想到了什么烦心事,面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 颜惜月见他那般,自然也明白他为何如此,便问道:“陛下可是担心朝臣劝阻?” “天下大势在朕!” 黄炎冷哼一声,说道:“祈仙台已经建成,又有运河这等千秋之功在前,朕请仙师之事,无人再可忤逆!” 说罢,他又似被戳中了心中的某处柔软地,含情脉脉的看向怀中美人儿。 “朕最担心的还是爱妃你…” “我?” 颜惜月指着自己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说道:“臣妾能有何事值得陛下担心?” “自打朕决心修运河建仙台以来,朝中参你折子就没断过。” 黄炎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所提句句皆是妖妃,所言无一不是祸国殃民。” “那又如何?” 颜惜月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说道:“只要陛下还在,臣妾这个妖妃不还在后宫活的好好的?” “朕知你心意…” 黄炎抚摸着她的面颊,伸指在其红唇边轻轻剐蹭,说道:“爱妃良苦用心,朕又岂能不知?” “可朕乃一国之君,却由爱妃替朕背负这千古骂名,朕心里又岂滋味?” “此番寻仙师册封国师之事,势必又会让朝臣沸腾。” “朕就怕有些榆木脑袋,拼死对爱妃不利啊。” “……” 颜惜月神色惶惶的咬着下唇,说道:“臣妾……臣妾也没想过这么深,那依陛下之见呢?” “爱妃无需担心。” 黄炎似是早有对策,笑道:“此行不是下江南吗,爱妃不若顺路去西南行宫避暑三月。” “西南行宫避暑三月。” 颜惜月闻言也是暗自称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汪寒潭。 上次西南行宫一行,她与沈妙涵便感觉行宫中的寒潭必有异处。 他们一行天外之人初来此间的时候,也曾寻过诸多民间的奇观异景,以期能寻得古仙遗宝的下落。 而那西南行宫中的寒潭属于皇族之物,外人鲜知,自然也不在民间的奇观异景之列。 所以他们一行天外之人并为探查过。 若非上次西南行宫避暑时黄炎日夜相伴,她与沈妙涵说什么也会去探查一番的。 此不正是天赐良机? “如今酷暑将至,朕又要干那有违朝臣意愿之事。” 黄炎似有所指的说道:“爱妃若是在宫中,免不了受到牵连。不若顺势去行宫避避暑,也好教那朝臣无话可说。” “可是……” 颜惜月虽是心动不已,但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于是故作不舍的说道:“可是臣妾要去避暑的话,那流言蜚语岂不全落在陛下一人身上?” “朕有何惧?” 黄炎淡然一笑,说道:“此行不仅是你,韩莹也会回江南娘家暂住三月,朕势必要让群臣无话可说!” “陛下天威~~” 颜惜月顺势下坡,故作可怜之态的说道:“陛下,独臣妾一人在行宫避暑必会烦闷…” 她说着语气一顿,似是临时起意的提议道:“能否让沈贵妃和臣妾作伴?” “哈哈哈哈~” 黄炎闻言朗声大笑,颇为宠溺的在她鼻尖轻轻一点:“朕,也有此意!” 第50章 回京!回京! 吴州建造院中。 席卫风拿出金牌:“陛下口谕~” 水利司等人看到金牌,纷纷跪下。 而青藤子三人心中虽是百般不愿,但看到周边之人异样的眼光,又念及计划将成,也不在乎这点别扭了,便也装模作样的跪下请旨。 席卫风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修建运河之事,陛下听闻青藤子、李云轩、汤阳三位仙家居功至伟,故特请三位仙家上船一叙。” 说着,他看了看水利司众人,问道:“三位仙家可在此处?” “在在在。” 水利司的刘大人紧忙应答,似是生怕青藤子三人惹恼圣驾,故而转头给三人示意眼色。 “方外之人青藤子,见过天使。” 青藤子领着李汤二人上前,笑呵呵解释道:“李汤二人乃是贫道的徒弟,因居俗世,不通宫闱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天使见谅。” “不敢当,不敢当。” 席卫风看到三人亦是目有异色,神态谦卑的说道:“陛下携文武百官下江南体会民情,此番尚在船上。” “三位仙家,请。” “有劳陛下挂怀,天使,请。”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码头。 看着绵延十数里的船队,青藤子、李云轩、汤阳三人心中是笑的越发灿烂。 如此骄奢的排场,必定耗费诸多民力。 人道大势盛时,他们是奈何不了黄天覆,可人道大势若是陷入颓境呢? 有人道大势庇护,他们是奈何不了黄天覆,可万一黄天覆主动作死往他们手里送呢? 那可怪不得别人了…… 与此同时。 船上的黄炎正逗弄着自家儿女。 或是将小丫头抱起来飞转,惹得咯咯直笑; 或是将刚会走路的臭小子置与掌上,吓得他嚎啕大哭。 韩莹在旁掩唇失笑,偶尔也会为小黄钧鸣不平,开口嗔怪几句女儿奴。 “莹莹~” 黄炎笑道:“你可真是朕的福星。” “臣妾也想做陛下的福星。” 韩莹看了看窗外的远景,忽然说道:“陛下此行应该把小玄儿也带来的。” 她如今已是皇后,自然也知道了白云山上之事,只是她对此事并不在意,相反,还很疼爱比自己孩子大一岁的黄玄。 她不管朝廷之事,也不管黄炎如何行事。 在她眼中,陛下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陛下就是千古第一圣君,既便如今当了皇后,耳边多有闲言碎语,她也依旧这么认为。 “朕又何尝不知?” 黄炎颇为无奈的说道:“她娘亲近来不知发了什么脾气,连我都不见,小玄儿被她娘带在身边,出不来。” “唔~” 韩莹秀眉微蹙的思量片刻,说道:“许是陛下近来去白云山的次数少了?姐姐心生不悦?” 黄炎不以为意:“谁又能知?” “钧儿和韵儿也都大了。” 韩莹似有所指的提议道:“陛下此行之后或可常去白云山坐坐,姐姐一个人住在山上,身边还带着小玄儿,心中必然是非常想见陛下的。” “……” 黄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应话,便有太监过来通传,说是席公公已经将青李汤三位仙家请来了。 “莹莹,朕还有事,先走了。” “陛下……” 韩莹看着黄炎离开的背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抿着唇角哀叹一声。 主船前舱。 吴谋、郑渠、向勇、朱宏等朝中重臣立于甲板两侧,正虎视眈眈的打量着刚上船等待陛下召见的青藤子等人。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远胜闻名。” 吴谋作为计划的制定者,自是要将戏做主了,见人刚在船上立足,便以羽扇遮手的上前行礼:“三位仙师,山人有礼了。” “羽扇纶巾,军中儒将。” 青藤子见他那般作态,亦是笑着与之回礼:“想来足下便是有天机将军之称的吴相当面?” “不敢当。” 吴谋嘴上说着不敢当,实则绵里藏针的暗讽道:“自陛下起兵以来,吴某人呕心沥血多年,却不及三位仙师动动手指。” “军师何必与这些神棍啰嗦?” 向勇眸中杀气浮现,轻抚手中宝剑的说道:“趁着陛下未至,不若将这几个祸害丢进河里喂鱼,以绝后患!” 一旁的朱宏亦是目露冷色。 朝中重臣多是神色不善的看着青藤子三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而青藤子、李云轩、汤阳三人的眸中同样藏着冷色。 他们虽料到自己一行人必不会受朝臣待见,却也没料到这些朝臣对自己一行人的敌意竟这般大。 此时他们三人才真正理解了黄天覆建造祈仙台以及召见自己等人的阻力有多大。 在他们的固有想法里,有这么帮不怕死的朝臣阻拦,黄天覆还能建起祈仙台,还能召见自己三人,也着实难为他了。 不过也好…… “混账!”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声愠怒的呵斥声响起。 黄炎黑着脸走来,看向一种堵人的朝臣,厉声训斥道:“尔等聚集在此意欲何为!?是想造反吗!?” 这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下,随行的朝臣纷纷跪下,口称不敢。 黄炎冷冷的扫视一圈,这才将目光转移到青藤子三人身上,像是变脸似的笑着拱手上前:“三位仙师,别来无恙?” “山野草民,有劳陛下挂怀。” 青藤子见黄天覆那般姿态,越发觉得满意。 而汤阳和李云轩二人亦是觉得这两年的罪没白受。 黄炎故作痴色的说道:“外面日光灼灼,还有闲杂人等,不便相谈,还请三位仙师移步一叙。” “陛下,请!” “仙师,请!” “……” 见黄炎热切的在前领路,青藤子的唇角微微勾起几分,离开时还用余光瞥了眼正在跪地请罪的吴谋。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 一个目中深藏得色,一个目中愤懑如火。 待人走后,吴谋起身轻摇羽扇,只觉大戏将至…… 黄炎斥退左右,关上房门后满脸都是无奈的道歉:“哎,朕御下无方,让三位仙师看笑话了。” “岂敢岂敢。” 青藤子心中乐的想笑,面上却又装出一副忧国忧民之色的恭维道:“陛下统御有方,麾下兵骄将悍,此为天下百姓之福。” “……” 黄炎故作一副欲言又止之色,似是有苦难言。 而青藤子也‘敏锐’的抓住了他的微表情,关切的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哎~” 黄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不怕仙师笑话,在那群骄兵悍将的眼中,朕只怕已和古今昏君无异。” “何以至此?” 青藤子闻言‘勃然色变’,满脸关切的说道:“陛下文治武功可称千古明君,所修运河更是功在千秋的大计,朝臣何以至此?” “他们不知千秋之功,不明仙家伟力,对朕所为多有不解。” 黄炎面露难堪之色的说道:“近几年来,朝中死谏者不知凡几,群臣离心,更有甚者已经暗藏祸心,朕是寝食难安呐!” “竟有此事。” 青藤子故作惊色,随即正色问道:“却不知陛下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一旁的汤阳强忍笑意,说道:“陛下勿忧,家师虽居乡野,却也深明家国大义,陛下但有所求,尽可直言。” “朕知仙师伟力!” 黄炎目光灼灼的说道:“若非朝臣掣肘,朕早就来求见仙师了,何以等至今日?” 他语气一顿,目中尽透真诚的再次相邀:“朕早就有言在先,凭修运河之功奉国师之位,今日来此,朕欲求仙师出任国师之位,助朕稳固朝堂,立不世之功!” “这……” 青藤子故作姿态的拧着眉头,一副不愿出世的隐世高人模样。 “师傅,难得陛下诚心相邀。” 李云轩在旁提醒道:“您不是说运河之事功在千秋吗,咱们运河也修了,世也入了,如今陛下诚心相邀,您又何必再做推辞?” “是啊师傅,我等也未曾想过陛下的朝中竟有这般危机。” 汤阳亦是出声附和,说道:“您不是常教我们吗,说我等世外之人不可贪慕虚名,但也要以天下大事为己任。” “如今陛下诚心相邀,我等何不顺势而为,助陛下稳固朝堂?” “也免得灾祸再起,民不聊生。” “……” 青藤子见两人都替黄天覆说话,也知他们二人已经等不及了… “罢了罢了。” 修运河的这两年也把他折磨的够呛,故而也不想在装下去了,仰头长叹道:“既是陛下诚心相邀,贫道又岂敢不从?” 他起身装模做样的想要行礼:“愿为陛下分忧!” “哈哈哈哈~~好!” 黄炎见状开怀大笑,紧忙上前将他扶住,眉眼中尽是喜色的说道:“仙师,朕的祈仙台已经建成,朕也已经为仙师准备一场盛大的法会!” “咱们这就回京!” “朕要让那文武百官看看,让那天下百姓看看,是他们看错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