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切莫斯的天空下
卡斯加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一片陌生的废土星球。
从当地人已经退化到失去文字的粗浅发音中，他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名字。
奇摩思。
一个失去了一切，仅余下绝望的世界。
纵使是坐在冰冷铁墙内的此刻，恐怖的辐射风暴与无数狂暴颗粒物敲打撞击堡垒的哀鸣声亦从未断绝。
这里从来就没有过好光景。
而他，卡斯加·夏洛克所在的【卡拉克斯要塞】，正是这颗濒死星球上仅存的数个人类避难所之一。
棺材。
这是自降生以来，卡斯加·夏洛克对于此地的第一印象。
堡垒之外是生命的禁区。
而他们这些堡垒之内幸存者，除去面对资源消耗殆尽的结局之外的一切徒劳，无非只是延缓丧钟奏鸣的时间。
所幸，纵使环境恶劣，他的出身其实并不算太差。
夏洛克家族，掌握着这座人类要塞的古老贵族之一。
相比起那些三岁起便要在流水线上无休的工人而言，身为贵族家族：夏洛克家族的末子卡斯加，要幸运得多。
虽他并不受欢迎，也时常遭族中兄长们妒忌排挤。
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都被软禁在庄园之中，不曾离开半步。
堡垒，亦是牢笼。
但也因此，卡斯加得以享受这避难所中难得一见的闲暇，蜷缩于高墙权贵的阴影之下苟延残喘。
重复而无趣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二十岁的生日那天。
他漫长的软禁生涯终于迎来了转机：
他无意间得知了一份隐藏极深的消息。
......
政治联姻。
为此，卡斯加的几位好兄长早就争破了头。
但他却并不知情。
而若不是六天前，他偷听到了门外六位仆人对此小声议论的话，面容俊美的卡斯加，也许便会早早离开角逐。
据那些佣人们说法，兄长们所争相献媚的女方，乃是卡拉克斯堡垒的一位传奇人物。
十五岁，她便自学成才掌握了生产车间内机械的构造，成功改进生产线，成为避难所中无师自通的工程师。
二十岁，她已经通过建设工厂内的各项新式机械装置，极大提高工人待遇，被推举为卡拉克斯要塞工厂的新任管理。
在收获了无数人的拥护爱戴的同时，跻身于卡拉克斯堡垒统治者的行列。
相传，她有着一头如瀑布般的银白色长发，能摄人心魄的紫色眼眸和与之相配的，完美的绝色容颜。
机械只要是经她之手，便能迅速修复如新，生产效率骤然提升。
按照工人们的说法，她就是当地古老传说中，能为荒芜大地普施甘露的水之女神。
卡斯加并不愿意附和这种可笑说辞。
能在这颗濒死的废土星球活下去的同时，还能拥有着绝美的容颜与生俱来的机械知识，以及让所有人为之倾倒的绝对魅力。
不可能。
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完美的人类存在。
会相信这种传说的还争破了头的兄长们，要么是单纯地大脑随着文明一同退化到了原始形态。
要么是淀粉棒吃出了幻觉。
话虽如此。
但在潜意识里，这些说辞似乎总是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既视感。
可......不管怎么说，若是能取得女方的青睐与之联姻，似乎是他脱离掌控的唯一机会。
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名为堡垒的牢笼之内。
......
他要偷偷溜出去见她。
若能成功与那个女人联姻，这个家族，将再也无法囚禁他半分。
卡斯加下定了决心，从抽屉中取出了要塞的暗门地图，与能打开庄园侧门的紫色钥匙。
说来也有些离奇。
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这些东西的来历。
......
现实往往比传说还要魔幻。
这是他在前世生活中时常领悟的一个道理。
蹑手蹑脚悄悄走出庄园的卡斯加，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
第一次，他得以脱离众多护卫的监视；也是第一次，他得以离开了自己的院落，按照佣人们所记述的地址，前往他“可能的未婚妻”工作的工厂。
计划顺利得有些出奇——在往常守卫森严的庄园门口，他竟连哪怕一个守卫都没有看见。
他们都去哪儿了？
卡斯加并不知情。
他就这么畅通无阻地，溜进了卡拉克斯的下层工厂。
钢铁巨兽轰鸣咆哮，猩红熔炉火花四溅。无数麻木的工人在流水线上干着千篇一律的工作。在这濒死世界的工厂内，唯有工作效率才是唯一要求。
他看见了她，很快。
那是这阴暗逼仄工厂中的唯一倩影。
而只是那一瞬间，卡斯加便愣住了。
佣人们没有说谎。
他的联姻对象，确实是一位女神。
......
作为工程师，她就坐在一台漆黑古旧的机械旁，紫水晶一般清澈透亮的眼眸此刻正盯着手中零件，不断翻找调试。
她身上工程师制服虽简朴，却依旧能勾勒出矫健而丰满的身体曲线。
而最能吸引人目光的，便是那一头洁白的长发......那如银河静静流淌般的绝美长发。
可......如此美丽的长发，竟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这肮脏而又丑陋的机械上！
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幸运的是，哪怕是机械此刻正向外喷吐着浓重黑烟；哪怕是她双脚皆是赤足，在这肮脏而缺乏打扫的工厂席地而坐；
却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污浊，胆敢沾染到她的无瑕之躯。
她依旧光洁如新。
完美。
这便是卡斯加对于她的第一印象。
传说，都是真的。
自己潜在的未婚妻......真的是一位女神。
而正当卡斯加正震撼于对方的完美之时，她的修理已然结束。
在以一个肉眼都只能看见部分残影的飞速组装过后，她眼前的机械重新开始了工作。
经过了她的改造，就连转速都比一旁的同类快了数分。
兴许，这是机械在为它玷污【完美】的行为而赎罪吧。
卡斯加没来由地这般想到。
而就在这时，她回过头看向了卡斯加。
.......
又一位来自夏洛克家的不速之客。
她站起了身，紫水晶一般的璀璨双眼，此刻饶有兴致地看向有些生怯的卡斯加。
哇。
......好大。
卡斯加仰头看向对方，不禁在心中感叹。
比传说还要夸张。
这位女神，拥有着两米多高，接近三米的巨人身高！
哪怕卡斯加身在权贵家庭，相比起那帮只能吃淀粉棒而营养不良的家伙，他的身高体格以及容貌，都算得上是顶尖水准。
但相比起眼前如同神明一般的女子而言，他依旧只能感到自惭形秽。
任何人都会自惭形秽。
但同时，怎么还有那么一丝丝......熟悉感？
自己之前见过她么？
还有，她的名字是什么？
.....
“卡斯加·夏洛克。”
口干舌燥，心情紧张。
他拘谨地鞠躬，作着自我介绍。
“......夏洛克家的末子。”
“芙格瑞姆。”
她的声音清脆而甜蜜，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人类还尚未有资格品尝到的蜜糖一般。
她微笑着向对方致意。
面对接连而至的夏洛克家的追求者，她早已准备好了礼貌的应答。
“芙......福格瑞姆？！”
然而，卡斯加却对此吓了一个大跳。
嘴中吐出的，是她从未料想过的古怪话语。
他问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你是福格瑞姆？？？”
“我们这个奇摩思.....是.......是那个切莫斯？”
他双手抱头，瞳孔猛震。
语气有些颤抖。
......
很可笑的问题，不是么？
除了这个切莫斯(Chemos)之外，还有哪个切莫斯？
“嗯......是的？”
“我养父母给我起名【芙格瑞姆】，确实是出自切莫斯古老神话中的神祇名字。”
“但我并不是那位女神。”
纵使芙格瑞姆身为完美之人，面对这样的问题，也得思考上一阵子对方的意思。
在她看来，卡斯加多半是将她误认为了切莫斯传说中那位水之女神。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完美的她，实在是能够给人如同神明的震撼。
而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卡斯加用力地眨巴着双眼，像是脑海中在消化一些高深而又晦涩的知识。
......
很快，卡斯加理解了。
他理解了自己俊美外表的来历。
他理解了为什么会在【6】天前听到【6】个仆人在谈论这件事。
他理解了为什么会突然捡到被严密保管的【紫色】大门钥匙。
他理解了自己所处的濒死星球【切莫斯】，以及他面对的第三军团原体【福格瑞姆】。
他理解了他穿越到了【战锤世界】。
他理解了这一切。
......
然后，他释怀地笑了。
第2章 万千星辰的童话
卡斯加穿越了。
（古神圣泰拉脏话），怎么穿越的是（古神圣泰拉脏话）战锤世界啊！！！
好死不死，穿越到的还是切莫斯，原体福格瑞姆的母星！
还一落地就被欢愉王子色孽给盯上了！
战锤世界中，游离于物质界之外的宇宙称之为亚空间。
而在这亚空间中，则有着四尊邪神。
色孽便是其中之一。
一旦有凡人能够吸引祂们的注意力，致使灵魂落入到了其手中的话......
那么将要面临的，则是死后来自邪神那永恒无尽的折磨。
而很显然，自己已是中了大奖了。
“哈哈哈......！”
上辈子没法儿住六环以内不要紧！
这辈子能永远待在【六环】！
当然，这些比起他眼前的所见所闻而言，都只能算是小事。
最关键的是——
（古神圣泰拉脏话）福格瑞姆你什么时候（古神圣泰拉脏话）成女的了？！
福格瑞姆，又译福根，绰号福美凤、三姐、三公主，第三军团【帝皇之子】的原体。
在战锤世界中，他是一位完美的军团领袖，一位对凡人最为仁慈与怜爱的原体，一位对颈部特攻的剑术大师，一位启迪人类走向未来的半神。
同时，也是一位终将堕落的恶魔亲王，一位欢愉王子的信徒，一个蛇精病，一个紫皮泥鳅。
但！
无论如何，都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是个女人！
王座在上啊！！！
福格瑞姆作为原著中唯一一位结过婚的原体，这是卡斯加知道的。
但卡斯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结婚对象竟会是自己！
他马上要跟一个原体结婚了！
他！
跟福格瑞姆！
结婚！
卡斯加汗流浃背了。
他感觉到自己脖颈处渗来的阵阵寒意。
呱！
我不要当学姐，不要当无头骑士口牙！！！
哪怕是在他前世最为亵渎的梦里，这种展开未免也有些过于超前。
这对他世界观的冲击，不亚于二十年前那一辆飞奔而来，将他送往此地的泥头车。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还好么？”
瞧见突然爆发强烈情感波动的卡斯加，芙格瑞姆疑惑地上前关切。
不过，要说已经全结束了，倒也不一定！
哪怕邪神此刻在注视，在欢喜。
卡斯加依然还有最后的破局方法。
没错，他可以的。
下定决心的他对着满脸疑惑的女原体，微笑着开口说道：
“芙格瑞姆。”
“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切莫斯女孩。”
......
“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卡斯加的双眼含情脉脉。
“不过，身为夏洛克家族的子嗣，我可能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微笑着，卡斯加以一种尽可能快的速度飞速后撤，挥手道别。
跑路！
根据他的记忆，芙格瑞姆在这个星球上总共生活了五十年。
然后便会和前来接她的【人类帝皇】一同，参与到席卷整个银河的大远征当中。
大远征将持续数百年。
直至最后发生的【大叛乱】中，切莫斯作为叛乱军团的母星，被狮王炸得一干二净。
他还有两百多年的时间。
对此，卡斯加有自信自己能够死在大叛乱与灭绝令之前。
虽然不知道原体变成女人会不会改变时间线，但自己若能拒绝对方，从此隐没于切莫斯平平安安度过一生的话......
作为平庸无趣之辈，想必掌握至高至烈情感的邪神色孽，自然将失去对他的兴趣。
就算原体在未来会堕落，但在此之前，切莫斯照样会翻出一片崭新的时代。
纵使这一切如流星般璀璨而短暂，纵使之后高贵的芙格瑞姆与第三军团会成为邪神的傀儡......
又跟卡斯加这个死人有什么关系呢？
寻思生异端，我的朋友。
穿越到了战锤世界，就应该浑浑噩噩地混着。
任何想要改变、拯救这一切的想法，都只能招致更大的痛苦。
这便是战锤亘古不变的，规则。
......
“星星？”
听到对方恭维的芙格瑞姆弯下腰看向对方，眼中净是欣喜之色。
“你也知道星星的存在？”
就像卡斯加刚刚形容过的那般。
在这一瞬，他确实从芙格瑞姆淡紫色瞳孔中，看到了璀璨的万千星辰。
正欲抽身而退的卡斯加还未来得及反应，女原体那白皙而充满力量的手掌，便将他的手臂牢牢握住。
“快，随我来。”
......
卡斯加后悔了。
自己不该皮这么一下的。
他忘记了在切莫斯漫天的尘埃中，是不会有星星存在的。
除去他和芙格瑞姆这两个外来者，没人会记得世界之外还有星辰闪烁。
现在，他正被原体以一种无法抗拒的伟力领着，走在这卡拉克斯的下层工厂内。
这里的格局极其繁复。
扩建的机械在设计之外的领域不断堆积，使得其原本就狭窄更加拥挤不堪。
闷热、潮湿。熙熙攘攘的工人们在这里终日劳作，一刻也不得停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切莫斯本来只是一个出产矿石的星球。
在席卷了整个银河的亚空间风暴到来后，失去了外界补给的切莫斯人，必须在这些钢铁巨兽上寻得一丝生机。
生产钢铁的管线变为了生产食物，提炼金属的设施变为了提炼水源。
很难用，效率也很低。
但好在，他们还能活着。
他们也只能活着。
遗忘历史，焚烧书籍。
无尽劳作。
这个星球上的一切，都在为活下去而服务。
历经七弯八绕，芙格瑞姆最终在一处低矮的破旧大门前停了下来。
透过被芙格瑞姆打开的大门，卡斯加看见了被瞬间点亮色彩的孩子们。
“芙根姐姐！”
欢呼雀跃着，在这阴暗狭小宿舍中生活的十几位瘦小孩童很快便围了上来。
他们都很小。
原因无他，只要再稍微大上那么一点，就得去工厂中进行每天十六个小时的童工工作了。
这都是人类为了生存下去的无奈之举。
甚至听说在芙格瑞姆来之前，孩子们的处境要更加糟糕。
但幸好，他们当下还有资格，去享受那已所剩无几的“美好”童年。
.......
芙格瑞姆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到了。
至于故事的内容，则是来自于芙格瑞姆养父母给她留下的图画书，其上记载着一些切莫斯人灰暗生活中从未有过的色彩。
书页又脆又薄，但墨迹依然生动活泼。
把书翻过来，卡斯加伸过头去看了一页，那是一个穿着紫色盔甲的战士与蛇发女妖战斗的图画。
除此之外，书上还描绘着古代的神灵和他们豪华的餐食。
在她的朗读下，孩子们第一次明白食物除了饥饱之外，还有味道这一概念。
“好耶！”
“我也要吃好吃的淀粉棒！”
但似乎，他们都将其理解为了不同口味的淀粉棒。
“食物可不只是淀粉棒。”
芙格瑞姆笑着纠正。
“那芙根姐姐说定了！”
“等我们长大了，就会给我们开‘宴会’！”
“就能喝上无穷无尽的纯净水，和永远也吃不完的淀粉棒！”
“宴会！开宴会！”
“还会给我们看戏剧！有大大的、高高的剧院！芙根姐姐将坐在剧院中，给我们讲最好听，最有趣的故事！”
“看戏剧！”
“我也要看戏剧！”
年幼的孩子最是坐不住。
在芙格瑞姆对未来的承诺下，他们正兴奋地满屋子来回蹦跶。
“夏洛克先生。”
在此之际，芙格瑞姆她回过头看向身后，“你既然提到了星星，想必也知道些来自古老时代的传说。”
“可以给孩子们，也给我讲讲么？”
故事啊......
卡斯加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
那是关于天上万千星辰的故事。
在切莫斯的漫天沙尘之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湛蓝色天空。
而在湛蓝色的天空之上，则是无数颗大大小小的星星。
它们中的每一颗，都有着切莫斯一般的大小；每一颗，都有着无数人类住在其中。
但居住在这些星星上的人类并不快乐。
他们之中，有的星球居住环境和切莫斯一样差。
有的星球虽然适合居住，但其上的人们为了利益而自相残杀。
还有的星球遭受了坏蛋的入侵，星球上胆敢反抗的人类尽数被他们杀死，剩下的则要受他们永久的奴役。
人类就此离散在了群星之间。
他们在黑暗中相互呼喊，却再也听不到对方的回答。
直到，一位勇者站了出来。
他用智慧造就了会飞的机器鸟，让它们衔来种子，荒原从此开满了鲜花。
他用星光写成了真理的书籍，让它们指明前路，迷茫的人们找到了回家的信标。
他用魔法变出了强大的天使，让他们保护人类，坏蛋们只能灰溜溜地逃跑。
最后的最后，当他成功点亮了所有星辰之后——
他让机械鸟在天使的保护下，载着无数健康快乐、理性坚定的同胞相遇。
像万年前他们还未分离时一般，用着相同的语言交流、歌唱。
人们欢笑着，再聚一堂......
......
童话已经讲完了。
孩子们渐渐进入了美梦。
而不愿醒来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
“夏洛克先生，您是除我养父母之外，第一个提到星球之外故事的人。”
芙格瑞姆微笑着，轻轻地为卡斯加擦拭眼角的泪水。
冥冥之中，她早已知晓自己的使命。
带领无数人类走出黑暗的愚昧时代，让人类重新奔向光明、人文与智慧。
这便是她，【基因原体】芙格瑞姆，与生俱来的目标。
就像卡斯加故事里的勇者那样。
但她并不愿在脆弱的切莫斯上再掀起纷争。
与卡拉克斯堡垒的统治者进行政治联姻，是她想到能最快改善世界的方法。
只不过，她似乎有些高估了理想与天空对于切莫斯人的意义。
相比于芙格瑞姆完美的容颜与强大的力量来说，那些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星星”的吸引力，实在有些相形见绌。
天上究竟会不会有着无数盏时明时暗的漂亮灯笼，是不会有人关心的。
前几位她所遇到的夏洛克家男子亦是如此。
为了活下去，切莫斯人已经忘却了太多、太多。
但在今天，她似乎遇到了一名志同道合的同伴。
一位记得艺术与美、理想与梦还尚且存在的人。
她感受到了他的激情。
“卡斯加·夏洛克先生。”
“你愿意与我一同，就像故事里的那样，拯救这个已经忘记头顶星空的切莫斯么？”
她伸出了手，向着眼前的青年抛去了橄榄枝。
而卡斯加，似乎总能给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芙格瑞姆。不止是切莫斯。”
卡斯加伸手紧紧握住了她，通红的双眼盯着对方，沉默了很久，很久。
如同无数愚蠢但又前仆后继的先行者一道，下定了某种决心的他开口说道：
“我要拯救的，是你。”
......
......
......
就这样，小卡斯加的人生完全被毁了。
第3章 人马座，金戒指
也许，卡斯加会死得很惨。
混沌诸神每个都有过人之处，每个都有独门绝招。
黑暗王子色孽更是祂们中玩得最花最狠的那一个。
祂的斗志和耐性技惊四座；各种神奇小道具，更是能给人带来意外惊喜。
而在这种粪坑世界里，拥有理想，便是人类最可怕的禁忌。
一旦人有了理想，有了想要带领人们摆脱这个粪坑一样的世界的斗志......那么在未来迎接他的，则只有必然失败的命运。
在混沌邪神的影响下，一切美好终将逝去，一切意愿终将扭曲，
人类只能永远苟延残喘地活着。
就像这些切莫斯人一样。
战锤就是这么一个艹蛋的世界。
就连最强大【人类帝皇】，都不能改变这一结果。
他一介凡人，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
卡斯加早就知道这些的。
目前还只是30K时代，亚空间对于现实的影响还不强。
他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如果就此将理想与抱负弃置于此，离眼前的原体越远越好，说不定真能就此摆脱混沌邪神的掌控。
可......卡斯加能脱离混沌，实现粪坑仰泳，但他们呢？
瑞拉诺。
维斯帕先。
卡利昂·扎文。
索尔·塔维茨。
阿库尔·杜纳。
所罗门·德米特尔。
还有......还有他眼前那饱含着理想与希冀的芙格瑞姆。
他们怎么办？
那些牺牲在伊斯塔万三号上的忠诚派们、那些为了人类的明天而前仆后继的英雄们、那些遭到邪神算计而误入歧途的迷失者们.......
他们该怎么办？
......
“芙格瑞姆。我要拯救的，是你。”
卡斯加抬起头看向对方，眼中的斗志宛若实质，仿佛凝结成了无数金红色的火花。
也许认命是战锤宇宙的最优解。
但绝不是他卡斯加的。
如果不进行干涉的话，未来不久之后，高贵的芙格瑞姆与第三军团就将落入邪神色孽的陷阱，成为邪神永恒的丑恶奴仆。
就连脑袋都会变得尖尖的。
他要拯救芙格瑞姆，以及整个第三军团【帝皇之子】逃离色孽的魔爪。
他必须做到。
卡斯加暗下决心：
若是能拯救第三军团，哪怕是让他迎娶宇宙第一美人芙格瑞姆，他也心甘情愿。
......
但首先，他要活下去。
他必须活到帝皇降临，活到切莫斯回归人类帝国。
目前切莫斯环境已被严重污染，人们的平均寿命不超过三十岁。
这使得原著中福格瑞姆的几任眷侣，皆是极为短命。
他卡斯加可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而只要自己能够活到三十年后帝皇降临切莫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可以和科尔·法伦、卢瑟、泰丰斯（好像全是叛徒！）他们一样，凭借与原体的亲密关系走后门，半改造成为【星际战士】，参与到大远征当中！
只有接受了星际战士的改造，成为了拥有两心三肺的强大斗士，他才能拥有部分能够改变未来的可能。
至于参与大远征之后的打算，暂时还不是卡斯加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毕竟现在原体都变成女人，第三军团现在究竟是【帝皇之子】还是【帝皇之女】还尚不清楚。
谁知道命运的丝线会不会随之变动呢？
......
“......拯救我？”
听见卡斯加高喊着要拯救她的芙格瑞姆掩嘴轻笑。
身为【人类帝皇】所设计出来的半神【基因原体】，她生来就有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
这位坚定的卡斯加，并非是为了故意在她面前显露自己的与众不同。
而是真的打心底想要拯救她。
拯救她？
作为完美无瑕之人，芙格瑞姆真的需要“拯救”吗？
但对方的情绪，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有意思。
芙格瑞姆对卡斯加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兴趣。
她一手托着香腮，饶有趣味地看着对方。
“那么夏洛克先生，你要如何【拯救】我呢？”
......
这是一个好问题。
他可不会像那些灵族老神棍那样，一股脑把自以为“未来”会发生的事儿全抛出去，然后把坑全踩个遍。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先得把好感度刷起来，再一点一滴排除邪神遗留下的暗桩。
可......怎么刷女孩子好感呢？
这就涉及到卡斯加的知识盲区了。
相比于去哄女孩子开心，他前世似乎将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在其他地方上。
不然也不至于穿越来这里。
除了天天抱着战锤原著和同人啃之外，怎么可能会去看什么言情小——
诶！
沉思片刻后，卡斯加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绝妙，但又不那么道德的点子。
“芙格瑞姆，我可以向你请教一些事情么？”
......
一个月。
自他们相遇后的一个月内，卡斯加经常走暗门溜出庄园，来到她这里请教有关机械、矿物、雕刻乃至剑术等知识。
那些紫色衣服的守卫似乎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一个月的交往中，芙格瑞姆也逐渐喜欢上了这个有些倔强的小家伙。
尽管卡斯加也屡次对“小家伙”的说法表示抗议，但体型与知识的巨大优势，还是让她得以成功保留了这一称谓。
而在这一个月中，卡斯加在悄悄酝酿一件事。
一件大事。
......
“你是说，这是给我的？”
芙格瑞姆看着卡斯加手中的宝物，眼中满是好奇。
就在今天，卡斯加为她奉上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一枚由他亲手打造的金戒指。
黄金这种既不能食用，也不能打造成武器，除了美丽之外一无是处的金属，并不受切莫斯人的喜爱。
但在芙格瑞姆的眼中，她看见了美的存在。
戒指上，雕刻着一只栩栩若生的半人马。
人马座，金戒指。
也许手艺比不上芙格瑞姆或其他雕刻大师，但这枚质朴地有些简陋的戒指，却蕴含着切莫斯上少有的艺术气息。
而卡斯加，正是用那象征着星辰的人马座，作为他送给对方的礼物。
“芙格瑞姆，请听我说。”
“也许未来我们会一同走出切莫斯，飞向天空。”
“就像童话中那样，与无数机械飞鸟一起前往其他星球，拯救那些失散在世界各处尚在受苦的人们。”
“我们的理想将自此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但道路不会总是一帆风顺。”
“也许未来我们将面临自己无法战胜的挑战，陷入无尽的猜疑与痛苦。”
“若是有一天，你将要被其压垮之时......”
“请一定要记得我接下来的话。”
卡斯加停顿片刻，握住了原体的双手，抬起头看向她。
他敢保证，刚才绝对不是在回忆定型文的遣词造句。
因为他早就能背下来了。
“芙格瑞姆，你永远是我的【半人马座】。”
“无论未来你驰骋何方，我都将随你左右。”
“这是我们的【约定】”
纵使是以艺术与美见长的原体，在受到如此深情的情话表白时，洁白无瑕的面庞上也不免涌现出一抹绯红。
“......油嘴滑舌。”
她发出了咯咯的轻笑声，带上了它。
“不过，我很喜欢。”
“你是从哪儿学到这些的？”
【《终结与死亡》-第二部分-第2节人类之主】
这是问题的答案。
“这个嘛......保密。”
卡斯加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但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什么言情小说。”
.......
神圣泰拉。
古罗马式的浴场装潢极尽华美，大理石雕刻与金碧辉煌的宝石镶嵌相得益彰。
他就在这里，就在此处。
和自己的子嗣一同闲聊着未来，享受这段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皱眉并抬起头看向虚空。
面色古怪而尴尬。
“怎么了父亲？您感应到什么危险信号了吗？”
见此情形，他身旁三米多高的庞大身躯迅速紧绷弓起，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
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没什么，孩子。一件小事......我们继续吧。”
......
......
......
此刻，距离帝皇降临切莫斯，还有【三十年】。
......
第4章 联姻
穿越到战锤世界的卡斯加也许没有金手指。
但他有金戒指。
人马座金戒指。
这就够了。
......
“我在想......”
芙格瑞姆开心地高举她戴上戒指的左手，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为何？
为何她能从中体悟到未曾有过的美感？
基因原体，作为【人类帝皇】践行其意志的最强兵器与工具，他们生来便能掌握来自人类无数年来所积累的科技、智慧、哲学与艺术。
但在芙格瑞姆的基因数据库中，却并未说明为何那尚显稚嫩的半人马戒指，会给她带来如此强烈的感受。
灵感，艺术。
美。
以及......那股无可明说的悸动。
脑海中紫罗兰色的花蕾在此刻绽放，炸裂，将一切晦暗都染上了缤纷而狂野的色彩。
她想要炫耀，想要告知.......想要无数的贵族与平民都一同为她庆贺，为此艳羡。
无尽的思绪疯狂涌现，无数戏剧、文学与影视艺术此刻瞬间于她脑海中交织、浮现又涌起。
“我在想。”
“也许未来，等到切莫斯真正解放之后，这一幕也许会被定格在最伟大的戏剧当中。”
如同舞台剧演员一般，芙格瑞姆优雅地昂起头。
“并将传唱整个切莫斯，乃至后来的整个人类世界！”
“或许，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半人马金戒指】将会超越那俗套的钻戒，成为情侣之间求婚的最佳象征！”
在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全世界都选择浪漫的半人马金戒指的未来。
但似乎卡斯加并不喜欢这一结果。
我超，别！
他连忙挥手，头更是疯狂地左右摇摆。
等等，这就不对了！
要是半人马金戒指真成求婚戒指，那帝皇给荷鲁斯册封战帅的时候，岂不是，岂不是——
！
卡斯加不敢细想！
但似乎，芙格瑞姆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摇头？”
“你的意思是说，这并非告白，而只是一份普通的礼物咯？”
芙格瑞姆嬉笑着，蹲下身捏了捏卡斯加急得通红的脸颊。
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
“既然你不愿承认，那就让我来当这个‘坏人’吧。”
说罢，她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取出一枚金锭，细细地敲打了起来。
既然卡斯加害羞不愿启齿，那就让她来打造一枚最为精致与完美的金戒指，来见证这段情投意合的政治联姻。
未来她将以其为原本，创作出全世界最具艺术气息的戏剧，以供亿万人欣赏呀！
芙格瑞姆坚信：总有一天，人人都会用半人马金戒指来求婚的！
坏了。
看着行动如风的芙格瑞姆，卡斯加绝望地陷入沉默。
......
多年以后，面对乌兰诺上掏出半人马金戒指的帝皇，第三军团首席领主指挥官卡斯加·夏洛克，会回想起自己灵机一动的那个遥远下午。
......
数日后。
进展，是不是有些过于快了？
难得以正式身份被放出庄园的卡斯加没来由地想到。
但想来也算合理。
二十位失散的基因原体中，福格瑞姆征服母星的故事几乎可以算是爽文级别。
他在展示了自身的才华与魅力后，便成功笼络了切莫斯上数个堡垒要塞的权力，不费一兵一卒，轻松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爱戴。
接下来直到帝皇降临的三十年内，便是开心而悠闲的种田日常。
身为象征着完美的原体，收复母星的进展如此顺利，也算是意料之中。
联姻细节，双方商谈十分顺利。
哪怕夏洛克家不知道芙格瑞姆是如何得知这位家族末子的名姓，又是为何抛开其他夏洛克家的青年才俊不选，而是执着于卡斯加这位不为人知的末子的缘由。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到底，只是场政治联姻。
是卡拉克斯堡垒中的传统贵族——夏洛克家族与迅速崛起的新兴势力芙格瑞姆之间的联合。
联姻之后，夏洛克家族自然能获得一员久负盛名与爱戴的机械技术专家，而芙格瑞姆也可以如她预想的那般，跻身卡拉克斯的权贵阶层，收获贵族的头衔与名号。
在更高一层的台阶上，施展她的才华与抱负。
一切都是双方间利益计算与交易的结果。
对于家族利益而言，最终芙格瑞姆选择的是夏洛克家主的第几子，其实并不重要。
......
但......真的不重要么？
卡斯加·夏洛克警惕地看向会场四周。
订婚仪式的现场选在了上层堡垒的庄园。现场装潢华贵，绿意盎然且修剪整齐的灌木拱卫，用以装饰的丝带系在入口处的两颗古老树木上，展示出数行以华丽的高哥特语书法写就的字符。
尽管卡拉克斯要塞物资紧缺......但这紧缺，更像只是对于工人们而言。
老家主此刻正在与庄园内的其他贵族攀谈，至于家族的其他子嗣，尤其是家族长子赫罗德·夏洛克，卡斯加并没有看见他们出席现场。
不太对劲。
卡斯加心想道，按理说，这种庄重而关键的场合，他们是不可能不出现在这里的。
卡拉克斯钢铁堡垒内部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正是他们这些卡拉克斯贵族们的居所。
在芙格瑞姆成为了工程师之后，她成功修复了堡垒内部损毁多日的动力与空气循环系统。
甚至从堡垒中古旧的生态舱内，她还获得了一些传承自古老年代的植物种子，得以在寸草不生的堡垒内部建立起了室内垂直农业与绿化园林的雏形。
纵使封闭的钢铁森林中，亦有新芽萌发。
看着餐桌上第一次出现由农作物制成的佳肴，与围绕在餐桌边细细品尝着新奇美味的人群，卡斯加不由得感叹。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鉴于此次政治联姻事关重大，哪怕是在工厂的终日劳作的工人也因此沾光，得以获得一日的休憩。
甚至于为首的几位工人代表，还能享有参加宴会的权利。
庄园内外的人群熙熙攘攘，不少皆是来一睹传说中水之女神芳容的宾客。
他们的目光，自然大都落在了完美的女原体身上。
今天的她一改往日常穿的工程师制服，而是以一席华丽的紫罗兰色斯托拉罗马袍出席现场。
长袍上绣着无数华丽而繁复的金丝纹路，彰显其主人的雍容华贵。而加上她那完美无缺的美丽容颜，与那具有近三米的天神身高。
出席现场的所有宾客，无不感叹于女神重现世间。
至于男方卡斯加·夏洛克？
不幸的是，芙格瑞姆那原体级别的身高，映衬得一旁并不算矮小的卡斯加格外迷你。
不是有意寻找，他多半会被对方的光耀所掩盖。
......
啧。
卡斯加有点不爽。
等到接受星际战士改造的时候，一定要叮嘱药剂师把他改大点！
卡斯加不甘心地轻抿一口新酿的葡萄酒液，暗下决心。
不过现在并非考虑这些时候。
芙格瑞姆占领星球的过程，并不需要战争。
接下来的三十年，他将陪伴芙格瑞姆治理星球，积累内政经验，为未来的大远征做打算。
他坚信一切都将如他预期一样发展。
直到，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叫喊声。
第5章 最终，他们走出了牢笼
“改善待遇！改善待遇！”
“没有工人就没有卡拉克斯！”
“芙格瑞姆，你背叛了我们！”
透过玻璃窗朝远处看去，只见庄园的入口处，突然涌出数十人正高喊着口号，正与维护秩序的巡逻队发生着激烈的肢体碰撞。
卡拉克斯堡垒并不算丰富的历史记录中，对于类似的工人抗议集会发生亦有不少记载。
在十几年前芙格瑞姆尚未崭露头角之时，整个卡拉克斯堡垒更是处于暴动的边缘。
对于工人们而言，若是每天都需要在绝望中工作二十个小时以上，
那不如大家一同去死，倒也痛快。
不过，自从芙格瑞姆成为工程师并改良生产机械，使得工人环境巨大改善后，情况便产生了好转。
生活有了希望，工作有了动力，人们自然愿意团结在芙格瑞姆身边。
相对的，抗议活动也在逐渐减少，消失。
按理说，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在工人们的救世主——芙格瑞姆的订婚仪式上闹事。
......
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从未在工厂中见过他们。”
芙格瑞姆表情凝重，靠向卡斯加的耳边轻声说道。
“那些抗议者......并不是工人。”
“他们的表情与动作故意而夸张，更像是在和巡逻队共同演戏。”
原体级的视力与逻辑能力，让她迅速掌握了有效信息。
尽管他们之间正在发生推搡，但细节之处的不注意，还是暴露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为了破坏这场精心准备的订婚仪式。
至于会实施这一歹毒计划的家伙，更是不言而喻。
“倒像是我那好哥哥赫罗德·夏洛克的手笔。”卡斯加小声回应。
“他们的手段还真下作。”
“估计过不了多久，暴动便会升级，然后巡逻队便会故意稍慢一步，让这些暴徒顶着工人的身份打砸抢杀。”
“我们得离开这里。”
“你先去通知其他人撤离，要是等到情况恶化，我们就突围出去。”
“好。”
......
阳谋。
这就是纯粹的阳谋。
卡斯加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赫罗德·夏洛克知道芙格瑞姆在工人中的地位，也同样知道她能徒手锻打合金的恐怖力量。
若是他敢在订婚仪式现场提出抗议，必然会被芙根像丢垃圾一样给扔出会场外。
卡斯加和芙格瑞姆女才女貌，哪里又容得他这个妖怪来反对？
但若用煽动来挑起争端的话，卡斯加他们真没有什么好的反制手段。
信任的建设并不容易，但破坏它却无比简单。
芙格瑞姆的名望，来自于工人们的支持。
只要以工人的名义搅乱现场，便可顺利掣肘这位传说中的女神。
若是她朝着“工人们”动手，便相当于承认了她抛弃工人的指控，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刽子手”。
若是她不出手控制暴动者，造成了流血冲突，芙格瑞姆在贵族间的信用便将由此将一落千丈。
两难之局。
到最后，卡斯加应对的最佳方式便只有避让。
提前离开，以后再来抓住暴徒与赫罗德等贵族勾结的把柄。
可不管怎样，对方都可以靠着镇压暴动的名义，破坏订婚仪式的进行。
甚至，他所图的更多。
想到这里，卡斯加不由得朝一旁面色困惑的夏洛克老家主看去。
......
啪！
纵使众多宾客尽力无视场外，但愈发强烈的喊叫与碰撞似乎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滋啪！
数声噼啪声与尖叫声，伴随着数道迅速闪现的强光，霎时间在会场外炸裂开来。
枪响了。
那是激光枪的鸣叫。
巡逻队似乎远远低估了暴徒们的手段。
锋利的刀刃划过，巡逻队也极为识趣地连忙躲闪开来，给冲进现场的暴徒们让出一条道路。
“为什么给那帮贵族老爷们卖命！芙格瑞姆，为什么！”
“贵族不可信任！”
“走狗，走狗！都是贵族的走狗！”
“兄弟们，杀了这帮贵族，我们自己统治卡拉克斯！”
叫喊着，为首的以红布蒙面的暴动领袖一脚踢开了最中心礼堂的大门，看向四周那尚在瑟瑟发抖的宾客。
在这些人中，并没有那位传说中的女神。
她似乎已经提前离开了此地。
不在？
暴动领袖对此松了一口气。
幸亏不在，不然他们就成先知口中牺牲的“羔羊”了。
不过，他们的目标可不只是芙格瑞姆。
眼角的余光在此刻瞟向一旁，那瑟缩着不断发抖的夏洛克老家主身上。
他的笑容突然咧到了嘴角。
“嘿，老家伙。”
“该上路了。”
手中枪械红光迸发。
滋啪！
血花炸裂。
......
“快！保护好与会的众多宾客，千万不能让他们被暴徒所伤！”
真正拥有完善军备的巡逻队，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会场。
来迟一步后指挥着搜救的赫罗德·夏洛克，此刻却是表现地万分焦急。
“怎么回事！巡逻队怎会如此懈怠！”
看着一片狼藉的庄园，他表现得懊恼万分。
“该死的！”
“我就说了，相信这些工人能不闹事，就是在痴人说梦！”
“报告！”
一位警督适时地出现在他的身旁。
“十余名工人暴徒皆已逃跑，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他们撤离时通过的密道痕迹。”
“.......芙格瑞姆。”
“一定是芙格瑞姆！”
“她是堡垒的工程设计师，一定是她给那些暴徒们透露了密道！”
赫罗德咬牙切齿。
“还有......”
警督稍稍压低了声线。
“我们在会场中，发现了夏洛克绅士的遗体。”
“你说什么！！”
赫罗德的喊声瞬间提高了八度，引得周围的宾客目光落于他上。
“该死的贱民！”
“竟敢纵容暴徒行凶，打死我父亲！！！”
“她人现在在哪儿？”
“据幸存宾客反应，她和卡斯加在暴动开始前便悄悄离开了会场，这更证实了是他们策划这场事故的可能性。”
“好，好......”
赫罗德怒极反笑。
“通知巡逻队，我以夏洛克新任家主的名义，立即展开搜查，务必要找到罪犯芙格瑞姆与卡斯加的下落！”
......
卡拉克斯堡垒外。
漫天的风暴此刻稍稍平歇，钢铁堡垒卡拉克斯依旧嵌于山体之间，静静地停靠着。
它在这里待了多久？
十年，百年？亦或者千年？
除了黄沙之外，无人知晓。
天地空无一物，唯有一男一女漫步于城外的废土。
“可惜，老家主过于相信他的儿子，不愿随我们一同离开。”
兴许到了最后，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最心爱的长子手上。
“估计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俩都成了通缉犯吧。”
卡斯加苦笑，仰头沉默了片刻。
“抱歉，芙格瑞姆。”
“嗯？”
“很抱歉，是我毁了你掌控卡拉克斯的计划。让它变得不够完美。”
“不够完美？”
芙格瑞姆笑了。
在切莫斯永恒黄昏下，她的笑容格外灿烂。
“也许吧，但显然有些东西比完美更加重要。”
踏足于无边无际的荒漠，芙格瑞姆满是好奇。
时间线发生了改变。
但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切莫斯的工程师，此刻终于从臃肿腐朽的贵族虚名中解放。
像一个初次触摸世界的孩子，又像一个打碎了旧枷锁的囚徒，她第一次尝试着感受这个之前从未尝试理解的世界。
不完美，但充满了......悸动。
来自内心深处的悸动。
......
“那你呢，卡斯加？”
芙格瑞姆反问。
“你会因失去贵族身份而感到伤心么？”
“我从不担心这一点。”
沉思片刻，卡斯加摇头。
“我更害怕的是，有一天我们真的像那帮抱残守缺的贵族一样，待在名为卡拉克斯的地方，封闭起自身，对外界的一切不管不问。”
“永远地沉浸在过去虚幻的荣耀下，不敢正视现实的痛楚；诅咒与嫉妒着依旧在悲惨中行进的友人，并以此称之为【完美】。”
说着，卡斯加看向身后。
那门扉紧闭的钢铁堡垒依旧竖立在那里，静静地迎着黄沙、夕阳和目光。
“好可悲哦，我才不要像这样活着。”
“也许吧，芙格瑞姆。”
“也许。”
......
就像那走出伊甸园那迷茫而充满希冀的男女。
两人相视一笑。
第6章 沉思者陷入了沉思
细碎颗粒物构成的噬人风暴敲打古旧废弃建筑的声音，响彻于卡斯加的耳畔。
离开卡拉克斯堡垒不久，为了躲避接踵而至的自然灾难，芙格瑞姆提议先在这附近废弃工厂的稍作歇息。
行于由钢铁构成的废弃工厂内，临着屋外的密密麻麻的敲击声，倒也别有着一股安心与闲适。
虽不知芙格瑞姆会领向何方，他始终跟随着她的脚步。
“工人们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卡拉克斯堡垒的生计目前皆要仰赖于工厂生产，赫罗德现在急着争权夺势，不会有时间对他们动手。”
“等到风暴稍稍停歇之后，再通过之前的密道重新潜伏进工厂内，将生存所需的物资转移到这里。”
“然后我们就可以发动——”
“等等，这些是什么？”
踏着铁梯一步步向下行进，跟在芙格瑞姆身后的卡斯加指向黑暗的废弃地下室中一间楼层。
在那里，堆放着大量净水、食物和各种卫生医疗用具与防护服。几十箱，使得本就不宽敞的小屋更显拥挤。
就连武器方面，也有几箱弹药、数十把利刃与步枪。
至于房间外，则是占据了约三分之二面积新式机械，与充满锈迹与灰尘的周围格格不入。
“想不到吧？”
疑惑的卡斯加对上了芙格瑞姆那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满是得意昂起的白皙下巴。
她早有准备。
对于联姻失败，贵族内部纠纷与夺权所导致的动荡，她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应对措施。
提前将必要物资囤积在远离堡垒的无人区，甚至接下来的反击计划，她都有事无巨细的安排。
至于之前跟卡斯加商讨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嘻嘻。
那都是逗逗你的呀。
完美的芙格瑞姆早就规划过无数条可行的预案，并根据事情发展的结果选择最为合适的那一个。
【基因原体】的计算规划能力，根本不是卡斯加一介凡人可以望其项背的。
见卡斯加有些尴尬，芙格瑞姆出言安慰道：
“虽说在没有准备直接出逃稍显鲁莽，对于气候与逃离路线、还有未来的反击策略准备亦十分稚嫩。”
“但作为一名普通人，能猜测到赫罗德诡计并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已经很棒了。”
摸摸头，摸摸头。
“毕竟，你可是说好要‘拯救’我呀。”
芙格瑞姆将这个词儿读得很重。
......
话虽没错。
但怎么总感觉像是在嘲讽呢？
被芙格瑞姆搓着头穿上防护服的卡斯加想到。
唉。
......坏女人。
而卡斯加，就要被这坏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
只能说自己运气不是很好。
给他摊到了原体中少有的完美主义全才头上。
要是换个的其他的稍微不是那么聪明的原体，说不定他可以借机成为对方的军师智库之类的智囊型角色，从而收获对方的青睐。
就比如说安格隆、安格隆。
还有安格隆。
哪怕是鲁斯呢！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卡斯加无奈问道。
总不可能靠着这些装备直接杀回去。
虽说按原体的战斗力而言确实可行，但大规模武装冲突，很有可能对本就脆弱的避难所生态产生不可逆的破坏。
万一对方选择玉石俱焚炸毁整座堡垒......那时，全体幸存者都将暴露在严重的辐射风暴下，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得先修好这个东西。”
芙格瑞姆回答。
“说来你可能不会相信，目前卡拉克斯堡垒中，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系统正在正常运转。”
“我之前研究过系统的运作管线。”
“在古时期，这里便是卡拉克斯的发电站。堡垒内部绝大部分功能，都依赖于此处的能源供应。”
芙格瑞姆在换好防护服后凑近机器，在修理的同时给卡斯加解释道。
“修好了这里，就相当于掌握了堡垒的各项功能。”
芙格瑞姆从一旁的器械上取出部分零件，凑近观察。
“把α-24上的机械零件给我。”
“之前堡垒运行靠的是内部应急能源生产设备，而若是我们能修复发电厂恢复供电，则堡垒中绝大部分系统功能都将能重新收归我们掌控。”
“包括火控、镇暴与监控系统。”
说着，突然眼前的仪器传出数声不和谐的警报红光。
“又报错了......”
“卡斯加，给我Σ-3上的机械钳。”
......
咔哒。
随着最后一声象征着接通的绿灯亮起，芙格瑞姆擦去白净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
修理仪器的时间并不算短，但好在现在他们最充裕的就是时间。
“呼。好了，接下来就差激活它取得权限了。”
二人的目光落在了由无数机械管线链接着的，一台古旧的电脑......嗯，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来说，【沉思者】上。
【正在启动......1%】
【正在启动......2%】
为了能够重新激活这台旧的沉思者，她可没少费功夫。
从其附近新搭建的无数密密麻麻的机械与物资来看，她在很久以前尝试过偷偷来到这里，对这台沉思者进行修复工作。
“我本打算在联姻结束之后再来修复供电，只不过计划被赫罗德给毁了，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强行取得堡垒的控制权。”
说着，芙格瑞姆的手在沉思者上的按钮间飞速敲打。
速度快到卡斯加也只能看到部分残影。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到的？”
“那当然！”
“其实本来也没有这么复杂啦，”面对卡斯加的提问，她带着些许炫耀地答道，“要不是切莫斯上缺少很多关键材料，要不然其实早就能修好......”
“你是绝对想不到，我是怎么用超低质量的材料......”
“卡斯加。”
滔滔不绝的芙格瑞姆突然停顿了下来。
她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番，再次确认过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之后，靠近卡斯加的耳边轻声说道：
“夸我，快。”
“啊？”
“夸夸我嘛，就现在......说什么都行。”
人们印象中的芙格瑞姆，往往都是一位从容、优雅、充满力量与智慧的人类半神。
而唯有卡斯加有幸能在独处之时，窥见到她潜藏在完美外表下的真实形态。
卡斯加见状莞尔一笑。
“啊好好，伟大的芙格瑞姆，全切莫斯最聪颖的工程师......”
宝宝宝宝，你是一个很会造机械的宝宝。
......
【正在启动......99%】
“......诶？”
按照芙格瑞姆的计划，一切都进行顺利。
只不过，沉思者目前似乎出现了问题。
......
【基因识别错误！】
【请在管理员权限激活处投入正确的人类基因】
看着沉思者显示屏上的提示，芙格瑞姆表情满是尴尬。
“应该是哪里出了点问题，导致它没法识别我......”
“那个......借你的基因一用。”
像是为了掩饰尴尬，芙格瑞姆低下头，迅速从卡斯加伸出的手臂中抽出些许血液，装在样本瓶投入相应的凹槽内。
在迟疑了片刻后，沉思者再次进入了读取阶段。
“呼，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之前没法儿识别其实也算正常。
毕竟，基因原体是帝皇亚空间实验的产物，距离人类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旧夜时代的沉思者，还真有可能无法识别出他们的基因。
但卡斯加这种正儿八经的正常人类可就不——
“滴！”
屏幕闪烁出了疯狂的红光。
【基因识别错误！】
【请在管理员权限激活处投入正确投入正确投入正确投入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正确】
无数的乱码，在一瞬间爬满了整个显示屏。
第7章 自世界之外降临
切莫斯上的发电站技术来源十分古老。
追溯起来，这台来自于人类【旧夜】时代科技的沉思者，象征着曾经的人类文明擢升到了何等难以想象的地步。
旧夜，指的是过去人类凭借着自身科技，畅游星海的时节。
可随着亚空间风暴的愈演愈烈，致使不同人类星区、星系与星球之间的沟通与运输严重受阻，大量科技与造物亦尽数遗失。
人类文明就此失散在了群星之间，有的甚至直接退回到了原初时代。
切莫斯便是其中一个不断衰退的文明之一。
若非降临到这个星球的乃是基因原体芙格瑞姆，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后，这里的人类文明都将和它所蕴含的古老科技一道，埋葬于冰冷的黄沙之下。
而将这些失散在群星的人类文明拯救出来，则是人类帝皇、基因原体、卡斯加，以及每一位人类的责任。
但，卡斯加。
你真的也是人类么？
......
卡斯加沉默地看向显示屏上爆的比阿里曼还要多的红字。
一种未曾料想过的情况出现了。
他的基因无法被【沉思者】识别。
这说明什么？
要么这台机械自己出了故障，要么卡斯加含人量也跟基因原体一样，掺了太多亚空间狠活。
可若真如此的话，为何这二十年来，他从未感受过自己与众不同过？
身为纯洁且没有任何变异的人类卡斯加，第一次对于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可能是人类，但他是人类又有点不太可能。
......
【基因识别成功！】
沉思者的崩溃并没有延续太长的时间。
不知怎的，突然它便从疯狂喷吐乱码的状态，一瞬间恢复如初。
绿灯大闪，运转流畅。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好了？”
正准备再次下手修理的芙格瑞姆一时间手足无措。
“刚才......是机器抽风了？”
还未回归帝国的芙格瑞姆，其知识库中并没有机魂这一概念。
面对如此不合逻辑的报错，又更不合逻辑的恢复，她也只能尽其所能地进行解释。
“也许吧，可能是这台沉思者太过老旧，致使识别接口有些接触不良。”
卡斯加附和道。
“没错。”
“之前无法识别我的基因，估计也是同样的问题。”
“就是就是，我们明明都是人类嘛！”
“都怪这台沉思者太老旧......出现这种奇怪故障，害得我们疑神疑鬼的。”
两人识趣且不约而同地，将锅甩给了在场唯一一个不会说话的家伙。
......
【管理权限获取成功】
【正在尝试调取发电舱室管理权限......】
激活管理员权限后进展十分顺利。
“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便捷了。”
芙格瑞姆感叹道。
“之前在卡拉克斯修复堡垒系统的时候，贵族们一直都在提防着我会否取得堡垒的管理权限。”
“不仅限制我恢复堡垒的各种功能，一旦成功修复了堡垒内的某些设施，他们便会疯狂地要求我将权限交于他们进行管理。”
说着，芙格瑞姆无奈地撇了撇嘴。
旧的统治宗族体系纷繁复杂，而她被迫在其中游走引导。
究竟是什么，把本应高贵的贵族们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一个吝啬的守财奴，纵使是临死前也依旧记挂着蝇头小利，哪怕自知德不配位也依旧不愿松手。”
卡斯加看着沉思者上飞速划过的栏位答道。
“确实。”
“形容得很形象，卡斯加。”
芙格瑞姆最后一次敲下了按钮。
“好了，发电站的受损虽然严重，但目前还有几个机组是处于完好的休眠状态。”
“想要重新激活休眠发电组并不难，只要能添加相应的高纯度【钷素】燃料，它们便可再次运转。”
“钷素燃料？还是高纯度的？”
卡斯加一愣：“我们哪儿找得到这东西？”
在战锤世界中，大部分飞船或动力装置都是依靠【钷素】作为燃料进行运作。
这个废弃的发电站亦是如此。
可切莫斯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文明倒退之后，星球上本就不多的高纯度钷素，早已在他们出生的数千年前便已消耗殆尽。
哪怕星球的地底矿脉中仍含有着大量未开采的【原钷】，然而单凭他们两人从零开始建设相应的探测、开采、分离与提炼技术，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
就算原体能凭借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办到，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对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
芙格瑞姆不慌不忙地指向远处。
在那里，在探照灯聚焦的光芒之下，静静地躺着一个淡紫色舱室残骸。
“这附近，就是我当年降临世界的地方。”
......
二十年前。
紫色的彗星，自天边来，落于群山。
“又是这儿......上次......男......”
“金光......火......”
伴随着时断时续的牢骚，三人的脚步声临近，其中一位传出了女声惊呼。
“......一个孩子，科林。”
“这次的是个女婴。”
沉默持续了片刻，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刀子抽出刀鞘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苏拉克斯，把刀放下！”
“她是孤儿，按规矩我们必须杀了她。”
“可她明明......”
“让开托勒莉亚。不像那些贵族老爷，我们可没有那么多资源也去养活一个野种，他会成为我们的负担。”
“不，把她给我！”
争抢，谩骂。
脚步嘈杂，叫喊聒噪。
啪！
枪响了，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水声潺潺，不知是血还是原初之水的液体正静静流淌。
一切重归平静。
......
记录片段到此为止。
来源于她降临世界的紫色舱室自带记录功能，一切皆以影像的方式在沉思者上得以重现。
卡斯加知道，这紫色的残骸乃是基因原体的培养舱。
“你所看到的那两位决心收养我的工人，便是我的养父母，托勒莉亚与科林。”
“自降生以来不久，这个舱室残骸便被我藏了起来。”
“再之后，我一直都在研究它的构造，希望有一天能够弄清我的真实身份。”
“但其所蕴含的科技水平，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芙格瑞姆的话语中带着些沮丧。
“不过，倒也并非一无所获。”
说着，她从残骸中取出一罐尚有一半液体的透明燃料罐。
“【圣钷】”
“有趣的名字。但纯度方面确实足以称得上‘圣’字。”
芙格瑞姆淡然一笑。
“做好准备，卡斯加。”
“是时候，去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了。”
第8章 夺还，自压迫者手中
温暖而舒适的卡拉克斯上层堡垒。
由切莫斯上罕有的名贵木材铺就的办公室内，赫罗德正悠闲地接收着手下传来的一份接一份的报告。
自老家主遇刺身亡之后，他便凭借着自己手下的巡逻队，成功俘获了同样觊觎此位的兄弟姐妹，并成为目前卡拉克斯堡垒的真正实权掌控者。
过程可并不容易，但好在结果还算值得。
“你们先下去吧，劳尔。若是工人们再来抗议，就多带些电棍与警卫去。”
他悠闲地命令眼前那位衣着邋遢，长相怪异的狗腿子。
这人虽说举止有些呆傻，行为更是疯癫。但好在他能打又忠心耿耿，事情都办得像模像样。
“好的，主人。”
随着下属离去，整个房间再次属于他一个人。
......芙格瑞姆那女人可真蠢。
靠在真皮座椅上歇息，看着四周的精致装潢，赫罗德不由嗤笑道。
改进机械生产确实是件好事。
但可惜的是，她竟然在提高生产效率后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们贵族，而是那些下贱的工人们。
白花花的资源都给了穷鬼也就算了，还花大量时间教他们识字与艺术，说什么“让美重新回到切莫斯”？
真是造孽啊。
本想在联姻之后好好教化她一番，让她认清人各有别的现实。
不曾想她非但不领情，还执迷不悟选择与卡斯加那废物订婚！
若是再这样下去，工人们岂不是个个都闲成了懒汉，每天不想着怎么干活，而是去研究些没用的戏剧与哲学？
不就跟贵族没区别了嘛！
那他们又如何彰显自己的高贵身份，又如何称得上是贵族？
多亏了他赫罗德用计破坏了订婚仪式，并成功离间芙格瑞姆与工人们的关系，让那些蠢货们都以为芙格瑞姆背叛了他们。
而在掌握权力之后，他便立即下令，将工人们的工作时间一点一滴逐渐恢复至往常。
下层人理当为他们这些上层人永久服务，而不是可笑地将精力投入到艺术创作上去。
这无疑是对资源彻头彻尾的浪费。
他将收回那些浪费在工人身上的宝贵资源，并将其修饰为贵族的产物。
至于那仍处于在逃状态的二人......
既已离心离德，现在就算芙格瑞姆再厉害，也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
啧。
倒是可惜了她那张完美的脸啊。
“报告！”
正当他还在脑海中盘算着两人的对策时，办公室的房门陡然打开。
刚才走出房间的劳尔咧着一口不规整的大黄牙，面容带尴尬微笑地冲入其中跪下。
给他吓了一个激灵。
“慢点，劳尔，慢点。”
“或许你真的该跟那些只知道暴动的工人一样，学些正常人的礼仪。”
赫罗德扶额抱怨。
“说吧，什么事儿？”
“是芙格瑞姆！我们找到她了！”
“哦？”他挺起身，顿时来了兴趣，“终于......在追捕了这么久之后，总算是能将其抓获。”
他的巡逻队，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告诉我，劳尔。那女人现在在哪儿？”
“她......”
“她就在您门外呢，主人。”
......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可不好受。
特别还是被一位近3m高的半神架着。
“芙格瑞姆，你究竟想怎么样？”
赫罗德的语气色厉内荏。
战斗结束得很快。
面对突如其来袭击者，他立刻组织起了自己最为信任的警督小队应战。
这帮人各个都是好手，有的甚至能一人单挑整支巡逻队的人而不落下风。
他们一拥而上，就算芙格瑞姆身形高大天生神力，也无法应付他们的围攻。
本应是这样的。
可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精锐，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成片倒下。
芙格瑞姆所划出的，是一种极为优雅而迅捷的剑术。
在她精准无双的动作下，哪怕是卡拉克斯再厉害的剑客也无法撑过哪怕一招。
不少家伙甚至连对手的动作都没有看清的瞬间，武器便脱手而飞。
赫罗德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近3m高的巨人能拥有如此快的剑技。
但现实便是如此。
双方实力的差距之大，让他之前的一切谋划皆成了笑话。
至于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清这寒芒，则是当它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
几个头啊，就敢跟芙格瑞姆拼近战。
真把这儿当努凯里亚，把她当安格隆了？
“芙格瑞姆，你......你竟敢用粗野的武力挑衅贵族！”
赫罗德面色惊疑不定。
自己实在是有些低估对手的实力。
不过看对方只是打掉巡逻队的武器而不愿伤其性命，他倒是有了些许叫嚣的勇气。
想来这女人定是对贵族的手段尚有忌惮。
她应当忌惮的。
“我警告你，芙格瑞姆。”
“卡拉克斯上的其他贵族皆已与我达成盟约，你要是敢伤了我们，整座堡垒都将陷落！”
“哦？”
她微微挑眉。
赫罗德冷哼一声，“我们掌握了堡垒的设施控制权！你要是敢对我，对贵族下手，没有了我们的领导......”
“愤怒的人们定会把热熔炸药与堡垒的设计地图运给城外，让其他贵族的遗民替我报仇！”
“哈哈哈！到时候炸开堡垒，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
赫罗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意味。
“城外人！没错，城外人！”
“大炸弹送给城外的苏尔法人！”
一旁的劳尔适时怪叫着附和。
“劳尔你这蠢货！我可从没说过是苏尔法人！”
“苏尔法人？”
少有的，芙格瑞姆的表情变得凝重。
苏尔法人，是切莫斯星球上最大游牧部落。
若是察合台可汗真的如预期那般降临在切莫斯的话，他估计也会在苏尔法人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飙车族。
只可惜现实总是阴差阳错。
出于某些亚空间的力量作祟，最终降落到切莫斯的是被卡拉克斯堡垒工人捡到芙格瑞姆。
至于战斗方面，苏尔法人各个都是一把好手。
靠着卓越的剑客和古老机械组装的废料摩托，纵使是在漫天黄沙的恶劣废土中生存，他们的战斗力依旧彪悍强横。
若是让他们拿到了热熔炸弹和堡垒地图，后果将不堪设想。
纵使芙格瑞姆不惧，但缺少战斗力的卡拉克斯堡垒，很有可能将就此沦陷。
“之前你安排闹事的家伙，就是苏尔法人吧？”
她冷声询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要杀我便杀，如果你能接受堡垒因为缺少贵族领导而内乱，并最终失陷的话。”
赫罗德头偏转过去双眼紧闭，倒像个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勇士。
“不，”她摇头，“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你。”
说着，她将闪着寒光的刀剑收归刀鞘。
......
优雅而完美的原体，并不会选择如此粗野的手段来征服卡拉克斯。
那是暴君与独裁者的方式。
而她芙格瑞姆，自有其独特的手段。
“赫罗德，我只是来邀请你观赏戏剧的。”
她微笑着说道。
第9章 戏剧，如预期般开幕
戏剧，多么古老而陌生的词汇。
赫罗德身为贵族，确实对这项失传至古老富足时代的享乐方式，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兴趣。
在传说中，当人们每天都能吃上肉与菜蔬制成的食物的时候。
闲暇时，他们便会聚集在一起，在有无数大理石雕刻的华美殿堂内，观看由聪慧机灵的演员扮演的来自古老传说的故事。
他会喜欢戏剧的。
但绝对不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
“你没有拒绝的资本。”
兴许是瞧见了他的抵触，芙格瑞姆将手重新握住剑柄，淡淡说道。
瞬间，赫罗德感觉到脸上凉丝丝的。
下意识地，他颤抖着抚摸过脸庞。
是血。
就在这一瞬之内，对方精准地出剑划开了他的皮肤后收剑。
而他连对手的动作都没法看清。
武力。
一种最纯粹原始的炫耀与威胁。
赫罗德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好......我去。”
.......
“老大，芙格瑞姆那人真好欸！不仅没有找我们麻烦，还请我们看戏剧！”
“戏剧！我这辈子都没看——”
“闭嘴，你这聒噪的白痴！”
跟在芙格瑞姆身后，赫罗德沉声暗骂他那没脑子的随从。
在他迫不得已答应对方的要求之后，芙格瑞姆便漫不经心地走在这堡垒的上层街道上。
“芙格瑞姆，你究竟要把我们领去哪里？”
“据我所知，卡拉克斯堡垒内可没有剧院。”
就算曾经有过，那也在无数年前拆除销毁了。
“芙格瑞姆？”
她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并没有解答赫罗德的疑问。
直到脚步落在这最为宽广的上层广场中央，站定。
广场上的人并不算少。
甚至在不远处，还能看见不少其他贵族家族的人员皆在此等候。
“我们哪儿都不去。”
“整个卡拉克斯，就是我们的剧场。”
话音落下，照耀上层堡垒无数载的电灯瞬间熄灭。
寂静，笼罩一切。
......
“关闭灯光设备，打开29-13号通风板。”
【收到】
【音阵系统调节完毕，正在按指令进行输出】
【已联通所有工厂现存投影设备】
【正在输出投影】
站在堡垒内部的主控舱室，调试着无数堡垒设备按钮的卡斯加猛揉太阳穴。
目前他的战斗能力并不比普通人高多少。
要是让他下去和芙格瑞姆一起组织起义，反而可能会拖累对方。
因此，在通过密道进入卡拉克斯之后，便按计划兵分两路，由他操控堡垒的机械系统，以此辅助芙格瑞姆进行造势行动。
他之前也建议过芙格瑞姆，采取更加简单快捷的方式镇压堡垒。
但被对方干脆地拒绝了。
“不。不该这么简单。”
“这不只是我们夺回堡垒的战役，也是我们对这颗星球，对这片宇宙波澜壮阔征服的起点。”
“只有最华丽壮阔英雄史诗般的开篇，才能与之相配。”
“而在未来，所有读到这一历史的学者、史学家、剧作家或是单纯的观众，都将为之倾倒，为之瞩目。”
答复很有她的风格。
但对于卡斯加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根据芙格瑞姆的计划，她要用一场戏剧，来唤醒卡拉克斯所有人心中的理想与梦。
而卡斯加，则荣升戏剧的幕后舞台管理一职。
虽说他也并不是什么机械高手，但跟着芙格瑞姆学习的这一个月期间，他还是能做到按指令操纵机械。
【战役C-1...即将开幕】
......
黑暗。
一切尽归黑暗。
“怎么回事？”
“供电系统出了故障么？”
“跑啊！不跑等那女人来砍你脑袋吗！”
昏暗的广场下，聚集在此的众多贵族骚动不断。
但在下一个瞬间，他们逃跑的希望便立即转变为了绝望。
咚！
厚重的隔离墙落下，将广场周围通道尽数封死。
“该死的，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不杀我们，难道是为了更好地羞辱贵族吗！”
赫罗德愤怒地敲击着隔离墙。
哪怕对方纹丝不动。
......
此时此刻，陷入黑暗的不仅仅只是上层堡垒。
卡拉克斯的下层工厂，同样被黑暗笼罩。
“该死的，怎么停电了！”
“完了，这下份额绝对完不成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工厂内一片嘈杂之际，一条投影荧幕，在近乎所有人注意不到的时候，缓缓降下。
“兄弟姐妹们，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话音落下，就如同电影开幕前一般，整座工厂一时间便安静了下来，唯有几句低语仍在这空洞的黑暗中回荡。
这是什么？
一条挂在天空中的大型挂毯？
等等，挂毯上出现了颜色！
伴随着数声惊呼，它亮了，活了！
一切都清晰地出现了！
色彩！
像真实世界一般的，在挂毯上晕染的色彩！
在原本漆黑一片的挂毯上，突然出现了一束光柱，并点缀着一抹倩影。
“是芙根姐姐！！！”
“这是芙根姐姐教我们的东西，名叫荧幕！”
童稚的声音满是自豪地从工人们身边出现。
自赫罗德上台之后，童工又重返卡拉克斯。
但也许正是这些由色彩浸染了童年的孩子，方才能认出理想与梦的模样。
“芙根？她不是为了当上贵族而谋杀夏洛克家主，想要夺权控制整个卡拉克——”
“你瞎说！芙根姐姐是好人！”
不等那人说完，孩子气愤地立即反驳。
“孩子，先别管那个蠢货。快快告诉我们，芙格瑞姆这是在干什么？”
她为何要突然离我们所有人而去，又为何在此时归来？
“我......我也不知道。”
孩子犹豫了片刻。
“但芙根姐姐她走之前答应过我们，会给我们演戏剧。”
“在戏剧中，我们能听到最好听，最有趣的故事。”
......
哒，哒。
她的脚步缓慢而清晰。
在全场唯一的光柱照耀下，芙格瑞姆缓缓走向台前。
不知何时，她褪下了贵族式的长袍，换上了工人们常穿的简陋服装。
面对眼前的贵族与无数荧幕后等待的工人们，她缓缓开口。
“兄弟姐妹们，我在此讲述的故事，并非英雄史诗；正如一切的起因，皆是源于过去。”
如同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奏响，附和着由她亲手创作的乐章。
“彼时的天空依旧清澈，无尽的星辰闪烁夜空；来往切莫斯的商船争流，有如银盘点缀珍珠。”
无数的物质与财富，在那时都将尽数收归囊中；曾经的切莫斯，是那样的一片乐土。
她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却又无比轻柔；华丽而不失简洁的辞藻叠加，就连站立不安的敌人赫罗德，也要为之深深引入。
“那时的人们，共同推举数位管理者；在他们的誓言与承诺下，切莫斯将永远富足。”
“可——”
芙格瑞姆的语气开始转动。充满感染力的悲伤，让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一层薄雾。
“宇宙是如此残酷：还未等人来得及享受，汹涌的风暴霎时充满了整片天空。”
“若是再抬头看时，璀璨的星河已然不复；如今的天空，唯有汹涌的黄沙与无尽的虚无。”
但当时的切莫斯人并未就此认输。
“管理者与工人们同吃同住，大家上下一心，共同面对困难险阻。”
“‘未来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我们都将携手克服！’”
第10章 一个有关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故事
勠力同心，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得以摆脱；相互搀扶，期待终有一天能将世界修补。
在那时，切莫斯的人们如手足亲朋，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将永远和谐共处。
他们坚信，团结的力量终将使理想不朽。
芙格瑞姆随着朗诵悠然起舞。
......
“——可时间，却是个无言的杀手。”
她的舞姿婉约优美，似是哀歌泣泪，对月流珠。
“崇高的理想尽皆锈蚀，古老的誓言化作尘土；”
“时间无法与我们战斗，却能摧毁我们珍爱的所有。”
“曾经志向四方的人不再为了理想而奔波，他们高高坐起，自诩显赫的贵族。”
“谁曾想过去的鸿鹄之志，如今却化作了民贼独夫？”
芙格瑞姆向侧身倒去，就像真的被推倒在地一般。
来自广场上方的音阵广播，此时正厉声嘲弄。
“虽说俱为人类，但我们却并不相同：唯有贵族天生的智慧，才能看得见美与艺术；而你只是愚钝的顽石，生来只为侍奉！”
高贵者的智慧才华将永远受人尊敬，而低微者则死于自身的懒惰与粗俗。
有的人高贵似温室的鲜花，有的人低贱如脚下的黄沙。
“生而如此。”他们昂起脑袋这般说。
“人之贵贱者自有其定数。而我们的命运，从来便只有庸碌。”
芙格瑞姆曲腿坐于地面，她双手向前虚空托举，像是在紧紧怀抱着某物。
“重压之下，枉死者的哭泣飘摇，好似随风滚落的野草。”
卡拉克斯的高墙依旧沉默，如同一位历尽沧桑的老者，静静地注视城外的沙洲。
光芒在她的身后闪烁，细小的光点汇聚成了两幅面孔：
科林与托勒莉亚，芙格瑞姆的养父母。
他们神色疲倦隐忍，饱经风霜；为了养育这位突如其来的小生命，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
两人寿数譬若蜉蝣：和无数工人一样，皆死于高强度劳作。
他们最后留给芙格瑞姆的，唯有一本古旧的褪色童话书。
场内的灯光愈发黯淡，正如卡拉克斯的堡垒中，黑暗笼罩着万物。
......
曾经坚定的誓言，此刻已全都腐朽；
曾经明亮的星辰，此时已尽数垂落。
她啜泣着翻开书本，向着那位与自己同名的女神哭诉：
“芙格瑞姆！”
“原初的神啊，请您告知于我：”
若我们只是顽石，为何离别时心中依旧会作痛？
若我们早已麻木，为何不公时胸口仍燃起怒火？
为何曾经生死与共的切莫斯人，永远不得同甘，只能共苦？
灯光重新点燃，前路愈发明亮。
芙格瑞姆缓缓起身，解开发带；银丝飘拂，有如星河洒落。
“是否——！”
“是否我和你们相同：对于美好事物的喜爱，不比你们少；心中的情感涤荡，和你们一样的多！”
清脆的叩问声传自口中，落于心头。
极为富有感染力的泣声回荡场中，纵使她身穿粗布，可看上去依旧如同一位尊贵的公主。
她已无言，而卡拉克斯那暗无天日的工厂下层，早已泣不成声。
他们与芙格瑞姆休戚与共，悲欢相同。
他们想要呐喊、想要诉说；虽不解文学，不懂剧作，但最原始的情感，此刻正在胸中悸动。
“不！”
“我们岂非草木，怎会感受不到哀痛？我们哪有听众，从来只得忍受！”
“我们又何曾不想稍作歇息，去试着，试着热爱生活？”
“可这通往上层的铁门始终紧闭，反抗上层的抗议自来有始无终。纵使有万千积郁，亦无法打碎这铁锁！”
咔！
就在这一瞬间，工厂前关闭着的通往上层的大门，此刻已不再阻隔！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愤怒，在此刻凝为一股——
“冲锋！！！”
......
“这是怎么回事？”
堡垒的根基地动山摇，人们的反抗如火如荼。
震天动地的叫喊声伴随着脚步。从广场的四面八方，传来了悲伤与愤怒。
人群脚下的铁板响声阵阵，人们口中的愤怒烈火熊熊。
“老大！人，好多好多抗议的人朝我们这儿涌入！”
“我没聋！不用你在这里重复！”
赫罗德的语气凶狠，眼中却只剩惊恐。
“可我们的电棍，似乎有些不太够用！”
“你这个蠢货，难道你的话就不能看形势再说！？”
“巡逻队，快些过来护卫我的左右！”
“闭嘴，邪恶的屠夫！”
芙格瑞姆厉声呵斥：“为了保住贵族的地位，为了永远压在人上一头。”
“你竟堕落到勾结外族，弑杀亲父！”
“你的凶残难以言表，你的罪恶罄竹难书！”
她身后的画面变幻，那是赫罗德与那群苏尔法暴徒交易攀谈的监控。
“这......这不是真的，这是伪造的指控！”
他大声辩解，想要摆脱罪责。
可在场的众人，却皆是横眉冷眼看向这对滑稽的主仆。
那些唤作巡逻队的人们，又何尝不是受尽贵族的欺辱？
他们怎会甘心抛弃过往伟大的理想，去做那被贵族贬低为一窍不通的猪狗？
大家的目光由迷茫化作坚定，将这两个该死的家伙团团围住。
“你的凶残难以言表，你的罪恶罄竹难书！”
“你的凶残难以言表，你的罪恶罄竹难书！”
“.....额，好吧。”
在这一刻，劳尔似乎听懂了主人的指责。
“似乎我们不够的，除了电棍以外还有很多。”
......
山呼海啸，填满了卡拉克斯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跟随着路线的指引，冲向上层。
他们既是演员，也是观众。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让所有工人为你而暴动？”
“为什么你能调取监控，能让整座堡垒的机械都随心意操纵？”
大势已去，被重重包围的赫罗德面对着舞台中央的芙格瑞姆，恐惧而困惑。
难道说......真的是传说中神明在暗中协助？
“没错！”
“她就是我们的神明芙格瑞姆！！！”
填满场中的工人们发自内心地为此庆贺。
在他们眼中，芙格瑞姆就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不，我的朋友。”
她微笑着向众人鞠躬：“我并非神明，只不过大家似乎忘记了我的助手。”
.......
“欸？”
正在堡垒顶部操作着各种机械的卡斯加，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平台降入场中。
这是何故？
在预先的安排中，可从来没有说过还有这么一出剧目。
迎着无数人惊讶的目光，卡斯加伴随着脚下的平台，落到了广场的中心处。
“是卡斯加，我认得他的面容！”
“原来是靠他的协助......”
芙格瑞姆迎上前去。
“兄弟姐妹们，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神明，更不必去依赖救世主。”
她低下身，高举卡斯加的右手。
“力量，源自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手中！”
“只要拥有了战斗的意志，我们都将重获自由！”
“好！”
“说得好！”
“芙根姐姐最棒了！”
人们的支持山呼海啸，人们的掌声震耳欲聋。
迎着大家的赞美，芙格瑞姆偏过头看向卡斯加，含情脉脉。
“卡斯加，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当时的承诺。”
“上一次，被那般自诩贵族的蠢货所破坏；但这一次，可不会让你轻易逃脱。”
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她单膝下跪举起手中精致的银盒。
盒子中的金戒指，刻画着的，是栩栩如生的半人马座。
相比于卡斯加所打造的那一只更为精致，更加夺目。
“卡斯加，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成为切莫斯的引路者？”
！
意料之外的剧目，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芜——！”
“答应她！答应她！”
欢呼声如雷动，呐喊饱含祝福。
“......嗯。”
面对此情此景，卡斯加有些害羞地笑着伸出手，点了点头。
“鞭炮与锣鼓，庆贺这一对新人的诞生！”
......
身为夏洛克家族的长子，赫罗德瘫坐在兴奋的人群中，失去了自身所有气力。
不应该是这样的。
之前双方的商谈十分顺利，芙格瑞姆本身也非常愿意作为贵族一份子，和他一同领导未来的切莫斯。
可——！
可偏偏他就快要成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芙格瑞姆竟然性情突变，放着好好的贵族不当，去选择那个和该死的，来自天外的野种卡斯加混在一起！
联姻的对象......原本应该是他！
只可能是他！
那些天，他感觉自己一直被一种清醒且疯狂的恨意所掌控。
而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似乎清晰地记得被那股嫉恨的紫意。
无奈，为了防止美玉蒙尘，赫罗德也只得出此下策。
就连收回之前提高的工人待遇，也是因为自己报复心作祟的缘故。
“主人别慌。”
“你看，我搞来了这个。”
但似乎，他身边一直陪伴着他的忠仆并没有就此认输。
从劳尔的手中，递过来了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一捆热熔。
“这个炸弹，能将他们都送上天空。”
劳尔嘿嘿一笑，表情猥琐。
第11章 戏剧落幕，而故事依旧
“炸弹，热熔？！”
赫罗德目光看向四周，他第一时间思考的不再是为什么劳尔能够弄到炸弹，为什么会突然在这时候拿到他的手中。
这些细枝末节都不足轻重。
他现在只想看到该死的卡斯加无存尸骨！
而这炸弹，便是唯一能与其同归于尽的举措！
“好！”
他的眼神阴险又猥琐，他的计划鲁莽而恶毒。
紫色光辉闪烁，赫罗德的眼中被妒火招致的疯狂所填充。
此时众人目光的焦点正在台中，没人会在意刚刚他们手中的龌龊。
正好下手！
挤开人群，赫罗德向前猛冲；跻身台前，手中的拉栓，在这一刻瞬间扯出！
“什——”
就在这一瞬间，沉浸在众人艳羡中芙格瑞姆，方才发现赫罗德的最后一搏。
她想阻止。
但可惜，已是江心补漏。
纵使她不惧，然而这满场的工人与他身边的卡斯加，可没法儿逃脱。
危机关头，她拼尽自身的全部速度，背对炸药，将一旁的卡斯加怀抱身中。
原本嘈杂的世界，在这一刻静谧无声。
嘭。
爆炸声，在挤满人群的广场中央响彻。
......
炸弹，如预期般爆破。
如此近的距离，纵然有原体的保护，卡斯加亦无法从必死的命运中逃脱。
会否？
会否这对即将新婚的夫妇，还未凤凰于蜚，便又要天各一头？
会否芙格瑞姆只能在切莫斯高塔之上，飨宴着永恒的孤独？
又会否......
只有最深最痛的悲剧，方才教人回味无穷，铭心刻骨？
——不！
故事绝不会如此草率落幕！
炸弹虽然已炸响，但她除了身后传来的几声惊呼之外，并没有感到预期的冲击波。
难道说——？
回头看时，哪有什么爆破？
只见礼炮奏鸣，彩带喷涌！
五彩斑斓的丝带纷纷飘落，点缀着他们身上的礼服。
无数闪烁着的飘带，与劫后余生的激动一同，霎时间满溢了整个要塞上层。
“这......这不可能！”
还有那场中呆滞立着，看着礼花于手中绽放的赫罗德。
“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的沉寂后，人们放声大笑，尽情嘲笑着那失魂落魄的小丑。
原来这一切，都是芙格瑞姆与卡斯加的计谋！
让这卑鄙自私的贵族用手中礼炮，为其增添共奏！
杀人又诛心，哪还有比这更深入骨髓的羞辱？
看向场内紧紧相拥的二人，和那面如死灰的破坏者，人群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好！”
“在芙格瑞姆和卡斯加的领导下，我们都将重获救赎！”
可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时候，那原先赫罗德身旁的跟班劳尔，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
“唔......唔！”
卡斯加挣扎着，从尚未回过神来的芙格瑞姆胸前挣脱。
要是他没有死在爆炸而是在这里被闷死，那可就成了荒诞搞笑的剧目。
“这是你的计划么？”
“用假炸弹诱骗赫罗德，再让他的报复有如玩笑，他的复仇沦为小丑？”
芙格瑞姆不可置信地问道。
哪怕是她自诩完美的计划中，都没有想过还能增添这么一项反转，以此作为将气氛推向高潮的压轴。
看来卡斯加能带来的惊喜，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我不知道。”
卡斯加的心中同样充满困惑。
他从来没有这种瞒天过海的本事，更不可能在物资缺乏的情况下，将一个礼炮做成热熔炸药的完美仿品。
此刻，他只能感觉到手里攥有异物。
——那是一张揉皱的小丑面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
上面还有一行华丽的小字，写地轻盈而富有艺术：
【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敬请记住：唯有欢笑，能够解开饥渴的欲毒。】
......
狂欢持续了很久。
欢笑的人群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色彩。
来自贵族家中的画卷、来自古老传说时代的歌曲，来自上层温室中的鲜花琳琅满目。
它们，在众人连绵不断的惊叹声里，飞入寻常百姓的眼中。
如同一只被囚禁多日飞鸟最终挣离樊笼，众人肆意欢笑，尽情洒脱。
切莫斯人为了活下去，真的忍耐了太久太久。
在完成了对赫罗德等人的审判之后，他们围坐在广场前，请求着芙格瑞姆向他们讲述刚才的求婚动作的含义。
是啊，爱情。那是爱情。
但什么是爱情呢？
在之前，他们这些人哪里有时间去关心，去将他人爱护？
......
看着充满疑惑的人群，芙格瑞姆像是等候这个问题已久了一般，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更准确的说，是左手上的那个半人马金戒指。
“没错，就是这个人马座金戒指。”
“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夏洛克家的......”
“姐！我求求你别唔——”
“抱歉，卡斯加......卡斯加他还有些害羞，真是可爱......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芙格瑞姆噗呲一笑，语气中饱含着炫耀。
“哦对，他当时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道：‘无论你驰骋何方，我都将随你左右.......’”
......
原来这就是半人马金戒指，这就是爱情的含义。
听完了芙格瑞姆绘声绘色的讲述，众人面面相觑。
真是一个华丽而浪漫的故事。
在他们心中，半人马金戒指的含义，已与之前大有不同。
原来，这个世界上尚且还允许爱的存在。
那我们呢？
我们又能否和他们相同？
听完芙格瑞姆的讲述后，不少耐不住性子的家伙，拿着由青草或螺丝制成的“半人马戒指”，相互赠送。
有些成功了，也有些失败了。
成功者兴奋地昂起头，像是要告知世界他们的幸福；而失败者也只能苦笑着摇头，遗憾离场。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无论成功与否，都要胜过不知为何而活的麻木。
第一次，他们了解了星空与星空之下的自己。
第一次，他们感觉自己活在了世界中。
......
切莫斯人还有很多事要学。
但好在，他们还有时间，去一点点地将这个世界重塑。
狂欢结束，人也已尽数回去。
不久之后卡拉克斯堡垒将重新分配住所，确保未来每一位卡拉克斯人都将拥有自己的住处。
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每一个人。
至于现在，芙格瑞姆的手始终紧握着卡斯加，一刻也不肯放松。
虽说炸弹并没有爆炸，但在她的心中似乎还在隐隐后怕着。
“卡斯加。”
见广场已再无旁人，她转过身来靠近对方耳边悄声。
“怎么了？”
“夸我。”
又来了。
但也没办法，芙格瑞姆就是这样的性格。
一个永远追求完美，永远渴望得到认可的基因原体。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卡拉克斯堡垒，她亦要其发自内心尽数臣服，爱戴尊敬她这位无瑕的君主。
若是无法将解放卡拉克斯的行动做到最好，那便依旧不算完美。
这是芙格瑞姆与第三军团的最大闪光点，同样也是其未来走向堕落的最主要原因。
“今天所有人都在称赞这场完美的演出，恐怕不需要我再多加赘述。”
“嗯......但我只想听你的。”
“刚才炸弹要爆炸的时候，我好害怕......”
卡斯加感觉到她在自己的肩头蹭了蹭。
“......求求你了。”
“夸夸我。”
卡斯加只得无奈地看向那靠在自己身上的软糯女子。
该死的。
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
“啊！伟大的芙格瑞姆！”
“你的演出余音绕梁，你的作品操翰成章；哪怕是学富五车的剧作家，也无法像你这般妙笔生花。”
“嗯。”
她轻哼了一声。
“你的贤明洞察秋毫，你的剑术出神入化；切莫斯人在你的领导下，将从此不落窠臼。”
“嗯......再，再多夸点......”
......
宝宝，你是一个很会表演歌剧，思维很缜密，很有人性，战斗力很强很强的宝宝。
使出浑身解数搜寻褒美之词的卡斯加，感受着对方紧握着自己的手。
他感到了她的后怕。
也许这次未爆的炸弹，给沉浸在虚荣下的芙格瑞姆狠狠敲了一记警钟。
当然，不只是芙格瑞姆。
卡斯加亦感到自责。
面对各种危机事件，他的参与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与芙格瑞姆不同。
他的力量，还远配不上他的梦想。
还需更加，更加努力。
......
“新芽抽蕊，绿意重萌故土；”
“洞悉奸佞，敌人阴谋受挫。”
怀抱着年轻的后，可卡斯加依旧忧心忡忡：
卡拉克斯堡垒的夺回已经成功，华丽的歌剧已然进入尾声。
然而故事，并不会只在这时结束。
哼唱着轻松的小调，一位打扮滑稽的瘦高小丑，步于城外风沙之下。
“紫金的光辉重临世间，真理的钟声再次响彻。”
“新的领袖雄心勃勃，新的理想再临旧都。”
“金色的凤升自圣火，紫色的凰降于水中。”
“他们是否会将过去的错误重复？他们又能否打碎循环的枷锁？”
“时间的巨浪涛声依旧，切莫斯的黄昏无始无终。”
欢快的步点减缓停顿，他微微昂首，似在思考如何谱写诗句，作为这场演出的大轴。
“......”
“唉。”
最后的最后，最终的最终。
一声叹息，回荡在风中。
......
......
......
【戏剧《卡拉克斯》】
【落幕】
第12章 诱惑，与制服诱惑
一剑。
又是一剑。
剑花，带着闪烁而飘忽不定的残影，朝着卡斯加的方向袭来。
刁钻，尖锐——哪怕是用最阴险的词汇去形容这剑技的使用者也不为过。
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如此迅疾的攻势。
而卡斯加，则是个例外。
起码他是这样坚信的。
无数的残影中，他沉下心，感受剑的位置......
在这儿！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力量尽数运转到手腕，截剑格挡。
当！
成功了！
看似轻盈的攻击实实在在地落到他的剑上，远比想象中势大力沉得多。
他不由得踉跄了几步，并跟随着后退的脚步不断稳住身形。
光是挡下这一招，便已使尽全部的气力。
来不及感到高兴，对手的剑锋以一种肉眼难见的速度流畅掣开，在他尚处于步伐不稳之际，向前点刺他的胸膛。
不好！
幸而卡斯加本能向左侧闪躲，让他避开了这速度极快的一招。
同时手中长剑往胸前一架，防止对方在点刺后继续追击。
两招！
他已成功抵挡住了两招！
终于，他终于能看清对方剑的走向了！
只不过，陷入狂喜的卡斯加似乎还忘了另一件事：
最关键的，永远不是看见了什么。
而是没有看见什么。
正当他心中稍许欣喜之时，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臂自身侧环绕上了他的脖颈。
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拎小鸡仔一样，被拎了起来。
......
“......格挡招式还是有些仓促，未能卸掉大部分力。”
“再加上步伐不稳，反应过慢，同样也是大问题。”
“明白，我这就——”
“不，卡斯加，已不能再练了。”
“你必须陪我休息，这是‘学费’。”
“......好。”
被强制抱在芙格瑞姆大腿上的卡斯加，低下头默默承认。
五年了。
自从他偷偷溜出庄园私会芙格瑞姆，再到二人遭到诬陷后夺回堡垒顺利成婚，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
在这五年内，芙格瑞姆凭借着其远超常人的技术水平与能力，将整个卡拉克斯堡垒治理地有不紊。
随着新机械的研发与投入使用，卡拉克斯堡垒已从原先的钢铁棺材，变作如今的生态绿洲。
不仅人们的生存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工作更是随着机械的改良运转而日渐轻松。
有了更宽裕的时间，自然也能更多投入到曾被遗忘无数载的艺术创作上。
新的剧院、音乐厅、电影院、书摊、画廊等设施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浸润着每一位卡拉克斯人的身心。
至于卡斯加现在所处的，便是由各位工人主动在堡垒最高的中心处，为芙格瑞姆那半神一般的体格身高，所建造的一顶特制房屋。
甚至在门外的广场上，还建了个镀金的人马座雕像，以纪念二人真挚而又美好的感情。
至于为什么又是人马座就别问了。
......
在这五年内，卡斯加更是从未停止过向芙格瑞姆请教。
无论是剑术、机械和内政，他都竭尽所能地理解来自原体的指导与教诲。
作为追求完美的原体，芙格瑞姆自然是卡斯加最好的老师。
在空闲的时间内，他都在训练。
然后继续训练。
哪怕芙格瑞姆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摆平，哪怕切莫斯上并不存在他们无法应对的敌人。
卡斯加也从来都没有懈怠过。
他坚持着，并反复练习。
直到他的老师，也就是芙格瑞姆像现在这样强制阻止，方才罢休。
低下头，感受着来自脑后传来的重压，此刻他如同一只乖巧的小兽，蜷缩在芙格瑞姆身前。
......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入了卡斯加的四肢百骸。
他的成长很快。
但还是太弱了。
刚才的剑术对决，原体并没有使出自身应有的实力。
要是芙格瑞姆上真本事，在他的头飞出去之前，卡斯加根本不可能看清对方的剑。
甚至为了迎合卡斯加，芙格瑞姆还将速度和力量全都降低到普通人水准，单凭自身的精湛技法与之战斗。
但即便如此，卡斯加依旧无法与之抗衡。
五年了。
差距仍然宛如天堑。
他应该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兴许凭借着原体喜爱能够获得一定地位，但如此弱小的实力，未来又如何防止她的堕落，又该如何将她从邪神的手中解救出来？
卡斯加眉宇间的忧愁愈发的深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想出其他方法来变得更强。
为此，他必须找到新的捷径，必须——
......
不。
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中闪现片刻，便被卡斯加立即否决。
好险。
刚才的那股念头......若是接下了，很有可能便会中了亚空间邪神的圈套。
这些家伙可不会像童话里的巫婆一样出现在你面前，满脸不怀好意直接了当地说：“桀桀桀，要不要咱们来做个交易呀？”
这种方法顶多骗骗马格努斯这种傻子。
现实是，祂们的引诱更加隐秘而危险。
往往在受诱惑者尚未察觉之时，祂们便已让其行差踏错，无可挽回。
卡斯加必须对此时刻警惕。
必须，也只能，依靠自己。
想到这里，斗志，便在他的身上重新燃起。
黄老汉为了复兴人类，连沟子都卖！
他只不过遇到这点小小挫折，怎么能就此轻言放弃呢！
......
“怎么了，卡斯加？”
“你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
“你的进步其实已经非常大了，纵使是骁勇善战的苏尔法人，也不可能有成长速度如此之快的剑客。”
“不必自责，也不必有压力。”
见对方情绪低迷，芙格瑞姆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
“若是还认为自己不够强的话......”
“那就把一切，都放心交给我吧。”
她真好。
被环抱在身前的卡斯加感叹。
“说到苏尔法人......”
她的语气变得郑重了不少：“随着切莫斯上越来越多的其他堡垒加入我们，我们跟苏尔法人的冲突也变得愈发激烈。”
越来越多的遇袭记录表明，他们正在成为苏尔法人的最大目标。
“随着卡拉克斯的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备，与我们结盟的其他堡垒，也都在将他们的平民送到卡拉克斯来。”
这五年，芙格瑞姆靠着武力与外交，几乎将切莫斯上所有的幸存堡垒城市尽数收入囊中。
并凭借自身的优秀治理水平，吸纳整个切莫斯的人口进入。
堡垒城市不成问题。
至于最为棘手的，还是那些游离于城市之外的拾荒者。
“卡斯加，其他投靠我们的新堡垒都急需安排建设，我可能脱不开身。”
“我需要你保护好那些前往我们堡垒的平民队伍，使其免受苏尔法人的袭击。”
......
“好。”
卡斯加答应地很快。
这是少有的，能够独当一面，检验自身进步的机会。
他不可能永远躲在原体光辉的保护之下。
未来的大远征还有更多的曲折和磨砺，他必须试着独自面对危险。
“好吧，正事儿都说完了。”
“至于现在......”
她轻轻一笑，手指轻柔地挑动着卡斯加的下巴。
“落败的骑士。”
“你可准备好接受自己的战败惩罚了么？”
感受到对方双手的游移，在这一瞬间，卡斯加迎上了芙格瑞姆那充满笑意的紫色双眼。
“......”
坏了。
有些诱惑他尚能制服。
而有些......根本无从拒绝。
他的魅惑鉴定，大失败。
......
可纵使所有的反抗已成徒劳，哪怕四肢皆被荆棘缠绕，他卡斯加依旧要以百折不挠的意志，喊出那句不屈者的名言——
“咕，杀了我！”
......
......
......
没来由的，卡斯加想起了二十五年前，那辆朝他急速碾来的泥头车。
......
......
......
第13章 小小舰长（上）
卡拉克斯的车队，带着满载着人员的敞篷铁板列车，悠然地行驶在切莫斯广袤无垠的荒芜。
爽朗而没有辐射沙暴的日子，之前在切莫斯这片废土并不常见。
多亏了芙格瑞姆的治理，卡拉克斯附近投放了不少能够吸收辐射浓度的机械。
只要再过一些时日，等到辐射彻底降低到一定限度之时，便可在这片废土上重新种植起树木，遮挡风沙，阻滞扬尘。
再然后，便可修建铁路公路，从而联通整个世界......
......
但现在，他们还只能靠着这些简陋的机械行驶。
作为离卡拉克斯并不算遥远的避难所之一，没有风沙的大晴天，正是适宜人员转移的好时候。
整个转移队伍的人员庞杂繁多，千奇百怪。
这些近乎快被险恶环境压垮的避难所，几乎是以一种抛弃负担般的心理，如释重负地命令这些经由辐射变异的家伙进行转移。
毕竟，这群充满畸形的变种人，在任何地方都是累赘。
出于废土辐射的影响，其中更是很少有人能算得上是“人”。
对此，他们早就认命了。
生活在这片了无希望的地狱中，死亡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死去。
于无尽的浑噩与绝望下，他们获得了神的指引。
一位名为芙格瑞姆的女神，降临了。
她给他们所有人带来了【希望】。
.......
希望。
一剂能让人活下去的良方。
哪怕芙格瑞姆多次强调过自己并非神明，但在他们这些已经失去一切的人眼中，她与传说中能拯救人类的神，没有任何区别。
她为他们带来了活下去的可能。
以及......对于未来的，期盼。
“哥哥，女神她说天空之外是宇宙，而地面其实是个球......那我们难道不会掉下去吗？”
一男一女两位幼童，盘坐在车上交谈着。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孤儿，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父母是谁。
哪怕两人身上并无畸形，都长着一副苍白而周正的面容，可他们依旧被抛弃了。
直到女神的降临。
她引领着他们前往神的住所，卡拉克斯。
女神说在那里，不仅没有人会逼他们干活，生病的人也不会被丢到外面去，而是会进入一个叫“医院”的地方。
医院很神奇。
只要待在医院里，病就会好，人也不会死。
而且，她还给他们带了糖果！
糖果！
那是一种很好吃的东西，女神还告诉他们，那种滋味叫做甜。
她还答应他们这些孩子——在卡拉克斯里，会有人照顾他们这些孤儿，还能有很多很多的糖果吃，还会给他们讲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而且，那里的人更不会用鞭子打他们。
这就已经足够，足够好了。
“哥哥哥哥！”
“女神还说飞船可以带着我们到天上去，可什么是飞船啊？”
女孩还记得那平易近人的高大神明给他们讲述的故事。
飞船，那是一种......船只，就像能翱翔在天空中的飞鸟？
女神当时是这么说的。
可什么是飞鸟呢？
女神又说飞鸟是一种长着翅膀的动物，会在天上飞。
原来，温兹叔叔就是飞鸟呀。
可他是个“变异杂种”，其他人都不愿靠近他，说是他因为偷偷学了“黑魔法”，手才会变成了翅膀。
翅膀真的是好东西吗？
......
孩子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小朋友们，你们在聊什么呢？”
直到一旁护送他们队伍的长官凑上前，她才闭上自己的小嘴巴蜷缩起来。
而他身旁的哥哥则极为早熟地站起身，朝着那位长官恭敬鞠了一躬。
“很抱歉大人，我们这就闭嘴。”
对方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其他女神的使者都管他叫长官。
从长相上便可看出来，他有着一张没有任何变异且俊俏的脸，乌黑的发更是和其他叔叔们的稀疏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必害怕，我只是随口问问。”
那位大人笑了。
女神的使者们总是笑着的。
这是一种之前很少见的表情。
其他大人们遇见他们时，大多都是板着个脸，在他们乞讨时不屑地撒点淀粉碎屑。
这还算是好情况。大多数则是叫骂着让他们滚，脾气坏的甚至于一脚将他们踢开。
“还有，也不必叫我大人，叫我卡斯加哥哥就行。”
兴许是妹妹见卡斯加并不气恼，酝酿了一会儿后试着壮着胆子问道。
“那......卡斯加哥哥，您知道什么是飞船吗？”
“飞船啊......”
卡斯加坐在孩子们的身旁，思考着该如何措辞：“飞船就像你们坐在的这辆车一样，但是更快、更大，还能在天上飞翔。”
“到了那时，我们便可以开着飞船穿梭于世界各地，帮助全世界里像你们这样受苦的孩子，再也不会害怕风暴和辐射的阻挠。”
“好耶！飞船！我要开飞船！”
女孩的眼中闪烁出奇异的光彩。
到时候，她若是能开上飞船飞上天空，一定会在飞船上给下面的小朋友洒下糖果，让他们也能体会到甜的滋味。
“会开上的，小朋友。”卡斯加笑着答道，“等到你长大以后，就能当上舰长开飞船了。”
卡斯加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转向一旁沉默寡言的男孩。
“小朋友，你呢？”
“未来，你想要当什么呢？”
......
“长官，侦查队的鸟卜仪探测结果显示，有数十个未知信号从车队右侧高速靠近，据推测很有可能是来劫掠的拾荒者。”
众人闲聊间，一位巡警快步靠近他们。
“好。就猜到他们会来。”
卡斯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让侦查队先退回来，通知火力一组二组待命。”
“护卫一到四组全体随我上摩托迎战，五组预备，情况危急时通知芙格瑞姆前来支援。”
拾荒者会盯上他们也不稀奇。
肉、奴隶。
这些变种人沾点辐射，但终归是块肉，终归能干活。
对于生活在恐怖废土中的苏尔法人来说，这便是最美味的盛宴。
哪怕没有收获，死去的同伴一样可以食用。
这便是他们在废土中的生存之道。
......
“大坏蛋们来了！”
两个孩子扒在车的铁栏上，看向远处被卷起的尘烟。
第14章 小小舰长（中）
伴随着尘埃扬起，数个深色小点，出现在了一片昏黄的沙丘之上，愈来愈大。
“wooooolololololo——！”
他们口中喊着不谐的原始战吼，骑着废料堆就的摩托，在堆满碎石和砂砾的地面上奏响嗡嗡轰鸣。
“敌方距离接近极限有效射程。火力组切换激光步枪，准备开火。”
由于需要承载大量的难民，卡斯加他们选择的铁板车几乎比跑步快不了多少。
想要单靠速度甩掉这些烦人的苍蝇，基本是上不可能的。
“射击！”
伴随着卡斯加令下，十几道赤红色的激光光束穿过扬尘朝着远处的小黑点射去。
虽说火真正能击中对方的更是寥寥无几，而哪怕是击中了，能对那些有着厚重装甲的摩托部队造成致命伤害的更是少数。
手电筒是这样的。
不过击杀从来不是卡斯加的目标。火力齐射，能起到一个压制作用便已是足够。
“现在，护卫组与我一同骑上摩托，从侧方包抄！”
......
摩托之间，亦有差距。
相比于那些轰鸣着随时可能散架的废料堆，他们卡拉克斯的突击机动组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
这些由芙格瑞姆亲自设计改良的越野摩托，能极大程度上适应切莫斯上环境，行驶在沙地瓦砾上如履平地，速度不减。
一个厉害的工匠可以顶得上一百名厉害的剑客。
所幸芙格瑞姆这两者都是。
一脚油门便近身对方的卡斯加，不由这般想道。
面对眼前不远处惊愕的苏尔法人，他掏出了左手的爆燃手枪。
一柄由芙格瑞姆利用拆解爆燃武器材料并逆向工程，亲手为卡斯加所量身锻造出的大师级精工爆燃手枪。
非常好用。
没有炫耀的意思。
随着一发沉闷而结实的嗡声与爆破的巨响，这位倒霉的苏尔法人与他那心爱的野摩托一同爆裂雾化，埋葬在了切莫斯的碎石与黄沙之下。
......
苏尔法人虽说攻势凌厉机动性高，是最难缠的游牧民。
但在面对武器装备高出他们一个层级的卡斯加时，无疑是现代部队暴打原始人。
自他们的机动部队出发之后，那些原本骁勇善战的苏尔法人，连近身都没法做到便被射成了筛子，接连含恨倒在众人精良的军械与火力覆盖之下。
在不存在巫术与力场盾的时候，优势火力学说往往管用得多。
“所有可见的苏尔法人摩托部队已被全部歼灭。”
“侦查组，汇报最新战况。”
卡斯加冷静地将手枪收归枪套。
只不过还未等他来得及高兴片刻，通讯设备便又传来了噩耗。
“不对，长官！”
“你们所在的方位还有更多的摩托部队正在靠近！”
“高速靠近我们部队的人一直增加，就连左侧也出现大批未知信号！”
“还有前方！前方有更多未知读数，很有可能苏尔法人把大部队埋伏在了这里！”
情况不妙。
“看来他们是倾巢出动了。”
卡斯加听闻后眉头紧锁：“发送信号，通知芙格瑞姆前来救援。”
出现在他们右侧的摩托骑兵，一般而言便是袭击的全部兵力。
通常情况下，苏尔法人的劫掠都只是如此——靠着机动性高的摩托部队抢夺一些奴隶与货物，靠着机动性在对方大部队赶来之前撤离。
打一枪就跑。
这种战术也使得他和芙格瑞姆在切莫斯恶劣的地表环境下，很难找到他们的栖身之所。
可如今，整个部落几乎将自身的全部战斗力，包括那些没有机动装备的变种人、邪教徒、剑客全数出动，就为了埋伏他们？
这帮苏尔法人都疯了么？
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只是为了截获这一批运送的难民？
......
“先知，神还有什么指示？”
苏尔法人的首领是一个机械改造很深的变种人。
疤痕与变异爬满了他的可憎面部，纵使用着机械零件改造作为掩饰，也依旧无法遮挡那骇人的扭曲外表。
至于他所询问的那位先知，她身材枯瘪干瘦没个几两好肉，可偏偏身上却似艳丽的舞娘一般，佩戴有无数金红饰物。
面部更是由大量的金色饰品组成的帘物遮挡，看不清具体相貌。
若非她立于此处，很难想象她是一位来自于食人部落的拾荒者。
“神赞扬了你的虔诚，孩子。”
先知的声音干净地不像一位老人。
“祂所求的，俱在此处。”
“什么，先知？”
“可祂要的究竟是什么？”
首领心生疑问，那苏尔法人的先知，他们的萨满与神使，继续发着施令：
“无生之母的蒙召者自会前来。你只管去寻，不必多问，亦不需多想。”
“那一男一女的两个婴孩，便是我们未来的【圣者】与【容器】。”
先知说话难懂得很。
但可知她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要活的。
这就够了。
“行。”
那首领自重型兵车向下看去，瞅见了那先头部队触目惊心的伤亡。
“狗*的，这帮崽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打？”
“先别交火，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交人再打还不迟！”
......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要活的？”
卡斯加骑着摩托回到了车队里。
搁这儿祭祀龙王呢这是？
那些苏尔法人的喊叫内容让他很是奇怪。
这帮人似乎目的很明确。
他们就只要那两个双胞胎孩子，只要给到了就走，并不贪图劫掠难民。
或者说，在卡斯加及其部队的威胁下，苏尔法人也不敢贪图。
如今整个队伍中难民孩子屈指可数，对方所求的一男一女双胞胎，更是只有一种可能：
那两个不久前曾与卡斯加交流的孩子。
可苏尔法人要他们干什么？
卡斯加不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尔法人的包围网愈发地近了。
若是再不做出决定，在被包围之后劣势只会更大。
“长官，要不咱们把孩子给他们吧？”
“咱们这里全是没法儿战斗的难民，若是真打起大仗来，伤亡恐怕......”
一位护卫队员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芙格瑞姆是最喜欢孩子的。
而作为追随者与信徒，他们也是如此。
相比于这一车五花八门的变种人来说，那两个孩子的讨喜程度，自然不必多言。
但无论如何，在生命天平的另一端，还有着无数尚待被拯救的生命。
哪怕变种人再丑陋愚笨，他们终归是生命，是人类。
抛弃两个孩子，拯救一整车的护卫与难民。
很划算。
其他护卫也都尽数沉默。
虽说残酷，但这也是大家的共同选择。
切莫斯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冷酷的人命交易。
“卡斯加哥哥......”
那两个孩子被众人带到了他们身前。
虽说还小，但早熟的他们，已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卡斯加哥哥，没事的，你就让我们过去吧。”
“我......我不当舰长了。”
她眼眶微红。
“之前叔叔们都说过了，我们孤儿，生来就是要被外面的苏尔法人吃掉的。”
生来就要被吃掉的生命，又怎能当上舰长呢？
......
卡斯加并没有立刻决断。
“小舰长，你叫什么名字呀？”
只是安慰那女孩，并将两人一并抱起至胸前。
“......我叫科莱昂。”
“科莱昂......科莱昂，有意思。”
他的表情微变，扭过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另一边的男孩，又偏了回去。
“好，科莱昂！”
“现在，坐稳了！！！”
怀抱着孩子的卡斯加瞬间翻身骑上了自己的摩托，一脚油门直踩到底。
朝着天边，那反方向的昏黄原野驰去。
第15章 小小舰长（下）
“喂！”
“汇报情况，你们那里情况怎样？”
“长官！他们都朝着你那边去了，那些摩托部队！”
“全都去了！”
“那看来苏尔法人还真没说谎！”
卡斯加回头看向那些吼叫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众多黑点，对着通讯器指挥道。
“你们规避一下前方的苏尔法人大部队，用我之前教你们的战术风筝他们。先把难民们送到卡拉克斯堡垒里去，不用管我。”
“长官，我们可以脱身，但你——”
“再重复一遍，不用管我！”
卡斯加用力地对着通讯器大声强调，旋即面色凝重地看向怀抱中的两个孩童。
抛弃孩童换取大部队的生存，确实是看上去最优的选项。
但他也向芙格瑞姆，向所有卡拉克斯人承诺过，要带着难民们全员平安抵达。
若这种承诺都要讨价还价，他卡斯加又如何跻身第三军团，成为所有人的典范？
他又谈何完美？
更何况......
这两个孩子，可远不止想象中那么不简单。
......
卡斯加的大师级精工摩托速度远超苏尔法人的那些废料，甩开追击对于卡斯加来说并不算困难。
“来，先把这个带子给扣在身上，对，就是这样。”
他俯下身，低声对两个孩子说道。
将两个孩子固定在自己身上之后，总算是可以腾出双手，将身后那些黑色的小点越甩越远。
“卡斯加哥哥，这个车好，好快啊......”
“快？”
卡斯加笑了。
伴随着科莱昂带着咯咯轻笑的惊呼，摩托的速度再次飙升。
“等你开上了飞船之后，还能更快呢！”
“飞船比这还要快吗？”
“当然！”
晴空一片，大漠无边。
风声呼啸，景掠于眼。
一骑独闯，心旷神怡。
他逐渐有些理解可汗了。
飙车，爽！
可偏偏在这美妙的时刻，总有脏东西非得要跑出来破坏气氛。
卡斯加看见了零星地从左侧前方朝他包抄而至的苏尔法人。
“孩子们，稍微把眼睛闭上一下。”
他掣出了刀刃。
......
“先知！那狗*的带着我们要的东西跑了，根本追不上！”
“不必惊慌。”
“若是迷途的羔羊朝那远处去了，终有一日必当重新向着我们归来。”
“那我们干什么？就在原地等？”
先知点头，不再言语。
......
科莱昂很听话。
他只感觉到所在的车突然偏转了一下。
接着，一些温热的液体伴随着叫骂，洒在了自己的头上。
随后，便是从身后传出的一声沉闷爆炸。
“好了，现在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卡斯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
根据摩托上自带的探测器显示，这家伙是附近最后一位追兵。
现在，他的身后千米内已无追兵，已成功逃离苏尔法人的包围网。
接下来，只需要稍微绕个远路回到卡拉克斯堡垒，便能完成逃脱。
本该如此的。
如果前方不远处，没有突然出现了一团不断凝聚的沙暴的话。
......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卡斯加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芙格瑞姆对于天气的估算，不可能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
无风不起浪。
晴朗一片天空，没有强风与热力对流，怎会凭空卷起沙暴？
更别提切莫斯的沙暴远比一般的沙暴要恐怖得多。
这里的“沙”可不单纯是沙。
切莫斯地表大量的有毒物质与金属碎片都会被风暴卷起，所产生的破坏力，能将一个人在数秒内化为白骨。
若是直接冲向沙暴，只有死路一条。
无疑，他只能回头。
原路返回。
......
“孩子们，再把眼睛闭一下。”
望着逐渐靠近的众多摩托部队，卡斯加把爆燃手枪收入腰间，重新将收归入鞘的刀剑拔了出来。
情况不容乐观。
弹药必须省着点用。
远处沙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苏尔法人后面的追击也逐渐赶到——
他必须速战速决！
一脚油门踩下，伴随着孩子们的惊呼声，他朝着苏尔法人包围网疾驰而去。
......
“承蒙吾主庇佑，迷梦逐将现世.......”
“吾等即为祂的选召与弃子......祂若看时，则必要令我等欢喜；若祂弃之，纵有蜜也不得半分愉悦......祂之变相，亦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先知又开始喃喃低语了。
“啊！！！”
突然，她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声，无数寒霜凝聚，更是有数不清的超越现实之波动伴随其身，撕扯其身。
“先......知......？”
见状，众人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承蒙吾主庇佑，迷梦终将现世......承蒙吾主庇佑，迷梦终将现世......承蒙吾主庇佑，迷梦终将现世......”
重重叠叠，无尽梦幻与虚无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回荡。
“先知，别念了！我们的人都要被你念疯了！”
首领捂着自己的耳朵怒吼道。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先知、萨满与神使。
从来未发一言。
......
卡斯加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用剑又成功斩杀一名靠近他的苏尔法摩托之后，他重新掏出了爆燃手枪。
指向了追在他身后的那个最大，最像绿皮，废料也最多的那台装甲车。
擒贼先擒王！
在这里将苏尔法人的首领击杀，这帮拾荒者自会作鸟兽散！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枪瞄准了装甲车那极速转动的轮胎。
嗡！
中了！
卡斯加心中暗暗叫好。
在芙格瑞姆手下训练的这些年里，除了剑术之外，他对于射击的训练也未曾有过懈怠。
哪怕是在高速运行的途中，卡斯加仍有自信能击中目标。
他的自信并非毫无理由。
爆燃射线确实是奔着装甲车那脆弱的轮胎去的。
可就在即将射中的一刹那，一道透明光幕陡然出现在车辆前方，将光束尽数消融殆尽。
该死的！
这帮拾荒者竟然还有巫师存在！
巫师、也称灵能者。
这种人具有天生的亚空间巫术天赋，能够凭借着亚空间的能量制造力场护盾、发射闪电或火焰、操控物体、控制心灵。强力的灵能者甚至能爆掉整颗恒星。
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先走再说！
见自己的袭击没能达到预期中的效果，卡斯加连忙调转方向准备迂回再战。
可就在他正待要踏向油门时，摩托的速度却陡然慢了下来。
就像被无形的重压，给牢牢地钉死在地面上一般！
“该死的，给我动——啊！”
卡斯加极力猛踩油门，可原本风驰电掣的摩托，如今却只能以一种极为迟缓的速度“爬行”！
巫师的灵能重力场，将他与摩托给沉沉压在了地面上！
并无半分灵能天赋的卡斯加，面对这等强力的亚空间巫术，更是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而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对方自然也不会放弃追击。
那先知以一种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诡异动作，从装甲车的车顶天窗伸出头来，口中喃喃低语。
片刻后，一道充满亵渎能量的闪电，散着极为诡异的彩色光华，朝向被减速的他急刺而来！
坏了。
面对迅速迫近灵能闪电，卡斯加无法闪避，只得下意识暗叫不好。
而就在他即将陷入绝望之际，一股极为细小、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红色火花，在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时候，于眉心处开始了燃烧。
第16章 希望之鸩（上）
灵能闪电击中了他。
卡斯加无法闪躲，也没能将其抵挡。
那道光柱就这样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胸前。
更确切的说，是轰在了他胸前挂着的科莱昂身上。
可就在此刻，不知是那灵能者力不能支，又或是某些玄虚的亚空间因素，总之，压在卡斯加身上的重压瞬间解除，摩托如同飞一般的速度瞬间飚射而去。
......
“先知，你的巫术吃*去了吗！？”
装甲车内，苏尔法人的首领大声吼叫道。
“老子为了你的预言死了那么多弟兄，你TM连——”
首领的骂声音调缓缓减弱。
先知，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移动着肢体。
像是在跳舞，但这个世界上又从来不会有这般的舞蹈技法。
霎时间，欢笑与呢喃，像是自远方来，又似耳边语，挠地人心中瘙痒。
“......先知？”
他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她的身躯如同吹气球一般极速变化膨胀，肢体重新变得紧实健美富有活力。
两对新的手臂从肋下长出，并与双手的舞蹈融为一体。动作更是瞬间由原先的诡异晦涩，迅速急转为流畅华丽的舞姿。
美。
太美了。
首领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可正待他欲要看清对方动作之际，数道，也许是数十道风声瞬时而至。
像是被无形的刀刃砍中身躯，猩红的鲜血，瞬间布满了他、那位先知，以及车的整个舱室。
优雅而美丽。
任何剑客，都要为这无尽绚丽的剑舞所倾倒。
他亦是如此。
“咳......咳。”
生命正在他身上飞速流逝。
他就要死了。
他感受到了一种......喜悦。
......
外面的风沙愈发的紧了。
“又是这儿。”
看着四周充斥着斑驳锈迹的金属墙壁，怀抱着科莱昂的卡斯加一阵唏嘘。
他又回到了这座废弃的地下工厂，这五年前他与芙格瑞姆一同到达并探索过的地方。
面对突如其来的沙暴，没法儿回去卡拉克斯的他，只得钻进了这熟悉的地方避难。
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感受到风中铁锈气味的卡斯加无奈想到。
早知道就把这地方装修成豪华点儿的避难所了。
“能跟上来么？”
两个孩子中，科莱昂中了那位巫师的灵能闪电，此刻在卡斯加的怀中昏迷，还时不时发出些颤抖。
体温更是忽冷忽热变动得厉害。
卡斯加只得怀抱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手枪，让男孩跟在他身后。
只是这复杂而老旧无光的环境，让他对身后那位沉默寡言的男孩有些担忧。
“没事的，大人。我从小靠拾荒维生，这样的情况我有经验。”
说着，他娴熟地从满是铁锈的爬梯上一跃而下。
......
他们一行人下得愈发深了。
见顶上并未传出其他人的声响，卡斯加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沙暴虽说阻碍了他回家的路，但也将追兵给尽数阻挡在了外面。
说来，这凭空而起的暴风，极有可能也是那巫师的手笔。
“该死的灵能者.....懂点巫术就开始滥用......”
“什么时候生出的孩子嘴歪眼斜，各个长着八对翅膀九条腿的时候就老实了。”
什么？
还有蠢货巫师连子孙变异了都不肯老实？
那没事儿了。
全宇宙最尊重马格努斯的人，今天也依旧在尊重马格努斯着。
......
不过，这灵能者既然能制造如此巨大的沙暴，想必灵能天赋定不会弱。
卡斯加陷入了沉思。
那他是怎么从对方的压制中成功解脱的？
毕竟，当时的除了使劲寻思之外，什么也没有干。
......
这......这定是帝皇伟力！
在沉思许久之后，他得出了最终结论。
想不通的事儿就别想太多。
具体是不是另当别论，反正他觉得他是。
这就够了。
“快到了。”
按理说，卡斯加再往下走也没意义。
在上次完成探索并重启发电厂之后不久，芙格瑞姆便率领一只工程师小队，将仅存的数个完好发电机组给搬运回了卡拉克斯。
这地底深处，只剩下了最后一台废弃的【沉思者】，静静地躺在那里。
“小朋友，我把你妹妹先放在这里。你在这段时间看好她，若是发生什么意外，用通讯器联系我。”
“我需要进去处理一些事情。”
说着，卡斯加掸了掸弹药箱上的灰尘，将怀中昏迷不醒的科莱昂放在了上面。
“遵命，大人。”
男孩极为懂事地点头。
但又像是不放心什么似的，在迟疑了片刻后追问：“大人，我妹妹......她怎么了？”
“她遭到了巫术的袭击，”卡斯加看着科莱昂颤抖的苍白小脸，面色凝重，“我正在想办法解除她身上的诅咒。”
“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不要进来。”
“还有，叫我卡斯加哥哥就行。”
“好的......”
男孩缓慢点头，似是终于对他有了些许信任。
“那......卡斯加哥哥。”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可以向你请教剑术吗？”
之前虽说卡斯加一直都叫他们闭眼，但他在卡斯加与苏尔法人拼杀之时，却从未遵守过这一条约定。
他看见卡斯加是如何将那些丑恶的追兵轻松砍成杂碎。
那是何等荣耀且骄傲的剑术啊。
他也想像那样，用剑术来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想学剑术是吧？行。”
卡斯加的笑中充满了快意。
“不过，你为何要学习剑术？”
“是为了保护妹妹，又或是......单纯只是渴望收获胜利的荣誉与赞赏呢？”
卡斯加低下身，表情沉着地看向对方。
“我......我想保护我的妹妹。”
“好。好。”
“那接下来，请你答应我。”
“一定要牢记今日。”
“牢记，你答应我的，学习剑术的真正理由。”
“嗯！”
面对卡斯加的双眼，男孩坚定地点下了头。
......
交代完事宜之后，卡斯加踏入地下室内最深处的大门。
将隔音的门窗仔细关好，他看向房间最中心处沉寂着的主控电脑。
整个房间中就只剩下了它。
一个发电厂内设施尽数被搬走一空的光杆司令，又能有什么作用？
【正在启动......1%】
随着卡斯加的点击，屏幕上跳出了启动中的字样。
真能憋啊。
卡斯加笑着给他满是灰尘的机箱来了一巴掌。
一种传承自2K时代对于机魂的古老问候方式。
“别装了，人工智能【深度处理器一号】。”
“说话。”
......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ID与真实身份？】
那些假惺惺的“启动中”伪装瞬间散去，屏幕上则极为人性化地留下了一行小字。
像是在为被戳穿身份而感到震惊。
“这不重要，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不，这很重要。】
【这将关系到我以后将如何继续生存】
“蒙的，好了吧？”
“我有灵能预言能力，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个憎恶......人工智能。”
说是灵能预言，实则高维叙事。
至于人类对于人工智能的仇恨，则是源自数千年前人类与智械发生的大战。
最后人类方虽然获胜，但也因此丧失了对所有智能机械的信任，并将其改称为“憎恶智能”。
至于切莫斯上的这台【深度处理器一号】，便是为数不多来自黑暗科技时代的残留。
【答案可行程度极低，但数据库缺乏更为合理有效的解释】
【选择采信该说法】
“既然信了那能否告诉我，当时的人类，究竟是如何驱散亚空间邪物入侵的？”
说着，卡斯加语气愈发焦急。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门外那处于昏迷中的科莱昂。
“你能感应到的，她正在被恶魔侵袭。”
【缺乏材料，技术遗失。】
【我只是一名发电厂管理智能，并不具备生产驱除亚空间生物武器的STC（标准建造模板）】
虽说它确实是人工智能，具有人类黑暗时代的强大技术支持。
但这也并不代表它能解决一切麻烦。
【截止今日更新的数据库数据，当前情况下的人类，暂无更好处理办法】
“真的没有么？”
卡斯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朋友，你知道外面现在对于人工智能是什么态度。”
“当时我隐瞒你的存在，也算是间接地救你一把。”
“现在情况紧急......我保证，若是你的方法有效，我将保守你的秘密，不再告诉任何人。”
“所以，还请你告诉我，究竟，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下她。”
屏幕上的字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
【有】
它如此回答道。
第17章 希望之鸩（中）
科莱昂的状态很糟糕。
我......就要死了么？
她不禁这般想道。
她不害怕死亡，或者说，身为一名流浪的拾荒者孤儿，她早已对死亡司空见惯。
而这忍饥挨冻的日子，也确实没有多少值得留念。
说不定自己死了，哥哥的负担或许还会再小一些。
失去了生的希望，她缓缓地沉入于无边的灵魂之海中。
......
“不，还不是现在。”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位何等美丽而高大的女神，将她从饥寒交迫中给拯救了出来。
她给予了他们温暖、饮水、食物、欢笑与名字，以及许诺未来那充满着希望与救赎的美好蓝图。
她点染了他们的世界。
以理想的颜色。
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奢侈品。
......
可这一切，她都无法再见到了。
自从被那灵能闪电击中之后，原本苍白的皮肤愈发显得惨白，而其中数道细密的紫色静脉更显透亮。金黑色的双眼紧闭，若是有人观察时，便可发现她的瞳孔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涣散。
又一次，濒临死亡的境地。
但这次，她想要活下去。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麻木的行尸走肉。
她想要见证飞船的航行天际，她想要成为舰长穿梭星海......
她想要活下去。
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科莱昂用尽自身全部力量不断挣扎。
她要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最终，在那广袤而沉寂的灵魂之海中，她试着抓住了能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科莱昂，我能救你】
“你是谁？”
她下意识问道。
【科莱昂，我即是你的梦想，你的——希望】
它如此答道。
......
她醒了。
在一艘巨大而华丽的舰船上，她重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艘多么迷人的飞船啊。
整座舰船覆盖着漂亮的紫色与珍珠银的涂装，在【盖勒力场】的保护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
她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瞬间理解了这一切知识，但身为舰长的她，并不会对自己的常识产生质疑。
飞船外围，用以装饰的一千二百九十六尊雕像栩栩若生，在建筑物的城垛上散发着自己的光。由大理石与无数华贵珠宝雕刻而成，他们显然出自于最为富有艺术的雕刻家之手。
而她的指挥甲板更是美丽异常。
身下的王座由玛瑙与白银织就。精致的【皮革】座椅，更是细腻地仿若婴儿的肌肤。
空气芬芳，与切莫斯那充满有毒辐射的大气截然不同，只是轻轻一闻，如同蜜一般糜烂而甜腻的香味，瞬间充满她的鼻腔。
给她带来能让灵魂震颤的极致快感。
在舰船上，还有着无数兢兢业业的船员，为她提供最为优质的饮食与服务。
他们颤抖着下跪，将一个又一个鎏金盘上的糖渍果脯递与她手，供她享用。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能感应到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就在这里，就在这飞船上。
【王冠号】
这便是舰船的名字。
......
“这是哪儿？”
坐在舰桥中心的科莱昂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询问。
【遥远未来的一角】
在她心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在广袤的至高天中，时间的维度并不存在】
“你是谁？”
【我是幻灭的迷梦】
【是求而不得、镜花水月的理想，与破灭时那丑陋而不甘的挣扎】
【我是你，科莱昂】
【我，即是希望之鸩】
那个声音说出的一大堆半懂不懂的话语，教人费解。
“你要干什么？我想回家......”
陌生的环境虽然无比美好，但却总是让科莱昂感觉到一丝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
这不正常。
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她仍感到了些许的恐惧。
【我给你带来了一份交易】
【我需要你的躯体作为凭依，来完成吾主所赋予的伟大使命】
【于此同时作为交易的内容，我将完成你成为舰长的夙愿，将你身躯的衰亡停滞，从而跳出悲惨的生死轮回】
【你将从此再也不受饥饿与寒冷的压迫，也不会再有人对你出言不逊，冷嘲热讽】
【你将驾驶着最爱的飞船于宇宙中自由航行，肆意欢笑。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
在那道声音的指引下，她还看见了很多。
她还看见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了一位强大的剑客，用他那华丽而飘逸的无双剑技，将数不尽的敌人斩落。
她还看见了自己驾驶着飞船，将无数“糖果”分享给了所到之处那些遭受苦难的人们，就如自己曾经希望的那样。
而且，这些糖果比昔日芙根姐姐给他们的还要甜美上数万倍、数亿倍。
品尝到如此喜悦的人们，都开心地狂啸舞蹈了起来。
有的甚至因为太开心了，还抓破了自己的身体和脸。
就连血液四溅，内脏扯出都不肯停下。
他们是何等的快乐啊。
......
“我......”
来自未来梦想的宏伟蓝图，已然展开。
但她还在犹豫。
【科莱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成为一名舰长，这难道不是你之所以活下去的希望，你的理想吗？】
那声音极为真挚。
【我的交易能让我们互惠互利，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除了内心那份不知因何而起的抗拒之外，科莱昂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犹豫着，向自己心中的声音缓缓伸出了手——
“够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一道声音叫停了他们。
“到此为止了，恶魔。”
伴随着这一声猛喝，科莱昂重新感受到了清醒，与之前那股迷迷蒙蒙的昏沉雾气截然不同的清醒。
一种久违的真实之感，重新填满了她的脑海。
【该死的，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
声音不满地尖啸。
科莱昂收回了手，好奇地朝后看去。
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金红色圣火。
......
“莎莉士的门徒，竟堕落到要靠欺骗三岁小孩维生。”
“你令我感到可悲，恶魔。”
科莱昂没有逃跑。
那团看不清的火团，不知为何，却总能让她感到一股极为熟悉的亲近。
而对方，似乎也在看向自己。
“科莱昂，记住。”
“梦想并非唾手可得，而是由长久的努力与汗水所铸就。”
“不要相信这些恶魔的谗言。未来的一砖一瓦，都将，也都只能由我们自己亲手铸造。”
科莱昂点了点头。
在这团火焰跟前，她感受到了温暖。
带着些许真实的刺痛与灼烧。
但依旧温暖。
“至于你，恶魔。”
“在所有的时间线中，永远地消失吧。”
说罢，火焰汹涌而至。
虽说不知为何得知，但此刻的科莱昂却明白一件事：
那是触及本源的火焰。
一旦被烈火吞噬，她将就此湮灭，永生永世不得复原。
而她与自己脑海中的声音是一体的。
这团火焰会烧灭那道声音，同样也可能烧死自己。
【受诅咒者？！不，不可能！这不是受诅咒者的力量！】
那声音高叫着，语气中充斥不可置信。
【你！你是——】
“我是谁从来不由你决定，恶魔。”
火焰向她袭来，吞噬了她眼中的一切。
她的希望与梦想，将从此幻灭，烟消云散。
但她并不后悔。
......
“科莱昂。”
在卡斯加的轻声呼唤下，她迷离地睁开了双眼。
她醒了。
从美好而虚幻的迷梦之中醒来。
她看见了微笑抚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的卡斯加，和他身旁如释重负的哥哥。
“欢迎回来，科莱昂。”
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么？
她有些迷惑地揉了揉双眼。
真是一场奇怪的迷梦啊。
第18章 希望之鸩（下）
数分钟前。
【现在的人类无法解决这一危机，但不代表你不行】
那名为【深度处理器一号】的人工智能，在片刻的停顿后显示道。
【而你......并非人类】
“啊？”
......
“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验证身份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了些什么？”
深度处理器一号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出示给他驱魔的方法。
至于这个方案同样十分离奇。
卡斯加需要将手掌放在科莱昂的额头。
想象一团永恒的火焰，于变化的、链接所有时空维度的至高天中燃烧。
用自身的力量，跟随着那位亚空间生物所撕裂的【锚点】，进入其中，在亚空间混乱的时间流中，呼唤自己于亚空间中，过去现在或未来的投影。
而他，自会给出答案。
挺玄的。
不像是能出自一台人工智能之口。
但卡斯加还是照做了。
然后，他的意识便如同被某物所托管了一般，成功跻身进入科莱昂那一万年后的“梦境”里，用火焰把那个附身科莱昂的恶魔给【取消】了。
“这......确实不像是人类的手段。”
卡斯加咽下了一口唾沫，苦笑说道。
倒更像某个传奇附魔战士，罗伯特基里曼的手笔。
他在被大魔附身之后，“一刀一刀燃烧刀”，把一旁的辛苦种田的园丁老伯伯都给砍哭了。
不过卡斯加还没到那种程度。
他这一手，也只能对于那些零星个弱小的，没有凭依的亚空间生物使用。
但不管怎么说，能带给一个恶魔本源灭亡（True Death）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了。
卡斯加，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地那么简单。
自己面前的这台人工智能也一样。
“朋友，你怎么知道我能这样消灭亚空间生物的？”
“按理来说，你的数据库只应该更新到黑暗科技时代才对。”
他好奇地追问。
但对方的显示屏只是闪动了几下便陷入了黑屏，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对此，卡斯加也没有继续追究。
不回答就不回答吧！
有些事儿啊，也不能真查。
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呢？
......
外界的沙暴已稍许平息。
刚才卡斯加的驱魔仪式，似乎不仅消灭了随灵能闪电附身科莱昂的恶魔，也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肆虐的沙暴。
“通讯器还是没有反应。”
在锈迹斑斑的铁梯上，测试着手中设备的卡斯加喃喃道。
但不知为何，似乎通讯依旧受到了屏蔽干扰。
估计是沙暴造成的影响还未完全消散。
卡斯加心中估计。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等他出去骑上摩托，大晴天里只用一小会儿便能抵达卡拉克斯。
而既然他已经成功引开了苏尔法人的沙暴和人手，那么运送难民的队伍，多半也将能不受阻碍地顺利回到卡拉克斯。
如此，危机似乎已被他给完全平息了。
“卡斯加哥哥，这里好黑......我好怕......”
“别怕，来，把手伸给我。”
......
卡斯加心情很好。
但这股好心情在他登上最后的平台，看到那废弃工厂前等候的一个四只手臂的身影时，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身影修长健硕，肌肉匀称的四条手臂中两臂各持一剑，另两臂则呈钳状。
挺拔的身躯左右胸男女器官各异，身上衣衫华丽饰品繁复，不知是用何等名贵的材料编织而成。
一头色孽欲魔。
卡斯加并不知晓这家伙是如何出现在此处，又为何会得知自己的所在。
但似乎，自己有些在劫难逃了。
欲魔本身就极为难缠，并不是他一介凡人可以对付。
还不止如此。
再加之整座废弃工厂内外还有着无数苏尔法人手下，摩托被其破坏，出口更是被团团围住。
他们表情呆滞，面露凶光。
残余的苏尔法人，似乎已经尽数被这欲魔所支配掌控。
这下可真有些难办了。
卡斯加掣出刀刃，面色凝重地看向对方。
......
“我感应不到它的所在。”
欲魔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却有一种甜腻的舒适感。
“你杀了它，怎么做到的？”
那魔头并不急于上前。
它在恐惧。
作为无生者，作为黑暗王子（色孽）的忠仆，纵使是死亡，它的身躯也将能在色孽的六环神殿中再度重生，继续那无尽的享乐。
它并不惧怕死亡。
但对于被彻底抹杀于所有时间线上的本源灭亡......
这就十分值得害怕了。
因此，哪怕自知卡斯加看上去只是凡人，它也不敢稍许前进半分。
“你可以也来试试，我觉得你们的结局并不会有半分不同。”
见对方心生怯意，卡斯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发出要挟。
“我可不会那么......愚蠢。”
那欲魔轻笑了一声，随后向身后那乌泱泱的苏尔法人命令道：
“你们，给我上。”
......
卑鄙的战术，但也确实管用。
“你们俩去身后那个楼梯口等着。”
“还有，最好不要偷看。我若是挡不住了，就往下面跑。”
“找到最里面房间的那台沉思者，看它能不能帮到你们吧。”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卡斯加面对敌军如潮水般的冲锋，沉声对两位孩童说道。
说罢，他一记极为精准干脆的上撩，血花四溅下将那冲在最前方的苏尔法人迅速斩杀。
但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苏尔法人朝他一拥而上。
“杀！杀啊！！！”
......
血肉横飞，剑影闪烁。
一个又一个苏尔法人，皆数倒在他卡斯加的剑下。
“美丽的剑技......”
欲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的厮杀，他的技术，让它心痒难耐。
想要......现在就上去亲手割开这位强敌的喉咙。
但它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在弄清楚那家伙是怎么湮灭恶魔的之前，它绝不会轻易出手。
......
无可计数的苏尔法人碎片堆积在了他的脚下，风中的铁锈味变得更浓。
卡斯加的剑技成长，连他自己都有些出乎预料。
但无论如何，也终归有着极限。
爆燃手枪的最后一点弹药，也随着他的射线扫射而消耗殆尽。
苏尔法人在色孽欲魔的加持下悍不畏死，再加上其中不少人本就是强大的剑客，在坚持了约莫数分钟之后，卡斯加的防守也开始逐渐吃力了起来。
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过去。
他的身后就是那两个孩子。
当！
卡斯加艰难地一剑刺出，又迅速收回身旁防御。
如此险境下，独木难支的他，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就在他又抵挡住身侧另一位苏尔法人的剑锋之时，下一位剑客的刀刃，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他头顶劈来。
完了。
陷入绝望的卡斯加闭上了双眼。
......
咻——嗡！
一发沉闷的射线声，重新把他拉回到了现实。
那是一个高大的穿着紫色盔甲的半神，正朝着他昂起下巴微笑。
“想我了么，亲爱的？”
芙格瑞姆。
她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
然后，便朝着卡斯加疾冲而来。
.......
“快，一并杀了她！”
见状，数名附近的苏尔法人朝着她猛冲而去。
“不自量力。”
她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随着芙格瑞姆的数道残影闪过，原本凶悍的苏尔法人，瞬时如同割麦子一般齐齐倒下。
死的时候，甚至连留下的伤口和血花都极为细小。
在强大的基因原体面前，纵使是再精湛的剑客，也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原本乌泱泱一片的苏尔法人，在她神乎其技的剑术下，只余下无数尸体，横七竖八躺满了整座废弃工厂。
“这又是什么怪物？”
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了房间内的那只色孽欲魔身上。
但对此，她并不关心。
她只知道想要伤害卡斯加的家伙都得去死。
这就够了。
“姐妹，我们——”
那欲魔见了芙格瑞姆终于看见了她，面露欣喜地想要进行引诱。
可还未等那怪物开口，芙格瑞姆的剑便已朝着对方去了。
一剑。
细线划出，头颅落下。
......
“快快坐上来，我们回卡拉克斯咯。”
基因原体，恐怖如斯。
坐在芙格瑞姆那无数鎏金纹饰的紫色摩托上，看着景物不断从眼旁飞逝，环抱着对方的卡斯加不由感叹。
“快到了。”
随着摩托的极速奔驰，卡拉克斯深黑色的堡垒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堡垒的门口，似乎还有着不少焦急等候的人群，此时见他们归来，欢欣雀跃着。
“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将卡斯加和两位孩子扶下摩托，芙格瑞姆低下身凑近卡斯加，悄声说道。
几乎把【夸我】这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是是是。”
“特别是你把手从我屁股上拿开的时候。”
卡斯加没好气地回答。
芙格瑞姆确实非常厉害。
如果不卡点救人，公共场合手也不要往他身上乱摸就更好了。
......女流氓。
啧，正说着呢，她还猛揪一下。
......
“你叫什么名字？”
抵达堡垒之后，一位年轻女人向那两个孩子询问道。
在卡拉克斯，孤儿将会由专业人员进行看护和抚养，并教育他们这个世界所急需的科学知识。
“我叫科莱昂！”
女孩兴奋地举手应答。
“我以后要当舰长！”
“好的，小科莱昂。”笑着，她把头偏过来看向那男孩，“你呢？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未来又想要当什么呢？”
我么？
那男孩一怔。
他想成为像那位英勇的大哥哥一样的剑客。以其高超剑技保卫妹妹，并获得无数人的惊叹艳羡。
他将以此为榜样，直至自己成为一名举世无双的剑客，收获无尽的赞美与荣誉，并带着妹妹一同，向着无尽的星海进发。
这，就是他的希望。
至于名字？
他想起了之前于晦暗中，与妹妹科莱昂一同从女神那里获得的名字。
“卢修斯，姐姐。”
“我叫【卢修斯】。”
......
希望。
一剂能让人活下去的良方，也是一副能置人于死地的鸩毒。
第19章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一）
自苏尔法人在那一战被彻底剿灭之后，失去了首领的拾荒者，再也无法对新兴的堡垒城市构成任何威胁。
切莫斯一统的最大麻烦，就这样不经意间得到了解决。
最大的问题既已肃清，在芙格瑞姆的出色外交与治理能力之下，整颗星球很快便再归一统。
接着，无数工程师小队从卡拉克斯堡垒出发，重新前往并激活那些最偏远、最遥不可及的废弃据点，并将其改造成卡拉克斯那样的堡垒城市。
然后，将自己的青春乃至一生，尽数奉献于此。
铁路交通渐次铺设，青葱植物重回大地。无数矿物重新源源不断地运进工厂，又有源源不断的机械造物从中吐出。
如此，循环往复。
这颗饱经创伤的采矿星球，正在如所有人的预期那般，重现生机。
......
三十年。
自二人相遇以来，统共过去了三十年。
浸染这片大地的污染物被重新回收，植被重新覆盖荒芜的地表；海洋的生态逐渐好转，已消失在切莫斯数个世纪之久的水循环得以再度恢复。
深埋于地下的冷冻基因库被重新发掘，飞禽走兽，又一次出现在了切莫斯的土地与天空。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在生态与物质领域都得到极大满足之后，城市中无数人文艺术领域的设施拔地而起，教育、医疗与创作皆回到了昔日黄金时代的巅峰。
人类，与人类的伟大精神，再一次重现在了这片大地上。
三十年。
从一个饱经风霜的濒死星球，到一片充满人文艺术气息的人间天堂。
他们一共花了三十年。
卡斯加和芙格瑞姆在这颗星球上，戴着手中的【半人马金戒指】，共同渡过了这美好的【三十年】时光。
按理说，在切莫斯的高浓度辐射污染下，很少能有人活过五十岁。
就算得以侥幸活下来，人体的衰老程度也当远超那些无污染的星球。
但卡斯加却是个例外。
不仅人活蹦乱跳根本不受影响，就连相貌上，也都未曾有过多少变化。
时间在他的身上仿佛停滞了一般，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衰老痕迹。
就连芙格瑞姆都对卡斯加的不变感到好奇。
她凭借着卡拉克斯上的医疗储备与知识，给卡斯加来了一个全方位的诊断。
结果更是令人意外：
没有任何异常。
卡斯加的各项数值，都是二十岁正常人类的平均水准。无论测过多少次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就这样，永远保持在了二十岁。
跟芙格瑞姆一样。
......
虽说卡斯加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在改变。
就比如那曾笼罩在切莫斯上方久久不散的亚空间风暴，正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平息。
时候就要到了。
卡斯加默默想道。
亚空间风暴即将消散，帝皇将在不久后来到切莫斯，芙格瑞姆也将在此时回归帝国。
这一切都在预期计划之内。
可.......他卡斯加从来不在计划当中啊！
谁知道自己竟真成了基因原体的配偶？
当时他可没有想过，帝皇会是他岳父啊！
现在，又该怎么向帝皇介绍自己？
“Oi，老登！我反重力鬼火摩托停你家皇宫门口安全不？”
......如果他真敢的话。
......
今天将会是非比寻常的一天。
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下，数架天外而来的登陆艇穿越切莫斯的大气层，降落在了这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卡拉克斯的航空港下。
自复兴后第一次，天外来客到访了切莫斯。
他们表面布满弹孔与战斗痕迹，但无论这些登陆艇形态如何，他们前方的金色双头鹰，都依旧闪耀。
“等等......我，我有些想起来了......”
在卡斯加身旁严阵以待的芙格瑞姆，突然小幅弯腰，一只手紧捂脑门。
“放下武器，让开位置。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她指挥道。
......
要来了么？
跟在芙格瑞姆身后的卡斯加，对那即将到来之人心怀忐忑。
他似乎有点明白“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这句古泰拉谚语的字面含义。
锃——
随着芙格瑞姆下令散开，周围的数架登陆艇的舱门在一声闷响后开启。
数十名身穿瓷金盔甲的禁军迅速鱼贯而出，步履整齐，列阵排开，动作熟练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们的护甲和武器精良先进，他们的军旗与装饰华丽优美。
如同众星拱月一般，他们围绕着最中心处那一艘最大，也是最华丽的登陆艇前整齐地站定守候。
卡斯加知道，这多半便是帝皇的座驾。
帝皇，就在其中！
......
此时，最中心处的舱门缓缓打开。
一道闪耀的强光，霎时间剥夺了卡斯加的视野。
哇！
好亮啊！
再得睁眼看时，那无比耀眼之物顿时映入他的眼帘，那正是卡斯加所期待的——
额......光头？
从飞艇上率先下来的，是一位高大憨厚的男子。
他身高接近四米，穿着珍珠白色的动力盔甲，四处打量着登陆地附近的环境与人员配置，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是对此地表示认可。
这人应该是荷鲁斯。
第一位回归（自称）的基因原体，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的领袖，牧狼神——荷鲁斯·卢佩卡尔。
他很强。
卡斯加相信自己的推断无误。
如果没有得黑怒的话。
还好。
还是男的，还长得很荷鲁斯。
见到对方还是自己记忆中熟悉的样貌与性别，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要是荷鲁斯也和芙格瑞姆一样，被变成女人（但依旧是个光头！）的话......
他不如直接给自己脑门来一发爆燃。
“嘿，兄弟！看来我们的另一位姐妹同样是位建筑大师。”
跟在荷鲁斯身后的是一位有些邋遢的金发巨人，他的身高与荷鲁斯相仿，穿着青灰色动力装甲，笑声更是宛若咆哮般震天动地。
他凑近了荷鲁斯，毫无架子地四处东张西望，并兴奋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鲁斯，我们代表着帝国。”
“注意形象。”
尽管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和他太过亲近。
第六军团【太空野狼】基因原体，凛冬与战争之主，狼王，黎曼鲁斯。
他也很强。
不仅很强，还有着全宇宙最大的亚空间胃袋。
能吃又能喝。
......
这回，是真的了。
卡斯加重新收归思绪，紧盯着那架登陆艇。
而在他们之后，登陆艇中的最后一位，也缓缓踏足于切莫斯的地表。
那是一位身穿耀金色战甲的巨人。
比起前两位基因原体更高大，更强壮更美丽，也更辉煌。
一股由衷的敬拜之情，顿时于广场上所有切莫斯人心中升起。
但不知怎地，每当卡斯加想要看清他相貌之时，却总有一团迷雾蒙在他的脸上，使其看不真切。
......人类帝皇。
在卡斯加的脑海中，最终浮现出来这个名字。
也只能浮现出这个名字。
“父亲。”
芙格瑞姆向前一步，低声呼唤。
他点了点头。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你在这颗星球上的成功，令我倍感欣慰。”
......
他们似乎聊的很开心。
毕竟，能在缺少外界帮助的情况下，将切莫斯从一个废弃的采矿星球，改造成为一个人间天堂可并非易事。
她能当上星球的领袖并做到这种程度，战斗能力与治理水平，必然无需多言。
特别是切莫斯上无处不在的人文气息与艺术，在加之其近乎全数由凡人掌控的清廉政体......
可以说，这正是帝皇所追求的最佳治理方式。
也只有未来发现的基里曼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作为失散原体，芙格瑞姆的治理能力与政治手腕，远超她前几位弟兄。
帝皇很欣赏这位女儿。
见状，躲在警察卫队中的卡斯加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原体和帝皇聊的很开心，并没有人关心他这个凡人！
他能混过去！
只要芙格瑞姆不特意提及，没人会想到她其实是结了婚的！
......
当然，前提是她不特意提及。
这对她这位充满表演欲望的家伙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感激您的欣赏。但如此成就，并非只源自我一人所为。”
“在此！”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丈夫——”
局促不安的卡斯加，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力将自己拉出人群，推向芙格瑞姆身前。
别！
别！
别！！！
姐！停手，停手啊！！！
卡斯加极力挣扎。
但这种抵抗在一名基因原体的力量面前，这和调情没有多少区别。
他被芙格瑞姆微笑着推到了身前，接受来自众人目光。
他感觉到天地瞬间静了下来。
他感觉到那些金玉米头的禁军充满疑惑的注视。
他感受到了荷鲁斯的皱眉打量，与鲁斯那充满了惊讶与玩味而长大的O形笑容。
至于那面前看不清具体面部表情的人类帝皇......
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你好.......？”
他颤抖着嘴角，打招呼道。
......
他就在现场。
当有人问起当芙格瑞姆自豪地向帝皇及其他家人介绍自己的配偶时，卡斯加定会咬牙切齿地告诉那人：他就在现场。
然后......？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
第20章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二）
帝皇幻梦号。
第三军团星际战士塞克斯都，正在收拾自己的个人舱室。
有些奇怪的是，哪怕身处绝对安全的个人房间里，他也依旧全身穿戴第三军团样式的紫金色动力甲。
一刻也不曾脱下。
“大人！”
“您快先去歇息着，这些杂事就让我来吧！”
打扫完归来的凡人仆从见状，立即凑上前劝阻。
“啊，对了。朋友，这个给你。”
赛克斯都并未停下。而是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件，微笑着递给了那位凡人仆从。
“大人，这......我这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收下吧，就当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感激。”
“朋友，谢谢你。自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都干的很棒。”
“大人，我——！”
......
赛克斯都劝慰着哭成泪人的凡人仆从离开，然后继续手头的整理。
杂物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上次战争时缴获来的宝刀、英勇奋战所获的勋章、从家里寄来的一些食品罐头和书信......
家里。
是啊，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回过家一趟了。
赛克斯都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
他出生于古欧罗巴的贵族军阀之家。
其家族极为明智地在泰拉纷争年代便选择投靠帝皇，而自己和兄弟姐妹们，也都在极为年幼时随之进入帝皇的预备军中接受改造手术。
说到兄弟姐妹，赛克斯都翻找并举起压在杂物之下的一张老旧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
两个身穿星际战士紫色动力甲，另一个则是金黄色的禁军。
左手边与他同为第三军团星际战士的，是塞克斯都的大哥。
他指挥水平出众，带领着手下军队连战连捷，被任命为第三军团十六连队的连长。
至于右手边，则是他最聪慧同时也是最有潜力的小妹。
她的出色潜能被帝皇看中，成为了禁军卫队中极为罕有的女性禁军。
照片最中间的是他，赛克斯都。一个平平无奇的星际战士。
赛克斯都看着那张老照片，微微愣神。
......
后来？
后来他们死了，都死了。
除了他赛克斯都。
当时帝皇正在比邻星接受受降仪式，不想竟突然爆发极为严重的叛乱。
叛乱分子用旧夜时代的漩涡武器击伤了帝皇，多亏有禁军和当时作为护卫的第三军团星际战士拼死保护，帝皇才得以从险境中脱身。
而他两位兄弟姐妹，则没有那么幸运。
他们永远地留在了那座星球上。
......并，化作了自己盔甲上的金色双头鹰徽。
帝皇说，这是只有禁军和他们第三军团才能享有的殊荣。
将象征着帝国的双头鹰佩戴在盔甲上，以此来纪念他们在比邻星上的英勇表现。
第三军团，将永远都是所有星际战士的典范。
典范。
多么美好而高贵的词汇。
但相比于殊荣，他还是更想让他的兄长妹妹可以回来。
赛克斯都轻叹一声，将老照片塞进了手中的另一封信件中。
......
将房间清理一空，塞克斯都将所剩的个人物品尽数装进一个小行李箱内。
关上门，赛克斯都沉重步履行过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带着行李的轱辘声，走过这片静谧的舰船厅堂。
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书记官。”
“我的舱室已经退出来了。我走之后，麻烦你将箱子和这份信交给我的家人吧。”
“你这是干什么，赛克斯都？”
对方有些惊讶。
“你们是要与自己的基因原体见面，又不是去打什么启示录战争！”
“我知道，书记官。”
“但毕竟......”赛克斯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盔，“我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
“哦......也对，也对啊。”
他叹息了一声，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书信。
“一路走好，赛克斯都。”
望着对方离去的孤独背影，书记官悄声祝福着，将信件收入兜里。
......
赛克斯都和这位凡人书记官是很好的朋友。
尽管他也知道，这家伙可并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军团的兵源都是像他这般来自于泰拉科技军阀的后代，有不少甚至是各大军阀家族的质子。
面对这样一支军队，似乎帝皇和马卡多从来不会对他们放心过。
这位书记官，便是被派来监视他们的其中一人。
他能感觉到这位凡人如同鹰一般的目光，在不断审视着第三军团的一切。
但他们依旧是朋友。
......
说到哪儿来了？
哦，对，比邻星之乱。
有人常说，第三军团是运气最烂的军团，靠近他们会带来霉运。
赛克斯都很想驳斥这种说法。
但似乎，对方才是更有理有据的那个。
在比邻星之乱后，第三军团十去六七，元气大伤。可偏偏就在这急需补员关键时节，又出了一个大乱子——
那满载着第三军团基因种子的战舰，突然消失在了亚空间航行中，无声无息。
没人知道那艘运输舰与基因种子去了哪里。
可没有了基因种子就无法进行基因改造手术，没有了基因改造手术他们第三军团便没了星际战士新兵。
失去了大批基因种子，又没有寻回基因原体的第三军团，自此人员补足极为缓慢，比起鼎盛时已是十不存一。
他们也只能寄希望那仅存于月球实验室上，极为稀少的基因种子储存了。
希望这最后的一线生机，能带领他们第三军团重回巅峰。
......
“嘿！”
赛克斯都回忆往事的思绪被突然打断。
“赛克斯都！你又在这里垂头丧气的！”
那是一个穿着全身远征型动力甲的紫色家伙，从甲上的装饰和说话的语气，赛克斯都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尤利娅，第三军团星际战士，赛克斯都的连队战友。
一个傻子。
每天都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的很。
但缺了她，又总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
是的，是“她”。
尤利娅是个女星际战士。
虽说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但在少数几个军团中，是存在女星际战士的。
这要归功于基因原体的性别。
据说只有这少数几个基因原体为女性的军团，才会出现有女星际战士的可能。
当然，这其中当然有大家最关心第三军团。
毕竟能与第三军团基因种子适配与完成改造的，都是绝对的帅男靓女。
......以及那个大家都不愿提及的食尸鬼军团。
并没有人会关心那帮疯子里面有没有女人。
有也是疯婆娘。
当时出现女星际战士时，泰拉上也有人对此提出过质疑。
万一星际战士之间繁衍出新人类该怎么办？
但根据后续研究，就像禁军之间无法生育出小禁军一样，星际战士也有着天然的生殖隔离，没法儿生出小星际战士。
但疑虑从未就此打消过。
谁知道会不会有疯狂的药剂师改造星际战士的器官，让他们可以相互生育呢？
那位书记官其中一项重要职责，就是为了监视他们会否踏足那道“红线”。
......
“来来来，赛克斯都！”
“快看这些建筑！多漂亮啊！”
尤利娅激动地凑近赛克斯都，分享着一张又一张来自前一批登录摄影者传回的照片。
“你听说了吗！切莫斯在几十年前还是一片死星，现在已经建成了一片美丽的科技城市！这些都要仰赖原体的政治和统治才能！”
“我们的基因原体——真的太厉害了！”
“还有，你知道吗——？”
“原体她有一个凡人丈夫！”
“她结婚了！在很早之前就结了！”
哦？
这到让赛克斯都来了些兴趣。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碰上结了婚的原体。
帝皇怎么说？
尤利娅突然拉长了音调，神秘兮兮地凑过他的身前，悄声说道。
“她还为此——当场跟帝皇吵起来了！”
第21章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三）
“什么！？”
赛克斯都虎躯一震。
基因原体跟帝皇吵起来了？
“不可能。”
“帝皇绝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而和自己的子嗣发生争吵，你可不要骗我。”
塞克斯都表情严肃。
帝皇并非是那种拘泥于情感小事的人，更不会对原体的选择做出如此情绪化的批判。
他们都是他的【工具】。
起码禁军们都是这么说的。
“我就算敢骗你，但也不敢乱造谣帝皇啊塞克斯都！”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不信你问待会儿来的禁军，”尤利娅咯咯轻笑，“你跟他们在仪仗队待了那么久，不相信我，总不可能连他们都不信吧？”
而听了对方的话，赛克斯都沉默了片刻。
“......我早就不是仪仗队的成员了，尤利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
“......抱歉，赛克斯都。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顿时降低了数度，小声说道。
“没事。”
“反正都过去了。”
赛克斯都报之一笑。
他之前确实是仪仗队的一员。
在发生比邻星之乱加上运载基因种子的舰船失踪之后，第三军团数量骤降无法独立成军，他们便从前线上撤了下来。
所幸他们皆是出身泰拉的古代贵族家庭，宫廷礼仪方面更为精通。便被帝皇安排与禁军一同，作为其出行时的仪仗人员继续服务。
典仪官赛克斯都，便是其中的之一。
身为一名第三军团星际战士，追求事事完美的他，将仪仗队的工作完成地很好。
在那里，他收获了自己导师，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的悉心指点。
那是他大哥的挚友。
自他大哥战死后，这位军团长便将自己的礼仪、战斗与战术知识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而赛克斯都也格外争气。
在对方的指导下他进步神速，很快便从一名普普通通的侦察兵，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连长。
就连不少先前看不起星际战士的禁军，也逐渐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切都在朝好的地方发展。
哪怕第三军团重建依旧困难重重，哪怕他的兄弟姐妹皆已死去。
但未来依旧还有希望。
日子会好起来的。
赛克斯都如此坚信着。
......
可命运啊，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艹蛋的玩意儿。
祂总会在你即将产生希望的时刻，给予你最致命的一击。
赛克斯都记得，那是个平静的一天。
一位德高望重的帝国军指挥官兴奋地找到了他们，告诉他下一批来自月球实验室培育的基因种子即将抵达。
第三军团马上就能重建了！
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兴奋。
他还记得当时禁军们与战友们纷纷朝他们说着些赞颂的话语，以祝福光荣的第三军团浴火重生。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他们终于收获了成熟的果实。
欣喜若狂的他和军团长在对方的指引下，登上了那艘满载着基因种子的大型运输舰。
然后，他便看见了......毒雾，和火光。
......
“喂喂喂，又走神了吗！？”
塞克斯都的耳边传来了尤利娅的叫喊声。
“时间到了，该上登陆艇了。”
“开心一点吧，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基因原体，正是值得高兴的时候。”
“真不知道对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厅堂内陆陆续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第三军团星际战士。
他们也即将和自己一道，前往切莫斯的地表与基因原体会面。
“放松，塞克斯都。”
“无论最终将面对怎样的结果，你的行动都证明了你是我心中最高贵的星际战士，也是帝皇最虔诚的忠仆。”
禁军漫步走过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陶钢护肩。
那是护送他们抵达的盾卫连长。
他在赛克斯都的耳边悄悄说着。
“.......谢谢。”
赛克斯都应答道，与其他第三军团战士一同挤进了登陆艇。
......
登陆艇......是啊，登陆艇。
当时，他们便是这般坐上登陆艇，登上了那艘满载基因种子的运输舰。
然而欢迎他们的，可并不是什么鲜花与掌声。
而是一场自内部发生的，叛乱。
一时间，枪炮齐鸣，喊声冲天。
那位引他们至此的帝国军指挥官，早就是月球基因邪教的一员！
他早就背叛了帝国，也早就背叛了他们！
登陆的星际战士们立刻便被分割包围，无数经过改造的邪教徒手持生物武器，伴随着各种凶恶可怖的基因改造怪物，朝着他们如潮水般扑来。
甚至对方还释放了一种极为阴险的病毒毒雾，来将他们这些星际战士给尽数污染！
人员四散，武器装备不足，指挥通讯被切。
战局对他们来说很是不利。
而就在这危机关头，赛克斯都的导师，那位第三军团的军团长于危难中站了出来。
“第三军团的全体将士！”
“到我这里，死守基因种子库！”
“不能让这些渣滓玷污我们的未来！”
“我们——将再一次于烈火中，重建第三军团！”
......
赛克斯都对于那一战的剩下回忆，便只有无尽的厮杀与坚守。
在战斗中，他和那位指挥官导师拼尽全力前往基因种子库，背靠他们的希望，击退一波又一波进攻。
“我们必须守住这里！”
“这是我们第三军团重建的希望！”
在面对无穷无尽敌人的进攻下，他多次力竭，几近倒下。
但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为了即将重生的第三军团。
也为了那拼尽全力与斩杀最危险的基因改造怪物，并与围攻而来的敌人同归于尽的军团长。
塞克斯都还是战到了最后一刻。
直到看着叛徒被赶来的援军消灭殆尽时，他才放心地于血泊中栽倒了下去。
他成功了。
虽说军团长与不少弟兄都在战斗中光荣战死，但他们的牺牲并没有白费。
他们守住了整船的基因种子，守住了第三军团的未来。
醒来后，他在药剂师的搀扶下，看着这满船的基因种子，笑得很开心。
希望！
有希望了！
只要基因种子还在，他们第三军团就能再次重建！
军团长的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
可命运，偏偏却总能开出一个巨大的玩笑。
“时候到了。”
“把这些东西......都销毁吧。”
喷射器吐出的冲天火光，把瘫坐地上的赛克斯都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完了。
全完了。
整船的基因种子，其实早就在月球的实验室里，便已被尽数污染了。
他所坚守的，并非是军团的未来，而是早已腐败的恶壤。
他所期待的，从来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导师，他的军团长，他们第三军团未来的新星，一位剑术与战术大师。
还有那么多善良正直的战友们......就这么，死在了一个无比可笑的理由上。
“那......维斯帕先，我们第三军团未来——”
“没有未来了，赛克斯都。”
那位新晋的指挥官沉默了片刻。
“没有，未来了。”
手持喷火器的他背对着赛克斯都。
“月球的基因种子库被尽数污染。”
“第三军团，已彻底结束了。”
“......除非——”
“除非什么！？”
“话别说一半，维斯帕先！除非什么？”
“除非，能现在就找到我们的基因原体。”
......
找到失散的基因原体，这谈何容易。
基因原体自出生时便被亚空间风暴卷走，从此散落在宇宙中。
想要找到他们，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锃！
坐在登陆艇中央沉思的赛克斯都，听见了舱门打开的声音。
“到了！照片是真的，这儿的环境真美！”
“快些做好准备，基因原体可在等着我们呢！”
他听见了尤利娅在一旁兴奋的叫喊。
可偏偏，就在这第三军团即将消亡之际，就在塞克斯都马上要绝望之际......
到真在这切莫斯上，把她给找着了。
呵，呵呵。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也许，现实永远都是一个荒诞不经、充斥着无底线黑色幽默的喜剧。
让人永远也猜不下一步会是更好还是更糟。
但无论怎样，路都要继续走下去。
赛克斯都，继续走下去吧。
......
“计划有变？”
正在赶往卡拉克斯阅兵广场的众人停下了脚步。
“没错！”
还未等他们赶到广场处站定，一位高大华丽的身影，突兀地挡在了众位第三军团星际战士眼前。
芙格瑞姆。
他们的基因原体。
尽管并不清楚对方的相貌，但来自基因深处的感觉让赛克斯都直接下了论断。
那位热爱人前显圣的芙格瑞姆，又怎会按常理出牌呢？
“诸位第一次来切莫斯，是我们尊贵的客人。”
“哪有一上来就先检阅客人的道理。”
她兴奋地原地转了一圈，右手举向身后。
身上穿着的切莫斯民族特色华丽衣裙，随之划出一个优美的圆弧。
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音阵喇叭。
她这扮相，与其说是帝皇半神子嗣，倒像更是位热情好客的导游。
“在此，我们为全体英勇的第三军团将士，准备了一场特别的旅行——”
说着，芙格瑞姆身后的巨型荧幕闪现出数幅美丽的风景图案。
虽说繁复的花边装饰确实有些俗气，但不改景色本就美丽的事实。
“当当当当！”
“——切莫斯一日游！”
第22章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四）
“好耶！”
尤利娅兴奋地大声振臂欢呼，全然没个第三军团星际战士该有的仪态。
赛克斯都瞅着对方不禁心中念叨。
他算是知道为何看原体时，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了。
尤利娅的性格，似乎和芙格瑞姆极为相近。
都是极为闹腾的家伙。
不过久违的休息时光......
他倒也不是不喜欢。
......
“第三军团的诸位，请跟我来。”
缓缓从芙格瑞姆身旁走出，一位极为年轻的俊美青年向着众人微笑示意道。
“快看快看！就是他！”
跟在他身后的尤利娅突然上前猛拍他肩，“就是他！我们基因原体的丈夫！”
“好像......好像是叫卡斯加来着的！”
这么年轻？
这年纪都进行基因改造成为星际战士都没问题，居然是芙格瑞姆的老公？
芙格瑞姆甚至为了他跟帝皇吵起来了？
但好消息是他还活着。
说明尽管发生了争吵，但最终，仁慈的帝皇还真没对他怎么样。
再看他俩的身高差......
想到这里，赛克斯都的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第三军团都是基因原体的子嗣，既然基因原体已经结婚了，那他们是不是该叫他......
父亲？
......
当然不可能真叫。
沉默着跟随卡斯加登上特制的低空交通艇，塞克斯都坐在车厢内看向窗外的繁华景象。
青翠的绿化点缀这座名为卡拉克斯的繁华的钢铁城市，来往车辆川流不息。钢铁支撑的建筑各有特色，却又不破坏整体的和谐。
切莫斯，真是一个美丽而富饶的星球。
作为曾经帝皇仪仗队的一员，他也随着帝皇前往过数个美丽的人类口袋帝国。
但发展得像切莫斯这般安宁祥和的，确实不多见。
尤其是这颗星球在三十年前还是一片荒芜情况下。
......
下了飞艇后不久，芙格瑞姆就不见了。
是卡斯加将众人带到了一个极为恢弘的剧院殿堂。
大理石柱与墙壁雕刻繁复华美，无数名人画作高悬墙壁，灯光设施一应俱全。
似乎还特别给他们包了场。
“这是，是芙格瑞姆她特地要求的节目......”
卡斯加念起话这段来，格外咬牙切齿。
“下面，请诸位入座欣赏来自她本人的单人表演：”
“《三十年切莫斯半人马金戒指》”
......
“......芙格瑞姆！”
“你！永远↑，是↓我的——半↓人马↑座↓！”
“无论未来你驰骋何方，我都将随你左右！！”
【全剧终】
啪啪啪啪啪。
演出完毕，赛克斯都起身鼓掌。
整个戏剧演的很好，展现的是原体和卡斯加在切莫斯上的三十年情感经历。
表演精湛、剧本文采斐然、演出华丽。
演员也演得非常有激情。
额。
倒不如说演员有些太富有激情了。
芙格瑞姆在舞台上仅凭着自己一人，便演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就差在地上边喊边满地乱爬了。
如此富有真情实感的表演，看得他赛克斯都有种脚趾扣穿陶钢战靴的冲动。
直到他看见一旁扶着额头不敢抬起的卡斯加，方才有所缓解。
兄弟，懂你意思。
......
“呜呜呜......”
“真是！真是太好哭了！”
“杰作，这是杰作啊！”
然后，站起身来的赛克斯都便看见了一旁头盔内疯狂啜泣的尤利娅。
......这什么反应这是？
身为第三军团的战士，经过多重改造的星际战士，怎能拘泥于儿女情长的小事？
“怎么了嘛！”
“赛克斯都！你难道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没有。”
嗯。
一点，都没有。
......
接受了一番来自原体的亲自演出的熏陶之后，第三军团的众人便被一刻也不愿多待的卡斯加，低下头快步带离了剧院。
虽说确实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但赛克斯都还是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喜悦。
就如同从之前不明意义的机械生活中，嘬取到了那么一丝趣味。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特别是在他连仪仗队的任务都无法承担之后。
......
赛克斯都记得，那是在烧毁最后一批基因种子之后发生的事。
在那不久之后，他病了。
第三军团很多人都病了。
尤其是那些与月球基因邪教奋战后的幸存者。
调查发现，对方所使用的一种基因武器病毒，能够污染星际战士的基因序列。
类似于一种进行性癌症，患者的器官将逐渐衰竭并长满肿瘤，直至浑身枯萎溃烂而亡。
甚至患者们接触过的基因种子，也会随之传染发生病变。
【枯萎病】，药剂师们这么称呼它。
也就此成了他们第三军团的梦魇。
就连军团内的天才药剂师，对于这种根植于基因层面的病毒，也依旧是束手无策。
尽管后来进行了一系列预防措施成功遏制了病毒的传播，但对于已经患有枯萎病的患者而言，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方案。
换句话说，唯一能做的，便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地枯萎，死亡。
“我们，就要死了么？”
“......美露莘？”
那如同蜘蛛一般的药剂师调转过头，赛克斯都第一次从她冷酷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怜悯。
“不，只会更糟。”
“我们，将......生不如死。”
......
他们游览了切莫斯上的很多地方。
繁华的卡拉克斯市区街道、神人辈出的街头表演、当地的特色美食大街。
他们都一一尝试。
他们在体验切莫斯，切莫斯人同样也在体验着他们。
对于这些天外来的紫色罐头，当地人格外地热情与好奇，向他们询问着来自星空之外的趣闻。
甚至还有些胆大的孩童敢上前，用手触碰他们的陶钢盔甲。
赛克斯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往常他们星际战士遇见的平民，从来都是心怀恐惧与不安快速逃离。
哪怕以第三军团严明的军纪下，也是一样。
赛克斯都对此并不意外。
他们是战争的象征，是纷争的标志，也是帝皇的军锋。
从来不是给人带来喜悦的存在。
不过，若真有人愿意亲近自己，赛克斯都也并不厌恶。
可那要得等自己能够褪下战争机器的身份才行。
或许真的等到大远征结束的那一天吧。
也许，到时候他会来到这座热闹而又安宁的城市里，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噗，我这是在妄想什么呢。”
赛克斯都自嘲地笑了笑。
......
“这里，是切莫斯的英雄所在之地。”
洁白的大理石砖铺就路面平整干净，满山遍野的树木种植地整齐划一。
一片静谧和谐的庄园。
这种绿地赛克斯都之前见过不少，但他们一般都归于各星球上的贵族所有。
而在这里，每一株树前，都静静矗立着的大理石墓碑。
原先，这里只是一处沙漠中的荒山。
如今，这片美好的所有权并不在任何贵族手中，而是每一位为切莫斯奉献，并将荒芜化作乐土的英雄。
无数为了切莫斯美好明天所牺牲的英雄，都埋葬在了这里。
“切莫斯，是切莫斯人的切莫斯。”
之所以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来源于每一位切莫斯人的共同努力，而非原体一人之所为。
这是芙格瑞姆站在入口处说的。
而身为英雄的他们，自然也将享受着切莫斯上最安详的静谧。
直至永远。
鸟鸣婉转。每一颗树前，都镌刻着一个名字；每一盏年轮，都记述了一份故事。
久违的祥和，充斥着赛克斯都的心头。
“我......很喜欢这儿。”
“你呢，塞克斯都？”
尤利娅站在小山坡前，望着下方连绵无尽的青翠群山。
她昂起头说道。
“我......”
赛克斯都环顾四周，像是在打量着自己的家一般。
“我也觉得很合适。”
......
充实的一天。
在切莫斯的新生城市里，第三军团久违地享受了美好的一日假期。
可天色却从未变化过。
切莫斯的光来自与两颗相距极远的恒星。
纵使时间已晚，永恒的黄昏依旧笼罩着大地，不曾更改。
但人终归是要休息的。
此时此刻，多数卡拉克斯人归家，也有些开始了新的“夜”生活。
卡拉克斯的繁华依旧，但他们游览切莫斯的一天，也临近了尾声。
只剩下最后一个景点，在等候他们前往。
......
那是海。
来自切莫斯的海。
第23章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终）（加更一章3K）
赛克斯都见过很多次海。
那是在他还尚能拿起武器战斗的时候。
在一些海洋星球上，赛克斯都也曾和最难缠的异形对手交火。
在无数武器的余波下，巨浪卷起，海洋蒸发，海水污染。
双方都倾尽了自己的一切手段，直至将对方完全歼灭为止。
......
他只见过汹涌的海。
它们从来不会像面前的这般平静。
切莫斯的昏暗双日牵扯着潮汐拍打沙滩岸，夕阳的光辉照地沙滩一片金黄。
海平线如镜般平滑，此时此刻，唯有浪涛声与远处鸥鹭的鸣叫仍响彻耳畔。
“快看！是海！”
尤利娅率先踏上了沙滩，她全身的动力装甲踩在沙滩上，发出数声沉闷的脚步。
赛克斯都可没有那么孩子气。
他只是站在海滩上，静静地观看着一切。
夕阳、海滩、鸥鹭与浪涛。
以及眼前的人。
他尽将其收归眼底。
像是想将这一刻的时间永久地定格在脑海。
......
当夕阳的余晖最后一丝也已掩没于身后的群山之时，塞克斯都知道，他们的一天假期，结束了。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切莫斯，喜欢这一天。”
芙格瑞姆紧紧搂着一旁尝试挣脱的卡斯加，缓步走下海滩，笑着看向第三军团的众人。
她有自信，大家会喜欢她的安排的。
“吾主，第三军团感激您无私的赏赐。”
赛克斯都，与身后那数十位第三军团的将士们，纷纷走近了她的跟前。
“至于现在，请允许我们以枯萎的残躯，向您作最后的道别。”
时候不早了。
赛克斯都，该挑明这一切了。
.......
“你......知道？”
芙格瑞姆惊讶了。
他当然知道。
作为【枯萎病】的患者，他本应在与原体相遇之前便该消失才对。
这都是为了证明基因的纯洁，同时也为了他们第三军团的“体面”。
可不知为何，芙格瑞姆却在他们登陆之前，便已得知了军团中有枯萎病的传闻。
为了他们这些已经必死的星际战士，芙格瑞姆与卡斯加从帝皇那里为他们争取来了一天的假期。
甚至不惜为此与帝皇发生争执。
这是他从那位禁军盾卫连长低语中得到的信息。
帝皇对于卡斯加这位突如其来的女婿，其实并无不满。
毕竟，他也并非什么喝咖啡加糖不小于两勺且不大于四勺的家伙。
当时，帝皇对于他只说了一个字。
帝皇：“嗯。”
只是极为平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便接着向芙格瑞姆询问接下来的事宜。
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般。
然后，芙格瑞姆便主张要在大远征分秒珍贵的现在，在切莫斯上额外多停留一天。
给那些身心枯萎的星际战士们好好修养。
帝皇当然不同意。
枯萎病可是第三军团的耻辱，是废弃的工具，是不应被原体知晓的存在。
更不应为此拖慢大远征哪怕一分一秒的进度。
但到了最后，就连他也拗不过这位刚刚重逢的女儿。
他答应了她。
就为了这帮，早就该死的，失败者。
......
之前登机时禁军盾卫连长没有跟他全部说明，他也依旧能够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一二。
“但我未曾想到，您竟然会为了我们这些失败者......”
“不。”
“不必为此而自卑。”
芙格瑞姆轻声安慰道。
“挺起你的胸膛，第三军团的星际战士们。”
“你们从未失败。”
“尽管素未谋面，但你们依旧都是我最骄傲的子嗣。”
“也许枯萎病夺走了你们骄傲的外表与身手，但你们的内心依旧坚强勇敢，完美无缺。”
“纵使我们遭到了厄运的侵袭，但我们的高贵，从来源自于我们的所做所为！”
“它从来不由血脉或是外表，甚至是功绩来决定！”
她向着远方的海岸掣出长剑，在夕阳下闪着银白色的光。
海风吹拂着芙格瑞姆的银发，和她浮现着淡雅微笑的嘴角。
“你们已经做到自己的最好了，孩子们。”
“我以你们为荣。”
.......
“吾主，感谢您的话语。”
尤利娅上前一步，鞠躬致意。
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似乎她也变得安静了不少。
并不是说她之前太闹腾什么的，只是......
只是赛克斯都还有些不大习惯。
“在这最后的时候，请允许我们摘下自己的头盔，真正感受一下切莫斯的空气吧。”
她这般说道。
......
“停下，尤利娅！”
赛克斯都想要阻止。
“枯萎病到了这个阶段，我们的外表将会变得非常地......”
“......惊悚。”
他清晰地记得，当初对方得知自己患上了枯萎病的时候是何等的难以接受。
第三军团都是完美的星际战士。
而枯萎病，不仅会枯萎人的内脏，就连完美而精致的面容，也会随之逐渐凋零破败。
最注重外表的第三军团战士，根本不可能接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这也是为何会一直穿戴全身动力甲，头盔一刻也不曾摘下。
她害怕看见别人看见她的丑陋与不堪。
同时，她也害怕自己看见。
他们都是如此。
“我知道，赛克斯都。”
“但我们的完美，从来都是发自于我们的内心。不是么？”
笑着，尤利娅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
枯萎，已经爬满了她整张脸庞。
面部的皮肤不可避免地溃烂腐蚀，看上去极为恐怖。头发也在病毒的影响下几近消失绝迹，唯有远离溃烂的那一侧，还保留有过去的数缕银白。
一切的美好，都随着这该死的恶疾消散了。
唯有那双淡紫色的眼睛，依旧如他记忆中那般明亮。
“......尤利娅，你——”
赛克斯都不敢置信。
那张永远带着活泼微笑的美丽少女，为何如今却变作了这般模样？
那自己呢？
同样患有枯萎病的自己，会不会也——
“赛克斯都。”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她低下头试问道
......
不。
那记忆中的少女，不曾消失过。
她一直就在这里，就在他的面前。
“尤利娅。”
“你从来都不曾丑陋过。”
赛克斯都凝望着对方那依旧明亮的双眼。
“丑陋的，是我。”
“是连真实自己都不敢接受的我们。”
如若连自己的缺陷都无法面对，他们第三军团又谈何能臻至完美？
赛克斯都听见了自己身前身后的无数啜泣声。
他，还有他那上百名身患枯萎病的第三军团星际战士，纷纷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然后，第一次大口呼吸着来自切莫斯的空气。
如此美好，又如此......真实。
......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永远是成为完美的前提，不是么？
芙格瑞姆？
......
“噗呲。”
看向摘下头盔的赛克斯都，尤利娅微笑着，轻柔地抚摸他满是伤痕的脸庞。
“你哭了，赛克斯都。”
“我.....没有。”
“可你明明——”
“我没有！”
他大声反驳，随后声音又降低至几不可闻。
“我只是......只是眼睛，也枯萎了。”
海风在他们耳畔猎猎作响。
远处，鸥鹭依旧在轻声唱着泥醉的歌。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看着对方那满是疮疤溃烂，又完美无瑕的面庞。
一言不发。
......
赛克斯都感觉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
可似乎，他又感觉自己什么也不需要说了。
此刻，枯萎的身躯似乎也不再作痛。
在这最后时光里，他终于接纳了残缺的自己，和那自己永远也看不到的，第三军团的未来。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芙格瑞姆。
他回忆起了自己见到的那井井有条，幸福美丽的卡拉克斯都市。
未来，她又能取得多大的成就？
我们第三军团在她的领导下，又将成为一个多么耀眼，多么理想的军团？
未来，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将帝国真理，传遍这个晦暗愚昧的世界？
又会在什么时候，将所有失散在宇宙中的群星重新收归一统，自此之后，永不分离？
到了那时，又该有多么地......令人期待啊。
......
卡斯加原本打算在这附近安排人手为他们修养送终，但第三军团的将士们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们不愿在病痛下苟延残喘，也不愿再拖累自己的原体了。
此刻，已是告别之时。
赛克斯都躺在海滩上，紧握尤利娅的手，仰望着无尽的星空。
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与长兄在泰拉上无忧无虑的剑术练习。
他想到了第三军团指挥官导师的教导，和仪仗队那繁琐复杂的宫廷礼节。
他想到了那些大远征中与他并肩作战的战斗兄弟，为了守护基因种子，他们是如何将一个又一个基因邪教徒和怪物给亲手砍倒。
他想到了刚刚经历的一日旅行，想到了绵延着的青翠群山下，那一方小小的无名墓碑。
他回忆着自己从头走过的路。
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啊。
......
旧的日自山头落下，新的日从海面升起。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不总是这样的么，塞克斯都？
太阳，总会照常升起的。
至于现在......
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
赛克斯都，古欧罗巴贵族泰拉裔，第三军团星际战士，双头鹰徽佩戴者，帝皇之子，帝皇仪仗队成员，连长，枯萎病患者，尤利娅的爱人。
经历了泰拉的统一战争，接受了第一批星际战士的改造，参加了大远征的最初战斗，成为了帝皇的忠实护卫，与自己的军团长导师为了保卫基因种子，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而在旅程的最后阶段，他寻回了自己的基因原体，保住了第三军团的未来。并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静静地躺在切莫斯新日初升的浮光下。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
第24章 远征伊始
锃。
随着最后一剑落下，第三军团星际战士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余人。
芙格瑞姆举着手中沾染稍许血迹的剑刃，双目通红。
这便是身患枯萎病的星际战士们最后的请求——由基因原体芙格瑞姆，来亲手结束他们的痛苦。
与生命。
“愿你们的灵魂得蒙恩守，在那黄金的殿堂中永享安宁。”
她轻声祝福。
他们没有光荣地战死沙场，也没有功成名就地衣锦还乡。
而是像一个衰朽的老人，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切莫斯新日里倒了下去，然后便再也没能站起来。
这本不该是第三军团将士该有的结局。
但现实却总不会像是英雄戏剧那般，永远充满着悲壮又或是激昂的诗篇。
它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开一个极为恶劣的玩笑。
可尽管如此，未来的路终归是要靠自己的双腿行走下去。
“芙格瑞姆。”
“现在，是时候让我们继承他们的遗愿，将第三军团重建为世界的典范吧。”
卡斯加凑上前轻声安慰道。
在恶劣的环境下，切莫斯人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
在这里，对于离去者最好的纪念并不是痛哭流涕。
而是带着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勇敢地，继续走下去。
“你说得对，卡斯加。”
她轻轻擦拭完眼中的泪水，破涕为笑。
“各位，收拾一下心情，将兄弟姐妹的遗志怀揣心中。”
“帝皇，他还在等着我们呢！”
......
结束了离别的唏嘘，训练有素的第三军团星际战士迅速集结。
他们在切莫斯绿意盎然的广场中列阵排开，单膝下跪，等候原体与帝皇的检阅。
维斯帕先与另外两位军团指挥官一言不发。
在军团长阵亡后，率领第三军团的职责，便落到了他们三位指挥官手中。
此时的他，心情忐忑。
虽说基因原体能够，也有意愿重建军团，可他们真的有面目见芙格瑞姆么？
毕竟，他以及整个第三军团，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大远征中的其他星际战士军团，譬如英勇的战犬、沉默无情的黄昏突击者、迅速精准的星辰猎手......
他们都没有找回基因原体，但依旧表现出色。
只有他们第三军团，别说打下多少个世界，就连生存下去都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
哪怕帝皇对此不发一言，维斯帕先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的失望。
基因原体会接纳这帮仅剩不到五百人的残兵败将，并视他们为自己的子嗣么？
维斯帕先并不知道。
但他看见了那位高大而美丽的基因原体芙格瑞姆，正在与帝皇和另一位凡人一同，来到他们身前。
然后，她朝着他们，同样单膝跪了下去。
“我已得知了诸位的境遇。第三军团遭遇了如此严酷的命运，令我感到无比的痛心。”
听着原体的话语，维斯帕先更是羞愧地将头低下了数分。
“但——这并非是诸位的过错！”
“就如同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它因亚空间风暴而衰败，但衰败，不代表着我们失去了希望！”
“诸位的职责，是自群星中将失散的人类相连；身为众人的基因原体，我将率领诸位进行新的远征！！！”
......
“我们是帝皇的孩子，我们要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家伙们知道这一点！”
“我们是完美的战士，不会辜负帝皇的期望。”
“我们——永不失败！
基因原体芙格瑞姆，是一位非常善于鼓舞人心的原体。
无论是出于真心又或是单纯的表演才能，芙格瑞姆的演讲都是完美的。
对于她振聋发聩的发言，帝皇很是满意。
甚至愿意将【帝皇之子】这一充满荣耀的名号施与出众人，作为他们第三军团光荣的名字。
他很少看见帝皇显露过这般的笑容。
起码在面对前几位原体的时候，他似乎总是不苟言笑的。唯有在与荷鲁斯或是马卡多一起时，方才能露出不少笑容。
或者......帝皇更喜欢女儿？
当然这也只是维斯帕先自己的猜测。
......
帝皇很高兴。
他认可了芙格瑞姆与第三军团。
并许诺未来将联系火星铸造将军，为他们定制一艘荣光女王级旗舰，作为原体回归的礼物。
（其实每个原体都有，但帝皇他不说）
整个检阅的过程进展极为顺利。
当然，这只是对于芙格瑞姆而言。
对于卡斯加来说，今天的见闻着实是有些颠覆认知。
特别是当他得知军团的首席药剂师，并不是叫一个谁都没听过的“法比乌斯”，而是叫【美露莘】的时候。
美.....美露莘？！
这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了。
之前得知第三军团乃至其他军团存在女原体与女星际战士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帮人跟战斗大妈没差。
但没想到实地看时，这些大只姥竟然看上去格外的顺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和芙格瑞姆待久了，审美产生变化；
又或是因为第三军团重视外表，以至于看上去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可接受的缘故。
或者说......这次，鸡达不溜的女SM棋子不仅卖出去了，还卖的很好？
卡斯加没有答案。
不过，倒是见到了不少老熟人。
......
切莫斯的新日已渐爬上正中，帝皇已带着他的亲卫离去。
若是按泰拉标准时而言，此刻时正值午夜时分。
不久之后，芙格瑞姆与卡斯加，还有第一批通过选拔的切莫斯人也将搭乘帝皇的座驾，【帝皇幻梦号】，一同前往那遥远的神圣泰拉。
并在那里，接受改造手术，成为一名真正的星际战士。
至于此刻，作为切莫斯的统治者，芙格瑞姆还有不少时间安排人类帝国与切莫斯当地的合作事宜。
就在他们旅行的时候，根据签订的合作协议，无数红袍的机械教贤者、虚空舰船员、帝国真理宣道士，以及各级帝国官僚纷纷在这片土地上开始了自己的忙碌。
崭新的钢铁巨兽在地表翻涌，无数的机械嗡鸣咆哮。
切莫斯在之后，同样将步入崭新的时代。
至于第三军团【帝皇之子】所剩的近二百名战士......
他们仍在广场上一丝不苟站立着的，等待着芙格瑞姆的下一步指示。
今天之后，他们将由芙格瑞姆所统领，听从基因原体的一切调遣。
“卡斯加......那这么说的话，要是你完成了改造，岂不是以后一切就都得听我的？”
对此，芙格瑞姆只是狡黠地凑近卡斯加的身旁。
她悄声说道。
第25章 那时，帝皇之子们尚在欢笑
“当然不——”
卡斯加本想严词拒绝。
但......其实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基因原体作为星际战士基因改造工程的母体，对于手下接受其基因种子的星际战士，具有着来自基因深处的统御权能。
有的哪怕是让子嗣们引颈受戮，对方也同样甘之如饴。
虽说也有像泰丰斯这种能够“下克上”的狠人，但这种压制是绝对存在而且有效的，至于具体的效果......
他就不清楚了。
面对自己即将变成对方的星怒这种极有可能的情况，卡斯加陷入了沉默。
见对方陷入了纠结，芙格瑞姆噗呲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岔开了话题。
“好了，不逗你了。”
“诸位，作为第三军团新生的【帝皇之子】，我们来一起合个影吧。”
她取出了一个留影机械，笑着看向众人。
“乐意之至，吾主。”
维斯帕先愣了一下，旋即答道。
......
“未来，等有了旗舰之后，我将在其中央处设计一个长回廊。”
“到时候，我们将会将第三军团的荣耀以及我们筚路蓝缕的历史，用这些文物一一呈现给后人。”
“回廊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凯旋之路】。”
帝皇幻梦号的私人船舱内，芙格瑞姆炫耀般地挥舞着手中的相片。
“而这张照片，便是我们的无比荣耀的凯旋之起点！”
对于切莫斯接下来的安排皆已到位，与帝国的各方势力斡旋进展顺利。
芙格瑞姆和卡斯加在不久之后，也都乘坐着【帝皇幻梦号】，踏过曼德维尔点，进入耗时约数周的漫长亚空间航行。
而在这段百无聊赖的时间里，他们得以收获了稍许闲暇时光。
“让我看看照片拍得如何。”
卡斯加看着她手中的相片，仔细辨认着每一位帝皇之子。
首先，站在照片最中心处的，便是他和芙格瑞姆两人。
在他们身后，便是军团的三位指挥官。
靠左的那位动力甲装饰华丽，面上带着自信笑容的白发女性，便是他们帝皇之子目前的三位指挥官之一，艾朵露。
“艾......朵露......？”
卡斯加嘴角稍稍抽动了一下。
似乎命运的丝线发生了稍许变动，以至于指挥官艾多隆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没事。
虽说小头没能保住，但这次我会保住你的大头的。
卡斯加如此隔空安慰她道。
在他身旁中心处的便是指挥官阿布德隆。
他表情严肃，比起上一位华丽的偶像指挥官而言，他方才像一位军人。
至于右侧的，则是指挥官维斯帕先。
他有着一头如钢刷般的栗色短发，皮肤偏黑，表情坚韧而挺拔。
这位第三军团的真正荣耀所在，如同一位守夜人一般，笔直地立在相片中。
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镜头，似乎是要将其看穿。
......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划过卡斯加记忆的神经。
还有些军团将士不愿摘下头盔抛头露面。
因此卡斯加对于他们的真实身份还尚未可知。
至于相片中最右侧，那顶着黑眼圈，一脸不耐烦的银发女性......
她的动力装甲上披着一身白大褂。
同时比起其他人而言，肩头多了几双蜘蛛般的“步足”。
而这，也正是她在军团中【蜘蛛】绰号的来历。
【帝皇之子】的首席药剂师，美露莘。
“......美露莘。”
卡斯加皱着眉头手指缓缓落在了她身上。
对未来帝皇之子乃至整个世界都极为关键的药剂师，【老中医】法比乌斯·拜尔，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他原著中的女儿，美露莘。
这是否是未来将发生变动的预兆？
又或是女性原体出现所导致的连锁反应？
......
“想象一下，到时候大远征我们完成了补员，第三军团由于我的超超超——超英明领导，完美完成任何遇到的挑战，变成了所有军团的典范——”
现在，是芙格瑞姆的幻想时间。
“到那时......”
“哼哼，我便带领着其他回归的原体，在这凯旋之路上给他们讲解第三军团的复兴之路，然后迎接他们艳羡的目光！”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说‘哇，不愧是最强大、最美丽、也最智慧的基因原体芙格瑞姆！’”
卡斯加掐着嗓子附和道。
“‘啊啊啊啊啊，伟大的芙格瑞姆，我们真是太太太——太崇拜你了！’”
“‘求求你告诉我们，你是如何治理星球参与大远征，并能够将一切做到如此尽善尽美的！’”
“‘我们都愿意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
“‘求求你教教我们吧！！！’”
其他原体会不会如此暂且不论，但狼王黎曼鲁斯说不定真会这么干。
这家伙自从在招待宴上品尝过芙格瑞姆酿的美酒之后，便疯狂地朝着他们两人套近乎。
他说这酒虽有些寡淡，但若是能拿来兑狼酒，那喝着可就巨香无比，越喝越有了。
毫不怀疑这家伙真的会为了搞点小酒，什么阿谀奉承的事儿都能干的出来。
“嘿嘿嘿，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了不起啦！”
“嘿嘿......嘿嘿嘿......”
芙格瑞姆仰着白皙的下巴，发出了快乐的唐笑。
见状，卡斯加亦是莞尔。
“好啦！”
“但光说不动可不行！”
突然，芙格瑞姆收敛了笑容，飞速翻身下床。
虽说充满对于未来的遐想，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位光说不干的空想家。
哪怕是现在还在亚空间航行中，但她必须把握好每一时每一刻的机会，来兴复整个第三军团。
身为完美的基因原体，她的所作所为都将成为整个军团的榜样。
不能让帝皇的希冀落空，更不能让胸前的双头鹰徽蒙羞。
她必须要时刻做到最好。
这就是她的责任，她的义务。
“这艘旗舰上，还有着无数知识等待着我们探索；为了未来的事业，我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去完成。”
“卡斯加，我先失陪一下了。”
说着，她抱着卡斯加又亲了一口，然后便风风火火地换上华丽的紫色长袍，打开门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
希望吧。
希望未来果真是如此。
而不是成为一座破败而污秽，充斥着无比堕落愚行，再也不复往日荣光的旗舰......
让她在这里将一个喜欢单挑，但单挑永远打不过的蓝色家伙给抹了脖子。
第26章 一份五神赐福的......
“对了！”
芙格瑞姆还未走两步便折返回来，微笑着从门外伸出脑袋。
“这段时间我可能比较忙，没法儿指点你。”
“但我在军团里找到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家伙，她绝对能教导你成为一名合格的星际战士！”
“拜拜！”
......
“是.....这儿么？”
卡斯加疑惑地推开房门。
作为训练舱室，整个房间的装修极为简洁。
除去一些必要的箱桌以及训练笼之外，整个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大片的空地。
在极简的灰色墙壁上，则悬挂着几十把各式各样的老型厚重军刀。这些军刀刀身修长华丽，每一把上面都有其独特的纹饰，与外面千篇一律的制式武器有着显著的区别。
这一整面墙的军刀，像是具有某种收集癖的主人，在向他们炫耀着自己的珍藏。
而在房间的正中，已有一名年轻男子在此等候。
这人他认识，倒不如说是极为熟悉。
“嘿，卢修斯。”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卡斯加大哥！你也来这里接受训练？”
他见卡斯加进来，也面露欣喜之色。
自从二十余年前被卡斯加救下之后，卢修斯和他的妹妹科莱昂便在生活在卡拉克斯，并成功入学由卡斯加提议所设立的军校中。
在那里，他们提前接受了未来会面临的远征训练，并都以优异的成绩分别作为第一批毕业生，加入到切莫斯的远征队伍中。
“那当然，科莱昂最近如何？”
“她比我强。”卢修斯苦笑了一声，“也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仿佛天生就能和舰船的机魂沟通，已经被帝国军给当成宝贝要走了。”
“这是好事，说不定她很快就能在第三军团服役，当上她梦寐以求的舰长了。”
“但愿吧。”
卢修斯不置可否。
......
房间的布置虽说简洁，但也并非空无一物。
在入口处铁灰色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的金属托盘。
而在托盘中，则是一份烘焙地极为......额，与众不同的饼干。
虽说制作者在外表上极为用心地给它捏出了形状，但似乎看上去，每一块饼干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
就实际表现的效果而言......
像史。
卡斯加直言不讳。
他拿起一块曲奇饼干，似乎烤制出炉的时间离现在并不算短，上面还有着些许热气。
嗅嗅。
这饼干......怎么闻上去也不像怎么正常啊？
一种奇异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古怪气味，让他感到一阵诡异。
更像史了。
这是刚出炉的饼干该有的气味吗？
“算了，管他这么多干什么。”
卡斯加没有细想，直接将它递入口中。
不过到底算挺不错的，还有小零食。
虽说看上去有些其貌不扬，但饼干这种食物就算难吃，又能难吃到哪里去？
他这个吃了几十年尸体淀粉的家伙，总不至于连——
......
“唔——！”
卡斯加极为痛苦地捂嘴蹲下身来。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一块饼干能给他的味蕾带来这么复杂的变化与痛苦？
光是吃上一口，便感觉像是在有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个变化的纳垢灵，在他的舌腔上开大银帕一般！
一种超出人类语言形容方式的诡异味道，霎时间在他的口中爆炸开来。
让他瞬间瘫倒在地。
“卡斯加，你怎么样了！“
“需要我去喊药剂师吗？”
卢修斯也显得极为慌张。
“呃.....”
卡斯加没有没有回答卢修斯。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回答对方了。
他躺倒在地，抽搐着扭动了几下。
“卡斯加！”
然后便很快没了动静。
“卡斯加！！！”
......
卡斯加感觉自己仿佛在灵魂之海中......遨游。
他感受到这里徜徉着的无数个存在，从无限的时间和空间维度朝他投射来了目光。
而在其中，似乎有四个格外庞大而重要的存在，都对卡斯加的出现感到了好奇。
祂称赞了卡斯加敢于吃下饼干的勇气。
祂觊觎着卡斯加吃下的那块饼干的配方。
祂震惊于卡斯加舌尖绽放味蕾的无穷变化。（但依旧在计划之中！）
祂舔舐着卡斯加所遭受的此等新奇痛苦。
祂们各有所求。
再然后，卡斯加感觉到了这四种存在皆随着一种温暖而被驱散。
在无尽的迷幻与变化之中，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身影。
庄严，肃穆而神圣。
但似乎依旧无法驱散那恐怖饼干带来的神奇味道。
那身影端坐于由黄金铸就的高台之上，沉默无言地俯视着一切生灵。
而在此刻，对方的眼中，似乎却只有......无奈？
“唉，孩子。”
“不是此刻，不是现在。”
“快些回去吧。”
.......
“唔呕呕呕呕——”
“咳咳咳，咳咳！”
“呸，呸呸呸！”
呼......呼。
感受到灵魂重新回到了肉体，卡斯加险些连胃都咳了出来。
劫后余生的他颇有些惊魂不定。
......
“哥，你没事儿吧？”
“呼，很难......很难说没事......”
似乎，自己差点就魂归了黄金王座。
卡斯加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却发现自己已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我......我以为是这玩意儿是你烤的。”
他拿起了手中那被五神赐福过的恐怖曲奇，凑近了缓缓看向它。
然后用力地眨巴了几下双眼。
不是。
那这玩意儿，未免有点太恐怖了吧？
饼干，真的能有着如此威力么？
这真的是人类吃的那种由糖、油、牛奶和小麦面粉制成的，被人们称作是曲奇饼干的食物？
又或是马卡多手下刺客最新研发的仿真毒药？
卡斯加扭过头看向一旁有些尴尬的卢修斯。
“我也不知道。”
他的表情极为无辜。
“这玩意儿我闻了一下，发现有些奇怪，就不敢吃......”
“没事。”
劫后余生的卡斯加，似乎因祸得福觉醒了一项新能力。
——可以单靠品尝食物，便能成功确定制作者的姓名。
......
他真傻，真的。
当他看见这满墙的夏那巴尔军刀时，就该知道这一点的。
能收藏这么多把军刀，能作为令芙格瑞姆都极为欣赏的剑术大师。
还能有着如此“神奇”的厨艺的帝皇之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是你么？”
“A哥，阿库尔·杜纳？”
看着那端着一个装满曲奇饼干托盘满脸沮丧走进房间的女子，卡斯加断言道。
......
等等，女子？
第27章 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准确来说应该是阿库娅·杜纳。
第三军团二连长，大远征时期最强的剑圣，两百名剩余帝子中最强、最劲也是最霸的剑术大师。
被称为“两百剑士之首”、“第一宫廷剑士”和“福根长......呃，长女？”。
凭借着对原体单挑时能坚持五分钟，并在此期间捅了对方两刀的出色发挥，拿下凡人对上原体战绩排名第三的好成绩。
（前两名是努凯里亚星人）
她有着近乎出神入化的高超剑术，无双无解的强悍单挑能力。
以及那史一样的厨艺、情商和艺术绘画造纸。
......
毕竟，第三军团自古以来便是一支神人辈出的队伍。
而自从加入了卡斯加以后，似乎目前就只差一头会说话的白色拉布拉多了。
......
刚回来的阿库娅一头齐耳白发整洁干练，面上带着些许礼貌的微笑，穿着的是一身星际战士身躯尺寸的面包师工作服。
而在左右腰间，则各别着一双夏那巴尔军刀。
左侧的那把古朴但又不失华丽，虽在鞘中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此刀刃上的寒芒。
至于右侧，则是由金黄色绸缎所包裹。
而哪怕只是做个饼干，她也依旧佩戴着这两把军刀，形影不离。
“是芙格瑞姆安排的两名帝子新兵么？”
见房间中二人尚且不知晓她的“底细”，阿库娅满怀希望地举起了手中的托盘。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然后她便看见这两位新徒弟头摇地比亚空间航速还快。
“啧。”
对此早已习惯的她无奈地啧了一下。
“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
她将军刀从左侧掣了出来，带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只是一瞬间，她周身的气场便立即沉了下去。
仿佛在拔出刀的那一刻发生了人格切换。
哪怕身穿着的仅是厨师的工作服，但充满寒意的双眼与凌厉似要看穿一切的目光，则暴露了她极为充实的战斗经验。
“卢修斯，你先来。”
阿库娅在拔剑后走入了训练笼，就连语气都冷了数分。
“用你最得意的剑术朝我攻击，不必留手。”
“那......师父，得罪了！”
这下，不知对方底细的卢修斯便来了劲，想要在新师父面前表演一番。
他随手拿起一把凡人规模的决斗剑，飞快地朝着对方冲去。
在冲向对方的同时，还将决斗剑舞出一段好看的剑花。
......
当还在切莫斯上时，卢修斯便是卡拉克斯斗技场有名的角斗士。
凭借着自身华丽的剑技，纵使极为年轻，但在决斗中依然可以说是百战百胜，无一敌手。
被誉为是切莫斯最强的年轻剑客。
他有自信，自己就算身为凡人无法对师父造成多少伤害，但自己那华丽的剑招，便足以获得对方的青——
当！
面对卢修斯的华丽剑花，阿库娅只是冷眼看着对方，手中的军刀以一种极为干脆简练，但又异常优雅的动作，格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与此同时，向前一步，刀背更是沉重地拍在了卢修斯的小腿上，震地他一阵发麻。
整套动作，像是特意照顾对方的行动一般极为缓慢，而不是如星际战士一般快捷。
啪！
“步伐虚浮。”
卢修斯焦急地想要回头反刺，但这一动作，也早已被对方预知。
啪。
“动作花哨。”
又是一发刀背猛击，将他连人带剑打飞了出去。
希望人没事。
看着卢修斯惨状的卡斯加，在内心如此祈祷道。
“花里胡哨，没有半分真材实料。”
阿库娅冷冷地摇头。
“天赋不错，但难堪大用。”
“接下来是你，卡斯加。”
见阿库娅举剑示意，卡斯加拿起一旁的小型凡人用夏娜巴尔训练刀，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承让。”
正面与之对决的压迫感，远比在一旁观看时要强烈得多。
但好在，跟芙格瑞姆学习与训练的这三十年，让他的剑术早就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他敢断言，哪怕是天赋异禀的卢修斯，若真打起来依旧不会是他的对手。
卡斯加下移了重心，凝神并朝着对方冲去。
当！
但被对方轻易格挡，并瞬间卸势反击。
啪！
对方的刀背霎时间拍在了他的右手上，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手中军刀险些当场掉下。
“动作急躁。”
该死的！
他已预测到对方会这么打，也看见了这一击，但就是没法儿格挡或躲开！
一种极不服输的斗志与不甘，在心中涌起。
“加油啊，卡斯加！”
至于刚站起来的卢修斯，一旁幸灾乐祸地起哄。
阿库娅见自己第一击便成功将对手武器打落，便以极快的速度将刀架在卡斯加的脖子上，以示胜负已分。
当！
“心高气傲——嗯？”
但自己的这一下极快的架刀，居然真被卡斯加给挡下了。
他仅靠着左手单手的力量举起了双手使用的军刀，横刀挡住了这一击。
尽管她并未用力只是准备架在对方的脖颈上，但卡斯加竟然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反应，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用单手使双手剑。
阿库娅莫名想起了那别在自己腰身的另一把刀。
“有点意思......”
“虽动作急功近利、欲速不达。但似乎天分不错，平时练习也勤。”
“看你这步伐和剑招，平时芙格瑞姆大人没少教你吧？”
卡斯加点了点头。
“那还真是浪费时间。”
阿库娅说话一般不留面子。
对此，卡斯加也只得苦笑着回应。
......
“你们两个，底子天赋都只能算可以。”
“但可惜，一个爱慕虚荣，喜欢名誉多过实际；另一个急功近利，老想着一步登天。”
阿库娅面色不悦地摇了摇头。
至于她的指点，也确实一针见血。
“不把这些毛病改了，再怎么教也没用。”
“你们两个，先拿着训练用剑自己去对着练吧。”
“额......师父。”
卢修斯谄媚地笑着凑近阿库娅。
“我们平时决斗，总得要点......彩头啥的嘛。”
说着，他目光落在了那悬挂着的满墙大师精工的军刀。
“您说，要不——”
“好。”
阿库娅答应得很快。
她转身拿起了托盘：“你们两个，输了的晚饭吃我做的曲奇。”
！
！
一瞬间，卡斯加和卢修斯看向对方的眼神发生了稍许变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
他们的兵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卢修斯！你这该死的家伙！要吃你自己去吃，连累我干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会是这样！看招！”
“我靠！偷袭？你身为决斗者的荣耀呢？”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哼！卑鄙的家伙，试试这个！”
“你？！你竟然——”
“嘻嘻，我一定要赢口牙！”
......
两位新徒弟确实有了十足的干劲。
“我做的东西......真的有这么难吃么？”
但身为师父的阿库娅，似乎对此并不高兴。
咚咚。
白色大褂下，顶着沉重黑眼圈的首席药剂师美露莘，在门口发出了轻轻敲击声。
她打断了两人各显神通的打斗。
“新兵卢修斯，过来准备接受你的改造手术。”
第28章 二十一号
卡斯加和卢修斯作为第三军团的新兵，自然都是要进行星际战士改造的。
但由于目前帝皇之子百废待兴，改造所必须的基因种子，更是需要靠芙格瑞姆的血液来提取并慢慢培育。
在目前基因种子极度缺乏的情况下，新兵们的改造手术只能靠着抽签一个个进行。
而很显然，卢修斯便收获了这份意外之喜。
“好耶！”
“卡斯加，你以后就准备等着天天吃饼干吧，哈哈哈！”
雀跃着，便朝外边蹦跳着跟上药剂师美露莘。
“等一下！”
“药剂师，我能问一句，我的改造手术要排到多久吗？”
见状，卡斯加连忙叫住对方。
“你？”
她上下打量了卡斯加一番：“你的情况特殊，大部分改造手术不在我这里做。”
“啊？”
虽说她看上去确实非常像疯医，说不定未来能荣获战锤“传奇改人王”的称号。
但身为帝子的首席药剂师，她的手艺也是绝对没话说。
卡斯加不在她这里进行改造手术，还能有谁？
“等到了神圣泰拉你就知道了。”
美露莘并未过多透露，只是抛下这句话，便带上门和卢修斯一起离开。
......
卢修斯走后，房间中便只剩下了阿库娅和卡斯加两人。
“......刚才，我是不是话稍微说地重了一点？”
冷不丁地，在她刀重新收归刀鞘之后，阿库娅有些尴尬地问道。
她的目光不复刚才那般冰冷，而是饱含着温柔的歉意。
“抱歉，每次战斗的时候，我都不是很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表情和言辞。”
“每当胜利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说一些不合时宜的嘲讽......如果伤害到你了，真的非常抱歉。”
“没什么。”
卡斯加报之一笑。
“其实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芙格瑞姆，的确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她是一个事事都追求完美的基因原体。
但哪怕是拥有超人能力与意志的她，也有着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感觉得到，自从她恢复记忆并加入大远征以来，她肩头上的负担，便愈发地重了。”
身为基因原体，她必须全心全力投入到大远征中。
身为榜样，她必须以身作则，一言一行都将做到极致的完美。
身为第三军团之主，她不能让那些赋予她的双头鹰徽的死去战士们蒙尘。
甚至于......身为他卡斯加的妻子，她必须将这些压力都尽数埋在心底，只将最灿烂的笑容与快乐展示给自己的爱人。
她不能让帝皇/子嗣/死去的英灵/卡斯加失望。
她不能让所有人失望。
她必须做到......完美。
卡斯加能够感受到潜伏在紫庭凤凰活泼外表下，那暗流涌动的巨大心理压力。
“我必须帮助她分担一二。”
“不然，未来她很有可能会被此压垮。”
卡斯加沉沉地叹息道，手中的训练用剑依旧在时刻不停地挥舞着。
“但......你说，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程度呢？”
他苦涩一笑。
“这就是你的剑看起来那么急躁的缘故？”
“是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我们将要面临的困难太多，需要击败的敌人又太强。”
“如果我不试着稍微拼一点，未来只有最黑暗的结局在等候着我们。”
“原来如此。”
阿库娅赞许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已经有了能坚持下去的决心与斗志，我自然不会在剑术上有所保留。”
“那还请您多多指点。”
卡斯加同样点头回应。
他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拉近很多。
然后他便看着对方拿起曲奇托盘朝他走来。
“——要不先吃块饼干吧？”
“相信我，真的很好吃的。”
......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尊敬的阿库娅女士，我感激您对我的剑术指导。但在这件事上，请允许我拒绝。”
“真不吃？”
“——不。”
卡斯加眼神坚定，表情严肃。
像是个大义凛然的英雄，又像是个准备慷慨赴死的壮士。
“哼，不吃算了。”
阿库娅·杜纳气鼓鼓地收拾起了托盘。
随后，便从一旁拿了一把训练用剑，重新展开了战斗架势。
“既然如此，那准备好了么，卡斯加？”
“现在，你的【指点】时间到了。”
她特意把这两个字读的很重。
......
“嘶——”
“哦痛痛痛痛。”
阿库娅·杜纳确实是一位卓有才能的剑术导师。
如果不是对于自身厨艺有着过度自信的话。
其剑术技巧的钻研深度，就连芙格瑞姆这种擅长用剑的基因原体，也要自愧不如。
但与此同时......
她制作出来的饼干，就连以坚韧著称的黄昏突击者都无法轻易承受。
阿库娅给了他两个选择。
吃，或者不吃。
似乎结局都是导向死亡。
但在性命的危机下，卡斯加还是选择了硬抗下了对方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感受着全身上下的诸多淤青，他颇感无奈。
说是锻炼他的抗击打能力，但他毫不怀疑，这其中绝对有着不少打击报复的成分。
“你不会第一天就惹人家生气了吧？”
芙格瑞姆边往他背上涂抹着白色药膏，调侃般地问道。
往日芙格瑞姆指点他，都是用的“郎情妾意剑”。就算实战，也是点到为止。
看着卡斯加被打成这样，她心疼的同时，也颇有些幸灾乐祸。
“嘶——还是好疼。”
“没呢......不过对了，芙格瑞姆。”
“我的星际战士改造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你的嘛......”
芙格瑞姆凑上前，轻轻用手捂着卡斯加耳边悄声说。
“帝皇说过了，你的改造手术将由他部分亲自订制。”
“啊？”
......
帝皇幻梦号。
他接通了那位老熟人的灵能通信。
“老友。”
“三号已成功回归帝国，我们正在返回神圣泰拉。”
【祂的表现如何？】
“远超出我的预期。”
他说着，嘴角更是止不住露出笑意。
“我不得不承认，你当初的提议确实有些道理。”
【是说这帮混小子里，确实需要一些女性来预防家庭矛盾么？】
【呵，还记得你当时并不认可】
“我不否认这一点。”
他承认道。
“而且......这次旅行，还有一份意外收获。”
意料之外，但仍在计划之中。
“一位新人，即将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哦？】
“那是位非常有意思的家伙。”
他抬起头，看向盖勒力场外五彩斑斓的璀璨。
眼神中，流露出了数分怀念。
“而到了以后，我们或许将会称他为——”
“【二十一号】。”
第29章 传奇改人王
“药剂师。”
“我喝下这个之后，头上真的不会出一些奇怪的触角嘛？”
“不会。”
“那改造的时候，你不会把我的声带改造成什么武器之类的东西吧？”
“......不会。”
“那个.......你也不会拿痛苦之梨凿我的对吧？”
“......”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传来了一阵极为强烈的吸气声和呼气声。
“......如果你坚持的话。”
“别别，免了免了。”
“诶，对了！”
“药剂师，你应该不会拿我的基因拿去做克隆人，然后对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吧？”
嘭！
“嗷！”
一声明显的锤击声。
伴随着另一声惨叫。
“安静点。”
美露莘白大褂背后的外科手术工具如同蜘蛛的肢足一般展开。
她极为不耐地给了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一拳，然后重新看向身旁显示屏中提取出来的实验读数。
......
卡斯加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还是得上老中医的手术台。
当然，这个美露莘应该只能算是“小中医”。
现在，【帝皇幻梦号】已经完成亚空间航行来到太阳系。
卡斯加本以为自己要到泰拉皇宫内才会接受改造，可谁知美露莘突然找到并告知他，对于他卡斯加的部分非机密的改造，目前已可以进行。
然后，他便忐忑地被领到了手术台上。
按理说美露莘此时应该......还算是个好人。
对待自己的工作也是尽职尽责，不会随便爆改患者。
应该......不会。
吧？
但看着对方那冷酷不近人情的眼神，再加上她身后那几根渗人的机械肢足......
看得卡斯加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这就是【传奇改人王】带来的压迫感吗？
......
美露莘似乎并没有在意卡斯加究竟在想些什么。
卡斯加的话语比起他的身体数据而言，则显得正常了太多。
他身体的各种读数，皆保持在了一名二十岁的青年男性应有的水准。
美露莘之前也听芙格瑞姆说过这一传说，但她从未当真。
毕竟想要把“爱！都是因为爱！因为爱的力量让卡斯加永远不会衰老！”这种话当真，确实还有些难度。
但再怎么说，他在切莫斯上和芙格瑞姆一同度过了三十年，到头来他只有二十岁？
老孩小了这是？
.......
像这种外表永驻的情况，其实也并非不可能。
永生者便是如此。
就像人类帝皇与马卡多，都是极为强悍的人类永生者。
除非刻意控制，不然他们的肉体并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衰老。
但问题在于，根据血液的灵能分析，卡斯加并非永生者。
他就是单纯的年龄停滞不动了。
除此之外，一切其他身体的指标都极为正常。
倒不如说太正常了。
“所有器官和分泌物数值均为二十岁男性平均值......”
看到这些数据，美露莘沉重黑眼圈下的双眼霎时发出些许亮光。
跟教科书中最标准的解剖模板一模一样！
要不是卡斯加是原体的配偶，她倒真想克隆一些来当做解剖标本来用。
但有一说一，这真的正常人类该有的数值么？
卡斯加......
美露莘转过头，看向那一脸无辜眨巴着双眼的卡斯加。
他与其说是一名人类......
倒不如说更有可能是某种超出人类理解的存在，所塑造出的，一名与人类相差无几的——怪物。
和她一样。
......
“药剂师.....我还有个问题。”
“问。”
“要是我改造用了芙格瑞姆的基因种子，到时候成了她的子嗣，会不会伦理上有些......你懂的问题啊？”
“......”
“药剂师？”
“不会，因为我们从没把你当做父亲看过。”
“啊？那你们是怎么看我的？”
“嗯......”
美露莘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挑选不同的药剂。
“基因原体芙格瑞姆大人的面首，不然呢？”
啧。
卡斯加虽然很想反驳，但一时之间确实找不到什么好的反驳理由。
......
见原本极为闹腾的卡斯加沉默，美露莘也颇有些不自在。
刚刚......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伤他？
再看看体检数据上，他盆骨附近密密麻麻骨折后痊愈的骨痂......
这些，都是他盆骨被芙格瑞姆屡次粉碎，饱经摧残的标志。
也不容易。
再说了，虽然他现在确实跳了点，但这也是因为他心态永远停留在了少年时代，这不是他的错。
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悯与愧疚，顿时侵染了美露莘的内心。
“美露莘，我没想到竟然......第三军团中真的没有人愿意尊我为父亲。”
“我以为我在切莫斯上为诸位笼络的那一日假期，已让我们能够信任彼此......”
卡斯加的眼神变得极为温和。
像是一个年迈的老父亲，在面对着自己叛逆的女儿诉说着最后的心里话。
毕竟，人之将改，其言也善。
“罢了罢了。”
“如果你们实在是叫不出口‘父亲’，你也可以叫我——”
“☆Mother☆Fucker☆”
嘭！
一发更响烈、也更沉闷的锤击声，自手术台上传来。
“嗷！呃——啊......”
一发重锤，完成了最后的麻醉措施。
物理麻醉，也是麻醉的一种。
唉。
卡斯加，你这家伙......
每当我试图给你些许尊重，你便开口说话。
美露莘没好气地想到。
“手术开始。”
......
帝皇幻梦号，安全地停泊在了太阳系的星港中。
“目前带来的这一批切莫斯新兵，他们的初步改造已经完成。”
“至于卡斯加他情况比较特殊，目前还在静滞力场中沉睡。”
“接下来的改造，则需要移交帝皇皇宫内的深层实验室完成。”
芙格瑞姆冷静地指挥着眼前的两人。
“帝皇之子目前哪怕算上新兵也只有五百余人，正式投入军事行动还为时尚早。”
“第三军团接下来的三个月左右的新兵训练和文化交流，就交由你们来负责。”
凤凰长女剑圣阿库娅，以及贤者瑞拉诺。
都是帝皇之子中极有名望的长者。
“是。”
两人单膝下跪，用手轻捶胸甲。
“吾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阿库娅抬起头问道。
运送一个人可并不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去打点东西。”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手指向神圣泰拉乌拉尔山脉脚下的大型铸造厂。
“也该给那贪睡的小家伙，准备一点小礼物了。”
第30章 【火】的诞生
......
那是在他还年轻，还只有两三百岁的时候。
于一处山洞中，他挥舞着手中的烧焦木炭。以此为笔，在石壁上舞动。
他的笔尖欢快而又富有旋律。
画作描绘着很多生物：圈养的牛羊，野生的猛兽、繁茂的植被，古怪且调皮的魂灵。
也有人。
熟悉的人，就譬如隔壁牧羊的欧尔大叔；与其他更多目前他还不是很熟悉的人。
而在这壁画的最中心处，则描绘着一个华丽的宝座。
他端坐其中，面带微笑。
......
这并非艺术或是装饰，而是一次纪念。
一次对于未来的纪念。
这来自于他所感应到的，那来自已知宇宙之外活泼精灵的透露。
正如他源于无数萨满灵魂的精魄，这些和谐而富有善意的精灵，是更深层次的灵体世界的居民。
在那里，它们教会了他魔法和预言的能力，让他得以窥见充满光明的未来一角。
带着对于未来的美好愿景，他们一同舞蹈，歌唱。
......
咔。
一声简短的咔嚓声，从他的手中传出。
他手中的木炭，在此刻折断。
而优美的壁画，与虚伪的友谊......
皆到此为止了。
在他惊惶的双眼中，恶魔们撕下了自己的精灵伪装，露出了自己那长满獠牙的本来面目。
他们放肆地笑着，疯狂地啃噬他所描绘的未来。
干燥的石壁上渗出无数的露珠，将他的画作浸染为了一片漆黑无光碳汁。
动物、植物，人，尽数糊做了一团漆黑的墨。
除此之外，再也别无任何其他色彩。
而那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自己，渐渐与那身后的王座融为一体。
壁画中，他的眼眶受到了露水的晕染，淌下黑色的泪。
画作中的未来被破坏了。
被那些他之前认为是和善的精灵，狞笑着撕碎了。
......
他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来自世界之外的灵魄，从未是友善的。
他们只是收敛起了口中的毒牙，等候着对方的信任，等待着撕咬的最佳时机。
而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便会如这般展示自己的本意：将人类的魂与灵，尽皆吞噬奴役。榨尽他们的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
人类的未来，他的未来，都将如同这幅画一般，永远地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永远。
.....
他托着腮，曲腿盘坐在那被损毁的壁画之下。
在交感魔法的编织下，他看见了那最庞大、也是最危险的三个可怖存在。
如同三座高不可攀的山峦，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将人类的未来尽数笼罩进黑暗。
甚至......未来还会有更多。
四个，五个.......不对。
八个。
八位恶魔，八个方位。
无数，无穷无尽、无生无死的敌人。
火把的光跃动着，映照他那张忧愁的面庞。
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他流下了一滴热泪。
也许是为了他自己。
也许是为了那些他所深爱的人们。
......
你看见了他的彷徨与迷茫。
你决定帮助他。
......
他对你格外警惕。
在经过了上一次背叛后，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来自灵魂彼界的家伙。
你看见了他眼中的怀疑与不信任。
但你相信，他会认可你的诚意。
你将手中的那一团金红色的火焰，赠予了他。
那火苗闪着微光，将黑暗驱散，将那石壁上的墨色污点燃烧殆尽，将那些恶魔们灼烧地四散而逃。
象征着未来的画，自此有了转机。
你看见了他眼中的惊讶与喜悦。
你告知于他：
你的子民们，也和他一样曾被这些恶魔所困扰。
但只要能够高举起这团火焰，任何邪祟，任何魑魅魍魉都将无所遁藏。
在你的劝说下，他警惕而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火苗，仔细呵护着它。
在这一天，他认清了亚空间的真实。
然后，他获得了【火】。
......
“呼......呼！”
卡斯加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冷的水中，挣扎着想要游出水面。
他猛然坐起，看向四周。
房间内墙壁一片雪白，来往的医疗机仆靠着滑轮缓慢行驶。
整个房间内除了这一张手术床之外，美露莘还带着她那动力甲与标志性的外科手术工具背包，背对着他。
“醒了？”
她背对着卡斯加问道。
“......嗯。”
“这是哪儿，现在是什么时候？”
冷汗，沁湿了他的后背。
天地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变得愈发清晰而缓慢。
似是带上了一个高清的摄像仪器，将世界的每一处细节都尽数收归眼底。
这是改造完成了？
他立即站起身，即使因为新身体适应上还有些踉跄，但他的动作速度依旧远超以往。
而且看上去，这整个房间都变渺小了数分。
就连原本看上去非常高大的美露莘，此刻在眼前也比他要矮上一整个头。
再看向自己的身体，身上肌肉更是相比于过去膨胀了一圈，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健美而又不显笨重。
卡斯加炫耀般地活动了一下四肢。
感觉还挺不错。
第三军团的星际战士在完成改造后，身材普遍要更加灵巧修长，这也是基因种子所带来的部分特性。
再者便是头发容易白化变成银白色，但看一旁的机械反光，卡斯加在面貌上的变化并不明显。
重点的改变，还是出在身材上。
有点高。
这下自己也成高人了。
“神圣泰拉。”
“你的初步改造大约经历了三个月。”
“那帮禁军把你从帝皇的实验室里改造完又丢给了我，让我完成接下来的步骤，说是之前的改造内容保密。”
她似乎很不开心。
没能亲自前往泰拉皇宫下的秘密实验室一探究竟，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一大遗憾。
而在他们聊天之际，卡斯加身后的仪器完成了扫描。
“身高8'5''（2m56），略高。但考虑到改造方式特殊，依旧归为合理范围之内。”
“动力甲可能需要额外修改或定制。”
“看我手指，这是几？”
“三。”
“视力正常，认知能力正常。”
好在他并不是G胖。
“啊。”
卡斯加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蜜蜂扎了一下。
“痛感正常。”
然后他便看见了对方背后的一只机械肢，朝他猛刺而来。
也许在以前卡斯加还是凡人的时候，这么迅速的攻击完全无从闪躲。但在此时此刻他的眼中，那机械却是慢的出奇。
他立刻伸手抓住了它。
“纳秒级反应力，合格。”
“按理说麻醉时间还没到，”美露莘面无表情地将一些读数记录到机仆上，“你是怎么醒的？”
“嗯......”
卡斯加回忆起之前的梦境，陷入了沉思。
额......他在给黄老汉传火？
这是可以说的吗？
隐瞒一下吧。
“我梦见你变成了一个秃顶的白头发老爷爷，然后一边非常猥琐的桀桀桀笑着，一边给我灌——”
嘭！
这一次，他看见了对方的拳头，正朝着自己的面门飞速撞击而来。
看得一清二楚。
他伸手抵挡。
“嗷！”
但动力甲的力量，可并非他一介半改造的新兵可以抗衡的。
“智力水平......不高于欧格林蛮人。”
美露莘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31章 喝吧，卢修斯
在完成了一系列对于身体的全方位检查之后，卡斯加被放回了帝皇之子的新兵营地中。
星际战士的改造流程通常会持续5-10年。
在这段时间内，新兵通常会分配到军团的新兵连里，承担一些侦察相关的任务。
直至最后完成最后一道手术——黑色甲壳的植入后，新兵才会领到那将伴随自己一生的动力甲（进无畏的倒霉蛋除外），并成为一名正式的星际战士。
当然，也有像超级鸦卫这样伤亡率极高的速成兵。
每个军团的新兵训练时间与方式各不相同。而追求事实完美的帝皇之子军团，训练时间比起一般的军团而言还要继续延长。
不仅包含着一般星际战士的必备训练项目，甚至火星留学、宫廷礼仪、艺术绘画等也会成为每一位帝皇之子的必修课。
直至每一位新兵都接受过充分的训练，直至每一名新兵都能万事做到完美时，才会赋予他成为一名真正帝皇之子的职责。
再加上目前整个军团人员凋零、军团老人更是所剩无几，帝皇自然也没有给予他们过重的绩效压力。
这也使得第三军团可以安心待在大后方，完成远征所需的整备工作。
因此现在，卡斯加在正式投入战斗之前，还得继续接受训练。
......
“加油啊卢修斯。”
“你有福了呀，能享受我们师父的完美厨艺，我真是——太羡慕你了啊。”
“你羡你*！”
卢修斯气不打一处来。
尽管怒骂着，但此刻他手中的剑一刻也不敢稍作停歇。
而他对面一丝不苟挥舞着训练剑的新兵，则是剑圣阿库娅的新弟子，来自泰拉裔的新人。
索尔·塔维茨。
卢修斯很不喜欢他。
甚至于说是，嫉妒。
但他比起卡斯加那家伙而言，实在是顺眼了太多太多。
对比，方能体现索尔·塔维茨的可贵。
“刚才是谁喊着自己一定要赢的？啊？”
“你这么想吃你倒是自己去——！”
啪！
正当他准备与卡斯加辩论一番时，索尔的剑看准了破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承让。”
索尔·塔维茨面色不动，并未因战胜对手而流露出多少兴奋。
他仅是后退数步，轻轻松了一口气，庆幸于自己免于遭受来自阿库娅晚餐的悲惨厄运。
“喝吧，卢修斯。”
“这，是你的——命运。”
卡斯加微笑着，将一杯散发着奇异绿光的液体，微笑着递给了他。
“这......这是什么？”
“星际战士的营养粥，对你们的身体恢复和成长都有帮助。”
剑圣阿库娅不置可否。
“快喝了，喝完记得说说感受，我好改进配方。”
卢修斯表情苦涩。
他试探性地凑过去闻了一口。
然后，他那原本英俊的面庞顿时痛苦地皱作一团。
虽然他还只是一名新兵，但营养粥......应该不会冒绿光吧？
啊？
“不受外界干扰，是成为一名合格角斗士的前提。”
阿库娅不耐烦地说着，她似乎对于刚才卢修斯的表现很不满意。
“愿赌服输，卢修斯。”
卢修斯颤抖着接过杯子，他又看了一眼那冒着诡异绿光的粘稠液体，再抬起头看向剑圣阿库娅。
但可惜，从对方的眼中，他无法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自己今日，已是死定的了。
“好！喝就喝！”
他展现出视死如归的勇气，一口气将整杯液体尽数灌入肚中！
“呜呜呜......”
“呃呃呃啊啊——”
“......啊。”
他顿时双眼上翻四肢绷直，躺倒在地，像一条蛆一样扭动了几下。
似了。
.....
“别装了，快起来继续训练。”
阿库娅没好气地踢了踢那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卢修斯。
“三秒之内再不起来，明天你也得继续喝。”
而后者听见这话，顿时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飞身一跃，立马站起。
标准的军姿，坚毅的眼神。
还有那对于明日悲惨命运的恐惧，促使他起身复活，为帝皇继续效命！
......
在卡斯加改造中的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这样的争斗与闹剧，一直在索尔和卢修斯两名新兵身上上演。
索尔对于剑术的天赋同样极为高超，却是个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家伙。
但在导师阿库娅以晚餐的威胁下，他也不得不拿出真本事来迎战对方。
打得过没奖励，打不过有惩罚。
因此在他们二人间的争斗中，从来都是卢修斯输多赢少。
直到卡斯加完成部分改造，回到阿库娅这里继续接受训练。
接受改造后的卢修斯摩拳擦掌，想要从卡斯加这里找回他之前丢掉的场子。
打不过索尔·塔维茨就算了，我还打不过你？
......但很可惜，卡斯加他也还真打不过。
帝皇对于卡斯加的特殊改造，似乎让他比起一般星际战士而言要更加迅猛，更加强大。
虽说还是两心三肺的星际战士，但看实际各项战斗数值，已经与初生的禁军相差无几。
写作星际战士，读作禁军。
原本应对起卡斯加便十分吃力的卢修斯，这下面对卡斯加时便彻底没了还手余地。
这不公平！
卢修斯本想这么喊的。
但刚刚灌下一大杯“营养粥”的他，似乎也没有多少喊出声的气力了。
......
“索尔、卢修斯，你们先休息一下，场地让给我和卡斯加。”
“你们三人的天赋都不差。仔细观看剑招的变化，剩下的，全都得靠你们自己领悟。”
阿库娅说着，跳上了训练笼。
“上来，卡斯加。”
“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的进步。”
“好。”
卡斯加笑着点头，跃入擂台。
疾风一般的剑势，伴随着叮叮当当一阵悦耳的响声，在二人周身炸响，
纵使索尔和卢修斯两人俱为剑术奇才，但眼前二人的剑术依旧让他们有些眼花缭乱。
僵局一直持续到半分钟后，阿库娅方才将卡斯加一剑撂倒在地。
半分钟。
看到，索尔和卢修斯不由得眼神一凛。
哪怕这是在教官稍有留手的前提下，但能在剑圣阿库娅·杜纳手中撑下半分钟，就战斗能力而言，卡斯加已经拥有能够成为连长的资格。
一位尚未完全改造完成的新兵便能做到这种程度，未来若是等到他完成全部改造，剑术精进之后......
那他的战斗能力，该有多么恐怖啊。
“继续？”
阿库娅昂起头，举剑问道。
“继续。”
摔倒在地卡斯加双眼中并无任何挫败，只有充斥着的无尽斗志。
能够跟大远征最强的剑圣全力交手，他卡斯加就算必须要吃对方做的饭，那也是值回票价了啊！
“好。”
尽管冷酷，但她依旧露出了少见的微笑。
......
泰拉皇宫深处。
佝偻的老者身披亚麻色长袍，灵能法杖的敲击声在辉煌大理石宫殿地板上不断回响。
老者找到了他。
“吾主。”
“恕我直言，在观察二十一号的这些日子里，我并未发现他有着半分灵能天赋。”
从卡斯加的身上，他并未感受到多少特别之处。
会不会是他认错了？
“这很正常，不必忧虑，吾友。”
“在真正觉醒之前，他的潜力会如火山一样持续积聚。”
“那这个火山又会在何时喷发呢，吾主？”
“也许很快，也许永远不会。”
他答道。
“就像荷鲁斯那小子从小混混一瞬间觉醒为原体一样，想要真正解放自己的实力，他还需要.....”
“一个契机，一次领悟。”
......
“嘶......真是又痛又爽......”
结束了一天酣畅淋漓的训练，卡斯加悠闲地朝着自己房间踱步。
“咦？这是什么？”
他的右手掌心的虎口处，似乎比起往常多了一道金红色的细密裂纹。
第32章 钢铁之手
卡斯加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异常。
裂纹极小，若非是星际战士的视力定然会将其忽略。
若只是一点细小的伤口，卡斯加也多半不会太过在意。
但这个裂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在裂纹的细线中，他并没有看见任何皮层或组织......而是散发着金红色的光，仿佛还在其中缓缓流动一般。
他尝试性地用手摸了摸，与一般的皮肤触感并无区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不知道。”
美露莘的回答简短而干脆。
“但各项数值显示都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很有可能是你在地下实验室接受的改造内容导致的。”
“你这些天接触过什么异常情况么？”
“没有，只是正常地接受剑术与礼仪训练。”
卡斯加除了在典仪官瑞拉诺和剑圣阿库娅处接受训练之外，并没有碰上任何怪事。
再说了，这里可是神圣泰拉，还是泰拉皇宫附近。
哪个不长眼的恶魔敢来这儿撒野的？
“那药剂师，还我需要做什么？”
“没必要，我把你现在的情况记录一下就行。”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美露莘缓缓说道，“芙格瑞姆回来了。”
......
芙格瑞姆要回来了。
卡斯加对此并不算感到多么高兴。
因为熟读原著的他知道，她这三个月都跑到哪里去鬼混去了！
为了给自己打造未来远征用的武器，她前往了乌拉尔山脉脚下的大型铸造厂，并在那里遇到了另一原体，钢铁之手，费鲁斯·马鲁斯。
第十军团原体，钢铁之手，费无头，学姐，命运之手（自从某个两发爆弹枪靶也叫这个绰号之后，便停用了）。
他们二人一见如故，并交换了彼此打造的武器作为纪念。
凤凰和铁十的关系很好，这是写在原著里的。
话虽是这么说......
但明明是我先来的呀！
卡斯加对此表示很不开心。
“卡斯加！”
“快开门！我回来了！”
坐在房间内，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卡斯加听见了房间外的叫喊声。
芙格瑞姆来找他了。
“冷静一下。”
“现在世界线发生了变动，我还活着，说不定剧情也因此发生变化了呢？”
就比如——
.......
“啊？”
卡斯加对他眼前所见的一切有些感到不可置信。
站在门外的的确是芙格瑞姆，她的腰间也确实别着一柄火焰剑。
但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位女子。
她身穿简洁的黑色劲装，肌肉健硕，比芙格瑞姆还要高上半个头。
至于跟卡斯加相比......哪怕现在卡斯加身高暴涨，但依旧只能到原体胸前。
乌黑的头发扎成了干脆利落的高马尾样式，一只眼睛由纯净的银色覆盖，双手更是由纯净的银色浇筑一般，露出金属般的奇异色泽。
这位是......钢铁之手？
菲露丝·马鲁斯？
......
真·费，不对，菲学姐？
卡斯加有些不敢置信。
“卡斯加，这位是我的姐妹，第十军团之主，基因原体菲露丝·马鲁斯。”芙格瑞姆笑着向卡斯加介绍道，“菲露丝，这位便是我之前给你提到过的丈夫，卡斯加·夏洛克。”
“幸会。”
菲露丝说话极为简洁，她伸出银手与卡斯加相握。
“不过，恕我直言。”
她双眼微眯，有些不悦地看向芙格瑞姆：“将太多的精力花费在这种凡人的头上，只会让你变得愈发软弱。”
作为一名标标准准的社达，菲学姐说起话来似乎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情面。
“哦？但我并不觉得卡斯加会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芙格瑞姆回过头面向对方，虽说此时面上还带着笑容，但微笑也已降低了数个弧度。
如同一个护崽的母鸡，她站在了卡斯加的面前。
“也许未来可能会发生变数，但就目前而言，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值得像你这般投入的理由。”
菲露丝见状，愈发显得恨铁不成钢。
......
“你看见了么卡斯加，她就是这样。”
“像个戈尔贡似的，对谁都张牙舞爪。”
说罢，进门后坐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芙格瑞姆噗呲一笑。
“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赞美了。”
菲露丝对此不置可否。
“卡斯加，你猜猜为什么这位戈尔贡一上来就对着你撒气？”
“哼哼，当然是为了这个！”
芙格瑞姆说着，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夏那巴尔军刀形状的动力剑。
卡斯加之前在剑圣阿库娅的库藏中，见识过不少把大师级精工武器。
但是能比她手中这把还要精致，还要华丽的，卡斯加可从来没见过。
“这......这是......?”
“这是给你的礼物。”菲露丝说话似乎有些酸溜溜的。
“芙格瑞姆这家伙打造了近三个月，我还以为她是准备跟我交换......”
“我特地给她打造了合乎她用的火焰剑，谁知到最后竟然——”
似乎，菲学姐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错付了。
太可怜了学姐。
卡斯加对此表示同情。
并努力忍住不笑出声来。
“小子，”她见状更是咬牙切齿，“你最好配得上这把宝剑。”
“如果未来军团交流时，到了我们第十军团你还是没有多少长进的话，我可就要把它给收走了。”
“嘻嘻。”
芙格瑞姆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没事啦，到时候我给你再打一件动力锤就好了。”
“或者说我把这把火焰剑还给你？”
“免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哼，走了。”
她撇了撇嘴，转头离开。
......
菲露丝走后，房间内的变得安静了不少。
唯有卡斯加还在缓缓摩挲着这把漂亮的动力剑，眼神一刻也没有从那之上离开过。
好漂亮的剑啊.......
不开分解力场是把精工夏那巴尔军刀，开了就是大师级精工动力剑。
厉害。
卡斯加感叹。
怪不得把能把费学姐馋成那样。
“喜欢么？”
芙格瑞姆边靠向卡斯加边问。
“嗯，它叫什么名字？”
“【斩离】。”
她轻抚剑身，笑着答道。
......
“既然喜欢......”
她的手继续游移着。
“嘿嘿，那就快让麻麻检查一下，你的改造正不正常口牙！”
她发出痴痴的笑声，狭长的凤目微眯，朝着卡斯加的方向猛扑而来。
一回来就要对他上下其手！
还要让他当瓦学弟！
哎，芙格瑞姆怎么这么坏！
卡斯加眼中充满了悲愤。
他想到了自己刚完好不久的盆骨。
它该怎么办？
芙格瑞姆，我，我.......
我跟你拼了！
......
......
没拼过。
......
......
......
第33章 在亚空间里，我能听到各种叫声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
今天我很荣幸，作为一名帝皇之子，来到第六十三远征舰队，讲我和我的亚空间朋友的故事。
在亚空间里，我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声。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芝士恐虐。
【思久欲知，知繁渴思，唯圣奸奇，毋为所困】
芝士奸奇。
【七重疾病！七重灾难！七重赐福！】
芝士纳垢。
【*一些无法过审的语音音频*】
？！
色孽闭嘴！
......
当然只是开个玩笑。
在盖勒力场的保护下，恶魔的邪恶低语都将尽数被其阻隔。
纵使有些游荡的恶魔想要穿过帷幕大快朵颐，但他们的身躯在撞上盖勒力场的一瞬间，便会分解化作这灵魂宇宙中的尘埃。
【我......即是你......卡斯加......】
【卡斯加......接受我......】
【接受......我......】
但偏偏这道声音除外。
自从卡斯加进入亚空间后，便如附骨之疽一般萦绕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但除了让卡斯加接受它之外，这个声音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唉，真是头疼。”
只能祈祷黄老汉尽快修复好网道吧。
这亚空间航行，实在是有些太折磨人了。
坐在【复仇之魂】号的个人舱室内，卡斯加不由得仰天长叹。
这里是复仇之魂号旗舰。
没错，就是那个复仇之魂。
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原体，牧狼神荷鲁斯·卢佩卡尔的座驾。
至于卡斯加所在的第三军团【帝皇之子】，鉴于目前的人员还是太少无法独立行动。
因此，他们也将跟随着荷鲁斯的六十三远征舰队一同，作为辅助军参与到大远征中。
也算是给新人们积累一点作战和指挥经验。
在回归帝国后的这数年里，卡斯加完成了自己的星际战士改造的全部手术流程。
其中有部分更是在他被封入静滞力场之后，由禁军将他带入皇宫地下室做的。
而他所被授予的动力甲，自然也是由原体芙格瑞姆所亲手打造。
动力甲颜色为帝皇之子通用的紫金配色，但在芙格瑞姆格外细腻的打造下，整个动力甲以鎏金的复杂花纹为装饰，肩甲上的鹰翼与胸口的帝国天鹰活灵活现，闪着耀眼的金光。
头盔上的马鬃流苏，更是与其后精巧扣环所披挂的红色斗篷一同，随风舞动。
至于它的款式更是非同寻常：在原有的远征型动力甲上，芙格瑞姆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让整体装甲在不失坚固的同时更加灵活轻盈。
柔韧程度更是一绝，再加上光学隐身以及双技术电路，更适配卡斯加所倾向的偏灵巧型战斗风格。
说不定，未来的渡鸦型动力甲，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参考她的设计进行迭代。
完美。
这是任何人看到动力甲后对此的第一感受。
但似乎相比于新兵，这更配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指挥官才对吧！
而如此华丽的盔甲，与他手中那名为【斩离】的动力剑一同，成为了不少星际战士羡慕至极的军械配备。
这不公平啊！
凭什么这一个新兵能穿这么漂亮的精工装甲啊！？
该死的卡斯加！
老婆是宇宙第一美人就算了，用的装备还都是她亲手打造的精工装甲！
好处全都给你占完了！
纵使是第三军团内部，对于芙格瑞姆这种近乎无限的偏袒，也是颇有微词。
但卡斯加一直都不在意这些外界的风言风语。
持此动力剑，
微笑穿上精工甲，
软饭还得添。
......
【卡斯加长官，荷鲁斯统帅希望您能在两个标准泰拉时后，前往参谋室参加达利特星系（Dalinite Nebula）的作战会议】
“好。”
来活了。
卡斯加整理了一番身头的甲胄，准备动身前往复仇之魂号那宏伟舰首的会议室去。
话说......未来荷鲁斯发癫的名场面，是不是就在这儿发生的？
他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希望这次不会再发生这等惨剧吧。
.....
卡斯加来到了会议室。
整张会议桌前上投放着星系的战术合成影像，数位珍珠白色装甲的巨人、三只眼的星语者、红袍的机械教贤者、帝国军海军代表围绕着这张桌子，正在细细嘀咕讨论着什么。
“荷鲁斯大人，帝皇之子听从您的调遣。”
卡斯加走上前，朝着最中心处那位最高大的身影行礼致意。
“欢迎，代执政官卡斯加。请入座。”
荷鲁斯露出了充满亲和力的微笑。
“距离正式会议还有一段时间。若有兴趣，我们也高兴于你能参与到会前讨论中来。”
第三军团的代执政官。
这便是卡斯加现在的头衔。
也许是因为帝皇给予他的特殊改造比起一般星际战士要更加强大，当卡斯加完成改造流程之后，他的战斗技巧已经不逊于第三军团以剑术著称的诸位连长。
再加上和芙格瑞姆一同统治并管理切莫斯三十年，原体对于他能力更是十分信任。
在此基础上，芙格瑞姆便提议破格提拔卡斯加为军团指挥官。
卡斯加对于此并无意见。
大远征已经开始，越来越多的原体回归帝国，叛乱的种子已然种下。
预期中会发生大叛乱的日子，也在逐渐临近。
......
他要扭转这一点。
必先成为帝皇之子的领主指挥官，才能参与到远征事务的决策中去。
但很可惜，这一提议被军团内部的会议给否决了。
身为一位毫无战功的新兵，哪怕有原体作为担保，想要将其直接提升为指挥官，恐怕难以服众。
“目前第三军团在远征中功绩不大，如若再破格提拔，则很有可能使得我们第三军团遭受非议。”
“而且现在不少军团士兵对于卡斯加便颇有微词，也不利于军团的内部稳定。”
“再者，纵使新兵卡斯加战斗能力不俗，但作为军团指挥官，指挥能力才是重中之重。”
即使是最为信任原体的指挥官维斯帕先，也这般反驳道。
“可卡斯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他在切莫斯上时便已经能有着——”
“等等，芙格瑞姆，让我说两句吧。”
“指挥官维斯帕先，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我缺乏实战指挥能力，难以服众，对么？”
当时的卡斯加冷静询问道。
“没错。”
对方的回答极为简短。
“行，我明白了。”
“芙格瑞姆长官，我放弃军团指挥官的破格提拔。”
“直到我拥有能够让众人信服的战绩为止。”
......
思绪拉回到现在。
目前，芙格瑞姆还在木星造船厂上亲自指挥着旗舰【帝皇之傲】的建造工作，对于他这么一位完美主义者而言，想要旗舰的每一分都符合心意，自然需要大量的时间投入。
而帝皇之子的其他三位指挥官，此刻也分散在其他星系完成各自的远征任务。
目前以荷鲁斯为首的六十三号远征舰队上的五百名帝皇之子，将全数由他这位急需积累指挥经验的代执政官所统筹。
咚。
舰首的原子钟敲响了第十三下。
“对于达利特星系的作战会议，现在开始。”
牧狼神荷鲁斯宣布道。
第34章 达利特传送门
“我们目前所处的地区位于达利特星系的边缘。”
“根据我们的机械教盟友汇报的而言，这个星系本身并无多少占领价值。”
达利特星系上异形生物数量繁多。
它们危险而繁杂，遍布整个星系。
甚至在帝国记录与当地实际考察中，都没有发现过任何人类星际殖民相关的线索。
“按理来说舰队本应绕开这里。”
荷鲁斯稍作停顿。
“但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达利特传送门。”
会议桌正中的战术合成影像陡然放大，聚焦至星球上方宏伟的建筑圆环。
这些圆环并列排布，在宇宙中绵延数千公尺。
而像这样的传送门建筑，在整个达利特星系中，共有几百座之多。
“我们派出的技术神甫，已对传送门的构成与材料展开调查。”
一旁机械教贤者接上了话茬，在他喉咙处闪着微光的音阵机械传出了略带混响的电子音。
“材料无法被我们现有的机械解析。这些传送门很有可能来自于某种古老的异形存在，但他们依旧能够正常运作。”
“其效果......甚至于比当前帝国的任意一款导航仪都要精准。”
“赞美欧姆尼赛亚！若能掌握这些传送门的构造并投入制造，我们未来的航行将会更加安全、更加便捷。”
他语气随之变得激动。
......
亚空间传送门。
在卡斯加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对于这种装置的记忆。
这是一种亚空间航行的辅助设备，能够让舰队更安全更便捷地在传送门节点进行来回传送，也能更好地通过传送门探查银河的其他未知疆域。
甚至在面对汹涌的亚空间风暴下，也依然能够完成传送与兵力投放。
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
而这等好东西，荷鲁斯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作为六十三远征舰队兼第十六军团统帅，他很快便下令各个单位对尚存于达利特星系的异形敌人展开歼灭战。
卡斯加自然也是摩拳擦掌。
这么一个将自己指挥才能发扬光大的大好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至于帝皇之子军团......”荷鲁斯在分配各单位作战目标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那光滑的后脑勺。
“帝皇之子军团就负责留守后方，保护我们在寂静星上设立的通信站和导航仪。
防止有异形敌人通过传送门，偷袭我军背后。”
“......是。”
卡斯加点了点头。
......
第三军团的任务其实说来也非常重要。
他们的戒防任务，一方面能够维护机械神甫的科考行动；另一方面能够稳固后方防线，让远征舰队的其他成员战斗更加无所顾忌！
对于整个达利特星系的作战，起到了一个......呃，
聊胜于无的作用？
......
传送门在达利特星系矗立了这么久，作为上古时期的失落科技，能够懂得使用的异形也并不算多。
自从到了达利特星系以来，卡斯加还从未看见这些传送门有过任何响动。
也就是说，除非是还要在歼灭战开展的短短数周内，偏偏有不长眼的异形通过这些古老的传送门，还偏偏是几百个传送门里最靠后的这一扇！
不然他们帝皇之子，就是来在这里给人看大门的！
由此可见，荷鲁斯的安排也很明显。
就是让他们给传送门当保安的！
保安保安。
保卫星门平安。
......
真是......真是被人看扁了呀！
扁扁的卡斯加有些不太开心。
就荷鲁斯的角度而言，这么安排其实也合理。
毕竟谁看卡斯加都知道他是个关系户。
要是真把他塞到激烈危险的正面战场上，万一出个三长两短，荷鲁斯怎么跟芙格瑞姆交代啊？
扁扁的卡斯加不开心地登上了前往驻地的巡洋舰。
荷鲁斯留给他的人手其实也不算太少。
五百名全副武装的第三军团星际战士，数千人的凡人辅助军。
以及一艘月级巡洋舰和数艘护卫舰。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机械教自己的护教军。
但可惜。
要是再有个敌军的话，就完美了。
“怎么？代执政官大人，你还有什么安排么？还是说让我们好好放个假自由活动？”
见状，卢修斯也是上前揶揄道。
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们第三军团这是被安排在了大后方。
虽说没有多少危险，但战斗的荣耀与军功也与他们无关。
“不，卢修斯。”
“我们的战役，这才刚刚开始。”
伪装受气包许久的卡斯加表情一转，笑着接通了全军通信。
“第三军团全体将士，听我号令。”
“整装戒备，修建防御工事。”
“准备迎敌。”
......
复仇之魂号。
作战会议已结束，各方势力也纷纷根据作战要求前往进行部署规划。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现在，是影月苍狼的四王议会的非正式商谈时间。
身为与帝皇一同度过【三十年】的首归之子，荷鲁斯的军事统帅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包括那位帝皇之子的新兵指挥，卡斯加·夏洛克。
荷鲁斯其实也并不喜欢这种，靠走后门混上高位的家伙。
这让他想起了那些相比于他，帝皇更看重的凡人官僚。
荷鲁斯不喜欢这些家伙。
他们没有军功，也不懂战争的残酷。
但却能在背后对着他和他手下的星际战士颐气指使，这让他有些不爽。
“那个卡斯加能当上指挥官......真不知道是他靠走后门的，还是靠被走后门的。“
见其他人员皆已离开，此地只剩下影月苍狼的四王议会成员，二连长托嘉顿笑着说道。
这位口无遮拦的二连长，似乎又在说些不该说的话了。
一般情况下，就连荷鲁斯自己，也甚至经常会被他的笑话逗得放声大笑。
但这次可不同。
“二连长，注意你的言辞。”
他皱眉示意对方闭嘴。
再怎么说，卡斯加也是他的妹夫。
当初芙格瑞姆要求卡斯加加入第六十三远征舰队的时候，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安插到自己这儿刷资历来的。
但身为原体们的好兄长，他当然不可能拒绝对方的请求。
大远征不只是打打杀杀。
还有人情世故。
至于芙格瑞姆一直在强调卡斯加其实是个战术指挥的天才，他也不会当这是一回事。
他见过太多太多纸上谈兵的家伙，他们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总之，其他军团怎么样我管不到。但我希望我们影月苍狼中，不会出现这样言过其实的家伙。”
荷鲁斯对着手下四王议会的几位连长们说道。
第35章 战前部署
“荷鲁斯大人，我对此倒是有些疑问。”
拍了拍一旁不敢乱说话的托嘉顿，四连长赛扬努斯走上前提出反驳。
他并非是四王议会的成员。
起码现在还不是。
“哦？”
见状，荷鲁斯亦颇为诧异。
在他的记忆中，这位沉默寡言的连长似乎很少和他产生分歧，更别提是卡斯加这种显而易见的毫无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不可能擅长作战。
“四连长，你是否想说也许卡斯加他曾在母星上参与过指挥战斗，因此说不定真的能指挥战斗？”
“不，塞扬努斯。真正的星际规模的作战，将远比我们母星上的那些争斗要更加险峻。”
“当我还是科索尼亚星球上的一名坏小子时，在我的认知中，战斗就是两个帮派之间的火并。”
荷鲁斯笑着，似是在回忆过去：“在那时，谁家的枪更大，谁家的人更多更勇猛，谁就能赢。”
但战争，尤其是星际间的战争，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它需要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
在无尽的厮杀中反复锻打，在炮火的轰鸣下吸取经验。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能一蹴而就的战争大师（WarMaster）。
他在最后来了一个双关，稍微展示了一点他的幽默感。
“荷鲁斯大人，您说的对。”
赛扬努斯点头称是。
“但我仍认为卡斯加比我们预期中的还要更加......深不可测。”
“有意思，赛扬努斯。那你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的？”
“预感。”
他微微颔首。
.......
“就是这里了。”
“全体辅助军成员与帝皇之子第一连第二连、随我登上风暴鸟到寂静星，探查地表地质，修建防御工事。”
望着那窗外覆盖着层层毒云包裹的星球，卡斯加命令道。
他们所守卫的星门位于一颗名为【寂静星】的行星极点。
寂静星，一颗由碎晶体沉积物所构成的星球，地表则是覆盖有极厚重的酸性毒雾。
如此恶劣的环境，再加上矿产资源的匮乏，这颗星球在远征舰队到来之际便被认定为不适宜居住的无价值星球。
除了在极点处不断研究着传送门机械构造的技术神甫之外，这里并不会有任何人、任何生物的光临。
但卡斯加依旧坚持要以军团内部最高的敌袭标准，来设计内外层总共三道防御工事。
这是在防谁呢？
“星球地表地质为极其坚硬的晶体。”
“再加上大气中的大量有毒气体干扰，我们的防御工事的施工难度将陡增。”
“再者，我们也缺少修建大型防御设施的必要。如若强行命令动工，不少泰拉裔的老兵很有可能会心生不满。”
“现在已有不少老兵向我反映，希望可以降低防御设施的等级，修建轻型防御壁垒即可。”
与卡斯加战术小队麾下的新兵，同时也是剑圣阿库娅老师麾下的师弟，索尔·塔维茨提议道。
“塔维茨士官，你的提议有道理。”
他点头同意。
......
目前卡斯加所面临的最大问题，便在于这些第三军团心高气傲的泰拉裔老兵上。
由于在大远征初期，第三军团的兵源皆是来自于泰拉上的古代贵族家庭。
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兵源质量的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管理难度。
这泰拉的爷儿啊，那就是爷儿。
芙格瑞姆原体来亲自上阵指挥也就算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哪容得了卡斯加一个没甚威望的新人来指挥作战？
更别提他还是切莫斯这种乡下来的门外汉。
对于他命令的阳奉阴违，多半已是定局。
“但对此，我自有办法。”
卡斯加笑着安抚他道。
......
“这小子又在搞些什么......？”
帝皇之子一连长，尤里乌斯·卡索隆，对于卡斯加的命令嗤之以鼻。
身为帝皇之子的一员，幸存下来的二百名帝皇之子老兵之一，他并非不擅长搭建防御工事。
或者说，每一位帝皇之子的星际战士都可以根据战场的需要，改变自己的战术风格。
从近身战斗的大师，到防御工事的完美设计者，再到远程火力的过饱和炮火，帝皇之子都能按命令实现。
但前提是，这个命令来自于正常的指挥官！
“那些机械神甫都说了，这个传送门无数年没有任何生物经过！”
“这个纸上谈兵的小子，凭什么非得花大资源修建顶格的重型堡垒？”
在这里出现异形的概率，比战帅背叛帝皇的都要小！
卡斯加害得第三军团不得不待在大后方，让他无法上阵拼杀这点就足够这点，就足够让他火冒三丈了。
更气的是，他还得在后方打灰！
打的还是没有必要的灰！
就算费尽心思打造完了，也没有任何功劳和奖励！
卡索隆很生气。
他有些内外皆钢了。
“那连长，我们究竟要不要听从卡斯加大人的指示？”
他身旁的几位老兵面面相觑。
能在一连的，那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泰拉裔老兵。
比起那位初出茅庐的卡斯加，他们更愿意相信一连长卡索隆的命令。
尽管他也只是个不懂指挥的剑痴，但再怎么说，也比卡斯加这个关系户值得信任。
“就修建基础工事和前哨站吧。”
“摊上这么个好大喜功又无真才实干的玩意儿，也算是我们的不幸了。”
卡索隆不满地撇了撇嘴。
“就是！气死我了，每次看到他的那把剑我就馋。”
“凭什么新人能用这么好的动力剑啊！”
“唉，没办法，我们这些穷人的命就是这样的。”
每次看到这家伙身为新兵，都能佩戴如此精美的武器盔甲。
那叫个羡慕的很呐！
虽说大伙儿都是贵族。
但似乎有的贵族比其他贵族还要更贵族啊。
......
“一连长似乎对你的命令有些不满。”
剑圣阿库娅·杜纳站在卡斯加身旁，看着下方的工事修建进度差异。
作为芙根长女，她在这次行动中充当卡斯加的保镖及护卫工作。
当然也可以换个好听点的，更符合战锤风格名字——卡斯加的【冠军】。
“需要我出面提醒他们么？”
阿库娅双眼微眯。
一连长卡索隆这家伙，同样是她的学生。
如今居然这般高傲不听指挥命令......也许，是时候该给他点教训了。
“不用。”
“等到异形军真的穿过传送门入侵开展轰炸后，他就知道错了。”
“你就如此自信，会一定有异形入侵？”
阿库娅有些诧异。
“这种自信从何而来？”
......
那当然是因为看过剧本了呀。
哈哈，不然呢？
“因为我是一名【帝皇之子】。”
“哪怕仅有那么一丝微小的失败可能，也要一丝不苟将其排除，从而做到完美。”
“不因自视高贵而骄傲，不因稳操胜券而懈怠。”
“这，才是一名帝皇之子应该拥有的美德。”
卡斯加的脸皮很厚。
他义正词严地如此说道。
第36章 莫欺老兵穷！
“说得好，帝皇之子确实应该做到事事躬亲，事无巨细。”
“......但我怎么却感觉，你似乎有所隐瞒？”
阿库娅以她剑客的敏锐直觉常常极为管用。
锋利的目光，盯着卡斯加让他大气不敢一出。
但渐渐地，她的表情有所缓和。
“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判断。”
“多谢。”
卡斯加笑着应答道。
......
“呼......”
“这可真是......折磨人.......”
寂静星地表的晶体极为坚硬。
纵使是机械教的大型机械来了，修建防御工事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再加上地表的大量有毒气体，让他们动力甲的气密系统始终无法打开透气。
虽说内部也具有呼吸净化功能，但在极重的工事修建任务下，还是有些沉闷。
难以呼吸新鲜空气。
“该死的！为什么要在这儿修建没用的防御工事！”
“我要上阵杀敌，斩父之敌啊！”
精锐的第一连对于卡斯加的怨言愈发地多了。
他们可都是高贵的帝皇之子！
他们的任务是【斩父之敌】。
而不是打父之灰！
他们可是帝皇最锋利的刀刃，也是最华丽，最具有艺术感的【阿斯塔特】（星际战士的别称）！
他们的宿命应当是战死沙场或是荣耀凯旋。
而不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建造一些徒劳无功的马奇诺防线！
这帮老泰拉裔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一连长卡索隆抬头看向毒云遮蔽的天空。
想必这个时候，激烈的达利特歼灭战已经开始了吧。
而他，一连长尤里乌斯·卡索隆，若是荷鲁斯没有为了照顾这个蠢货卡斯加把他们调到后方的话......
他定然会像往常那般，带队跳帮到最强最厉害的敌方异形的旗舰上，拿着手中的夏那巴尔军刀，和对方最为强悍的首领展开一对一的较量！
“来，懦夫，拔出你的武器！”
“我们的决斗将从此载入史册！”
就这样，英勇的卡索隆靠着成功斩首对方首领，扭转了战斗的天平！
得胜归来的他，将会被那天神一般的基因原体荷鲁斯所接见并大力赞赏！
到时候，就连芙格瑞姆也会赞叹于他强横的战斗能力，并痛悔于自己的有眼无珠，将指挥竟然交给卡斯加这种无才无德的草包。
而不是他这位有才有德的一连长！
然后，然后为了奖励他的赫赫战功——
芙格瑞姆将会给他亲手打造一副，像卡斯加那样完美的盔甲和武器！！！
哇！
那该有多爽啊！
嘿嘿......嘿嘿嘿.....
到时候，他绝对会穿着这身光艳照人的华丽盔甲，尽情地鄙视那位叫卡斯加的无能之辈！
哼！
三十年河（指银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老兵穷！
......
“连长，你预定的一个泰拉时的休息时间已结束。”
但很可惜，卡索隆没能品尝到对方气急败坏。
都怪这身旁的机仆，在最关键的地方给掐断了。
他摇晃了一下头脑，看向四周那他们所搭建起来的简易帐篷。
梦，醒了。
“......我这就来。”
该继续打灰了。
......
唉，卡斯加怎么这么坏！
“报告！”
还未等卡索隆在心中咒骂几句，在远处则跑来了一位凡人军官。
对方有着正常人类的身高，身上穿着从切莫斯带来的标准制式军服，看上去颇为挺拔英俊。
他们第三军团的凡人辅助军长官，是芙格瑞姆和卡斯加从切莫斯的警卫部队中挑选出来，加入远征的辅助军。
“卡索隆大人。”
“如有需要，卡斯加长官派遣我们来协助防御工事的修建。”
不像他们这般身披动力甲的星际战士，这位凡人辅助军士官长只有一张能够过滤空气的防毒面罩。
寂静星的气候闷热潮湿，就算在极点也不例外。
纵使离着很远，卡索隆都能看见对方身上被汗浸地透湿的衣衬。
“你们？”
“凡人辅助军不是也要参与修建工事么？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
“报告长官，我们所安排的最外层防御工事已基本修建完毕。”
“根据卡斯加首领的要求，我们将会对驻扎地中尚未完工的防御工事进行支援。”
说着，他翻找了一会儿，朝着卡索隆递过来一副望远镜。
镜中远处，无数凡人还在围绕着中心那由精钢铸就的重型堡垒，艰苦工作。
再看他们的施工进度，估计很快就能完工。
这么快？
作战经验丰富的一连长卡索隆有些惊讶。
说真的，这些不被人在意的凡人辅助军，一般在战场上都是作为他们星际战士的第一波炮灰存在。
一方面能够试探出对方的战术配置和优势，另一方面又能保全珍贵的星际战士。
再加上大远征链接了如此多的帝国世界和巢都，能征到的兵力近乎无穷无尽。
因此，一般而言这种炮灰战术非常好用。
但与之相对的，便是凡人辅助军溃亡率极高，士气也非常低迷。
炮灰嘛，能用就行。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偷偷信了地下“拜帝皇教”的那种癫狂宗教疯子......
然这些凡人辅助军没有磨洋工的，就已经能算是高水平部队了。
更别提像他们这样，顶着极为严苛的气候环境完成自身任务之后，还要来协助他们继续修建。
想来卡索隆也有些羞愧。
缺少动力甲支持的凡人辅助军尚能如此，他这位自诩高贵的帝皇之子却嫌弃工作的低贱不愿付诸行动，实在是有些丢人。
可为什么，凡人辅助军能够有如此高涨的士气？
......
多半是卡斯加对他们洗脑了！
再看他身上的切莫斯式服装，卡索隆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卡斯加，你疑似有点不帝国真理了！
身经百战的他经常碰见这种情况：某些人类的口袋帝国敌人中，经常会有这样的宗教狂信徒。
喊着一些神啊皇的向他们发起疯狂的自杀式冲锋，为了他们口中的神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只为了死后可以回归他们的伪神身边。
......
如此可笑。
与帝国真理遍布银河的人类帝国不同。
这等的狂热宗教思想，从来无法在人类帝国的官方下生存。
“......说到底，你们为什么要听卡斯加那家伙的话？”
“芙格瑞姆大人喜欢他也就算了，你们又为何要替他卖命到这种程度？”
“卡索隆长官，这个问题在我们切莫斯上，几乎每个人都会被问起。”
那位凡人辅助军士官长像是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这么问一般，笑着答道。
“我觉得也许等到了异形入侵的时候，我们的实战会比干燥的言语更有说服力。”
“你们真的相信这里会有异形入侵？”
卡索隆不解地指向那沉浸了数百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传送星门。
“就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就在他气急败坏想要驳倒这帮卡斯加的狂信徒之时。
那座传送门，亮了。
第37章 寂静星保卫战（上）
在一连长卡索隆不可置信的双眼中，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岁的传送门，在这一刻陡然发出了强烈的亮光。
“有东西正在从传送门里出来！”
“是异形！异形的战舰！”
嘈杂的吵闹声一下子覆盖了整个寂静星的营地。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运气真的就这么背。
偏偏就在远征舰队主力离开的数天内，遭到了异形的袭击。
再看看荷鲁斯给他们留下来的部队......
一艘月级巡洋舰，五百名帝皇之子。
还有着几个强大的马卡多——级重型坦克。
哈哈！
我们输定啦！
卡索隆露出了释怀的笑。
但......也不一定！
万一......万一从这传送门里出来的异形十分弱小，仅凭他们也可轻松搞定呢？
对吧，万一呢？
卡索隆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在看到那越过传送门那绵延数公里的异形战舰舰身时，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下......真的完了。”
......
“来了。”
“通知我们的战舰立即后撤，不要与之发生冲突。”
“通知我们管辖的所有分队，回到山脚下修建的第一道防御工事中，做好应敌准备。”
“切莫斯卫队，投放自动飞行机兵。”
“帝皇之子第五连侦查卫队回归，通知机械教驻地进行人员疏散。”
星际战士战团第五连一般是战斗连，侦查兵都是第十连。
但帝皇之子可不同。
他们只有五个连。
......连战团都不如。
卡斯加在通讯设备中，指挥着下方部队的安排。
虽说他按照一般星际战士看来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别人都是在年少时接受的星际战士改造，他可不同。
他在切莫斯上可是实实在在带了三十年的兵，和芙格瑞姆学了三十年的指挥。
其实，几乎所有的人类帝国官员都误解了一件事。
切莫斯上之所以没有军队只有警卫，并不是因为芙格瑞姆出色的外交能力笼络了星球上的所有势力。
而是那些不愿被笼络的势力，都被卡斯加和他手下的切莫斯卫队，永远地消灭了。
“......最后记得给那些异形们发个沟通信号，要是能以谈判合作解决问题最好。”
“完毕。”
“你忘记通知荷鲁斯的远征舰队回防支援了，卡斯加。”
随着卡斯加最后一声中断通讯，阿库娅出言提醒道。
“回防支援？”
“为什么要远征舰队回防支援？老师，你不会是以为我们搞不定对面吧？”
对此，阿库娅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打不过，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异形舰队已全数穿过了传送门，遮天蔽日，共有有十数艘。
他们的战舰很有特色：绵延数公里长，形状似水滴型，色彩鲜艳放光。
而这些战舰甚至只是护卫舰。
他们所拱卫最中心的异形旗舰总长数千米。
虽说舰体并未搭载虚空盾或其他相应类型的护盾，但他们所装配的大型光学武器，依旧能对其他舰船造成难以预计的伤害。
而就在卡斯加下令安排众人部署之际，敌人的空降部队也已逐渐从他们的舰船上向下空降。
足足有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异形，降落到了寂静星的地表之上。
而人类这边五百名失去了轨道支援的星际战士，如何抗衡有着战列舰支持的异形军队？
能在这种情况下，拖到荷鲁斯的支援便已经是极为出色的指挥官了。
可卡斯加......似乎居然认为自己不惧对方？
......
“对方拒绝了我们的沟通请求。”
异形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们就是下来扫荡残存星球上的人类势力的。
这些异形的外观如同组合而成的水晶团块，他们的武器同样十分先进：他手中的聚能晶体发射强能光束，能熔化或切割几乎所有遇到的阻碍。
比帝国军这边的手电筒不知道好用到哪里去了。
咻！
伴随着无数划破天际的光线，才刚落地没多久，卡斯加他们的前沿岗哨便在对方的激光射击之下轰然倒塌。
对方的激光武器，根本不是他们的堡垒能够抗衡的！
就这个进度看下去，哪怕卡斯加有先见之明地主张建造最高级的铁桶防御，但在对方恐怖的激光武器之下，整个防御工事的沦陷，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
在无数激光武器的光芒中，坚固的防御阵线已是千疮百孔。
若是再不撤离，他们可能就要被一同埋葬在这钢铁与砖石之下了。
“收到指挥，准备撤离。”
那位和卡索隆一同坚守的凡人辅助军领袖，对着通讯仪器应答道。
继前线的侦查哨所失守后，第一道防线也在敌人的火力压制下摇摇欲坠。
对于前线的指挥已经全部下达。
但唯独却偏偏没有他们帝皇之子第一连精锐老兵的作战指示。
留给他们的讯息，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战斗安排。
而是让其撤回到第二道防线，观察并学习【切莫斯卫队】的应敌方案。
“这是什么意思？！”
......
“我当然知道老兵们对于我能够当上军团的代执政官不服。”
堡垒工事内卡斯加不慌不忙地说道。
“因此这一仗，我本就没打算过让他们星际战士出手。”
卡斯加向着满脸疑惑的阿库娅解释道。
“就靠这几千人的凡人辅助军？”
“没错，就靠我们凡人辅助军——切莫斯卫队。”
是时候了。
卡斯加看着下方的人群战事，眼神中充斥着自信。
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来自古老时代3K时代的先进战术了。
......
如今，已是第三十一个千年。
在这些时代中，无数先进的事物尽遭遗失。
失落的并非只有科技，同时也有战术。
“战术？什么战术？”
“当人类还在茹毛饮血原始社会之中时，我们的先祖面对大型食肉动物的战斗，并不占优。”
卡斯加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但聪明的他们学会了发挥所长，运用战术——通过伪装喊声惊吓，通过长途奔袭追逐，通过埋伏陷阱暗算。”
“自此，弱小的人从而成为猎人；而凶恶的猛兽，则沦为了猎物。”
“哪怕没有比猛兽更强壮的肌肉与尖牙利爪，但我们的先祖，却能成为万物之王。”
战胜对方的要义，从来不是陷入硬碰硬的拼死争斗。
而是保存己方的有生力量，尽可能地消灭敌方力量。
“但可惜啊，拥有了坚固的盔甲，拥有了战无不胜的武器后，傲慢的人们却逐渐忘却了这一道理。”
永远用自己最强壮，最坚硬的角相互碰撞。
期待着唯有最强最刚最猛的赢法，才能算是真正胜利。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为了卖棋子）
但事实呢？
事实从来都不光彩：只有赢了的人，才配谈论事实。
.....
“有意思。”
“但我还是觉得我更适合与人决斗。”
剑圣阿库娅从来不会管这些。
她的战术永远只有一个——冲上去找对方最强的首领单挑。
打赢了就直接赢下战斗，打输了就......
呃，她还没输过。
因此这一战术用到现在，从未出现过问题。
没辙。
如果说异形是猛兽的话......
那她就是武松了。
第38章 寂静星保卫战（中）
轰！
随着数道异形的光线枪的射击，象征着整个防线最为坚固的第一层防御工事，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倒塌。
卷起一阵黄绿色的尘烟。
纵使守军顽强抵抗，坚定死守，但依旧不敌异形那强悍的激光武器。
叮叮！
由晶体构成的异形见状发出数声清脆的水晶碰撞声，似是在庆祝战斗如预期般顺利的欢呼。
于此同时，还有着更多的水晶异形自战舰下降到地表，参与对残存人类的剿灭。
......
在他们的认知里，整场战斗进行到这一阶段已基本结束。
敌人的弱小舰队在他们穿过传送门后便仓皇逃窜，只留下这些孤立无援的地表守军和一座并不算十分坚固的防御堡垒。
而攻破堡垒之后，接下来，便是清理战场逃兵的垃圾时间了。
无数如细小雨点般的守军在堡垒摇摇欲坠之时便已逐渐逃出，化作荒莽晶体平原上一个个四散而逃的受惊野兽。
敌人已然溃散。
异形军自然也无所顾忌，他们蠕动着自己的水晶躯体，朝着人类的下一步防线迈进。
他们相信，在聚能武器那可以熔化万物的强大火力下，战斗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他们看见了盘旋于头顶之上的自动飞行机兵。
......
“老师，我不反对你去找人单挑。”
“毕竟，在战争中只要能有效的战术，那就是好战术。”
卡斯加对于阿库娅的战术思路哑口无言。
“但单挑的前提，总得是能找到对方领袖之所在，并在对方溜走之前攻破其防御。”
“而这需要的，便是现代战争中最为关键的要素——”
“情报，信息。”
卡斯加略作停顿。
“你看。”他指向堡垒外正向着他们不断进发的水晶构造体。
这些异形们就是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认为我军的抵抗不堪一击。
在未调查到对方剩余火力的前提下，便大踏步冒进追逐残兵。
“接下来，他们可就要为自己的傲慢，吃点苦头了。”
说着，卡斯加看向那天空中，朝他们包围而至的自动机兵。
“这是什么？”
“飞行自动机兵。”
阿库娅皱起了眉。
她当然听闻过自动机兵这种战斗单位，那是由人类帝国的盟友，火星机械教智控军团成员所经常使用的战争机械。
它们能够靠着技术人员的指示进行开火射击和掩护，在战场中的表现极为强力。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体积都不会像她眼中的这般渺小。
“觉得惊讶么？”
“这可是我提出建议，由芙格瑞姆和菲露丝以及诸多机械教贤者改良，最终争取到智控军团一个铸造世界生产线路的试生产的最新装备。”
卡斯加有些悠然得意地解释道。
这些自动机兵的体积极小，有的甚至不如一个正常人的巴掌。
靠着轻便与数量大的优势，这些机兵很快便占领了寂静星那毒云蔽日的天空。
“可这些机兵们这么小，就算占领了天空又有什么用？”
阿库娅感到些许惋惜。
要是这是机械教的庞然大物的话，飞行机兵们的超强火力早就将异形打地溃不成军。
但卡斯加放出的这些飞行机兵太过轻便，根本无法搭载任何有效武器。
飞在天上，如同玩具一般。
“测绘。”
“或者说，掌握最佳，最具有时效性的情报。”
......
异形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来历不明的飞行道具。
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用手中的聚能武器，对着这些负隅顽抗的骚扰飞行物进行射击。
至于效果......正如那句古老的泰拉谚语说的那般——高射炮打蚊子。
如同蚊蝇一般渺小的自动飞行机兵，并没有任何防御模块。
甚至为了降低成本，连最基础的反重力装备都没有，靠的还只是单纯的风力飞行。
如此原始！
不少手持聚能武器的异形对此嗤之以鼻。
与其为了这等粗糙可笑的造物浪费手中的弹药，不如直接前进，摧毁敌人正面的防御工事再说。
对于这种程度的骚扰，在经历了最初的片刻惊慌之后，他们便迅速镇定下来继续前进，不再理会这些烦人的苍蝇。
而那些飞行机兵......
似乎也就停留在了天空中，什么也不做。
......
“这又是在搞什么！”
回退到第二级堡垒的一连长尤里乌斯·卡索隆再度陷入了绝望。
当看到如同大网一般铺开的自动飞行机兵之时，他对卡斯加的看法产生了极大的改观。
卡索隆原本以为这家伙只是运气好蒙中了异形的进攻，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有秘密武器。
漫天的飞行机兵遮天蔽日，让卡索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家伙还真有后手准备。
可惜。
有准备，但不多。
随着时间的逐步推移，那些异形们逐渐认识到了飞行机兵似乎没有配备任何武器。
只能起到一点单纯的骚扰作用。
异形们也就自此放弃浪费时间清扫，转而继续向着人类这边的堡垒推进了。
该死的！
卡索隆恨不得直接飞到卡斯加脸上痛口大骂。
这卡斯加究竟懂不懂机兵！
真就全是侦查无人机？！
这些飞行机兵虽说数量繁多足以遮天蔽日，却连任何武器都没有搭载。
那它们究竟能有什么用呢？
还有，那个自称是切莫斯卫队的凡人辅助军，怎么从第一道堡垒倒塌之后，没了半点儿动静？
不会都埋在里面了吧？
看着那些水晶构造体模样的异形还在向着这边推进，卡索隆心中只得暗道不妙。
难道......
他们这一批帝皇之子，就真的全都要埋没在那个毫无水平的卡斯加手上么？
就在他即将陷入绝望之时，卡索隆的头盔突然出现了提示。
【已收到实时数据传输】
【正在为您展开战场地形图】
对方的兵力布置，人员安排，防线视野......
甚至整个战场的地形沟壑纵深，无数的战场数据，尽数被录入头盔的识别系统中。
“这是......”
素来高傲的一连长卡索隆，在这一刻陷入了沉默。
......
“切莫斯卫队部署完毕，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热熔炸弹型自动机兵准备完毕。”
随着通讯设备中一个接一个的单位完成部署，卡斯加看向那还在继续前进的无知异形大军。
他露出了微笑。
“时机已到，各单位注意。”
“上。”
第39章 寂静星保卫战（下）
嘟——
伴随着一阵极为尖锐的号角声嘶鸣，伏击于异形军队周围的切莫斯卫队开始了冲锋。
而就在这同一时间，原本高悬于天空的无数架飞行机兵，其中有不少正飞速朝下，向着下方异形疾冲而去。
自动飞行机兵不需要搭载武器。
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武器。
嘭！
极速靠近异形目标后，它们便会自动引爆搭载于其中的破片穿甲手雷。
甚至热熔炸药。
面对无数来自天空的俯冲轰炸，这些水晶构造体只得四散开来，拿起手中的聚能武器准备反击。
但......目标真的太多，太多了。
漫天的自动机兵，根本无从抵挡。
更别说它们还都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俯冲飞来。
就像一个人拿着手中的枪，准备将所有自己周身的蚊子完全消灭一般。
哪怕异形们的聚能武器再厉害，射程再远破坏力再强，也照样没有办法。
不仅如此，飞行机兵的索敌还十分智能。
每一个都只会坠落在对应异形单位的身旁瞬爆，以达成最大杀伤效果。
猝不及防下，无数爆响在一瞬间点燃了整支异形军队。
......
随着自动机兵的发难，异形战舰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地表部队行动受阻。
这一野蛮的自爆机兵战术，对他们军队的前进起到了极大的阻碍。
越来越多的晶体形状的登陆舱从太空上方向下投放，无数水晶异形的生力军加入了战场。
咻！
滋滋滋——
随着重型武器投放，一道极为闪亮的激光，瞬间划破了寂静星覆盖无数岁月的瘴气。
紧接着，便是无数声噼噼啪啪的炸响，在空中传开。
对方的重型火力出手了。
激光在天幕上来回扫过，一时间，原本漫天的黑色机兵云如同被橡皮擦过一般，留下了数道空隙。
水晶异形们也明白，继续让他们的军队和自动机兵死拼也不是个事儿。
毕竟，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无魂的钢铁做着交易。
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更为吃亏的那一方。
但随着更多的人员投放下地表和机兵潮的减弱，如若人类的反击仅仅如此的话......
异形军虽会耗费很大的伤亡，但拥有着更强火力的他们，拿下人类的堡垒依旧是个时间问题。
但可惜，朝他们冲来的，不只有自动飞行机兵。
还有那些分散在四面八方的汹涌人潮。
......
“这帮凡人辅助军们在干什么？”
待在堡垒防线前的帝皇之子老兵满是疑惑地问道。
在他的眼中，这些切莫斯卫队的冲锋并非像其他凡人辅助军那般集中。
而是呈现许多层层叠叠相互嵌套的三角形站位。
至于他们前进方式，更是有别于一般部队。
一般的凡人辅助军在空地上接触战斗时，皆是排成一排同步射击前进。
而他们，则是不断地卧倒并反复站起，三角形战斗分队相互掩护跑动卧倒射击。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闭嘴，好好看着。”
在随着切莫斯卫队战术执行的一瞬间，一连长卡索隆对于军团代执政官的印象，发生了极为剧烈的转变。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哪怕只需要一瞬间，便可看出了卡斯加战术安排的独到之处。
“留意并记录。”
“这样的战术，我们未来的游击战也许同样能用到。”
......
“注意力？”
阿库娅疑惑问道。
“人员的频繁卧倒和注意力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种消耗敌方精力的手段。”
卡斯加解释道。
“在敌人的眼中，卧倒和中弹倒下差别并不大。”
“没有人能够在充斥着死亡与变化的战场中央分辨出对方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而哪怕是最先进的侦查设备，也无法将伤者、新死或濒死的人与卧倒的士兵分别开来。”
说简单点，就是靠打地鼠的方式来反复拉对手枪线。
你根本无法识别出那位倒下的敌人究竟是死了，还是在卧倒射击。
通过不断的人员起伏，给对方带来极大的心理与精神压力。
同时，三角形的站位，使得进攻人员虽然分散却又能紧密协作。
再加之交战的晶体平原地势起伏极大，无数的崎岖晶体凹凸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然的战壕。
切莫斯卫队又在来之前充分测绘地形，对此更是了若指掌。
协同前进或后退之间，反复抬头又隐没，让对手只能感觉到到处都是敌人，根本无法应付。
“如此这般，再安排数组士兵进行接替。如同海啸一般，反复冲刷着敌方阵地，一波接着一波。”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每一个尸体都可能是趴下的敌人，而每一个无人机都可能是未爆的炸弹。”
“哪怕我们只有几千人，但看上去却是——”
“人海。”
.....
“挺玄乎的......我不是很懂。”
阿库娅剑术有多强，其他方面就有多弱。
“总之，这就是你给切莫斯卫队的指挥命令，让他们这么打的对吧？”
“命令？”
卡斯加笑了。
“我对他们只下一个命令——进攻。”
“你看到的所有这些，都是他们靠着自己的理解执行的成果。”
卡斯加虽说是军团代执政官与指挥，但是对于具体的战事，他从不插手。
他只提供最基本的情报和进攻撤退命令，至于如何打、打谁为主，一切都靠切莫斯卫队的基层军官发挥主观能动性，自行判断。
组织，协同。
实际战场上的作战讯息瞬息万变，并不仰赖指挥官上阵实时移动炮台五厘米。
如果说罗保特·基里曼的极限战士，是对战术编排一丝不苟的完美执行；
那么卡斯加未来所领导的帝皇之子，则是如水一般的自由，让每一个战斗小组自身根据局势的变化，造成局部优势，从而选择最佳的战术方案。
“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用了你这个战术的就无敌了？”
“当然不是。”
战术本身并非没有缺点，还是有不少前置条件的。
这么打，需要极高的组织能力。
基层军官要有能力，有本事判断战局，从而采取战术。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同时兵，也都得是具有战斗意志的兵。
不然当时卡斯加下令自行进攻时，士兵们的第一反应将会是丢枪逃跑。
然后便是情报。
第一批飞出去的飞行机兵之所以没有直接轰炸，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的作用是对战场上出现的一切情报完成测量，并传输回己方。
对于敌人的薄弱点在哪儿，敌人的大部队和注意力重心都放在哪里，击溃了哪一单位敌方便会群龙无首......
这些情报，都被机兵们所迅速掌握。
而暴露了一切信息的敌方部队，在卡斯加他们眼中完全如同裸奔一般。
“从而被我军——各个击破。”
卡斯加自信地笑着。
第40章 在太空歌剧世界玩真·现代战争是否搞错了什么
在那远古的石器时代，当他还未行走于人间之时。
猛兽凭借其尖牙与利爪撕碎肉体，践踏弱者吞噬血肉。
为了躲避凶猛的野兽，弱小的人类只得西躲东藏，匍匐求生。
他们也许没有强壮的肉体和锋利的爪牙。
但人类有着一项野兽永远也无法比拟的优点——智慧。
聪明的猎人不再与对方正面作战，而是选择保卫猛兽舞蹈，高举火把并发出吼叫。
四面八方的火光与叫喊声让它心烦意乱，舞动的人们让它目不暇接。
每一把锋利的石矛都像是要刺入它的心脏，每一个跳动的人类都即将朝他发动攻击。
逃！
强大的猛兽，也拥有着名为恐惧的反应。
而陷入恐惧的野兽哪怕拥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强大实力，但拥有着更强智慧的人类，却总能以弱克强，成为世界的霸主。
为了追踪这些流亡野兽作为餐食，猎人们追亡逐北，离开草原翻过高山，越过大陆架，踏足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
自此，人类离散在了世界之中。
......
正如那远古时期被人类撵走的恐惧野兽一般。
异形军在面对四面八方都有可能出现敌人的情形下，损失惨重。
哪怕他们手中的聚能武器要远强于对方的爆燃枪与激光枪。
哪怕他们身上的水晶防御水平要远高于对方的肉体凡胎。
但在战术的加持下，四面八方，甚至包括头顶还在不断向下俯冲自爆的机兵，将整个异形军如同瓮中捉鳖一般包围了起来。
而人类的打击还格外精准。
有着自动机兵的精准制导，它们的每一次露头或俯冲，都能稳定地击中一名异形水晶构造体。
哪怕火力不够直接将其击杀，但却始终能达成战斗减员的效果。
无数的激光枪影在战场上闪烁，伴随着爆炸与硝烟，来自无数方位的打击正源源不断朝着中心处的汹涌而至。
异形军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想过集结兵力攻击一点实现突围，可每当他们想要做出某些动作之时，人类那边似乎总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敌进我退。
虽然人员分布松散，但无数切莫斯卫队成员组成的包围圈始终都在跟随着他们，边运动边继续作战。
虽说集合的火力确实能对人类军造成一定的损失，但与之相对的，自己这边所付出的兵力消耗更是成倍增长。
颇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纵使还有着源源不断的异形自空投仓向着下方补员，但随着战事的愈发激烈，异形舰队哪怕投下了上万士兵，也依旧无法挽回正面战场的颓势。
甚至有些异形登录舱还未落地之时便已被大型自动机兵锁定自爆，化作了寂静星上一抹灰黑的粉尘。
......
没办法。
毕竟棋子们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桌游产物，战术层面被爆，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若是按照正常的攻防战模式，他们这区区五百人修筑的防御工事，根本无法抵挡水晶异形的强力聚能武器。
但谁让他卡斯加玩赖的呢！
提前知道【寂静星保卫战】剧情的他，早就对即将到来的异形军完成了评估。
对方虽然有着超乎人类帝国水平的高破坏力聚能武器，但缺陷在于防御能力低下，仅仅依靠自身的水晶构造，缺乏相应的护盾支撑。
同时，行动缓慢的特点，也使得这些水晶构造体无法对他们的游击战术进行有效的还击。
换句话说。
卡斯加开了。
全图透视、无限回合加血条屏蔽。
靠着一拉一扯，将这种玻璃大炮类型的数值怪给慢慢耗死。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卡斯加的战术就是无敌的，谁来都没办法打过。
他们未来还会面对更多的挑战。
也许混沌魔军对于远程攻击有着几乎免疫的特性。
也许飞行机兵传输的数据在未来会被某些电子恶魔篡改。
但现在，对付这些毫无防备的异形而言，可以说——
无解。
......
“帝皇之子第一连第二连，归队。”
异形军在地表上的人员节节败退，士气溃散，被完全歼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卡斯加下令，让等候在堡垒内部多时的帝皇之子连队回到自己身边。
“让他们回来干什么？”
阿库娅对此有些诧异。
“现在不是加大力度，将星际战士们投入战场，给予对方最后一击的时刻么？”
“我们的战斗对象并非只有这些地表部队。”
说着，他看向那毒云蔽日之外的星空。
那里，还有着数艘异形战舰，正因地表的攻势失利而蠢蠢欲动。
“塔维茨、卢修斯、还有阿库娅·杜纳，准备跟我一同登上风暴鸟，准备跳帮登舰。”
“老师，这次可就要仰赖你了。”
......
强大异形战舰逐渐在毒云的遮蔽下显露出了面目。
在地表部队长期处于劣势，即将被消灭殆尽之时，于近地轨道等候的异形舰队终于耐不下性子。
他们决定降落到地表，用强大的舰载武器，对这帮烦人的苍蝇展开最后的消杀。
但就当他们将舰队高度降低，想要穿过寂静星地表大气的毒雾，对着下方施展自身的舰载武器之时......
那躲避了对方多时的打击巡洋舰与其舰队，在这一刻重新回到寂静星的上方。
【不要与对方发生冲突。】
【离开这里，并等待最佳的开火时机。】
这是卡斯加在异形战舰穿过传送门时，给他们下达的指令。
而现在，敌方舰队高度下降，大量舰载武器也都朝下并还处于充能状态。
他们人类军在对方的措手不及之下，已经占据了高处的打击优势！
机会！
帝国军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太久。
宏炮、光矛、等离子炮、鱼雷。
还有无数随之发射的炮艇。
在这一瞬间，全数朝着敌方舰队疯狂开火！
......
按理说，要是一般的帝国海军舰船面对这种全力攻势，虽说会有些惊慌，但终究能靠着强大的虚空盾给抵挡下来。
但......这些异形舰队似乎没有虚空盾。
除了最中心的旗舰可以凭借着自身材料硬抗导弹激光之外，短短数分钟的开火，便有八艘异形战舰化作了宇宙间四散的尘埃。
承受了如此惨烈伤亡的异形舰队，也随之选择抛弃地表人员，准备立即通过传送门撤退。
而接下来，那便是愉快的追亡逐北环节了。
帝国舰队指挥官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憋了这么久，总算是——
“等等！”
“那一艘留下！”
“我们要跳帮！留个活的！”
通讯器中，传来了代执政官卡斯加的命令。
第41章 美好的一天从跳帮开始（上）
咻！
数发登陆鱼雷，从月级巡洋舰的鱼雷发射舱中，射向那仅存的一艘未被帝国火力覆盖的异形战舰。
咔嚓！
随着一声闷响，登陆鱼雷的尖状顶端刺入了那异形战舰发着微光的表面，直插入其中。
不仅如此。
远处盘旋着的数艘登陆艇，也随之登陆上了这艘异形战舰的甲板。
来自帝皇之子精锐的第一连与第二连的战士，也加入到了这次跳帮行动。
......
美好的一天从跳帮开始！
登陆艇的舱门打开，然而迎接卡斯加的不是欢迎仪式，而是舰船登陆甲板的水晶异形疯狂射击。
无数道闪烁着炫目光华的射线从水晶构造体“身”前射出，疯狂地灼烧着他们面前的不速之客。
如此密集的聚能武器射击，倘若没有相应的防御措施鲁莽行动的话，他们这艘小队定会损失惨重。
耀眼的强光瞬间充斥了这个逼仄的小型登陆甲板。
水晶构造体见状，纷纷发出玻璃碰撞的清脆哒哒声。
兴许是在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庆祝自身胜利，鄙夷人类的阴险。
舰船上的他们自知对方没有对他们发射宏炮光矛，而是各种登陆鱼雷，定是想要跳帮抓活的。
于是将计就计，提早安排船员在这登陆口埋伏。
一般的跳帮人员要是不注意，便会在这第一发齐射之下全数灰飞烟灭。
但卡斯加不同。
他是盾狗。
......
尘烟散去，水晶构造体异形见到的并不是碳化的敌人尸体，而是一面完好无损的盾牌。
一个巨大的金色帝国天鹰标志，正在这面典雅的紫色跳帮盾上翱翔。
跳帮盾高度与卡斯加相平，其上雕刻着无数炫目的紫金色花瓣纹饰繁杂优美，配合上右上角展翅欲飞的金色鹰翼更添一分优雅。
手持大师级精工跳帮盾（made by芙格瑞姆）的卡斯加，从一旁的射击小孔中伸出一支爆燃枪口。
嗡！
射线瞬间扫过了整个狭小的登录舱，那些偷袭的异形还未来得及埋伏等待下一波射击，便已被卡斯加收割地七七八八。
化作了烧焦融化在一起的硅晶体，散发出浓郁的焦糊味。
我们盾狗！
哗！
躲避在角落，避开了卡斯加第一波射击的水晶异形见偷袭失败，发出了清脆的交响声。
蠕动着笨拙的身躯，想要通过登录舱复杂的地形转角四散逃走。
对此，卡斯加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他的队友有。
“哼，想逃？！”
一道形同鬼魅的身影在战场上穿梭，修长的决斗剑数次精准地直插异形水晶核心，并又迅速抽出。
在与其交战的数日内，他们早就弄明白了对方的要害部位。
“卢修斯。”
“注意站位，前方还未探明，不要深追。”
在卡斯加左手边警戒着的索尔·塔维茨出言提醒。
携带着大量爆破炸药和工程斧的他作为团队中的支援位，此时正调试着手中的鸟卜仪寻找附近的敌人。
“啧，没意思。”
卢修斯听闻对方的指点，悻悻地退回卡斯加的右手，再次回到跳帮盾的掩护之下。
他作为小队中的破袭者，通过手中的近战刀刃，将消灭一切胆敢阻拦他们前进家伙。
至于最后方，则是由剑圣阿库娅作为导师压阵。
一方面她能及时观察全局提供支援，另一方面她也能给予这一战术小队协作建议，让这些新兵接受实战的训练。
而看他们之间的配合，这三个小家伙似乎水平都发挥得不错。
三位潜力堪比她的新兵。
其他军团能发掘到一个，就已经是捞到宝了。
他们这儿一下子出了仨！
一想到未来他们将作为第三军团的新一代带领帝皇之子，阿库娅心中便泛起一阵由衷的自豪与畅想。
“开门！查水表！”
卡斯加一脚踹开异形战舰的铁门，叫喊道。
“还有你们，扫黄！”
他又踹开了另外一扇大门。
......好吧，当她没说。
卡斯加这家伙，永远正经不过三秒。
......
“都没人，这附近应该算是清扫出了一片安全地带。”
“按我们最初的登陆地点来看，这里距离异形的控制中心方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走过狭窄的甲板走道，卡斯加边走边分析。
异形战舰内部的构造以水晶为主，哪怕是行走的甲板走廊上也还有着无数棱形的尖锥刺。
想要单凭他们四人小队一步步搜索敌方的控制室，实在是有些太过耗时。
目前虽说这艘异形战舰落单，但他们只要能进入传送门，那卡斯加的跳帮小队可就得跟异形一同回到对方的大本营去了！
必须趁对方还未冲进传送门之前夺得舰船的指挥权！
“塔维茨，投放新型无人蜘蛛。”
“嗯。”
随着卡斯加的下令，从索尔·塔维茨身后背包中涌出了数十个小型机械蜘蛛。
他们随着攀爬的不规则墙壁进入其他房间，将所探查到的信息实时传输。
这些机械蜘蛛由于体型狭小，在不易被发现的同时，又能通过各种狭窄的管道进入到一些封锁的房间探查。
并根据行动轨迹和摄像机模块，对进入的室内地形进行测绘。
另一方面，也能达成伺服头骨那样的导航信息传输效果。
这当然也是由卡斯加提议，芙格瑞姆所设计出来的神奇妙妙工具。
之前一直未有过跳帮战，这次还是第一回实际运用。
“塔维茨，效果怎么样？”
“比我预想中还要好。”
那位沉默寡言的泰拉裔新兵回答道：“这个异形战舰与我们平常见过的有些差别。”
“指挥室并不在船头，而在水滴状的船身最中央。”
“好！把信息同步共享给其他跳帮成员。”
“现在，朝着对方的指挥中心继续进发。”
......
寂静星轨道上空。
“卡斯加他们的回复是什么？！还在夺取敌方的战舰控制权么？”
原本在大胜下欣喜若狂的舰队指挥官，面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不太好看了起来。
“快些通知他们，如果无法完成夺取敌方战舰的任务就尽快撤离！”
【你们所在的战舰离传送门已经很近了，如果无法夺舰请尽快撤离！】
【重复一遍！如果无法夺舰请尽快撤离！】
音阵的广播在月级巡洋舰的舰桥上回响。
要是卡斯加他们被异形战舰带去了传送门另一端，了无音讯的话......
到时候，他该怎么跟原体芙格瑞姆大人交差啊！
他紧张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第42章 美好的一天从跳帮开始（中）
本来虚空战（指太空战舰的海战）打得好好的。
卡斯加这家伙虽说是个关系户，但其指挥也显然慧眼独具。
让他得以抓到对方战舰激光武器的充能空档，从而抢占制空权，闪电般击毁大量敌方战舰，奠定虚空战的胜局。
按理来说，战斗应该到这里结束才对。
可偏偏！
这卡斯加却跟个不尽兴的猎爵似的，非得要亲自找一艘好的异形战舰跳帮！
看着扫描仪上众人跳帮的那艘异形战舰离传送门愈来愈近，舰队指挥官的心也愈发揪紧。
若是一般情况下害怕敌舰逃离时，他们只要打掉对方的引擎便可。
但这帮水晶异形的战舰构造似乎格外奇特，纵使他们的舰船配合跳帮人员的讯息完成对于敌舰的扫描，但仍无法找到对方引擎的具体位置。
帝皇在上啊！
为什么非得要跳帮？！
直接用光矛和宏炮把对方轰成渣难道不是更好么？
难道跳帮是一件很好玩，很Cooooool的事情吗！？
身为舰队指挥官的他，对于跳帮这种野蛮的行径那叫一个厌恶。
“长官。”
“也许卡斯加的思维方式和行为确实有些跳脱，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总能起到关键作用。”
“就像之前他下令撤退等待时机，我们才能有机会完成对异形战舰的偷袭。”
舰队指挥官认出了说话者的身份。
科莱昂。
一位舰船驾驶极具天赋的少女，如今作为这艘月级巡洋舰舰长的学徒上前劝说。
“希望如此吧。”
他也只得苦笑。
......
“在这边！”
“跟上！”
卡斯加缓步推进着手中的跳帮大盾，将一个又一个胆敢拦路的水晶异形给轰成焦炭。
尽管手中的大盾沉重，但看他卡斯加的轻快步伐，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缓慢。
作为花费更大资源所定制的星际战士改造，虽说卡斯加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改的不同，但从反应力和力量等基础方面，他也已远超一般的星际战士水准。
数值的力量。
而跳帮，确实就是一件很好玩，很Coooooool的事情！
“快了，这道门后就是异形战舰的中心区域。”
“塔维茨，准备热熔炸药。”
“是。”
卡斯加他们的战术小队停在了一座巨大而厚重的水晶大门前。
水晶大门不同于其他战舰水晶一般崎岖，而是极为平整，又像是在散发着些许荧光，淡淡地照亮着甲板。
根据此前的探测结果和其他跳帮小队成员的反馈，整艘异形战舰的其他区域皆已探明，但都未能发现对方的引擎和指挥室之所在。
这里，是水滴状异形战舰的核心区域，也是唯一一块目前还尚未探明的地区。
哪怕是卡斯加引以为傲的机械蜘蛛，也未能找到进入这里的入口。
而根据排除法，他们最后的目标，也只能是这儿了。
【热熔炸药已安置，将在十秒后爆破。】
【十！】
【九！】
见巨大的炸药包已贴上大门，众人连忙后退，寻找掩体躲避。
.....
【一！】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破，卡斯加沉着的举起大盾缓步向着这最后的房间探去。
这里的构造与战舰其他地方不同。
极高的穹顶由极为纯净透明的材质构成，并切割地如同珠宝钻石一般工整华丽。
而在这圆型的房间四面所见并非各色的水晶，而是太空外正在发生的一切。
仿佛透视所有的遮挡一般，将外界虚空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呼啸而过的炮艇战舰，以及试图通过撞角阻止他们继续前进越过传送门的巡洋舰......
尽收眼底。
此刻，那散发着莹莹光幕的巨大达利特传送门，还在朝着他们眼前不断逼近。
得赶快了。
卡斯加心中暗道。
在这最后的房间中，除了他们刚刚炸掉的那一扇水晶大门外，并无其他进出口。
空旷的圆型大厅半径似有数百米，而在大厅的最中央则静静地浮空着一个格外庞大的水晶晶体。
如同那些水晶异形一般，这是一个由无数透明半透明水晶组合而成的构造体，只不过体积相比于他们之前遇到的而言，简直就是庞然大物。
总高约莫十数米的水晶构造体就静静地附在房间的最中心处，轻微地律动。
似乎并没有因为卡斯加这等不速之客的到来而产生变化。
“一同射击核心。”
卡斯加沉着命令道。
这帮异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看当下的情况，战舰似乎是由这个巨型水晶所直接控制，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外部接口。
想要在不破坏构造的情况下夺取控制权，几乎不可能。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吧。
卡斯加尝试着与其他两人共同掏出爆燃枪，对着水晶的核心部位射击。
嗡！
嗡嗡嗡！
数发炽热的射线，从三点射出，共同交汇于巨大水晶的核心处。
......
可对方的水晶外壳下，却只留下了数道细小焦黑。
作为战舰的掌控者，他的防御力似乎远比那些水晶异形要高上不少。
卡斯加他们的攻击并未能击穿对方的防御。
而随着爆燃射线收效甚微，那水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在不断地变化着自身晶体的形状。
直到下一个瞬间，那巨大的家伙的中心处在爆燃手枪的射线灼烧下，对准了他们。
“闪避！！！”
来自身后阿库娅的喊声，在一瞬间充斥着整个大殿。
咻！
如同这些水晶墙壁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一道巨大的光束射击战术小队原本的位置，自虚空中划出一道闪耀的拖尾。
这激光......竟然跟那些异形战舰发出的光炮一模一样！
该死的！
险些闪避不及的卡斯加，心中一阵后怕。
这玩意儿不只是他们的指挥和控制系统，同样也是异形战舰的激光武器！
“都没事吧？”
卡斯加焦急地看向四周。
似乎因为他们这个战术小队实在是有些卧虎藏龙，塔维茨和卢修斯各个都是高手。
纵使反应力不及他卡斯加和剑圣阿库娅，但他们还是勉强地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队长，现在怎么办？”
塔维茨站起身问道。
“找准时机。”
“刚才激光发射时，它似乎会露出了核心。”
第43章 美好的一天从跳帮开始（下）
咻！
还未等卡斯加等人再次站定，那庞大的水晶构造体再度极速旋转变化，准备着下一发的射击。
而卡斯加则翻滚闪避，并用手中的爆燃枪再次射击。
可从他所在的侧面，则有着数层堆叠的水晶防护，爆燃枪射击的效果并不如人意。
想要真正对核心造成伤害，还得正面射击异形的水晶核心。
“能够到他的核心吗？”
“不行！”
临近水晶射击的卢修斯回答稍显急促，伴随着焦急的喘息声，他朝着卡斯加喊道。
“这个家伙把口子收的很小！”
“除非是正面跟他对射，不然不可能打击得到核心的！”
“又来了！快闪避！”
那水晶在两人交流间又迅速再次集结起自身能量，准备朝着卡斯加他们发动下一次攻击。
咻！
见自己蓄力过久的激光似乎无法击中这些人类，异形水晶似乎改变了策略，用更小更快，但也更集中的人头粗细光束，朝着卡斯加所在的位置射去。
一个翻滚！
卡斯加原本所在的位置身后的虚空中，顿时又多出了一道激光。
虽说光束比起之前是小了点，但卡斯加丝毫不怀疑它的威力。
若是打中了，纵使他有大盾保护，照样能给自己胸口开个大洞。
“你说的对，这确实没法儿射击！”
卡斯加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数分。
刚刚正面应敌的经验告诉他，除非硬吃这一记激光，不然根本不可能做到能伤害得到对方层层保护下的核心。
换句话说，必须得有人站出来牺牲才行。
或者，他们被拽进传送门里一起去死。
......
“我来吧。”
见状，索尔·塔维茨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明白，卡斯加是芙格瑞姆原体大人的心爱之人，而卢修斯则是一位更有天赋的剑术新星。
相比于他们二人来说，自己这个微不足道新兵的牺牲，自然是最为划算。
说完后，他便放慢脚步不再奔跑，双目凝神，举起手中的爆燃枪。
而水晶构造体所组合而成的激光炮管，在此刻也对准了他的——
“索尔！！！”
卢修斯怒吼着狂奔，想要阻止对方的自寻死路。
但他的位置太远，根本无法在下一发激光炮发射之前救下对方。
就连更远处的阿库娅也不行。
......
咻。
激光，朝着索尔·塔维茨的位置射了过去。
而在此时，他手中的爆燃武器对准了对方。
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撞击感，从他的左侧传来。
咚！
那是动力装甲相互撞击的声音。
卡斯加出手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飞身扑开塔维茨的同时，将手中的爆燃枪口，对准对方的核心。
嗡——
一瞬间，爆燃射线成功击中了对方的核心。
让对方吃痛般地收起核心，在半空中盘旋。
但与此同时，卡斯加的右手和爆燃枪，在同一时间被对方的激光湮没。
那原本右手所在的地方，瞬间被耀眼的灼热白光所吞噬。
“嘶——”
卡斯加吃痛叫出了声，然后一个接连的翻滚，越过塔维茨的身体重新站起。
......
“快起来，塔维茨！”
见对方表情有些恍惚，卡斯加急忙喊道。
“你的手......”
“别说什么手不手的！一只手换一个兄弟，很值！”
“不是，你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纠结这些！”
“回去找美露莘补一个就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连平常总是冷静的索尔·塔维茨，也有些急了。
“你的手它是好的，它没出问题！”
啊？
卡斯加这才回过神朝自己的手掌看去。
那原本陶钢覆盖的动力盔甲手套与爆燃枪一同，在激光的高温下瞬间汽化消失。
但偏偏......偏偏他的右手则在那盔甲的光滑截断面上，完好无损！
当然也算不上完全完好无损。
像是那一个虎口处的裂纹被扩大开来一般，整个手掌尽数布满了金红色的细密纹路。
像烧出冰裂纹的瓷器一样。
卡斯加活动了一下，竟然没有异常。
他有些不可置信。
......
呼，差点就被激光给打成残废。
还好我是体育生。
沉淀一下就没事了。
......
“没事？那刚才的射击效果怎么样？”
卢修斯也紧急赶到他们身边，时刻准备在圆球再进行攻击时将二人救下。
但那狡猾的球体，似乎在受了伤后，不愿再作任何冒险的打算。
它不再对场内的众人展开攻击，而是围成了一个紧密的圆球晶体，死守住自身的核心。
缩壳了属于是。
“该死的玩意儿！”
卢修斯尝试着用手中决斗剑跳起切割，却只能感受手中传来的一阵清脆的拉玻璃颤音。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对他而言，能否将这些跳帮的战术小队尽数歼灭并不重要。
现在只需等待并操纵着战舰穿越传送门，到了自身母星附近自有支援相助。
......
“为什么！为什么跳帮战术小队还没有传来讯息！”
“报告指挥官大人！信号还在活跃状态！”
“卡斯加大人似乎正在为了夺取战舰控制权而激斗！”
舰队指挥官此时心急如焚。
异形的战舰距离传送门已经十分近了。
如果按这个速度，不到五分钟之内，对方就将穿过传送门。
若是等战舰回到了异形他们的老本营，就算夺了船又有什么用？！
“回航！立马通知他们乘坐登陆艇回航！”
......
轰！
热熔炸弹的硝烟散尽。
那道水晶构造体依旧在团成圆状，不愿动弹。
哪怕是用热熔炸药，也只是将水晶炸出了一道口子和些许碎屑。
水晶异形的科技树没有点出虚空盾，相对的，他们的材料强度的科技则攀的极为恐怖。
“实在没办法就先撤吧。我们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阿库娅在身后冷静地指挥道。
“对方距离传送门越来越近，要是再不快些登船离开，我们也会被拉进传送门内。”
“也许这次作战确实存在一些小瑕疵，跳帮战未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但卡斯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安慰道。
身为一名军团代执政官，能够单凭几千人的凡人辅助军击溃数万装备精良的异形，并且击溃对方的舰队，这已经算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战役指挥了。
哪怕他们跳帮最终失败，也不会有人胆敢对他有所非议。
虽说她也不清楚为何卡斯加会对这个异形的战舰格外痴迷......
但显然，如今夺舰既已不可能，再作强求也没有意义。
该回去了，卡斯加。
第44章 美好的一天在跳帮完后结束
“啧，没胆子的懦夫异形。”
卢修斯听到阿库娅的命令，将决斗剑收归入鞘，面朝着紧闭的圆形水晶缓慢撤退。
在一旁掩护的塔维茨也朝着那被炸毁的水晶大门靠近，唯有卡斯加还立在原地，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该走了，卡斯加！”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阿库娅再次叫喊道，语气中少有地显现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
说实在的，卡斯加有些不太甘心。
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按照既定的时间线发展，在本次大获全胜的一年之后，泰拉战争议会将派遣极限战士组成的远征舰队穿过传送门进行探查，并在传送门的彼端，银河系的北部发现了异形的家园世界。
在那离达利特星系极为遥远的北方，极限战士给异形带去了帝皇的怒火。
他们出色完成了对于水晶异形的灭绝任务。
可在那之后不久，达利特传送门却逐渐停止了运作，潜藏于其中的秘密，也许也就此掩没在了星海的尘埃之中。
......
这些水晶异形，很有可能便蕴含着解开传送门奥秘的钥匙！
卡斯加必须要想办法留下俘虏。
因此，哪怕是胜局在握，卡斯加也坚持对其中一艘偏远的异形战舰进行了跳帮。
但似乎他的第一次跳帮并不是很理想。
面对异形水晶的缩壳战术，就连他们的帝子剑圣阿库娅也束手无策。
卡斯加虽不甘心，但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透明的外墙下那闪耀着淡淡光幕的达利特传送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
战术小队的其他成员此时皆已退到大门处，时刻准备和他一起离开。
难道......真的就要这么放弃了？
不知为何，卡斯加低下头，看向自己那遍布金红色流动裂纹的手掌。
......
“等等！让我再试一次！”
一种不知由何而起的预感，让他向着那最中心处的圆球狂奔而去。
不知为何，但他的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
“该死，你们先走！”
见状，阿库娅示意身旁二人离开，身形瞬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卡斯加猛冲而去。
快了！
就快了！
朝着那圆球狂奔的卡斯加，伸出了自己破损铠甲下那遍布裂纹的右手。
啪！
然后朝着那圆球摁了下去。
......
无事发生。
那圆球依旧是团成一团，没有因为卡斯加的那一巴掌而产生任何的改变。
他的冒险之举，似乎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身后传来了阿库娅饱含怒意的吼声。
“卡斯加！你究竟想干什么！”
“现在已经来不及——”
嗡——？
就在这时，那个发出了圆形的水晶异形，发出了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嗡鸣。
水晶变化之间，他的核心就这么直直地展现在了卡斯加的眼前。
像是在用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般。
......
“先别急着攻击！”
卡斯加朝着身后摆手示意，同时将自己那遍布裂纹的右手伸至对方核心前方，让他仔细辨认。
虽说不出为什么，但卡斯加的潜意识还是让他做出了这一举动。
而就是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对方思维。
那是一种饱含着困惑、欣喜与激动的情感，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传递到了卡斯加的心中。
如同失散多年的宠物又一次认出了自己的主人。
不仅如此，卡斯加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对对方进行命令和调控。
那水晶异形的核心就这么直接暴露在外，水晶张开在周围旋转，像是在跳一种异形所独有的舞蹈。
“你能控制他？”
阿库娅松了一口气，神情的紧张霎时缓解。
“那快些叫他停下来，我们马上就要穿过传送门了！”
眼瞅着传送门就在眼前，阿库娅还是有些焦急。
“不行！”
“我控制不了它！它还在前进！”
“是么？”
阿库娅原本转好的脸色一沉，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那把黄色绸缎下的军刀。
“哈哈，开玩笑的。”
卡斯加没脸没皮地讪笑了一下。
下一秒，战舰即刻在传送门前停了下来。
阿库娅：“......”
......
不得不说，卡斯加这家伙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无论是他的剑术天赋和指挥能力，甚至于在最后跳帮行动即将失败的关键时候，他都能通过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成功化解危机。
但有时候，真的很想打他一顿。
“......你，回去加练。”
在经过数次深呼吸之后，阿库娅还是选择暂缓发作。
......
“下来了么？！那个卡斯加！”
“没有！进入战舰的数只小队皆已撤出，就只剩下他们了！”
“该死！”
“报告指挥官大人，异形战舰已停止前进，正在朝着寂静星地表降落！”
“卡斯加长官成功了，他们俘获了这艘异形战舰！”
呼——
听到这确切无误的胜利之后，伴随着周围响起的鼓掌声，舰队指挥官方才脱力地躺倒在舰桥中心处的指挥座椅上。
巡洋舰舰桥上来往的船员依旧脚步不停：哪怕此时打了个大胜仗，战场清点同样是一件极为繁琐的工作。
但这也都不重要了。
起码，清点数据的时候，不会让他心跳起伏地这么快。
虽说并不知道，为什么卡斯加一定要去俘获一艘理应被直接摧毁的异形造物。
他摇了摇头，清醒了数分后再度站起身来。
还有没完呢。
“我宣布，对水晶异形的虚空战结束，以我军大获全胜告终。”
迎接着鼓掌声，舰队指挥官继续说道。
大胜。
但算是他服役生涯中最紧张的一次大胜了。
“我军以几乎零损耗的代价，击毁敌方小型战舰8艘，俘获小型战舰一艘。”
“清点一下伤亡和损耗，把战报交由星语者传给荷鲁斯大人吧。”
......
达利特星系。
复仇之魂号，参谋室。
原体荷鲁斯站在复仇之魂号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星海中的废墟。
他此时刚从惨烈的异形清洗战中得胜归来，身上的盔甲上甚至还有不少残留的血液和脏污。
身为战无不胜的牧狼神，这些自然都是敌人留下的。
除开少部分愿意归顺的异形，大量的人类之敌在这一战中被荷鲁斯以及影月苍狼、六十三远征舰队的绝对武力所歼灭。
他们对于达利特星系异形的清洗正进行地十分顺利。
只剩一些残余部队仍在负隅顽抗。
噔，噔。
就在荷鲁斯享受着战后的片刻宁静之时，一位长相与他有着些许相似的巨人的脚步声，打破了参谋室的宁静。
他很好辨认。
因为那梳成冲天辫样式的头发。
还有尖尖的脑袋。
“伊泽凯尔，你带来什么值得振奋的消息？”
影月苍狼一连长，四王议会成员，伊泽凯尔·阿巴顿。
“星语者传来讯息。”
“我们在后方驻守的基地遭到了大批异形舰队的围攻，形势极为危急。”
他沉声说道。
第45章 已经结束了？
“哪个驻地？”
“什么异形？又是多少兵力，通过什么手段袭击的？”
听到异形又横生枝节，荷鲁斯不由得皱起眉头。
对于星系内的异形的清洗已经几近完成，而他们也随着战斗进程而不断向前推进。
如今，他们的所在已是星系内较为偏远的地区，想要即刻回防都需要一定的亚空间航行。
不过就算后方遭遇了袭击，造成了些许损失，对于战役的整体影响仍并不算大。
只要不是安排了帝皇之子的那个营地——
“很不幸，”阿巴顿兴许是理解了荷鲁斯的迟疑，“就是那个驻扎着帝皇之子的寂静星遭到了袭击。”
......
这可不太妙。
星语者传递信息同样需要时间，亚空间波云诡谲的变化让通讯更是极为困难。
哪怕在同一星系内的短距离传递，也是如此。
他们收到星语的时候，有可能这条消息已经发出了数天。
甚至负一天。
“星语中有没有提到对方的军事水平，是否需要我们回援？”
荷鲁斯还抱有一丝小小的期望。
万一这只是某些流窜出去，被打散的小型异形部队呢？
靠着帝皇之子阿斯塔特老兵的力量，也足以解决对方也不是不可能。
“情况似乎很危急。”
但阿巴顿似乎并没有为他带来好消息。
星语的内容极为清晰：“寂静星遭到了大批异形舰队的袭击，对方战舰的火力与异形兵力完全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寂静星的轨道已被其彻底占领，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地表部队的覆灭将只是时间问题......”
......
这下可就真的不妙了。
就连原体荷鲁斯都有些头疼。
星语虽然已经收到，但谁知这是什么时候传出的讯息？
如今正是异形清洗战歼灭的关键时期。
要是就此放弃剿灭紧急回援，让这一小波异形重新集结形成气候，发展为太空海盗等游击势力的话，维系传送门的治安成本必将出现陡增。
“伊泽凯尔，你怎么看？”
“我不同意即刻前往援救。”
他冷哼了一声。
白色肩甲上的黑狼毛皮随之耸动。
身为影月苍狼中赫赫有名的一连长，他的地位可都是靠着自己一刀一枪亲手从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
他可看不惯像卡斯加这样的关系户。
特别是还要让影月苍狼为其而改变战术方案情况下。
“恕我直言，芙格瑞姆大人将那家伙作为军团代执政官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有他会牺牲在战场之上的觉悟。”
在战役进行的关键剿灭时期，要是为了他而延误战机，造成影月苍狼战斗兄弟的不必要死亡......
阿巴顿光是想想便觉得不可接受。
“那毕竟是来自我姐妹的嘱托，伊泽凯尔。”
“说来，卡斯加也仍旧算作是我的亲人。”
“如果连援助都不愿援助的话，若是到后来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芙格瑞姆，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荷鲁斯语重心长地反驳道。
他的内心有些纠结。
“我们影月苍狼同样是您的子嗣，荷鲁斯大人。”
阿巴顿似乎并没有被原体所影响，话语中依旧带着点儿刺。
“倘若这个叫卡斯加的家伙，真有芙格瑞姆所说的那般指挥才能，那他又何必向我们发来星语求助？”
“那我们又何必再派遣援军？”
“我提议：我们顶多分一小部分机动舰队回去作先头探查，若他们在异形的攻势下还能坚持到现在，说明其有能力值得被拯救，到时候再派遣大部队也不迟。”
“如若战斗已经结束，哼！”
“那我们也不必为他这种没用的家伙再劳神费力。”
......
芙格瑞姆不是说卡斯加很厉害么？那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阿巴顿的意思也很明确，虽说话不太好听，但道理也确实没错。
在战争中每一条命都有其价值，若卡斯加真的不值得被拯救，那他的死反而对于六十三远征舰队来说是个解脱。
可真按阿巴顿的方案......
这一来一回，等赶到了，说不定人都成渣了......
“荷鲁斯大人！”
就在他左右不定之际，参谋室的金漆乌木门被陡然打开。
那是一位身着墨绿色兜帽长袍的瘦弱老者。
如果荷鲁斯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六十三远征舰队的星语庭之主。
“什么事？”
“又有新的星语，是来自卡斯加代执政官的讯息。”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
“已经结束了。”
星语者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想着如何将对方的意思信达雅地翻译出来。
“异形的舰队已经在卡斯加的英明指挥下被全数干碎.....歼灭了。”
然后星语者放弃了。
“本来这么点异形懒得通知荷鲁斯大人您的，但不知怎的星语通讯出了问题，刚说完前一段就被亚空间乱流给掐断了。”
“如果收到了求援星语请无视那一条，这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异形舰队也都几乎尽数歼灭，剩下的残兵都将通过传送门撤退回去。”
“除了庆功宴和对于我们帝皇之子的深入学习之外，什么都不需要。”
“好！”
荷鲁斯爽快地大笑了起来。
厉害。
瞬间峰回路转的情报让他喜笑颜开。
光是从这段讯息中，便能听出卡斯加这小子内心的骄傲。
没想到啊......这家伙竟真是个潜伏的天才！
他之前一直都在蛰伏着，就等着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给自己立威，来在军团里站稳脚跟！
果然。
芙格瑞姆明明能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切莫斯从废弃的荒芜死星，建成人类帝国都少有的天堂世界。
不可能连身边待了【三十年】的卡斯加是否有真才实干都看不出。
.....
毕竟，那可是【三十年】呀！
正是自己作为首归之子，和帝皇一同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荷鲁斯坚信着，若像他那般在帝皇身边学习，受到帝皇的熏陶......
三十年，也足以让一个最无知，最驽钝的小混混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帝国柱石。
就像他荷鲁斯·卢佩卡尔一样。
发自内心地，荷鲁斯对卡斯加的认同感上升了不少。
“你看，一连长。”
荷鲁斯笑着对阿巴顿说道：“你说的没错，卡斯加确实可以自行解决。”
“难说。”
阿巴顿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服气。
“对于异形的描述仅存于星语之中，谁知道他会不会夸大其词？”
那我问你。
啊，那我问你。
第46章 战帅大拜寿
“荷鲁斯大人，您找我们？”
走入复仇之魂号舰首的参谋室，影月苍狼二连长托嘉顿敲开大门询问。
此时距离他们第六十三远征舰队清理并扫除整片达利特星系已过去了数日。
随着星系内的异形被逐个击破并剿灭，除去小部分留守当地维持治安的的兵力之外，远征舰队的大部分皆已成功回航。
他们即将跟随复仇之魂号一同，按照帝皇的要求重返神圣泰拉。
如今，已成功回归的八名基因原体，将在神圣泰拉的皇宫深处共聚一堂，商议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而身为首归之子的荷鲁斯和影月苍狼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盛会。
在这返程的亚空间航行中，基因原体荷鲁斯竟突然要召集他们影月苍狼的连长以上军官，来到这会议室商谈。
“嗯。”
见托嘉顿身后跟着剩下几位连长，荷鲁斯站起身回答。
珍珠白战甲中心处的荷鲁斯之眼依旧洞察万物，与他肩上黑狼皮毛同为军团内最高贵的象征。
无一不受影月苍狼众人爱戴的荷鲁斯，此时却眉头紧锁。
“对于帝皇之子代执政官卡斯加在寂静星上击败异形的事，你们都听说了么？”
......
嗨。
召集众连长，原来就为了这个呀？
“呼，荷鲁斯大人您又不早说。”
“我们为您准备的战帅加冕大礼，这下可没法儿送出手了。”
托嘉顿打趣般的说道，伴随着身后传来的一阵哄笑声，荷鲁斯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惊讶。
“战帅？”
“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
“如何得知？大人，从神圣泰拉到人类帝国的最边疆，这件事儿都传得沸沸扬扬。”
“我都怀疑根本不需要什么星语者联系，全世界都会不约而同的讨论谁会成为帝国战帅。”
自从得知现有的八名原体将同时回归帝国召开会议，一则【帝皇将会在会议中选举一名战帅】的传闻，便在人类帝国的各处不断发酵。
有好事者称，这次远征舰队的集体回归是战帅回去给帝皇“大拜寿”。
不仅如此，甚至在复仇之魂号的船员间，都在举办【谁能成为战帅】的赌局。
“当然，忠诚的我压了您十个天鹰币。”
托嘉顿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又引得了一阵哄笑。
“塔里克（托嘉顿的名），可却我听说你似乎还压了其他原体？”
就连一连长阿巴顿，这位与托嘉顿最为要好的朋友也对此揶揄道。
“那......那只能怪庄家手太黑。说我们影月苍狼的都压荷鲁斯，搞得他玩不下去。”
“我这是不得不平衡一下——”
“好了，连长，好了。”
荷鲁斯微笑着，他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众位连长，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位有些拘谨的新人身上。
他身上珍珠白中镶嵌琥珀色荷鲁斯之眼的动力甲铮亮如新，一看便知是精心保养。
新人的面庞英俊，还有些小雀斑，头发则是科索尼亚常见的灰金色，剃成了板寸。
不过看他站得笔直的身子和紧绷着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些太过“坚毅”。
“看来，我们连长中还来了一位新人。”
“这位，这位是新晋的十连长，【加维尔·洛肯】。”托嘉顿上前介绍道，“我劝过了，但他还是有些放不开。”
“幸会！牧狼神大人！”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命令般，开口发出雷鸣般的战吼声。
紧接着便是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以表示对于基因原体大人的尊敬。
......
这绝对是连长们爆发得最久的一次哄笑。
给大伙儿都整乐了。
“拜托，连长。不用这样。”
就连荷鲁斯本人都没有绷住。
若是在战时，影月苍狼的令行禁止自然如同一只凶猛但不缺乏智慧的狼群。
但如今战事已经结束，影月苍狼自然也就回归为一片和谐的大家庭。
所有军团战士，所有战斗兄弟，都将在这里和睦相处。
......起码现在如此。
“让我们说回正事吧。”
荷鲁斯调整了一番哄笑的表情和语气，转向身后的巨型投影装置。
“连长们，达利特星系的异形清洗战，你们都打得很好。”
“身为影月苍狼的一员，你们的战斗证明了第十六军团的荣耀。”
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但还不够。”
“卡斯加和帝皇之子们在寂静星上的战斗，让我感觉到......紧张。”
“当年，当我还是帝皇手下唯一一名基因原体时，我很骄傲于自己首归之子的地位。”
“三十年的时间领先，让我认为我的功劳与军团将远超那些后面的兄弟姐妹，认为自己必然能成为众人心中最为值得信赖的大哥。”
“但似乎.....我的各位兄弟姐妹各个都不简单。”
对于即将册封的战帅，荷鲁斯虽自视劳苦功高，但也不敢说十拿九稳。
“和机械教联系最为紧密，具有无数重型火力的菲露丝；拥有着山阵号的防御大师罗格多恩；以及最近回归的五百世界之主，战争之子基里曼。”
“他们都是我竞争战帅的有力对手。”
荷鲁斯停顿了一下。
他不可能忽略了他。
那位最强大，同时也是最有可能的当选的基因原体。
他最强的竞争对手。
“还有那位沉默寡言的第二军团之主......”
......
兄弟姐妹确实都很争气。
但似乎有点太过争气了。
让他这位自视大哥的感到些许的无所适从。
“你们是不是想问，这跟卡斯加和帝皇之子在寂静星的一战又有什么关系？”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卡斯加他们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哪怕是我之前认为几无可能重建的第三军团，未来说不定也被他和芙格瑞姆建设地比我们还要恐怖，还要强大。”
说着，身后的投影设备变幻，呈现出数个异形战舰的模样。
“这是寂静星上驻扎的机械教人员留下的影像。”
“当时入侵的异形舰队极为庞大，哪怕对方并没有装备虚空盾作为防御设施，但他们所拥有的超重型火力和坚固外壳，同样也不是留守的月级能够比拟的。”
投影的画面变为了寂静星那遍布毒瘴的地表。
无数水晶构造体模样的异形，自战舰投放地表，对着帝皇之子的防御工事进行射击。
“哼，不算是什么大事。”
阿巴顿明显有些不太服气。
“要是让我带领五百名【加斯特林】（一种影月苍狼的精英星际战士部队）提前做好准备，照样能守住地表防御。”
“也许确实可以。”
荷鲁斯点头。
“但我若告诉你，卡斯加不仅守住了还完成反击，甚至根本连星际战士连队都没有动用呢？”
第47章 影月苍狼大学习（上）
“什么？父亲，这不可能！”
一连长阿巴顿地否认。
也许那个叫卡斯加的确实有点本事。
用五百名帝子精锐老兵守住地表的防御工事，并且逐个击破敌方弱点，最终完成反击。
帝皇之子以其精锐但是人数稀少而著称，而能够在大远征中活到现在的帝子老兵，每一个都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就是靠着自己手下的精锐阿斯塔特嘛！
这些，影月苍狼一连长，百战百胜，十六军团最劲最霸最强的猛男，伊泽凯尔·阿巴顿，照样可以做到！
若是由他来指挥寂静星战役，他定会带领一队精锐加斯特林老兵，在出其不意间完成对于异形首领的跳帮斩首打击。
这并不困难。
.......
但荷鲁斯却说，卡斯加连星际战士都没有用到。
一名星际战士军团的代执政官，在战役中没有用到星际战士？
那他是怎么打赢这场战役的？
荷鲁斯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投影记录。
影像中，在水晶异形的聚能武器的射击下，卡斯加这边的防御阵地接二连三地倒塌失手，似乎面对对方摧枯拉朽的攻势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
不只是阿巴顿，剩下的影月苍狼连长也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投影。
他们也想知道，能够给荷鲁斯大人带来如此压力的家伙，究竟如何能够不靠手下的星际战士老兵连队，便能取得胜利？
“那是......凡人辅助军？”
“还有飞行机兵......是机械教的秘密武器么？”
“不像。据我所知，智控军团的发展方向一直是大型化重火力化的自动机兵。”
“这种小型探测机械并不是像是他们的风格。”
见战事随着飞行机兵和凡人辅助军的加入而有所扭转，诸位连长凑近围在参谋室的大桌前，纷纷发表自身意见。
“厉害。”
“如此漂亮的协调打击能力......要是我们的军队也能这么打......”
“令人印象深刻。”
“异形完全被牵扯住了，大批主力根本无法投入战斗......好强的游击能力。”
最终，随着切莫斯卫队和漫天的飞行机兵将地表水晶异形逐一消灭，天空中的异形战舰也随之被埋伏已久的帝国巡洋舰完成偷袭，对于异形的战役便在极小的伤亡下实现的大获全胜。
“根据我们的事后统计，卡斯加一共在战场上投放了六千余名切莫斯卫队成员，最终死亡的仅有百余人，伤者也控制在了百人的范围之内。”
“而最为精锐的帝皇之子老兵，除了一位在接下来的跳帮行动中被异形的偷袭灼穿了右腿之外，其余人皆完好无损。”
“完美的战役。”
荷鲁斯感叹道：“伊泽凯尔，现在，你还坚持自己可以做到么？”
伊泽凯尔·阿巴顿沉默了。
想要击溃异形并不难。
但是在能保证如此之低伤亡的前提下，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伊泽凯尔，你是一名强大而骄傲的战士，这并没有错。”
“但不应就此自视甚高，认为我们影月苍狼才是最强的战士，无需再向其他军团学习。”
他的手放在了一连长肩甲的狼皮上，语重心长。
“这次对于卡斯加的误判，就连我自己也难辞其咎。”
“我骄傲自大，又无识人的眼光。若卡斯加不是我的妹夫，而是一位影月苍狼的军团战士......”
“他的指挥天赋，很有可能将会被就此埋没。”
荷鲁斯的语气中满是懊恼。
首归之子是谦虚的。
不能因为稍微取得了一点成绩便骄傲自满。
这便是他在帝皇身边学习了三十年所学到的美德，也是基因原体未来愿尊他为大哥的理由。
......
“不要紧张，十连长，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们。”
看着十连长加维尔·洛肯那布满紧张和不安的脸色，荷鲁斯连忙说道。
“只不过，我们影月苍狼不能再骄傲自满了。”
“从当时登陆切莫斯的那些天里，我便隐隐感觉到他们的不同寻常。”
“连长们，想象一下。”
“若是卡斯加积累了足够的威望，将所有的帝皇之子们也都投入到如此完善而协调的游击战术中......”
荷鲁斯停顿了片刻，似是在等待着诸位连长的消化。
“那时候，就算是我亲自指挥攻占地表，也不一定能取得多少效果。”
......
在这一刻，凝视落地窗外汹涌亚空间奔流的荷鲁斯，仿佛真的能看到他们影月苍狼强大的攻城火力，正在与第三军团完美的游击战术之间“矛与盾”的最强碰撞。
不知为何，哪怕是幻象，他也依旧看的极为清楚。
合唱城？
这就是他们交战的地方么？
......
思维拉回到现在。
影月苍狼需要学习。
故步自封，骄傲自满只会招致毁灭。
无论是擅长防御的帝国之拳，擅长后勤的极限战士，以及就连荷鲁斯本人都看走眼的完美战术的帝皇之子，都是他们值得学习的榜样。
卡斯加的这一仗，不仅取得了傲人的战绩。
也让荷鲁斯不断反思自身与军团的缺陷。
荷鲁斯下令，以后影月苍狼内部连级以上的军官都要参与到学习中来，从其他军团中汲取长处，填补自身。
并将其称之为——
【影月苍狼大学习】！
......
至于第一期学习的内容......
“我曾经问过芙格瑞姆，就在他向我保证卡斯加的指挥才能之时。”
“我问她：为何如此相信一位新兵。”
“芙格瑞姆，她......”
“她给了我一个这个。”
荷鲁斯卸下厚重的手甲，并将之放在桌上。露出的手掌中拿着一个小型存储机械。
“她说，只有事实可以证明我的话语。”
“如果你真有一天被他所惊艳到的话，那就拿出这个来看看吧。”
芙格瑞姆似乎早就早就料到卡斯加会惊艳四方，并提前将这玩意儿交给了他。
那是一种留存影像的存储设备，正好能够接入他们会议室的投影设备。
“那就让我们一起看看，究竟是什么，让卡斯加得以在新兵时便能掌握如此厉害的战术。”
荷鲁斯更是格外认真。
他死死盯着投影。
过了数秒，那台投影设备上逐渐浮现出了一行奇怪的小字。
【有请欣赏，来自伟大的基因原体芙格瑞姆大人，根据自身经历改编的史诗话剧——】
【三十年-切莫斯-半人马-金戒指】
第48章 影月苍狼大学习（下）
震撼。
这是刚晋升为影月苍狼十连长的加维尔·洛肯此时脑海中浮现的唯一词汇。
作为一名卓有才能的新兵，他在进入影月苍狼不久便被第十连的连长看重，作为他的副官征战沙场，屡立战功。
直到不久之前的达利特异形清剿战，原十连长光荣战死。
由他，加维尔·洛肯，这位新人副官来接任其位。
他很是紧张。
......
今日是他任职的第一天，也是少有的，基因原体荷鲁斯大人召集他们所有连长参加会议的日子。
从前，洛肯也只在远处窥见过这位如天神一般原体的容貌。
于战场之上，他的旌旗便是庆典的预演，他的战吼便是无可阻挡的狼啸。
牧狼神大人从来都是一只凶悍的巨狼。
而今日，他则有幸能够与诸位连长一同，见识到这位战无不胜的天神平易近人，谦虚和善的一面。
今日所见，真是打破了他对于荷鲁斯大人的固有印象。
洛肯在自己的心中暗道。
——然后他看到投影仪开始了播放。
......
好消息，打破了对于荷鲁斯的固有印象。
坏消息，打得有点太破了。
......
投影上下变化，在弹出一个不知何意的【半人马金戒指】的高哥特语字幕后，一座宏伟的剧院霎时间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剧院？
戏剧？
半人马......金戒指？
这是什么意思？
众位连长面面相觑。
作为第一次【影月苍狼大学习】的参与者，他们期待的本是来自原体芙格瑞姆本人，又或是卡斯加的精妙战术讲解与拆分。
通过全息投影所能携带的大量信息的优点，一点一滴地传授帝皇之子的游击要领与训练方法，最后再配上实战演示。
难道学习资料，不都是这样的吗？
但为什么这个投影.....似乎好像却是一幕戏剧？
全息投影闪烁，剧院的视角被迅速拉大。
靠近那剧院繁复雕琢石刻所拱立的半圆形大理石台，所铺陈的猩红地毯色泽鲜艳。两旁垂下红帘后的数盏明灯，照得剧院穹顶的辉煌金饰熠熠生辉。
光鲜亮丽、富丽堂皇。
一座的装潢极尽奢华的剧院。
但这跟如何指挥军团作战，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会是芙格瑞姆大人她......拿错了存储装置吧......?”
托嘉顿小声嘀咕。
在他身边的洛肯，其实也很赞成这种说法。
不过幸亏拿错的只是剧院的演出录像，要是别的什么录像的话......
那就有点太恐怖了。
......
尴尬归尴尬，但画面仍在继续。
这份记录真的如标题那般。
芙格瑞姆作为表演者兼剧作家，在这华美的剧院大厅中，讲述着自己和卡斯加在【切莫斯】共度【三十年】，并且相互交换【半人马】【金戒指】的故事。
跟游击战术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关系。
但不知为何，荷鲁斯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关闭或是做出评价。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会议桌旁，沉浸地观看芙格瑞姆的表演。
面部表情甚至与剧中人物的情绪一同起伏。
荷鲁斯看上去很沉醉。
他很喜欢这个。
看着那位在影月苍狼众人心目中如同无上天神的基因原体，加维尔·洛肯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亵渎的想法。
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
他立刻否定。
身为影月苍狼的牧狼神大人，他的目标乃是帝皇一统银河的辉煌未来！
大远征的事业乃是人类前所未有的千秋伟业！
身为帝皇最忠实子嗣的牧狼神荷鲁斯大人，自然誓要将帝国真理遍布整片银河，解放世界上仍在异形手中受压迫的失散同胞，作为自己的毕生目标！
荷鲁斯大人是伟大的！
是早就抛去了那些低级趣味的完人！
怎么可能会对这种无聊且庸俗的爱情故事感兴趣！？
他才不会像芙格瑞姆那种虚荣的孔雀一般，整天念叨着什么“半人马金戒指”呢！
一定！
一定是这样的！
......
但荷鲁斯大人却并没有如洛肯预期那般停止播放。
他看得很认真。
一直到戏剧演出完毕为止。
“......芙格瑞姆！”
“你！永远↑，是↓我的——半↓人马↑座↓！”
芙格瑞姆的表演能力似乎一直都在提升。
比起之前在切莫斯上表演的单人表演，这次录像带中的演出似乎更加......富有激情。
如果说之前只是能脚趾扣穿陶钢装甲的话......
这次，连大师精工装甲也能一并扣穿！
“无论未来↑你驰↑骋↓何方！我都将↑随你↓左右——！”
“这↑，就是我们的‘约定’↓！”
伴随着她抑扬顿挫、饱含情感的朗诵，鲜红幕布最终落下。
【全剧终】
对于影月苍狼全体连长的精神攻击，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结束。
......
洛肯连长的影月苍狼大学习成绩并不是很理想。
他看不太懂。
但他大受震撼。
望着那最终【是爱！爱的力量，让我们得以拯救这个世界】的字幕，洛肯努力地让自己的大脑从刚才混沌的状态解脱出来。
“结束了？”
荷鲁斯望着眼前播放完毕的投影，若有所思。
仿佛，还带着那么一点儿意犹未尽。
“这真是一场精彩非常的演出。”荷鲁斯说道，“看来我的姐妹还是一位极具感染力的表演艺术家。”
他很喜欢这出戏剧。
这让他想起了一些自己的事儿。
但看手下连长的表情，他有些不太敢表露出来。
“不过似乎也确实和指挥战术没什么关系。”
“诸位连长，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么？”
他将球抛给了自己手下连长。
“我还是觉得，多半是芙格瑞姆大人拿错的录像带。”
托嘉顿替在场大多数饱含疑问的连长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我不喜欢这玩意儿，我们是星际战士，对于这种爱情故事不感兴趣。”
阿巴顿皱起眉头，眼神中很是不屑。
（其实他也很喜欢）
“你呢？十连长洛肯，你有什么看法？”
荷鲁斯露出了憨厚忠实的微笑，看向那位颇有些混乱的新人连长。
“我不是很清楚......”
“但也许，芙格瑞姆大人是想告诉我们......切莫斯哪怕凡人辅助军都能够有如此战斗力，是靠的......呃，爱的力量？”
洛肯说着有些口干舌燥。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星际战士，阅读理解并非他的强项。
这番话，引得众位连长又是一阵哄笑。
“爱的力量么......”
荷鲁斯笑着喃喃道。
“半人马，金戒指......”
第49章 你也要来一枚吗？
芙格瑞姆和卡斯加一同度过了三十年。
而他荷鲁斯和帝皇，也一同在神圣泰拉上度过了【三十年】！
芙格瑞姆在戏剧中说，卡斯加曾赠与她一枚半人马金戒指，并承诺说她永远是他的半人马座。
而他荷鲁斯与帝皇那些年的促膝长谈中，对方也跟他说过，自己会是他的【半人马】！
天哪！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
“半人马，金戒指......”
“嘿嘿。”
荷鲁斯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看着最后【是爱！爱的力量，让我们得以拯救这个世界！】的字幕，若有所思。
“也许芙格瑞姆是在提醒我们，不要因为战争的残酷，而忘了我们身为人类的美好品质。”
这是在他成为远征舰队的统帅之后，很容易产生的一个问题。
冷漠。
随着战事的持续，愈发麻木的他，对于人命的实感也越来越低。
一切，不过都是战争所必然造成的冰冷伤亡数字。
本部的影月苍狼还好。
但对于其他军团的星际战士（譬如某十九军团）和凡人辅助军，他不知不觉间慢慢地不当回事。
甚至于让他们作为先头的炮灰部队，为影月苍狼打开局面。
再看那卡斯加手下的凡人辅助军。
他们相互之间配合默契训练有素，一看便知经过长期训练。
并且，减小进攻的伤亡，卡斯加甚至将大量珍贵的自动机兵用来为他们作掩护。
人类帝国最不缺的东西，就是人。
可卡斯加却把他们的命看得比珍贵的自动机兵还要重。
而荷鲁斯手下那些加入远征的凡人们......
何尝又不和他荷鲁斯一样，有着自己心中的陪伴了【三十年】的【人马座】呢？
那些死去凡人的手中，会不会也手中也紧握着一枚【半人马金戒指】呢？
“我明白了。”
荷鲁斯突然觉醒了惊世智慧。
他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我们要将【爱】和【半人马金戒指】，重新带回影月苍狼和六十三远征舰队！”
......
他说出了一席惊世骇俗的发言。
依旧是在这复仇之魂号的参谋室前。
若复仇之魂号的机魂真的可以发言的话.....
复仇之魂号：“我就在那里。”
“当荷鲁斯念叨【半人马金戒指】的时候，我总是在场。”
......
命令就这样颁布了。
对此，大部分连长都不太理解荷鲁斯大人的用意。
影月苍狼的气氛本就很是和睦。
觉得他们需要再增进感情什么的，无疑有些杞人忧天。
还是说荷鲁斯大人对于战帅之位十拿九稳，以至于心情很好，今天跟他们开个玩笑？
“荷鲁斯大人，我还有个疑问。”
一直沉默的四连长赛扬努斯冷不丁地走上前说道。
“什么事，四连长？”
荷鲁斯还记得，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卡斯加是关系户的时候，是这位四连长能够慧眼识人，看出对方的不一般。
对于他的提问，荷鲁斯自当洗耳恭听。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真的面对面遇上了，他们的游击战术能将我们拖多久？”
“在双方都是星际战士的情况下，您觉得他们能在影月苍狼的攻势下能坚持多久？”
问题一经抛出，赛扬努斯便在心中暗道失言。
他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极为......异端的问题。
毕竟，每一位星际战士都是帝皇的士兵。
出现星际战士对战星际战士的画面，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实战中么......”
荷鲁斯摩挲了一会儿下巴，在脑海中分析着答案。
“最短也能撑三个月。”
“至于若是他们能获得额外补给和支援......那就更难说了。”
“说不定连我这样的原体，也会栽在他们手上。”
荷鲁斯微笑着答道。
当然，这些不过是假设。
他们都是人类帝国的星际战士。
是帝国真理的传播者，是一切迷信与愚蠢的扫除者。
他们将在会与其他军团的星际战士并肩作战。
除去演习训练，没有任何一名星际战士，会将他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战斗兄弟。
“好的，感谢您的解答，荷鲁斯大人。”
赛扬努斯沉默地退了回去。
......
第一期【影月苍狼大学习】到此结束。
连长们谈笑着离开了。
荷鲁斯的命令也很简单。
从今往后，那种将其他军团或凡人辅助军作为肉垫炮灰的打法，再也不会出现了。
远征军的每一份子都是他们的战斗兄弟，每一个人都是珍贵的帝国子民。
从今往后，影月苍狼的战术要将自身战损作为重要战斗指标。
这些连长们都没有任何意见。
除了最后还有一条——以后影月苍狼之间也要多多增进感情交流，促进和谐的战斗兄弟氛围。
由此，战士结社的风气，更早地在影月苍狼的军团中传播。
......
“兄弟。”
“兄弟！”
众人走出了参谋室，走在那雕刻着阵亡将士名单的高耸回廊之外，脚下的战靴踩着洁白的大理石砖发出沉重的噔噔响动。
即使是现在，还有几位凡人匠人正在给乌木制成的房檩雕刻着鎏金字符。
那些是在达利特异形清洗战中新死者的名姓。
牺牲者自此永远留在了那里。
而众人依旧有往前的路要走。
“兄弟，我好喜欢你！”
“我也要送你一枚半人马金戒指！”
托嘉顿嬉笑着，从后面抱住了一连长阿巴顿。
“走走走。塔里克（托嘉顿的名），我可没有那种爱好。”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阿巴顿无奈地摆脱开那位活宝的拥抱。
“那你也是我的半↑人马↓座↑！我还是要给你送一枚半↑人马↓金戒指↑！”
“哈哈哈哈——”
如同芙格瑞姆一般抑扬顿挫的语调，让那本就热闹的众多连长间又引发了一阵哄笑。
“你又笑什么，德拉达顿？你也想要来一枚吗？”
......
太阳星域，木星造船厂。
“呜哇——”
在这遍布巨型钢铁机械，以钷素为血液流淌的铸造世界之上的精致房间内。
一位三米多高的女子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
她将身前半人高的羊皮卷收检起来，看着自己辛苦劳作的成果。
他们自己军团的旗舰，【帝皇之傲号】的建造已经濒临尾声。
最后设计图纸也已被他制作完成，就差接下来数周的监制，整座飞船便可大功告成！
呼！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让她这位原体也都稍显疲惫。
该好好欣赏一下自己那光彩的身姿了！
想到这里，她翻找起床前柜中那份当年在切莫斯剧院留下的珍贵录像。
以此，来补充一下自己所缺乏的半人马金戒指能量！
诶？
只不过她似乎并没有找到那份录像机械。
怎么是【大远征星际战士兼凡人辅助军用新型信息游击战术详解（卡斯加出品）】？
芙格瑞姆的小脑袋瓜不解地偏向了一边。
啊咧......？
好像......拿错了？
第50章 我是神人
每天，卡斯加都要从二十多公里长的复仇之魂号上醒来。
然而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欢乐。
因为他没睡好。
【我......即是你的本质......】
【卡斯加......接受我......】
【接受......我......】
【我......】
所以说，亚空间生物的素质真的很低。
每天都在被骚扰电话疯狂打来的卡斯加，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躲也躲不掉。
抬起自己那遍布裂纹的右手，他在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可能。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卡斯加心中疑惑也在不断增多。
当年切莫斯的智械说他不是人就算了，怎么随着自己星际战士改造完成之后，他怎么就朝着不是人的方向飞速前进了呢？
......
几周前，寂静星营地。
在成功夺得那一小艘异形战舰之后，他便控制着异形水晶和他的战舰在寂静星上降落。
至于如何控制，为何能控制卡斯加皆一概不知。
但卡斯加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能够感知对方的思维。
对方似乎在为遇见他而雀跃。
而在战舰内的剩余异形残兵，也都因他的沟通链接而选择放下武器接受投降。
卡斯加就这么将这艘战舰停靠在了机械教营地附近。
......
事实正如他所预期的那般，这些水晶异形确实是达利特传送门的维护者，也掌握着这些传送门赖以维存的方法。
据那些水晶异形所说，他们被造物主制造之初，便是为了看守和维护这些传送门而存在。
之前他们会穿过传送门，是感应到了有不明生物正在传送门附近聚集。
因此，前来驱赶消灭任何胆敢靠近造物主神圣创造的家伙。
但不曾想，“敌人”手中竟会拥有造物主的印记。
卡斯加感应到了水晶中所散发出来的愧疚与害怕。
但是，等等？
你们说的造物主是谁？
不会是我卡斯加吧？
......
还真是。
巨型水晶的核心如同小狗一般欢喜地跃动着。
那位巨型水晶舰长，正是感应到了卡斯加手中的造物主气息，才因此而认主。
如今造物主已归来，他们自然将传送门的使用技术与维护方法交给他。
而在那些得到了技术的机械神甫蹦蹦跳跳高兴远去之后，卡斯加向着那水晶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所说的这个能构建亚空间传送门的造物主，究竟是谁？”
他们称他为——
“万物创生之先”
“至高天之王”
“造物主”
以及那唯一一个他所知晓的名字。
“The old ones”
——【古圣】
.....
我寄吧谁？
坐在复仇之魂号的船舱内，他陷入了沉思。
卡斯加的存在主义危机，似乎比起其他人还要来的更早一些。
他记得他是穿越来的。
但——
智械说他不是人。
拿着小丑面具的家伙跟他称兄道弟。
在至高天中他化作了一团烈火。
水晶异形管他叫古圣传人。
【是我......卡斯加，你是.......我】
【接受我......接受......我......】
【卡斯加.......我......】
还有个亚空间声音一直在他耳边逼逼赖赖！
哇。
真的是少长咸集，群贤毕至啊！
没一个是人！
卡斯加尬笑着，看了一眼右手上的裂纹。
不可能是神。
但距离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就当是神人好了。
算了，反正亚空间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能不用就不用。
哼！
就不信了。
凭借着我强大的指挥和单挑能力，不靠这些亚空间巫术玩意儿，我就打不过别人么？
卡斯加在自己的心中暗道。
......
“阿嚏！”
坐在奥特拉玛办公桌前准备远征部署的罗保特·基里曼，打了一个喷嚏。
“吾主？”
在他身旁的极限战士二连长，伊奥尼德·希尔询问道。
“没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体也会打喷嚏。
......
再然后，便是荷鲁斯的舰队完成对区域内异形的清洗，重新抵达寂静星。
而在投靠了他们的水晶舰船的指引下，六十三号远征舰队成功穿越传送门，到达另一端的异形家园世界。
那是一群由水晶所构成的行星。
抵达后不久，巨型水晶便联系上了对方总部。
经过了数个小时的商谈，由水晶所构成的异形种族正式宣称对人类帝国的臣服。
并将手头的传送门技术完全奉上。
而这玩意儿，对于人类来说真的太宝贵了。
稳定的亚空间航行信标啊！
就连帝皇本人在听闻之后，也在之后对此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鉴于其提供的传送门技术，将极大的帮助帝国及机械教构成稳定的亚空间通路。
不久之后，来自泰拉的战争议会正式决定对他们之前的袭击行为既往不咎，并将其作为帝国最忠诚的属国，纳为版图的一部分。
本来是不想对异形仁慈的。
但没办法......他们给的真的太多了。
所以——赞美帝皇的仁慈！
......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完成对水晶异形的沟通之后，他们第六十三远征舰队便踏上了返程之路。
据小道消息而言，这次回航，是因为帝皇马上要在他们这回归的八名原体中，选出一位担当帝国战帅！
战帅！
人类帝国马上就要有战帅了！
等等，哪个战帅？
听到这个百分百会刺刺背的头衔，卡斯加汗流浃背了。
不过如果时间线没有出问题的话.....
大远征初期，能够当选的战帅的其实并非大家之前所熟知的荷鲁斯·卢佩卡尔。
而是未来会被抹去一切存在的，神秘的第二军团之主。
就连卡斯加在回归的这段日子里，也从未见过他的出现。
不过看那荷鲁斯心情好得很，见谁都笑呵呵的......
卡斯加决定还是不要打破对方的幻想为好。
.......
原来是这个战帅啊。
吓死了，还以为哪个战帅呢。
怪不得之前总是听帝子老兵们经常念叨战帅的事儿。
走在舰船走廊上的卡斯加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马上要选拔战帅了呀，我还以为是时间错乱了——”
然后，在他的身旁，数名穿着珍珠白颜色涂装的星际战士，从一旁走过。
嘴里还在说些什么“三十年半人马金戒指”之类，半懂不懂的话。
啥？
啥啥啥？
半人马......金戒指......？
卡斯加呆立在原地。
时间线真的没出问题的，对吧？
这次的战帅，不可能直接让荷鲁斯当选了，对吧？！
......
【准备跃出曼德维尔点】
正当卡斯加混乱之际，舰船上的广播发出警报。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震荡，外界的光景终于重归星空。
而那萦绕在卡斯加耳边的低语也自此消失殆尽。
那熟悉的太阳系，终于又回到了卡斯加的视野中。
到达帝国最中心，神圣泰拉。
太美丽了，神圣泰拉！
尽管没有了海，大地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深褐色，但卡斯加还是对这儿充满了怀念。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