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发布前的感言 刚刚发了两章,正在等待审核,还不知结果,不过审核应该是没问题吧,就迫不及待说点话。 第一本纸上谈殡写了一百万字,不到六百的均订,最高订阅1600,总之是扑街了,具体总结我在上一本完本感言里说了不少,不再赘述。 我当时说主要收获是心态,心态的变化和如何去适应坚持是最大的难题,创作之旅也是人生难得的修行。 我没想到,第二本书带给我更大的心态失衡和挫折。 本想着已经写完一本百万字了,信心大增,至少证明自己是有能力写成一本完整的小说,也收获不少读者,那么第二本书起码签约很简单,难的是怎么总结经验,超过第一本的成绩。 这一次我不像刚开始那样,连什么是内投都不知道,横冲直撞写了就直发,然后等编辑通过。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还有内投这个东西,所以第二本书我选择内投。 可谁能想到三四个月时间,虽然中间经历过年,生病,装修房子耽误了些,我前前后后写了五个题材,设想了完全不同的设定,每个都至少写了开头几万字,居然全都不成功。 我写的第一个题材是民国,地点是北京,或者说北平,也就是1927至1937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北京失去了首都的位置,这十年的北平被国民党统治,这一历史时期的故事我还没见过有人写。 我决定借用纸上谈殡里葬经的能力设定,但是是末法时代,主角是阴门八匠里的仵作,没有神通,更多的是使用门派传承下来的绝技,写得是残余的八匠后人在民国北平的恩怨情仇和国仇家恨。 为了了解这一历史时期的背景,我还专门买了董玥老师的《民国北京城~历史与怀旧》,还附赠了一本《烟袋斜街旧影图卷》,里面的内容偏学术,看得非常头大,耗时很久,但也总算初步了解了当时北平的基本情况。 我列了详细大纲,查了很多历史地理资料,终于动笔了,结果写了开头3万字,突然觉得这个命题对我有点大,以我目前的笔力很难把故事写好,信心不足,至少要等我资料收集的更详细,能力提升之后再写会更合适。 总得来说属于选题有点难,自身能力跟不上,又不愿浪费这个故事,所以将这个故事暂且押下来。 于是我写了第二个题材,是现代都市异能,觉得这个题材应该是好写的,我想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设定和金手指,至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结果又是开头几万字,用内投的方式发给编辑。 编辑的回答是卖点不够,觉得很难吸引读者,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他眼里的卖点是什么,但是回头翻看可能也确实写得一般。然后编辑给我的建议是还是写同人之类的热门题材。 听人劝吃饱饭,这回我决定打脸,上一本完本感言我说肯定不写四合院,这回食言了,毕竟我蛮喜欢这个题材的,但是四合院同人我看得不要太多,实在找不到新角度,于是第三个题材准备写一个披着四合院皮的谍战类小说。 背景从解放前的北平开始,主角作为地下党潜伏军统,然后顺便欺负一下四合院的人,主要内容是潜伏和解放后的抓捕敌特,这回我觉得写得不错。 然后发给编辑后,编辑直接回复,他不收谍战类小说,风险大,我有点难以接受,又发给了另一个编辑,结果对方的回答是我的尺度突破天际了,坚决不碰。 好吧,我只好写第四个题材,这回编辑给我提建议,让我再写一次漫威同人,我屈服了。 我又想了一个新的角度和设定,自觉还可以,发给编辑以后他也基本认可了,可以发了,但是我却又放弃了。 我知道有几个作者,坚持写漫威,每本都至少百万字,成绩还不错。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可是我在写第二本同人时,虽然觉得很可能比第一本好,但是写得非常痛苦。 有可能是已经写了一本百万字漫威同人了,写第二本的时候我哪怕知道下一步怎么写,却怎么也找不到动力,提不起精神,我之前每天平均七八千字,写这本漫威,每天跟挤牙膏一样,一千多点,能写两千字就很不错了。 这种状态实在是难以维持,所以哪怕这本被编辑认可了,我也实在没有写下去的欲望。 接着就是第五个题材,这回是高武偏玄幻,连续因为各种原因放弃四个题材,加起来十来万字后,第五个题材写得有气无力,我连能力设定都懒得写,直接把都市异能那本拿来套用。 总得来说就是创作热情被耗尽了,每天脑子放空,不知所云,这一本可以说是这五个题材里写得最差的,当然结果就是内投被拒绝。 之后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如果连写作的欲望都没了,就干脆放弃吧。 我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工作以外,每天打游戏,或者忙孩子的事情,直到上个周,我突然觉得还是写自己想写的,不再是逼于形势或者编辑建议。 作为一个看金庸小说长大的八零后,最初看网络小说,最喜欢的就是武侠同人,也说过很多次,以后要写一本武侠同人小说,那时候我还是个大学生,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竟然忘了自己的初心。 所以这一回很快确定了大纲和基本设定,有了动力一切就不一样,写得快,也基本能让自己满意。 这一回我也不发编辑内投了,选择直发,交给读者大大们决定,因为我还是没有明白编辑的卖点到底是什么,但想来这一本没有他想要的卖点。 所以这一本书姗姗来迟,这是一本武侠同人,题材暂定为诸天,有可能我会连续几个不同的故事,也有可能这一个故事写得自我满意,就一口气写下去,到时候把诸天二字去掉。 敬请期待 第1章 一根拐棍一个碗 晨光薄雾,朝霞轻露,人间三月天。 初初醒来的固山县裹着一层淡红色的雾气,氤氤氲氲中掺着海风送来的淡淡咸味。 固山县城不大,分东西两城,西贫东富,中间由一个坊市隔开。 城西只有穷和更穷,最穷的贫民窟因为去年疫病十屋九空,成了如方休一般落难之人暂时的栖身之所。 此时天蒙蒙亮,小巷斑驳的石板路上传来哒、哒、哒的敲击声。 方休拄着一根破木棍一瘸一拐的走着,皱着眉头咬着牙,宛如不情不愿一早出门的打工人。 穿越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自觉对固山城颇为了解的方休强忍着左腿的疼痛向城东走去,那里正是出业绩的好地方。 城东都是大户人家,主人仍在酣睡,但后院侧门每天早上都忙忙乱乱,窄窄的后巷全是收便溺的粪车,送菜的扁担,下人们打着哈欠儿,搬搬抬抬,进进出出。 以方休成年人的思维,这种地方是绝对可以讨到饭的,尽管都是隔夜饭,主人的残羹冷炙再经过下人们层层盘剥,最后剩下的那点儿绝对见不到一根肉丝儿,都是菜叶子和剩饭混在一起,但总算还能沾一点油水。 只要可怜一点,嘴甜一点,机灵一点,遇到胖厨娘或者容易心软的小姐姐,总能讨到一些吃食。 这就叫做精准的定位目标人群。 讨饭也是要花心思的,方休做足了准备,原主身上的衣服布料上乘必须脱下,换上了莫老道的破衣烂衫,加上如今刚满十岁的儿童模样和刚刚可以勉强行走的左腿,已经足够可怜了。 但可怜的人多了,必须有足够的核心价值,破衣烂衫要尽可能的没有异味,脸要洗得白白的,配合原主粉嫩可爱的小脸蛋,只有这样胖厨娘才会有兴趣捏捏方休,在方休懵懂的眼神中,开心的揩几下油。 这一招就是给用户足够的情绪价值,提升用户体验。 上一世方休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和工作经验,全都用在讨饭上面。 千万别以为穿越者无所不能,大杀四方,一个断了腿的十岁小儿首先要能够活下去,讨饭,不寒碜。 县城不大,可从东到西方休也走了半个时辰,刚刚接近目标群体,方休眉头一皱,鼻翼微缩,伸手捂住个小巷里起码一百多米外传来一股浓浓的恶臭。 可以想见,肯定是拉着粪桶的车倒了,粪水流了一地。 方休果断变向走进另一条小巷,远远地避开,如果脚上踩到一丁点或者身上沾上臭味,那些小姐姐再心软,方休长得再可爱,也会掩面不顾而去。 接着蹒跚了没几步,又听到远处的激烈争吵,两个女人在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等一下必然是揪头发扯衣服,其中一个声音方休很熟悉,正是昨天给了自己半个炊饼然后把大胖手伸进自己领口狠狠摸了几下那个胖厨娘。 方休摇摇头,看来今天开局不顺,他再次拐入另一个岔路避开了这户人家,今天从这个胖厨娘手里不会有什么收获了,一个刚刚撒完泼的女人可没有心思揩油,说不定还会迁怒到方休身上。 能远远的感知百米内的一举一动,正是方休穿越过来的变化之一,他的五感变得极为敏锐,可以轻易的看清一只苍蝇翅膀上的纹路,甚至听到地下土拨鼠洞房的声音。 此外还有藏在他意识里的不明物体,不声不响,方休怀疑是他的金手指,可无论怎么召唤都毫无反应。 方休根据自己的五感,迅速规划剩下的业务路径,唯一能保证有所收获的只有北边的赵家。 等到赵家后院,一个圆圆脸的小姐姐早就等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个碗,里面有两个还带着牙印的剩炊饼和已经稀烂的菜叶子,圆圆脸小姐姐看到方休,连忙挥挥手。 “小方休,阿苦今天怎么没来?” 这里的胖厨娘小姐姐们不少,方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圆圆脸,从不揩油,也没有施舍别人时的趾高气昂,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每次看到方休都会准备一些剩饭。 “姐姐,阿苦感染了风寒在家养着,过几天我再带她来看你。” 圆圆脸叹了口气,将剩饭倒入方休的破碗里。 “阿苦很苦的,你要照顾好她,昨天老爷不在家,剩饭不多,你明天再来,我给阿苦弄点粥。” 离开赵家之后,仅剩的几家大户再无收获,方休摇着头往回走,左腿断骨处愈发的疼痛了,可是阿苦今早还粒米未进,无论如何,方休都不想阿苦饿肚子。 没有阿苦这个仅仅6岁的小女孩,方休即便穿越而来也不过是路边一具枯骨。 这些天,方休一直在慢慢融合前身的记忆,一开始只知道前身是被打断了腿,之后用船运到岸边,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了海滩上,他挣扎的一点一点向前爬着,又偏偏遭遇了一场冻雨,终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是莫老道和阿苦恰巧经过,莫老道本不想管,可阿苦发现前身胸口还有一点热气,坚持要救方休,莫老道无奈之下,这才找来一些树枝捆在一起,又把前身放在树枝上,一步一步的拖回固山县。 之后的日子一直是阿苦在照顾他,加上莫老道懂一点岐黄之术,外出采了一些草药,这才将他的命捡了回来。 只不过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的人已经不再是前身,而是方休,一个21世纪的四十多岁中年油腻大叔。 每次想到这里方休都忍不住吐槽,谁能想到他跑到山城旅游,嫌天热躲在酒店里,抠着脚吃着西瓜就被破墙而来的泥头车带走了,这TM可是八楼啊。 方休在废屋的干草堆上躺了不到一月,就跟着阿苦一起上街乞讨了,理由当然是莫老道不养闲人。 他也不忍心靠着瘦弱的阿苦每天出去讨饭养活自己,前世庸庸碌碌没什么作为,但至少是懂得感恩的人。 对于讨饭,方休的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40多岁的老男人,底线其实也可以很低的,包括他故作无知的忍受胖厨娘粗糙的大手。 不过每每想到自己的遭遇,还有左腿刻骨的疼痛,方休总是忍不住低声痛骂。 “黄药师,你大爷的。” 第2章 别样身世 每天夜里,前身的记忆就像是倒叙的电影画面一幕幕的出现在方休的梦中。 他看到前身跪倒在一个坟墓之前,十指深深地抠入泥土中,痛哭流涕。 旁边站着一个暴怒的中年人,原本清癯俊朗的脸上满是怨毒,脖子青筋暴起,冷冷的看着墓碑上的字迹。 中年人脚下还跪着三个人,一个十几岁,两个二十多,他们跪伏在地上不停磕头,苦苦哀求。 只有这个孩子,完全不顾旁边的人,更没有向中年人求饶,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心心念念的是坟墓里逝去的人。 那个中年人在三人的哭求下终于不耐烦了,他突然出手挑断了两个青年的脚筋,接着眼神中稍稍一缓,打断了那个十来岁少年的左腿,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一直背对着他的孩子。 这孩子也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他扭过头冷冷的看着中年人,将腰背挺得直直的,昂着头,嘴里似乎说着什么,眼神中毫无畏惧,有的只是三分怨恨。 中年人似乎被少年的话激怒了,他伸手抓住少年的脖颈将他扔到空中,然后右手弹指击打在少年的左腿上。 每次梦到这里,左腿的剧痛就会让方休一瞬间醒来,疼得浑身是汗,方休心里默默的诅咒黄药师,用二十一世纪特有的语言疯狂输出,末了只能得出一句无奈的结语。 “贼老天,我是方休,不是武眠风。” 方休摇摇头,试图把脑海里的画面和对黄药师的怨恨甩出去,继续艰难前行,等他回到废屋,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废屋里的只有阿苦一个人,莫老道一早出城上山采药去了。 阿苦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干草堆上,身上盖着几块破布,她无意识的抽动几下,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方休走到跟前,只见阿苦的脸色苍白,明明已经6岁了,身形却像是只有三四岁,瘦弱的让人心疼,长期的营养不良,她的头发稀疏枯黄,眼窝深陷。 即便如此,在方休刚穿越过来无法起身的日子,都是她每天辛苦的出去讨饭,才让方休勉强活了下来。 后世的孩子哪会受这样的苦,一个个的可都是个小仙女。 方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呼了一口气,小丫头的烧总算是退了。 莫老道是个嘴硬心软神神叨叨的人,自称是道士,可与乞丐无异,好在他真的懂一点医术,方休的腿能一点点的好起来,小丫头能很快退烧,都是他的功劳。 方休顾不得休息,将要来的炊饼倒在瓦罐里,用木棍捣碎,加上一些水,再把那些菜叶子倒进去,勉强算是一碗杂菜粥,然后他将熄灭的火堆点燃,将瓦罐放在火堆上。 阿苦现在的肠胃受不了这么干硬的东西,病人总要喝一点稀的。 火堆里的木柴噼啪作响,他望着火堆上的瓦罐出神,双目渐渐没有了焦点。 他再次看到那个温婉贤淑的青衣女子,划着一叶轻舟载着幼小的武眠风漂游在太湖上,湖面有很多的莲花,女子伸手摘下一个莲蓬,剥出莲子,又去掉莲子的苦芯,塞到武眠风的嘴里,满眼慈爱的笑着。 画面一转,却变成惨白的灵堂,那女子满身缟素,虚弱的不成样子,旁边跪着身着孝服一脸茫然的武眠风,给每一个来上香祭拜的人磕头回礼,灵堂牌位上写着,显考武公讳正康之位,孝子武氏成玉敬制。 终于那女子一头栽倒在地上,小小的武眠风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放声大哭。 女子最终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另一个青衣女子来到她的病榻前,拉着她的手小声哭泣,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手拿玉箫,沉默不语。 武眠风呆呆的看着从没见过的女子,居然跟母亲有八分相似,母亲说这是他的姨娘。 方休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武眠风跪在坟墓前,已经哭不出眼泪了,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低头垂泪的姨娘,姨娘跟母亲实在是太像了,武眠风忍不住走过去紧紧抓住了姨娘的手。 十岁的小孩记忆本不复杂,方休也很快发现了其中隐藏的故事。 黄药师有六大弟子,武眠风是最小的那个,从头至尾也只留下一个名字,再无音讯,但论及出身来历却跟他的师兄师姐们全然不同。 其余几位弟子诸如曲灵风等都是孤儿出身,家中遭逢大难时得遇黄药师救之于水火。 他们几个感念黄药师的大恩,对黄药师极为敬爱,又怕到了骨子里。 可于武眠风而言,他对黄药师的感情极淡,桃花岛最亲近的人始终是冯蘅,他的姨娘,黄药师的妻子。 武眠风的母亲叫做穆清音,与冯蘅是表姐妹,冯蘅是穆清音姑母的女儿。 穆清音比冯蘅大几岁,自小亲近,直到穆清音嫁人以后分隔两地才少了来往。 而武眠风的父族,武家坡武氏一族以耕武传家,家传燕青拳在江南一带颇有名声。 家族还经营了一家扬武镖局,武眠风的父亲武正康就是镖局的一位镖头。 五年前,武正康走镖时遭遇了江南恶盗一阵风,一群到处流窜烧杀抢掠的劫匪。 一阵风劫镖从不留活口,武家的镖师恶战之下斩杀了半数劫匪,最后寡不敌众全员战死。 噩耗传回,穆清音一病不起,黄药师与冯蘅刚好游历到此,穆清音与冯蘅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 那时的武眠风只有五岁就经历人间惨剧,冯蘅念及与姐姐的感情,百般怜惜之下提出收养武眠风。 武氏一族家风极正,家族子弟自然会妥善照顾,悉心培养,从没有吃绝户的肮脏事,武眠风本来就可以生活无忧。 可是刚刚失去父母的武眠风却对冯蘅极为依赖一刻都不愿意分离。 最后武氏一族尊重武眠风的意愿,让冯蘅带走了武眠风,他也就顺理成章的被黄药师收为第六位弟子。 上岛之后的五年,武眠风经过冯蘅悉心照料,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在他的心目中冯蘅早已替代了自己的母亲。 稍微不顺心的是,武眠风的资质一般,练武进度缓慢,完全不入黄药师的法眼,黄药师平日里对他极为冷淡,爱理不理,但武眠风对此也不甚在意,他也很少称黄药师为师父。 所以武眠风这个连龙套都算不上的桃花岛弟子,居然是桃花岛外戚,黄蓉的表兄,某位大侠未来的大舅哥。 第3章 花式乞讨 “好香啊。”,一个奶声奶气又有些虚弱的声音将方休的意识唤回。 方休扭头看去,小丫头醒了,还听到了她肚子里的咕咕声。 “饿了吧,今天赵家那位小姐姐给了些吃食,我煮成粥了,阿苦起来喝了,病就好了。” 此时瓦罐里的杂菜粥已经煮开了,几种不知道是啥的残羹混在一起,对方休来说,这些都是前世拿来喂猪的泔水。 随着水温升高,废屋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很复杂,以方休如今的嗅觉简直就是摧残,小丫头却闻得流口水。 “方家哥哥,你先吃吧,阿苦今天不能出门,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讨饭。” “哥哥刚才已经啃了一个炊饼了,这些都是留给阿苦的。阿苦吃了病才能好了,才能跟哥哥一起出去讨饭。” 阿苦很懂事,不再言语。方休将瓦罐里的杂菜粥倒入碗中,端到阿苦面前,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进肚子里,阿苦吃得很开心,笑眯眯的摇头晃脑。 这个世道,总是有善良的人,只可惜善良的人正在承受苦难,如之奈何。 等阿苦将杂菜粥全部吃进肚子,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跟方休说了几句话又沉沉睡去。 看看外面的天色,快到正午时分,方休又拄着木棍勉强站起身来,另一只手拿着破碗,先用自己灵敏的听力感受一下周围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一脚高一脚低的又离开了废屋。 只是早上那点东西可不够三人一天的口粮,方休早做好了工作规划,正午这个时段才是完成KPI的关键节点。 宋朝海运发达,固山县毗邻大海愈发繁荣,老百姓还算是富裕,这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县城中心的坊市。 坊市里尽是酒楼茶馆饭铺,还有杂货店酒坊和商行等等。 方休早就确定今天的第一站,鸿运酒家,此时正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方休走到酒楼门口三尺外站定,很识趣的不敢跨过门槛,先是深深的一躬,然后左手捧着碗,右手拿着一根小木棍,有节奏的打起拍子,待到吸引了酒楼客人的注意,这才张口唱起了数来宝。 “迈开腿,进街来,一街两巷好买卖,也有买也有卖,也有幌子和招牌。 幌子好比龙戏水,栏柜好比紫金台。算盘一打摇钱树,我祝掌柜的发大财。 大掌柜的您别怕,穷人沾光没多大。大酒楼,金招牌,大掌柜的发了财。您发财我沾光,您吃肉来我喝汤。 一拜君子,二拜臣,三拜掌柜的大量人,人不量大我不拜,花不迎春花不开。您给不给的不叫事儿……。” 一小段儿唱完,方休又是深深一躬说道:“掌柜的您行行好,给几口吃的,小子祝掌柜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这里给您行礼了。” 数来宝是起源于明代,南宋时的乞丐要饭顶多说几句吉祥话,还没人玩这种花样。 而方休二十来岁时是个伪文艺青年,尤其喜欢京城人艺的话剧《茶馆》,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后,对里面的对话张口就来,刚才那一段就是茶馆中乞丐要饭时唱的经典台词。 方休用还未变声的童音唱出来,再加上学自某纲社里的腔调,甚是好听,一下子吸引了酒楼里所有人的目光。 “哪来的要饭的,跑到这里来聒噪。”,店小二出来想赶人,却被掌柜的拦住。 掌柜的打量了一下方休,饶有兴趣的说:“好小子,话说的舒坦,我听得高兴,肯定有你好处,如果再来几段,我赏你几个铜板。” 方休也不啰嗦,恭恭敬敬的鞠个躬,再次打起拍子,对掌柜的说。 “掌柜的,小子祝您: 吉时吉月吉如风,丰年丰月如风增。 增福增财增长寿,寿山寿水寿长生。 生富生财生贵子,子孝孙贤代代荣。 荣华富贵年年有,有钱有势有前程。” 话一说完,酒楼里的人就叫起好来,酒楼掌柜也笑得跟开了花一样,这几句词顺下来着实喜庆。 掌柜的叫小二拿了几个馒头和半碗咸鱼,然后打量了一下方休,特别是断了的左腿,又从袖口里又掏出了十个铜板。 “看你说话竟是个读过几天书的,也是遭了难的,倒是可惜。 我说话算数,这吃食和铜板今天就赏给你了。 以后想要讨饭,就来我这里,不用讨好我,伺候我这里的客人,只要你能给他们逗开心了,中午饭我都管了。” 方休拿着讨来的吃食也非常高兴,这算是找到饭辙了,有点进酒楼说书的意思,以后来这里讲几段书,什么金瓶梅、玉蒲团啥的,他能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或者阿苦痊愈后教教她拖鞋上炕,给自己当个捧哏,至少在自己腿伤痊愈前再也不用担心吃饭问题。 还有这10个铜板,阿苦每次经过这里看到隔壁的大肉包子都流口水,10个铜板够买5个包子了。 阿苦两个,自己两个,剩下一个便宜莫老道,穿越到现在,总算有一顿不用吃泔水了。 接下来方休又挑了几个商铺唱数来宝,甚至来了一段探清水河,或多或少都有收获,至少今天一天的口粮挣出来了。 等到一圈坊市走下来,方休的腿又开始疼了,他找了个墙角坐下,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畅想阿苦见到肉包子的笑容。 恍恍惚惚中,他突然听到隔墙似乎有人在说话。 “邻县分舵的弟兄传来消息说,洪帮主最近在咱们这一带出现,告诉兄弟们都小心点,平时干的那些营生都停下,万一走漏风声,咱们都得死。” “青玉观那边怎么办,货要得急,而且人家给的也多啊。” “我估计洪帮主没那么快过来,就这几天,把货备齐送过去,然后立刻收手。”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方休倏然坐起身,眼睛微眯,全神戒备。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哪怕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谈话,而且明显对方有鬼,说不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话的声音非常清晰,仿佛与方休之间就隔着一面完全不隔音的木板墙,但方休知道,对话之人离自己起码七八十米远,中间至少隔着两三条街,只要方休不作死,他们绝对不会知道方休的存在。 好在对方聊完给青玉观送货,又谈起让手下打探洪帮主的行踪,就分头离开了,并没有经过方休所在的街口。 第4章 莫老道 呼,在确定对方已经远离后,方休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貌似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这里是射雕的世界,所谓洪帮主,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洪七公,姑且认定是他,那么称呼他帮主的人也肯定是丐帮。 南宋时丐帮总舵在湖南洞庭湖君山岛,其势力范围除了湖南还包括江浙湖北等地,帮众过万,真正的天下第一大帮。 固山县属于浙江范围,这里必然有丐帮分舵,洪七公平日里巡视帮众,出现在固山是非常正常的。 但从这两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他们在做一些不想让洪七公知道的事情,显而易见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丐帮良莠不齐由来已久,射雕中分为净衣派和污衣派,彼此矛盾极深,这种处于社会最底层,又没有严格管理制度的帮派,私底下的狗苟蝇营见不得光的肮脏事不要太多。 所以绝对不要把丐帮当做简单的名门正派,事实上除了金大侠小说里的丐帮,其余故事里说丐帮好话的也不多。 洪七公本人无疑是大英雄,射雕中的第一江湖豪侠,但管理能力实在一般,无法化解净衣派和污衣派的矛盾,只能半年穿净衣,半年穿污衣以示公平,下面这些小辈做了坏事想要蒙蔽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那个青玉观,还有他们要的货,刚才二人语焉不详,遮遮掩掩,肯定有问题,但方休此刻懒得理会。 什么北丐,什么第一大帮,跟他这个小瘸子毫无关系,他一心想着等腿伤养好了,带着莫老道和阿苦回武家坡。 方休这些天了解身世后,早已想好了该何去何从。 从武眠风记忆中,武家坡的武氏一族地处姑苏城,也就是苏州,在当地也是豪族。 根据后世对射雕的分析,桃花岛实际上是舟山群岛的岛屿之一,而昌国县其实就是后世的舟山县。 从昌国县到姑苏城有五百多里路,并不是远在天涯,只要方休的腿脚恢复正常,返回家乡是完全可行的。 家族颇有实力,团结友爱,地处姑苏膏腴之地,面朝太湖鱼米之乡,这样的出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原著里的武眠风应该是早早就死了,根本没有机会回家,可方休一早就打定主意,只要养好伤就回姑苏当个富家子,但求一生平安,什么武林争雄,快意恩仇,都跟他毫无关系。 哪怕南宋灭亡,那也是好几十年后的事情,方休有的是机会独善其身。 想到这里,他立刻决定要离丐帮弟子远远的,省的沾染麻烦。 方休没忘了阿苦心心念念的肉包子,买了5个,用荷叶包裹后塞到怀里,拄着拐向城西废屋走去。 等回到废屋,莫老道居然也回来了,采了不少草药,正扇着火用瓦罐给阿苦熬药,他个子矮小,瘦得跟大马猴一样,穿得是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破烂道袍,身形佝偻,背有点驼,满脸都是皱纹。 方休刚见他时,以为莫老道至少六七十岁了,谁想到还不到五十,比前世的自己大不了几岁。 这老头每天除了要饭,就是拿着一本破书摇头晃脑,性子有点油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初若非阿苦是绝对不会救方休的,不过方休对他还是感恩。 此时阿苦已经醒了,方休没有理会莫老道,先来到阿苦身旁,拿出怀里的肉包子,递给阿苦。 阿苦一闻到肉包子的香味,原本瘦的脱相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她贪婪的闻了几下,大眼睛忽闪忽闪。 “方家哥哥,这真的是肉包子吗?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你不是馋了很久吗?今天哥哥讨到几个铜板立刻买给你吃,吃了它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阿苦伸出如芦柴棒般的双手接过,刚要放进嘴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方家哥哥,你有包子吃吗?爷爷也有吗?” “哥哥当然有,你爷爷是个道士,不能吃肉,不用理他,这些包子都是咱们的。” 旁边的莫老道打从见到包子就移不开眼了,听到方休的话两眼一翻张嘴就骂。 “你个没良心的小子,没有老道你早死了,谁说老道不吃肉。” “你一天天的嘴里不是全就是真,别以为我不知道全真教严禁吃肉,老道士,为了几个包子破戒我肯定瞧不起你。” “老道念得是‘孰观物我,何疏何亲?守道全生,为善保真’,出自《太上老君内观经》,跟全真教教义有相近之处,但老道可不是全真教的,我修的是南华真经,属庄子一脉。 我这一脉讲究的是六欲皆得其宜,满足口腹之欲也是应当的,人性本真,没必要强行克制。” 方休听到莫老道掉书袋,自知论这些道家经典他是半点不通,必然说不过莫老道,但还是忍不住拿出自己道听途说的东西来回怼。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呢,你这样子倒像个全性。” 莫老头听到他的话,难得把目光从包子移到方休脸上,饶有兴致道。 “你小子还知道全性,不错不错,可惜全性道派自西汉就销声匿迹,世人对它多是误解,你能知道这名字也算难得。 拿来吧你。” 话音未落,莫老道一把从方休手里抢走两个包子,方休也懒得跟他计较,能吃到一个包子也算不错。 待阿苦吃完包子,半晌之后,药也煎好了,方休小心的喂药,吃了肉包子,阿苦总算不说药水苦了,此时来了精神,躺在干草堆上嘿嘿傻笑。 此时天色已黑,莫老道烤着火,看到阿苦开心,难得的对方休关心起来。 “你小子读过书,长得俊俏,脑子机灵,还能放下身段,难得的好苗子。 我也不问你遭了什么难,总之都是苦命人,不过你这条腿到底是断了,虽然我用了些消肿止痛的草药,可以后难免使不上力,注定是个跛子,可惜啊。 要不你拜我为师吧,我这一脉缺个传人,马上就知天命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以后也可以照顾阿苦。” 方休躺在枯草堆上看着屋顶发呆,听到他的话笑道。 “你到底是想收个传人,还是想找人照顾阿苦。 放心吧,等我腿好了,跟我回姑苏,别的不敢说,至少以后有瓦遮头,温饱不愁。 我武成玉这一世绝不会再拜人为师。” 第5章 意难平 最后一句话方休完全是脱口而出,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说出前身的名字。 关键不是桃花岛弟子武眠风,而是他拜师前的本名,武成玉 莫老道看到方休愣在当场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好像没有听到武成玉这三个字。 方休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谈到拜师,刚才的一瞬间自己被武眠风的情绪混淆了。 两个人的记忆一直在加深融合,待完全水乳交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方休还是武眠风,不过肯定是拥有四十多岁记忆的方休做主导。 方休时不时痛骂黄药师,如今看来不仅仅是因为断腿之痛。 现场气氛有点凝固,阿苦已经睡着了,两个人一时间都没了说话的兴致,莫老道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木头,靠在墙角打起了呼噜。 方休给阿苦盖上薄被,也渐渐有了睡意,从刚才的脱口而出,他冥冥中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就是他与武眠风的记忆完全融合的时候。 梦境之中,眼前景象又回到冯蘅的墓前。 黄药师已经把三个徒弟弄残了,目露凶光的看着武眠风。 方休也终于知道当时武眠风对黄药师到底说了什么。 “九阴真经丢了又如何?神功秘籍也不过是一本破书罢了,天下第一跟我姨娘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你一心想着创出不弱于九阴真经的武学,结果日日冷落姨娘,而她却还要为你生儿育女,现在更是为了帮你回忆真经,不惜以有孕之身耗尽心血而死,真正害死姨娘的是你。 你迁怒于师兄们,却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黄药师,你是天底下第一虚伪薄情之人。 今天不是你要逐我出师门,而是我武成玉主动离开桃花岛,你我再无瓜葛。” 武眠风对黄药师的恨意透过回忆完完本本的传递给方休,他甚至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随着武眠风颤抖。 终于,方休和武眠风的记忆完全融合,他也掌握了武眠风所拥有的所有东西 “难怪我每次骂黄药师,就觉得浑身舒爽,想来是小兄弟你泉下有知与我心心相印了。 对你来说,冯蘅的死犹如再一次失去最亲之人,你为自己姨娘不平,可又无力改变这个结局。 小兄弟,我能感受到你死后心中仍有不平之意,但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谁又能超然物外。” 方休在心中与武眠风默默对话,貌似在安慰已经不存在的武眠风,但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 可刚刚说到不平二字,方休却发现自己的意识里那个莫可名状的东西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有个灰蒙蒙的东西,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 现在却慢慢的变成一卷竹简,卷起来有成人小臂粗细,青灰色,毫不起眼,没有金光闪闪,光芒大作。 竹简上刻着三个烫金色楷书大字:意难平。 方休双眼茫然,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扭头看看四周,除了莫老头和阿苦,再无旁人。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尝试用意念沟通:“你就是金手指?你好歹先叮一声,这不是金手指的标配吗?你能说话吗?给我介绍一下你到底是什么?” 竹简还是静静的飘在他的意识中,没有丝毫动静。 “所以你的用途是什么?做任务得奖励?签到?消费返还?还是直接赋予我超能力?比如空间或者悟性逆天……?” 方休将小说里所有类型的金手指都细数了一遍,竹简还是全无反应。 “新手大礼包总有吧?你哪怕先把我的腿给治好呢。 爸爸,你好歹给个回应动一下呀。” 爸爸二字一出,竹简听话的动了,它默默的将自己展开,上面刻着一列列法度严谨的工整小楷。 方休有点怀疑它在占自己便宜,但当务之急还是先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竹简能刻写的字不多,几十句诗词加起来区区几百字而已,方休大部分看着眼熟,有些却是第一次见到。 可是除了这些诗词,其余的内容一丁半点都没有,完全不是方休心中所想。 方休眼睛睁大差点目眦尽裂,反反复复的看,试图从字里行间看出什么不同来。 他又默默的读了几遍,还试着多喊了几声爸爸,期待着下一秒这些字会重组,给他一部神功秘籍。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书简依然如故,甚至厌倦了自己被一个男人来回注视,默默的又卷了起来。 方休绝望了,一卷竹简,几十行半拉诗词,就这么钻入自己的意识里,除此之外,啥也不是,你礼貌吗? “这算是什么金手指,根本是个垃圾啊,我现在处于南宋晚期,这些诗词早就有了,就算我拿去装叉都不行。” 方休气恼之下闭上眼睛,选择不再去想这些东西,可是他在草堆上翻来覆去,完全不能平静,几次不小心牵动左腿,又疼得咬牙切齿。 这些诗词都是名句,来自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作者,如果说真的有什么相同,那么跟竹简的标题倒是吻合。 意难平,竹简上的诗词都在讲述意难平。 有讲男女有情难共白头的,有讲韶华逝去有志难伸的,有讲山河破碎故国不再的,也有感叹人生如梦万事皆休的。 总之道尽了人世间那些不如意之事,胸中不平之事和悔恨遗憾之事。 可是方休还是不知道这卷竹简究竟要干什么,它是在方休劝慰武眠风放下心中不平时突然出现的。 想到这里,方休从草堆上猛得坐起身来,强忍着腿上疼痛,他好像明白了。 “总不会是让我去铲除世间不平事吧,这个命题大的有些吓死人。 竹简爸爸,我四十多岁了,什么是四十不惑?不是说人到了四十就能世事洞明,而是当你活到四十岁,就大概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对自己有充分的认知。 铲除世间不平事,非大志向大能耐者不能为也,根本不是我这个小肩膀扛得起来的,我也没这个雄心。” 这是方休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他试图向竹简解释自己难当大任,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竹简就静静的待在那里,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第6章 卖艺为生 翌日,一大早上起来装模作样打了一阵五禽戏的莫老道看到方休一脸诧异。 方休原本白净粉嫩的脸上多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家伙昨晚几乎彻夜难眠,跟他的疑似金手指爸爸沟通了一个晚上,想尽了各种办法,甚至用了多种方言,连英语和泰语都用上了,那卷竹简还是毫无动静。 感觉就是强行寄宿在方休的意识里,却跟宿主毫无关系,连房租都懒得交。 “方家小子,你这身子骨还是不行啊,等你腿好了,跟道爷练练这五禽戏,我这可是正宗的道家五禽戏,打西汉传下来的,常年练习不辍保你长命百岁。” 方休无语的看着莫老道,四十多岁掉了一半头发,牙也少了七八颗,一副土埋脖子的样子,长命百岁咋想的? “莫老头,都是你昨夜的呼噜吵得我睡不安枕,我现在要补觉,今早去城东讨饭的事就归你了。” “睡不安枕?你倒是先有一个枕头再拿我说事。 你别急着睡,我这里给阿苦熬的药,等下你喂阿苦吃下,吃了这剂药,阿苦就好的差不多了。 城东那边我去,我今天脸洗的白净,那个胖厨娘说不定也能多给我两个炊饼。” 把脸洗白了就能从胖厨娘那里换炊饼?胖厨娘图你岁数大不洗澡吗?还不是图小爷我长得粉嫩。 方休心中吐槽,彻底不想理莫老道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火堆旁,药还需要些时候,小丫头也还没醒。 待药熬好,方休哄着半睡半醒的阿苦把药水喝下,这回没有肉包子打底,小丫头苦的整张脸皱在一起,好不容易喝完又接着睡下。 方休小憩了一会儿,自觉恢复了些许精神,此时莫老道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胖厨娘给收拾了,昨天离开城东时,方休仔细听了听,那场泼妇骂战,胖厨娘明显是吃亏了,坐在地上大哭。 女人的气哪可能一个晚上就消了,莫老道今天凑过去起腻,保不齐要被胖厨娘痛骂一顿。 莫老道一把年纪没个女人,更不懂女性心理学,挨顿骂,脸上被喷些唾沫星子也是应当应分的。 看看日头高起,小丫头也睡得安稳,方休决定不等莫老道了,拄着拐杖向坊市走去。 ~~~~~~~~~~~~~~~~~ “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 那春游苏堤桃红柳绿,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 …………。” 一段太平歌词白蛇传,完全是学自某纲社,用童声唱起来清亮婉转,立刻获得了满堂彩。 方休又接下来讲了几个小段子,甚至来了一段报菜名,只可惜这就要靠基本功了,报菜名说的七零八落。 可即便如此,鸿运酒楼的客人也听得连连叫好,许多本无意来此吃饭的客人也都被方休吸引了进来。 一时间鸿运酒楼上下两层满座了,掌柜的脸笑得跟菊花一样,皱纹都多了几圈。 掌柜的听方休建议,在酒楼东南角放了个条案,方休站在桌子后面,桌上没有醒木折扇,只有他带来的那个破碗。 一番表演下来,破碗里扔了不少铜板,方休心中一乐,恨不得给在宋朝给郭老板上三炷香。 待午市过后,酒楼里客人散去大半,方休也说得口干舌燥,数一数碗里居然有二十多个铜板,嘿嘿一笑,有这些哪怕只买包子,都够他们三个人吃两天了,但事情是不能这么办的。 方休数出十个铜板放到了掌柜的面前说道:“掌柜的,这是我今天的份儿钱,您收好。” 掌柜的矮矮胖胖,成天笑呵呵的,此刻也愣住了:“方家小子,这是何意?” 方休双手作揖微微躬身说道:“借您的宝地给了我这饭辙儿,您这是救了我的命。小子也不是不懂事儿的,场地费总是要交的,如此才能常来常往,小子心里落得一个安生。” 掌柜的打量了方休几眼,本意拒绝,可一句常来常往让他打消了念头,他伸手接过铜板,看向方休的眼神明显变了,不再是看一个孩童。 “好,以后东北角那个条案就是你的位置,只要客人满意,你就能一直干下去,场地费你随意,每天中午就在我这里吃,我听你说家里还有个妹妹,回去时再拿上一份儿。 你小子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明事理,知进退,将来是个能成事的,我今天结你一个善缘。” 午饭吃得晚了些,开酒楼的就是如此,总要等客人离开才能开饭,方休吃完又给掌柜的鞠了一躬,手里拿着一个荷叶包,拄着拐杖返回废屋,一边走着嘴里还忍不住哼着小调儿。 中午吃得不错,是穿越以来最舒服的一顿了,酒楼里吃得其实也是剩菜,但却不是客人剩下的的残羹冷炙,而是出锅前厨师特意分出来的,算不上丰盛,却也是正经的菜肴。 方休手中的荷叶包里,有还热乎软和的馒头,几样小菜,甚至还有一些油渣,离开酒楼后又买了几个包子,阿苦今天的日子绝对不苦,小丫头肯定又笑眯眯的摇头晃脑了。 谁能想到穿越前学的外语数理化全然无用,到了这个时代居然靠常看某纲社的相声混到一碗饭吃。 现在是单口,等到阿苦病好了,教她捧哏,现在的观众好糊弄,用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腔调来一句去你的吧,别人不知道怎样,方休自己肯定心里美滋滋的,从今天起他也是云字科的,艺名就叫方云休。 可惜他自己早有规划,等腿伤一好立刻离开,否则在这里开个曲艺社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听云轩如何? 至于主动给掌柜的场地费,也完全来自于成年人的思维。 靠别人的同情总是不长久的,时间久了,那条断腿也就看习惯了。 今天表演的效果不错,掌柜的很满意,但对方休来说仍然是一种施舍。 而场地费一交,同情施舍就变成了一种合作模式,只有这样才能相对长久。 乞讨几日就进阶为卖艺,总算不用被人揩油了,方休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日子有了盼头,方休的腿也没那么疼了,走的比平日快了几分,可刚刚走到贫民窟时,方休的脸色立刻变了。 血腥味儿,浓重的血腥味冲入他的鼻子,而味道儿来源的方向赫然是他们三人的那间废屋。 他还听到了搏斗声,怒骂声和惨叫声,其中一个声音是属于莫老道的。 第7章 出手 方休紧紧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抓着木棍的手开始颤抖,这几天过得太顺,他险些忘了这是个武侠世界,侠以武犯禁,这个世界里的人,特别是像他现在这样最底层的人,命是不值钱的。 他侧耳仔细倾听,只有莫老道和另一个人的声音,完全感受不到阿苦的存在。 他本能的想转身就走,刚穿越时的生死危机已经渡过,莫老道和阿苦对他其实已经无用了,以后反而是两个累赘,他已经找到活下去的办法,没有他们两个只会更轻松,等他回到姑苏,就可以过上舒心安稳的日子。 方休完全没有必要为莫老道和阿苦冒任何风险,哪怕他们救过方休的命,哪怕阿苦让他无比怜惜。 可是他的双脚却牢牢扎在地上不动分毫,任凭心中天人交战,他却无法跨出逃离的那一步。 成年人的底线可以很低,但终究是有底线的。 此时搏斗声已经逐渐停止,废屋里只有莫老道的呻吟和另一个人的狂笑。 方休将手里的荷叶包放下提起木棍,只用两只脚一点一点轻轻地挪动,逐渐接近废屋。 “臭老道士,没想到你居然练过几下,一不留神让你干掉老子一个兄弟。 那个小丫头我们已经弄走了,留在这里就是等着另外那个小子。 青玉观要货要得急,否则我们也不会看上一个病恹恹的丫头和一个瘸腿小子。” 方休将屋内的声音听得仔细,立刻明白出手的人就是昨天那几个丐帮的,所以青玉观要的货,居然是阿苦和自己,或者说这几个丐帮弟子干脆就是人贩子。 落到人贩子手里的小孩会怎样,方休不用想都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被卖做奴隶都算是幸运的,方休不敢想阿苦以后的日子,最关键的是自己也成了这帮家伙的目标。 “快说,那小子去哪儿了?说了老子就给你一个全尸。 你不说也没关系,这固山县能有多大,他瘸着一条腿根本跑不掉。” 方休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仅仅两个呼吸后再次睁开,此刻眼神愈发坚定。 这个丐帮之人说的没错,方休是跑不掉的,既然跑不掉,方休至少要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他悄无声息的接近废屋,已经快到门口了,依赖方休现在异于常人的嗅觉和听见,还有玄之又玄的直觉,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一幅屋内的三维立体动态图。 屋内的布局早已了然于心,除了三人睡觉的草堆和中间的篝火,只有墙角的破水缸和莫老道的瓶瓶罐罐。 血腥味儿有两处,一处极为浓厚,应该是流了一地血,想来就是恶人口中被莫老道干掉的同伴,他的位置恰好在方休的枯草堆上,已经没有了心跳,确认死亡。 另一处血腥味淡点儿掺杂着莫老道身上早已腌透的体味,他呼吸逐渐微弱,只剩下一口气了,此时躺在火堆附近。 而阿苦身上的气味已经不见了,只有她平时睡着的枯草堆上还有一点零星的残留,应该已经被人抓走。 除此之外,现场没有第三个人的心跳。 还有那个恶人正面对着莫老道背向大门。 不知何故,方休能清楚的知道这恶人的身高体型,还有右手挥舞的短刀。 一个不到一米七,微胖,练过武应该也杀过人的家伙,在这个时代算得上孔武有力。 “爷爷,爷爷,你看我今天讨到了什么好吃的。” 恶人正准备结果莫老道,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懵懂少年的欢笑声。 方休拄着拐推门而入,虽然腿脚不好,也能看得出他此刻心中的雀跃。 恶人也恰好闻声回过头,与满脸喜色的方休四目相对。 接下来就是方休的一声惊叫:“爷爷,你怎么了?大坏人,是不是你打了我爷爷,坏人,我跟你拼了。” 方休瘦弱的身躯,蹒跚的脚步,抡起左手的木棍,作势冲向恶人,完全是一个冲动不知深浅的孩子模样。 那恶人露出狰狞的笑容,丝毫没有在意方休毫无力度的木棍挥向自己,他右手持刀,左手抓向方休的脖子。 就在此时,方休右手攥着的拳头猛然张开,一把细沙洒向恶人的双眼。 但这一招完全无用,这恶人估计是丐帮底层的一二袋弟子,武功不高,但却是打惯了街头烂架,对于撒灰之类的小伎俩早已形成了肌肉反应。 他的左手迅速收回将洒向自己的细沙挡开,右手的刀却举了起来斩向方休的木棍,同时嘴里骂骂咧咧道。 “小兔崽子,敢跟大爷我玩烂招,你太嫩了。” 方休此刻脸上再无刚才的天真烂漫,眼神微眯,脸色冷峻,他的撒灰大招毫无效果,却丝毫不慌,强忍左腿疼痛,向左跨开两步,来到恶人右侧身位,避开短刀砍来的方向,同时挺起手中木棍。 他知道一个十岁孩童即便使出全力也无法真正伤到这恶人,还可能被恶人的短刀砍断。 所以他挺起木棍,以木棍顶端直刺恶人的肘间麻筋,但这也只能算是虚招,刚才的撒灰也是虚招。 他撒灰的右手此刻还没收回,只见他右掌张开朝着恶人一拍,以他的身高此刻完全够不到恶人,但一团灰影从他手中飞出,急速射向恶人的面门。 恶人没想到方休撒完灰的手掌,居然还能藏着东西,而且这次的并不是细沙,而是十几颗花生大小的小石块,石块的速度极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睛部位立刻被石块砸中,鲜血瞬间泵出。 这就是方休敢于进入废屋与恶人搏命的底气,二十一世纪的他虽然没练过武,但少年时没少打架,鲁东人绝不缺少跟人动手的勇气,最重要的是方休不会武功,但是武眠风会。 自昨夜方休与武眠风完全融合记忆后,武眠风所拥有的东西都被方休继承,特别是他练了六七年的武功。 武氏一族以武传家,族中子弟自三岁开始站桩,修习家传的燕青拳。 跟随冯蘅搬入桃花岛后,更是练了五年的桃花岛武功。 他资质普通,跟自己的师兄师姐相差甚远,不受黄药师重视,五年时间只学到了桃花岛最基础的武功。 碧波心法和碧波掌法。 这些年,武眠风用功刻苦,虽然进境缓慢,但根基打得极为牢固。 第8章 击杀 桃花岛弟子即便只练了五年的基础功夫,其实也不怕一个丐帮一二袋弟子,但奈何方休如今只有十岁的孩童身形和刚刚勉强走路的左腿,他能使出的杀伤力实在有限。 碧波心法和碧波掌法是桃花岛武学的基础,虽然谈不上多么高深,但立意不凡,贯穿了桃花岛武学理念,是黄药师师法于自然,观看万里海涛浩渺无边之意而创造的。 碧波心法与碧波掌法搭配修炼,如黄药师般练到高深处,内力如大海惊澜,又可暗流潜动,掌法似波涛拍岸,连绵不绝,招式变幻。 出招时一旦占据先手,就可以连番抢攻,一浪接着一浪,让对手招架不及,左支右绌。 桃花岛的进阶掌法,劈空掌和落英神剑掌都以此为基础。 可惜武眠风资质平庸,练了五年也才刚刚达到资质最好的冯默风两年的水平,黄药师根本没有传授他进阶功法。 但刚才第二次用掌中石块偷袭,却运用了碧波心法的奥妙。 碧波心法内力绝技,三重浪,即一次运气后既可将内力全数打出,又可将内力分为三重劲力,三重劲力之间无须再次运气,攻速极快,又可以抵消对方的内力抵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不过武眠风练到如今,也只修成了两重浪。 方休进屋前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沙,第一次撒灰时根本没指望能起到作用,其目的就是让恶人放松警惕。 一把细沙洒出的同时,使用第一重浪的内力将大一点的石块吸附在手掌,此时他手掌张开,掌心朝下,谁也想不到方休的手中仍有东西,紧接着利用恶人不备,用二重浪内劲将手掌中的石块激射而出,这才一举建功。 花生米大小的石块配合着内力,恶人的一只眼睛瞬间被打烂,另一只眼睛一时间也无法睁开。 恶人受此重创一边惨叫怒骂,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短刀向周围乱砍。 方休左手的木棍趁机点中恶人右肘麻筋,可惜力量太小,没能让对方短刀脱手。 方休愈发冷静,他身体自然下沉,利用与对方的身高差距使自己避开对方乱舞的短刀,此时他无法近身,碧波心法和威力一般的碧波掌法再无作用。 接下来他使用的是自三岁起开始苦练,最为扎实的家传功夫,燕青拳。 燕青拳据传出自少林,是卢俊义在少林寺整理而成,后来卢俊义将此拳传给了燕青,并由燕青发扬光大。 武氏一族是如何得到燕青拳的,武眠风当年太小,并不知悉,但也听说跟梁山好汉有关。 燕青拳融合多种拳法,看似长拳,实则内容很杂,既有少林拳、鹰爪拳、通臂拳的融入,还包含了后世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的部分特点。 拳掌勾爪、步型腿法、近肘贴身摔,样样俱全,甚至包含刀法、剑法、棍法和枪法,玩的就是一个全面,要啥有啥。 黄药师当年看到方休所打的燕青拳,不置可否,只给出了全而平庸的结论,但并没有阻止武眠风继续修炼,在黄药师眼中,燕青拳倒是非常适合打根基的基础拳法。 此时的场景也谈不上武林争雄,根本是街头打架,所以平庸的燕青拳反而发挥了作用。 方休挺胸收腹,歪腰斜跨,如鱼游,似猫行,步法轻灵自然,绕着恶人身前三尺游走,可惜左腿随着发力开始剧痛,好几次险些被短刀划中,这就是燕青拳中的套环步和仆步的联合应用。 他手上的棍子也不闲着,捅中恶人麻筋后略略收回又急速探出,化用了碧波掌法中连绵波浪的招式,棍尖不断捅向恶人的软肋和关节。 同时使用燕青拳的粘、拗、缠、撩、拨、顶、格的技击要领,趁着对方方寸大乱,不断攻击拿着短刀的右手,终于用木棍将恶人的肘部关节死死别住,然后用力一扳,恶人的手再也无力握刀,短刀掉落在地。 然后方休瞬间松开木棍,恶人的手臂被木棍锁住,一时间难以动弹,转身不便,他接着一个蹬步窜到了恶人身后。 恶人将近一米七,方休的身高刚刚一米四多,他弯腰沉肩,右手刚好从恶人胯下伸出,无名指小指收起,其余三根手指拢成爪状,使用燕青拳中的鹰爪功来了一记猴子偷桃。 鹰爪功属于擒拿法的一种爪功,刚猛狠毒,其精粹在于抓拿化打,缠困锁闭,方休此刻毫不留情,别的打法完全不用,一抓一下,三指猛然发力,然后手腕转动一压一提,硬生生的把桃子直接摘了下来。 恶人此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再无抵抗能力,一头杵到地上浑身颤抖。 方休一连串攻击结束,身上也再无半点力气,左腿剧痛无法站立,也随着倒在恶人背上。 他知道打蛇不死入肉三分的道理,强行运气将最后一点内力使出,一拳砸在恶人颈后大椎穴上,可惜他剩下的内力太过浅薄,这一拳顶多让这恶人头脑发昏。 就在此刻,刚刚奄奄一息的莫老道强行爬起,抓起地上的短刀,一刀刺向恶人脖颈,颈部大动脉被瞬间切开,鲜血四射,这客人终于不再哀嚎,几息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刚才方休进门时叫的是爷爷,莫老道知道方休从来都只叫他莫老头,连道爷都没叫过,这本身就是暗示。 虽然一开始莫老道根本没想过方休能反杀恶人,反而为方休自投罗网焦急不堪,但他却始终在暗暗积蓄力气,准备随时跟恶人同归于尽。 现在这一刀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嘴角鲜血直流。 方休也喘着粗气从恶人背上滚下来,两世为人,方休可从来没想过要杀人,但此刻全然没有杀人后的不适感,胸中只觉得痛快淋漓。 即便他本身的性格只求在这个世界安安稳稳,但作为八零后看着金大侠小说长大的男人,谁不曾向往过快意江湖。 今天这一战能赢,最主要的因素在于这恶人的大意轻敌,一开始就被方休偷袭伤了眼睛。 但除了武眠风扎实的武功根基,方休的成年人思维也至关重要。 武眠风空有武功,懵懂无知,不会应用,更不知道如何跟人拼命。 而方休从一开始就耍各种阴招,每次攻击都对准对方的要害,装傻小子,打眼睛、偷桃无所不用其极。 以命相搏的时候哪还管什么招式,这个道理武眠风不懂,但方休使出来的时候却绝不犹豫。 第9章 遗言 等到方休把气喘匀,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旁边趴着的莫老道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了。 方休赶忙爬起身将莫老道扶起,莫老道身上有多处刀口,胸骨部分塌陷,失血过多,已然离死不远了。 “莫老头,莫老头,你可别就这么死了。” 莫老道勉力睁开眼睛看着方休,强忍疼痛道。 “阿苦被他们抓走了,这些人是丐帮的,你斗不过他们。 丐帮势大,爪牙众多,刚才这个只是小喽啰。 他们还要抓你,你赶快走吧,躲得远远的,不要再管阿苦了,你救不回来的,就算这孩子命苦。” 阿苦是被莫老道捡来收养的,跟着莫老道姓莫,全名叫莫苦。 莫苦,多么美好的祝愿,多么残酷的讽刺。 莫老道嘴里说着让方休莫救阿苦,眼中却满是哀伤,论及感情,他与阿苦才是最深厚的。 他忍住心中悲痛,伸手抓住方休肩头,五指使力,叮嘱道。 “你这孩子,机敏周全,心思沉稳的实在不像一个十岁孩童,刚才那场恶斗更毫无胆怯,机变百出,老道我看人看了一辈子,居然看不透你。 更难得的是你心存善念,能屈能伸,待你长大成人,必非池中之物。 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因何遭难,甚至不知道你究竟叫什么,但现在若是为了阿苦以身犯险,最后只能把你和阿苦的命都搭进去,实在非智者所为,切记,切记。” 话一说完,莫老道仿佛失去全身力气,他瘫倒在方休怀中,眼睛无神的看着屋顶说道。 “老道我叫莫贵生,取贵己重(zhong)生之意,道号早就羞于提起了。 你那天说的不错,我哪里是什么庄子一脉,我的确是全性中人。 贵己、重生,本就是我全性教义,可惜自西汉起,独尊儒术,全性一脉弟子屡遭打压,死伤惨重,到了今日,天下全性传人恐怕已经不剩几人了。 全性起于杨朱子,属道家一脉,却不容于道家,庄周斥杨朱,以为邪魔外道,可南华经中却多引用全性之理,以至于我全性后人都以庄子一脉为掩饰,不得见于天日,何其谬也。 世人皆说全性无典籍存世,我这一脉多年来忍辱负重,总算保留下来部分祖师遗宝。 在那水缸之下土埋一尺处,有一地图,事关我全性藏宝之地。将来你若有意,可去寻来,若能入全性门下自是最好,可若与我全性实在无缘,切不可让典籍失传,我老道士于九泉之下拜托你了。” 这一段话耗尽了莫老道最后的力气,他完全瘫软在地,双目失去焦点,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他们念错真经了,都错了……。” 莫老道终于还是离去了,方休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怀中耗尽最后一丝生机,心中居然无悲无喜。 他与莫老道相处一月有余,虽然于他有救命之恩,但彼此心中都有秘密,除了偶尔相互打趣,并不亲近。 当莫老道真的死在他面前时,原本心中凄然,可一想到莫老道的一生,隐姓埋名,乞讨为生,承受着自身信仰被打压,道派传承断绝,心中之苦无处诉说,虽在红尘之中,却也如身处地狱,此时离世,也算是解脱。 说不定莫老道还盼着与阿苦在九泉之下重逢,想到这里方休不由得苦笑,莫老头临终叮嘱,让他切莫为了阿苦犯险,可是方休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阿苦落难而不管吗? 被丐帮抢走的孩子,其结局很可能是采生折割,这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一想到阿苦被打成残疾,甚至蒙上兽皮,日日趴在地上乞讨,用不了几年凄惨死去。 或者是那个青玉观,一个道观要童男童女作甚,左右不过是邪道,落入邪道之中恐怕死都是一种奢望。 方休一直在问自己,真的能就这样不顾而去吗?那他的后半生恐怕日日噩梦缠身,再无一丝阳光。 方休摇了摇头,暂时将这想法压下,莫老道说的也是现实,仅凭他一人根本无法对抗那些恶人,无计可施。 方休此刻气力恢复大半,他将莫老道的尸体放平,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左腿的剧痛立刻让他不能自已,方休知道刚才强行施展武功与那恶人搏命,刚刚修养一月略有好转的左腿恐怕又断了。 方休苦笑,这条腿再遭重创,即便以后再好好将养,这辈子也注定是个瘸子了。 他从身上撕下一根布条卷起紧紧咬在口中,忍着剧痛强行站起,现在可不是养伤的时候。 这屋里还有两具丐帮的尸体,一开始来到这里的人至少三个,一个把阿苦抓走,剩下两个留在废屋守株待兔。 也就是说丐帮分舵早就把这里摸清了,这两个丐帮死鬼若是长时间不回去,必然有人前来追查。 方休尝试着把刚刚恢复的内力输入左腿,虽然仍然剧痛,但总算有些力气,他拼尽全力将这两具尸体拖出废屋。 在废屋后面隔着一条老巷,有一个废弃的院子,方休之前不能下床时,无聊之余利用自己的听力探查,发现在这个院子一角的地下居然有许多老鼠,疑似空间不小,应该是个废弃的地窖。 当务之急是把这两具尸体藏在这地窖里,丐帮的人找不到他们,一时之间也不会认为他们已死,总能拖一点时间。 等方休历经千辛万苦把他们拖到那里,很快找到了地窖,他打开地窖门,把两具尸体扔了进去,吓得里面的老鼠四处奔逃。接着方休原路返回,将一路上拖行的痕迹尽可能的抹去。 等到弃尸完毕,他又把莫老道的尸体放到了那个水缸里,上面用石板盖住,现在天气偏冷,短时间内尸体不会腐败。 至于水缸地下的所谓藏宝图,方休没有动它,现在还不是动它的时候,如果方休接下来也死了,那就让全性道派的秘密就此消亡吧,反正华国几千年来消亡的事物不要太多,后世也早就没有全性了。 他唯一需要带走的,是当初武眠风穿着的那身衣裳以及冯蘅留给他的玉佩,衣服早已被好心的阿苦浆洗干净,与玉佩一起放在方休的枯草堆下,方休有种预感,当他再穿上这身衣服时就真的融入了射雕的世界。 等一切收拾结束,方休拾起木棍,又把那把短刀藏在身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片贫民窟。 这里已经没有莫老道,没有阿苦,很可能方休也不会有机会再回来。 第10章 寻踪 入夜,方休靠着墙根一步一挪蹒跚地向城南走去,他的五感全开,随时监控着身旁百米内的一举一动。 此时有浮云遮月,星星也隐去大半,固山县街头黑茫茫的,几乎没有行人。 方休的眼睛有夜视的能力,在黑暗中行走无碍,但他也随时保持着小心,在木棍底端缠上了布条,将木棍敲击石板路的声音降到最低,一旦发现前方有人,就立刻提前躲避,完全隐去了自己的行迹。 除了那两只在做不可描述之事的野猫,没人知道他经过,两只野猫也对他视而不见。 他的内力毕竟有限,强撑着断腿走了没有几百米就基本耗尽了,不得已走走停停,耗费了不短的时间,而左腿断骨处已经彻底麻木,没有了知觉。 城南那边有一座废弃的城隍庙,面积不小,早已被人占据,莫老道曾经千叮万嘱让他们离那里远远的,方休乞讨时也发现那里有不少乞丐聚集。 想来城隍庙就是丐帮固山县分舵了,无论哪个小说里丐帮都喜欢把这样的地方当做据点。 等他来到城隍庙附近时,已接近午夜,整个县城都入了梦乡,可城隍庙内灯火通明,有人在喝酒笑骂。 丐帮分舵舵主基本都是五袋六袋弟子,放在武林中也是一把好手,所有的花招阴招在实力面前都无用,遇到这样的敌人,方休也只有被生擒活捉的下场,他根本不敢靠得太近。 在城隍庙外不到百米处有一棵老槐树,树干一人抱粗细,十几米高,恐怕不止百年,这个距离刚刚好。 方休悄悄走到老槐树下,内力运至双手,十指成勾成虎爪,牢牢的抓住树干,轻轻几下就爬到了树上。 现在是初春,老槐树上的叶子也只长出了嫩芽,好在是夜晚,无论是谁看过来都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方休牢牢的抱着树枝,面向城隍庙,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听觉嗅觉发挥到极致。 城隍庙里聚集了不少人,方休能清楚地闻到他们身上的体味。 乞丐常年不怎么洗澡,每个人身上都是酸臭的,但在方休的感应下,每个人的体味也各有不同。 再加上他们的心跳声,一个,两个,十三个,方休很快确定城隍庙里一共二十七人,其中有十九人聚在大堂里,点着篝火,在喝酒吃肉。 另外还有八人,两人一组,一明一暗,分别把守城隍庙的四个方位,将城隍庙周围三十米方圆看得死死的。 方休暗道幸亏自己足够小心,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于靠近,只凭借自己的超常五感远远的监控,否则以他的状态,强行靠近必被发现,到时候就是自投罗网,连跑都跑不了。 就在此时,也许是听觉嗅觉做好了定位,那无法控制的直觉再次发挥作用,他的脑中又出现了三维立体动态图。 虽然隔着墙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整个城隍庙内布局,这些人所处的位置,甚至他们的动作都了然于心。 但这不是方休想要的,他仔细观察动态图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发现城隍爷神像背后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可是根本见不到阿苦的身影,只不过,方休隐隐约约闻到了阿苦身上的味道,若有若无。 方休可以肯定阿苦曾经被抓到这里,但已经被转移走了,距离太远,气味太淡,方休无法根据阿苦的气味继续追踪。 自方休离开贫民窟后,心中百转千回,他突然发现固山县虽小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 腿有残疾不耐远行也好,心有牵挂无法割舍也罢,固山县城像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困住。 阿苦现在怎样?她估计再也没机会吃到最爱的肉包子了。 阿苦的病刚刚见好,今天之后会不会再次加重。 阿苦很爱笑的,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开心的笑了。 所有念头在方休脑中反复折腾,他的心根本无法安静。 成年人都知道趋吉避凶,更何况是生死危机,可方休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 意难平,终究还是意难平,方休又想起自己意识里的那卷竹简,竹简依旧毫无动静,仿佛在默默讽刺方休。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来到城隍庙,想着至少找到阿苦此时的踪迹,没指望能靠自己救出阿苦,可结果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方休只觉得浑身冰凉,他最害怕的是,说不定阿苦此刻已然遇害。 此时那帮乞丐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个居中的乞丐喝了一碗酒后开口道。 “大伙从明天开始打起精神来,邻县的兄弟传来消息,洪帮主三日前在那里出现过,按照他的脚程和离去的方向,最迟明日就能到咱们固山分舵。 平日里做的那些事都给老子停下,一个个的都消停点儿,该要饭就要饭,不想要饭就找个地方睡觉去,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定不能让洪帮主知道,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底下的乞丐听闻也不当回事儿,一个乞丐说道。 “舵主,你把心放下,洪帮主又不是第一次来,兄弟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保准守规矩,让洪帮主开开心心的走。” 那个舵主直接抬腿踹了乞丐一下,张口就骂道:“别TM的大意了,这次与以往不一样,这次青玉观的事情如果被洪帮主发现,咱们固山分舵从上到下没一个能活。” 话一说完,他捞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吃完后转头向另外一个乞丐问道。 “土驴子,青玉观要的童男童女都藏好了吧,这次可以卖个大价钱,青玉观的道爷出手很大方,等洪帮主走了立刻给青玉观送去,你们出几个人明天去给我守着,绝对不能出差错。 对了,林狗子和疯三怎么还没回来,这两个家伙不是去抓那个瘸腿小子吗?” 土驴子回答道:“舵主,我们抓到那个小丫头时,屋里就他一个,我把小丫头带回来,林狗子和疯三就留在那里了,照我说没事儿,那小子瘸了一条腿根本跑不了,他们俩你知道的,搞不好抓到那小子时太晚懒得回来,又去喝酒了。” 舵主嘴里骂骂咧咧,也没当回事儿,干枯瘦小的老乞丐和瘸腿小子根本无须在意,他不觉得会出什么事儿。 “TM的,这两个家伙一身懒骨头,你明早去找他们,告诉他们这两天老实本分一些。那个老乞丐直接埋了,瘸腿小子送到藏孩子的地方,算上他,青玉观要的十个童男童女就算凑齐了。” 第11章 阿苦莫苦 乞丐们的对话原原本本的送到了方休耳中,方休心头一松。 至少阿苦现在是被藏起来,应该还在固山县某个隐秘的角落,没有遇害,也没有被送到青玉观。 青玉观通过丐帮的手弄到了十个童男童女,应该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否则固山县一次性丢了这么多孩子,早就闹得满城风雨,官府也不得不出面了。 但是在这个世道想要弄到几个孤儿并不难,找人牙子花钱买就行,而青玉观却宁肯花高价通过丐帮的败类暗中行事,不敢见光,这说明这些孩子的用途很可能是非常残忍的。 方休不明白一个道观到底准备做什么,但想来是一群邪魔外道,阿苦一旦落入青玉观手中,结果不堪设想。 现在阿苦还没出事,表面上看一切还都来得及,但方休心中愈发忧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破局。 这时城隍庙里的乞丐说完孩子的事,又开始喝酒吃肉,不过其中一个乞丐颇有几分担忧。 “舵主,既然洪帮主来了,咱们这样大吃大喝被他老人家看到岂不是不太好。” 舵主哈哈大笑,毫不在乎道:“你加入丐帮没几年,还没见过洪帮主,他可是天底下最好吃最馋嘴的人,走到哪吃到哪,根本不在意底下的人吃点好东西,放心吧。” 话一说完,其他乞丐也纷纷大笑起来,吃喝的更加起劲儿。 方休默然,他从来不觉得洪七公是一个称职的帮主,他自己有口舌之欲,看到帮中弟子吃肉喝酒也不在意,有点江湖豪侠不拘小节的意思。 洪七公可以做一个游侠,到处打抱不平,吃吃喝喝没什么,但当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却大错特错。 方休穿越过来,一开始吃的是莫老道和阿苦讨来的饭,后来也自己外出乞讨,他对乞丐的生活有了深刻了解,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哪怕是相对富庶的宋朝,乞丐能讨到的吃食也仅仅够糊口而已。 除了他唱数来宝说书赚到的那些东西,这一个多月来他吃到的其实都是泔水,不见一点点荤腥,这才是乞丐的现实。 而这里的丐帮分舵,大吃大喝已成习惯,单靠讨饭根本不可能实现,即便是考虑到他们武林中人的身份,可既然是名门正派,很多写进刑法里的事情他们也是不能做的,乞丐又不事生产,那么这些大鱼大肉又从哪里来。 按照现代的说法,这就是典型的收入与财产不成比例,中间有多少肮脏事显而易见,但洪七公因为自身习惯,想法实在太简单,对手下人的状况直接视而不见了。 刚才那个乞丐说洪七公来过不止一次了,根本没有发现这里的问题,完全被蒙蔽过去,就管理者而言完全不合格。 作为一个人口众多的帮派,没有严格的纪律和严密的组织架构,最终只能藏污纳垢,沦为乌合之众。 不过方休现在也顾不上吐槽洪七公了,耳听得这些乞丐们开始胡言乱语,再也打听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他慢慢的从老槐树上滑下来,轻手轻脚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上的浮云已然飘过,半弯的月亮让固山县多了一些光亮,方休却毫无所觉,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心里想的只有阿苦,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去救他,就这样无意识的走着,甚至忘记了自己疼痛的左腿。 等他稍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居然走到了城东,就是他每天早上乞讨的那几个大户人家,他下意识的走到了赵家大院的后门,那个圆圆脸小姐姐的善心给过他一丝温暖,也许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理由。 方休缩在赵家后门的门洞里,靠着灰墙,此时已是下半夜,没有废屋的破墙烂瓦,没有那个柴火堆,他浑身发抖,不自觉的运功御寒,可内力冲不散内心的冰冷。 “贼老天,为什么要让我穿越,穿越过来的世界一点都不好。 阿苦,难道我就真的完全没办法救你,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黄药师,你大爷的。 …………。” 方休嘴里嘟嘟囔囔开始骂人,越骂越生气,又开始拿黄药师做发泄对象,不自觉得恍惚睡去。 越怕阿苦出事,他的梦里就全是阿苦。 他看到阿苦被毒哑了嗓子,血肉模糊的被蒙上一层猴皮,每天被人带到街上耍猴,稍微不妥就是一顿皮鞭。 他看到阿苦像奴隶一样每天拼命干活,吃得却连乞讨时都不如,还要经受拳打脚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看到阿苦被邪恶道士一把将阿苦抓过来,给她嘴里灌下各种不知名的东西,浑身腐烂后又像垃圾一样被扔掉。 但不同的是,阿苦不论遭受什么苦难,她好像知道方休在看着她,都会向着方休的方向甜甜一笑,仿佛告诉方休这一切都没什么,她受的苦越多,笑得就越甜。 方休此刻完全看不得阿苦的笑容,却如陷入梦魇中,明知是梦,可无论如何都无法醒来。 莫苦,莫苦,为何人生如此之苦。 五更,天刚刚亮,赵家后院的大门打开,那个圆圆脸小姐姐提着便桶出来,被缩在门洞里的方休吓了一跳。 她将手里的便桶放下,轻轻的推了推方休道:“小方休,小方休,你怎么睡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你饿了找不到东西吃,你等着,我那里还有半张饼,我现在就拿给你。” 方休终于从无休止的梦魇中醒来,这样的梦让他如堕地狱,醒来之后却也不觉得这红尘有多好。 他挣扎的爬起身来,对着圆圆脸轻轻一礼说道:“小姐姐,我能借你的地方洗一个澡吗?” 圆圆脸听完有点诧异,方休在她见过的乞丐里是最知道干净的,比跟阿苦一起来过的莫老头干净多了。 她瞧了瞧四周,这个时间,家里其他人都没起来,只有她一大早负责把便桶运到后门。 “你跟我来,脚步放轻一点,不要吵到别人。” 圆圆脸把方休带到偏院,这里有一口水井,旁边还有一个陶盆,里面是黑乎乎的东西。 “这里是我们平时洗澡的地方,陶盆里是草木灰,用这个可以洗干净点,你洗快一点,被人发现我会挨骂的。” 圆圆脸说完就离开了,方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从井里打水冲洗身体,又用草木灰一点点的搓洗身上每一寸皮肤,再用水冲干净,将身体擦干。 之后他从偏院找出两根较直的小木棍,用布条牢牢的捆在左腿断骨处,最后他穿上了属于武眠风的那身衣服。 第12章 正心定念 当圆圆脸再次看到方休时着实惊讶,哪里还是破衣烂衫低头哈腰一脸讨好的样子。 这一身衣服算是桃花岛弟子的制式服装,冯蘅对弟子甚是关心,特别是武眠风这个外甥,平时衣食住行皆颇为用心。 方休此时身穿一身淡蓝色劲装,棉布质地,贴身干练,宽肩细腰,袖口收紧,腰间一条同色祥云宽边锦带,领口袖口处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 最外边还套着蓝色外袍,颜色更深一些,锦缎制成,外袍宽袖只到方休肘部,金线收边,左肩之上绣着一枝桃花。 方休的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绑着,白嫩的脸上多了几分英气,眼神锐利,更像是一个贵族少爷,矮小的身躯随着他气质的变化更显挺拔,再也不是那个小乞丐了。 圆圆脸此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支支吾吾的用手指了方休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话。 “小方休,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啊。” 方休对现在的装扮非常满意,说来有趣,当初武眠风昏死路边时,莫老道和阿苦经过,一般路有死尸,莫老道是绝对不会靠近的,正是这身衣服看上去有些值钱,莫老道才会凑上来,阿苦才会发现武眠风并没有死。 “多谢小姐姐相助,这枚金钱算是我的谢礼。” 方休腰带上还镶着一枚金钱,当初衣服被阿苦浆洗收了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忘记还有这么个值钱东西,现在正好拿来答谢圆圆脸,方休一向都是感恩之人。 圆圆脸看到金钱眼睛瞪得大大的,有心拒绝却又不舍,方休见状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再次躬身行礼。 “一饭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个东西,你若不收,我心不安。” 说完方休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到圆圆脸还呆呆地看着他,轻轻一笑道。 “小姐姐,就此别过。还有,其实我的名字叫做武成玉。” 一觉醒来方休想通了许多事,前生的他正值华国盛世,那些安稳的日子来自祖国庇佑。 此世来到南宋晚期,武侠世界,一切都要靠自己,安稳的日子是争来斗来的,逃避一时则蹉跎一世。 如果现在莫老道还活着,方休会告诉他:“有没有可能,其实我不怕死。” 从他穿上这身衣服,他就决定从今以后不再是21世纪的方休,而是心有不平的武眠风。 方休离开城东径直走向坊市,那根当拐杖用的破木棍也扔了,虽然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他也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来到坊市时间尚早,只有一些早餐铺开门,方休来到一间当铺对面,当铺大门紧闭,他也不着急,摸出身上仅剩的四个铜板买了两个包子,坐在当铺门口默默果腹,之后就闭目运功运转碧波心法。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当铺的门从里面打开,当铺的伙计拿着扫帚出来,看到方休立刻笑着招呼。 “客人好,一大早上门帮衬小店,让你久等了。” 人是衣裳马是鞍,之前方休多次从门前经过,与这伙计打过几个照面,但伙计完全没认出这是之前那个小乞丐。 “伙计,你们魏掌柜在吗?烦请一见,就说故人来访。” 一听故人,伙计的笑容多了几分,连忙将方休请了进去,先请上座,然后转身进了后堂。 方休打量了一下当铺里的陈设,与电视里看到的差不多,高高的柜台,以他现在的身高根本够不到。 至于故人,当然不是方休,而是武眠风,两年前武眠风曾经与这里的掌柜有过一面之缘。 没多久,一个身材消瘦,穿着皮袄戴着小帽的中年男人从后堂出来,看到方休眼神疑惑,却也没有丝毫迟疑,更没有因为方休还是个孩子而怠慢,拱手道。 “不知道是魏某哪位故人来访,我瞅着这位公子有些眼生。” 对方如此礼貌,不愧是常年生意人,和气生财,方休也不失礼,起身拱手道。 “两年前晚辈随我家大师兄来访,与掌柜的有缘相见,那时我还不到八岁,毛头小子一个,魏掌柜不记得我也正常。我的大师兄叫做曲灵风,小子是桃花岛弟子武眠风,有礼了。” 虽然方休决定不再用武眠风这个名字,但在救出阿苦之前,这个马甲还是要用几天的。 魏掌柜的听完眼前一亮,连忙引方休坐下,又招呼伙计上茶,必须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方休也不客气,今天来这里就是拉大旗作虎皮的。 桃花岛远离陆地,岛上一大家子人平日的吃穿用度不是凭空得来的,岛上哑仆只负责日常洒扫,桃花岛弟子也不可能去种地,所以在陆地上一直有自己的采购渠道。 这位魏掌柜开的可不止是一家当铺,还有一家固山县最大的商行。 当年魏掌柜行商遇到麻烦,被黄药师偶然救下,感恩之余也有意巴结桃花岛,引为靠山,从此负责给桃花岛提供一应生活资源,而负责与魏掌柜对接的就是曲灵风。 魏掌柜每三月给桃花岛提供一批物资,上一次刚刚过去两月,而武眠风师兄弟几人被逐出桃花岛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此时魏掌柜并不知道桃花岛的剧变。 两年前曲灵风曾带着冯默风和武眠风上岸游玩,所以方休在武眠风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些关系。 以方休的性格和武眠风对桃花岛的恨意,本来是不会再与任何与桃花岛有关系的人打交道,但方休想要救阿苦,就必须先从魏掌柜这里找到助力,以及埋下一个后手。 茶一上桌,魏掌柜对方休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黄岛主最小的那个六弟子,虽说过去了两年,但六公子样貌不凡,魏某记忆犹新,刚才没有一眼认出来,魏某失礼了。先以茶代酒,向六公子赔罪。 可惜啊,六公子来的不是时候,这茶是去年的,现在是早春三月,若是再过一月,就能喝到最好的明前龙井。” 魏掌柜的确是滴水不漏,一番话说的方休也心中舒服。 方休连忙举起茶杯,与魏掌柜共饮。 “不知道,曲先生如今身在何处,上次魏某去桃花岛送货,只见到陆四公子,与曲先生失之交臂。” “魏掌柜客气了,我大师兄受师命前往北地办个差事,未来几年恐怕是回不来了。” 魏掌柜连叫可惜,但生意人实在太客气,魏掌柜也明显在巴结方休,方休也不想再拖延,直接开门见山。 “不瞒魏掌柜,晚辈这次登门与桃花岛无关,是为一件私事冒昧打扰,请掌柜的相助。” 话一说完,方休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到了魏掌柜面前。 第13章 万事俱备 玉佩是羊脂白玉的,两寸见方,边沿雕刻着云龙纹。 一面雕着大海扬波,海岛孤悬,白玉上原本带着的一抹艳红被雕刻成岛上桃林,遗世而独立的感觉油然而生。 另一面刻着‘白云深处有清音,眠花听梦一缕风’,恰好带着武眠风和他的母亲穆清音的名字。 这是冯蘅特意为武眠风准备的,是武眠风深爱之物,从不离身。 魏掌柜不知方休何意,但颇有城府,拿起玉佩仔细观赏,嘴里啧啧,却没有追问,静等方休的下文。 方休看着玉佩,眼中有不舍之意:“不知道这枚玉佩在魏掌柜这里能当多少银两。” 魏掌柜正色回道:“上好的羊脂玉,质地细腻温润,加上雕工精美,可值五十两银子。 不过六公子如果手头不便,直接开口就是,魏家受桃花岛照顾多年,些许银两不在话下。” 方休摇了摇头,事急从权,他可以拿桃花岛做幌子,却不愿意空手套白狼,以原身武眠风的性格,更是不想再沾桃花岛一点便宜,只不过当方休想要当掉这枚玉佩时,一股悲伤情绪涌入心头,武眠风对他的影响仍在。 可现在毕竟是方休的思维占据主导,若是武眠风恐怕根本不会走进这家当铺,这小子明明是东邪弟子,小小年纪偏偏带着三分迂腐,也难怪不入黄药师法眼。 “不瞒魏掌柜,晚辈遇到一些麻烦,急需银两,但绝不会随意伸手要钱,此事也与桃花岛无关。 若魏掌柜肯相助,就当五十两银子,玉佩烦请魏掌柜好好珍惜,说不定我还有赎回的那一日。” 魏掌柜跟桃花岛弟子打过不少交道,知道他们性格孤傲,既然话已说到,就不再坚持。 “六公子既然遇到麻烦,不知是否需要魏某襄助一二。” 方休此时也不客气,他在固山县毫无关系,有些事情确实需要魏掌柜帮手。 “烦请魏掌柜帮我准备一条红色条幅,起码两丈长,三尺宽,再准备两根丈高的竹竿,条幅上的字我亲自写。 另外再杀四只活羊,去掉皮毛内脏,整只留下,正午之前送到坊市来,今日我要请人吃肉。 条幅和羊的费用,就从那五十两中扣除。” 魏掌柜沉吟盘算一会儿,点头应诺道:“条幅我家就有,马上就能备好。隔壁屠户常年养着几只活羊,不过杀羊颇费工夫,好在此刻离正午还有一个多时辰,抓紧一点也能办妥。 这两件事就交给我,请六公子放心。” 方休拱手道:“多谢魏掌柜,再请魏掌柜给我准备笔墨,晚辈要写一封信。” 文房四宝立刻奉上,武眠风在冯蘅教导下,这五年除了练武就是勤读诗书,书法略有心得,此刻也被方休继承。 一盏茶的工夫,信已写成,方休放入信封内封好,递与魏掌柜。 “魏掌柜,小子现在就要去办事,若三日后不见小子回来,烦请魏掌柜将此信送往桃花岛,交予岛主即可。” 方休在早上醒来后已经想到了营救阿苦的办法,需要冒险,也需要赌一赌人性,如果赌输了自然会死,方休无话可说,可是方休死也不愿放过害死他和阿苦的丐帮败类。 信中写明了青玉观和丐帮固山分舵抢夺童男童女之一系列恶事,坦言若黄药师看到此信,武眠风必已魂归九泉之下,与姨娘重逢,望黄药师能给自己收尸,最好他的坟地能与冯蘅近一点。 方休绝口不提让黄药师报仇之事,不过以黄药师的性格,武眠风就算是被逐出桃花岛,也轮不到他人欺负,就像当时梅超风被江南六怪和郭靖围攻,他虽深恨梅超风,却也依然出手。 加上方休刻意提起武眠风与冯蘅的关系,只要这封信到了黄药师手中,青玉观和丐帮败类必死无疑。 这也是方休给自己留的后手,虽然受到武眠风的影响,对黄药师怨气颇重,但成年人总是知道变通的,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方休人都死了,哪里还在乎什么脸面。 杀我之人岂能继续苟活于人世。 诸事办妥,方休拱手告辞,魏掌柜拿给他四十两银子,方休不懂这里的物价,却也知道魏掌柜给多了,不过他也不在意,以后如果还活着,人情是要还的,如果死了,万事皆休。 当铺在坊市尽头,鸿运酒家在坊市口,还没到午市,但鸿运酒家已然开门,小二们洒扫,酒楼掌柜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紫砂壶,怡然自得。 方休走到掌柜跟前,微笑行礼;“掌柜的,今天又来麻烦你了。” 方休此时形象大变,掌柜的一下子没有认出他来,刚要回礼,却恍然眼前这个富家少爷居然是前两天那个小乞丐。 “你是方休?你这一身打扮我差点走了眼,我早就说你不是普通人,啧啧,这行头一换,判若两人啊。” “方休前几日遭难,多承掌柜的相助,感激不尽。 今日来此,是想借贵地办一件事,不知道今日午市,我如果包场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掌柜的再次上下打量方休,脸上冒出职业笑容:“我这酒楼午市买卖一向不错,你也是知道的,如果包场至少三十两银子,也就是你方休与我有缘,否则至少四十两。” 方休从袖中掏出所有银子递给掌柜的道:“这里一共四十两,小子也不好让掌柜的吃亏,三十两算是包场,平日里那些熟客麻烦掌柜的请来,帮个人场,就说我方休请客,坐满为止,上什么菜由掌柜的决定。 剩下十两,请掌柜的设一粥棚,备好米粥和炊饼,让周围那些乞食的可怜人也能有一顿饱饭。 另外,我买了四只活羊,想在酒楼前烤制出来,午市之前就会送过来,今日方休有贵客要招待,不知道咱们酒楼的厨师有没有擅长此道的?” 听到方休的话,掌柜的乐得眼眉齐飞,他报的价其实水分很多,没想到方休完全不讲价,今天算是大赚一笔。 “有的,有的,我后厨有两个北方厨子精擅烤制肉食,我让他俩帮你,不是我夸口,绝对香飘十里。” 方休微微一笑,要的就是香飘十里。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午市开张,香饵钓金鳌。 第14章 说英雄谁是英雄 时近正午,固山县的坊市前所未有的热闹,鸿运酒楼上下两层更是坐得满满当当。 酒楼掌柜的把所有熟客都请来了,对他来说这也是拉拢客人的好机会,一直在门口招呼客人,笑得更像一朵菊花了,他还算实诚,没有偷奸耍滑,安排的菜单让方休挑不出毛病来。 就连当铺的魏掌柜也难耐心中好奇,早早的坐到二楼,眼神时不时的扫过方休。 街角的粥棚也早就的搭了起来,两个临时垒的土灶上两口大铁锅里的米粥熬得稠烂,旁边的炊饼摞了好几层,已经有不少乞丐在排队了。 方休把说书的条案搬到门口,刚才被请来的客人排着队的来感谢他,一时间不胜其烦,好不容易在掌柜的劝说下纷纷落座,方休这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魏掌柜送来的四只全羊,现在正挂在门口临时火堆的支架上,两个厨师还有几个小二上下忙活儿,一会儿刷油,一会儿撒料,厨师手里居然还有孜然,不一会儿香气扑鼻,香飘十里做不到,但是固山县中心地带都能闻到这勾人的香味。 方休虽然闭着眼睛,其实也没闲着,利用自己的超凡五感,还有玄之又玄的直觉,很快将周围一百米内的景象化成了三维动态图像,保证自己能监控到周围每一个人。 很快他就从气味中分辨出了三个昨晚出现在城隍庙里的乞丐,那个舵主并没有出现。 他现在的形象与乞丐完全不同,那三个丐帮弟子根本没有察觉方休就是他们要抓的目标。 过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正午已到,烤全羊也差不多了,方休示意小二将其中三只羊分割开来请酒楼里的客人和街上的乞丐分食,鸿运酒家准时开席,粥棚的乞丐也开始排队领粥。 与此同时,方休挥手示意,魏掌柜手下的两个伙计将大大的横幅展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横幅上写着七个大字:说英雄,谁是英雄。 方休举起从魏掌柜那里借来的木质镇纸,权当醒木,在条案上重重一拍,朗声说道。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商二周。 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金宋几行名姓,北望无数荒丘, 前人播种后人收,说什么龙争虎斗。” 定场诗说完,方休向着四方拱手,继续说道。 “小子武眠风,今日借鸿运酒家宝地,会一会诸位高邻,当一回说书先生。” 话音一落,酒楼里听过方休说书的人纷纷高喊:“来个小曲,那白蛇传,杭州美景盖世无双,好听。” 方休哈哈一笑说道:“今天不唱小曲小调,也不讲那些笑话,小子今日要说的是。” 他伸手指向头顶上的横幅,气运丹田,大声说道:“说英雄,谁是英雄?” 此话一出,声传几里,此时周围聚集了上百人,全场寂静,都在看着方休表演。 “话说这天下武林,群雄辈出,武学门派林立,北有少林寺和全真教两大名门正派,南有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和曾与岳爷爷一起抗金的大侠上官剑南创立的铁掌帮,此外还有无数游侠行走天下行侠仗义。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试问这天下如此多的英雄,究竟以谁为尊?谁才是真正英雄? 直到十几年前,天下高人齐聚华山论剑,经过十日十夜比拼,终于论出了五大高手。 其中全真教掌教王重阳真人,力压群雄,被誉为天下第一。 其余四人不分伯仲,仅低王重阳真人一线,也是天下绝顶高手。 他们五人被称为天下五绝,除了号称中神通的重阳真人,列位可知其余四人是谁?” 方休环顾四周,所有人屏息凝神,等着他的下文。 “这四人就是,离此不远,号称东邪的桃花岛主黄药师, 地处西域白驼山山主,独霸一方的西毒欧阳锋。 南方大理国国主,虽是皇帝却也自认武林中人的,南帝段智兴。 最后一人就是那丐帮帮主,九指神丐洪七公。 现今中神通王重阳已然仙逝,天下武林就以他们四人的武功最高。 那么大家说一说,这四人中究竟谁能称得上大英雄?” 说到这里,那几个丐帮子弟,虽是败类,却也与有荣焉,插嘴说道:“自然是我丐帮洪老帮主。” 方休再拍醒木:“东邪黄药师离经叛道,不喜俗物,向来独来独往。 南帝非我大宋之人,且贵为皇帝,也不稀罕做什么英雄。 西毒一个毒字就知绝非善类,只剩这北丐洪七公的的确确算是一个英雄。 可我今天要说的这位,也是丐帮中人,他是宣和年间神宗在位时的丐帮帮主,距今已有一百多年。 这位帮主的名讳上乔下峰,在小子看来,这位乔峰乔帮主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当世无双。 要知道那时还没有金国,我大宋北有辽国,西有夏国,亡我大宋之心不死,宋朝暗弱,屡受欺凌,就是乔峰带领丐帮子弟屡屡抗击外敌,多少次险死还生,他一共立下十七次大功,年仅而立之年,就成了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他的武功更是高强,在武林中号称北乔峰,一手降龙十八掌会尽天下英雄,无人不服。” 接下来方休说起天龙中乔峰的英雄事迹,时间有限,他淡化了乔峰的身世和后半生纠葛,主要讲述乔峰的英雄事迹和慷慨豪迈,特别说到乔峰好酒,无酒不欢,遇到强敌越是喝酒越是威风八面,势不可挡。 天龙的故事本就精彩,方休也说得引人入胜,周围的人莫不凝神倾听,连面前的美食都忘了下筷。 直到方休说起乔峰为了阻止辽宋两国发生大战生灵涂炭,于雁门关折断长箭刺入胸口自尽,周围的人才长出了一口气,无不扼腕叹息。 方休这一大段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说的口干舌燥的同时,可心中却暗暗打鼓,他一直用脑中的三维立体动态图观察周围人群中是否有他要等的人。 前半段那人并未出现,方休心中焦急万分,险些无力继续,直到后半段,他终于发现在围观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乞丐,手拿绿竹杖,背负朱红漆大葫芦,最重要的是他的右手少了一根食指。 这时方休终于放下心来,他加速将故事讲完,转身面向那中年乞丐,躬身行礼道。 “桃花岛弟子武眠风,见过丐帮洪帮主,晚辈斗胆问一句,这乔峰帮主可是大英雄,比你洪七公如何?” 第15章 直面北丐 方休在赌,赌天时,赌人性。 方休反复思考救阿苦的方式,得出的结论就是借势,靠他自己只能是送死。 他有可能找到,又能铲除丐帮败类的只有两人。 黄药师是别想了,他此刻还沉浸在丧妻之痛中,还有个襁褓中的黄蓉需要照顾,而且以他的性格也懒得管丐帮的破事,除非武眠风已经被丐帮给杀了。 方休现在依然受到武眠风情绪的影响,一想到重回桃花岛求援,武眠风带给方休的就是极度的抗拒。 黄药师只能当做后手,方休死了之后的报复手段。 第二个人就是洪七公,他赌的就是洪七公。 那个丐帮舵主口中,今天洪七公会到固山县,毕竟只是猜测,是不是一定今天到,或者洪七公到底会不会到都是未知数,又或者洪七公突然想到什么好吃的,转身跑到别的地方去呢?这种事洪七公干的出来。 作为一帮之主,洪七公实在太过随性了,完全不可捉摸。 一个万人机构,最高领导人天天到处跑,找都找不到,更别说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如此落后,实在离谱。 但方休不敢等,如果洪七公真的今天到了,粗略的查看一番,发现这里的分舵安分守己,没什么大事转身就走呢? 他已经被蒙蔽多次了,估计这次也很难发现固山分舵的那些肮脏事。 而且以洪七公的绝顶身手,白天到了固山县,当晚搞不好就无影无踪了。 如果多等一天,说不定就会与洪七公失之交臂,所以唯一能赌的就是今天,也只能是今天。 接下来他还要赌洪七公的人性。 洪七公是射雕故事中的真正大侠,嫉恶如仇,任侠仗义,而且不欺暗室,绝不做有违侠义之事,堪称光明磊落。 即便是后来的北侠郭靖,除了后期死守襄阳,单就侠义二字也比不过他的师父洪七公。 但这毕竟只是小说,方休现在身处的是真实的世界,方休才来了一个多月,天知道真实的世界是否与小说中完全一样,这里的洪七公是否真的如小说中一样,他会不会护短掩饰真相,又或者干脆是个伪善虚假之人。 不过这一点对方休来说赌性不重,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洪七公应该靠得住,如果最后结果事与愿违,那也怪不得洪七公,只能怪方休自己轻信他人,让他到九泉之下去找金大侠好好理论一番。 方休运气真的很好,天可怜见,洪七公终于现身了。 为了引洪七公现身,他用了能用的所有办法,鸿运酒家请客,搭粥棚给乞丐施粥,将周围的人全都聚集过来。 然后就是加了孜然的四只烤全羊,香飘四溢,只要洪七公在周围几里出现,必然馋虫四起,不能自已。 再加上说书来一段丐帮前帮主乔峰的英雄事迹,方休敢确定只要洪七公今天踏足固山县,就一定会现身。 洪七公确实是被聚集的人和香喷喷的烤全羊吸引来的,一开始注意力全在羊肉上,可当他听到方休在讲乔峰,表情就变得微妙不可捉摸,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个说书的小子是为了丐帮或者自己而来。 不过一开始他也不准备现身,最多事后调查一下看看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当方休当众自爆身份,桃花岛弟子这五个字一出,洪七公就不得不出面了。 随着方休对着洪七公一礼,洪七公随便晃了几下,就从拥挤的人堆里滑了出来,眨眼之间来到方休面前,饶有兴致的打量几下,开口说道。 “黄老邪的弟子?不错不错,长得比黄老邪俊俏,小小年纪就搞出这么大的场面等我现身,而且你小子口才真不错。 那么你觉得,我比乔帮主如何?” 方休此时心绪大定,不慌不忙,先是让小二搬来一把椅子请洪七公坐下,又指挥人切开第四只羊,将一条羊腿端到洪七公面前。 “洪帮主请先享用,我这一只羊就是为洪帮主准备的。 至于说你与乔峰帮主孰高孰低,晚辈窃以为,你是不如乔帮主的。” 洪七公低头啃着羊腿,看都没看方休,毫无反应。 方休继续道:“乔帮主好酒,洪帮主贪吃,都是口舌之欲,凡人均有欲望,而六欲皆得其宜,方为本真。 但乔帮主无论多么好酒,却从未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也从来没有耽误过大事。 而洪帮主,你当年因为贪吃,贻误时机,致使义士不及救援而死,之后你深为悔恨,不惜砍断这根指头引以为戒,可惜之后还是改不了自己馋嘴的毛病。 就克己自胜这一点,洪帮主远逊于乔帮主。” 洪七公此时终于动容了,自己砍掉手指的原因知道的不多,而乔峰的事情已过去一百多年,事关丐帮一些丑闻,掩盖都来不及,就连他自己都是当了帮主之后才知道的。 “你小子知道的事情还真多,有些事就算是黄老邪也不甚了解,刚才你说书时倒是为我丐帮颜面多有遮掩。 不过你小小年纪,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方休无视了他的问题,本来也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洪七公,是一位金大侠广而告之的,丐帮的丑事起码有几亿人知道,他只是向洪七公露出小孩子般天真的微笑,嘴上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可惜现今的丐帮,也早已不复昔日之赫赫威名。 乔帮主领导下的丐帮,与辽夏两国激战不休,传递军机,捕杀密谍,真正做到了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而现今的丐帮,偏安一隅,虽然号称名门正派,洪帮主也到处行侠仗义,可在洪帮主领导之下,丐帮中藏污纳垢作奸犯科之事,洪帮主你又能知道多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八个字方休说出来毫不心虚,谁让郭靖是他未来妹婿,娶他妹妹总要付出点东西。 但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图穷匕见,方休强行站起身,弯腰靠近洪七公,两人脸距离不足一尺,方休狠狠的盯着洪七公眼睛,手拍醒木,厉声喝道。 “若丐帮败类做下的罪孽,又有多少能算到你洪帮主头上,大名鼎鼎的北丐可敢再夸侠义二字,如何自处?” 话未说明,洪七公却立刻明白了方休今天摆出这么大阵仗的真正用意。 “若我丐帮中人行差踏错,做了有违侠义之事,你尽可出手,若查证之下无误,我洪七公绝不会偏袒手下,我也相信桃花岛门下不屑做无故栽赃诬陷他人之举。” 方休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左腿说。 “晚辈刚才孟浪,对前辈有所欺瞒,我如今已是桃花岛弃徒,武眠风三个字再也休提,晚辈本名武成玉,一个多月前被黄药师打断左腿逐出门下,如今的我别说惩奸除恶,甚至根本无力自保。” 方休抬头注视洪七公说道:“洪帮主可知,我已成了你丐帮固山分舵的猎物,甚至已有一位长辈惨死,义妹也被他们掳走,不知生死。” 第16章 东窗事发 当方休说到固山分舵时,分舵里三个看热闹的乞丐心知不好,转身就要走。 洪七公身形一闪,这三个乞丐就被点中穴位,动弹不得。 洪七公大喊一声:“鲁有脚”,一个黑黝黝的粗豪乞丐带着几人从人群后面钻出来,将那三个乞丐牢牢锁住。 见势不妙,脚底抹油,如此表现恰好说明了固山分舵真的有鬼,此时洪七公的脸色非常难看。 方休瞄了一眼鲁有脚,射雕中出场时他已经50左右,堂堂丐帮9袋长老,后来甚至混成帮主。 现在时间提前许多年,鲁有脚才刚刚三十出头,个子不高,却极为精壮有神,此时他还是六袋弟子,虽然是配角,在射雕中戏份不多,却也不是武眠风这个只有名字的人能相比的。 现场有武林高手动手,加上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乞丐居然就是方休刚才口中的北丐,周围的人立刻纷乱起来。 方休先是向四周拱手,说道:“诸位高邻,今日小子的书已说完,还请大家安坐,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然后转头对洪七公说:“洪帮主,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还是换个地方吧。” 接下来就要细说固山分舵的丑事,洪七公再光明磊落也不愿弄得街知巷闻,他低头瞄了一眼方休左腿,突然伸手抓住方休腰带,轻身提纵越过人群而去,鲁有脚带着人押着三个败类紧紧跟着。 方休整个人被提在空中,感觉提着个垃圾袋一样,心中暗骂,但脸上毫无异样。 转瞬之间,洪七公将方休带出坊市,来到一个死胡同里,他将方休放下,先是掀起裤腿看了看方休的左腿,又伸手捏了一下,眉头一皱,这才放开方休。 “黄老邪还真狠,这么好的弟子,这般小的年纪,居然下得了手。 武小子,你的腿本来就断了,还未痊愈又受重创,以后想要完好如初基本无望,你可要心中有数。” 方休没有说话,只轻轻一笑,毫不在意。 洪七公叹道:“如此心性,我丐帮年轻弟子中无人可与你相比,黄老邪到底是为什么将你逐出师门。” 方休摇了摇头,还是一言不发,态度很明显,桃花岛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洪七公也只是感叹,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他又回味了一下刚才方休的话,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这句话可真说到了洪七公的心尖尖上,他看向方休的眼神更加热切。 此时鲁有脚带着人也赶了过来,方休当即把青玉观收买固山分舵强抢孩童,杀害莫老道抢走阿苦的事情说了出来。 洪七公面色铁青,鲁有脚一脚将那三个家伙踹翻,一顿拳打脚踢后开始审讯。 审讯结果当然与方休所说无异,甚至比方休知道的还要多,他们为了抢夺孩童杀的可不止莫老道一人,甚至一些与之无关的脏事也都被问了出来。 洪七公已怒不可遏,翻身抬掌印在了三个败类的天灵盖上,这三个家伙当即头骨碎裂而死,接着被鲁有脚的人拖下去找地方掩埋起来。 方休面不改色,可心中却摇头,这三个败类虽然该死,却也不能就这样直接杀了,如果是方休必然召开大会,将一干恶贼拖上去,在众多帮众面前明正典刑,既可以震慑帮众,杀鸡吓猴,又可以挽回丐帮声誉。 无论如何,都比在这小巷子中一掌打死随意掩埋要好,这洪七公真的……。 方休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洪七公一声长叹打断了他的思绪。 “武小子你说得对,我真的不如乔峰帮主远矣。” 方休眨眨眼睛,心说洪七公居然说出他的心声,不过洪七公不知道的是,除了他这北丐还能望及乔峰项背,以后的帮主那是一茬不如一茬,比如旁边这个又矮又粗又黑的家伙,以后也是个帮主。 洪七公感叹完,又伸手抓住方休的腰带提了起来,说道:“走吧,去固山分舵,今日我给你做主。” 方休看着两边的房子和树不断倒退,一会功夫就到了城南的城隍庙,洪七公随手将他放下,方休只觉得头晕,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城隍庙里的乞丐见到洪七公立刻迎了上来,为首的乞丐与方休那夜听到的声音一致,正是这里分舵舵主。 这舵主满脸堆笑,看到富家公子一样的方休有些诧异,他其实根本没见过方休,不过不敢多问,向洪七公行礼道。 “帮主,真的是有段日子没见您老人家了,我郝老四真的日夜牵挂着您,一得到消息说您要来,我可是早早的准备了几只肥鸡,刚刚用泥巴裹上放到火堆里,您可是最喜欢我做的叫花鸡了。” 洪七公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一边走进城隍庙,一边打量着周围。 “老四啊,这段时间固山县这里可发生过什么事?” “帮主放心,有您老的威名镇着,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敢在固山县生事,一切安好。” “那就好,我带人去杭州办事,路过固山,就是过来歇歇脚,等下就走,正好,我也馋你做的叫花鸡。” “哈哈,帮主稍待,再过两炷香的工夫,鸡就好了,您请坐。” 洪七公大马金刀的坐在城隍庙大堂中央,还拉着方休一起,然后指着方休对舵主郝老四说。 “这是我一个后辈,托我打听些事情,你郝老四是这固山县的地头蛇,问什么答什么就好。” 郝老四看向方休,脸上堆着笑容,刚想套套近乎,方休却抢先开口。 “郝舵主有礼了,晚辈武成玉,想向郝舵主打听一下青玉观的事情,还有那些孩童多蒙郝舵主照看,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话一出口,郝老四立刻脸色惨白,不自觉的浑身发抖,他扭头看向洪七公,洪七公面沉如水,眼神凌厉的瞪着他。 郝老四立刻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帮主饶命,帮主饶命,看在我跟随您多年,您饶了我吧。” 分舵里那些参与的乞丐也都魂不附体,一起跪倒在洪七公面前。 谁料洪七公刚要说话,郝老四眼神一变,抬手射出两只飞刀,直直的冲向方休。 方休端坐不动,跟洪七公坐在一起都被杀了,那这北丐就干脆一头磕死自己吧。 洪七公伸手就将飞刀抓在手中,谁想郝老四玩的是声东击西,他趁机转身,飞刀再出,正中身后两个乞丐的咽喉。 第17章 危机解除 此时不说别人,连方休都懵了,这郝老四就算暴起杀人,也不应该杀自己的手下。 其余乞丐吓的四处躲避,洪七公心中诧异,没有立刻出手,郝老四从地上爬起,慢慢退后,全神戒备。 “帮主,郝老四跟随你多年,深知你的脾气,有些事一旦做了,莫说是老部下,就是亲儿子也要把命赔上。 你们不是想找那9个孩童吗?他们被我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除了我和刚才这两个家伙,无人知道在哪里? 就算你洪七公武功盖世,没个三五日也找不到那里。昨天夜里我就没顾上去给他们送吃食,这些小孩年幼体弱,有些身上还带伤,如果两日内水米不进,不知道要饿死几个。 你洪七公最讲侠义,用他们九条命换我一条命,如何?” 郝老四说完拿出短刀,横在自己脖颈,说道:“帮主若是执意不肯放过我,郝老四立刻自尽,那九个孩子就当是给我陪葬了,怎么算我都不亏。” 洪七公默不作声,方休眼神微妙,旁边的鲁有脚厉声怒斥。 “郝老四,你居然敢威胁帮主,老子弄死你。” “哈哈哈,丐帮这个破地方我早待够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子都来当乞丐了,为什么要守那些帮规。 我只想有肉吃,有银子花,只要能过上好日子,老子什么都敢干。 洪帮主,郝老四敬重你,但郝老四跟着你出生入死多年,又能得到什么?” 洪七公面色潮红,被自己信任的手下反水威胁,旁边还有黄老邪的弟子,今天这个脸丢大了,不过在他眼中,还是那几个孩童的性命重要。 “好,只要你说出那些孩童下落,我给你三日时间,任你逃,三日后丐帮弟子必然全力搜捕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放下刀吧,我洪七公一诺千金。” “三日不够,那可是九条命,至少给我……。” “洪帮主,出手吧,这样的人早已万死难赎其罪,你一世英雄岂能被如此宵小威胁。” 郝老四话没说完,就被冷眼旁观的方休打断,十岁孩童的样貌说着最冷酷的话语。 “小子,我说过,我死了就有9条人命陪葬。”,郝老四对方休怒吼。 方休理都没有理他,扭头看向洪七公说:“我能找到孩子们的下落。” 方休话音一落,洪七公再不犹豫,身形微动就从原来的地方消失,下一刻出现在郝老四面前,郝老四手中短刀来不及做任何动作,洪七公的大手就已经拍在了他头顶百会穴上。 这一回郝老四没有立刻脑袋开花,而是七孔流血,浑身如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你真能找到那些孩子下落。”,出手不容情的洪七公这时候才想起回头确认一下。 方休懒得吐槽,这老头都已经打完了,再问还有什么意义。 “我天生嗅觉敏锐,这里有我妹妹阿苦的味道,但她在这里待的时间很短,味道极淡,可是郝老四和那两个倒霉鬼身上的味道太呛人了,既然只有他们三个去过,那就按照他们三个身上的气味确定方向。” 方休一边说一边手指城隍庙的北方,表面上智珠在握,但心中一阵激动,阿苦,方家哥哥来救你了。 方休将三人身上的气味混合起来,找到一个只有他们三人经过的方向,带着洪七公一路前行,还有几个帮众跟着,而鲁有脚则留在城隍庙看守那些余党。 从方向看,阿苦他们的藏身之地在固山县城北,走着走着,方休的眼睛越来越亮,阿苦身上的气味越来越近了。 固山县城北有一座无名小山,莫老道就曾在这里采过草药,山上植被不少,怪石林立,除此之外绝无可以藏人的地方,方休根据气味逐渐走到山阴处,那里是直直的山壁,布满藤蔓,想要走到山壁之下,还要趟过一条小溪。 方休指着山壁说道:“气味是在山壁那里消失不见的。” 洪七公也不迟疑,抓起方休腰带轻松跳过小溪,走到山壁前,看了一眼藤蔓后,张口就骂。 “这个郝老四果然狡猾,谁能想到藤蔓后面还有一个山洞。若是我派人来此搜查,从小溪对岸看过来只有山壁,一目了然,根本没必要过来,若是如此这些孩子真的可能饿死。” 说罢洪七公拨开藤蔓带着方休钻了进去,开始洞口很小,洪七公要弓着身子前进,对方休却刚刚好,走了十几步,洞口逐渐变大,眼前出现了光源。 方休突然拉住洪七公,示意他噤声,然后小声说道:“里面有14个人,郝老四留了5个看守。” 洪七公小声问道:“这也是你闻到的?你这鼻子比狗还厉害,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方休白眼一翻,算是给了一个反应,洪七公做乞丐也是极懒的,他身上的酸臭味一点不少,能闻到别人身上的气味才怪,天知道方休这一路忍得有多辛苦。 “不光靠鼻子闻,我能听到里面人的心跳,一个14个,不会错。 里面空间不小,九个人像是被捆住一般靠在一起一动不动,应该就是孩子们。 其余五人,一人心跳缓慢,像是在睡觉,其余四人应该在喝酒。” 洪七公深深的看了方休一眼,没有做声,嗅觉灵敏可以是天赋,听觉能到如此地步才让他惊讶,以洪七公将内力运至耳边翳风穴,也能够听到里面人的心跳,但不能区分的如此清楚,可方休绝对没有这般内力。 心智过人,性格冷静,还天赋异禀,这样的人才黄药师居然会打断腿逐出门去,这武眠风到底做了何事触怒黄药师。 洪七公心中默默盘算,现在武眠风在他眼中已不再是个小孩子,堪称良才美玉。 两人通过山洞,后面居然是个小小山谷,也不知道郝老四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山谷里光线昏暗,里面的人也毫无防备,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突然闯入,五个郝老四的下属,一人靠着石壁睡觉,其余四人真的是在喝酒,还有九个小孩子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方休一眼就看到了阿苦。 方休向右两步,示意洪七公出手,洪七公也不犹豫,朝着那五个败类扑去。 方休自己径直走向笼子,眼睛盯着阿苦,心中却只有喜悦,这一场生死危机终于渡过了。 第18章 良才美玉 五个丐帮败类毫无悬念的被洪七公几掌拍死,而笼子里的小孩子却个个都没有知觉。 武成玉正手足无措时,洪七公走来一瞧,说道:“放心吧,他们只是中了迷药,没有大碍。” 洪七公招呼帮众将孩子都背出山洞,武成玉想要背起阿苦,但他左腿无力支撑,还是洪七公一手抱着阿苦,一手抓住武成玉的腰带,把他们带回了城隍庙。 迷药药效还没有过去,小孩子们暂时安顿,武成玉将阿苦放在火堆旁边,两日不见,阿苦的体重似乎更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风寒没有复发。 洪七公带着鲁有脚一直审问固山分舵的败类,很快发现,有6个孩子是从乡下农村中偷来的,剩下两个和阿苦一样,被郝老四派人硬生生抢走,孩子的家人也如莫老道般遇害了。 洪七公的脸色一直不好,他没想到固山分舵居然从上到下都烂了,而且烂了不止一年,他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武成玉此时已经懒得再吐槽他,还是那句话,洪七公做这个帮主除了威望高,其他的真不咋地。 鲁有脚从城隍庙的地下密室里发现了一堆财宝,有些金器上还带着血,不知道郝老四从哪偷抢来的。 十几个金元宝,上百个银元宝,还有各式首饰翡翠玉器玛瑙,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一尊一尺高的金佛。 只是一个小县城丐帮分舵舵主,就聚敛了如此多的财富,也可想而知到底做了多少孽。 武成玉打穿越过来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真的是穷怕了,身上的玉佩就罢了,唯一一枚金钱还是后来才想起来的。 就算是前世的他,金价那么贵,也没舍得给自己弄个金戒指戴戴,所以一下子武成玉有点兴奋,腿疼也忘了,跑到密室里凑热闹,他挤进去眼睛都花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墩子上。 这下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屁股上传来的触感与石头完全不同,仔细一打量这个墩子,居然是个银子做的鬼见愁。 所谓鬼见愁是旧时地主老财将银子熔炼到一起成石墩状,既可以防盗,又可以方便储备财富,一个鬼见愁就足足上百斤重,普通小偷根本偷不走。 武成玉前世也是在小说里了解到有这个东西,没想到穿越过来倒真的开眼了。 就他现在这一副财迷样,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掂一掂金佛,最后还试图抱起鬼见愁,倒是让洪七公的眼神变得有点微妙,这时的武成玉才像一个孩子,嗯,有点贪财年龄不到无法好色的孩子。 仿佛感觉到洪七公的眼神,武成玉猛地转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洪七公,跟看到鬼见愁差不多。 “洪帮主,咱们现在要算算你们丐帮欠我的债了,这里的不义之财,我武成玉要分一份儿。” 洪七公轻财重义,毕竟是帮主,就算是丐帮,他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主,一时间他对武成玉的评价低了不少。 “我丐帮欠了你什么债,今天可是你想尽办法找到我,让我给你做主的。 而且,既然是不义之财,你也好意思见者有份,分一杯羹?” 武成玉嘿嘿的走到洪七公面前,撸起袖子算账:“我们遭此大难皆是拜你丐帮所赐,你身为帮主御下不严,被手下蒙蔽,是我告知你实情,你才能够清除帮中败类,挽回丐帮名誉,所以是我在帮你,不是你给我做主。 还有,我长辈死于你丐帮之手,丧葬费是不是要你丐帮出。 今天为了引出你,我搞了那么大阵仗,又是请整个酒楼的客人吃饭,又是给乞丐施粥,还特地烤了四只全羊,你就说羊肉你吃没吃吧,所有东西花了我足足五十两,还是人家看我可怜打的折扣。 为了弄到这五十两银子,我把姨娘留给我的玉佩当了,这玉佩于我非常重要。可怜我一个断腿小子哪来的钱,之前一个多月天天讨饭为生,我都没有卖掉这玉佩,无论如何我都要赎回这枚玉佩。” 洪七公对武成玉的做派有些厌烦了,他忍不住想尽早打发武成玉。 “行了,你要多少直说吧,丐帮虽穷,欠的帐也必还。” “这就对了,洪帮主果然仗义疏财,那我就要一百两银子吧。” 一句一百两银子让洪七公有点忽然如坐云端脚不着地的感觉,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就武成玉刚才恨不得把这些财宝独吞的架势,洪七公还以为武成玉看上了那个百斤重的鬼见愁呢。 “你确定是一百两?就不多要点什么了?鬼见愁你搬不动,那金佛呢?” “一百两足够了,五十两赎回我的玉佩,给莫老道安排后事也无须风光大葬那么奢侈,想来五两足够了。 剩下的钱租间好点的房子,弄点好吃的给阿苦补补身体,平日里我再去说书挣饭钱,这样等我腿不疼了,起码能剩十几二十两,正好可以做我和阿苦离开的路费,毕竟穷家富路,足矣。” 武成玉越是算帐越是兴奋,好像看到了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完全没注意到洪七公看自己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鲁有脚,给他一百两银子。”,洪七公吩咐下来,鲁有脚立刻拿给武成玉十个银元宝,每个十两重。 武成玉将元宝揣好,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突然严肃,他一字一句地对洪七公说。 “洪帮主,这一百两到手,事情就算过去了,我与丐帮恩怨两清。” 洪七公立刻明白武成玉的意思,钱到手,恩怨消弭,否则,武成玉会把帐记在丐帮头上,一个瘸腿小孩敢当面威胁他这天下第一帮主,可洪七公却真的不可等闲视之,在他眼中,武成玉虽小,却是个真真正正的厉害角色。 武成玉也不是为了这一百两银子,而是为了此事有个交待,杀莫老道的是郝老四,无论是否败类,郝老四始终是丐帮弟子,丐帮就应该承担责任,这一百两交出来,就说明丐帮对莫老道有了道歉补偿,才可以到此为止。 心智过人,不畏生死,天赋异禀,爱财而不贪心,最重要的是明事理,知进退,黄老邪到底从哪找来如此良才美玉。又是为何如此不珍惜。 自古以来,徒择师,师亦择徒,如此心性的少年,洪七公走遍天下也只遇到眼前这一个,他怎能不动心,哪怕武成玉已经瘸了,仍然让他有了收徒的冲动。 第19章 拒绝丐帮 洪七公眼睛失神不知在想什么,方休不以为意,将阿苦抱在怀里坐在火堆旁,偶尔加上几根柴,除了木柴烧的噼啪作响,城隍庙中一片寂静。 半晌之后,洪七公突然开口,对方休问道。 “我之前问过,你这样的弟子,到底做了什么让黄老邪把你逐出桃花岛。” 想要收徒,至少要知道为什么黄药师要赶走武成玉,又是为什么下狠手,洪七公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样好的徒弟当亲爹供着肯定不行,但至少要当亲儿子看待才对。 “黄药师这人喜怒不定,你也知道,在他眼中,所谓的徒弟也不过是刍狗,寻个错处打断条腿又算得了什么。” 宋朝理学盛行,最讲尊师重道,师恩大于天,哪怕像方休这样被赶出师门的,至少场合上也必须对黄药师保持尊敬。 也就是说,洪七公可以随口叫黄老邪,可方休直呼黄药师名讳,又语气轻忽,暗带不屑之意,即为不孝,如此态度立刻让洪七公皱起眉头,徒弟若对师傅不尊敬,不要也罢。 他哪里想到平日里方休都用了哪些精妙的词汇来描述黄药师,西瓜地里的猹,尔康的鼻孔,熊二的胸毛,或者贾张氏的裹脚布,保证你听不懂,但是心领神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黄老邪终究是你师父,你岂能如此不敬。” “些许恩情,也用这一条腿还了,我与黄药师之间再无恩义,只剩怨恨,至少我不欠他什么,反倒是他欠了我。” 无论是武眠风死后不散的怨念,还是方休来自后世的思想,都不可能对黄药师有任何尊敬。 洪七公沉默,桃花岛的家事他不想多问,可方休的态度又让他收徒之意左右为难,真的是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人才难得,终于下了决定。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桃花岛你自然不会回去了,可有去处?” “先把这条腿养好,瘸就瘸了吧,能走路就行,到时就带阿苦离开这里。” “武小子,不如你加入我丐帮吧,反正你也当了不少时日的乞丐,还搞出一套数来宝,注定我丐帮与你有缘。 只要你入我丐帮,我收你为徒,黄药师不要你,我要,降龙十八掌会尽数传给你,甚至日后将这丐帮帮主之位和打狗棒法传于你也未尝不可。 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略心智,日后成就必在我之上,丐帮就缺你这样的人物。” 洪七公对方休真的动了心,他话一说完,目光炯炯看向方休,等待他的回答。 “不必了,我此生不会再拜任何人为师。 至于丐帮,固山分舵这样的事绝对不在少数,丐帮横跨多地,足足几万人,洪帮主常年在外奔走,又能看顾到几处,还有污衣派和净衣派之争,丐帮的问题实在太多,早已积重难返,不大刀阔斧的整治一番,丐帮衰落之日不远矣。 丐帮帮主之位,在别人眼中威风八面,人多势众,可在我眼中却绝对不是好差事,我不会自讨苦吃的,自问也没那个本事带领丐帮。 再说我不是无处可去,我家在姑苏武家坡,待伤好之后,就带着阿苦回去,可以做个富家子,为什么要做乞丐。” 姑苏武家坡?洪七公心中默念几句,记在心中,总算不再劝说方休,他知道方休这样的人主意太正,意志坚定,既然已经拒绝就轻易不会改变念头。 其实听到降龙十八掌方休心里也是痒痒的,金系武侠第一掌法,刚猛精妙,名震天下,谁不想学,但是丐帮的问题真的不能轻易涉足,方休前世也是管理岗,手下管着上百个人,已经是能力极限了。 丐帮这样的大帮,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至少要种大米的雷总,砸冰箱的张总穿越过来才行,实在不行,现在搞起自我崇拜,拿自己当招牌的董阿姨明珠大姐也凑活。 方休也适时转换话题,他一边搂住阿苦一边说:“那个与郝老四勾结的青玉观,必是邪魔外道,想必洪帮主不会放过他,不过还有一事,昨日郝老四的两个手下上门抓我,被我和那长辈联手击杀。 他们的尸体被我藏在了城西贫民窟的一个地窖里,明日我带你过去,毕竟是你丐帮的人需要交给你们处理。 另外我那长辈因他们而死,遗体也在那边,现在事情已然解决,总要去给他办理后事。” 此话刚一出口,方休就感觉到怀里的阿苦身体颤抖,原来小丫头早就醒了,躲在方休怀里悄悄听他们说话,没想到却听到了爷爷已死的噩耗。 “阿苦,你醒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方休想转移阿苦的注意力。 阿苦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湿润却强忍泪水,她依然在笑,这种笑容是怯生生的,卑微的,带着希冀的,仿佛只要阿苦笑着,那些坏事就不会发生,她低声问道。 “哥哥,那个坏人把我抓走时,还有两个坏人跟爷爷打起来了,爷爷一定没事对吧。” 方休不知道该如何跟阿苦说,沉默半晌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毕竟刚才的话阿苦已经听到了,而且阿苦才六岁,但心智成熟远远超过她的年纪,能懂的都懂。 谎言这东西就像是麻醉剂,麻药失效后,伤口只会更痛。 “爷爷可厉害了,为了救阿苦杀死了那两个坏人,还救了哥哥,现在爷爷累了,不想再留在这个世界了,不过他让哥哥照顾阿苦,要阿苦听哥哥的话,阿苦你会听吗?” 阿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整个人缩进方休怀中,脸贴着方休胸膛,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不一会儿方休就感觉胸口湿润,却始终没有听到阿苦哭泣的声音。 方休心中对阿苦百般怜惜,不由得怒视洪七公,有点迁怒的意思,洪七公觉得有些冤枉,但那些人毕竟是他的手下,他确实理亏,不自觉的揉揉鼻子,把脸转向另一个方向。 长夜漫漫,方休靠在火堆旁渐渐睡去,阿苦连日惊吓,刚才心中悲苦透支了体力,还是像小猫一样缩在方休怀里,但两只手始终紧紧的抱着方休,绝不放开。 有些事过去了,有些人离开了,有些人一直在。 第20章 后事与遗愿 固山县城西的贫民窟,当方休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恍如隔世,那天的恶斗和已经发臭的血腥味把其他几个如莫老道和方休般的真正乞丐吓走了,倒是贫民窟的老鼠比以往更多。 方休指着掩藏那两具尸体的院子,让鲁有脚带人去把尸体搬出来。 自己带着洪七公和阿苦回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废屋,本不想让阿苦来的,徒增伤心,但阿苦却一步不离。 顺便说一句,阿苦的确不怕死尸,跟着莫老道从尸体上扒衣服的事情没少干。 可是,当洪七公帮手把莫老道的尸体从水缸中搬出来后,阿苦终于哭了。 阿苦哭了,方休却很欣慰,仿佛心中的一处难关被彻底打开。 一直以来,阿苦都是用笑容来面对世间所有苦难,仿佛只要还笑的出来,一切就都会过去。 这些笑容有些是发自真心,就如阿苦看到莫老道和方休的时候,有些是为了安慰他人,方休刚刚醒来无法动弹时,这些笑容就是他眼中的一道光,有些是为了掩饰心中恐惧,想来被恶人抓走时,阿苦也试图用笑容去讨好他。 无论如何,阿苦能够哭出来对方休就是一种解脱,前天晚上那场梦魇,梦里的阿苦无论遭受何种折磨,都不忘记对着方休笑,这种笑容对方休来说太可怕了,这代表着一种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冰凉。 待阿苦终于哭完,她从废屋里找出一块布,又跑到隔壁院子的水井打了水,跪在地上帮莫老道整理遗容,小心的擦去莫老道身上的血迹,嘴里面念念有词,方休听得见她在说什么,却不想去听。 洪七公坐在一旁,看着阿苦心中也难免愧疚,他举起那个大红葫芦,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方休也不管洪七公就在一旁,把那口水缸移位,拿起木板挖土,果然在地下一尺挖出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里有一张卷起的羊皮,方休随意一看,确实是一张地图,不过他现在无心研究什么藏宝图,不过是全性道派的几本经书,如果真的有宝贝,早被莫老道卖了换吃的了,这家伙可一点都不迂腐。 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信一展开,方休眉头一挑,字迹居然出乎意料的清秀工整,与莫老头邋遢猥琐的形象完全不符。 信不是写给方休的,写信时莫老道还没遇到方休。 收信人是阿苦,或者某个在莫老道死后能照顾阿苦的人,满篇都是对阿苦的叮嘱,字里行间全是担忧,还有对阿苦的一点点期待,看来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另外就是讲述了自己全性传人的身份,嘱咐拿到地图的人能继承全性道统,不敢奢求发扬光大,至少能传承下去就好,所以用词小心,还带着一点点哀求,而说到自身道统时,有一点点骄傲,更多的则是愤懑不平。 这又是一个死后心中不平的人,一生颠破流离,小心翼翼,只敢偷偷的抱怨苍天不公。 方休不想继承什么全性道统,那还不如去当丐帮帮主呢,顶多当帮主那天被人吐唾沫,也好过被儒家道家之人打压。 不过他会照顾好阿苦,也会保管好那些全性的典籍,这样也算是对得起莫老道了。 方休把信小心翼翼的收起,这可以留给阿苦做个念想,以后教她识字,自己去体会莫老道对她的不舍。 “莫老头,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九泉之下若是不满,等我死的那天来找我理论。” 方休喃喃自语,然后打开地图打量了几眼,一般人看地图都会一脸懵,何况是古代地图连个经纬线都没有。 地图画的曲里拐弯,他看得眼前发花,索性走到洪七公面前把地图递给他。 “莫老道留下的藏宝图,据说富可敌国,你帮我看看这是哪里。” 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任谁也知道是玩笑,洪七公毫不在意伸手接过,他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乞丐头子,乞丐什么样他最清楚,上哪去藏宝贝。 也就是对着洪七公,旁边除了阿苦再无旁人,方休对洪七公的人品始终保持着信任,换做别人可不会这样毫无防备。 洪七公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又用手在图上比划了几下,点头说道。 “应该是杭州的玉皇山,很有名气,我又去过杭州多次,不然还真认不出来,你看,一边是西湖,一边是钱塘江,这个位置画的应该是福星观。” 方休傻眼了,有种智商被土著碾压的感觉,洪七公指着的那些地方在他眼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哪里能看出什么。 不过知道了具体地点,方休心中大定,都在江南一带,以后一定找机会去一趟,还了莫老道的遗愿。 待阿苦帮莫老道整理完遗容,那边的乞丐也过来了,帮手将莫老道的遗体抬走。 方休跟阿苦商量过,是在这里找个墓园风光大葬,还是先火化了,将骨灰带到姑苏安葬,阿苦不愿意跟莫老道分开,选择了火化,既然如此就让莫老道也跟着去姑苏吧,起码风水宝地,人间福地。 当义庄的人帮忙火化,阿苦穿着孝服守在一旁时,方休的爸爸开始不甘寂寞了。 或者说,那个藏在方休意识之中一直装聋作哑,保持高冷的竹简突然有了反应,它莫名的开始震动,当方休发现异常时,卷起的竹简默默展开。 方休下意识的看向竹简,原来那几十句半拉诗词终于都消失了,竹简上只剩下一首诗,一首完整的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后面还跟着一行字:‘心中不平之意化三尺青锋,世间不平之事,尽可挥剑斩之。’ 然后,下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方休一边守着阿苦装作若无其事,一边紧紧握拳心中狂骂,本来书简上起码还写满了字,现在直接缩水一大半。 还有这首唐代诗人贾岛的诗作《述剑》,多少武侠小说都套用过,我还需要你教我啊。 这破书简,基本作用难道只是对我之前的作为做个总结?轮得到你吗?你到底有何用? 也许是方休骂的越来越难听,这几行诗下面又冒出很多的字。 方休这回终于来了精神,对他来说,只要不是诗词,比什么都强。 柴胡、瓜蒌根、当归、红花、穿山甲、桃仁、生地、川穹、赤芍、三七、鸡血藤、丹参……。 一口气七八十种不同药材,还详细写明了每种药材的配比,君臣将佐以及炮制方法。 竹简最后一行写着这幅药材的名字:黑玉断续膏。 第21章 还人情 爸爸,你终于知道孝顺儿子了。 要不是现在正在进行莫老道的葬礼,方休差点笑出声来,拼命掐自己大腿,嘴角才没有翘起来。 黑玉断续膏,倚天屠龙里的骨科奇药,在诸天武侠里也名声大噪,最适合治疗骨伤骨折,连俞岱岩被折断二十多年的骨头都能够复原。 当然俞岱岩伤的太久,最后只能是勉强行走,但方休不是啊,他这条断腿才新鲜出炉一个多月,只要有了黑玉断续膏,之后好好修养,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再也不用一辈子当个跛子了。 被黄药师赶出门的弟子,曲灵风和陆乘风被挑断脚筋,终身残疾,冯默风跟武眠风一样被打断了腿,在神雕中出场时是个跛脚老铁匠,如果没有黑玉断续膏,在这个医疗科技落后的时代,他这个武眠风基本上也难以幸免。 四肢健全之人谁愿意当个残疾,方休穿越以来嘴上不说,心里非常介意,现在好了,心中烦恼一扫而光。 而且这黑玉断续膏可以当做方休以后的立身之本,倚天里金刚门修炼外家刚猛功夫,屡屡骨折,靠的就是这奇药,没有它作为立派之本,所谓的金刚门岂不是一门残疾? 只要将这配方拿回去,自己留着也好,贡献给家族也罢,以后都会受益无穷。 而这竹简的作用也很明了,遇到不公之事,敢于亮剑,铲除这世间不平,化解心中怨念,竹简就会给与相应奖励,这也就是所谓意难平的用意。 难道以后要自己出去行侠仗义,到处打抱不平?看到不平之事就热血上头一个劲儿的莽,一个劲儿的冲吗? 方休觉得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自己也从来不是容易冲动的人,绝不会为了竹简的好处到处奔波。 竹简的具体功用还需要继续挖掘,最开始出现的半拉诗词里,可不止有打抱不平这一件事,起码还有关于男女之情、有志难伸和国仇家恨。 有志难伸对方休来说很不现实,他自己本身没有太大志向,前世最大的志向也不过是有几套房可以躺平收租,而且这志向已经完成了,他没有任何怨念。 国仇家恨更不用提了,他是后世华国人,所谓大宋只不过是华国历史书上的朝代,后续的元朝也是华国历史的一部分,对方休来说,大宋和大元都一样,谈不上保护谁对抗谁。 方休也从来没想过去起义造反,自己拉一支队伍打天下,建立新朝当皇帝,这是武侠世界,不是历史同人。 现在只有男女之情的意难平可以考虑考虑,方休考虑要不当个渣男,让女方为情所困再从天而降拯救她,化解这无限相思之苦?方休觉得这个想法很靠谱,但是看到自己十岁孩子的样子觉得自己很不靠谱。 总之现在方休面临的最大问题解决了,当务之急就是治好自己这条伤腿。 葬礼之后,方休第一时间找到当铺魏掌柜,拿回了那封信,黄药师对他已没有任何意义,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魏掌柜一脸苦笑的看着方休道:“六公子,可是跟魏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日魏掌柜一直在场,他无心看热闹,注意力全在方休身上,当然听到了那句桃花岛弃徒。 方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当初确实刻意隐瞒,所以对着魏掌柜深深一礼。 “魏掌柜见谅,小子并非有意隐瞒,实际上桃花岛发生剧变,你所知道的桃花岛弟子均已被逐出门去,我还算好,只是断了一条左腿,我大师兄曲灵风被挑断脚筋,如今去向不明。” 魏掌柜大惊,他本以为只是武眠风犯错被逐,怎能想到竟是此等情况。 “何事竟至如此?黄岛主为何如此狠心?” 魏掌柜与曲灵风相识多年,自然知道曲灵风对黄药师有多忠心,绝不相信曲灵风会有叛师悖逆之举。 “不过是黄药师迁怒,无妄之灾罢了,我等都成了出气筒,此事无须再提。 不过魏掌柜以后与桃花岛的往来恐怕就要停了,桃花岛除了那几个哑仆,只有黄药师一人,还有我那个刚刚出世的小师妹,以后恐怕已不需要魏掌柜专门运送资源。 而且黄药师的性格大变,更加偏激,很难再打交道,魏掌柜以后多加小心。” 桃花岛的交易本来就不挣钱,魏掌柜对以后少了一个客户并不担心,但是他家在浙江一带的生意多受桃花岛照顾,在这个武侠世界,没有武林势力保护,基本寸步难行,甚至会被人盯上家业不保。 方休的意思很简单,桃花岛以后已经不会再保护魏家了,以黄药师的性格,眼里根本不会有魏家。 魏掌柜听完立刻脸色大变,一脸苦涩,方休知道魏掌柜在想什么,也愿意帮他一把。 方休向来是感恩图报之人,莫老道阿苦救了他的命就愿意以命相搏,圆圆脸小姐姐好心施舍,他就送上一枚金钱,要知道那可是赤金打造,至少值十两银子。 昨日魏掌柜可没少帮方休,那四只肥羊可不止十两,而且还及时帮他准备那么多事,虽然是看在桃花岛面子上,这个情方休是认的,更何况未来几月方休还需要多多仰仗魏掌柜。 “魏掌柜可知,昨天我为何搞出那么大场面?” “魏某不知,不过能有幸见到跟黄岛主齐名的北丐洪帮主,实在三生有幸。” 方休当即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魏掌柜,魏掌柜这才知道小小固山县居然发生这等恶事。 “魏某多谢六公子为我固山县除此一害。”,魏掌柜躬身行礼。 “魏掌柜以后不要叫我六公子了,我与桃花岛已无瓜葛,再说我也是仰仗洪帮主才能勉强自保而已,谁能想到我离开桃花岛,居然差点命丧几个乞丐之手。 我知道魏掌柜心里在想什么,丐帮虽然出了败类,但是洪帮主乃当世第一大侠,绝对值得信任,丐帮弟子遍布江南,势力庞大,足以照顾魏掌柜的生意。 我愿意为魏掌柜引荐此间的新任舵主,有我作保,想来魏掌柜以后的商路也能得到丐帮照应。” 魏掌柜喜不自胜,丐帮相比桃花岛,人手更多势力更广,能与丐帮合作,是之前求都求不来的,当然相应的保护费也要交,但有方休作保,丐帮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方休这里借丐帮还了自己的人情,接下来养伤的日子也可以多多借助魏家,此乃两全其美。 至于固山分舵的新任舵主,居然是又黑又粗又矮的鲁有脚,他现在是六袋弟子,当这个舵主刚刚好,虽然人不怎么聪明,但起码人品值得信赖。 第22章 竹简妙用 与魏掌柜达成协议后,方休当即拿出五十两银子要求赎回玉佩,魏掌柜也没有推辞不收,生意人最懂跟人打交道,他也看出方休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钱货两讫,最是公平。 不过方休介绍丐帮的人情,光靠魏掌柜之前的帮助可还不清,所以方休也心安理得的拜托魏掌柜做了两件事。 第一,找一个干净的房子当做方休和阿苦暂时的栖身之所,他已经厌倦做乞丐住废屋了。 第二,他要来纸笔,将黑玉断续膏所需药材写了上去,希望魏掌柜代为购买。 好在黑玉断续膏虽然药效不凡,却主要妙在药材的配比和炮制方法上,药材本身并不昂贵,没有超过方休的预算。 魏掌柜只拿到药材名单,光靠这些也推算不出黑玉断续膏的配方,方休可不想自己的立身之本泄露出去。 不知不觉间,方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处事方式似乎与前世大不相同。 一个国企的中层管理者,八面玲珑是必须的,方休上上下下关系都处的不错,圆滑到有一些油腻。 他从来不介意欠别人人情,也不介意别人欠他的,彼此之间才会有更多的交往,办起事来人脉广办法多。 现在的他除了阿苦,似乎跟任何人都划清了界限,有恩报恩,有人情还人情,绝不相会亏欠。 表面上看,方休自己还没有真的融入这个世界,他以一种外来者的视角观察着这里的人和事。 魏掌柜办事非常得力,没过一会儿就找了一间小院,小院在坊市的尽头,原本是一家文房四宝店,经营不善,将院子抵给了魏掌柜。 小院前店后院,前面的店铺很小,店门在坊市中不起眼的角落,走进后院,只有两间房和一个厨房,院子倒是不大,大概三十多平米,院子里还有一棵老榆树,树下有石桌石凳。 魏掌柜很细心,不但先让伙计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还配齐了一应生活用品。 阿苦很开心,卧室里有床,床上有厚厚的被子,她可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床。 还有那棵老榆树,她看得直流口水,等到了下个月就可以摘榆钱吃榆钱饭了,阿苦平时能吃到的最好的美味。 现在兜里有了钱,生活本该美好,方休先是带着阿苦去成衣店买了几身小女孩的衣服,都花花绿绿的,在方休看来很丑,但阿苦却小心的不敢触碰,生怕把衣服弄脏了。 方休还给自己买了几身,都是普通的书生服,让裁缝改小,现在身上穿的有点华贵,又是武林中人打扮,已经不再适合方休,不过这衣服是冯蘅亲手所缝,方休受武眠风的影响,万分珍惜,必须好好收藏。 然后方休还买皂角,带着阿苦回到小院,用厨房的灶台烧了一大锅水,倒入木桶中,先教了阿苦如何使用皂角,让她美美的洗个热水澡,等阿苦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出来,看到她美美的样子,方休心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让善良的人拥有幸福,让罪恶的人万死莫赎,如此才不会有意难平。 之后的几天里,方休只做了两件事。 白天带着阿苦到处找好吃的,还找了大夫给阿苦配置一些滋补身体的药,阿苦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脸上有了肉,不再是瘦脱相眼窝深陷的样子,就连个子也高了一些。 到了晚上,方休就拿着魏掌柜送来的药材,一点一点的尝试炮制,这件事他不可能假手他人,自己又全无基础,只能跟着竹简上的操作流程一点一点的尝试。 头两天晚上做出的东西除了是黑色的,跟黑玉断续膏全无关系,人家是黑玉,方休做出来的就是黑粑粑,断续膏成品气味芳香清凉,方休手里的这坨除了臭不可闻,还带有莫名其妙的硫磺味儿。 方休忍不住开窗,立刻让隔壁玩布老虎的阿苦以为他自己躲起来吃屎,阿苦难得笑不出来,差点哭了。 如此折腾了几天,终于做出一样勉强像点样成型的东西,跟竹简描述的真品有五分相似。 这已经是方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方休愁的差点掉头发了,这种东西他怎么敢用到这种身上。 这时他再次发现了意识中竹简的另一种用法,当这次的疑似断续膏制作出来后,竹简有了反应,上面多出一行字迹。 ‘劣质黑玉断续膏成品,效果仅有真品效果之一成,且带有毒副作用,治疗骨伤同时,导致经脉萎缩,皮肤溃烂。 失败原因:1.修制过程中非药用杂质过多,粉碎研磨不彻底。 2.水制过程,药品盐分残留,应使用海藻漂洗盐分,半夏水漂减毒性。 3.发酵热度、时间均不足,无法完全发酵。 4.炙烤辅助酒水,酒精浓度不足。 5.制药所用丹参、三七年份不足。 …………。 评价:之前做的看不出什么,以为宿主在人工制造粑粑,这个劣质版仍然像坨粑粑,但起码有了一点药效。’ 洋洋洒洒,竹简一共列举出十几条失败的原因,有些是材料本身问题,有些是方休操作失误,不但有具体原因,甚至指出了改进方法。 只是最后的评价有一点俏皮,让方休不得不怀疑这竹简有自我意识。 有了质检员和指导老师,方休的进度一下子就加快了,不断的试错,制作出来的药品品质越来越好,竹简能挑出的毛病也越来越少,足足七天之后,方休终于制作出了珍品黑玉断续膏。 ‘黑玉断续膏,骨伤圣药,珍品,无毒副作用,能有效恢复骨骼伤残,重塑骨骼强度,连接受创经脉,恢复创口处神经。当前存量,足够一个四肢皆断的伤者恢复使用。 使用效果随伤者受伤年限递减,一年内伤者恢复如初,十年内伤者可行走自如,十年以外伤者仅可恢复行动能力。 评价:看看专业指导版,再看看你之前那些,还说不是粑粑。’ 成了,方休看着眼前如同墨玉的膏状物体,气味清香,长出一口气,前后忙了十多天,总算成功了。 不过他最高兴的不是可以恢复伤势,而是找到了竹简的使用方法,至少是部分使用方法。 之前竹简毫无反应,大概是因为没有激活,等方休选择与恶人搏命,救阿苦,最后给莫老道火化后,算是通过了竹简的考验,得到了奖励的同时也拿到了使用权。 这次炼制黑玉断续膏的过程,竹简可以即时指出问题所在和解决办法,如同一本详细到极点的使用说明书,就差手把手教他制药了。 第23章 验证想法 现代人最擅长发散式思维,说白一点即喜欢胡思乱想,毕竟平日里接触到的信息实在太多太杂。 方休当发现竹简在指导他制药时第一反应是这东西如果单纯作为黑玉断续膏制作说明书就实在太低端了。 所以如果是别的事情呢,竹简是不是也能够即刻指导。 想到这里,他随手拿起一把小刀,再拿过一块木头,尝试雕刻,可惜的是,这次竹简又开始保持沉默了。 方休看着手中以阿苦为模版雕刻出来的不明物体,猴子的身体,知了的脑袋,实在不是个玩意儿。 再想起之前这些天制药的全过程,竹简一开始全无反应,是因为它不知道方休在干什么,那些黑粑粑,竹简完全无法判定是何物体,只能以方休人工制作粑粑为结论,但是人类制造粑粑是无须指导的。 直到方休第一次炼制出劣质断续膏,竹简才判断出方休的行为目的,给予了专业指导,这说明无论方休在做什么,至少要入门之后才能通过竹简的判断获得帮助。 方休脑子机敏,很快触类旁通,想到用木工雕刻来进行试探,但是他根本不会雕刻,所以无法通过竹简的判定,自然得不到任何指导。 不过这些只是方休的推断,必须经过验证。 ‘所以我真的会的,又在这个世界可以实现的是什么?’,方休皱着眉头想着。 ‘单手开法拉利?这个世界上哪找汽车,单手驾驶牛车肯定帅不起来。 做PPT?这个技能我简直是专家级,估计竹简没资格指导我。 三十六路酒桌劝酒大法?前世装孙子敬酒赔笑的日子实在是不想再重复了。 如何在夜店用三句话要到美女的微讯?现在是封建社会,会被浸猪笼的,唯一合适的场合是青楼,但是青楼女人何须去搭讪,掏出银子人家立刻叫大爷,比夜店那些女孩要真实的多。’ 方休再一次忽视了现在自己这身体的年龄,忍不住闭目畅想,坊市里确实有家青楼,貌似离自己这小院不远。 浮想联翩后,方休的脑子又回到正路,前世会的技能不少,能用的实在不多,现阶段能实现的貌似只有这一样了。 方休放下手中工具,走进旁边的小厨房,魏掌柜时不时送来一些生鲜蔬菜,固山县靠海,今天送来不少活虾,旁边还有一篮筐鸡蛋,方休想了想,立刻生火架锅烧油,三两下就做了一份虾仁炒蛋。 方休前生也是个馋嘴的,单身生活也难免要自己做菜,所以烹饪对他来说绝对不是难事,如果家里来客人,可以一次做十几道家常菜,而且评价不错。 所以方休肯定不是大厨,但是在烹饪方面绝对入门了。 果然,当虾仁炒蛋出锅,竹简再次有了反应。 ‘虾仁炒蛋,基础家常菜,技术含量不高,菜品基本合格。 缺点:1.宿主做菜时求快,虾线没有处理干净。 2.鸡蛋液中可适量加入几滴白酒,可去腥,并使鸡蛋更加松软。 3.宿主手臂无力,颠锅次数太少,无法让鸡蛋受热均匀。 评价:宿主烹饪有基础,但仅限于家常菜,开菜馆必然丢脸倒闭,建议放弃。’ 方休面无表情,狠狠吐槽,丫的这是农村大铁锅,别说十岁小孩,你让泰森来颠锅试试。 但同时他又心中激荡,看来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只要技能可以入门,竹简就会给予指导,这就代表着方休拥有无限可能,一时间,方休突然想要放声大喊:‘爸爸,我终于要出息了’。 竹简之前的功能,让他去管人间不平之事,其实方休根本不想接受。 这一次固山分舵事件,是因为既要报阿苦救命之恩,自身也朝不保夕的情况才奋勇一搏,其余时间,只要事不关己,方休是绝对不想多管闲事的,他现在变得有些冷漠。 所以方休视竹简为鸡肋,通过打抱不平获得奖励的功能已经被方休放弃,这次能得到黑玉断续膏让自己免于残疾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现在发现的第二个功能却是对方休真正有用的,真正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也不是继续实验技能,既然黑玉断续膏已经治好,下一步就是先让自己的左腿好利索。 第二天一早,方休拉着阿苦出门,还买了一些包子,带着阿苦来到城隍庙。 今日巧的很,魏掌柜先一步到了这里,正在跟鲁有脚喝酒。 前些天,方休就介绍魏掌柜和鲁有脚认识,以魏掌柜的牌面还不够资格面见洪七公。 不过方休想介绍魏掌柜给丐帮,将魏家生意托庇于丐帮之下,已经先一步得到洪七公认可,所以鲁有脚也顺水推舟与魏掌柜见面,鲁有脚提出魏家生意利润的两成作为给丐帮的供奉,魏掌柜也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两成利润比当初魏家孝敬桃花岛的要多不少,但是桃花岛与丐帮不同,桃花岛人手实在太少了,一般是魏家生意上遇到武林人士刁难,就会投书到桃花岛找曲灵风出手,其余方面桃花岛对魏家没有任何帮助。 但丐帮就不同了,丐帮的势力范围横跨湖北湖南浙江江苏,还有安徽江西等大部分地区,北方金国境内也有分舵,与丐帮合作不但可以有人庇护,还可以扩展魏家的业务范围。 而且洪七公看在方休的面子,这两成的供奉实际上已经不多了,魏掌柜非常知足。 至此,方休欠魏掌柜的人情也算还清,反倒变成魏掌柜欠他不少。 此时魏掌柜正不露痕迹的恭维鲁有脚,把生意人的圆滑展露无遗,鲁有脚黑乎乎的脸上难得有点发红,估计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如此吹捧,有点不好意思之余腰板挺得直直的。 看到方休过来鲁有脚连忙招呼,方休做的事他也从头到尾参与,有些事情看不明白,但却知道洪七公对方休的看重。 方休将包子分给分舵里的乞丐,拉着阿苦坐下,阿苦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摇头晃脑。 “洪帮主已经离开几日,可有说是否回来?”,方休今日就是来找洪七公求助的。 鲁有脚回答道:“帮主他老人家带人去了青玉观,有兄弟传回消息,青玉观的邪道被一网成擒。 谁能想到?那邪道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方,居然要十个童男童女的心脏做药引炼制长生之药。” 第24章 请客 鲁有脚滔滔不绝的讲述洪七公一举铲除青玉观的壮举,旁边还有魏掌柜一直啧啧称奇五体投地做捧哏。 鲁有脚越说越是兴奋,口沫飞溅,手舞足蹈,红光满面。 方休随口应付着,也装作夸奖丐帮,但青玉观早已不再被他放在心上,只要不是威胁到方休自己,邪道也好,妖魔也罢,都跟方休无关,他闲着无聊,难得打量了一下鲁有脚。 现在洪七公不在,鲁有脚这位未来的丐帮帮主,就是这处分舵的当家主事之人,之前有洪七公顶在前面,方休懒得多看他,余光一扫就得出了又矮又黑又粗六字评语。 现在面对面仔细打量,这六个字形容的恰如其分,鲁有脚要是把头发剃掉,在头顶留个桃心就更好了,难怪方休一看到他脑子里就有这样的印象,原来跟一个小黑胖子重合了。 当然,说的是身材肤色,鲁有脚的五官又凶又傻,远不如郭老师聪明伶俐。 看来前些天某纲社的相声说多了,方休不由得摇头失笑,正在吹捧洪七公的鲁有脚看到顿时有些不悦。 “怎么,小武公子觉得某家说的不对,若有不满我丐帮之处,只管明言。” TMD,丐帮的人都这么直愣愣的吗?摇头笑一下都不行?方休腹诽,但还必须立刻安抚鲁有脚,这样愣的人是很难预测其行为逻辑的,他们认死理,讲不通道理。 方休未来几个月还要在这里养伤,可不想跟鲁有脚有什么芥蒂。 方休从阿苦手里拿过一个包子,直接扔给鲁有脚,鲁有脚下意识接到手里一时竟不好再发作。 这是方休故意的心理诱导动作,鲁有脚作为污衣派,之前也是长期要过饭的,肉包子对他来说是好东西,他也习惯有人施舍立刻给个笑脸,这已经是职业本能了,方休这招一出,刚才不悦的脸立刻想笑又笑不出来,颇为滑稽。 “我哪里敢不满丐帮,只是听鲁舵主说到洪帮主的英明神武,铲奸除恶,不由得心生向往,叹息上一次跟洪帮主相处时间太短,无法恭听他老人家教诲罢了。” 鲁有脚这样愣的家伙要安抚也容易,加上旁边魏掌柜帮忙说好话,方休这句话一出,鲁有脚的脸色立刻又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城隍庙外传来:“怎么,我真的那么让你向往吗?我怎么觉得你其实一直都非常嫌弃我。” 原来是洪七公回来了,众人立刻起身迎接。 他几步来到鲁有脚跟前,抓过他刚刚到手的包子三口吞下去,然后又把眼睛盯向了阿苦手里仅剩的一个,阿苦眨了眨眼睛,躲到了方休身后。 有时候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方休多次心中吐槽下意识翻个白眼,都被洪七公看在眼里,确实有种被方休嫌弃的感觉,洪七公想不明白原因,也抓不到证据。 方休哪里会让他抓住把柄,立刻拱手道:“恭喜洪帮主扫平青玉观,为老百姓除去一害。” 洪七公脸色一正,先是示意众人坐下,然后对方休说道:“此次青玉观一行,的确骇人听闻,那邪道已经害死了好几个孩子,我丐帮不能及时发觉还助纣为虐,何来恭喜。” 方休瞟了一眼鲁有脚,眼神仿佛在说让鲁有脚学着点,什么叫做帮主的担当和胸怀,可惜鲁有脚双眼依旧茫然。 大家都不想再提青玉观的事,洪七公在此,魏掌柜颇为局促,洪七公也不擅长与商人打交道,魏掌柜的吹捧对鲁有脚管用,但洪七公只会觉得厌烦。 魏掌柜很懂眼色,立刻起身告辞,洪七公见他离开,也变得随意起来,瞅着方休问道。 “你这几天都躲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怎么今天有空来这里找我,而且正巧我就回来了,看来你算准了我的行踪。” 方休才不会承认,他用最诚实的笑容回答道。 “其实只是来看望丐帮兄弟,特别是鲁大哥,是我运气好,恰好等到洪帮主回来。 不过,洪帮主既然回来了,小子也正好有事相求。” “说来听听,你小子能求我的事情不多。” “小子这回有幸蒙洪帮主相救,感谢之情无以言表,准备今晚在我那里做几个小菜请帮主品尝,请求帮主赏脸。” “真的只是请我吃饭?” “当然不,还有一件小事,不方便在这里说,但对帮主绝对是举手之劳。今夜酉时,恭候帮主大驾。” “滚吧。” ~~~~~~~~~~~~~~ 酉时就是下午17点至19点之间,正好是晚饭时间。 方休早早的准备晚餐,这一顿饭他是真心实意,确实有答谢洪七公之意,除了从鸿运酒家订了一个红烧肘子,又通过竹简说明书功能,反复实验,做出了三菜一汤。 重新炒制的鲜香美味的虾仁炒蛋,用当季竹笋制成的油焖春笋,将调味跟竹笋的清香配合的刚刚好。 肥鸡腿蒸熟撕成条状,按照竹简给出的配方调出蘸料往上一淋,就是一盘手撕鸡,另外还有口蘑鲜汤,小火慢煎将口蘑的鲜味完全发挥出来,不用加多少调料,一小撮精盐一把香葱即可。 方休可不是自己那个便宜表妹,做菜都要附庸风雅,一看就是被黄药师给洗脑了,又是玉笛谁家听落梅,又是好逑汤的,方休就只弄家常菜,不过有竹简加成,这几道菜远超他之前的水准。 洪七公如约赴会,还知道自带酒水,看到方休准备的菜颇为惊讶,他绝对是美食家,没想到方休亲自做的家常菜完全超出他的预期,样子不算精美,但味道烹饪的非常好,一时间筷子都成了幻影。 没过多久,除了肘子还剩了半个,方休做的菜被洪七公一扫而光,还好方休早有预料,给阿苦单独盛出一份,否则阿苦就要饿肚子了。 洪七公酒足饭饱,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无比满足却又意犹未尽。 “想不到黄老邪的徒弟最擅长的居然是做菜,有意思。武小子,你再考虑考虑加入我丐帮如何?” 之前是喜欢方休这个人才,现在的邀请就是完全动机不纯了,方休根本懒得接他的话,决定开门见山。 “洪帮主既然对这一餐还算满意,小子就算是谢过洪帮主相助之恩了。接下来就是我说的举手之劳。” “说来听听。” 方休指着自己的左腿伤处,微笑着说:“帮小子打断它。” 第25章 美好生活 武眠风的腿自打被黄药师打断,没有经过任何治疗就被赶出了桃花岛。 莫老道熬的药水也是活血化瘀止痛为主,并没有好好处理,还是方休多少有点医疗常识,用木棍将断腿捆起固定。 一个月时间,方休就拄着拐杖出去要饭,每天忍着剧痛走来走去,再之后就是跟丐帮败类恶斗一场,刚刚好一点的左腿再受重创,之后又不顾伤势搞出那么多事。 现在方休不用摸都知道断开的骨头已经长歪了,如此下去必然成为一个瘸子。 现在有了黑玉断续膏,痊愈有望,但前提是将伤处重新断开,将骨头对正。 这个过程不能省略,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必须下手精准,力道刚刚好,保证骨头已经连接的地方恰好断开,又不会造成其他更大的伤势。 目前固山县能做到这一点且让方休信任的只有洪七公,反正让鲁有脚来方休是绝对不放心的,他名字都叫有脚了,想来手上没什么分寸。 洪七公处理完固山分舵的败类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前往青玉观,直到今日才回来,方休则成功炼制出了黑玉断续膏,时间上刚刚好。 “你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这条腿是真不想要了?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就要截掉。” “不瞒洪帮主,我手里一直有一个药方,是专门治疗骨骼损伤的,之前没有条件,直到今天我才调制好。不过我这骨头已经长歪了,必须重新校正,这药才能起作用。” “当真?再来一次断腿之痛我相信你小子顶得住,但万一此药并无你口中之功效,你又当如何?” “当真,小子从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就算以后没了这条腿,我也绝不会是无用之人。” 方休当然对黑玉断续膏有信心,毕竟他的金手指爸爸已经做出了鉴定。 “帮主,稍等,我还没,啊…………,洪七公,你大爷。” 方休早就准备好药膏和用来绑腿的木尺布带,甚至准备了用来咬在嘴里的毛巾,只可惜洪七公是绝对的行动派,方休话音刚落,他就悍然下手,方休准备的东西还没拿到身边,他的腿已经被打断了。 ~~~~~~~~~~~~~~ 一个多月后,固山县坊市鸿运酒家,最近酒家一到午市生意就好的不得了。 永远满座,甚至要翻两次台,酒家掌柜的那张脸彻底成了菊花,鸿运酒家俨然已经是固山第一。 酒家东北角的条案前,阿苦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裳,眉心一点红,脸蛋上抹着胭脂,头上还扎着两个小发髻,跟个小牛犊子一样,奶声奶气的唱着小调。 “桃叶尖上尖,柳叶儿遮瞒了天,在其位的明阿公,细听我来言呐……。” 方休坐在一旁,不知从哪弄来个小鼓,嘴角轻笑,手拿鼓槌轻轻敲击,给阿苦打着节拍。 现在的阿苦早已不是当初的瘦弱小乞丐,脸上居然有点婴儿肥,眼睛大大的,一个月以来天天吃得小肚子圆圆滚滚,对阿苦来说这就是蜜里调油,小丫头的个子也高了,中气十足,唯一可惜的是头发还是有些泛黄。 黑玉断续膏的效果真的很好,仅仅敷了一个月,方休已然能够下地了,拄着拐地上走几步,只要不用力基本感受不到疼痛,按照方休的估计,再过一个月就会完好如初。 一个月来他也不闲着,虽然不能下地,需要魏掌柜派厨子帮忙做饭,或者阿苦会上街买她最爱吃的肉包子,但他一有时间就教阿苦识字唱歌,对方休来说,这也是穿越以来过得最舒爽的日子。 洪七公在敲断方休腿的第二天悄然离去,不知是否是因为被方休骂了一句大爷,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留。 不过对他来说,小小一个固山分舵实在耗费了太多时间,丐帮事务繁杂,下次相见不知何日。 鲁有脚正式接管固山分舵,因为方休的乱入,他的成长轨迹已与原著大大不同,不知道还能不能成为后来的九袋长老,甚至是丐帮帮主,不过方休觉得这样很好,对鲁有脚来说,能当舵主就千万别去当帮主。 方休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一个月后,实在受不了了,他拄着拐跑到鸿运酒家再次开始说书,连带着阿苦也开始卖唱。 只可惜原本计划的和阿苦一起说相声的计划泡汤了,阿苦实在不知道什么是捧哏,什么是节奏,上了台傻傻的,只知道那句去你的吧,方休实在教不会她,所以每天都是阿苦先唱小曲,方休说书。 当日说英雄谁是英雄之后,方休地位已然不同,无人再敢把他当做小孩,酒楼掌柜见他也必先拱手。 “上回书说到,吕布辕门射戟,化解那刘备与袁术纷争,足足一百五十步外一箭射中小戟,在场众人无不惊恐。 这吕奉先不愧是三国第一猛将,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胯下貂蝉,人称赤兔胭脂马……。” 反正三国演义到了方休口中千变万化,时而来点正经的,时而张口胡说,就是如此随心所欲,每次看到台下观众被自己说的五迷三道,方休都能乐一整天。 原本只是补贴家用,魏掌柜将他和阿苦一应生活所需都包圆后,方休也不较真,丐帮对魏掌柜的生意帮助很大,方休自问受得起,所以每天出来说书成了方休最好的消遣。 但酒楼的生意确确实实因为方休好了很多,中午来鸿运酒家喝酒听书,成了固山城的一大盛事,这也算是还了酒楼掌柜的人情,毕竟当初掌柜的确实帮了他,哪怕他非要交场地费,也不过是求一个心理平衡而已。 但对于方休来说,这一个月最最重要的,除了阿苦越来越幸福的笑容,就是竹简对他的巨大帮助。 就以说书为例,原来他就是节目里看了一些照猫画虎,其实一窍不通,躺在床上试着练习几次,竹简又出了新的说评书指南,什么是开脸儿,什么是摆砌末,怎么赋赞,怎么垛句,竹简都给方休解释的明明白白。 甚至连哪里应该停顿,哪里应该重音,哪里应该加上动作,哪里应该跟听众要钱,方休也都尽数掌握,所以现在鸿运酒家的生意才会这么好。 讲评书说相声,没点基本功,真功夫,是留不住听众的。 但方休最大的收获,则是在竹简指导下修习碧波心法,甚至已经突破了碧波心法。 第26章 识见障 自从继承了武眠风的武功修为,除了在废屋与那败类恶斗和不时用内力缓解左腿疼痛,方休基本没有认真修习过碧波心法。 武眠风资质一般,为了不让姨娘失望,五年来修炼极为刻苦,根基打得极牢,还有武功的基本知识和对经脉的了解,让方休省了很多功夫,照理说方休只需要依葫芦画瓢照着练就是。 但方休总是提不起精神,尤其是渡过生死危机之后内力修炼更是进展缓慢,内中原因复杂。 武眠风对桃花岛所有东西的抗拒影响了方休的情绪,方休本身又有点瞧不起这种基础武功,有点好高骛远,总想着弄点高端的内功心法,譬如九阴、九阳、道心种魔之类。 但最深层的原因是方休后世的思维,在那个科技极端发达的社会连传统武术都被当做花架子,再无人相信真功夫。而内功内力这一类更属于纯粹的幻想,人人都曾梦醒拥有,但长大后却再无人去相信。 所以方休潜意识中对修炼内功总有一种雾里看花,不明所以的感觉,每次他运转心法,能感受到内力在体内流动,哪怕这内力非常微弱,他也从武眠风记忆里知道该如何运行,但每每修炼完毕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 明明已经感受到内力真实存在,可方休总感觉这是一种唯心的力量,莫名其妙,打心眼里质疑。 这属于武学修炼的一种阻碍,识见障,脑子里杂七杂八想法太多,又在潜意识中抗拒相信眼前的东西。 在武眠风的记忆中,人体经络分为两大类别,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 十二正经分为: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和足厥阴肝经。 十二正经内联五脏六腑,外接体表,运行周身。 而奇经八脉与脏腑不相统属,也无表里配合,独行奇道,故而称为奇经。 八脉分别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阳跷脉和阴跷脉。 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属于江河与湖泊的关系,奇经八脉就是江河水脉,修炼内力得到水源,内力经行江河反复运行,最后注入十二正经的湖泊之中。 十二正经水满则蕴养肉身脏腑,奇经八脉充盈则带动周身力量,二者相辅相成。 天下武功多以修炼奇经八脉为主,以奇经八脉带动十二正经,皆因十二正经连接脏腑,稍有不慎则危及生命。 唯有道门多注重养生,提升身体机能,部分内功是以十二正经为修炼主体,湖泊水满流入江河之中,反其道而行之。 以此观之,王重阳的先天功就是以修炼十二正经为主,以至于修炼出了岔子后再无法康复,堂堂道门宗师早早陨落。 曾有人猜测桃花岛武功应该是得到了天龙里道门逍遥派的部分传承,理由是桃花岛武功如逍遥派一般姿态优美,特别是落英神剑掌如落英缤纷,玉箫剑法和碧海潮生曲光看名字就知道黄药师在耍帅。 但第二次华山论剑时,黄药师使出的奇门五转,就是他多年修炼推陈出新创出的绝技,集桃花岛武学之大成,劲力奇幻莫测,暗含阵法术算,这奇门五转实际上走的是儒家周易的范畴。 也就是说桃花岛武功是少见的儒门绝学,跟道门毫无关系,修炼也是以奇经八脉为主干。 若真属于道家范畴,陈玄风和梅超风在黄药师门下多年,不至于连最基本的道家术语都不知道。 但是除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人体内还有许多隐脉,每个传承已久的门派或者如黄药师般天赋才情者都能发现部分隐脉,并与自家功法相结合,从而造成各门各派迥然不同的绝学秘技。 但隐脉都是各家不传之谜,所以从来都无法统计人体内到底有多少隐脉。 桃花岛一脉武学暗含六条隐脉,每一条作用不同,黄药师以南斗六星命名:天府、天梁、天机、天同、天相和七杀。 碧波心法作为桃花岛基础心法,只沟通了天府、天梁和天机三大隐脉。 天府脉如同气海,辅助丹田蕴养真气,天梁脉沟通奇经八脉,在奇经八脉之间构建出一条全新路径,天机脉坚韧通达,内力可在天机脉中百转千回,所以桃花岛武学以招式变幻劲力诡异著称。 但这一切对方休来说皆是虚幻,方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西方医学攻击中医是伪科学的其中一条论据就是,利用西医各种尖端的仪器始终无法在人体内找到中医口中经脉的存在。 正是这一报导对方休潜意识的影响,他在运转碧波心法时可以感觉到内力运转的路径,但始终无法感应到经脉。 直到方休再次断腿敷上黑玉断续膏,最初一个月必须卧床啥也干不了,穷极无聊之时才再次想起修炼武功。 初时还是一样的问题,方休一旦运转功法,心头立刻思绪万千,连昔日视频里的小姐姐都不甘寂寞出来跳了一场肚皮舞,或者是那个叫小帅的男人,还不了房贷,却能买下千亩丛林,跑到森林里建木屋打猎过冬。 总之视频刷多了,一闭上眼睛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方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待方休千辛万苦集中精神,感受内力运转时,脑子里却又开始吐槽,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可是这内力流动的道到底是什么,只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动,而且跟小脚老太太一样,半天也没挪动几步。 也许是实在没事做,方休没有像之前那样浅尝辄止随便运行一个周天就放弃,他这一回耐着性子按照桃花岛的要求将碧波心法强行运行了三十六个周天,算是对自己有个交待。 而此时方休意识里的竹简再次震动,上面的字迹变换,再也不是诗词和药方。 这回上面出现了一副图,一副内力运转的经脉图,上面清楚的用文字标明了内力在运行过程中经过了哪一条经脉和穴位。经脉是蓝色,穴位是红色,还有小箭头指示方向。 不单如此,看到经脉图的方休,不自觉的运用自己的超凡五感,用触觉感受内力经过经脉时微不可查的摩擦力,用听觉感受内力在身体内运行时脏器之间的微微颤动,最后又是无法控制玄之又玄的直觉开始发挥作用。 方休的脑海中逐渐出现了自己身体内全部构造的三维立体动态图,包含骨骼内脏血管以及他遍寻不到的经脉。 竹简的意思很明白,你感受不到,我让你看到。 第27章 看说明书学武功 识见障放在武侠世界又叫武学障,这个东西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是潜意识在作怪,多少天才从学武开始一路突飞猛进,最后被识见障给牢牢挡住,打破了识见障就此一飞冲天,打不破就终身止步于前。 方休来自后世,从一开始就有识见障,武眠风的记忆帮他打开了武学之门,却连门槛都迈不过去。 但现在有了金手指竹简爸爸,识见障就这样被野蛮的打破了,方休潜意识里的不相信,立刻成了眼见为实。 但竹简的作用远不止如此,对方休来说,竹简就是一本万能说明书。 打破识见障后,方休立刻按照脑海中的三维立体图运行碧波心法,可以有意识的指导内力运转,丝毫不用担心内力走茬,在用心内视的过程中,注意力也得以集中,但最大的问题依然存在。 武眠风这具身体资质一般,方休魂穿过来只是换了软件,硬件依然属于低配。 有了内视帮助,内力运转速度确实提升了一点,从小脚老太太变成了老大爷,步子能迈开,但还是很慢。 此时就要依靠竹简的使用说明书了。 ‘碧波心法,桃花岛基础内功,修炼奇经八脉,走冲脉、带脉为主,调节阳维脉和阴维脉以阴阳和合,梳理阳跷脉和阴跷脉以阴分阳晓,同时连接天府、天梁、天机三条隐脉,自成一派。 优点:内力储存量大,内力运转迅速,内劲机巧多变。 缺点:与十二正经中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融会,其余正经难以完全贯通,特别是手厥阴心包经,足厥阴肝经修炼路径存在明显缺陷。 修正方法:资料不足,功夫无法完善。 评价:宿主资质不足,现有修炼方法呆板低效,基础心法练了五年仍未圆满,建议放弃,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做一个手无寸铁的快乐老百姓。’ 碧波心法本来就是低端货,打基础的,所以有些缺陷实属平常。 至于竹简劝方休放弃,方休直接无视了,来到武侠世界不练武岂不是白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没有武功就意味着没有自保能力,说不定哪天家里进来个贼就彻底交代了。 就如废屋那场恶斗,如果没有武眠风五年的武功修为打底,没有二重浪内劲出其不意打瞎了那恶丐的眼睛,方休就算再玩命再耍阴招都只有被那恶丐抓走的下场。 资质不足是天生的,一个人的武学资质,分为智力和身体天赋两方面。 武眠风智力属于中上,平日里黄药师不理他,但是曲灵风等几个师兄对他还算不错,基本的武学知识都听得明白。他最大的问题是反应慢,什么事情都慢半拍,个性有些死板,不知变通。 不过这个问题在方休魂穿之后已经解决了,方休四十多年阅历,反应快,脑子活,更知道人心险恶。眼前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于武眠风的这具身体。 方休将注意力放到了修炼方法呆板低效这一点上,竹简的存在不就是针对这些缺点进行改良吗? 果不其然,竹简感应到方休的思维,立刻针对修炼方法提供新的说明书。 “宿主奇经八脉中,冲脉通畅,带脉阻塞,内力修炼效果差,建议每日辰时,运转碧波心法中的叠浪之法贯通带脉,保持内力反复冲刷,但冲刷次数每日不得超过10个来回,否则将损伤经脉。 宿主手太阴肺经,手太阳小肠经先天不足,经脉略微狭小且脆弱,建议每夜子时利用碧波心法中的微澜之法逐渐温润经脉,可缓慢提升经脉状态,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除此之外,每日午时修炼碧波心法,三十六周天分两阶段进行,前十八周天控制内力运转速度,缓慢通过运功路径,时间必须超过两炷香,后十八周天内力加速运转,须在一炷香之内完成。” 武眠风当初修炼碧波心法,光产生气感就用了半年,被黄药师骂成朽木,不堪造就,有了真气之后,黄药师随意把碧波心法秘籍扔给他,让他熟记运功路线,并且每天运功三十六周天不得懈怠。 之后武眠风就再也没有得到黄药师任何指点,连运功路径和心法的实际含义都是在几位师兄教导下才学会的。 那几位师兄修为不错,但武学见识浅薄,根本不知道如何教导武眠风,武眠风五年的修炼,只知道每日至少运转三十六周天,路径倒是熟悉了,但进展极为缓慢。 就连碧波心法中的叠浪和微澜之法,他都当做是对敌时控制内劲的手段,从来不知道居然可以用来修炼。 “黄药师,你大爷。”,终于明白武眠风为何修为如此之低后,方休忍不住又骂了东邪一次。 武眠风是否朽木暂且不说,黄药师绝对是个庸师。 很多事情看似难度不小,但只要方法对了一切都会变容易,黄药师未必不知道这个方法,但他就是没有教给武眠风。 竹简的作用还不止于此,接下来又给出了一个药方,叫做小通脉散,每日服用可以轻微却持续地疏通蕴养经脉。 之后的时间,方休按照竹简给出的修炼方法,每日服用小通脉散,子时午时辰时依次蕴养经脉或者修炼功夫,之后的修炼速度果然大幅提升,且随着经脉改善,修炼速度愈发的快。 就像是老大爷骑上了自行车,跟开法拉利的天才没法比,至少甩那个小脚老太太不知道多少距离。 二十多天后,方休的碧波心法成功的掌握了三重浪,这也是碧波心法修炼圆满的标志,总算是赶上了修炼两年半时的冯默风,只不过冯默风当时立刻就得到黄药师传授进阶心法。 而方休自然再无桃花岛功法可以修炼,碧波心法算是练到头了,以后每天运转周天也顶多让内力更加浑厚。 甘心吗?方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觊觎桃花岛武功,金大侠世界里貌似可以谋求的武功也不少,来日方长。 碧波心法圆满后,方休把注意力放到别的方面,此时他已经能够下床了,终日躺平的生活其实是反人性的,武功练到头了,多多开发竹简获得别的技能才是硬道理。 这一回他选择提升厨艺,自己表妹黄蓉的故技可以效仿,只要菜做的好,洪七公身上的羊毛可以使劲儿薅。 丐帮势力在苏州也不小,以后还会见面,下次给洪七公弄出几道佳肴,降龙十八掌暂且不提,逍遥游掌法方休也不嫌弃。 第28章 突破限制 虽然学习厨艺目的不纯,但方休绝对没想到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方休来自后世,国企中层领导到处出差,见过吃过的名菜不计其数,华国广博,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特色菜,很多菜说出来,这个时代的人绝对闻所未闻。 那些工序繁琐或者需要极致刀工的菜如开水白菜和牡丹鱼片暂且不谈,还有那些独门秘方调味料方休更不可能知道,他只是把自己熟悉或者多少了解一些作法的菜一一拿出来,按照竹简的指导一点一点改进。 仅仅十多天,方休的厨艺大幅度提高,自觉到大饭店当主厨肯定不行,但是开个小馆子生意绝对不错。 但不断练习的过程中,他五感之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味觉开始发生作用。 味觉对厨师的影响极大,判断菜品是否符合标准,及时调整菜品味道,或者在新菜品的创新和研发时准确识别原材料的成分和搭配,味觉都至关重要。 某个都市情感电视剧里,那个问西瓜保不保甜的家伙,就是因为失去味觉才从米其林厨师变得穷困潦倒。 方休在练习做菜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味觉的敏感度甚至超过了竹简说明书中的范畴,有些菜按照说明书的指导已经达到极高标准,竹简的评价都是优秀。 可是通过自己极致的味觉,方休总是觉得意犹未尽,仿佛这些菜品依旧大有潜力可挖。 不仅仅如此,菜品讲究色、香、味俱全,所以方休的视觉、嗅觉也可以应用到做菜上,甚至包括触觉。 尽信书不如无书,方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他重新制作那些已经完全掌握的菜品,利用自己敏锐的五感一点一点的调整,包括用味觉判断调料配比的一点点变化,嗅觉对菜的香味如何区分,以及视觉上菜色的更完美搭配。 甚至在切菜炒菜时,也能通过触觉一点一点的感知,如何在切菜时更加合理,更符合纹路尽量不破坏菜的纤维,还有炒菜时对于火候的判断等等。 就这样,在不断的试菜,不断的调整方法,经历了很多次失败,方休终于通过自身五感突破了竹简的限制。 他现在做出来的菜,竹简已经完全无法指导,甚至评价只有一个字:服。 当方休做到这一点后,也终于确信,竹简可以帮助提高自己,但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是竹简永远无法限制的,也不该被竹简限制。 那些签到、加点或者无中生有直接召唤的金手指,方休当然羡慕,如果现在来上一个,他必然欣喜若狂。不要矫情,能够不劳而获,无往不利,方休必然不会拒之门外。 可现在只有竹简这一个诸多限制的金手指,方休反而觉得,是最适合自己的,也是在一切不合理中最讲究的,只有如此他的第二人生才会拥有无限可能。 当发现自己可以打破竹简限制之后,方休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修炼武功上。 现在腿脚不好,碧波掌法和燕青拳无法修炼,方休的想法就是怎么把已经圆满的碧波心法练出花来。 由三维立体动态图形成的内视,也是完全由五感构建出来的,视觉、嗅觉和味觉暂时无用,但是听觉和触觉却可以完全作用于自身。 不算最简单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方休的听觉是可以轻松听到内脏和血管的运动,包括内力通过经脉的声音。 而触觉也可以感知自己体内状况,内力运转稍快,经脉的不适,或者内力不足,经脉中的空虚感,方休都能感知。 加上竹简本身具有的纠错功能,这一切给了方休大胆突破的勇气。 他重新审视脑海中的碧波心法经脉路径图,毕竟是基础功法,能覆盖的经脉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众多经脉无法利用。 方休尝试在已有路径图的基础上,让内力脱离原有路径涌向其他经脉,特别是当初竹简提到的,除了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完全融合以外的经脉。 十二正经其余八条并不贯通,特别是手厥阴心包经,足厥阴肝经,碧波心法在这两条经脉上存在缺陷。 方休先尝试突破的是暂时没有贯通,但并未提醒有明显缺陷的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 方休怀疑桃花岛碧波心法之上的进阶心法,必然是彻底贯通这六条经脉。 而已经融合贯通的四条经脉给了方休足够的借鉴,毕竟除了方休没人可以直接内视体内经脉的内力运转。 方休以这四条经脉为模板,一点一点完善其余六条经脉,每完善一条,都运用内力进入构想中的路径图,一旦出错,身体就会立刻有反应,例如内脏轻微的不适和经脉的不协调感。 这种差异轻微到正常人根本感觉不到,只有方休的触觉可以第一时间察觉,也正是这种敏锐感知让方休可以立刻停止运功,不至于对身体造成伤害。 稍有不适方休就立刻放缓动作,一点一点尝试改良,直到发觉新的运功路径不但没有不良反应,内力运转后,身体反而会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或者在他大胆尝试某些路径时,直觉也会立刻示警,仿佛再进一步就大祸临头,这时方休绝不头铁,立刻偃旗息鼓。 竹简在这过程中也一直发挥作用,对已经完善的运功路径做出鉴定,多次避免方休走错路,甚至在贯通经脉时也会提出相应建议,将方休的创功之路风险降到最低。 如此这般,方休用了十天时间首先完善了手阳明大肠经和足阳明胃经,一阴一阳相得益彰,而竹简此时也给出评价。 ‘无名心法(待命名),基础内功进阶版,由碧波心法改良而来,基本运行路径一致,融汇十二正经中六条经脉,仍有四条经脉待融合,另外手厥阴心包经,足厥阴肝经修炼路径存在明显缺陷,无法改良。 优点:内力储存量大,内力运转迅速,内劲机巧多变,内力更加凝练,炼精化气初级。 修正方法:资料不足,功法无法最终完善。 评价:若最后两条经脉得以完善则功法大成,但仍然是基础心法,以宿主的资质最多练到二流,即相当于丐帮六袋弟子,也许永远无法超过你觉得很傻的鲁有脚。’ 第29章 再获奖励 世间内功心法九成以修炼奇经八脉为主,而十二正经涉及人体脏腑,作为基础心法,以奇经八脉连通十二正经都是慎之又慎。 心法连通正经越多,则意味着对人体的增益越大,底蕴越是深厚,像碧波心法这样连通四条正经,且有三条隐脉的就算是一流的基础心法。 整个金大侠武侠世界,基础心法能够超过碧波心法,堪称顶级的只有全真教心法、少林寺基础内功和后世张三丰不断改良的武当心法。 方休依靠五感和竹简大胆改造之下,此时已经融汇了十二正经中的六条经脉,只要按部就班修炼下去,还有四条经脉的运功路径也会逐渐完善,按照方休的猜想,到时进阶版碧波心法决然不亚于全真心法。 至于剩下的手厥阴心包经和足厥阴肝经,竹简显示缺陷极大,以方休现有的武学积累根本不知道如何改良,他尝试过大胆假设,在两条经脉中按照自己的设想开辟新路径,但立刻有大祸临头的预感,最后不得不放弃。 这一版本除了继承碧波心法的优点,内力更加凝练的同时,方休最关注的是竹简显示的初级炼精化气。 炼精化气是道门修炼的基础境界,化后天精华为内气补益自身,除了修炼内力,还可以借助吸收食物和灵药的养分不断提高身体素质,逐渐达到百病不侵,延年益寿的作用。 这也就意味着,待十条正经完全贯通,原本以奇经八脉为主的碧波心法,逐渐演变成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并重,甚至十二正经统御奇经八脉,更注重养生、提升身体机能的仿道家功法。 但这种心法最大的特点和弱点就是大而全,覆盖面虽广,却没有特殊的运功路径和输出方法,除了原有雄浑多变的特点外,并没有特殊威力,这也是竹简仍然强调是基础内功的缘由。 没有更多的功法作为参考,方休的改造也只能到此为止。 但方休仍旧心满意足,顶尖的基础心法能夯实自身底蕴就已足够,何况这只是他目前的极限,但远不是功法极限。 初级炼精化气大成后,他的饭量大增,吸收好消化快,而且明显感到身体状态一天好过一天,精气神充足,连腿伤的愈合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就叫你碧浪心法吧,毕竟来自于碧波心法,而且完全是我大胆浪出来的。”,方休起名时浑然忘了这个名字更适用于清除污渍油渍。 之后的日子方休除了继续完善修炼功法,就是每天出去说书,感受这个时代风土人情,听听武林八卦,或者换着法的投喂阿苦,偶尔突发奇想,利用竹简的说明书功能折腾点新技能,失败居多,可也被他搞出几个好玩意。 两个月很快过去,碧浪心法已然完善十条正经,每一天他都能感觉到内力愈发浑厚,且身体状态的不断提升,偶尔夜间会觉得膝盖在痛,有点当年到了青春发育期,身体开始拔苗的感觉,而他的腿终于完好如初,纵越自如。 时至六月,天晴如洗,阳光温暖而明媚,方休在小院子里打了一趟燕青拳和碧波掌法,还着重练习了燕青拳的玉环步鸳鸯脚,据说这是武松的绝技,被燕青吸收到了燕青拳中。 一口气打了半个时辰,方休才停下来,长呼一口气,浑身是汗,旁边的阿苦在拍掌叫好,直到这一刻方休终于确定自己的左腿彻底好了,连番发力后完全没有任何疼痛和使不上力的感觉。 黑玉断续膏不愧是骨伤圣药,自己的金手指爸爸真的很孝顺自己,良心药,不看金大侠的广告,看疗效。 在方休最是志得意满,恨不得翻几个跟头的时候,竹简又给他来了一个锦上添花。 竹简上原有字迹敛去,首先出现一句话。 武眠风少年断腿之怨,方休残疾终身之恨,一朝尽去,此桩意难平去矣。 在这句话出现之后,下面又出现了两部分文字,即对方休的两种奖励。 方休没有急着看奖励,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句话,显而易见,这次的意难平包含了武眠风和方休两人的怨念,所以才会有两种奖励。 方休一穿越就断了腿,心有怨念是必然的。 武眠风被打断腿逐出桃花岛,心中自然有恨,可是武眠风已经死了,哪怕他的情绪仍然在影响方休,但左腿康复后,却仍然将武眠风的不平也算在奖励之内。 难道武眠风其实未死,灵魂仍然在身体内,只不过没被方休发现?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但方休没有办法确认,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射雕毕竟是正常的武侠世界,勉强算是中武,没有什么变天击地大法探寻人的精神世界,也没有怪力乱神,道法鬼魅之物。 所以这个猜想只能暂且搁置,另外一种可能,即武眠风的不平之意也都算在方休头上,断腿的愤怒,父母离世的悲愁,冯蘅心血枯竭难产而死的怨念,都是武眠风的意难平,所以解除这些意难平,方休照样可以得到竹简的奖励。 可方休又能做什么呢?可以肯定他现在去暴揍黄药师一顿,武眠风的怨念必然有所缓和,可方休办得到吗? 既然办不到,那就果断放弃,反正竹简没有不接任务就抹杀的惩罚,方休放得下,也苟得住。 方休摇了摇头,做人要知足,一件事有两件奖励已然不错了,而且第一次奖励得到黑玉断续膏,靠着奖励治好了腿,紧接着又因此得了奖励,这种套娃模式,方休非常满意,简直就是白给的。 至于这次的两个奖励,第一个居然是修炼功法,这才是金手指应该有的牌面。 奖励的功法有两个:牛马桩和龟孙法。 ‘这TMD是什么破名字?竹简你是不是以为你很搞笑?’,方休怒骂竹简,可惜竹简没有沟通功能,偶尔不正经,却任凭方休嘲讽毫不回嘴,总给方休一拳打到棉花上的失重感。 牛马桩?方休前世在国企混到中层,绝不承认自己是牛马,但竹简明显看破了他的虚伪。 龟孙法?谢谢你没有起名叫王八法,但方休在职场上当孙子是有的,为什么非要带上个龟字。 这奖励有点埋汰啊。 第30章 终离固山 方休仔细研究了竹简对这两种功法的介绍,都算是基础功法,用来打根基,提升底蕴的。 牛马法,顾名思义,以牛和马为模仿对象。 牛的特点是力量大,筋骨强横,修炼牛马桩,可以增强根骨提升力量,古代的一牛之力差不多是500斤左右,也有说是一千斤的,基本算是靠谱,有些玄幻小说里一牛之力是一万两千斤,这就有点过分了,估计牛都不答应。 金大侠小说世界炼力的绝学是龙象般若功,分十三层,一层增加一百斤力气,到了第十层一击之下有千斤巨力,立刻成了绝顶高手。 不过龙象般若功的缺点是耗时太久,金轮法王被誉为密宗绝世奇才,也足足练了四五十年才到十层境界,这个速度已经被誉为千年第二,而普通人练到死都未必能到第五层。 牛马桩肯定达不到龙象般若功那般威力,按照方休估计,炼成后能增加五百到八百斤力量,至此已是极限,但问题是修炼牛马桩,只要修炼方法正确,苦练不辍,五年即可大成,就性价比而言远超龙象般若功。 而方休最看重的则是提升筋骨的作用,提高骨骼强度,扩充经脉增加韧性。武眠风的身体资质实在一般,修炼牛马桩后,可以缓慢而有效的提升资质,到了炼成之日,他的身体天赋至少不会比他的几位师兄差。 而马的特点则是耐力强,速度快,可以提升方休身体的敏捷度灵活性,这也是属于身体资质的一个范畴。 牛马相加,有效的解决了方休一直以来资质不足,修炼武功过慢这一根本问题,从这一点来说竹简给的奖励是极有针对性的,想到这里方休对牛马桩这个破名字稍稍释怀。 不过下一秒方休又不爽了,因为牛马桩的第一式的名字极具画面感:当牛做马。 强忍不爽青筋暴起的方休把目光放到了另一个功法上:龟孙法。 这一功法其实是龟息功的变种,要求修炼者按照功法里的修炼方法,在日常生活中保持龟孙法的呼吸方式,并且习惯成自然,完全成为身体本能。 这种方法相当于二十四小时挂机修炼,效果没有修炼碧浪心法运转周天那么立竿见影,但胜在挂机时间长,缓慢而持久,长此以往获得的修炼效果绝对惊人。 这就有点类似全真心法了,全真心法讲究的就是行走坐卧都保持练功状态,这才是全真心法胜于其他基础心法的最大特点。 此外,龟孙法有别于龟息功的一点在于,它主要是一种睡法,即在睡眠中保持修炼状态,最重要的是可以将白天吸进体内的废气和杂质,于睡眠中缓慢排出,修复身体状态,有点类似于电脑的刷新功能。 单就这两种功法的特点和作用,绝对是练武之人打根基的无上瑰宝,如果不考虑那让人牙疼的名字的话。 方休对竹简进行了强烈抗议,提出了更换名字的设想,可惜竹简习惯装聋作哑,全然不予理睬。 方休把注意力放到了第二个奖励上,然后倒吸一口冷气,第一种奖励的两个功法,虽然名字恶搞,起码是正经的修炼功法,谁能想到第二个奖励从名字到内容居然全部不正经。 方休回想一下,第一个奖励应该是奖励给武眠风的,第二个奖励才是给他的,难道只是因为他每天都坚持不懈的从那青楼门口多次折返,不停的路过吗? 方休觉得自己有点冤,那青楼明明在他这小院到鸿运酒家的必经之路上,哪怕他路过的次数有点多,可他毕竟从来都没进去过,毕竟十岁孩子进去了也不能做什么。 方休偷偷吸了一口气,决定把第二个奖励藏起来,谁都不告诉,自己慢慢研究。 腿既然已经好了,他与固山县的缘分也就尽了。 午餐是方休研究出的炸酱面,这个时代面条叫做汤饼,多为汤面,炸酱面这种拌面并不多见,可惜很多材料不全,这炸酱很不地道,放在后世的京城肯定要被老北京挖苦几句。 还好方休的手艺极大的弥补了这一点,反正阿苦很爱吃,隔一天就要吃一次,另外一天要吃肉包子,小丫头始终认为包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只要有包子就会很幸福。 方休拿出手帕帮阿苦擦擦满是酱汁的小脸,阿苦报以甜甜的笑容。 “阿苦,哥哥的腿好了,咱们马上就要离开固山,跟哥哥回姑苏老家,你愿意吗?” 阿苦有点不知所措,她早就知道会离开这里,她其实不太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但她更不愿离开方休。 “哥哥,我可以先跟赵家小姐姐道个别吗?” “当然可以,你把刚做好的冰糖葫芦给她带过去。” 阿苦嘴里含着面,嗯嗯点头,摇头晃脑。 对方休而言,那枚金钱就算是还了圆圆脸人情,圆圆脸不是卖身给赵家,打工而已,方休也不打算去拯救谁的人生。 但阿苦却很喜欢圆圆脸,现在不讨饭了,有了好吃的都不忘给圆圆脸送去,属实舍不得这个小姐姐。 ~~~~~~~~~~~~~~~ “话说那武松返乡,三碗不过岗的烈酒一口气喝了十八碗,不顾店小二劝阻,执意上了景阳冈,他根本不信这景阳冈上有老虎。可到底是酒喝多了,上了景阳冈他就醉倒,睡在一块大石头上。 午夜睡得正酣,武松就听到有野兽吼声越来越近,周围的小树不停摇晃,俗话说龙从云,虎从风,老虎出行山风四起,这就把武松给惊醒了,他定眼一看,好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那武松猛的站起,山风一吹酒劲上来,哇,刚才喝的酒水尽数吐出,恰好浇了那老虎一头,老虎哪喝过酒啊,瞬间醉得迷迷糊糊,那武二郎不愧是响当当的好汉,趁此机会,一个滑铲。 列位想知道什么是滑铲,这是武松为了打虎专门练出的绝招,我给大伙儿演示一番。 ………………。” 方休从不正经说书,好在这里的听众也不像是正经听书的,说完今天的故事,方休站起身行了一圈礼。 “小子武成玉,前几个月落难来到固山,多蒙这里掌柜的和诸位高邻照顾,这才有了一口饭吃。 如今小子腿伤已好,思家心切,终是到了离开固山的时候。 今日是小子最后一次说书,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山长水远,各位高邻保重。” 第31章 一路坎坷 六月的气温不算高,可若是一直在路上,考虑到地面温度就谈不上有多么舒适了。 南宋的官道,唯一的优点是比较宽,但也只是压实的土路,一路上坑坑洼洼远没有后世的柏油路面平坦,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过,立刻尘土飞扬。 方休驾着马车,一路上颠簸不停,马车没有橡胶轮胎,车轮是木头圈成的,车厢也完全没有避震,与小坑到处是,大坑随处见的路面简直是天作之合。 方休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揉着腰,屁股完全麻木了,已经失去揉的必要,阿苦缩在车厢里,这一路不停晕车,吐了好多次,现在小脸煞白闭着眼睛昏昏睡去。 驾车也是需要技巧的,好在方休勉力维持,行了几里路后,竹简认为他入门了,这才给出了驾驶马车说明书,之后根据说明书指导,方休才逐渐掌握技巧,终于可以避开那些大坑了。 只不过,这样的用户体验实在太糟糕,方休心里暗暗叫苦,悔不当初。 离开固山县前,自然要去跟魏掌柜和鲁有脚告别,魏掌柜的提议是再过几天固山县有一个商队前往杭州,也有丐帮弟子沿路护送,让方休和阿苦跟随商队上路,到了杭州再转道姑苏,方休也颇为心动。 可谁能想到,与方休天生相性不和的鲁有脚,本来就看不上方休,觉得这小子心机太深,油嘴滑舌,那日当众指责洪七公落了丐帮的面子,后来或许听洪七公说曾有意招方休入丐帮,却被方休拒绝。 总之这老小子怎么看方休都不顺眼,虽然有洪七公的命令让他照顾方休,这时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出言讽刺。 “桃花岛弟子出行还要丐帮护送,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再说了,你不是看不上丐帮吗?洪帮主想收你为徒,天大的福气,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拒绝,既然这么有骨气,又何必再找我丐帮出手。” 跟又直又愣的人没法讲道理,方休被鲁有脚噎的说不出话来,他也明白之前的事确实有损丐帮名声,拒绝洪七公想来也让丐帮弟子对他冷眼相看,不受待见。 方休自诩不跟傻子一般见识,旁边还有魏掌柜帮忙说话,再加上他一直底线很低,正准备服个软把这事情圆过去,反正跟着商队上路,有人保护,有人领路,相比之下被鲁有脚讽刺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就在这时,他心里突然出现一股强烈情绪,对于鲁有脚的话极为抗拒,让方休有当场掀桌子的冲动。 不用说,还是武眠风的情绪在影响他,一个十岁小孩偏偏迂腐认死理,自尊心超强,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方休被他的情绪影响本来要说的话变成了反唇相讥。 “我虽是桃花岛弃徒,但一点骨气还是有的,丐帮有鲁舵主这样的大英雄在,看不起武眠风也是理所当然,鲁舵主雄姿英发,睿智英明,武某看好你终有一日能成为丐帮帮主,此乃丐帮之福。” 话一出口方休立刻后悔,可惜为时已晚,此时再服软就真的是不要脸了,商队的事只能作罢。 旁边的魏掌柜还需讨好鲁有脚,此时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暗暗摇头。 只有鲁有脚有些懵懂,实在不明白方休被自己讥讽之后,为啥还要祝福自己,嘴里憋了半天又冒出一句话。 “武林前辈说你几句都是为你好,年轻人要尊敬前辈。” 好家伙,道德绑架都出来了,方休一直以来最烦的就是这种。 “对对对,你喝过的水比我尿过的尿都多。” 这话一说完,方休立刻拂袖而去,现场三人不欢而散。 第二日,得魏掌柜相助,雇了车夫租了一辆马车,送方休和阿苦前往庆元府,也就是后世的宁波,方休准备到了庆元府换车改道杭州。 也许是出门没看黄历,注定一路坎坷,也许是魏掌柜送了方休五十两银子作为程仪被车夫看见,财帛动人心,出了固山县还不到五十里,那车夫趁四周无人,方休和阿苦又是孩子,居然想杀人劫财。 车夫没有练过武功,方休早已今非昔比,几招鹰爪擒拿手就将车夫拿下,方休无意杀他,卸下了双手双腿关节,丢到了树林里,既然起了歹意,能否活命就看这车夫的造化了。 所以方休和阿苦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方休驾着马车好几次险些冲进路沟或者迷了路不停在一个地方打转,直到竹简说明书发挥作用,才算是摆脱了麻烦。 阿苦就是在方休亲自驾车过程中直接给颠晕了的,可怜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实在不想说话。 庆元府离固山有一百多里地,方休耗了一天的时间,兜兜转转也才走了一半路程,此时天色已近傍晚,最糟糕的是天上乌云密布,隐隐有几个小雨点随着大风拍到方休脸上,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极目远眺,以方休的目力很快发现两里之外有座小山,山上有一座庙,庙已经荒废了,估计没有老和尚,但是屋顶是完整的,是个躲雨的好去处。 方休回头看看车厢里还在昏睡的阿苦,这场雨不小,风也喧嚣,马车里肯定不能躲雨,阿苦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淋雨必然会生病,所以今晚必须到那破庙过夜了。 雨来得很快,并且越下越大,方休急速赶车,待到破庙门口时已经是瓢泼大雨,天色阴暗至极,小小车厢挡不了多少风雨,小丫头身上衣服已经湿了,方休顾不了多想,把马车赶到破庙旁边的山墙下,抱着阿苦钻进了破庙。 刚刚踏进破庙大门,方休的脚步立刻停止,破庙里已经有人了,而且生起了火堆。 ‘情况不对啊,破庙里这些人看着都不像是善茬。’,方休脸色凝重,可外面的风雨已经不允许他带着阿苦离开。 火堆旁围着十个人,九男一女,个个身材魁梧,面相粗豪,就连唯一的女人也属于孔武有力型,绝对是胳膊上能跑马的女汉子,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人身上都带着兵器。 特别是那女汉子,身旁放着一对四楞铜锏,每个起码二十多斤重,自古鞭锏之将不可力敌,凡是用钢鞭铜锏作为兵器的必然是天生神力。方休现在还没有修炼牛马桩,一根铜锏也只能勉强挥舞几下。 但这不是最让方休担心的,这几个人身上武器上都有淡淡的血腥味,这一点可瞒不了方休的嗅觉。 乖乖隆地咚,方休感觉自己好像又遇到麻烦了。 第32章 破庙相逢 这十个人显然以女汉子为首,方休刚刚闯进来时,他们也立刻戒备,待看清只是两个孩子,又稍稍松懈。 方休站在门口踟蹰不前,女汉子大眼一瞪,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子快进来吧,那小丫头淋了雨,到我们这边烤烤火,不然非得了风寒不可,姐姐我可不是坏人。” 说完女汉子堆起笑容,脸上横肉更明显了,有种李逵剃了胡子扮招财猫的感觉。 方休仔细观察,这些人肯定手上有人命,杀过人的气质总是不同的,但眼眸看上去却无恶意。 最重要的是方休的直觉很敏锐,那个半路上突然想要谋财害命的车夫刚打起坏主意,他立刻心头示警,而眼前这十个壮汉并没有给他不怀好意的感觉。 即便如此,按理来说方休还是要敬而远之才是正理,可是他怀里的阿苦现在衣服淋湿大半,若再不烤火必然感染风寒,方休也来不及再生一堆火。 方休抱着阿苦,微微躬身行礼道:“行路匆忙,忽逢大雨,不得已来这里暂避一晚,打扰诸位了。” “无需多礼,江湖儿女,道左相逢,行个方便罢了,小兄弟带着个孩子,想来一路受苦了。” 说话的是唯一看上去像个文士的人,三十多岁,五缕长须,身边放着两把双头短枪。 方休也不废话,阿苦身上越来越凉,他抱着阿苦来到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慢慢的将内力输入阿苦体内。 那位自称姐姐,方休其实想叫大婶的女汉子,打量了一下方休怀里的阿苦说道。 “白天还挺热,这会儿突然下雨,小丫头身子骨弱,很容易生病,你们家大人呢?怎么不见陪着一起?” “家中长辈有急事离开了,我带着妹妹赶路去庆元府,原本以为路程不远,谁想到突然就下雨了。” 逢人只说三分话,方休可不敢说自己和阿苦是孤儿,也不会说自己的目的地其实是姑苏。 “这小兄弟倒也不凡,内力根基不错。”,文士打扮的人眼睛微眯,立刻看出方休在向阿苦输出内力。 内功心法向来稀缺,能灌输到别人体内更说明内力已极有基础。 江湖中的武林豪客,真正拥有内力的可不多,郭靖的师父江南七怪练得也都是外家功法,此人能够看出方休在做什么,至少说明也是内力高手。 “是嘛,我就说谁家长辈这么心大,原来小兄弟也是我辈中人,不知道小兄弟高姓大名,姐姐我姓牛,叫我牛大姐就行,旁边都是我兄弟,这位姓陆,你叫他陆大哥。” “晚辈姓武,家传武艺,不足挂齿,见过牛大姐和陆大哥,还有诸位哥哥。” 方休是可以随时变得圆滑的,出门在外,安全第一,立刻尝试跟对方拉近距离,他现在小孩子模样极具欺骗性,没几句话就让他们面带笑容放轻防备,特别是牛大姐笑得脸上横肉乱颤。 不过方休也放松下来,这些人看上去真的不像坏人。 其余几人中一个姓余的,拿出一些肉块,用树枝穿上,放在火上烤制。 也许是烤着火感觉身体变暖,也许是方休内力的滋养,阿苦渐渐醒了过来,不过方休更相信她是被烤肉的香味儿馋醒了,毕竟今天只吃了干粮,之后还吐了个干净,小丫头此时绝对饿了。 “大哥哥,你烤的肉没有我哥哥烤的香,我哥哥更厉害。” 阿苦缩在方休怀里,看到周围一群壮汉,一开始不敢说话,之后不知怎地又冒出这么一句。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牛大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余小五,你平时不是最擅长烤肉吗?今天被人瞧不起了。” 余小五倒是没有生气,但不服气是肯定的,他对阿苦说:“小姑娘,等下你尝尝我烤的肉就知道哪个更好吃了。” 阿苦也不服气:“就是我哥哥烤的更好吃,不用吃就知道,比你的香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方休也有心凑凑热闹:“这位余五哥,论手艺我未必比你强,不过我烤肉的调料绝对胜过你,不如你试一试我的东西。” 方休一边说一边从手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他精心配制的烤肉料,它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十三香。 十三香的材料构成,包装上都写着,谁都看得到,关键所在就是各种调料的配比,这才是十三香的核心。 方休养伤时闲的无聊,让阿苦找来这些调料,根据竹简的说明和自己的嗅觉味觉反复实验,终于完成了新的配比,与真正十三香的配比肯定不同,方休还替换了其中两味,最终的效果绝对超过他记忆中的味道。 余小五看了看牛大姐和陆大哥,牛大姐恍若未闻,眼睛盯着阿苦,饶有兴致的逗她,陆大哥眼神一动,看了方休一眼,微微的点了下头。 余小五也不客气,接过方休手里的纸包,放到鼻尖闻了闻,立刻眼神一亮,迫不及待的打开撒到了肉串上,不过他也留了心眼,只撒到其中几串,其余的肉串一点都没有粘到。 对方也是出门在外的老江湖,就算方休是个孩子,该有的戒心一直都在。 不一会儿,异香扑鼻,哪怕是一股腐臭味儿的破庙也被这香味充斥着,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了过来,有些人还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肉还没完全烤好,牛大姐就伸手抢过一串,一口把半串肉撸到嘴里,完全不怕烫,边吃嘴里边嘟囔。 “好吃,余小五,你还不服气,你烤了这么多年肉,这次被人比下去了吧,差远了。” 余小五顾不得回话,自己拿起一串撸到嘴里,整个人立刻陶醉起来,直接向方休比出大拇指,写了一个服字。 周围还有两人也拿起肉串,剩下的人虽然眼馋,却无人伸手,包括一直打量方休的陆大哥。 方休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纸包里如果下毒,而他们不加防备一起下嘴,肯定就被方休全部放翻。 方休本来也没有这个想法,毫不心虚,还伸手拿过一串,看看基本熟了,塞到了阿苦手里。 阿苦心里可没有这些人那些弯弯绕,哥哥的十三香制成的烤肉,那就是人间至味,她本来也饿了,迫不及待撸起来。 等这些肉串吃完,吃过的人都无异样,余小五才将剩下的十三香撒到其他肉串上。 陆大哥此时也放下戒心,对方休说:“武小兄弟,萍水相逢,也算大家有缘。 我们兄弟今晚到此是要做一件大事,此事与小兄弟无关,无须担忧,等下冷眼旁观便是。” 第33章 纷至沓来 方休脸色不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跟牛大姐抢起了肉串,话说他也饿了。 不过方休的心头却忍不住吐槽:‘我就知道,武侠小说里夜宿破庙必然有事发生,都快成定律了。只希望过一会儿这帮人真的搞得定,不要被人反杀,殃及我这小鱼才好。’ 一群人缩在破庙里撸串,牛大姐不过瘾,还拿出了酒葫芦,不过被陆大哥阻止了。 余小五烤完所有肉串,还跟人抢的不可开交,总算顾得上方休了。 “小兄弟,你这十三香简直绝了,我余小五喜欢下厨,自问有点能耐,没想到今天碰到了高人,要是错过今日,我必然与小兄弟痛饮几杯,虚心求教。” “余五哥客气了,厨艺本要相互交流才对,我与余五哥是同好,我向来相信一句话: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 “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余小五默默的念了几遍,整个人像是被点亮一般,他一下从地上跳起,手舞足蹈对方休说:“小兄弟说的好,我怎么想不到这么好的话语,就冲这句话,我今天就没白来。 可惜今天要做事,不能喝酒,有肉无酒实乃憾事,等今晚之后,我余老五肯定跟小兄弟你痛饮三杯。” “去去去,小武兄弟还是个孩子,哪能喝酒,你可别带坏他。”,牛大姐一边撸串一边说道。 “二姐,小武兄弟已经十岁了,当初我才三岁就被你灌了一碗烈酒,差点醉死,你咋不说是你带坏我的。” 姐弟俩互怼,现场一片笑声,这时方休眉毛一挑,看向了破庙门外,不再说话。 过了几个呼吸,陆大哥和牛大姐也先后发现,将注意力转过来,默默的盯着外面,论内功修为他们远胜方休,但方休的敏锐五感让他比任何人都能先发现外面的变化。 狂风暴雨足以掩盖所有痕迹,方休也是对方距离破庙一百多米左右时才发现有人靠近。 只有一个人,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一步,丝毫不受风雨影响,在方休的感应中,此人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不差分毫,好像跟尺子量过一样精准,且每一步都踩得极为扎实,入土三分,此人下盘功夫非同小可。 来者不善啊,方休心中正思索着,对方已经来到破庙门口。 “阿弥陀佛,贫僧天石途径此地,错过宿头,烦请在此借住一宿,还请各位施主行个方便。” 原来是个和尚,方休穿越至今还没见过南宋和尚,心中立刻有了三分好奇,不过混江湖的和尚可都不好惹。 陆大哥朗声应道:“大师不必客气,都是江湖中人在此借宿,大家彼此方便。” 天石听罢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抬腿迈过门槛,方休打眼望去,年龄大概三十多岁,个子不高,腰板挺得笔直,非常精悍,和尚手掌处有多处老茧,明显擅长手上功夫。 天石进屋后只是稍稍打量了方休等人,然后对着庙中连头颅都不见的神像躬身行礼,一个人走到破庙的角落坐了下来,之后便不再言语,闭目打坐。 陆大哥等人也将注意力转移回来,只有一个兄弟座位稍稍一转,保证自己能随时看到天石的一举一动。 方休知道,这个天石和尚只能算是乱入,并不是陆大哥他们今晚等的正主。 有了和尚乱入,火堆旁众人笑骂声小了一些,大家的烤肉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时破庙外又有人在靠近。 这回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头戴斗笠,衣服都被大雨淋湿,但看得出衣着华贵,绝非寻常人家。 两人将头上斗笠摘下,那女子看似接近三十岁了,身穿双蝶绣罗裙,头戴金钗,手腕处有一翠绿的翡翠玉镯,晶莹剔透,即便脸色苍白却也难掩几分雍容,她也看了火堆旁众人一眼,微微躬身行礼。 另外一人却只有二十出头,头戴宋朝最常见的官帽,前额处镶嵌一块翠玉,五官俊秀,齿白唇红,只不过眉眼之间多了几分轻浮,眼神飘忽,他的注意力全在女子身上,一进来就嘘寒问暖,完全没有搭理旁人。 “娘子,这破庙荒废不堪,着实委屈你了。”,说罢他略微环视一圈,拉着女子来到破庙大堂另外一侧,离方休几人远远的,搬过一块石头,扫去上面灰尘,这才扶着女子坐下。 接下来,他把神像周围的神龛拆下,又弄来一些枯枝围在一起,转身走到陆大哥等人面前,向牛大姐扔出一块碎银。 “一钱银子,换你们一根柴火。”,不待众人同意,他自顾自的从火堆里检出一根烧的正旺的柴火,转身回到女子身边,用柴火将那些木块枯枝点燃。 “娘子,你先烤烤火,这鬼天气,要是你因此受了风寒,那我钱阳非心疼死不可,在我心中,娘子可受不得一点委屈。”,说罢他更加小心的伺候起来,还从怀中拿出干粮。 “娘子,你想必饿了,先吃点干粮垫垫肚子,明日到了庆元府,我请你去状元楼吃状元鸡和花雕蒸黄鱼。” 女子从坐下以后就面沉如水,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对男子的殷勤伺候恍若未觉,那男子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表现的更加卖力。 方休现在就如在看狗血爱情剧一般,一个舔狗对着富婆百般讨好,小心伺候,富婆既不待见也不拒绝,任由舔狗围着自己打转,给予自己足够的情绪价值,这种事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不少见,方休又有点前世刷视频的感觉了。 倒是旁边的牛大姐小声骂了一句小白脸,明显对小白脸和狗粮表示了强烈的不适应。 这一男一女进庙后大概两炷香时间,野庙外又来了不速之客。 这回是一个身着蓑衣的壮汉,身量极高,起码一米八多,在这个时代算是巨汉,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右手提着一杆长枪,挺胸昂首,踏步而入。 一进庙中,壮汉将长枪倒插入地面,铛的一声,入土一尺,枪杆子丝毫不颤,竟是一杆全由金属打造的点钢枪,枪头处略微带着金色。 方休微微皱眉,这位看来才是真的来者不善。 宋朝武林人士行走江湖,随身多是携带刀剑,白蜡杆的长枪都不多见,更别说是一杆铁枪,这杆枪有一丈长,小孩胳膊粗细,起码五六十斤重 第34章 狗血剧情 方休扭头看向牛大姐等十人,拿的也是四棱铜锏,双短枪,除了余老五手里是一把短刀,其余的人居然都是长枪大刀,这些兵器包括壮汉手中的点钢枪,居然都是军中兵器。 ‘看来此人才是陆大哥等的正主,明显不好惹,等下打起来我和阿苦可得躲得远远的。’,方休心中暗道。 陆大哥等人见到壮汉后,也都隐隐戒备,牛大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不停摩挲自己砂煲大的拳头。 方休此时没有注意到头先进来的一男一女此刻居然噤若寒蝉,女子头埋的更低,肩头不停抖动,男子现在真成小白脸了,脸色苍白的吓人,他不敢再坐着,弯腰站起,眼珠子滴流乱转。 那壮汉从一进门就盯着女子,面色铁青,不发一言,只是将身上蓑衣脱下,他的怀中居然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似是已然睡去,眼皮颤抖,像是在做梦,可脸颊带着泪痕,她的双手紧紧的箍住壮汉的脖子。 待壮汉将小女孩放下,她这才清醒过来,离开壮汉的怀抱微有些冷,她缩着脖子四处打量,很快发现了那女子。 “娘,爹,是娘,怜儿和爹可找到你了,娘你不要走,怜儿想你了,你不要怜儿了吗?” 看到女子的小女孩立刻哭了出来,挣脱壮汉的双手跌跌撞撞的奔向女子,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她不及从地上爬起,接着膝行几步来到女子身前,紧抱住女子的腿,连声哀求。 女子仿佛被点了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任由小女孩抱着自己,但看得出她内心绝不平静,双拳紧握。 而那个小白脸钱阳,此刻弯腰屈膝躲到了女子身后,他不敢抬头看壮汉,抖得更加厉害。 壮汉的眼里根本没有小白脸,他只是有些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大马金刀的走到女子身前坐下,从怀中拿出一个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然后怒目看向女子,还是不发一言。 旁边看戏的方休可没想到,原本的舔狗傍富婆短剧,一转眼变得更加狗血,眼前场景明显是某位有夫之妇被年轻小白脸勾引,两人私奔后,被原配带着女儿千里追妻。 私奔诶,这可太少见了,方休不由得有些兴奋,古代话本里最常见的戏码,很多是歌颂自由和爱情,但真正私奔的人尤其是女子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到了现代,生活中可真的没啥机会看别人私奔了,现代人的思维,婚内出轨正常,净身出户常有,但是两个人相约逃离的戏码已经不多见了,什么时代了,说分就分,找情人就找情人,没必要那么麻烦。 不过眼前的场景让方休总觉得似曾相识,雍容华贵的妇人有了,畏畏缩缩的小白脸也有了,抱着娘亲哭泣的小女孩也有了,如果是这样,这壮汉就不该拿点钢枪啊,不是应该配上一把长剑吗? 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才应该是眼前剧本的男主角。 方休有种跑错片场的感觉,射雕里居然有了飞狐外传的狗血剧情,实在是,有点激动啊。 可惜可惜,这里不是商家堡,更没有飞马镖局的恋爱脑马春花,只有胳膊比他腿粗的牛大姐。 小女孩抱着女子不停哭求,女子仿佛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旁边的牛大姐终于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儿,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也忍心抛弃,她都快哭的昏厥过去了,瞧你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哪有你这样做娘的,像你这样跟着小白脸私奔的女人,就该拉去浸猪笼。” 牛大姐瓮声瓮气的骂个不停,旁边的陆大哥怎么拉都拉不住,方休却心头疑惑,怎么突然感觉这个壮汉也不是今晚的正主啊,双方明显不认识。 破庙里此时只有牛大姐的声音,阿苦缩在方休怀里,有些同情的看着对面的小女孩,两人应该差不多大,阿苦没有爹娘,可这小姐姐的娘却不要她了。 小女孩已经哭得全身无力了,壮汉也终于开口。 “怜儿还小,离不开母亲,你现在跟我回去,一切就如同都没有发生。” 女子任由小女孩抱着腿,没有一丝怜爱,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想再跟你回去。” “怜儿她母亲病逝,你虽是续弦,但这一年多你与她相处甚是融洽,她也早已当你是她的亲娘,你为何如此无情?” 女子再次低下头,不再给任何回应。 壮汉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曹茂就是个粗汉,相貌丑陋,会几手拳脚兵器,本来就配不上你这大小姐,当初本以为精诚所至,谁知短短一年就被你弃如敝履,何知瑜,难道我曹茂就输在这张脸上?” 方休听完暗暗点头,若论相貌,这曹茂和钱阳比输的不是一丁半点,曹茂有点像后世电视剧里专门演坏人的杜玉明,甚至比他还要黑壮不少,钱阳倒是有几分像白脸黄宗泽,只不过更猥琐虚伪一些。 曹茂将目光转向何知瑜身后畏畏缩缩的小白脸钱阳,眼睛微眯,杀气腾腾。 “你很有经验,一路上故布疑阵,多次改变方向,还留下许多痕迹,甚至找人假扮吸引我的注意,可惜我曹茂闯荡江湖多年,些许伎俩于我根本无用,钱阳,此时此刻此地,你说我该拿你如何?” 终于要动手了,其他围观之人不由得屏息凝神,心生期待。 不管在哪个时代,勾引有夫之妇的小白脸都是被基本道德底限所不容的,说不上人人喊打,但如果有机会谁都忍不住想踹一脚,方休自问此时拳头也有些痒痒的。 钱阳此刻已经双股战战,他退后两步,对何知瑜说:“娘子,救我,救我。” 可惜何知瑜仍然低着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钱阳跟她毫无关系。 这一点倒是跟飞狐中不同,至少当时南兰是挡在田归农面前的,而何知瑜却默默安坐不动。 南兰对田归农动了真心,但钱阳似乎在何知瑜心中毫无地位。 曹茂撇了一眼何知瑜,伸手抓向点钢枪,轻轻发力将铁枪从地上拔出,随后单手握住长枪底端,将点钢枪举在半空中,遥遥指向钱阳。 第35章 各方出手 长枪悬于空中,五六十斤的重量却不见一分抖动,曹茂右手端枪,双目圆睁,一个弓步向前,脚下立刻出现深深的脚印,他力从地起,蹬腿、顶胯、拧腰、接着右肩猛的一震,手臂上肌肉贲张,顺势刺出。 一丈长的点钢枪似怪蟒出洞,金色枪尖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利声音,如闪电般直直扎向钱阳的眉心。 钱阳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装可怜向娘子求救。 他双脚发力,沉肩扭腰,向左侧后方连退几步想要避开曹茂的势如惊雷的一枪,但曹茂的枪实在太快,钱阳匆忙间只好拧身凌空而起,把自己拧得像麻花一样,同时右脚全力踹向枪身。 噔的一声,钱阳拼尽全力将曹茂的长枪踹偏,同时借力将身体弹开后重重的砸在地上,他不顾疼痛立刻一个懒驴打滚,与曹茂拉开距离。 曹茂一击之下没能得手,脸上全无变化,他将长枪收回,双手持枪,即刻向钱阳强攻过去。 枪法基本分为十三式基础招式,抖、扣、扎、崩、劈、挑、缠、绞、锁、横等,绝大部分用法都需要枪杆的柔韧性配合,如此才能招式灵活多变,一枪刺出,枪花乱抖,防不胜防。 但如曹茂这般金属枪杆的重铁枪,讲究的是硬桥硬马,完全的沙场枪法。 诸如抖、缠、绞等招式用法大半都被摒弃,主要用的是扎、劈、横、锁,既是枪法也是重型棍法,一旦施展开来,力如千钧,攻敌必救,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曹茂练枪多年,早就深得个中三昧,刚才一扎不中,立刻欺身向前,长枪横扫竖劈,连续猛击。 小白脸钱阳居然也不是平庸之辈,刚才被曹茂突袭有些狼狈,现在再无退路,只能反击。 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两根短拐,不是拐杖,而是十八般兵器之一,一长一短两根木棍连接,互为握柄。 短拐有六十公分长,硬木制成,本也有点分量,可在重型铁枪面前,立刻相形见绌。 此时钱阳虎口向内握持短柄,长柄贴于双臂外侧,拼命格挡曹茂的每一次重击。 曹茂的点钢枪太重,臂力又远超钱阳,每格挡一次钱阳都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被打得连连后退,身形摇摇欲坠,浑身大汗淋漓,短拐擅长的近身灵活打法全然无法施展,只能苦苦维持。 仅仅格挡几下,钱阳发出一声惨叫,左手短拐就被曹茂一枪劈断,他的左臂立刻重创,剧痛之下难以抬起,他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茂趁他病要他命,左手虚持长枪中段,右手紧握底端,双脚离地,飞身向前,枪身如跨越空间眨眼既至,伴随着浑身筋骨齐鸣,这一招叫做白蛇吐信,一点寒芒再刺钱阳眉心,眼见钱阳再无幸理,就要殒命当场。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钱阳必死之时,一团黑光从破庙角落疾速飞出,端端正正的打在长枪枪刃处,黑光力道惊人,曹茂全力一击,沉重的铁枪居然也被打偏了方向。 钱阳于生死一线之际猛然低头,堪堪躲过枪尖,头上的官帽直接被长枪挑飞。 他此刻魂飞魄散,也不知是何人相助,但此人实在心思歹毒,刚刚逃过生死之劫,眼中却全是恶毒,只见钱阳双手挥出,一连几把飞刀激射而出,飞刀攻击的方向居然是一直安坐毫无反应的何知瑜,以及抱着她腿的小女孩。 曹茂大惊失色,他此时重心在前,根本来不及回身相救,眼看毫无武功在身的妻子女儿就要丧命当场。 旁边众人也是始料未及,只有余小五和方休及时反应过来,他们二人同时出手,余小五扔出的是柳叶镖,刚好将射向何知瑜的飞刀拦截下来。 方休射出的则是十几枚金钱镖,只听得叮叮几声,那个小女孩也被他及时救下。 至此大家才长出了一口气,牛大姐几人的眼睛齐齐看向方休,余小五擅长暗器,他们早就知道,谁能想到方休居然也精于此道。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方休也无须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在养伤之时太过无聊,按照竹简的说明书功能,自己琢磨出了几手暗器手法,这也是方休上路前准备的防身手段。 何知瑜与小女孩得救之后,牛大姐一个箭步上前,拉着何知瑜和小女孩来到他们几人身边护住,嘴里却破口大骂。 “你这该死的小白脸,狗东西,为了活命连女人孩子都杀,刚才还一口一个娘子。 姓曹的你到底行不行,要不交给我出手,老娘的铜锏最喜欢砸小白脸的脑壳。” 牛大姐一边骂一边望向钱阳:“哎呦,不对,你这小白脸居然是个和尚。” 钱阳的官帽被长枪挑飞之后,脑袋上居然空无一物,只有几个戒疤。 曹茂在妻女被救之后松了口气,对牛大姐的骂声充耳不闻,长枪端起直指钱阳,眼睛却望向破庙角落。 那个从进了破庙就坐在墙角无声无息,阴影之下谁都看不见的和尚,默默从角落中走出,刚才的黑光居然只是他手中一颗念珠。 “阿弥陀佛,贫僧少林天石,见过诸位施主。” “少林和尚?少林寺封山数年,没想到今日有幸见过少林高僧,不过天石大师居然出手救下这淫贼,曹某需要一个解释。”,曹茂面沉如水,眼神中全是愤怒。 牛大姐心直口快开口骂道:“还用问,这个小白脸也是个和尚,他们肯定狼狈为奸是一伙儿的,少林寺僧人几年不曾行走江湖,谁想到见到的居然是两个败类。” 钱阳刚刚脱离生死危机,此时全身无力瘫坐在地,看到天石更是吓得一激灵,刚才天石躲在墙角,钱阳进入破庙时心思全在何知瑜身上,紧接着就是曹茂追了过来被吓得魂不守舍,他完全没发现墙角还有一个人。 若是平时他见了天石早就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现在却如同见了救星,他手脚并用向天石爬去,连声呼道。 “天石师兄,救我,天石师兄,救我。” “阿弥陀佛,这钱阳原是我少林弟子,法号天阳,一年多前逃下少室山,在江湖上所行不端,做下诸般罪孽,贫僧奉师命下山,带这孽徒回寺受罚。” 第36章 以势压人 关于佛门,方休一直以来最烦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做下罪孽,只要加入佛门,就成佛了? 在古代乃至武侠世界,犯了事儿跑到某个寺庙出家就啥事都没了,甭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放下屠刀,甭管是否罪孽滔天,反正就TM的被宽恕了?谁都管不了也不敢管? 鳄鱼帮冯帮主曾经说过: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天石的话意思很明白,天阳这个孽障他要带回少林寺受罚,谁都不能插手。 方休心中暗骂:‘我去年买了个表。’ 牛大姐比方休正直的多,她是直接开骂了。 “少林寺又怎样?引诱有夫之妇私奔,致使别人夫妻分离,母女离心,这样的淫僧老娘见到几个砸死几个,这个钱阳也好,天阳也罢,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死在这里,老娘说的。” 天石完全没有理会牛大姐,现场只有曹茂和他女儿是事主,旁人再叫嚣也无须在意。 曹茂怒目直视天石,小白脸和尚钱阳已经爬到了天石身后,偷偷看着曹茂,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讽。 “少林寺乃名门正派,门下弟子做出此等恶事,岂能说带走就带走,曹某草莽出身,也知道礼义廉耻。钱阳此人与我有夺妻之恨,此恨不共戴天,天石大师,请恕我曹茂不给你面子。钱阳此人今日必死。” 天石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态度上也极为强硬,一步不让。 “曹施主,少林寺有少林寺的规矩,少林弟子无论在外面犯下何等罪孽,也只能由少林发落,还请曹施主海涵。 曹施主的枪法刚猛凌厉,想必是出身将门,若是给曹施主一匹骏马,放在沙场之上驰骋,必然所向披靡。 但若是武林争雄,曹施主的枪法到底是外家枪法,内力平平,刚猛有余,变化不足,以曹施主的臂力又能持续多久。 贫僧也是为曹施主着想,曹家是在乌伤一带颇有产业,只要将尊夫人带回,自可重享天伦,我等也从此相安无事。” 曹茂将点钢枪重重的插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却迟迟没有回应。 刚才他那招白蛇吐信,用尽全身力气加上手中的重铁枪,居然被一枚小小的木质念珠打偏,仅此一点他就知道自己绝非眼前这个天石的对手。 旁观的方休对少林寺的感官更差了,这个天石明显在以势压人,少林寺居然如此霸道。 射雕故事里根本没有少林寺的存在,直到神雕末期因为九阳神功现世,少林寺才有了那么一点戏份。 这个时间段少林寺正在封山,不理凡尘俗事,嘴上是说的挺好,还不是有和尚偷偷下山。 最关键的是少林寺封山的理由是火工头陀打伤多名少林高僧,甚至以金刚掌打死了达摩堂首座之后反出少林而去。 后面又有苦慧禅师因意见不和,带领部分僧人离开少林远赴西域,建立了后来的西域少林。 少林以此为理由,显示自身根基实力受损,不得不封山闭寺。 但在方休看来,少林寺封山的原因哪止这么简单。 少林寺地处河南,此时正好是在金国境内,这些和尚就是如此,遭遇战乱立刻遁世,比儒家还懂得明哲保身。 反观全真教是在陕西境内,也是金国管辖,王重阳年轻时起兵造反,创立全真教后也一直暗戳戳的抵抗金国。 就连苦慧跑到西域建立分寺,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少林寺的权宜之计。 总之,如果之前方休对少林寺略有几分向往,主要是那些神功秘籍。现在看到天石如此霸道,枉顾是非,还隐隐威胁曹茂,心中不平之意立刻萌生,对于少林寺的印象急转直下。 此时对天石和少林寺不满的可不止一人,余小五等人脸色都十分难看,牛大姐好几次开口要骂,都被陆大哥拦下。 少林寺对整个武林的威慑力实在太大,哪怕封山几年,普通武林人士也都不敢随意得罪。 曹茂死死的盯着天石和钱阳,青筋暴起,但还是被天石的话吓住了,他在乌伤产业不小,根本承担不起跟少林作对的损失,少林嘴上说封山了,私底下派出一些高手下山根本不在话下。 “也罢,少林寺高门大派,我曹某人不敢得罪,这个钱阳就交由少林寺处置,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在曹茂口中,名门正派变成高门大派,可见胸中有多么愤怒,不过他的表现也让众人明白,此人心性远没有他的枪法那般一往无前。 牛大姐还是没忍住:“姓曹的,我看不起你,刚才还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现在就成乌龟了?” 她还想接着骂,但立刻被陆大哥捂住了嘴,陆大哥低声说道:“人家是事主,是家事,我们管不了。” 曹茂现在有点唾面自干的味道,心中着实憋闷无处发泄,他扭头看向跟牛大姐站在一起,从他动手开始,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的何知瑜,闷声说道。 “知瑜,带着怜儿跟我回家去。” 何知瑜淡淡的看着曹茂,眼神无悲无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会回去的,从离开曹家那天起,我跟你再无任何瓜葛,此生无须再见。” 曹茂刚刚被天石威慑,心中压抑,现在对何知瑜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容忍。 “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既然是我妻子,又犯下有损贞洁之事,我就是当场将你打杀也无人能说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也都无话可说,在理学盛行的时代,封建伦理就像大山一样压在每个人头上,妻子与人通奸私奔,丈夫无论对她做些什么,哪怕是王法也说不出什么。 就连刚才逮人就骂的牛大姐此时也讪讪不敢开口,私奔之事千真万确,她也找不出帮忙的理由。 曹茂已经没有耐心再留在此地,他再次怒喝道:“贱人,还不跟我走,你别逼我出手杀你。” 何知瑜不再说话,自顾自退后几步,走到了方休几人的后面,只有怜儿还一步不离的跟着她。 就在此时,刚才险些被一枪爆头的钱阳又来了精神,他爬起身走到天石身边窃窃私语。 第37章 寡廉鲜耻 在场众人此时都被曹茂与何知瑜吸引了注意力,无人在意钱阳对天石说了什么。 天石一开始颇为不耐,可脸色随着钱阳的话一变再变。 唯有对通奸私奔之事毫无兴趣,且因为少林寺的强势心中不平,一直关注天石的方休将一切看在眼中。 钱阳的声音很小,但方休的超凡听力还是将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在耳中,这下方休的脸色也精彩无比。 “天石师兄,今日之事另有内情,你一定要听我说。 我虽然费尽唇舌,用了所有勾引女子的手段,终于说动此女跟我私奔,但由始至终我都没有要了她的贞洁。 你是知道我的,我只喜欢那些嫩得出水的小姑娘,此女确实姿色过人,可年龄太大,实在不对小弟的胃口。 天石师兄可还记得苦恨师伯,苦恨师伯当年做了些错事被人追杀,不得已逃入我少林寺避世出家,小弟当时奉命给他当个小沙弥随身伺候,苦恨师伯的事,天石师兄所知不多,我却知之甚详。 他当年提及一处宝藏,里面不但有无数金银财宝,还有不少武功秘籍,可惜除了一户何姓人家,再无他人知晓宝藏所在,这何姓人家也早已不知所踪,苦恨师伯就是恨自己找不到宝藏才取了这个法号。 小弟私逃下山,犯戒无数,也常追悔莫及,无论如何我天阳心中只有少林,始终是少林弟子,以少林利益为先。 这次在江南游历,无意中竟然真被我查到了何姓人家后人的下落,正是眼前这个女子何知瑜。 所以小弟才想尽办法令她对我一见倾心,不惜相约私奔而去。 小弟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拿下此女寻得宝藏,再交予方丈,以此赎我私逃下山,犯戒之罪。” 话说到这里,天石的眼睛也牢牢的盯着了何知瑜,呼吸多了几分急促,眼神中满是贪婪。 钱阳知道天石动了心,立刻趁热打铁:“宝藏之事,现在只有你我知道,有了这宝藏,天石师兄在寺中地位必不可同日而语,不说达摩院首座唾手可得,将来就算是方丈之位也有几分把握。” 方休至此终于明白究竟在发生什么,这次私奔事件竟然与男女情欲无关,背后无端端冒出一个宝藏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单单金大侠小说中为了宝藏而起的纷争就不知凡几。 飞狐外传中的闯王宝藏,连城诀中的天宁寺大佛,白马啸西风中的高昌古国宝藏,鹿鼎记中的四十二章经,碧血剑中的建文帝宝藏,期间为之而死的人何止千百。 尤其是武林中人,似乎对寻找宝藏总是有着难以遏制的冲动。 谁能想到射雕的故事背景中居然也出现了宝藏的踪迹,这是原著里没有显露过的,也恰恰说明了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不是只有五绝和九阴真经才能代表江湖,绝对不能完全用原著小说来做判断。 但方休也绝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俗套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眼前,按照经验,凡是卷入到宝藏事件里,都很难有好下场,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天石明显已经动心了。 ‘乖乖隆地咚,这下事情大条了,我只想回到老家,做个安稳的富家子,怎么就这么难,果然行走江湖遇到破庙是不能进去的。’,方休一边这样想,一边抱着阿苦慢慢向后退,恨不得找个地方把头埋起来。 此时曹茂终于没有耐心与何知瑜纠缠了,他想要推开牛大姐等人,强行带走何知瑜。 就在此时,刚刚冷眼旁观的天石踏前几步,来到曹茂身边,开口道。 “曹施主且慢,尊夫人之事,或可再打个商量。” 曹茂闻言面色一沉,扭头看向天石的时候,脖子上的筋骨咯吱作响。 “不知道少林派的高僧又有何见教,曹某人洗耳恭听,不敢怠慢。”,话说的恭敬,但语气极为僵硬,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迸出来,说得咬牙切齿。 天石踏前一步,此时也不合十行礼了:“我佛慈悲,世间有大爱,男女之间的情爱也在大爱之中,不可辜负。 这位何姑娘虽与曹施主结为夫妻,然此时你二人已经离心,再无重修旧好之日,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若往后余生你们日日相对,却徒增怨恨,实乃人生之苦。 我这师弟一时行差踏错,却也出身正派,且并未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待回到少室山,我师尊惩处之后,自然要被打发出寺,还俗做一个普通人。 他对何姑娘已然情根深种,此生不愿分离,何姑娘愿意随他离家,想必也倾心于我师弟。 若今日何姑娘就此随你而去,我师弟与何姑娘此生不得相见,徒留相思之苦,想必曹施主余生也不得安宁。 照贫僧所见,不如曹施主与何姑娘就在此地和离,曹施主带令千金回家,何姑娘随我师兄弟二人同去少室山。 如此则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不知道曹施主意下如何?可愿成全?”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部愣在当场,思维停顿,谁能想到一个少林高僧,居然开口说出如此寡廉鲜耻之语。 刚才还只是袒护自己的师弟,以势压人,虽然无耻,但也是少林寺一贯的做派,大家并不惊奇。 可是转眼之间,天石居然想把何知瑜也带走,硬逼曹茂和离,尊夫人也变成了何姑娘。 只有方休知道天石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这个和尚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无耻。 天石话一出口又转头看向牛大姐等人:“贫僧和诸位算来都是外人,本不该插手他人家事,不如就此给曹施主、何姑娘还有我师弟做个见证,也算是一桩美事,少林寺必感激各位高义。” 好一个不该插手他人家事,天石的意思很清楚,让牛大姐等人莫管闲事,否则必然得罪少林寺。 待众人反应过来,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陆大哥面含怒色,牛大姐再也不管不顾。 “你这个贼和尚,先是强逼他人,现在又想把这女人也掳走,我看你与这小白脸和尚一样,根本也是个淫僧。” 此时作为当事人的曹茂再也不能忍了,只要是男人就无法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他不再说话,单手举起点钢枪,枪尖遥指天石。 第38章 含怒出手 此时曹茂含怒出手,全无保留,点钢枪的金色枪尖划出几十条金线,围向天石。 苍龙摆尾、青龙出水、狂龙覆顶、蛟龙闹海,全都是大开大合的沙场枪法,势大力沉,完全不顾生死,有攻无守。 而天石则不慌不忙,他的武功超过天天窃玉偷香的钱阳不知凡几。 他双脚错步站立,以前脚掌和后脚跟来回变换重心,在不到一米的方圆内前后左右快速移动换位,身形也随着步法轻微晃动,曹茂的长枪虽猛,居然没有让他离开脚下方寸之地。 天石可不仅仅只会躲闪,他双掌运功,微微呈暗金色,掌出似慢实快,面对曹茂的重型铁枪也敢正面抗衡,连续几掌打在枪尖与枪杆连接处,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曹茂的铁枪每每靠近都被他的铁掌打偏。 曹茂怒吼连连,天石脸上波澜不惊,一派高手风范,像是猫戏老鼠,根本不着急进攻。 旁边观战的众人一时间也目眩神迷,正如大家所料,这天石的武功远在曹茂之上。 陆大哥一边仔细盯着双方的招式,一边默默的说:“天石使的居然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果然刚猛浑厚,不惧寻常兵刃,即便是少林寺中也无几人能够练成。曹茂必输无疑。” 可方休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景象。 一开始天石以肉掌对抗点钢枪,看似毫不费力,但是血肉之躯与金属碰撞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如果真是如此,那射雕就不会仅仅是中武了,当年王重阳公认天下第一,尚且不能以指力刻画岩石,更何况是金属。 以方休的敏锐视觉,一早就发现天石每次硬接枪杆时,眉宇之间都会微不可察的皱一下,且双臂双掌关节处有轻微的震颤,说明天石绝对没有表面那般轻松。 这和尚的心性有问题,好像装逼过头了。 方休刚刚想到这里,场上情势再变。 眼见曹茂一鼓作气连续攻出二十几招,都被天石一一化解,俗话说,刚不可久,外家功法最讲究一鼓作气,一旦久攻不下,自身气力必然衰竭,气势也必然受挫。 此时曹茂攻势一缓,天石面含笑意,刚刚准备还击。 谁能想到此时观战的钱阳看到师兄大发神威,忍不住高声喝彩:“师兄不愧是我少林达摩院首席弟子。” 此话一出,天石有些志得意满,他满意的回头看了钱阳一眼。 也就是这一回头的功夫,给了曹茂再次抢攻的时机。 曹茂一改刚开始的打法,咬紧牙关,踏前一步,双手持枪,摆出了枪法最基本的四平三尖之势,急速出枪。 所谓四平,即顶平、肩平、脚平、枪平。 三尖则是鼻尖、枪尖、脚尖,三尖相连。 这是每一个练枪之人最基础的功夫,曹茂在这一招上起码下了三十年苦功。 他现在的攻击只有一个字:扎,枪身平举,直入直出,平正、灵活、迅速,腰腱发力,劲力直透枪尖,如潜龙出没。 枪法有云: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曹茂现在使出的就是枪法中最考验基本功,也是最强的中平枪。 他的每一枪都直指天石的眉心、咽喉、心脏和丹田,以此为中心线,不管天石怎么闪展腾挪,也不管天石使出什么精妙掌法,枪尖都不离中线,一枪不中,迅速收回,紧接着扎向另一处。 此招一出,天石再无主动进攻的机会,扎枪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快到所有人眼里再也看不到点钢枪,只有一道黑光乍隐乍现,天石的大力金刚掌刚刚碰到枪杆,枪就已经收回,未及眨眼,枪尖又扎向另一部位,根本来不及格挡。 这下天石再无刚才那般从容不迫,连连后退拉开空间,而曹茂则不断逼近,丝毫不给对方留下空隙。 天石暗暗叫苦,曹茂这种打法比刚才省力不少,出枪的速度也让天石疲于奔命。 关键是破庙内的空间不大,没办法利用轻功四方游走,本来胜券在握的一场战斗,居然一不留神打成了持久战。 如果天石开始时全力以赴,一上来就近身抢攻,不给曹茂长枪施展的空间,他的大力金刚掌不出十招就能拿下曹茂,现在因为轻敌,反而失了先机,再也无法扳回局势。 究其原因,还是天石太过自傲,瞧不起曹茂这样的江湖草莽,加上还有钱阳这个猪队友,如今陷入被动后只能勉力防守,快如闪电的中平枪和枪身一丈拉开的空间,让他找不到机会反击。 所以说在中武世界,没那么多一刀劈山、一剑断流的夸张招式和纯粹的境界碾压,不论是谁打起来都是一招一式。 武功高低并不能决定最后的胜利,除非是碰到五绝之类的绝顶高手,差距完全无法弥补,否则战斗中的心态,战术应用,招式的克制和不死不休的勇气等等,都能决定谁才是真的胜者。 看到天石陷入被动,刚刚闯祸的钱阳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也顾不上保持舔狗的姿态,突然冲向何知瑜,想要先行出手将她拿下,可却被隐隐站在何知瑜四周,将她挡在身后的牛大姐等人拦住。 钱阳立刻出言威慑:“几位既然都是江湖上混的,当知道我少林威名,此事与你们无关,还请不要自误。” 牛大姐双手各持铜锏,满脸横肉的狞笑着,鄙视的看向钱阳。 “小白脸,你个淫僧,老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居然还敢威胁老娘。” 旁边的陆大哥打破沉默,突然高声说道:“我听闻少林寺封山多年,早已没有门人在江湖行走,且少林寺远在河南,与浙江相隔千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两位少林僧人。 你二人一个贪花好色,一个厚颜无耻,怎么可能出自少林这等名门正派,必然是冒充少林之名的江湖歹人,我辈草莽向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日就让我们拿下你这两个冒名顶替的败类。” 话一说完,牛大姐立刻动手,右手铜锏高举带着呼啸的风声一个力劈华山砸向钱阳的脑门。 钱阳没想到对方真的不顾少林威名,大惊失色,他武功不高,在少林寺属于惯会溜须拍马之辈,但基本的反应仍在,知道此时根本不是牛大姐的对手,更招架不住二十多斤的铜锏,慌忙之下连连后退,堪堪躲开牛大姐的右锏。 谁料牛大姐右手铜锏只是虚招,她左手铜锏却如一条无声无息的毒蛇,飞快的捅向钱阳的左肋。 钱阳左臂刚才被曹茂一枪扫中,虽有短拐格挡,却仍疼痛难忍,左半边身子发麻,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肋骨被铜锏捅的粉碎。 钱阳惨叫一声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再也无力起身,只能哀嚎道:“师兄救我。” 第39章 急转直下 此时的天石再也无暇顾及钱阳,但心中估计在痛骂这个猪队友。 一直以来他都以少林寺的名义威慑牛大姐等人,加上一开始确实是别人家事,还是私奔这种丑事,本来牛大姐他们也找不到理由出手。 现在因为钱阳出言不逊,一直观战的人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最关键的是,曹茂连续的中平枪,此时气力不继,出枪速度已然没有刚才那般迅疾,眼看天石就要扳回局势,偏偏又有高手参与进来。 破庙中空间太小,只有牛大姐和陆大哥上前围攻天石。 牛大姐的四棱铜锏每个二十多斤,四条边棱可不是圆圆的枪身,还有她不再曹茂之下的臂力,刚刚吃过亏的天石再也不敢用金刚掌硬接。 两根铜锏呼啸而来,呼啸而过,招招不离天石铮亮的脑门。 正前方还有曹茂狠辣的中平枪,枪如雨点直指天石中心线。 陆大哥两手各持一根双头短枪,枪杆是白蜡木制成,极为柔韧,与曹茂的硬桥硬马不同,他走的是灵动多变的风格,招式精妙,出手阴险,双枪专挑天石出招后来不及撤回的破绽扎去。 最关键的是他的枪可不是只能直来直去的点钢枪,双枪一抖就是几个枪花,根本来不及分辨枪头扎过来的位置。 不过三招,天石立刻受了伤,他脚下步法快到极致,终于躲过了头顶的铜锏和扎向心脏的点钢枪,谁想到陆大哥的枪头毒蛇一般擦过他的腰间,一瞬间左腰一侧鲜血淋漓。 “两位,此事与你们无关,若肯罢手,少林寺必然感恩,交你们这个朋友。” “我都说了,你们两个和尚必然是假冒少林之名,我等为维护少林之名,说什么也要除掉你们。” 陆大哥的想法大家都明白,坚决不承认天石二人是少林寺的,而且既已动手,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说话的工夫,天石身上再添两处伤口,他再也无法支撑,再打下去必死无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宝藏和师弟,活命要紧,他运转全身内力,毫无保留,使出了大力金刚掌中的杀招。 左手金刚推山,右手金刚摔碑,全力打向曹茂和牛大姐,陆大哥的双头枪只要不扎中要害,顶多算是受伤,可是牛大姐的铜锏和曹茂的铁枪,只要挨一下就再无生理。 只要击退或击伤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再硬挨陆大哥一枪,就可以突出重围,杀出破庙去。 也就在此时,看到天石想要拼命的陆大哥突然吹了一个口哨。 场上形势急转突变,原本双锏舞动如风,怒吼不已,打法比张飞还李逵的牛大姐,粗壮的身躯突然如灵猴般敏捷,脚下一转来到天石的左侧方,双锏招式也换了一个风格,交叉立起,架住天石的推山掌。 然后从左后方发力,硬生生的将推向她的金刚掌偏移了方向,而陆大哥也趁机一枪扎中天石左肋,天石左边身子立刻失去知觉,已经蓄力的左手推山掌被巧妙的转移到了曹茂面前。 曹茂大战至今,已经体力耗尽,内力更是一丝都不剩,硬接天石的摔碑手已是千难万难,他万万想不到刚刚并肩作战的这两人,关键时刻居然祸水东引坑了他一把。 天石全身内力非同小可,摔碑手将曹茂的点钢枪砸飞,推山掌直接印在了曹茂胸口。 曹茂惨叫一声,被推山掌劈出一丈远,口鼻喷血,倒地不起,若不是推山掌被牛大姐卸去部分力量,天石左肋受伤无法全力输出,这一掌足以当场要了曹茂的命。 曹茂再也无力挣扎,他半边胸骨尽碎只剩下一口气,双眼无力的看向牛陆二人,想要开口质问,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于此同时,就在陆大哥吹响口哨,天石双掌砸飞曹茂之时,一直在旁边掠阵的余小五突然双手连续挥出三枚铁蒺藜,天石重心已失,再无机会躲避,两枚铁蒺藜砸中他的膝盖,另外一枚击中丹田。 天石膝盖尽碎,丹田也被破,卧倒在地上,他倒是可以说话,却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的突变,同样说不出一个字来。 现场最惊讶的莫过于方休,他一直在猜牛大姐等人今晚究竟要对付谁?现在终于得到答案了,他们这是要通杀啊。 难道刚才钱阳口中的宝藏秘密,牛大姐他们也都知道,也是为了何知瑜而来? 方休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嘴,抱着同样吓得不敢睁眼睛的阿苦,悄悄蹲在角落,生怕自己被卷进去。 现场唯一有反应的反而是曹茂的女儿怜儿,刚才还抱着何知瑜的腿不放开,现在看到爸爸重伤吐血倒地,哭着要飞奔过去,却被何知瑜一把拉住。 反而是被当做目标的何知瑜脸色如常,除了看向曹茂的眼神有些复杂,她的心跳平稳的让方休不敢相信。 终于有人先开口了,正是何知瑜。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对吗?夫君。 当初我父亲病逝,何家家业被歹人觊觎,正是得你出手相助。之后几年,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或者遭遇危险,你都会第一时间帮我助我,从来没有提任何非分的要求。 久而久之我觉得你虽然粗鲁,但人总算是可靠的。你的真诚打动了我,恰好你妻子亡故,带着怜儿相依为命,感动也好,感恩也罢,我还是决定嫁给你。 婚后两年,我一无所出,你仍然待我如从前,怜儿也跟我亲近,我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一个良人可以寄托终身。 只可惜一切都是假的,半年前你带着怜儿去给她母亲扫墓,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入你书房寻个话本,不想无意间打开了书房的密室。” 密室二字一出,曹茂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原因。 “那里面是所有关于我何家的所有讯息,往上数三代,所有亲属姓甚名谁,家住何地,有些亲戚连我都不认识。然后就是他们何时何地死在你的手里,直到何家只剩下我何知瑜一人。”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不是因为何知瑜口中话语,而是她话中带着的刻骨恨意。 何知瑜说完这句话,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书房里还有关于背嵬藏宝的线索,至此我才知道,原来你的目标是我何家世代守护的宝藏。” 第40章 真相大白 话说到这里,一直看上去对一切都不关心的何知瑜终于激动起来,她似乎气血不足,脸色极为苍白,身体摇晃眼看就要晕倒过去,还是牛大姐上前一把把她扶住。 “小妹,你要撑住,大仇得报该开心。” “二姐,我没事,只是有些激动罢了。” 方休再次睁大眼睛,原来牛大姐等人跟何知瑜根本是一伙儿的,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刚才牛大姐还义愤填膺的怒骂何知瑜跟小白脸私奔,应该浸猪笼,闹了半天全是演的,谁能想到看上去纯纯女汉子莽撞口无遮拦的牛大姐居然一直在演戏,而方休自诩聪明也被骗的团团转,根本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我去年买了个表,以后谁再说古人愚昧无知,老子一口盐汽水喷死他。’,方休此刻也有点破防了。 何知瑜缓了口气,再次开口说道:“我当时就知道已经身在彀中,生死皆由你掌控,只能强颜欢笑,我不会演戏,对你的抗拒也让你警觉,从此你对我有了防备,我的所有信件都出不了乌伤。 直到上个月,那个假和尚突然出现在乌伤,不知怎地,也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彼时你家中生意出了问题,无暇分身,而假和尚趁我去双林寺上香,对我百般引诱,想要带我私奔。 我便将计就计,趁你离家,让他带我连夜逃出乌伤,同时在路上找到机会传信出去,请我的世兄世姐出手相助。 你光知道我何家有背嵬藏宝的地图,却不知这份地图共分为四份,由我何家、陆家、牛家和余家分别掌管,你即便是得到我手中的地图又能如何? 只不过我一直不知道的是,我何家有藏宝的线索,当年知道的人现在已经不剩几个了,你曹茂又是从何而知?” 咳咳,曹茂似乎被这些消息刺激的又多了一股力气,他咳出口中的鲜血,勉强开口道:“贱婢。背嵬藏宝不就是你们这些岳家军余孽将当年北伐缴获的战利品藏起来,期待着有一天对抗金国,匡扶汉人江山吗? 我曹茂也是岳家军后裔,当年机缘巧合被我家先人得知这宝藏的消息,找了你们多少年,终于找到何家后人,这些当年的战利品,本来就有我曹家一份,我凭什么不能拿?” 牛大姐与何知瑜对望一眼,显然想不明白曹茂这个岳家军后裔从何而来。 旁边的陆大哥摇了摇头,叹息道:“他刚才的枪法看着有几分眼熟,纯铁点钢枪,还有那金色枪尖,又姓曹,如此说来,他应该是岳爷爷当年麾下战将金枪将曹宁的后人。” 曹茂此时似乎已经回光返照,他挣扎着抬头说:“我早该想到了,使四棱铜锏的姓牛,肯定是牛皋后人,双头枪当然是双枪将陆文龙,还有那个使飞刀铁蒺藜的,你小子是何人之后?” 余小五开口道:“岳爷爷麾下,金镖大将余化龙。” 曹茂将目光转向自己曾经的妻子何知瑜,眼神充满怨毒:“还有你,四猛八大锤,铁锤将何元庆的后人。我本以为你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妇人罢了,没想到却栽在你的手里。” 牛大姐怒目圆睁:“既然同是岳家军后人,你居然敢打背嵬藏宝的主意,果然该死。” 曹茂惨笑道:“当年先祖曹宁马上无敌,打得岳家军众将丢盔卸甲,后来弃暗投明降了岳飞,没想到却被岳飞痛斥我先祖悖逆人伦,先祖一怒之下拔刀自刎,只留下我们这些后人苟延残喘多年。 你觉得曹家后人会对岳家军感恩戴德吗?屁,是你们欠老子的。” 当何知瑜说出藏宝二字时,方休心就凉了,有些东西只要听到耳朵里就很难再独善其身了,想来牛大姐等人也不想有外人知道所谓背嵬藏宝的秘密,而这里除了要死的人,外人只有他和阿苦。 而听到岳家军后人这几个字后,方休精神一振,如果是岳家军后人,按照岳爷爷一贯的忠义无双,这些后人想来也不是坏人,如果可以取信他们,应该不至于被杀人灭口。 可听到曹宁、陆文龙、何元庆和余化龙这几个名字后,方休的表情异常精彩。 除了牛皋是正史上真正出现的人物,河南义军领袖,后来成了岳飞手下大将。 其余的金枪将、双枪将、铁锤将和金镖将貌似都是说岳全传里的人物,全都是虚构的。 所以现在这个世界其实是说岳全传和射雕的融合体?这种搭配让方休觉得非常新鲜,至少之前没在同人小说里见过。 话都说尽,真相大白,曹茂似乎再无力气说话,闭目等死。 只有陆大哥看着旁边重伤倒地的天石和钱阳,非常疑惑。 “这个钱阳是怎么回事,本以为不过是个淫僧,何家世妹借助他的手逃出曹茂的追捕与我们会合罢了,但刚才天石突然插手强留世妹,这件事透着诡异。” 众人眼睛看向天石,天石闭口不言,至于钱阳刚才牛大姐的铜锏捅穿左肋,直接伤及肺腑,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再无说话可能。 之前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休,决定再赌一把人性,赌这些岳家军后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他插口说道。 “刚才钱阳趴在天石耳边说,少林寺有个苦恨禅师,生前心心念念想找何家后人寻找宝藏,被这个钱阳得知,也是这个钱阳不知怎地发现何家姐姐的身份,设计想要将何家姐姐拐出来。他的目的跟曹荣一样,也是宝藏。” 众人眼睛齐齐盯着方休,仿佛无声质问,方休是如何知道的。 方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力还不错,刚才你们几位都在盯着曹茂的时候,我恰好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何家姐姐、牛大姐、陆大哥,还有诸位哥哥,我真的与今夜之事毫无关系,恰逢其会罢了,我也向来敬仰岳爷爷,我武眠风可对天立誓,绝不将事关宝藏的消息泄露给任何人,如违此誓,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方休此时除了发誓,能够做的事情不多,不过这誓言确实是真心的,他对宝藏毫无兴趣,对于岳飞,只要是华夏子民哪个不心生敬仰。 第41章 突然发难 现场陷入了沉寂,牛大姐一方看向方休的眼神非常复杂,而方休利用自己十岁孩童的样貌努力做出无辜可怜的表情。 牛大姐陆大哥都确信,今天晚上在破庙的,只有方休和阿苦不在局中,完全是乱入的无辜之人。 关于方休听觉敏锐这一点,牛大姐他们并不在意,这是非常容易验证的,说谎无益。 至于赌咒发誓,对现代人来说纯粹属于口嗨,古代人则重视的多,不过这些人都是老江湖,奸诈无信之人见过不少,且宝藏之事甚为要紧,容不得丝毫风险,所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方休看出他们的犹豫,悬着的心又放下不少,犹豫说明至少心存善意,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此时,钱阳这个淫僧终于咽气了,而曹茂则突然大声咳嗽,连续咳出几口黑血,双目圆睁不甘而死,真正的死不瞑目,他今天晚上就是个绝对的大冤种,完全落入陷阱,死得毫无价值。 即使没有天石,他追着何知瑜跟钱阳来到破庙,也必然被牛陆等人围攻而死,多年谋划毁于今夜。 看到父亲惨死,一直懵懂的怜儿上前几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接着她又似乎不敢靠近满是鲜血的曹茂,此时能让她依赖信任的只有一直以来最关爱她的继母。 怜儿扭头看向何知瑜,放声大哭,一头扎向何知瑜的怀中。 周围的人都有些怜惜不忍,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今晚之后最可怜的就是这个怜儿。 可就在怜儿的双手将要抱住何知瑜的时候,一直想办法脱身,人畜无害,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方休突然动了。 他的右手猛然一挥,一枚金钱镖脱手,直直射向还在嚎啕大哭的怜儿。 此时众人离的较远,怜儿身边只有牛大姐跟何知瑜,何知瑜不会武功,完全来不及反应,牛大姐怒吼一声:“你小子在做什么?”,右手铜锏挥出,砸向金钱镖。 旁边来得及阻拦的还有擅长暗器的余小五,他也及时扔出一把飞刀拦截。 不过方休的金钱镖在脱手后,眨眼间来到怜儿身边,突然一分为三,牛大姐的铜锏和余小五的飞刀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拦下其中两枚,而正中的一枚竟半空突然加速,再无人可以拦截。 这是方休原碧波心法三重浪的一种应用,用臂力和自创手法甩出飞镖,以第一重劲力将三枚金钱镖吸附在一起,牛大姐和余小五拦截时,正好是第二重劲力爆发,金钱镖分为三个方向同时进攻。 而第三重劲力留在最中间的金钱镖上,起到中途二次加速的作用,绝对令目标防不胜防。 此时第三枚金钱镖已经飞到怜儿额头不到两寸的距离,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立刻就要上演,整个破庙里再也无人可以救她,除了,她自己。 只见怜儿整个身体突然一缩,原本跟阿苦差不多的身高,居然一下子矮了十公分,恰恰将这枚金钱镖躲过。 她的动作并未停止,双手成虎爪状,顺势抓向近在咫尺还在为她担忧的何知瑜。 好在离她们只有一步之遥的牛大姐在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她的铜锏硬生生的改变方向照着怜儿的背上猛砸过去。 怜儿若再想制住何知瑜,必然被这铜锏砸断脊背,不得已放弃,直接一个懒驴打滚离开了铜锏的控制范围。 其余众人如梦方醒围了过来,陆大哥一个纵跃将何知瑜护在身后,牛大姐怒吼连连,持锏追击,余小五双手连挥,一连十几把飞刀射向怜儿。 不过怜儿的轻功身法极为迅疾,连续几个闪身,将余小五的飞刀尽数避开,又接连几个跟头远离了牛大姐。 当她再次站定时,右手多出了一把短刀,脸上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哭泣的模样,一脸阴狠外加三分惊讶,她身体正对牛大姐一方,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角落里的方休。 “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怜儿说话的声音变了,完全不是女童该有的音色,如成年女人一般。 “我刚才说过我的听力非常的好,从你跟着曹茂进入破庙以后,我就有点疑惑。 你的心跳声强劲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甚至不亚于在场这些大人,要知道他们可都是练武之人,你看上去跟我妹妹差不多大,就算从小生活不错,身体比我妹妹好,可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单凭心跳就下如此判断?” “当然不是,我当时就只是疑惑,并没有想那么多。 可是除了听力,我的眼力也很不错。刚才钱阳想围魏救赵,用飞刀射向何家姐姐和你,余五哥及时救下何家姐姐,我也是出于不忍,出手替你拦了下来。 只不过,在飞刀射向你的一瞬间,你的体态微微发生了变化,整个身体紧张起来,膝盖微弯蓄力,脚尖和脚跟的重心也有变化,甚至你抱着何知瑜的双手也在暗暗使力,这种戒备可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 关键你的演技很好,身体变化的同时,脸上还是那般哭泣可怜的样子,不得不说,从那一刻起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接下来一场大戏陆续上演,让人目不暇接,可我始终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自始至终,你都按照一种特有的规律呼吸,吸气缓慢连绵,呼气却分为四段,我也是从小修炼内功,你这分明是身怀不错的内功心法。 直到曹茂被天石击飞不起时,你的心跳和呼吸才乱了一下,其余时间无论看上去有多可怜,哭得多伤心,还是刚刚父亲咳血咽气,你的心跳呼吸都分毫不变,如果这些我还看不出你身上有鬼,那我宁肯不要这双眼睛。” 怜儿脸色变了几变,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平素伪装的那么好,在场众人全无所觉,却偏偏被方休看出了破绽。 “你究竟是谁?居然假扮怜儿欺骗我们,你把怜儿藏到哪里去了,她还是个孩子。”,何知瑜开口追问道。 怜儿看向何知瑜,眼含不屑:“哪里有什么怜儿,我在你身边接近两年,天天朝夕相处,你都没有看出我身上有丝毫不妥,真是一个蠢妇,还有曹茂这个死鬼,居然被你这蠢妇设局害了,他比你还要蠢,无可救药。 我的名字其实你是知道的,我叫做魏淑鹃,你不是经常带着我给我的灵位上香吗?” 何知瑜闻言脸色瞬间煞白,退后两步,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 “不可能,魏淑鹃明明是怜儿母亲的名字。” 第42章 满江红 在何知瑜的认知中,曹茂死去的妻子就叫魏淑鹃,据曹茂说在生怜儿时难产死了,家中没有画像,只有魏淑鹃的灵牌灵位。何知瑜嫁过去后,每逢魏淑鹃的忌日,也就是怜儿的生日,都会准备瓜果供品,带着怜儿祭拜。 谁能想到一直跟着自己快两年,百般疼爱的怜儿居然就是魏淑鹃本人。 “我本就是曹茂的妻子,我这般样子也生不了孩子,哪里有什么怜儿。 你以为曹茂真的喜欢你吗?这家伙只喜欢我这样娇小女子。 我若不假死,你又怎么会嫁入曹家,一切都是我和曹茂设的局而已,可惜还是功亏一篑,被你发现了破绽。” 除了此时心头激荡的何知瑜,在场众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心中估计都在骂脏活,具体到方休这里,他嘴里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口型却是大大的两个字:卧槽。 事情真相如此狗血也就罢了,关键是什么叫做曹茂只喜欢娇小女子。 这个魏淑鹃个头不到一米二,比阿苦还要稍矮一点,但年龄说不定比何知瑜还要大,哪里是什么娇小女子,根本就是个侏儒罢了,没想到古代人也这么会玩,说是恋童,偏偏还真不算,总之方休都不知道该怎么归类。 魏淑鹃个子小小,头举的老高,一副趾高气昂、胜券在握的样子。 “本以为地图在何家手里,今日方知居然分为四份,曹茂这个蠢货算计半辈子,连基本消息都打探不准。 不过今日也算是意外之喜,你们四家居然齐聚,正好可以一网打尽,省下很多工夫。” 牛大姐怒声喝道:“就凭你一个人?你这样子,老娘随手就能掐死你。” 魏淑鹃面带冷笑道:“我魏娘子可不是曹茂,傻乎乎被你们坑死,早就另有准备”,话音刚落,她就随手向破庙门外扔出一物,只见一缕火光划破了庙外漆黑的夜空。 大事不妙,牛大姐一方脸色齐变,今晚的事情居然还有翻转。 方休也面色冷峻,突然开口道:“有人在靠近破庙,刚进入三百尺范围,人数不少,大致百余人。” 原来曹茂带着魏淑鹃进入破庙前,外面就有人埋伏,但都至少在百米之外,加上外面的风雨,就算方休也无法察觉。 只不过这些人看来不是曹茂的人,否则一开始被天石威逼,与天石拼命的时候早就摇人了。 这个魏淑鹃名义上是曹茂死去的妻子,后来的假女儿,但跟曹茂也不是一条心,明显另有身份。 现场的人也都想到这一点,不自觉的瞟了一眼曹茂的尸体,明显是看一个绝世大冤种。 不过现场的环境容不得大家感叹,魏淑鹃发出信号后就退到破庙门口,不过几个呼吸,众人都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陆大哥低声道:“从窗口突围。”,立刻有一个兄弟奔向破庙南侧窗口,可还没等他靠近,就有一连串划破空气的声音袭来,那兄弟还算知机,急忙后退,只见接连几十只箭从窗口射进,将他们的去路完全堵住。 余小五上前将那位兄弟救下,又扫飞了几个箭头,接着脸色大变,回头对陆大哥说:“是弩箭,朝廷弩箭。” 在宋朝,普通的弓箭买的到,民间也可以制作,但是弩箭必然来自朝廷工坊或者军方,朝廷对此管控极严,普通百姓若私自制造等同于造反,武林中人身上等闲也不会有这种兵器。 陆大哥看向站在庙门口一脸得意的魏淑鹃,沉声问道:“你居然是赵宋朝廷的人?” 魏淑鹃多年隐藏,如今被叫破身份,反而觉得心头畅快,笑得花枝乱颤。 “朝廷早就对你们这些岳家军余孽不放心,一直派人打探你们的消息,当时能找到的只有这个曹茂,可惜他跟你们不是一路人,不过却被我发现他一直在找何元庆的后人,打探岳家军的藏宝。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居然喜欢我这样的身材,所以老娘将计就计嫁给了他,数年隐忍筹划,今日终得圆满。 一次性解决你们这么多家余孽,还能找到宝藏,合该我魏娘子立下此等大功。” 话至此时,破庙周围已经完全被人围了起来,百余朝廷鹰犬,外加弩箭,今晚的情势再次急转直下。 破庙众人脸色严峻,方休也抱着阿苦起身,四下打量可有逃生之处,可惜以他的耳力比任何人都清楚,破庙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面的人并没有急于进攻,只是将破庙围起来,魏淑鹃试图劝说牛大姐他们投降,问出宝藏下落。 牛大姐他们完全没有理会魏淑鹃,几人对望一眼,陆大哥面带苦笑说道。 “看来今晚我等要葬身于此了,岳家军后人本就所剩无几,我这个大哥有愧于你们。” 何知瑜一脸愧疚:“陆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引来了朝廷的追兵。” 牛大姐怒道:“岳家军后人同气连枝,说什么连累,这些年朝廷的鹰犬一直没有放过我等,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早晚咱们都要与他们拼命。” 牛大姐又转头看向方休和阿苦:“真正连累的还是武小兄弟和这个小妹妹,本来就与你们无关,刚才还帮了我们。 小兄弟,岳家军从不做坑害恩人朋友之事,即便没有这些朝廷鹰犬,刚才你只要说一句为宝藏之事守口如瓶,我们就信你,绝不会滥杀无辜,你信吗?” 方休正色道:“冲着岳家军和岳爷爷的威名,岂能不信。” 陆大哥接话道:“说得好,岳爷爷之威名功绩,哪怕没有我等,世人心中自有公论,这才是真的流芳千古。 小兄弟,你毕竟是局外人,他们的目标也不在你身上,等下我们几个人从正门杀出去,你紧随其后,我们试着给你们杀出一条血路,岳家军死战不退,今晚必然将命留在此地,你能否逃出生天,之后就靠你自己了。” 牛大姐看向何知瑜:“妹子,你不会武功,这小兄弟机敏过人,等下你不如跟着他。” 何知瑜轻轻一笑,握住牛大姐的手笑道:“同为岳家军后人,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二姐觉得我怕死吗?” 怕死二字一出口,在场岳家军后人皆哈哈大笑,仿佛死亡是世上最可笑的事情,豪气干云。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陆大哥率先开始念道。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众人闻言纷纷跟随。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方休站在一旁,跟着喃喃自语。 第43章 形势逆转 作为后世之人,穿越到南宋时期,亲眼看到正牌岳家军后人齐声高唱《满江红》,慨然赴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方休二十多岁时做过愤青,四十多岁时早已心态平和,以情绪稳定为傲,可在此时此地他也难免心潮澎湃,浑身莫名颤抖,从一开始小声跟着念,逐渐也如同其他人一样放声大吼起来。 这一刻方休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可惜,待大家手持兵器向外冲杀,一腔热血,视死如归的时候,形势却完全不容乐观。 魏娘子及时后撤与那些鹰犬站在一起,陆大哥和牛大姐带人刚刚冲到门口,就被连绵不绝的弩箭劈头盖脸的射了回来,其中还有几个鹰犬,硬弓铁箭,力量速度惊人,压得众人节节后退。 此刻带头冲杀的几人个个带伤,其中一人更是被一箭射中肩头,巨大的动能将他带飞数米,砸在地上。 如果不是方休见机得快,一把拉住何知瑜,又将手里的金钱镖全部打出,毫无武功在身的何知瑜必然死于当场。 众人根本没机会接近大门,反而被迫退到了破庙深处,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这才是朝廷和武林的真正实力差距,哪怕是高武和玄幻世界,朝廷军队的整体力量也远超那些绝世高手。 剑神李淳纲夸下狂言:天不生我李淳纲,剑道万古如长夜,可是他也只能一剑破三千甲,之后再无余力,如若不立刻转身逃走,大军合围,李淳纲也势必死于乱军之中。 射雕和神雕算是中武,甚至有人说是低武,这里的武功可没有那么多声光特效,内力是一点一点积累的,功夫是一招一式打出来的,远没有其他世界那么夸张。 巅峰郭靖在襄阳城下全力一招亢龙有悔,也不过一下子打飞十来个蒙古士兵,而这样的掌力,郭靖估计打不出五十招就会力竭倒地。 南宋朝廷确实暗弱,围困破庙的鹰犬也不过百来人,算不得成建制的军队,可是牛大姐等人更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以卵击石,这场战斗最终的结局已然注定。 前提是没有方休这个开挂的穿越者。 待陆大哥等人退到墙角再无路可逃,他们仍然将方休、阿苦跟何知瑜牢牢得挡在身后,脸色惨然准备做困兽之斗。 魏淑鹃带着鹰犬从外面闯入,小小的破庙全是人,连窗口处都有好几个弓弩对着里面。 破庙很小,即使如此也只进来了一半的人,剩下一半人都在破庙边缘,挤得满满当当。 方休早已用自己的超常五感构筑出三维立体动态图,监控着周围一百米内的所有动静,并且确定全部人都在破庙五十米的范围之内。 方休心头暗喜,等的就是这一刻,时机总算到了,然后他将阿苦塞给何知瑜,扒开陆大哥,走到众人身前,与魏淑鹃四目相对。 “我拿一个秘密跟你交换如何,这个秘密绝对抵得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魏淑鹃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方休,对方休她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这小子身上本事不小,她已经吃了大亏。 “不要拖延时间了,你看到了,只要我一声令下,几百只弩箭齐射,你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全部都是活靶子。” “我有眼睛,看得到,所以你更应该听听我的秘密,反正我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而这个秘密绝对惊天动地,你如果错过,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会后悔。” 魏淑鹃看不出方休还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这才追问道:“什么秘密,说来听听,不过就算是惊天动地,今天你们也只有投降或者万箭穿心这两个下场。” 方休耸了耸肩,眼睛环视,除了魏淑鹃,其他鹰犬也有不少人露出了好奇。 “听好了,这个秘密就是,我说出来,你们千万站稳了,我怕你们吓出尿来。 那就是,花生米就着豆腐干吃,能够吃出烤鸭的味道来。”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没想到方休郑重其事说了半天居然是这么一句话,特别是花生米,现在是宋朝,花生要到明朝才能传入中国,他们完全不知道花生米是什么。 这句话是电视剧里明末清初时的才子金圣叹在被砍头前耍弄监斩官的戏言而已,真实情况是金圣叹也说了句话,但原话是盐菜与黄豆同吃,大有胡桃滋味,方休急切间不知为何也突然张口就来。 总之就是戏耍一下魏淑鹃而已,胡说八道罢了。 下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方休根本是在耍他们,魏淑鹃恼羞成怒:“你敢戏弄我们,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方休面带微笑,好整以暇的接着说了一个字:“倒。”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无论是庙里庙外的朝廷鹰犬和魏淑鹃,还是身后的牛大哥等人手中的兵器纷纷掉落,然后他们发觉浑身无力,不约而同的浑身发软,再也无力支撑,全部瘫倒在地。 方休很满意现在的结果,事实证明,开了挂的穿越者就意味着无限可能,这句话可能很无耻,但也是真理。 方休现在使用的手段有一个非常好听且带有诗意的名字:悲酥清风。 悲酥清风是天龙八部中西夏一品堂使用的一种迷药,专门对付武林众人,迷药一经吸入,中者无不瘫软,就算是武林高手内力深厚也无法幸免。 当初一品堂在杏子林中使用悲酥清风,一众丐帮弟子包括长老,还有一些武林前辈全部被放倒,生擒活捉,天龙的武学境界在射雕之上,杏子林里高手不少,绝对胜过眼前这些鹰犬,可仍然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方休在被鹰犬的弩箭射的不断后退时,趁机将袖中装着悲酥清风的小瓶子摔碎,只不过真正得到这种药才知道,悲酥清风也是有局限性的,或者是他亲手制作的悲酥清风可能不如正品。 反正他手里的悲酥清风攻击范围不超过一百米,且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能生效,这才是他突然跑出来胡搅蛮缠的原因,必须拖到悲酥清风真正发挥功效。 还好,金手指带来的奖励就是如此给力,方休轻而易举将眼前的形势扭转。 方休走到魏淑鹃面前,看着魏淑鹃倒在地上挣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魏淑鹃说道:“魏娘子,来,展示一下,如何让我生不如死?” 第44章 不正经的奖励 方休左腿复原之后,一共得到两项奖励。 第一项是牛马桩和龟孙法,这两样功法虽然名字不正经,却是上好的筑基功法。 第二项是两种药方,那就是彻彻底底不正经了,第一种还算稍微靠谱点,迷药而已,悲酥清风。 药方中尽是一些如曼陀罗、天仙子、乌头、马钱子、蟾酥、哥罗芳之类带有麻醉致幻功能的草药,唯一方休没听说过,也是最核心的材料叫做鬼曲草。 根据竹简介绍,鬼曲草多数生长在西域,西夏时期因为制作悲酥清风被大量采摘,如今已经近乎绝迹了,而不知为何,固山县城北的山上居然会有一株鬼曲草,就这么恰好从西域跑到江南这里。 这样的巧合很难说服别人,方休严重怀疑是竹简只肯给自己一次使用悲酥清风的机会。 方休在养伤时偷偷去北山把这株鬼曲草采了回来,根据药方中的配比和制作方法,以及竹简的指导功能制作悲酥清风,因为只有一株草药,没有试错机会,方休制作时尽量小心,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小瓶。 竹简的评价是刚刚及格,使用范围小,且需要十息时间才能生效,但也被方休视为最佳防身利器,果然让他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顺便出了风头。 第一种药方是迷药,第二种就有些太恶劣了,直接就是春药,方休仔细回忆,自己当初畅想青楼也不过是想要见识一下古代男子的浪漫,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根本没有什么龌龊想法,谁想到竹简居然比他还要直接。 这种春药论名气绝对不在悲酥清风之下,同样的功效非凡,而且需要的药材基本都能找到,只要方休想,绝对要多少就能制作出多少,但是方休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 这绝不是因为方休现在年纪小身体扛不了,或者其实方休真的是个正经人,方休自己都不信,当年逛夜店时,他忙的连果盘都顾不上吃,实在是这种春药的效果真的太过于夸张了。 春药的名字后世人大多听说过,我爱一条柴,在星爷电影里,不论男女,只要中了招,就会立刻陷入癫狂,对目光所及所有圆柱形物体情难自控,甚至不考虑对方的性别,或者到底是不是人。 试想一下,刚才如果方休扔出来的是我爱一条柴,在这个拥挤的破庙里,两边加起来一共一百一二十人,全部中招后,那会是一种何等可怕惊悚又恶心辣眼睛的场面。 别的不说,牛大姐那两根成人小臂粗细,坚不可摧的四棱铜锏,估计会很委屈,或者干脆被硬生生掰弯。 言归正传,方休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敬了魏淑鹃后,就懒得再羞辱她,他先是仔细的观察破庙内外的情况,对方鹰犬的心跳全都变得虚弱无力,不可能有人没中招故意倒地,等着找机会暗算方休。 然后就是庙外,他将五感运转到极致,三维立体图扩充到庙外一百二十米方圆,这已经是方休目前的极致了,并没有发现有漏网之鱼。 方休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接着转身看向牛大姐等人。 悲酥清风是范围技,不分敌我,方休刚才也没有机会给他们解药,现在牛大姐等人跟魏淑鹃一样瘫软无力,他们的眼睛看向方休,惊讶疑惑防备都有,这都是人之常情。 现在方休掌控眼前的一切,所有人的生死,包括陆大哥等人,但他并没有什么杀人灭口或者夺取宝藏的心思。 这不是什么圣母思想,除了那些彻头彻尾的恶徒,杀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方休当初杀那个丐帮败类也是因为要拼命,现在让他动手杀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而且一下子就是一百多个,方休做不到。 九年制义务教育下出来的人,试问有谁真的可以随意杀人,那就是真正的反社会人格。 当然,如果在场没有牛大哥等人,方休说不定会天人交战一番后,亲手杀人。 方休对牛大哥等人也抱有好感,初初见面时的相谈甚欢,牛大姐对他的信任,一同吟诵满江红的悲壮,和刚才拼死试图为方休杀出一条血路的决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岳家军后人,忠义无双,后世每一个真正的华国人对于岳爷爷必然是心生敬仰的,代表着华夏民族最尊崇的道德标准。 无论后世如何众说纷纭,奇言怪论,方休始终坚持自己的理念。 现在有机会结交岳家军的好汉,方休只会觉得荣幸,又怎么可能加害他们。 方休走到陆大哥面前,把一个小瓶子打开,放到陆大哥鼻尖处。 陆大哥立刻闻到一股恶臭,还来不及掩住口鼻,他就觉得身上的力气在逐渐恢复,此时他确信方休没有加害他们的心思,眼神立刻变得温和,并带有几分感激。 方休依次将解药给剩下的人使用,短短半炷香时间,所有人都恢复过来,陆大哥拍着方休的肩膀感激不已。 “眠风兄弟,今日相救之恩,我岳家军后人永世不忘,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们的生死兄弟,若是眠风兄弟有事需要我们效劳,只要不违侠义,我等哪怕拼上性命,刀山火海也陪你走一趟。” “陆大哥言重了,能与岳家军后人做兄弟,小弟三生有幸。之前萍水相逢,没敢报真名,还望诸位哥哥姐姐见谅。我的真名叫做武成玉。” 陆大哥牛大姐等人也是哈哈大笑,出门在外用个假名本是平常,同生共死都经历了,又岂会在意这点小节。 牛大姐大手一拍,说道:“我们不也一样没报名字,姐姐我真名叫做牛婉柔,家在瑞安府,平日里开了一家酒坊,等你长大了,好酒管够。” 陆大哥也自报家门:“我叫陆志毅,住在嘉禾府的陆家庄,家中经营农事为主。” 还有余小五插嘴道:“我叫余秋雨,听我娘说生我那年天旱无雨,恰恰生我那天下来秋天的第一场雨,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家在绍兴府,家里是开酒楼的,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切磋厨艺。” 瑞安府就是后世的温州,嘉禾府是嘉兴,绍兴府早在南宋就叫这个名字了,还有何家所在的乌伤,其实就是义乌,岳家军后裔倒是散落在浙江的不同府县。 至于名字,陆志毅也就罢了,不知道擅不擅长蹴鞠,牛婉柔人如其名,果然婉约温柔,余秋雨有点过分,不过只要不叫周东雨,方休多少还是有点抵抗力的。 方休听到这些名字,倒是觉得眼前这些人愈发亲切,比鲁有脚有格调得多。 第45章 打扫战场 方休与陆大哥等人说话间,除了一人受了箭伤,伤势颇重外,其余几个兄弟尽数包扎好伤口聚在一起。 “陆大哥,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些鹰犬。”,其中一个大汉问道。 “小五,你带两个兄弟到破庙周围搜查一番,务必仔细,谨防外面有漏网之鱼,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立刻来报。至于这些鹰犬……。”,陆志毅看向方休,面有难色。 牛婉柔插话说:“这还有何可说,尽数杀了就是,十几年前,我等叔父辈死在他们手里的可不止百人。” 陆志毅也有心把鹰犬全部留在这里,却怕杀戮太多引起方休反感,毕竟在他眼中方休还是个孩子。 陆志毅正色道:“成玉兄弟,非是陆某心狠手辣,实在是这中间干系太大,我等皆拖家带口,甚至兄弟你今日也卷入其中,如果放跑任何一个,必然后患无穷。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方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从他出手揭穿魏淑鹃真面目后,就再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武氏家族嫡系旁支加起来上千口人,今天做的事情,足够株连了。 方休只不过是不想自己亲自动手,一口气杀这么多人罢了,正常人可真下不去手,会做噩梦的。 但是陆志毅他们要动手,方休绝对不阻拦,顶多把头转过去不看就是。 成年人做事只看利害,都到武侠世界了,哪来那么多心慈手软。 “斩草不除根,留祸害自身。成玉虽然年龄小,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陆大哥放手去做便是,我带着妹妹跟何家姐姐到这神像后面暂时歇息一阵,这一夜折腾的,甚是乏累。” 陆志毅听完哈哈大笑,牛婉柔更是拍着方休32A的胸肌笑得波涛乱颤。 “果然是我兄弟,不迂腐,够爽利,姐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方休被拍的差点眼前一黑背过气去,连忙躲得牛婉柔远远的,先是从何知瑜手里将惊吓过后有点昏昏欲睡的阿苦抱过来,然后拉着何知瑜走到神龛后面,找了些稻草铺在地上,小心的把阿苦放在上面。 不过他还不忘把头从神像背后伸出来说:“陆大哥,杀人不摸尸,活该没肉吃,这些人身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刚才咱们可吃了大亏。” 牛婉柔抢先回答道:“兄弟放心,打完仗如何打扫战场,也是岳家军的必修课。”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那些鹰犬的求饶声、威胁声,以及被杀前一刻的惨叫,一口气一百多人,络绎不绝,好在阿苦已经睡着了,反而何知瑜面色苍白,微微颤抖,她到底只是个平凡女人。 方休其实也不好受,强自忍受,关键是他的听觉和嗅觉实在太好了,惨叫声和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搅得他坐立难安。 不一会儿,惨叫声终于结束,方休听到余小五带人回来。 “陆大哥,周围几百米内都仔细搜了一遍,今晚风雨太大,很多痕迹都没了,不过确实没看到别的人影。” “那就好,小五先带人把这些尸体都堆在一起,大家伙儿休息一阵,我看这雨势渐弱,一待雨停不管天亮了没有,我们立刻出发,离开这里。 成玉兄弟,何家妹子,有事与你们商议。” 何知瑜跟方休从神像后转出来,两人尽量都不去看那些尸体,不过还有三具尸体躺在大堂,没有被搬走。 第一个就是魏淑鹃,被一刀割喉而死,死不瞑目,脸上全是怨恨。 她本是朝廷密谍,为了追查岳家军后裔,不惜嫁给曹茂,隐藏谋划多年,可惜机关算尽,反误卿卿性命。方休对她自然没有好感,只不过现在的尸体还是小女孩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大哥他们多么惨无人道。 第二个是天石和尚,少林高手,达摩堂首席弟子,方休记得神雕中最后出场的少林方丈叫做天鸣,想来这个天石若是不死,真的至少是个达摩堂首座。 这家伙虽然是被陆大哥等人暗算了,但他的心性实在不行,动武时骄傲轻敌,还在关键时分心,死的一点也不冤。 最后一个就是何知瑜的丈夫,曹茂,由头至尾都是个大冤种,但是心思带毒,罪孽深重,关键是口味还挺特别。 陆志毅唤何知瑜出来,正是商量曹茂的事。 “妹子,曹茂已死,是与这些人一并处理了,还是单独给他办理后事,毕竟……。” 何知瑜摇摇头说道:“人既然已死,曹茂就与这里其他尸体一般无异,没必要单独处置了。” 说完她上前几步,看着仍然不肯闭眼的曹茂,眼神既含哀怨,又似解脱。 “怜儿既然是假的,你曹家自你死后再无一人,算是断子绝孙了,我何家也被你害的只剩我一人。 可是你怎么也想不到,我已经有了两月身孕,你放心,是你的,但是他降生之后只会姓何,你曹家再无苗裔。” …………,女人一旦有了恨,倾三江四海之水亦难洗清。 何知瑜话一说完,就转身回到神像后面,暗自神伤。 余小五带人把这三具尸体随意扔到了旁边的小尸山上,又带人走到破庙外面警戒。 陆志毅与牛婉柔拉着方休来到之前的篝火堆前,此时篝火尚未熄灭,方休顺手扔了几根木柴上去,又拿着一根木柴扒拉几下,篝火立刻再次升腾。 篝火旁还放着一堆从鹰犬身上搜来的战利品,一大堆的弓弩,几十把短刀短枪,还有一些奇门兵器,判官笔、峨眉刺、铁佛尘,铁算盘、哭丧棒、甚至一把九齿钉耙。 朝廷鹰犬也玩得这么花吗?方休拿起九齿钉耙,精钢打造,足足四五十斤,方休嫌重,又随即扔下。 使这兵器的仁兄也很冤,庙这么小,人这么多,根本施展不开,然后就被人嘎了,人生就是如此无常。 方休正胡思乱想,陆大哥倒是递过来一大叠银票。 “这些鹰犬身上除了一些散碎银两,银票也不少,粗略数了一下,加起来足足六七百两,银两就算了,这些银票就归兄弟所有,成玉兄弟,千万莫要推脱,今晚若非你在,我们就算是最后冲杀出去,估计也不剩几人。” 分赃总是快乐的,但总还要推脱推脱,假装客气一下。 牛大姐不耐烦,一把抓过银票塞到了方休衣襟里,顺便又摸了一下方休的胸肌。 方休无语,此时牛大姐的脸怎么突然跟那个胖厨娘竟有了几分神似。 第46章 事罢离场 卯时刚至,风停雨歇,陆志毅等人骑着马,余小五驾着方休的那架马车,向庆元府方向前进。 方休总算不用自己驾车了,带着阿苦和何知瑜躲在马车里。 方休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子,看向逐渐远离的破庙,此时破庙火光冲天,将周围昏暗天色映照如白昼。 那些尸体都留在破庙中,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所有的贪婪和谋划也全都烟消云散,就算朝廷派人寻到这里,也不会有任何明显的线索指向方休。 方休看了几眼就把帘子放下,不过是他和阿苦归家旅程的借宿之地和一个简单的风雨之夜而已,谁能想到会发生如此多惊险波折,特别是狗血剧情下藏着的仇恨算计。 这才是真正的武侠世界,射雕小说里看到的都是神功秘籍和五绝及其传人,或者成吉思汗、完颜洪烈这样的枭雄,这些都属于高端局,但江湖上发生的故事更多来自那些不曾拥有名姓的小人物和很快被时间洗涤散去的恩怨情仇。 那些鹰犬身上的兵器,毕竟都是朝廷制作,虽然用料不错,制作精良,但实在太明显了,特别是那些弩箭,绝对不准民间私藏,陆大哥等人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与那些尸体一起陪葬。 只不过有些特征不明显的小玩意儿,都被大家收入囊中。 方休除了银票也从这些兵刃里挑了一把短刀和一对指虎,短刀来自魏淑鹃,更像是一把长匕首,可以藏在袖中,以方休现在的身高刚刚合用,最重要的是,这把短刀造型精美,非常符合方休的审美。 至于削铁如泥之类的小优点,被方休习惯性忽略了,这家伙有时候也是个颜控。 指虎也属于造型精美的,只不过比方休的手大了两号,方休更多的是收藏起来。 但这些都不是方休昨天夜里最大的收获,在破庙被点燃,那些尸体血迹都被熊熊火焰吞噬之时,方休的竹简爸爸再次有了反应。 ‘解救岳家军后裔,忠义无双的岳家军后人不该有此一劫,否则人心不安,天理难容。’ 奖励:猫步。 “亲眼目睹少林寺和尚颠倒黑白厚颜无耻,心生不平,又得见这少林和尚自食恶果,大慰平生。” 奖励:鳝功。 解救岳家军后人有奖励,方休早有预料,否则这竹简就不要叫意难平了,岳爷爷本就是华国历史最大的意难平之一。 但看到少林和尚的无耻嘴脸,心中吐槽了几下,然后又冷眼旁观他被人活活阴死,从头至尾没有参与,只有心中窃喜,没想到这样居然也有奖励,看来以后对竹简的使用要多花一些心思,肯定有BUG可以利用。 但看着这次的两个奖励,方休再次默默叹气,肯定是好东西,但是名字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方休仔细查看这两种功法的介绍。 猫步当然是模仿猫的步法,在动物界,猫的灵活性绝对是排名前列,特别是反应速度,据说是人类的三倍以上。 同时,猫在行进间最是轻柔,几乎无声无息,尤其到了夜间,堪称最好的暗夜捕手。 竹简奖励的猫步,并不是具体的步法,而是锻炼腿部的一种炼体功法,通过这种修炼,可以逐渐改变腿部肌肉纤维,让双腿具有极大的爆发力和在行进间随意快速变换方位的敏捷性。 同时这也是一种轻功,尤其是在夜里,使用猫步可以隐去脚步声,堪称窃玉偷香的无上法门。 牛马桩中模仿马的功法,也可以提升一定的敏捷性,但最主要的是提升耐力和腿的弹跳力,长期练习甚至可以促进跟腱生长,不过如果单论短距离的快速移动和灵活多变,还是猫步更具优势。 果然又是一门好功法,果然又是一门筑基功法,果然又是一门效果显著但名字乱起的功法。 方休无比期待能得到顶级的神功,可他现在拥有的全是筑基功法,竹简很明显就是注重他的基础。 不过,只要不是让他模仿女模特走路,袅袅身姿,顾盼生情就好,方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至于鳝功,得自少林和尚被坑死的奖励,相对于功法作用,方休觉得这名字更具讽刺意味。 和尚讲究的就是慈悲为怀,积累善功,可偏偏这门功法用的是鳝鱼的鳝字。 鳝非善,人恐怕亦非善人,是本来伪善,或者欲行善可所持非善,如同佛门一样虚伪或者说随时灵活变通。 众所周知,鳝鱼比女人还善变,它是自然界中少数可以自体变性的,幼年体是雌性,成年就转为雄性,单凭就这一点,方休就有理由怀疑这是在讽刺挖苦谁。 这门功法的内容方休也觉得是讽刺,简单来说是一种身法,有点类似瑛姑的泥鳅功,肢体动作极为灵活,滑不留手,可以在战斗中卸下部分攻击到身上的兵器或掌力,尤其是在群战中,简直是最适合当搅屎棍的功夫。 算了,方休无意接着吐槽少林,不过说了这么多,也难以掩盖这门功法的闪光点。 竹简目前奖励的功法,有了牛马桩的耐力和爆发力,猫步的灵活多变,以及鳝功的难以捉摸,如果再配上一门玄奥的步法,以后若有人与方休动手,想要伤到方休恐怕是千难万难。 不过功法得到这么多,方休目前只能修炼龟孙法,其余的功夫根本无暇修炼,他只能寄望于尽快回到武家坡。 如今有老马识途,从那破庙到庆元府不过五十里距离,仅仅一个多时辰,远远的就能看到庆元府的城墙了。 余小五此刻来了精神,隔着门帘跟方休相谈甚欢,至少是他觉得甚欢。 “这庆元府临海,海商众多,各种海外的稀罕物,不过这里的菜肴更不可错过,冰糖甲鱼、状元鸡、花雕蒸黄鱼、汤团年糕,还有各式海货,等下到了客栈,我带你去尝尝,绝对不虚此行。” 方休已告知陆志毅等人,自己准备经宁波返回姑苏,正好途径绍兴、杭州和嘉兴,过了嘉兴就到姑苏境内。 余小五是绍兴人,陆志毅家在嘉兴,何知瑜已经决定前往嘉兴定居,牛婉柔和余小五等人准备一路护送,所以方休返回姑苏的路上,注定要被余小五不停骚扰。 第47章 十里红妆 余小五是开酒楼的,对烹饪最是着迷,他认为方休与他绝对志同道合,必然是吃货行家,所以这一路上喋喋不休,念叨的都是浙江这些府县的名菜小吃。 方休也爱吃,但实在架不住有人在他耳边嗡嗡,最重要的是在破庙中那么惊险,根本忘了吃东西,现在他和阿苦已经是饥肠辘辘,偏偏还有人隔着帘子放毒。 眼看就要到宁波了,方休在余小五的诱惑下,对宁波的美食也不禁深深向往,恨不得立刻进城填饱肚子。 可惜距离宁波,也就是今日庆元府近在咫尺,方休都能看到庆元府城门守卫脸上的痦子,可这城门偏偏就进不去。 一群敲锣打鼓,身穿红衣,头上簪花,满脸堆着喜气的家伙,先是拥着一顶四人花轿从城门穿过,后面是连绵不断的队伍,有些推着车,有些挑着担子,绵延数量,以方休的目力,居然看不到队尾。 余小五也看得入神喃喃说道:“成玉兄弟,看来今日庆元府有大户人家结亲,你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十里红妆啊。” 说完他还啧啧两声,吞了一口口水:“想来婚宴上必然是珍馐美味,可惜咱们无缘参与,大快朵颐啊。” 方休没有理会余小五后一句话,但注意力也被十里红妆这四个字吸引,古代难得一见,现代更不用说了,这可真的是开了眼界。就连阿苦和何知瑜都掀开帘子仔细打量。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想起这几个字,就能体会古代男女之间的浪漫,当然,十里红妆的前提是良田千亩,浪漫也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普通人家嫁女,能打个木箱子当嫁妆就算不错了。 但眼前的场面着实惊人,方休他们到的时候花轿已经进城了,没有看到传说中代表华国古代手艺巅峰的顶级花轿。 方休曾在浙江博物馆见过金箔贴画花轿,采用名贵木料、朱漆铺地,饰以纯金金箔,还用圆雕、透雕等技法,雕刻数百个吉祥图案。 江浙一代富家子弟成亲所用的花轿都是这个规格,顶级工匠花费数年的心血之作,甚至有万工轿的美誉。 这样的陪嫁,岂不比后世成亲女方陪嫁一辆豪车还要有面子,论玩格调,比奢侈,还是要看咱们老祖宗的。 虽然万工轿看不到,但眼前这些嫁妆还是让人赞叹不已,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等小木器和瓷瓶等小件东西都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 所有箱子都是朱漆髹金,琳琅满目,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 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从娘家一直延伸到夫家,像是一条飘红绸带,又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 方休看着看着甚至忘了肚饿,不住点头,还是古代男人好啊,娶个媳妇居然不用倾家荡产背房贷养小舅子,女方实在是太良心了,男方更是直接发家致富啊。 不但如此,还有人不停的给新娘添嫁妆。 时不时的就听见有人高喊:“四海商行为刘家千金出嫁添白银五百两,锦缎二十匹。” “汇通钱庄,为刘家大小姐送顶级头面首饰一副,金钗玉镯各十对。” 话一说完,就立刻有一个红色推车加入嫁妆大队中,这样的插曲居然发生了七八次,不算锦缎珠宝,光是白银加起来就超过千两,比方休他们一晚上杀了上百个人赚得还多。 现场围观群众不少,窃窃私语,指手画脚,方休耳朵尖立刻听到无数八卦。 “这刘家是瀚海商行的主人,有一支十六条船的商队,在宁海还有万亩良田,端的是庆元府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 “据说不光是这些嫁妆,还陪嫁了一个大农庄和庆元城里十几个商铺的房契,光是这些起码白银上万两,刘家嫁千金可真舍得啊,这到底是嫁给哪家公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城东王老爷家,这王老爷可是进士出身,做过知州,现在虽然致仕了,却是旁边菊坡书院的祭酒,朝中故交无数,又桃李满天下,就算是庆元府知州,见到他也要执弟子之礼。 另外他还有个哥哥,现在可是礼部尚书,身居高位,绝对不是寻常人家。”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王老爷就一个儿子,是个痨病鬼,眼看活不了多久了。” “王老爷这不就是给自家儿子冲喜,这要是能留下一男半女,王家就不至于绝嗣了。” “可刘家大爷宁肯花这么多嫁妆也要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王家当儿媳妇,以后还要做寡妇,他图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刘家毕竟是商贾,论地位比王老爷家差的太远,平日里刘家大爷见了王老爷那都是要行大礼的。 刘家大公子现在在菊坡书院读书,据说资质不错,可是出身实在不好,前途渺茫。 现在刘家和王家结亲,刘家公子日后有了王家这层关系,说不定也能早日中举,甚至有个一官半职。 那以后刘家的地位可就水涨船高,摇身一变就成了官宦人家。 若真能如此,别说只是把女儿嫁给王老爷的痨病鬼儿子,就是刘家大爷自己一块嫁过去,我看他都乐意。” “噗,汝何来此虎狼之言,为何偏偏深得我心,当为同道中人。来来来,我二人找个僻静地方,钻研一番。” 最后这句差点让方休从马车上掉下来,听听八卦居然还差点成为某种私密关系的见证。 宋朝人越是理学盛行,私底下玩得越是欢腾。 眼前的送嫁队伍还在陆续进城,看这样子没有半个时辰方休他们是进不了城了,还得继续忍饥挨饿。 而方休也没了一开始看热闹开眼界的心情,他饿点不紧要,可是阿苦已经饿得有些发晕了。 倒是何知瑜有些唏嘘不已,刚才旁边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一个花样年华的千金小姐为了父兄利益嫁给痨病鬼,后半辈子守活寡,在她眼中这就是人生惨事,上天不仁。 但方休对此毫无感觉,再怎么样,这个小姐以后也大概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三个多月前自己还瘸着腿要饭呢。 穷苦老百姓去操心千金大小姐情路坎坷,就跟前世屌丝看明星塌房一样,人家就算坐牢了也比你们有钱啊。 第48章 接连不顺 十里红妆的队伍足足大半个时辰后才全部消失,方休等人这才进城找到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足足大半日的跋涉,早已人困马乏,可惜的是余小五美餐一顿的愿望彻底落空。 刚刚安顿好,余小五就拉着所有人直奔旁边的酒楼,然后就是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这么大的酒楼居然没人做饭,只有你们两个学徒?”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啊,今日王老爷与刘大爷两家结秦晋之好,大摆宴席,这可是我们庆元府难得一见的盛事。 整个庆元府稍微叫得上名号的厨子都被王家叫走了,就连小二都被叫去帮忙。 我们两个要不是刚刚拜师,切菜都轮不到,我们也想去啊,听说只要今天去帮忙的,不但可以跟着吃顿好的,每个人都有赏钱,可惜我们掌柜的嫌我们粗手粗脚,不让我们去啊。” 那学徒说的无精打采,明显因为没有去婚宴领赏钱垂头丧气,不过他们还知道招呼客人。 “几位客官若不嫌弃,就让我们俩给你们做道菜吧,虽然没有上手,但多少看师父做过。” 余小五无言以对,切菜都切不明白,还指望你们做菜啊。 “算了,带我进厨房,这顿饭我来做,放心,该给的饭钱一分不少。 我们也是够倒霉的,山长水远,饥肠辘辘,好不容易到了还要自己做饭。” 等到了厨房,余小五险些抓狂:“庆元府那么多的新鲜海货,你们厨房里怎么一样都没有啊?” 学徒一脸无辜回道:“今日王家婚礼,庆元府有头有脸的老爷们都去了,光喜宴就足足准备了一百多桌,据说门外大街上还摆起了流水席,庆元府里稍微好点的食材也都被王家买光了。” 余小五这下真的破防,想吃的要吃的一样都看不到,可怜他这一路上光唠叨此地美食了,唾沫星子都亏了。 方休此时也无可奈何,本来他也想露一手,谁知道别说余小五口中说的海鲜,这厨房里连锅都被搬走了。 余小五无奈的问道:“那还有什么吃的?” “就剩下一篮子炊饼了。” 两个自认大厨的家伙,无奈之下一人出去买肉,一人在酒楼厨房外的院子里架起火堆生火,好在肉总算是买到了一些,于是余小五又穿签子烤肉,方休再次贡献了一次十三香。 好在方休的十三香确实霸道,大家伙就着炊饼吃着烤肉,很快吃得一干二净。 有了烤肉,牛大姐起码多喝了一斤酒,然后豪爽的拍着方休肩膀说:“你小子的手艺确实了得,可惜就是太小了,否则冲你这手艺我都想嫁给你,这样霸道的菜配上烈酒才是我辈英雄好汉。” 方休左边身子麻了,心也麻了,你都自称英雄好汉了,居然还想嫁给我,虽然你远远不止对A,但我真的要不起啊,牛婉柔,果然婉约温柔。 旁边的余小五此时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关键他还脸色泛红,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的盯着方休。 方休瞬间警惕,缩起身体,试图慢慢远离余小五,这货不会也想嫁给我吧,话说我刚才放的调料里没有我爱一条柴。 余小五忍了半天,终于开口:“成玉兄弟,十三香的配方能教给我吗?我愿意拜你为师,只要你点头,我马上三叩九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给你养老都行。” 方休长出一口气,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早说啊,我刚才都在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主动嫁给牛婉柔了。 “小五哥开什么玩笑,咱们兄弟相称,共同经历生死,区区一道烤肉的配方算什么,回头我就写给你,拜师之事就是戏言,再也休提。” 方休还真不在乎这个,前世刷视频,各种菜谱随便看,本不觉得珍惜,再说他也从未想过做厨师,如果换做黑玉断续膏的配方,方休就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不过在这个时代,类似十三香这样的配方,都是真本事,能够养家活口安生续命,这叫把钱放到你口袋里,绝对算得上是恩情。 余小五感激涕零,差点又跪下磕头,好说歹说都不行,最后还是牛大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这才消停。 吃完饭后,在场众人身上愈发觉得劳累,除了方休阿苦跟何知瑜,其余十人身上更是个个带伤,大家在陆大哥安排下早早回到客栈休息。 谁想半夜时分,客栈被官府中人敲开大门,一些衙役挨个房间搜查。 掌柜的连连劝说,主动塞了银子对方的脸色才好看一些,究竟为什么搜查客栈只字未提,只要求检查客栈里的女眷。 掌柜的无奈之下,只好挨个房间敲门,将诸如方休等人都唤了出来。 为首的衙役看着陆志毅几人盘查道:“你们都是打哪来到哪去,一共几个女眷。” 陆大哥拱手回答道:“回官爷,从固山来到杭州府省亲的,一共三位女眷,都在此处。” 衙役左右一看,指着阿苦跟何知瑜,追问道:“这里只有两个,还有一个呢?” 旁边的牛大姐两眼一翻骂道:“你们眼睛瞎了,老娘不是女眷。” 衙役这才看到牛婉柔,好一条力能举鼎的粗壮汉子,仔细一看居然真的是女人。 他被牛大姐吓的倒退两步,有些羞恼,刚想耍耍威风,可看到周围几个汉子都眼神不善,个个孔武有力,明显是江湖中人,甚至有几人都是带着兵刃出门的。 衙役讪讪的不敢搭话,掌柜的连忙打圆场,牛大姐这才作罢,衙役则逃之夭夭,方休在旁差点高喊一声:威武。 这些衙役很多都只是帮闲,连捕快都算不上,哪里敢招惹武林高手。 翌日清晨,方休等人刚到客栈大堂,立刻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何事,客栈里众人的八卦已经满天飞了。 “听说了吗?昨天婚宴后,新郎新娘洞房前,那王家少爷还没等挑下新娘的头巾就咳血而死了。” “我也听说了,这头巾据说还是王老爷亲手挑下的。” “嘶,王老爷儿子都死了,还顾得上去挑头巾?他不会是想替儿子洞房吧。” “他想的美,头巾挑下后,那新娘子就悍然出手,谁想刘家千金居然是个会武功的,她不但打伤了王老爷,还拿了不少金银财宝后扬长而去。 王老爷大晚上报了官府,现在州府衙门的捕头衙役正满城搜捕新娘呢,到现在城门都没开,据说报信的人赏银百两,抓到新娘更是直接赏银千两。” “这下王家可是丢大人了,刘家也不好过,王家正派人质问刘家大爷,甚至直接写了休书。” 方休狠狠的咬下一口炊饼,真的好香。 第49章 阴差阳错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无论是哪朝哪代。 庆元府不大,不止客栈这些住客,或者掌柜的和店小二,甚至后厨昨天去参加婚宴领赏钱时千恩万谢的厨子,此刻都莫名兴奋,虽然嘴上替王家抱不平,但脸上的表情都是眉飞色舞,方休甚至听到周围一百米内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消息一旦扩散,各种谣言立刻甚嚣尘上,八卦的内容也变得信马由缰不受控制。 “听说了吗?刘家千金上花轿前,送亲的婆子亲自检查过,就是本人,一路上也没有下轿子,可到了王家就突然性格大变,我听说是有妖人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轿子里的是个妖女,真的刘小姐早就被妖女吃了。” “胡说,我娘家二舅妈的相好是刘家护卫,人家说了,当天刘家护卫少了一个,估计是跟刘小姐私奔了。” “不对,你二舅妈的相好不是四海商行的船老大吗?你上次还炫耀从四海商行低价买的珍珠粉,相好怎么又换了。” “我二舅妈的相好又不止一个,你别打岔,你说如果真的是私奔也好,省的嫁到王家受那些腌臜罪。” “王家是官宦之家,地位煊赫,就算王家公子是个病秧子,那也成了王家少奶奶,哪里不好,每天锦衣玉食的。” “你懂什么,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瞅着就死了,娶了新媳妇也没法传宗接代,以后王家不得绝后啊,所以必须得有个新娘子,然后新娘子生孩子不就顺理成章了。” “你的意思是王老爷亲自出马?要不说是读书人啊,办法就是多。” “不过我觉得就算从了王老爷也没啥,我曾经远远的见过王老爷一眼,老是老了点,可精神呢,也挺招人爱的。” …………,谣言越传越广,没一会儿,王老爷扒灰二三事就已经街知巷闻,还有带着刘小姐私奔的也从刘家护卫,变成了商行老板,甚至连前两天街边要饭现在不知所踪的二赖子都成了怀疑对象。 这绝对是未来几个月庆元府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了这些八卦,他们每天起码能多吃两碗饭。 早餐过后,陆大哥等人收拾行装,余小五带着方休找到庆元府中的车马行,将魏掌柜在固山租的马车还了回去,至于那个车夫,车马行居然连问都没问,车马无恙就好。 方休现在身上有几百两银子,干脆花了三十两重新买下一辆马车,比之前这辆结实不少,车厢也大了一半。 等到他们回到客栈,将一路上用水干粮都备好,方休抱着阿苦上了新马车,同车的还有何知瑜,依旧是余小五驾车。 马车刚走了几步,方休的脸色突然有几分耐人寻味,他轻轻的哼着歌,嘴角含笑,右手食指漫无目的的敲打着桌面。 马车是向北城门方向前进,一路上衙役和捕快越来越多,还有一些穿着家丁服的人帮忙,想来是王家和刘家的家丁。 马车一路上被拦下两次,每次都重点检查马车中的女眷,不过何知瑜跟阿苦一看就不是正主,也没人正眼看过骑马的牛大姐,马上就立刻放行,陆大哥等人不愿生事,也就任由他们检查。 明明这些捕快衙役哪怕能稍微勤快一点弯腰看看马车下面,就会有大收获,可惜事与愿违,这些人明显不想招惹江湖中人,草草的确认女眷就直接放行了。 从方休一上车,就隐隐闻到一股花香味,味道很淡,常人很容易忽略,即便方休也没有当回事,可是下一刻他就听到了马车上有五个人的心跳。 方休自己的,车厢外驾车余小五的,阿苦的,何知瑜的,最后一个心跳赫然在他们脚底下,或者说是车厢底下。 结合庆元府这两日最火爆的消息,方休有五成把握,藏在车底之人应该就是那个落跑的新娘。 主动帮她逃出升天,方休倒是没想过,对方涉及到官宦人家和地方大豪,在庆元府势力庞大,贸然插手,说不定给自己和陆大哥等人招来祸端,再说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只是猜测,真相不明,方休也实在找不到帮她的理由。 不过方休向来不愿意把事情往好里想,毕竟一个花季少女成为娘家筹码,嫁给一个痨病鬼,王家也好刘家也罢,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王家老爷是不是想扒灰,仔细想想,在这个时代还真的有可能。 所以从内心深处,方休还是希望这个姑娘能借自己的马车能躲过这一劫。 片刻之后,他们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再次被拦下,城门口聚集了更多的人,尤其是一个腰佩长刀,眼神锐利的捕头,带了十几个捕快,搜查的力度远在之前那些人之上。 这回连马车上的方休等三人也不得不下车接受检查,方休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捕头气势汹汹,一面指挥人检查车厢,一面质问道:“你等可曾见过一个可疑女子,如若知情不报,必然重罚。” 牛大姐一路上屡次被拦,以她的性格早已不耐烦了:“老娘也是女人,你看老娘可疑不可疑?” 这捕头想来有官身,自身也有些武力,倒不像那些衙役帮闲一样畏惧武林人士,看到牛大姐如此无礼,两眼一瞪就要翻脸,他大手一挥,那些捕快就齐齐走到他身后,随时准备动手。 方休此刻心中却暗暗叫好,再让这些捕快继续围着马车,难保有哪个突然勤快弯一下腰,此时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 不过接下来肯定不能打起来,那就真的把陆大哥等人坑了,方休回头暗示陆大哥拦着牛大姐,随后转身向那捕头拱手行礼,他要做的是继续转移注意力。 “官爷莫怪,我这姐姐连日旅途辛苦,难免有些急躁,实在无意冲撞大人。”,话一说完,暗暗将十两银子塞到那捕头手中,捕头掂了掂银子分量,面色稍缓。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首先就是要引导对方参与自己要做的活动,比如递送互动性物品,从捕头接过银子,就已经将他的注意力分散了,接下来就是进一步互动。 “官爷,可否说说,这可疑女子有何特征,我们没有官爷的眼力,哪里知道谁是可疑之人。” “那女子想来还穿着红色嫁衣,刚刚及笄之年,出自大户人家,举止相貌不俗……。” 方休一边与捕头一问一答,一边貌似无意识的缓慢变换站位,目的是将捕头的目光从正对马车逐渐偏移出去,试图改变捕头的视野,调整物理空间,进一步转移捕头的注意力。 同时方休原本站在车轮的位置,他通过小小的一两步,让自己的位置站到车轮后方,后半车厢下没有遮挡的位置,在他看来有车轮挡住一部分视线,自己个子小,再把后半部分遮住,起码能让将马车一侧大部分挡住。 毕竟那些捕快现在都站在捕头后方,马车另一侧除了远远看热闹的群众,并没有几个衙役。 能做到这一步,方休自问已经帮了那女子很大的忙了。 可惜方休小心周旋,却架不住那女子也是个猪队友。 也许是嫁衣繁琐,她勾在车厢底下,难免有些边边角角无法顾及,也许是刚才形势紧张,这姑娘也忍不住想找方向突围,以至于把尾巴露了出来。 方休刚刚离开车轮前的位置,谁曾想车轮轮毂的缝隙中恰好露出了红色衣角,上面还绣着金线。 那捕头办案经验丰富,加上红色实在显眼,虽然目光被方休带偏,可是余光仍然扫到了这一抹嫣红。 他立即大笑,放声说:“好小子,车下有人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你直接闪开告诉我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