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赵真 1923年6月,夏。 晨雾初散时,山涧便披上了流动的丝绸。 自雪峰蜿蜒而下的溪流,似碎玉落盘般在彩石间跳跃,将沉积千年的花岗岩磨得浑圆温润,被雨水浸润过的溪底彩石泛着玛瑙光泽,赤朱丹黄与碧水相映成趣,恍若女娲补天的五彩石遗落凡间。 山路上,一个身后背着木筐的少年正迎着朝阳,抬腿朝着山顶不停迈步。 他的速度很快,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爬完了几十层台阶。 很快,当最后一个台阶被其踩在脚下,少年终于爬上了山巅。 山巅之上,一个身材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早已端坐在此处多时,而在感知到身后的少年上来之后,老人的嘴角也是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不错,而今你的速度可是越来越快了。” 老人最后看了眼远处的朝阳,扭头对着身后的少年露出了一抹笑容。 砰! 少年将身后背着的木框放下,在接触地面的瞬间顿时尘土飞扬,砸出一个大坑。 定睛一看,原来木筐当中所放置的竟然都是数十余斤重的青石砖。 “老头,我不是很懂,明明你教我的都是画符手段,为什么还要我每天背着这么重的石砖爬山练习脚力?” 难不成我以后要走暴力流法师,用法杖直接冲上去爆别人头的那种? “臭小子,画符是咱们这一门施展秘术的基础,更是重中之重。 可也正因为这符箓的制作太过繁琐,所以我教你这秘术轻易不能动用,只能当作保命手段来使用,那么平日里你要保命,可不就得靠你这两条腿了?” “不懂就问,我又没招谁惹谁,干嘛老想着保命?” “咳咳,这个你不用管,总而言之,老头子我肯定不会害你就是。” “行吧……” 少年听罢,这才将信将疑的收回目光。 少年名叫赵真,身为孤儿的他自幼便被面前这个老人收养,从那以后便被老人带着走南闯北,传道授业。 虽然在这期间老人有时候会将他安置在一个地方后突然消失一段时间,但赵真也从来不问老人去了哪里。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赵真也不例外。 而他心中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是个穿越者。 自从一觉醒来便穿越到一具差点活生生被饿死的小孩身体里后,对赵真来说再荒诞的事情他都能够内心毫无波澜接受了。 不过好消息是,就在他快被饿死的时候,面前这个老人出现,给了他一口吃的,并从那以后将他带在了身边。 老人姓甚名谁直到现在赵真都不清楚,老人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只是让自己一直喊他老头。 就这样,一老一少相依为命,结伴同游,八年的时间里几乎踏遍了所有的名山大川。 甚至就连作为穿越者的赵真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开局一双脚,旅游全靠跑。 这八年的时间里,赵真和老头二人去过很多地方,也大概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背景。 世界还是那个熟悉的世界,唯一变得就只有时间,也就是说,赵真一觉就直接睡回到了将近一百年前。 不过这对赵真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跟在老头的身边,他认识到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世界! “臭小子,必须承认,你的天赋,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所有小孩当中最妖孽的。” 呼吸之间便轻松得炁,即便是他这一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过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没用啊,天赋再好,老头你不肯教我真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赵真撇了撇嘴,自从八年前老头教他一种奇怪的呼吸方式之后,便再也没教过他其他本事了。 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在努力修炼那种呼吸方式,但也只是感觉自己体内的某种气息越来越强大,身体素质越来越好。 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别的功效了。 至于他这一路上偶尔看到别人所用的喷火吐水,目射闪电的本事,那就更是想都别想了。 “哼!你这臭小子,倒还怪上我了!” 老头轻哼一声,只见他伸手屈指轻轻一弹,隔空便毫不客气地给了赵真一个暴栗。 “我这些年之所以不教你别的本事,只锤炼你最基本的性命功底,为的就是传你我的看家本领——金遁流光!” “金遁流光?” 赵真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疑惑。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该不会……不对劲,再确认一下。 “没错,我这法子,可比你以前见过的那些喷火吐水耍杂技的江湖小丑,厉害的多。” 说着,老头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骄傲,不过很快,他眼中的骄傲便逐渐转变为了复杂。 “臭小子,虽然我这金遁流光修炼难度极大,但其实以你的天赋,早就可以开始修炼它的。 我之所以迟迟不肯传你,是因为我也在犹豫,犹豫这法子一旦传你,会不会最终反而害了你。” “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罢了,有些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的。臭小子,我就直接点告诉你吧,老头我本名段川,道上的朋友给我几分薄面,尊称我一声金光上人。” 金光上人,金遁流光……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那这么说来,我还真就穿越到一人之下的世界里了? 赵真强压下心中的惊讶,接着开口道:“老头,你在外面很有名吗?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你有过什么朋友?” “有名是有名,但都是些不好的名声,没办法,谁让咱入了那全性呢?”段川长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全性代表着什么,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小子,以后遇见自称全性的,最好给我躲的远远的,绝对不要和这帮家伙接触! 这些年虽然有我在暗地里把这帮人赶走,但我不可能跟你一辈子,以后你自己的路,还得你自己去走才行。” 听到这里,赵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一人之下中这么久,也迟迟没有发觉的原因了。 一来是一人之下的世界当中异人本就罕见,所以这八年的时间他和老头两个人到处旅游,接触的大都是些普通人。 二来就是老头那全性的身份了,作为一名全性老人,他既不可能带着自己去见那些非全性的正派,也不愿意让自己接触全性里的那帮混蛋。 这一来二去之下,赵真当然很难有机会接触到别的异人了。 望着老头那一脸严肃的表情,赵真的心中不禁淌过一股暖流。 不管这老头以前在全性都干过什么恶事,但至少对待自己,他的确是付出了真心。 “全性没一个好东西……所以老头你这算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去你的!” 眼见赵真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段川无奈之余,两人之间严肃的气氛也顿时被冲淡了几分。 “臭小子,老头我这一辈子走南闯北,如今老了,只想找个弟子,能够将我这一门金遁流光传下去,不至于让这法子到了我手里失传。 其实你若不想和全性有所沾染,那就这辈子都别动用这金遁流光,以后再找机会,继续将咱们这一门传下去便是……” 说着,段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眼神几近到了哀求的境地。 赵真明白老头的顾虑,无非是担心他全性的身份,会让自己在修习金遁流光之后惹来麻烦。 毕竟据赵真所知,整个异人界,精通这金遁流光的可就他段川一人。 一旦赵真当着外人的面用出,用屁股想都知道赵真师承何人。 以如今这个年代各大门派对全性的态度,稍微一不留神赵真可就是要成为第二个李慕玄了。 不过老头的这些顾虑对赵真而言那都不算事,别人不知道,身为穿越者的他可太清楚了。 现在是什么世道?再过几年又是什么世道? 现在怕死,怕跟全性沾染上麻烦就不学这个堪称bug级别的保命技能金遁流光,难道要等过几年世道乱起来被人当成路边一条随手一巴掌拍死吗? 别说老头不让他跟全性接触了,就算是真要让他加入全性,那又能怎么样呢?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 脚长在他自己身上,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不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仰头对着老头微微一笑,呲了呲大白牙。 “老头,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你到底还教不教啊?八年就传我这一门手艺,那就拜托稍微干脆点好吗?” 第2章 通天箓+金遁流光=飞雷神? 一年后。 “天地玄宗证神通,五行遁甲随念动,纵地金光敕令下,万里须臾返太穹。 丹田日轮生紫府,一念通达四海波,金霞护体破虚空,缩地成寸遁山河!” 随着赵真心中默念口诀,他手中的黄色符箓顿时散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下一瞬,赵真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伴随着金光再度闪烁,赵真顿时又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了原地。 “这金遁流光,也太强了!” 虽然连续施展两次金遁流光,体内的炁几乎一下子被消耗了个干净,眼下赵真只感觉四肢无力,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的眼中还是不免闪过一抹狂喜。 “这次遁出去多少里路?” 身后,老头的声音笑呵呵的响起。 “起码三四百里……”赵真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不错了。” 虽然嘴上说的很平淡,但老头的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讶然。 仅仅正式修炼了一年的光景,他便可以一次性遁出去三四百里,要知道即便是自己一辈子都在修炼这金遁流光,现如今也只能堪堪遁出去五六百里的距离罢了。 这便是凡人和妖孽之间的区别吗? “老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过去那些年要带着我到处走南闯北的了。 敢情修炼这金遁流光,首先就要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啊……” “不然呢?我说了,过去这些年我都只是在给你打基础。 若是没有这些年的修炼直接教你,你光是用一次金遁流光整个人就要被吸干了。” 老头没忍住翻了翻白眼。 “我承认,咱们这金遁流光的确逃跑起来很方便,但问题也很明显,每次发动都要消耗一张符箓,并且耗费我几乎半数的炁,的确有些太过费时费力了。” “你以为这瞬息之间飞渡数百里的功夫是闹着玩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就算是换做那些擅长脚力的人来,几百里的路,你就算是让他走上一夜,他把腿跑断都不一定能跑完!” “那倒也是。” 赵真点了点头,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体内的炁逐渐恢复了一些后,他这才缓缓从地上坐起。 “老头,但我还是觉得画符太麻烦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种法子,可以不用设坛,不用行炁,事先不用做任何准备工作,直接在空气中行炁画符,随画随用,而且耗时极短时间,亦无数量限制?” “你倒是真敢想……” 老头扯了扯嘴角,对赵真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感到钦佩。 “这制作符箓的法子,那可是老祖宗流传了几千年的玩意,每一个步骤缺一不可,任何一个小小的差错都有可能导致符箓制作功亏一篑。 还不用设坛,不用行炁,随手画符?你要真能办到,让我喊你爷爷都成!” “此话当真?” 赵真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老登,跟不上版本了吧? 即便是听着再难以置信,但这种超模的“机制怪”它的的确确就是存在啊! 通天箓,郑子布所领悟的八奇技之一,虽然如今还没问世,但赵真内心却已经早早的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 通天箓搭配金遁流光,那岂不就相当于飞雷神之术?那我到时候不得直接化身一人之下版金色闪光? 不过比起真正的飞雷神之术,缺点还是有的,那就是稍微有点费“蓝”,用个两次蓝条就空了,终究还是没法像四代火影那般潇洒。 但话又说回来了,四代的飞雷神之术还需要提前标记,我的金遁流光可不需要啊! 这样看来,一旦他的设想真的成了,那这两种术法之间顶多也就是互有优劣! 至于费“蓝”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能解决,同为八奇技之一的“六库仙贼”就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缺点只是练这玩意首先得道心坚定才行…… “等你真能办得到再说吧。” 老头摆了摆手,压根没将赵真的话放到心里去,他只当赵真是在跟他开玩笑。 “好吧,老头,不逗你了。跟你说点认真的,我练这金遁流光也一年了,有些行炁的法子我感觉有些不合理,但又不敢随意更改,你帮我看看?” 这次老头倒是罕见的没有打击赵真,反倒是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很正常,即便是现在通用的炼炁法子,那也是后人不断改进前人功法当中的弊端,最终逐渐完善而来的。 老头我是没那个本事修改前人口口相传留下来的功法,只能跟着练,但你不一样。 你的天赋即便是放眼整个异人界,老头我敢保证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是未来的你能够继续完善这金遁流光,那老头我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 说到这里,老头却是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十分严肃了起来。 “不过,那也得是你把这法子完全精通之后,现在还没完全学会走就想着跑,一旦行岔了炁,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轻则经脉尽断,一身修为尽废,重则甚至小命难保,明白吗?!!” “明白!” 赵真同样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活了两辈子的他更加明白生命的珍贵,自然不可能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如今他所想要的,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在那个即将到来的战乱年代当中,至少能够拥有自保之力! “好了,臭小子,如今你的金遁流光既然也已经入门,那我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老头你又打算去哪儿?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起初赵真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老头偶尔离开一段时间这种事经常发生,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回来后老头也不说他究竟去干什么了,但赵真也大致猜的出来。 一入全性这个门,很多事情就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更何况老头身为全性老人,加入全性多年,即便是为了赵真有意想远离全性,可终究也只是剪不断,理还乱罢了。 过往的一切始终如同一根根细线一般,紧紧束缚着他,由不得他独自逍遥。 “这次不回来了,咱们爷俩相处了九年,缘分已尽,也该分开了。” 说着,老头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 赵真微微一怔,整个人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你要把我自己一个人丢着?” “臭小子,老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喂了你九年,现在我年纪也大了,也该去一个人享享清福了。” “死老头,你信不信我现在真直接喂你答辩……”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赵真的头上顿时满是黑线。 神tm一把屎一把尿的喂我九年…… “哈哈哈,只要你有那本事。” 老头哈哈一笑,眼底隐藏极好的伤感一闪而逝。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还有三张符箓,你拿着,画这玩意有多难你应该很清楚,所以你小子最好给我省着点用!” “……” 赵真神色复杂的伸手将老头手中的钱袋和三张符箓接过。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一直跟在老头身边,九年的朝夕相处,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赵真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知道没有老头,自己可能刚穿越过来没几天就被饿死了。 如今听到老头要走,赵真伤感的同时,内心不禁浮现出一抹迷茫。 老头这一去,自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似乎是看出来了赵真眼底的迷茫,老头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以你的本事和脑子,只要你不去接触全性,想在这世上活下去并不难。 安分点,就把自己当个普通人吧,这样活得也能轻松些……”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金光突然在赵真眼前亮起。 等到赵真重新抬头之时,眼前老头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 “这老头,不是说符箓很难画吗?居然还用金遁流光跑路……” 不知道为什么,赵真突然感觉今日这风儿,好像甚是孤单…… 第3章 原来我这么强的? 湘西,一条僻静的小路上,赵真正背着木筐孤身一人独自赶路。 老头离开以后,赵真便算是真正需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了。 其实他也知道,老头之所以会狠心把他丢下,无外乎还是担心自己全性妖人的身份会害了他。 正道口中喊打喊杀的全性妖人,同样也有着属于自己温柔的一面。 一如传授李慕玄倒转八方的“鬼手”王耀祖,在别人眼里他是活该千刀万剐的全性妖人,可对于李慕玄而言,他却是真正的授业恩师。 人性原本就是十分复杂的,没有纯粹的恶,也没有纯粹的善,孰是孰非,是非黑白,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完全看的清?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摇了摇头,将脑海当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至脑后。 江湖很大,却也很小,有缘再见便是。 话又说回来了,虽说这些年跟着老头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世面,但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赵真一时间还真有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首要的目标肯定是先搞到通天箓,从而实现他金遁流光+通天箓=飞雷神之术的设想。 由此,与茅山派的郑子布——这个通天箓的领悟者接触那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不过茅山派内部其实有些复杂,大体可分为正统茅山和野茅山。 正统茅山在道教内部地位崇高,是道教发源地,道教上清派祖庭,被誉为“第一福地,第八洞天”。 门下弟子以符箓、炼丹为主,专注修道养生、治病救人,倡导“戒骄戒躁”的修身理念。 而野茅山则特指假冒茅山道士,使用“五雷符”等民间巫术实施招摇撞骗的群体。 野茅山人数虽多,几乎遍地都是,可向来都不被正统茅山所承认。 也因此,想要在山下找真正的茅山派传人几乎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再加上郑子布如今大概率可能还在茅山修行,就算直接去茅山找人家,太刻意了也大概率会被当作居心不良、不怀好意,所以赵真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既然找郑子布不现实,那赵真索性便换了一个思路,去三一门! 这样做一来是因为郑子布视为至交好友的四家之一,名门陆家少爷——陆瑾,这个时期应该就在三一门修炼。 二来则是赵真也有意去会一会那位后来的全性“恶童”——李慕玄。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李慕玄的背景跟他很像,两人都是全性妖人的“弟子”。 就在赵真还在想着去了三一门后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之时,路旁密林当中悉悉索索的声响却是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什么人?” 赵真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没想到这笔买卖的招子还挺亮。” 话音刚落,接连数道土匪打扮的人影从密林当中迅速钻出,前后夹击将赵真围了起来。 赵真抬眼望去,为首的是一个脸上长着刀疤的大汉,此时他正甩着手中的驳壳枪,满脸嚣张的看着赵真。 “哥几个瞅瞅!这趟活水头真足,青子没白磨!” 在其身旁,一个麻脸喽啰舔了舔手中的匕首。 “大当家的,这小相公细皮嫩肉,怕是城里米铺的少东家!” 赵真大概扫了一眼面前的这几个土匪,还好,都只是些普通人,并没有异人。 老实说,作为一个前世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这一世又被老头保护的太好,像今天这般场景赵真还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 即便是明知道自己是个异人,但看着刀疤脸手中的“众生平等器”,心里说一点都不紧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也没亲身实验过,自己究竟能不能躲开子弹不是? 保险起见,还是稍微稳妥一点的好。 “几位,筐里就是些青石板而已,你们要就拿去吧。” 说着,赵真也是缓缓将身后的木筐放在地上,木筐落地的瞬间顿时又砸出一大片灰尘。 在看到这一幕后,经验老道的刀疤脸瞳孔顿时猛地一缩,背后不动声色的缓缓拉起了枪栓。 “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二踢脚响过天,可听过湘西排帮‘过山风’的名号?” 赵真挑了挑眉,跟着老头走南闯北八年,耳熏目染之下,对于这个湘西排帮他还算是有些印象。 湘西排帮,清朝晚期至民国时期活跃的民间武装,主要是以酉水流域为根基,承担木材运输(放排)、河道护卫、地方秩序维护。 “各位好汉,不知排帮几时开始改行劫道了?” 一边说着,赵真手指间同样夹好了符箓,谨慎起见,待会儿情况只要一有不对,他就会马上发动金遁流光,风紧扯呼先! “少废话,亮青子!给爷爷留下买路钱!” 话音刚落,赵真身后的独眼土匪突然朝着他挥刀劈砍。 几乎是完全出于本能,赵真在侧身闪躲的同时猛然踢出一脚,抬脚之间便直接将那独眼土匪踢飞了十来米高! 周遭其他土匪此刻均是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独眼土匪在空中表演“空中飞人”,最终狠狠的摔落在他们面前。 啪! 将近五层楼的高度,自由落体下来的瞬间尸体已然惨不忍睹。 霎时间,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包括赵真自己。 这是赵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而且上来就是这么残暴,眼前血腥的场景瞬间让他一阵反胃,脸色一白,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刀疤脸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赵真便是果断连开三枪。 砰砰砰!!! 接连三声枪声响起,顿时惊飞了林中鸟儿。 等到枪声过去,眼前发生的场景却是令几个土匪纷纷瞪大了眼睛。 只见枪响之后,赵真不仅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甚至还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刀疤脸手中的驳壳枪。 不是,原来我这么强的?这玩意射速这么慢的? 那我还怕个卵啊! “怪……怪物!” “娘嘞,点子会妖法!” 刀疤不信邪,还想接着开枪,可赵真却是没有再给他机会。 只见他的身形犹如鬼魅一般,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扭断刀疤脸手腕的同时,随手也将刀疤脸手中的驳壳枪抢到了自己手中。 眼见唯一的“众生平等器”被抢,剩下那些土匪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丢下手中的武器,纷纷跪在了地上。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好汉饶命啊!” 赵真脸色苍白的扫视了几人一眼,随后这才连忙摆手开口道:“别急,等我缓缓,缓缓……” 众土匪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赵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毕竟“真理”还在赵真手里,而且刚刚才见识过了赵真那恐怖的身手,自然不敢有别的心思。 等到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逐渐消失,看了一眼地上独眼土匪的尸体,确认自己已经差不多完全适应了之后,赵真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在这个军阀混战、混乱不堪的年代,要是还不能早点适应杀人,那早晚会因此死在别人手中的! 砰砰砰砰!!! 不多时,静谧的密林当中又是极其突兀的四声枪声接连响起。 在神色平静的看了眼地上那些还没反应过来,便纷纷被自己一枪毙命的土匪尸体之后,赵真也是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缓缓将驳壳枪插到自己后腰,同时用上衣盖好。 “嗯,果然,还是众生平等器好用。” 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赵真重新背起木筐,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接着赶路。 “防身手段好像还是有点少,要不以后尝试着去搞点炸药或者导弹什么的。 到时候谁要真逼急了我直接一个金遁流光给他玩一手贴脸瞬爆,看你死不死嘛……” 第4章 初遇异人 “听说了吗?昨个吴大帅和李大帅火并,结果杨家镇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真是惨不忍睹啊……” “真是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凡人遭殃,这他妈该死的世道!” “嘘,小点声,要是被那些兵痞听到了,随手赏你一个枪子你就老实了。” “那又怎么样?昨个儿来个吴大帅,今个儿来个李大帅,说不定明个儿就又是刘大帅,别说我们了,这些大帅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不一定呢!”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小镇原本的死寂。 赵真扭头看去,在周围人群的尖叫声中,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收起长枪,对着地上还在流血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 “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也配谈论俺们大帅?” 说罢,那士兵重新背起长枪,俯下身子从尸体身上摸出一些财物后扬长而去。 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直到那士兵离去之后很久,地上的尸体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认领。 并非人们冷血,而是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像今天这般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自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唉……” 赵真心中长叹了一口气,随手在身前要饭的乞丐男孩碗中放下些许铜钱。 虽然这些钱不多,但也至少够眼前这个小乞丐和他妹妹吃饱好几天了。 “谢……谢谢哥哥……” 小女孩怯生生的开口道。 赵真微微一笑,并没有任何言语,而是背起木筐直接转身离开。 他没有老头的本事,自己如何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都是问题,自然不会想着装什么圣人,去养活这些跟原本的自己一样,同样无家可归的孤儿。 扭头拐入小巷,两侧斑驳的灰黑砖墙上爬满龟裂的黄土层,檐角残存的瓦当如脱落的老牙,悬垂着枯死的爬山虎藤。 在往小巷深处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周遭已经完全没有了行人,整个巷子静的可怕。 赵真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自己身后。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又被人咬上了。 自从三天前杀死那几个拦路的土匪,出了密林之后,赵真心里便一直有着这种不安的感觉。 一开始赵真还在怀疑会不会是土匪的同伙,可在尝试甩掉对方几次之后,他便又重新否定掉了这个猜测。 因为无论他再怎么尝试甩掉对方,要不了多久,对方便又能重新“咬”上来。 所以现在赵真几乎已经完全可以确信了,跟着他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而是异人! “要直接用金遁流光甩掉这帮家伙吗?” 继续漫步思索了片刻之后,赵真终究还是没舍得用。 理由还是那么朴实无华——穷。 制作一枚符箓流程繁琐不说,而且前期的准备工作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如今他身上仅剩的家当也就老头临走前给他留的一些盘缠,这点钱够不够支撑他走到三一门都还是个问题,又哪来的多余的钱制作符箓?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缓缓放下了木筐。 既然躲不掉,那就干脆不躲了。 异人又怎么样,反正早晚还是要对上的,既然无可避免,倒不如趁早熟悉。 唰! 伴随着一阵清风吹过,下一瞬,赵真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噔噔噔~ 赵真的直觉没有出错,几乎就在赵真身影消失瞬间,两道人影迅速追赶了上来。 看着地上的木筐,其中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口中也是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妈的,这小子也太机灵了,稍微一不留神就又让他跑了!” “到底是上人的弟子,先不说手段,这腿脚功夫倒是尽得上人真传。” “继续施法追,我就不信,还追不到一个毛头小子!” “老苑,我们这趟是来请上人的,你又何必死咬着他徒弟不放? 更何况你可别忘了,上人对他这宝贝徒弟可是上心的紧,这些年向来都是严禁我们跟他接触的。 之前老胡酒喝多了想去触触眉头,结果当场就被上人拧断了脖子。 万一要是被上人知道你纠缠他宝贝徒弟,小心他连你老婆都帮你埋了!” “嘿嘿,我这不也是想早点找到上人嘛。你也说了上人对他这宝贝徒弟上心的紧,那我们跟着这小子,还愁找不到上人?” “你什么尿性,我能不清楚?你就是单纯想给自己找点乐子,你这样做,小心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哈哈哈,先不说那娘们怀不怀的上,就算怀上了儿子,那没屁眼也算他倒霉,谁让他是我苑金贵的种呢?” 砰! 两人正说笑着,一声枪响瞬间将两人之间欢快的氛围打破。 嗤! 即便是苑金贵已经反应很快了,但躲闪的过程当中突如其来的子弹猝不及防之下还是瞬间贯穿了他的左臂。 “妈的!是那个小王八蛋,他这次居然根本没跑,而是躲在房檐上朝我放冷枪!” 苑金贵捂着不断流血的左臂,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再一次没入建筑群迅速消失不见的赵真的背影。 “有点意思,还真有点小看这小子了。” 苑金贵身旁的大汉托了托下巴,饶有兴趣的将目光收回。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妈的,别让我追上那小子,不然老子今天铁定把他腿打断!” “老苑,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太过分。” 话虽然这样说,但大汉还是很干脆地开始手捏印决。 “地载八方炁,山通九窍灵,踏痕显真迹,追影溯源形!” 在默念咒文的同时,只见大汉左手掐“坤地印”贴额,右手“震雷印“点地。 随着他体内炁的不断涌出,两人眼前的地面上竟然逐渐清晰可见的显现出了赵真的脚印。 “这次我加大了炁量,未来一个小时以内,我们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脚印。” “小王八蛋,这次我看你往哪里跑!” 说着,苑金贵也是面目狰狞的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左臂。 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打伤,这要是传到全性其他人的耳朵里,那他可真就丢人丢大发了! 第5章 长鸣野干 黄昏,天色近晚。 在夕阳的照耀下,屋檐上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接连闪过,惊起一群乌鸦。 赵真扭头看了眼身后紧追不舍的两人,眉头深深皱起。 “这两个家伙,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我都换了四五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了,他们居然还能一路追了上来。” “小王八蛋,你有本事就别跑,你别等你苑爷爷把你抓住,不然你苑爷爷绝对打断你的腿!” 苑金贵一边喊着一边喘着粗气。 即便是他再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这样摆在了他面前。 金光上人的这个徒弟实在是太能跑了,还真是半大孩子跑死狼,这脚力未免也太逆天了。 赵真没有回话,只是反手又是一枪,主打一个“游击”。 砰! 这次子弹并没有命中任何人,苑金贵和大汉两人都是异人,之前中枪只是因为大意,再加上也没怎么把赵真这毛头小子当一回事,这才让赵真偷袭得手。 如今提前有了防备,自然是略微侧身便轻松将子弹躲开。 “小家伙,你真不用跑,我们和上人是朋友,不会为难你的。” 大汉也同样有点气喘吁吁,以他的手段,追踪赵真位置自然是不成问题,但追不追得上那还真就只有天知道了。 “骗鬼呢你们,真把我当三岁小孩了?” 赵真嘀咕了一声,扭头又是一枪打出。 虽然还是没打到人,但这种憋屈的感觉却是令苑金贵两人一度想吐血。 摸又摸不到,追又追不上,一不留神这臭小子还不知道从哪儿给你放一个冷枪,当了这么多年的全性,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憋屈的战斗。 眼见都快追了一个小时了赵真仍旧生龙活虎,速度没有一点减慢的样子,大汉也终于开始服软了。 “停停停,我服了,小家伙,我真的服气了。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跟你打听打听你师傅的下落。” “老温,你……” 苑金贵的脸色有些难看,要是就这样算了,那他刚才那一枪岂不是白挨了? “老苑,要追你追吧,我可不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且不说这小家伙脚力惊人,单单是上人那一手金遁流光,他要是真的学会了,即便是我们追上了,那又能把他怎么着呢?” 苑金贵咬了咬牙,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他也清楚,老温说的的确也是事实。 “草!小王八蛋,别跑了,我们不追你了!” 眼见两人都停了下来,屋檐上,赵真也同样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老头的朋友?” 赵真挑了挑眉,在询问两人身份的同时,符箓也早已夹在了指尖。 还是那句话,只要一有不对,他就直接风紧扯呼! “嗯,温良恭。” “苑金贵!” 苑金贵皱了皱眉,一脸不爽的开口道。 “苑金贵?长鸣野干?”赵真偏了偏头。 直到这一刻,赵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这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有些眼熟了。 苑金贵,苑陶的父亲,外号长鸣野干。 “野干”,兽名,又名“射干”,形状似狐而略小,皮色青黄,如狗群行,夜鸣如狼。 野干鸣,禅宗用语,喻指未曾悟道者胡言乱语,欺瞒他人。 这个外号大体的意思就是指此人平日里喜欢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祸害他人,俗称“搅屎棍”。 今日一观,倒是显得极其贴切,难怪人家总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啧,没想到,老苑你的名头还挺响亮。” 温良恭满眼揶揄的开口道。 “滚滚滚。” 苑金贵翻了翻白眼,他当然知道温良恭这是在阴阳自己。 “哈哈哈,小家伙,怎么称呼?” “赵真。” “姓赵?上人本名也姓赵吗?”温良恭微微一愣。 “谁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人从来都不对咱们透露自己的名姓。” “你们怎么知道我认识老头?”赵真接着开口提问道。 他可以确信,自己此前从来都没见过这两人,也从未当着外人的面用过金遁流光,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师承的? 这一点很重要,不搞清楚这一点,以后莫名其妙的被人认出师承,从而被当作全性那可就麻烦了。 赵真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让自己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你手指间的符箓。”温良恭伸手指了指赵真指尖的黄色符箓。 “那是上人施展金遁流光时所用的特殊符箓,我见过上人使用,所以当初在密林之中一眼便认了出来。” “哦……” 赵真表面上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么明显的漏洞,自己怎么能给忘记呢? 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了啊…… “你们找老头有事?” “嗯,有个忙需要上人帮一下。” “那你们来晚了,前两天老头把我一个人丢着,自己享清福去了。” 此话一出,苑金贵和温良恭皆是微微一怔。 金光上人行踪不定这一点他们早有预料,本来这趟也只是抱着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 真正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把自家徒弟宝贝的要死的上人,竟然舍得放他独自一人出来闯荡? 要知道,看这赵真的年纪,应该撑死也就十一二岁吧? 他真不怕这小子死外边?还是说他就那么有信心,觉得这小子至少已经能够自保了? 不过在想到金光上人的看家本事之后,两人又很快释然了。 也是,如果这小子已经学会金遁流光的话,这天底下还真没几个人能正面杀得死他。 “小兄弟,既然你是上人的传人,想必也肯定懂得上人的看家本事金遁流光吧?” “谁知道呢?”赵真耸了耸肩。 “喂,臭小子,我劝你最好客气点,要真论起来,我们可都是你师傅的朋友,也算是你的长辈了!”苑金贵大声呵斥道。 “长辈?” 赵真呵呵一笑,眼中露出一抹不屑。 “你们若真的在乎所谓的长幼尊卑,又怎么可能会加入全性?” 听到这句话后,温良恭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意外。 他原以为赵真被金光上人保护的很好,又是初出茅庐,涉世未深,应该很好忽悠才对。 可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看样子,你师傅应该是有跟你提起过全性了。” “直说了吧,我对你们全性没兴趣,所以奉劝你们最好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否则的话……” 话音刚落,赵真也是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军队营地。 “那里,是那个什么李大帅的炮营驻地。” “所以呢?小东西,你不会以为我们怕什么李大帅吧?”苑金贵一脸不屑的笑一笑。 他们是异人,完全可以在炮营锁定他们的位置之前跑出轰炸区。 除非提前知晓他们的位置直接炮火洗地,否则苑金贵还真不把什么大炮放在眼里。 面对苑金贵的言语讥讽,赵真的脸上反而是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想下一秒几吨炮弹在你们面前玩瞬爆的话,就最好离我远一点,知道吗?” 第6章 通天箓的含金量 听完赵真的话后,温良恭顿时陷入了沉默,就连一直“长鸣”的苑金贵也失去了刚才那般嚣张的气焰。 因为他们知道,赵真还真不是在虚张声势,如果他已经掌握了金遁流光的话,那他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据温良恭所知,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可是能带人一起传送的! 那既然能够带人,那把人换成几吨炮弹,不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吗? 就算他们是异人,面对这种当量的炸弹贴脸瞬爆,到时候也肯定免不了被炸成东一块西一块的下场。 “小子,算你狠,我服了……” 在内心权衡再三之后,苑金贵终于放弃了找赵真报仇的打算。 “那两位,后会无期。” 说罢,赵真微微一笑,随后便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温良恭却是再度开口将赵真叫住。 “等等!” “还有事吗?” 赵真停下脚步,扭头看了温良恭一眼。 “既然小兄弟不愿与我全性中人为伍,那此事便就此作罢。 不过我们跟了小兄弟一路,沿途看小兄弟一直在打听三一门地址,再加之小兄弟这行进路线,应该是打算向东,去寻三一门吧?” “是又如何?”赵真皱了皱眉。 “不知小兄弟前往三一门,意欲何为?” “这与你何干?” “的确与我没有关系,但我还是要奉劝小兄弟一句,既然你学了上人的手段,哪怕你们之间没有师徒之名,但却也早已有了师徒之实,那你也就算是半个我全性门人。 你不要想着只要你不说,旁人就看不出来你的师承。 既然我都能一眼看出你与上人之间的关系,那大盈仙人左若童何许人也?又岂会看不出来你的跟脚? 而若是他看出了你的师承,那他又岂会收你?” 在说完这一连串的话后,温良恭也是紧紧的盯着赵真,观察着赵真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这个赵真虽然遇事冷静,处变不惊,但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 一听说全性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厌弃,所以就想着转投名门,试图洗白自己的身份。 可他越是对自己和全性之间的联系感到厌恶,温良恭就越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 这样一个好苗子,说什么都得替金光上人把他“留在”全性里! 上人啊上人,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想到这里,温良恭也是和苑金贵相视一笑,眼神交流之间瞬间达成无言的默契。 “这样吧,赵老弟,我们此行也正好要去三一门附近,不如大家一起? 老弟你到底还是个小孩,孤身一人闯荡江湖总有诸多不便,别的不说,此一行路上所需的盘缠,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你是上人的徒弟,自然就是我们的晚辈,跟我们一起,我们这一路上也能多照顾照顾你。” 苑金贵同样出言劝阻道。 那一副热心大叔的模样,若不是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个什么德行,赵真还真就差点信了! 真是好一经典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就在赵真刚想直接不搭理他们转身离开之时,一个绝佳的主意却是突然涌上赵真心头。 “是么?那还真是太巧了。与两位同行其实也不是不行,而且我还有一法子,可以帮我们快速前往三一门所在地。” “你是指金遁流光?!!” 温良恭和苑金贵互相对视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意外。 关于要去三一门这一点他们还真没骗赵真,如果能借由金遁流光免去赶路之苦,那他们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错,不过两位也知道,施展金遁流光需要符箓,而制作符箓又十分麻烦,需要开坛作法,花费大量钱财。 不巧,小弟我身上只有老头临走前留给我的一点盘缠,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这个简单,不就是钱财嘛,我二人替你搞来便是。” “好的,那我就在此恭候两位的好消息了。” ……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就在原地盘膝打坐修炼的赵真缓缓睁开眼睛。 在他身前,两根金条被苑金贵从布袋当中扔出。 “这些应该够了吧?” 赵真捡起地上的金条,稍微用力捏了捏,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够了。” 果然,发财的方法向来都写在了刑法里。 对于这帮毫无道德底线的全性妖人而言,让他们去搞钱,简直不要太过轻松了。 至于这些钱究竟是怎么来的,赵真没有问,也根本不需要问。 世道乱成这个模样,除了那些军阀,方圆几百里哪还有拿得出这么多金条的富贵人家? 从之前那个兵痞视人命如草芥,随意开枪杀人的情况来看,这什么李大帅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鸟。 让全性和军阀去狗咬狗,顺便还能从他们身上“爆”点金币,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没道理不做。 “那两位,我们便出发吧。” 说罢,赵真取出一张符箓,催动真炁将其捏碎。 伴随着一道金光闪过,下一瞬,赵真和苑金贵以及温良恭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苑金贵反应过来之时,眼前“来凤县”的路牌却是瞬间令其瞳孔猛地一缩。 “来凤县?这可至少四百里外了!” “就眨眼间的功夫,我们就遁出去四百里了?” 温良恭也同样满脸惊讶,他没想到,这金遁流光竟然如此惊世骇俗,堪称神迹! “赵老弟,你还能接着使用金遁流光吗?” “可以,不过我得先准备符箓。” “不急,这速度已经很快了……” “那就再麻烦两位去前面县城帮我买点黄裱纸,要以桑皮纤维手工捶打而成,符纸边缘暗印云纹。 还有朱砂,雄鸡血,以及松烟墨,哦对了,还有狼毫笔,艾草,雷击枣木,三清牌位……” 听着赵真爆出来的一大堆材料,苑金贵和温良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他们也不太懂符箓之道,但却也明白这可比普通符箓的制作需要的材料多太多了。 看来这金遁流光虽然神奇,但使用代价却也同样不小啊…… 等到两人走后,赵真也是一脸悠闲的躺在草地上,嘴角逐渐泛起了一抹微笑。 “挺好,有这两人帮我搜集材料制作符箓,倒省得我自己慢慢走过去了。 这金遁流光虽然方便,但这符箓的制作终究还是太过繁琐了……” 金遁流光所需要的特殊符箓名叫纵地金光符,按制作流程可分为材料准备、设坛行炁、符胆绘制三个流程。 其中设坛行炁要求最多,需择寅时(凌晨3-5点)于清净处设香案,供奉三清牌位,焚艾草熏染符纸祛杂气,脚踏禹步绕坛三周。 最后以金光上人独门呼吸法调息,令体内炁流汇聚笔尖,这才可以开始下笔。 首笔需逆锋起势,在黄纸中央勾出「敕令」二字篆体。 符脚穿插二十八宿星图,每笔转折处暗合奇门遁甲方位,期间不得出任何差错,最终才能成功制作出一张纵地金光符。 这也是为什么金光上人临分别前才塞给赵真三张符箓的原因,无他,因为他自己身上也根本没有多少库存。 “唉,越是了解符箓制作之复杂不易,才越是能够明白通天箓的含金量啊…… 不行,这通天箓,我说什么都要尽快弄到手!” 第7章 快用你那无敌的“长鸣野干”想想办法啊! 前世赵真曾听人猜测过,一人之下中三一门的原型可能是三一教(又名三教、夏教)。 是一种产生在明代中后期,盛行于明末清初,至今仍在福建、台湾两省部分地区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流行的民间宗教,为福建莆田人林兆恩(1517~1598)所创。 所以一开始赵真所打听的三一门地址,就在浙江福建的交界处。 在三天内连续间断使用四次金遁流光之后,赵真三人也是终于来到了三一门脚下的一处城镇。 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小镇,苑金贵一时间也是有些感慨。 “三天,上千里的路程,竟然就这样过来了?” “这就是上人的手段啊,不然你以为那帮家伙为什么一有事就都想叫上上人? 有这手段,哪怕是局面再危险,也能瞬间化险为夷。” 温良恭同样感慨了一番,看向赵真的眼中惜才之意愈发强烈。 不行,说什么都得把这小子留在他们全性。 这小子一身手段尽得金光上人真传,若是以后成为自己人倒还好,有事还能继续求他帮忙。 可若是让这小子加入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光是想想自己正在路上走着,一群正派人士突然空降到自己脸上的场景,温良恭身体便忍不住一阵发颤。 杀又没法杀,真让金光上人知道是自己杀了他的宝贝徒弟,以那老头在全性当中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他能把自家鸡蛋都摇匀了! 想到这里,温良恭也是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苑金贵。 这还是第一次,温良恭突然有些庆幸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长鸣野干”苑金贵了。 老苑,尽情发挥你祸害的本事吧! “看到那座山了吗?山上就是三一门的山门。” 说着,苑金贵也是伸手指了指小镇东面的那座山丘。 “哦。” 赵真点了点头。 虽说如今的确是到了三一门脚下没错,可怎么接近陆瑾却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算算日子,陆瑾现如今应该已经拜进了左若童门下,开始在山上闭关修炼逆生三重了。 能接触到他的,恐怕也就只有三一门的门人了。 去拜三一门? 有点不大现实,虽然身边这两货嘴里几乎没几句真话,但有件事他们说的的确没错,那就是自己师承的问题。 既然连温良恭都能一眼判断出自己的师承,那被异人界尊称为大盈仙人的左若童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师承是来自全性的金光上人,就算左若童明辨是非,不会把自己当作全性,但也肯定不会将自己收入门下的。 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温良恭伸肘戳了戳苑金贵,同时给了他一个眼色。 老苑,快用你那无敌的“长鸣野干”想想办法啊! “咳,小子,今天天色已晚,就算你要去拜山,不也得找个合适的时候去吗?不如先在这个镇子里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去拜山?” 赵真饶有兴致的看了眼苑金贵,直觉告诉他,这货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不过现在他的确也需要找个地方先落脚,所以便也没有拒绝苑金贵的提议。 “可以,那就先找个客栈吧。” “不急,我们先去拜访一个人。” “谁?” “听说过鬼手王——王耀祖吗?” “听老头说起过。” “在全性之中,就属他跟你师傅关系最好,你不打算去拜访一下吗?” 听到这里,赵真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他大概已经能猜出来苑金贵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是这样,那就走吧。” 赵真并没有拒绝,而是选择继续与这帮全性结伴。 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他的师承就决定了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肯定不会与他为伍。 人心中的偏见就注定了他们会排斥与全性有关的任何人和事。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用最粗俗的话来讲,就是明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一坨屎,哪怕你也清楚屎里可能会有金子,你会尝试伸手去掏,去赌有金子的这种可能吗? 所以这条路赵真的出身就已经直接封死,可人到底是群居动物,除非你强大到一定层次,否则终究还是需要抱团取暖。 以赵真现在的实力,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必须强迫自己和全性打交道。 虽然老头设想中让他隐姓埋名,过上普通人生活的设想的确也是一种活法,但眼下正值乱世,时局动荡,要不了多久大战也将起。 想在这种局面下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更是天方夜谭! 综合考虑下来,眼下恐怕也就只有全性比较适合他了。 不过就像做清官必须比贪官更奸一样,身处这些人渣堆里,你就必须比他们更奸、更坏,这样才能维持住自己的初心,不会彻底与他们同流合污。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赵真的初心也一直都没变过,那就是活下去。 为此,哪怕是不得不暂时与这些恶人为伍,那他也完全能够接受。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迈步跟上了苑金贵和温良恭的步伐。 ----------------- 小镇西郊,一处破旧的房子外。 一个老人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在其身前,一个约莫八九岁左右的男孩正盘坐在石头上,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修炼。 咕咕~ 随着男孩体内真炁的愈发强盛,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气劲也是逐渐在他的周身成型。 “王老,我成了!” 男孩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嗯,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你这只不过是堪堪入门罢了。 这么点可怜的力道,怕是连根木棍都拖拽不动。” 老人呵呵一笑,伸手给自己的茶杯里倒上了些许茶水。 “既然这第一步我已经迈出去了,那后面慢慢练就是。” 小孩也不气馁,老人敲打他的话似乎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就在老人刚准备继续指出小孩方才修炼中的错误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王老。”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老人也是有些疑惑的扭头望去。 只见远处,苑金贵正笑着跟他挥手,在其身后,温良恭和赵真不紧不慢的跟着。 第8章 还真有傻子信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看到苑金贵的瞬间,老人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讶。 能被苑金贵称为王老的,自然便是他方才口中所说的全性老人——鬼手王王耀祖了。 “嘿嘿,这不路上遇到了一个宝吗?” 苑金贵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指了指不远处的赵真。 “王老,那小子就是金光上人的宝贝徒弟。” “老段的徒弟?”王耀祖皱了皱眉。 “原来上人是姓段吗?”苑金贵小声嘀咕道。 “小苑,你想干什么?那老东西之前可是不止一次警告我们,不让我们这伙人跟他那宝贝徒弟接触的。 你还敢把这小子拐来这里,你不要命了?” 以前王耀祖还不理解段川的想法,可自从自己也同样收下李慕玄这个弟子之后,他只能说一句还是自己这个老朋友有先见之明! 即便是李慕玄如今跟他只是学艺,并不拜师,他也不想让李慕玄去过多接触这几个货。 就是因为同为全性之人,所以才更清楚跟这些货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会有什么后果。 “王老,您这可就冤枉我了,哪是我把他拐到这里来的,是那小子他自己要来的。” 说着,苑金贵也是将这些天遇到赵真以后的事情大致和王耀祖讲述了一遍。 在听完苑金贵的话后,王耀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鄙夷。 “你是说,你们两块料一起抓一小孩,结果不仅没抓到不说,还被人用枪打伤了?” “王老,你可别太小瞧那小子了,这小子可厉害着呢! 学了上人的金遁流光不说,而且脚力那叫一个逆天,我跟老温绑一块都追不上这小子。” “哦?” 在听到这句话后,王耀祖看向赵真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好奇。 在其身旁,尚且年幼的李慕玄也同样将目光看向了逐渐走近的赵真。 “赵真,见过王老。” 赵真抱拳,对着王耀祖行了一礼。 “你真是老段那家伙的徒弟?看着不像啊……” 王耀祖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个名叫赵真的小孩,举止仪态可一点都不像一个自幼失去双亲的孤儿。 如此懂礼貌讲礼数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一个自幼经历过良好教育的名门世家的小孩。 “哦,哪里不像?”赵真微微一笑。 “气质,那老东西整天走南闯北的,能教出你这种气质的弟子?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不管王老信与不信,我这一身手艺的确都是老头传我的没错。” 一边说着,赵真也是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纵地金光符。 “这符箓……看来你的确是那老东西的弟子没错,真没想到,那个让那老东西雪藏了近十年的宝贝徒弟,竟然就是你。 不过那老东西没有告诉过你,在遇到我们这些货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吗?” 话音刚落,王耀祖身上的气势便是猛地一变。 下一瞬,赵真突然毫无预兆的腾空而起,身体宛如一片轻盈的树叶一般,几个后翻之间便和王耀祖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嗯?” 王耀祖皱了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真居然能躲开他倒转八方所形成的力场。 是早就从老段那里听说了自己的能力,还是单纯的凭借直觉和反应? “告诉过,老头告诉我,以后凡是遇到自称全性的,尽量别跟他们打交道。”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是处变不惊,但此刻赵真的背后却已然布满了冷汗。 “好悬,要不是自己对这王耀祖的倒转八方提前有所了解的话,刚才恐怕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中招了吧?” 异人的手段千奇百怪,若是没有足够的江湖经验,那么稍不留神,类似倒转八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段就能要了你的命! 更何况还有唐门的刺杀、以及野茅山的那些换魂钉之类的歪门邪术,如果仅仅觉得自己会个金遁流光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的话,那早晚有一天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老头在传授赵真金遁流光的同时,对于赵真最基本的性与命的锤炼也从来没有停下来过的原因。 无论异人的手段再怎么奇诡多变,可最基本的仍旧是自身性与命,这二者才是一切术法的源头。 “他竟然躲开了!”李慕玄的瞳孔猛地一缩。 同样修炼了倒转八方的他,自然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敏锐的能够感知到力场的变化。 在他的感知当中能够清楚地看到,王耀祖将倒转八方的力场化为一只大手,朝着赵真的脚踝抓去。 可就在力场即将触碰到赵真脚踝的瞬间,赵真仿佛是感知到了力场一般,身体迅速后撤退开,与王耀祖的力场范围拉开了距离。 “既然你家老头都这样跟你说了,那你又为何不躲着我们,反倒是敢主动凑上来?” 在稍微试探了一番赵真后,王耀祖便又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段。 看来苑金贵说的的确没错,这小家伙的确很不简单。 无论是不是提前了解过自己的倒转八方,在这般年纪第一次遇上便能敏锐的感知到并躲开,都足以被人夸一声天才了。 “既然我这一身手艺都是传自老头,那不管我是不是全性门人,在那些名门正派眼中都已经和全性一般无二。 若是再连你们都不敢接触,那这异人界,岂非彻底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赵真这番话一经说出,王耀祖顿时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他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看事情却是要比很多成年人都来得更加透彻。 唉,也不知道自己这边这个傻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这点…… “小家伙,你很不错。” “王老过奖了。” “听小苑说,你是来拜师三一的?” “说说而已,还真有傻子信了,我可从来没指望人大盈仙人能够真的收下我……” 赵真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倒是听的一旁的苑金贵瞬间又想打人了。 不过在考虑到自己的手段以及王耀祖的存在之后,苑金贵也是强行将这股火气咽了下去。 “那你此行到来,又是为了什么?” 第9章 不染仙人李慕玄 “老头把我丢下自己享清福去了,我又是个孤儿,无牵无挂,自然是四海为家。 以前就听说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很有意思,所以就想来见识见识。” 王耀祖点了点头,这随心所欲的性子,倒是和自己那个老朋友如出一辙。 “也好,年轻人多出去闯闯,多去走走见见世面,这也是你这一门的老传统。 你虽然师承我全性门人,但只要你自己不入全性,想来那左若童就算看出了你的跟脚,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孩。” 一提到左若童这个名字,一旁的李慕玄眼睛先是一黯,随后便是突然开口道:“你打算怎么见识逆生三重?” 王耀祖瞥了李慕玄一眼,对于李慕玄的小心思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这孩子因为和左若童赌气,一气之下这才选择跟自己学艺,但左若童和三一门对李慕玄而言,一直却都是内心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如今看到有同龄人想上三一门,以李慕玄的性子他自然是不可能错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 想到这里,王耀祖也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李慕玄再去见一见左若童也好,如果能够解开他的心结,这对这孩子未来的修行路也大有好处。 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这句话倒也不完全算是他们在胡搅蛮缠,毕竟那些牛鼻子道士不也整天把念头通达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吗? “也好,他几年前曾拜过三一门,在三一门下院也待了不少时间,对三一门也算有些了解。 你们是同辈人,应该也有很多共同话题,你想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多去问问他。” 赵真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身旁这个尚且还年幼的“不染仙人”李慕玄。 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两岁的小家伙,以后竟然会成为将整个异人界都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 “如此,那便多谢王老前辈了。” “不必。” 王耀祖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亦或者是跟李慕玄相处的时间久了,这位全性老人的身上此刻竟然再也丝毫看不出一点全性门人的影子。 “走吧赵兄,我带你先去镇子上逛逛?” “嗯,还没请教姓名?” “叫我李慕玄就行。” “李慕玄,仰慕玄门……呵呵,看来李兄你倒是对三一执念颇深啊。” “你这人还真是……” “怎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 望着两小只结伴逐渐远去的背影,苑金贵也是对着王耀祖咂了咂嘴。 “王老,你说你这是图什么?人上人传艺,虽说我们也看得出来那小子对我们全性不怎么感冒,但人家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师承。 你可倒好,不拜师也要上赶着传艺,这敢教的也是够贱,敢学的也是够狂。” “小苑,有些事情,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明白了。 我与这孩子投缘,又不想我这绝学传承就此断绝,他不想拜就不拜,只要能把我这手艺传下去就行。” “得了吧王老,就老苑这种人,伤天害理的事情干的太多,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活到您这年纪还两说呢,你还指望他能理解您?” 温良恭毫不留情的出言讥讽道。 “老温,你是想打架吗?” 苑金贵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 你可以骂我生儿子没屁眼,反正我自己有就行,但是你咒我短命,那可不行! “滚滚滚,要打滚远点打,别在这儿碍我的眼。我警告你们,在我传艺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在这个镇子上最好都给我消停一点。 不然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王耀祖的话音刚落,下一瞬,桌子上的茶杯便是突然毫无征兆的炸成了粉末。 在看到这一幕后,原本眼看就要大打出手的两人也是瞬间冷静了下来。 “王老您看,动什么气?放心吧,等这两天把事情处理完,我们两个就走了。 至于这个赵真,突然想想他说的也对,既然他肯定是拜不了三一门,师承又是来自金光上人,以后八成还是得跟咱们走到一条道上去。 那就先不管他了,免得以后被上人知道了真把我家祖坟给掘了。” 王耀祖闻言当即冷哼一声。 “哼,算你们两个还有点脑子!” “那就先这样,我们走了王老。” “不送。” ----------------- 小镇街道上,李慕玄有些郁闷的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同时瞥了一眼身旁面带微笑的赵真。 虽说他这些年来一直都自认为相比起同龄人也算得上是早熟了,可这一路和赵真聊天下来,李慕玄突然觉得,自己在赵真面前简直就像是个“新兵蛋子”! 就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像能看穿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在他面前自己甚至会有种全身赤裸的错觉。 不过即便如此,跟赵真相处下来李慕玄也没感觉有多不自在。 因为与自幼没怎么出过小镇的李慕玄不同,虽然只比他大一两岁,但自幼跟随老头走南闯北的赵真口中的所见所闻让李慕玄不禁心驰神往。 尤其是在听说赵真这个年纪已经差不多快走遍半个大陆之后,李慕玄看向赵真的眼中更是多出了几分倾佩。 “真羡慕赵兄你这个年纪就已经能够孤身一人独自外出游历,不像我,还只能窝在家里跟人学艺。” 听罢,赵真也是呵呵一笑。 “呵呵,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倦鸟之所以不归巢,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无巢可归罢了。 李兄家境优渥,又有宠你爱你的家人,又何必羡慕我这个孤儿?” 这山望着那山高,人性向来如此。 可你在羡慕着别人的同时,又何曾知晓也许别人也其实在羡慕着你? 能凭借家中关系就和出身名门的陆瑾站在同一个起跑线,光是这一条就已经超越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了。 法财侣地,他李慕玄可是什么都不缺。 “李兄,你知道什么是全性吗?” “知道,王老和刚才那两个家伙不就是喽。”李慕玄一脸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其实有一点我不明白,听李兄方才所说,你一开始是有机会像你的名字那样,拜入三一玄门的。 可李兄你却偏偏在左若童和王耀祖之间选择了王耀祖,属实令人费解。” “全性怎么了?你师傅不也同样是全性吗?” “大多数人这一生其实都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可都说师徒如父子,父亲我们没得选,但师傅,李兄你有得选,不是吗?” “切,我就是看不惯左若童那一副对谁都是说教的模样,拜王老怎么了,小爷我乐意,只要我自己喜欢,他左若童还真就管不着!” 看着“不染仙人”这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赵真也是摇了摇头。 叛逆期人皆有之,这很正常,而之所以“尊称”李慕玄为“不染仙人”,主要还是这家伙几乎可以说是“叛逆”了一辈子。 就突出一个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偏偏就是要干什么,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第10章 拜山三一 翌日,三一门山脚下。 经过赵真和李慕玄昨天的商议,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就这样直接光明正大地上去拜访。 他们两个虽然师承都是来自全性门人,但毕竟年幼,且又没有拜入全性。 再加上左若童为人宽和,德高望重,对待真正的全性王耀祖都尚且给他三次机会,又何况两个小孩子? 路上,看着身后脸上一路上一直都不太自然的李慕玄,赵真也是缓缓停下了脚步。 “李兄,你若是内心对三一门还有顾虑的话,大可以不必陪我,我自己一个人上山就行。” 李慕玄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抹心思被戳破的窘迫。 不过即便如此,他嘴上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反驳道:“我有什么顾虑?区区一个三一门而已,小爷我想上就上。” 赵真微微一笑,指了指李慕玄额头上的汗珠。 “好吧,接下来的山路还很远,李兄你还是稍微调整下呼吸吧,不然继续这种状态走上去,恐怕会累的半死。” 他自然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激一激李慕玄,免得这小子真的半道打退堂鼓。 大盈仙人左若童名满整个异人界,想要拜入他门下的人不计其数,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得见左若童,这便是所谓的“缘”。 当年李慕玄之所以能入的左若童的眼,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三一门最大的金主。 对于金主的请求,左若童自然不好拒绝。 因此赵真心里其实很清楚,以他的身份,真这样直接上去人左若童肯定是不会见他的,所以他必须带上李慕玄一起。 对于李慕玄,左若童其实心里是有愧的,因为他一直觉得当年是自己做错了,这才让李慕玄走上了歪路。 所以如今李慕玄主动上门,左若童肯定会见他一面,那样一来,自己也能顺理成章的进去。 李慕玄抹了抹额头上的满头大汗,同时又有些惊疑的看了眼面前的赵真。 “你这底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爬了这么久的山路,居然一滴汗也没有流。” “没法子,习惯了,从我五岁那年开始,爬山赶路就是我的家常便饭了。” 赵真耸了耸肩,同时内心忍不住感慨。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要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跑去泰山陪爬,那不和躺着赚钱没差? “真牛。” 李慕玄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也不再说话,低着头开始闷头爬起了台阶。 片刻后,望着眼前略显破旧的院子,李慕玄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追忆。 “我们到了?” “还没有,这里只是三一门的下院,是三一门用来考验拜师之人的场所。 真正的三一门人都居住在上院,还得继续往上爬。” 李慕玄摇了摇头。 “那这么说来,李兄也曾在这个院子里居住过一段时间了?” “嗯,跟我一起的有一位名门陆家的少爷陆瑾,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刘……刘得水?记不清了。 反正我们三个当中,最终只有那位陆家的少爷成功拜在了左若童门下。” “名门陆家么……” “你听说过?” “四家之一的名门陆家,莫说我跟着老头走南闯北,但凡只要是咱们这个圈子的,就不可能不知道四家吧?” “是么……” 李慕玄点了点头,看上去兴致并不高。 这也难怪,当年的他绝对是有机会拜入三一门门下的。 甚至当初李慕玄跟王耀祖接触,左若童亲自出面制止时,他说话都用的是师傅的口吻。 若非李慕玄自己“不染”,那次乖乖跟左若童回去,为了防止他以后走歪路,左若童大概率都有可能直接将其收入门下慢慢调教的。 只可惜…… “接着走吧。” 又爬了半个时辰的台阶,直到临近中午之时,两人终于来到了真正的上院。 “呼呼~终于到了,这应该就是真正的上院了。” 李慕玄气喘吁吁的开口道。 赵真倒还好,这一路爬上来对他来说顶多算是个热身罢了。 昔年他跟着老头爬华山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惊心动魄,稍微一个不留神可能直接小命都得没。 相比较来说,三一门的山头其实也就那样了。 咚咚咚~ 赵真上前迈步,还不等李慕玄反应就直接扣动了朱红大门上的门环。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李慕玄吓了一跳,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慌乱。 “你干什么?” “自然是敲门喽。” “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去?” “不然呢?” 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便是嘴上再怎么嘴硬,可当真正即将再度面对那位大盈仙人之时,李慕玄的心中还是不免紧张了起来。 吱呀~ 伴随着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和李慕玄差不多岁数的男孩从门内走出。 “你们是?” 男孩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门外的两人。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李慕玄脸上之时,男孩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便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你是,李慕玄?” “陆瑾,好久不见了。” 李慕玄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唯独是在陆瑾面前,他不想表现出任何,哪怕是一丝的不堪。 “真的是你,你来做什么?” 陆瑾皱了皱眉,这些年他也曾从师兄们口中打听过李慕玄的事情,所以也知晓李慕玄如今已经拜了全性妖人为师,正跟着鬼手王王耀祖学艺。 虽说李慕玄本人还并非全性,但以全性在异人界的“口碑”,陆瑾对他的态度自然不可能再像刚见面时那般友好。 “不是我要来,是他要来。” 李慕玄双手抱胸,指了指一旁的赵真。 “你是?” 陆瑾目光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真。 能和李慕玄同行的,该不会也是什么全性妖人吧? “见过陆兄,在下赵真,素来久闻三一玄门盛名,对传说中的大盈仙人左门长在下更是憧憬已久。 如今途径此地,不请自来,只为求睹左门长仙容,同时一睹三一玄门风采,还望陆兄通报一二。” 在看到赵真文质彬彬,言谈举止也颇为懂礼数的样子后,陆瑾内心的警惕逐渐卸下了不少。 想想也是,若真是全性妖人,又怎么敢不知死活的主动跑到这里来晃悠? “你好,在下陆瑾,麻烦赵兄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师傅。” “麻烦陆兄了。” 陆瑾点了点头,随后便关上大门,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左若童身前。 彼时左若童正在广场上指点门下弟子修行,在看到陆瑾一路小跑过来后,他也是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去。 “瑾儿,怎么了,门外究竟是何人?” “回师傅,门外是一个与我差不多岁数的小孩,他说他是途经此地,专程上山来拜山,同时想求见师傅您一面。” “小孩?” 左若童微微一怔,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孩莫不是来拜他为师的? “那孩子是自己孤身一人上山的吗?” “不是,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人,是那个李慕玄。” 在提到李慕玄这个名字的瞬间,左若童的眉头顿时微微一簇,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那个倔强而又叛逆的少年。 “瑾儿,去带他们进来吧。” 第11章 当以至诚,临事谨重 在被陆瑾带进山门后,赵真的内心顿时泛起了一抹笑容。 他猜的没错,激李慕玄陪他一起上山果然是对的。 进入大门后便是一处宽大的广场,广场上身着白色练功服三一门人零零散散的在刻苦练功。 当赵真和李慕玄走进时,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投来。 面对三一众人的目光,李慕玄只感觉如芒在背,于是一路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在陆瑾身后。 至于赵真,他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面对众人的视线也能泰然处之,甚至偶尔对上眼还会回以微笑,同时内心感慨这气派的山门,真不愧是号称玄门的三一门。 而在广场尽头的台阶上,一位银发如瀑垂落肩头,面容却似二十余岁的青年正静静的注视着两人。 那青年一袭素白长衫随风轻扬,赤足踏地却不染纤尘。 周身隐约流转的白色炁息宛如仙绦,衬得他仿佛与天地同息。 虽神色淡然,但眉宇间凝着历经多年修行的深邃,恍若古籍中走出的世外真仙。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赵真便瞬间确认了青年的身份——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 “师傅,人带到了。” 陆瑾双手抱拳,对着左若童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 “晚辈赵真,拜见左门长。” 赵真也同样恭敬抱拳,在其身旁,李慕玄只是握紧了拳头,但却仍旧只是低着头,并无任何动作。 左若童看了李慕玄一眼,内心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嗯,辛苦你了瑾儿,先去继续练功吧。” “是,师傅。” 陆瑾走后,左若童的目光先是瞥了一眼李慕玄,随后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台阶下的赵真。 “听瑾儿说,你是来我三一门拜山的?” “是的。” 赵真仰头和左若童对视一眼,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我观你早已得炁,想来应是已有师承,不知你师承何门何派?你师门长辈就这般放心你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外出闯荡?” “晚辈师承金光上人。” 此话一出,左若童原本温和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霎时间,一股极强的压迫感自左若童身上散发开来。 “这么说,你已拜入全性?若真是如此,那你胆子倒是不小……” “左门长误会了,晚辈虽师承全性门人,但却并未拜入全性。” “是么,那你们二人倒还真是相似……” 话音落下,那股令人心脏骤停的压迫感也随之逐渐消失。 一听到左若童提及了他,李慕玄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滴冷汗。 别看他上山前如何豪言壮语,可真的站在左若童面前,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既然这般年纪就敢外出闯荡,想来也应已明白这世间诸多事理。 虽然你师承全性门人,但只要你能做到笃行慎思,臻于至善,出身如何,也决定不了你的未来。 当以至诚,临事谨重,不得伪诈行事,心智混乱。 当随事行法,若使失节错乱则临事不神。 这是我三一门三条律法中的两条,你虽非我三一门人,但我也同样将这两条律法赠予你,望你日后能够慎之,思之。” “多谢左门长赐戒。” 赵真拱手致谢,他明白,左若童的这些话虽然明面上是对自己说的,但最终目的其实还是说给身旁的李慕玄听的。 以李慕玄的聪慧,他不可能领会不到左若童的用意。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如何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谓知行合一若是真的那么容易,那么中华上下五千年也就不会只有一个王阳明了。 “好了,如今见也见了,天色已晚,你二人还是早些下山去吧。” 虽然自始至终,左若童都没有和李慕玄说过一句话,但于他而言,他这些年想对李慕玄说的话也都已经说完了。 “左门长,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晚辈想亲身感受一下三一绝技——逆生三重。” 此话一出,广场上一直偷偷关注着这边的三一门弟子顿时一怔,脸上纷纷露出一抹惊讶。 “有点意思,搞了半天,这小子是来踢山的。” “全性妖人的弟子跑来我们三一门踢山,该说他真的好大的胆子么?” “你们猜师傅会不会答应?” “都跑到我们山门来踢山了,师傅怎么可能不答应?” “不过这小子年纪有点小,我们出手好像有点胜之不武啊……陆师弟,门里就你和那小子同龄,看来待会儿师傅八成要让你出手了。” “啧,不好说吧,陆师弟虽然年纪小,但逆生的修为却不比我们这些当师兄的弱,让陆师弟上,会不会有点欺负人了?” “我听说过那金光上人,好像是精通一门名叫金遁流光的逃遁手段,除此之外再无他长,如果那小子真的师承那金光上人,陆师弟出手,好像的确有点欺负人。” …… 听着门下弟子的窃窃私语,左若童先是再度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赵真,随后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可以。” “我去,师傅还真答应了?” “嘿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左若童瞥了那些弟子一眼,被目光扫到的弟子顿时连连噤声。 “瑾儿,你来和他切磋一番。” “是,师傅。” 在听到这句话后,三一门弟子也是纷纷四散开来,为陆瑾腾出了广场中央的位置用来比试。 “陆师弟加油!人都打上门来了,可别给咱们三一门丢份啊!” “没错,陆师弟加油,师兄挺你!” …… “额……” 听着身后师兄们的起哄,陆瑾一时间也是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李慕玄此刻也一脸复杂的看着广场中央的赵真,他是真没想到,赵真居然真的敢在三一门山门“踢山”。 对此,赵真倒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的。 异人界比试切磋,以武会友那是常有的事,即便是三一门,平日里登门挑战的人也不少。 如今来都来了,若是不亲身经历一下逆生三重的玄妙,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更何况,他还需要借着这场比试,给陆瑾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三一门,陆瑾。” “赵真。” 看到两人都抱拳行礼之后,左若童也是轻声宣布道:“那就开始吧。” 第12章 赵真的性命修为 随着左若童的话音刚落,陆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 “赵兄,请赐教。” “请赐教。” 赵真也同样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算之前和苑金贵还有温良恭的追逃的话,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和异人正面对抗。 对手还是那位公认的陆家天才,作为检验自己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水准的对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广场上的气氛陡然紧绷,陆瑾周身泛起淡白光晕,肌肤下经络如白玉流转——逆生一重已然催动。 只见他足尖轻点青砖,身形顿时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右掌裹挟破空之声直取赵真肩头。 赵真见状不躲不闪,脊柱如大龙起伏,体内真炁奔涌似雷鸣,竟同样以手臂硬生生地招架住了开启了逆生一重,举手投足之间已有龙虎之力的陆瑾的劈掌! 围观的三一弟子见状响起低呼:“好强的真炁,单凭自身性命修为就能抗住陆师弟开启了逆生状态的力道?” 陆瑾的眼中同样闪过了一抹惊讶,就连他也没想到,赵真接他的劈掌竟会这般轻松。 “来得好!”赵真低喝一声,身形骤然模糊。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陆瑾身后,速度之快,甚至就连陆瑾都完全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绕到自己身后的。 赵真贴身短打,拳肘化作暴风骤雨,每一击皆带破风之声。 陆瑾双臂交叉格挡试图格挡,但赵真却突然变招,身体重心下沉的同时右腿如钢鞭横扫。 猝不及防之下,陆瑾只能后仰空翻避过杀招,同时接连空翻暂且了拉开与赵真之间的距离。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一旁观战的水云也是皱了皱眉。 “师傅,这个赵真有点不简单啊……” “你看出来了?” 左若童微笑着看了水云一眼。 “刚开始还真没怎么注意,可他刚才和陆师弟一交手我才发现,暂且不论他的其他手段,光是这性命修为,他甚至都不输那些全真的道友。” “嗯,刚才在跟这孩子说话的时候为师就发现了,他眼中的精光,可远比同龄人要来的更盛。 走路时步伐轻盈,踏地无痕,体内血气旺盛,目光如炬,这些都是性命修为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体现。” “那这就有些奇怪了,他的师傅不是全性的金光上人吗?若非修炼全真的内丹功夫,他又是怎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性命修为的?” 水云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道。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天下异人手段千奇百怪,可殊途同归,最基础时修的还是自身的性命修为,只是在得炁之后侧重点不同而已。 像全真的内丹功夫,他们便是舍弃一切奇技淫巧,专心呵护那一颗代表自己性命修为的金丹。 所以如果这孩子也跟全真的道友一样,选择在锤炼最基础的性与命上下狠功夫,配合上出众的天资,这般年纪有这等境界也不奇怪。” “要真像师傅您说的那样,那这赵真的修行天赋甚至比起陆师弟都丝毫不逞多让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选错了师傅,若是自幼能够得到正统的师门传承,想来他如今的成就应该会更高。” “水云,你这个想法稍微有点武断,那赵真这般年纪就孤身一人外出闯荡,举止言谈之间也不似性格叛逆,那就很有可能是因为家中已无任何亲人在世。 如今世道混乱,倘若他真的是一个孤儿,若是没有那金光上人,他可能早就已经饿死了也说不定。 这种情况下,他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左若童的话顿时令水云陷入了沉思,旋即也是对着左若童抱了抱拳。 “师傅教训的是,是弟子太过武断,有些先入为主了。” 左若童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看向广场中央的两人。 “师傅,站在您的角度来看,您觉得陆师弟和这个赵真谁会赢?” “假如他只是专修性命修为的话,这种程度恐怕还不够赢过瑾儿。” “弟子也是这样认为的,陆师弟虽然入门最晚,但修成逆生的时间却最少,只要陆师弟逆生不断,那么最后就算是耗也能把他耗输。” “呵呵,不急,再看看吧。” ……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广场中央的陆瑾和赵真便已然又交手了数招。 砰砰! 伴随着两人互相一拳砸在对方肩膀上,双方身体也是接连后退。 赵真耸了耸被陆瑾一拳砸到的肩膀,虽然隔着衣服,但毫无疑问,下面的皮肤肯定已经青了。 得亏他这些年从未放松过对自身性与命的锤炼,不然硬接陆瑾这一拳,可就不仅仅只是青一片那么简单的了。 反观陆瑾,虽然同样挨了赵真一拳,整个左臂直接脱臼,但有逆生三重的加持,陆瑾只是稍微用右手将左臂复位,很快便重新恢复如初。 “赵兄这一身性命修为真是不俗,若非在下修成了逆生三重,恐怕正面甚至都接不下赵兄一拳。” “陆兄过谦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不过今日陆兄的逆生三重也着实令在下大开眼界,真不愧是三一玄门的绝学。” “哪里,赵兄,今日比试不如就此打住,点到为止如何?方才交手,你我二人各有胜负,若是继续打下去,要分出个胜负,恐怕只能是比拼体力了。” 陆瑾的意思很明显,他们两个正面比拼谁都奈何不了谁,继续打只能是慢慢耗。 可他有逆生三重,可以随时修复伤势,完全可以硬生生耗死赵真,但这样一来这场切磋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为了双方的颜面,就此打住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是,面对陆瑾的提议,赵真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经过方才和陆瑾的这番交手,他差不多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水平,所以接下来,他就要按照最开始的计划行动了。 于是,在所有三一门弟子目光的注视下,赵真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招!陆兄,接下来这招,陆兄若是接得住,我便认输,如何?” 第13章 一招败陆瑾 此话一出,所有三一门弟子均是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一招?这小子未免也太狂了吧?” “陆师弟虽说还没修成可断肢再续的二重,但就这一重,寻常伤势那也是可以轻松修复的,想一招击败陆师弟,痴人说梦!” “我倒还真想看看,这小子究竟凭什么敢这么狂。” …… 陆瑾没有去管身后的其他师兄怎么议论,只是眼中不禁浮现出了一抹兴奋。 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会儿交手下来,他也大概能看出赵真不是那种孟浪的性格。 所以他既然敢这样说,那就说明他肯定还藏有别的手段。 想到这里,陆瑾眼中的战意也是愈来愈盛。 “好,我倒想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接的下来赵兄接下来这一招!” 说罢,陆瑾也是摆开了架势,目光死死的盯住赵真的一举一动。 赵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从身上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箓。 “那是,符箓?没想到这个赵真居然还擅长符箓之道!” “这就稍微有点逆天了吧?性命修为如此强横,居然还兼修了符箓,这家伙的天赋究竟得有多高?” “奇怪,我入门前也曾修过一段时间的符箓之道,异人界大大小小的符箓我差不多也全都认识,可这张符箓……” …… 与众多弟子们脸上的疑惑不同,台阶上,左若童在看到那张符箓后,他的脸色也是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赵真双指夹住纵地金光符,对着远处的陆瑾微微一笑。 “陆兄,小心了。” 陆瑾没有回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赵真,全神贯注的警惕着赵真手上的动作。 伴随着赵真催动真炁,他指尖的那道纵地金光符顿时化作一道耀眼金光! 下一瞬,还不等陆瑾反应过来,一把匕首便已然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陆兄,你输了……” 望着突然出现在陆瑾身后的赵真,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三一门弟子此刻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中央的赵真,就连李慕玄也不例外。 陆瑾低头看了眼脖颈间的匕首,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认输。” 他心里很清楚,刚才若不是赵真手下留情,若是生死决斗,赵真完全可以直接割下自己的头颅。 逆生三重虽然可以修复伤体不假,但即便是修成逆生二重,整个三一门除了门长左若童以外,恐怕也没人敢自吹说自己可以断头再续。 门内那些修成了二重的师兄和师叔不行,那他陆瑾自然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这场比试,他输的心服口服。 在听到陆瑾认输以后,赵真也是缓缓收起横在陆瑾脖子上匕首,对着陆瑾抱了抱拳。 “陆兄,承让了。” “哪里,赵兄技高一筹,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只是我还是有一事不解,刚才赵兄最后那招,究竟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 啪啪啪~ 陆瑾的问题刚刚问出,两人身前便突然有人缓缓鼓掌。 赵真抬眼望去,只见左若童正一边拍着手掌,一边含笑朝着两人走来。 “精彩,真是精彩。瑾儿,现在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了吧?” “师傅,弟子明白了。” 陆瑾有些羞愧的低头抱了抱拳。 “这些年你逆生进境的确很快,短短数年就已经超越你绝大数的师兄,也因此不管你嘴上承认与否,内心必然有生出几分骄狂之气。 原本我还在想着该怎么点醒你,现在好了,有人替为师出手教育了你。” “左门长言过了,晚辈只是运气好,打了陆兄一个出其不意罢了。” “胜负之事,哪有什么运气可言?你们明知赵真师承,但却因为他的师傅是全性门人,所以就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如此骄狂,又岂有不输的道理?” 说罢,左若童的目光也是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三一门人。 “赵真,我如果没看错的话,你方才所用,应是那金光上人的独门秘术,金遁流光吧?” “正是。”赵真点了点头。 “听闻这金遁流光极难练成,修行难度甚至比起我这逆生三重也是只高不低,可一旦练成,瞬息之间便可穿梭数百里之远,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数百里?!!” 陆瑾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 数百里的路程什么概念?就算他拼了命也得跑上一天一夜,可这金遁流光竟然瞬息之间即可到达! 想到这里,陆瑾脑海当中不禁又回想到了方才那一幕。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左门长过奖了,只不过是一些旁门左道的保命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面。” “保命手段有时候也能杀人,关于这一点,瑾儿你的体会应该再深刻不过了吧?” “是的师傅……” 陆瑾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家师傅今天好像一直在故意diss他…… 眼见陆瑾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眼中已然没有了往日的骄狂之气,左若童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真,修行不易,你这一门的手段放眼整个异人界也足够惊才艳艳,所以临行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谨记我送你的那两条律法。” “左门长放心,晚辈定会铭记于心。” 左若童点了点头,看向赵真的眼中满是欣赏。 胜而不骄,如此品性和天赋,若非赵真早已有了师承,且师傅又是全性门人,左若童是真的想真心将其收入门下。 “如此甚好,日后只要你不行那作奸犯科之事,我三一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多谢左门长。” 赵真抱了抱拳,扭头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陆瑾。 “陆兄,今日这场比试我虽然胜了,但只是胜在陆兄你不了解我的手段。 日后若是有机会,你我二人再行比试,如何?” “好!一言为定!” 陆瑾点了点头,看向赵真的眼中满是战意。 “一言为定。” 赵真微微一笑,旋即便是对着三一众人抱了抱拳。 “如此,那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嗯,瑾儿,你去送送他们吧。” “是,师傅。” 第14章 全性保真 “赵兄此次下山,是打算继续云游四海,还是会在山下镇子里待一段时间?” 在送赵真和李慕玄的路上,陆瑾也是出言询问道。 “暂时还没想好,毕竟于我而言是去是留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此次既然拜访了左门长,我在这儿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应该过两天就会离开吧。 怎么,陆兄问这个干嘛?” “是么,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原本还想着赵兄如果在镇上久居,我还可以得空下山再找赵兄切磋。” 陆瑾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其实我也很想像赵兄那般自由洒脱,但奈何门规森严,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师傅不让我们过早外出游历。” “陆兄,这江湖虽大,但只要你我有缘,又何愁不能重逢? 日后待你能够外出游历,不需你找我,我若是听到你的消息,我自会前来找你,到那时我们再行比试便是。” “如此甚好,那赵兄,我就送你们到这里,祝你接下来的旅途一路顺风。” “嗯。” 赵真摆了摆手,随后便和李慕玄一起继续朝着山下走去。 “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赵真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李慕玄。 “有什么可说的,人家不是已经把话都说的很明白了吗?” 李慕玄呵呵一笑,拳头不由自主地微微攥紧。 “当以至诚,又是诚!去他妈的诚,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告诉我诚不诚的,就这样耍了我两年多。 我就是想告诉他,我李慕玄就算是不拜他,也早晚能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到那时我看他还怎么说我不诚!” 看着李慕玄那副恼怒的模样,赵真便明白,左若童的话他终究还是没听到心里去。 不过这也正常,若是能三两句话能劝的李慕玄大彻大悟,那他也就不会被称之为“不染仙人”了。 想到这里,赵真内心也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若是任由李慕玄这般“胡闹”下去,早晚有一天,他还是会和无根生一起刨了三一门的“根”,从而彻底引发那场三一门和全性之间的惨剧。 三一门和全性如何赵真不关心,可对于那位左门长,赵真是发自内心的尊崇。 无论是前世看漫画的时候还是方才短暂的接触,在赵真的心底,这个世界上真正德高望重的,值得人们发自内心去尊崇的,除了老天师之外,也就只剩下这位“大盈仙人”了。 可引发这场悲剧的“死结”其实不在于任何人,而是逆生三重的理念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三重不能化“一”,这才是使得左若童彻底心灰意冷的最后一根稻草。 “算了,想这么多又有何用?以我目前的实力,能否在乱世中自保都成问题,又有什么余力去担心他人的命运?”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摇了摇头。 “赵兄,你下山后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和王老告个别就直接走吧,怎么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唔,我想想,可能会遍访名山大川,去亲身领教异人界各大门派的独门手段吧?” “听着就很有意思,真羡慕你,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自在就好了。” “等你什么时候出师,或者能够尽得王老的一身手段再说吧,否则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你出去?” “也是……” 李慕玄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李兄,你我同上这三一门,彼此之间也算是有缘,临行之前不如我也送你一句话?” “赵兄请讲。” “你我二人都是全性门人的弟子,基本上也相当于半只脚踏入全性了,未来要说和全性划清界限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们真的加入了全性,我也希望你记住,在这浑浊的世道当中,真正的‘全性保真’不是放纵欲望,而是守护自己的本心光明。” “守护自己的本心光明?” 李慕玄低声轻喃,可还不等他细问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的赵真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走了么,这家伙,还真是有够潇洒的……” ----------------- 五年后,1928年春。 迎鹤楼内,一众青年才俊正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推杯换盏。 这迎鹤楼乃是小栈门人所开设的酒楼,不为营业,只为广交天下豪杰作为朋友。 也因此,这迎鹤楼所建立的位置就极为偏僻,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多少普通人会来到此地,能来到这里的,除了极少一部分误打误撞的,剩下的大多便是异人了。 而这迎鹤楼的规矩也很古怪,只要进了这迎鹤楼,好酒好菜任你挑选,并且价钱也远比外面酒楼里便宜。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在门口显露一点手段。 至于小栈,这是一个专注于做情报生意的老牌势力,经过小栈门人多年的经营,其下门人眼线早已遍布整个异人界。 所以就曾有人这般说道:这天下间的事情只有你问不出来的,就没有他们小栈不知道的。 “好酒!这应该是刘兄珍藏多年的好酒吧?就这样拿出来招待我们,刘兄可真是慷慨啊!” 二楼,一个身着长衫,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镜的儒雅男子微微一笑。 他便是这迎鹤楼的东家——刘渭。 “酒本就是用来招待朋友的,若是一直藏着,岂非埋没了它?” “哈哈哈,刘兄仗义!” “不知小栈近来可曾听闻这异人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刘兄不妨一说,也好与诸位道友同乐?” 听到这话后,刘渭却是突然拍了拍手。 “钱兄这样一说,我这还真有一件趣事想与诸位交流一二。” “还真有?说来听听?” “听闻近些年来,这异人界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少年,这少年在短短数年的时间竟然接连拜访了异人界大大小小近乎数百个门派。 并且每拜访一个门派,这个少年必要与那门派门下弟子出手切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听闻竟还没有一人能够将其击败! 各位都是来自各大门派的道友,不知可有亲身经历过此事,或是亲眼见过那少年的,不妨跟大家伙说说?” 刘渭的话音刚落,一个寸头少年也是连忙站起。 此人名叫候凌,是青竹苑门下弟子。 青竹苑是异人界中传承已久的玄门流派,与三一门、天师府等并称,以道家思想为基础,因为崇敬魏晋竹林七贤,故招式名称多取自魏晋竹林七贤的典故。 “刘兄,你别说,我还真亲眼见过那个少年,前不久他还刚刚拜访过我们青竹苑呢!” “猴子!” 和刘渭同桌的青竹苑大师兄阮涛闻言,顿时一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哎呀大师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同辈之间的切磋而已,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嘛~” 候凌嘿嘿一笑,随后直接将阮涛无视,清了清嗓,接着开口道:“那少年名叫赵真,师承嘛,看不出来,他也没说,只知道他的性命修为极其高深。” “专修性命修为?这赵真该不会是全真的道友吧?” “嘿嘿,这一点还是让我家大师兄来讲吧,毕竟当时跟人家交手的是他。” 阮涛虽然不想掺和,但却也架不住众人起哄,于是也只好无奈起身,同时恶狠狠的瞪了嬉皮笑脸的候凌一眼。 “回去再收拾你!” “阮兄?你真输了?不会吧,你的实力放眼咱们这些人当中也属于一流的高手了啊……”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的确是输了。” 阮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就像方才我候师弟说的那般,那位赵兄弟性命修为十分深厚,我的确不是对手,但一番交手下来,我也能感觉他应该并非是全真的道友。” “没事阮兄,输的也不止你一个,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嘛。” “哈哈哈,算我一个。” “还有我……” …… 有了阮涛这个带头的,酒楼内很快便接连出现了同样败给赵真的“苦主”。 看着下方那帮“难兄难弟”竟然自发的开始互相敬酒,刘渭嘴角的笑容也是愈来愈盛。 “这帮家伙,刚才问的时候一个个都一声不吭,现在看到有人率先承认了,这才肯跟着站出来。” 刘渭身旁,一个好似管家模样的老人也同样呵呵一笑。 “大家这般年纪毕竟都年少轻狂,肯定都觉得输给别人这种事不光彩,又怎么可能自己主动提及呢?” “不过这样一看,这赵真还真是打败了不少各门派的好手啊。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帮人虽然输了,但对那赵真好像也并无任何怨念,这就有点意思了……” 想到这里,刘渭也是托了托下巴,眼中露出一抹思索。 他不是没有派人去调查过这位异人界的“后起之秀”,但关于赵真这个人的信息,他所能调查到的相当有限。 只知道此人之前跟全性门人有过接触,但具体什么情况,刘渭还真不太清楚。 下方,在“受害者们”一阵“联谊”之后,这些被赵真打败的青年才俊们也纷纷聚在了一起。 “你们说,现在各大门派还有多少幸存的?” “不好说,我来之前可是听说了,赵兄可是连武当和少林都去了,并且同样没输!” “真牛,那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就只剩下天师府他还没去了吧?” “嗯,这个倒还真没听说,不过天师府自古以来便统领整个正一,门下弟子向来实力强横,要是赵真去了,还真不一定打的赢。” “还没打过,谁知道究竟结果如何?不过这赵真也是真牛啊,他这几乎是把咱们同辈的年轻高手都打了个遍了。” “是啊,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修炼的,他那护体真炁一开启,我的火甚至都根本烧不动他!” “还有他那独门手段,我跟他交手的时候只看到眼前金光一亮,然后下一秒我就瞬间给跪了!输的莫名其妙的……” “卧槽!我也是!明明他看着离我至少几十米,可金光一亮,卧槽,一把驳壳枪就这样直愣愣的怼着我的后脑勺。” ……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探讨着各自都是怎么输的,可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怎么,你们就听说过赵真,难道就没听说过我李慕玄吗?” 第15章 长鸣野干的“魅力”时刻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门口,一个神色倨傲的少年正迈步走进迎鹤楼大门。 候凌上下打量了门口的青年一番,随后缓缓开口道:“李慕玄?抱歉,还真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也没关系,等我打赢了你们,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青年,或者应该叫李慕玄呵呵一笑,对着围在桌子前的众人勾了勾手指。 “怎么样?有谁敢上来和我过两招?” “这位兄台,这迎鹤楼的建立是为了结交朋友,可不是为了打架闹事。 你若真的想找人切磋,不如之后再另寻时间,权当给我刘渭一个面子?” 迎鹤楼东家刘渭面带微笑的上前劝阻道。 说罢,他也是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一壶酒被人端到了李慕玄桌上。 “这杯酒,算我请兄台的。” 李慕玄看了刘渭一眼,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像赵真一样,在这异人界闯出一个名堂来给左若童看! 所以面对刘渭的示好,李慕玄当即便是冷哼一声。 “怎么?你们是不愿和我比试,还是不敢?”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均是眉头微微一皱。 “这小子谁啊?好大的口气!” “确实有点太狂了,李慕玄?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小子,你哪家的?你们门派长辈没教你出门在外做人应该尽量低调一些么?” “哈哈哈,这位兄台倒是挺对我的脾气,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兄弟,你我无冤无仇的,我们有什么理由非得陪你打这一架呢?” …… 面对众人并不把自己当回事,甚至还不时笑嘻嘻的出言讥讽的场面,李慕玄的脸上逐渐露出一抹恼怒。 “家师,鬼手——王耀祖!怎么样,现在有理由能跟我打了吗?” 在听到王耀祖这三个字的瞬间,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迎鹤楼瞬间安静了下来,周遭安静的仿佛就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鬼手王耀祖?那不是全性吗?” “他是王耀祖的弟子,那岂不是也是全性?” “好大的胆子,全性妖人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在我们面前晃悠!” …… 听着身旁的议论声,人群之中,一个头戴草帽的青年顿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李慕玄,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点b数吗? 明知道全性对异人界代表着什么,还出门见到人就喊自己师承鬼手王耀祖,怎么?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全性之间的关系? 尤其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王耀祖的徒弟,待会儿被人乱刀砍死就老实了…… 想到这里,青年当即不动声色的缓缓起身,在将众人护至身前的同时,默默朝着迎鹤楼大门的方向摸去。 他有预感,待会儿这里恐怕很快就要变成一个是非之地。 他并不打算替李慕玄出头,今天李慕玄待会儿要是真的被人群殴了,那也完全都是他自己活该。 自己过来只是单纯想来见识见识这传闻当中的迎鹤楼,要是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可就在青年趁着所有人都在关注李慕玄,完美避开所有人的注意之时,在其身后,一个令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哟,这不是赵真赵老弟吗?这么神神秘秘的,是打算去哪儿?” 这人的声音很大,似乎就是为了故意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果不其然,被他这嗓子一嚎,迎鹤楼内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赵真?” “好像还真是他。” “赵兄,你这可就有些不地道了,来这迎鹤楼半天,就躲在一旁看我们笑话是吧?” “没错,早知道正主就在场,那我们刚才何必还在这儿讨论半天?” …… 赵真垂眸,缓缓伸手将草帽摘下,同时扭头瞥了眼身后满脸笑容的苑金贵。 “长鸣野干,果真名不虚传。” “赵老弟说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看到赵老弟,一时之间喜不自胜,太过激动,所以这才没忍住嘛。” 苑金贵呵呵一笑,看向赵真的眼中满是揶揄。 “那是,长鸣野干——苑金贵?!!” “这可是真正的全性妖人,他怎么会跑来这迎鹤楼?” “还用说吗?肯定是奔着这个李慕玄来的!” “真是太嚣张了,这是当我们这帮人是空气吗?” 苑金贵的出现,彻底令原本就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肃杀了起来。 不过苑金贵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接着开口道: “没想到这才五年不见,赵老弟在这些正道门派的小辈口中就已经如此声名鹊起了呀,要是金光上人知道了他的弟子有这成就,恐怕上人肯定得当场乐的合不拢嘴。” “金光上人?难不成是全性的那个金光上人?” “该死,难怪这赵真不肯透露他的师承,原来他也是全性妖人的弟子!” “亏我之前跟他交手后还觉得惺惺相惜,这帮奸诈的全性妖人!” “大家一起上,围住他们,这伙全性都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绝不能放他们就这样离开!” …… “赵真,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刻,李慕玄也同样认出了赵真,看向他的眼神当中不禁闪过一抹惊喜。 本来李慕玄还想着一路走走转转,最好是能找到赵真,和他一起闯荡江湖,去挑战各大门派。 这下倒好,自己还没去找他,他就自己跑出来了。 “是啊,我也挺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赵真呵呵一笑,扫视了一圈周围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正派青年们。 他知道,眼下这种局面,就算是自己直接言明自己并未加入全性,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走出去了。 长鸣野干,还真是一只擅长狗叫,祸乱天下的野狗啊…… “别怕赵老弟,他们拿我们没办法的,这次为了救你们两个,老哥我可是喊来了李小子的师傅,还有我们全性的掌门。” “掌门?” 第16章 其实我喜欢男的 赵真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眼迎鹤楼外。 只见大门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从大门外缓缓走进。 老的自然不必多说,正是李慕玄的师傅王耀祖。 至于另外一人,那人长相平平,身着普通布衣,留着短发,眼神当中散发着些许慵懒,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根本没有练过炁的普通男人。 可在看到这人的瞬间,赵真的瞳孔却是顿时猛地一缩! 全性掌门——无根生!那个以一己之力引发后世甲申之乱的罪魁祸首! “呵呵,没想到啊,这里的小崽子们还真不少。” 王耀祖扫视了一圈迎鹤楼内的众人,旋即也是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李慕玄。 “小家伙,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你来干嘛?”李慕玄皱了皱眉。 “呵呵,傻小子,我要是再不来,你信不信你今天得横着从这迎鹤楼出去?” 说罢,王耀祖也是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赵真。 “哟,你也在,你去各大门派拜山的事我这些年也听说了不少,不错,没给你师傅丢脸。” 赵真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看向无根生的目光,对着王耀祖微微一笑:“多谢王老夸奖,不过今日既然你们全性有活动,晚辈也并非全性门人,就不跟着一起掺和了,告辞。” 说罢,赵真便打算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连无根生这个“祸害”都出现了,此地已然成为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想到这里,赵真脚下步伐不禁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他刚要走出迎鹤楼大门之时,一个赵真意想不到的身影却是突然拦在了他面前。 “小兄弟,先别急着走,帮个忙呗?” 赵真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了眼拦在自己身前的无根生。 “帮什么忙?” “你是上人的弟子,想来应该也会金遁流光,你先回头看看身后。” 赵真扭头看去,只见那些正派青年此刻已经纷纷面露不善的围了上来。 想想也是,对手是全性的掌门,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今日之事皆由你和那小子而起,可你却就这样走了,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说罢,无根生也是对着赵真微微一笑,同时一只手极其自然的搭在了赵真的肩膀上。 赵真瞥了一眼无根生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面色平静的开口道: “今日之事是李慕玄挑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又不是你们全性门人,凭什么帮你?” “你既然是上人的弟子,那自然也算是半个我全性门人。拜托,好歹我也是全性的掌门,多少给我点面子好吗?” “我若是不帮呢?” “那我就拖着不让你走。” 看着无根生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赵真突然很想照着他的脸来上那么一拳。 但考虑到无根生那独门手段神明灵,他又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所谓神明灵是一种能将一切以“炁”为基础构成的术法、功法或异能破坏并还原为原始状态的能力。 神明灵并非简单破坏炁,而是将他人精心构造的炁(如术法、符咒、法器)梳理回最原始的形态,使其失去攻击性或功能性。 而赵真的金遁流光即便再玄妙,但也仍旧只是术的一种。 所以只要无根生想,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确可以拖着一直不让赵真使用金遁流光逃走。 老实说,无根生这种混不吝以及死不要脸的性格的确有点出乎赵真的意料。 原本按照赵真的想法,自己并非全性门人,想来无根生应该也不会搭理自己,索性直接走了便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无根生在听说自己是金光上人的弟子后竟然就这样赖上了自己! 现在被无根生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哪怕是自己想要使用金遁流光开溜,此时也已经没有了机会。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缓缓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唉呀,我就知道小兄弟是个明事理的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救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其实我这人不喜欢女人,就喜欢男人,尤其是像你这种在异人界地位尊崇的男人。 全性掌门,听着真不错,只要掌门你事后陪我一晚,莫说是帮你逃命,就算是要我加入全性,那也不是不行哦~” 说罢,赵真也是一阵媚眼如丝,用一种极其淫邪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无根生的躯体,同时一只手轻轻抚上无根生的翘臀,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无根生吃了一般。 “卧槽?!!!” 无根生显然是被赵真的眼神和动作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把手从赵真肩膀上抽回的同时向后抽身开来,仿佛生怕慢上一秒就会沾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般。 而趁着这个机会,赵真也是迅速向后退开,同时在成功催动金遁流光前的瞬间对着无根生比出了一个中指。 “就你还想威胁小爷?下辈子吧你!” 说罢,伴随着一道金光亮起,赵真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一时间,全场皆寂。 无根生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赵真消失的方向。 “哈哈哈哈,掌门啊掌门,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被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苑金贵当即便是放声大笑。 也许是同样之前在赵真手底下吃过瘪的原因,此刻的苑金贵看着无根生那无语的表情,心里别提有多舒爽了。 “这小子,一不小心还真着了他的道了……” 无根生扯了扯嘴角,虽然被赵真耍了,但他却也并不动怒,只是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唉,本来还想着有那小子的金遁流光在,咱们脱身也方便,现在看来,要走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了。” 说话间,那些正派的弟子们又纷纷上前了几步。 “一帮小兔崽子,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们?” 王耀祖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撸起袖子便打算直接动手。 可就在这时,苑金贵却是突然伸手将其拦下。 “哎呀王老,有掌门在,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在这里献丑?您说是吧,掌门?” 无根生扭头看了苑金贵一眼,他就知道,这个“长鸣野干”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没办法了,既然那小子走了,那也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法子脱身了……” 第17章 图交个朋友 数百里外,伴随着一道金光倏然亮起,下一瞬,赵真的身形蓦然显现。 “这些年不断改进了金遁流光的行炁方式,大大减少了催动金遁流光时真炁的消耗,再加上如今我的性命修为也与日俱增,使用一次金遁流光倒是只消耗不到十分之一的真炁了。” 稍微站在原地又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催动金遁流光时还能有什么地方改进以后,赵真也是立即朝着与迎鹤楼位置相反的方向走去。 几百里的距离说长虽然也长,但对异人而言其实也就那样,若是待得时间太久,天知道会不会有像温良恭那般擅长追踪手段的人一路追过来? 出于谨慎起见,别在原地停留时间太久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数日后,江心镇。 当赵真缓缓从客栈的床上睁开眼睛时,窗外早已日上三竿。 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这两日重新搜集材料补充完毕的纵地金光符,赵真的心里这才又重新有了安全感。 上次迎鹤楼经过苑金贵那样一闹,自己瞒了这么多年的师承终究还是要被公之于众了。 至于为什么赵真四处游历了这么多年却始终都未曾暴露,道理其实也很简单。 不是所有人眼光都像大盈仙人左若童那般老辣,更何况赵真后来也很少直接在人前施展金遁流光这个手段,大多都以纯粹的性命手段与人比试。 要知道光是凭借纯粹的性命修为,赵真甚至都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和开启了逆生三重的陆瑾打的不相上下。 而且即便是有德高望重的门派前辈看了出来,但赵真也并非全性,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也同样不会出去乱讲。 总而言之各种机缘巧合吧,这五年倒是让赵真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 可以后就不一样了,迎鹤楼无根生这位全性掌门的出现,势必会引起整个异人界的轰动。 毕竟全性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所谓的掌门了。 很不凑巧的是,赵真也正好在那里,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都会以极短的时间传遍整个异人界。 所以说沾了无根生的“光”,赵真这次也算是大大的出了一次“名”。 “唉,麻烦呐,本来只是想着北上去参加陆家寿宴,结果谁能想到,刚巧路过一次迎鹤楼就遇上这么一档子事。 先前摆了无根生一手,如果这无根生真的跟我计较上了的话,那这陆家寿宴接下来还能去吗?” 赵真坐在床上略微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继续去参加陆家寿宴。 一来这寿宴原本就是陆瑾亲自邀请他去的,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自然不能随便反悔。 这些年他虽然四处游历,但一直与陆瑾保持着书信往来,此次陆家寿宴的邀请函就是陆瑾托人以书信的形式送来的。 至于他身份的问题,既然人陆瑾都不在意,那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二来则是赵真也想趁着这次机会去见识见识那位未来的“一人”——张之维。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去龙虎山,两个字——不敢。 毕竟他这金光上人弟子的身份还摆在这里,看漫画里的样子,当今天师张静清好像还跟自家老头有很大的过节。 更何况,他此前每去一个门派都是要跟人比试切磋的,如果真去了天师府,当今天师即便是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要是派出张之维跟自己比试,那自己不就炸了吗? 当今天师可能会碍于他的身份,不屑跟自己这个小辈计较什么。 但赵真绝对有理由怀疑,青年时期的张之维为了哄自家师傅开心那肯定不会跟他客气,保不准还得给自己偷偷上“强度”。 那真到那时候自己怎么办? 打? 别开玩笑了,能一巴掌扇晕陆瑾的猛人打他不也就一巴掌的事? 势均力敌或是水平相差不大的比试的确能让人受益匪浅,可明知道两人水平不在一个等级那就不叫切磋,那叫单纯的找虐! 一巴掌给人扇晕了能有什么收获?心里感慨一声这人的手劲真大吗? 要是有人觉得能被张之维一巴掌扇晕那也是一种荣幸的话,那可真是钱和财都各占一半啊…… 至于上次和陆瑾交手赵真为什么不效仿张之维来让陆瑾的印象更加“深刻”,你以为赵真不想吗?他根本就做不到! 晃上丹说着好像很容易,可要在不伤及陆瑾的情况下晃其上丹,又刚好只晃到对方维持不了逆生三重的程度,这其中的难度根本就远超常人的想象。 只有像成年人打婴儿一般绝对的实力碾压,才有可能能办到这件事。 很显然,跟陆瑾势均力敌的赵真压根办不到。 那剩下的一个选项就是跑了,这方面掌握金遁流光的赵真倒是有足够的自信。 自己要是真的一心想跑,就算是他张之维跑断腿,那也压根别想碰到自己的一缕衣角。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明知道对上张之维只能跑,那当初又何必要上天师府去自讨没趣呢? 所以“炸鱼”这种事,只有平时看直播的时候看那些主播炸别人最有意思,可一旦这“鱼”换成了自己,那就是另外一番心情了。 这次陆家寿宴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以名门陆家在异人界的名望,届时肯定会有许多人前往陆家为陆老太爷祝寿,这么热闹的事情赵真没理由不去。 更何况还能亲眼目睹陆瑾被张之维“炸鱼”,何乐而不为? “去!就赌一手他无根生不敢在这么多大佬云集的聚会上露面!” 一念至此,赵真当即收拾了一下自己行李,出了客栈便继续往陆家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赵真刚刚离开客栈后不久,两个男人便结伴走进了客栈内。 “小谷,你确定那小子是往这个方向走了?” “嗯,按照我从内景中得到的答案来看,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 “看这方向,这小子应该是打算去参加陆家寿宴呐~” “掌门,虽说这小子之前在迎鹤楼的确是摆了你一道不假,但你也不用这么斤斤计较吧? 更何况,人家就算是上人的弟子,但毕竟还不是咱们全性门人,那种情况下根本也没理由出手帮你。” “小谷,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心眼吗?” “还真是。” “……,放心吧,我不是奔着报复那小子去的。” “那你这拉着我连夜赶了好几天的山路究竟是图个什么……” “哈哈哈,那自然是图跟那小子交个朋友喽~” 第18章 活人祭星 暮色四合,官道上卷起细碎沙尘。 正在赶路的赵真将头上的草帽压低三分,鼻腔突然窜入一丝铁锈味,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新鲜人血混着焦土的气息。 他皱了皱眉,脚步倏然顿住。 如此浓厚的血腥味,这是得死了多少人? 附近有刚刚发生混战的战场? 不对,如此规模的大战,自己前不久经过上个村子的时候应该早就有所听说才对。 可现实是此地位置偏僻,别说是军队了,就连过往的商客都很少路过此地。 如果不是战争的话,那死这么多人就有点稍微有点蹊跷了。 要避开此地,绕路而行吗? 向来谨慎的性格令赵真不禁在脑海当中思索了起来。 就在这时,东南三里处隐约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声,其间夹杂着癫狂大笑。 赵真眉头紧蹙,宽大的斗笠下,纵地金光符被其不动声色的夹在指尖。 在犹豫片刻之后,赵真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若是成年人也就罢了,乱世每天都在死人,赵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可对于小孩子的哭喊声置之不理,赵真虽然不想沾染多余的麻烦,但也不认为自己会冷血到那般田地。 下一瞬,赵真的身形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些年他四处游历,因为谦逊有礼的性格,因而也结识了很多散修朋友。 这蜃气千形诀又名海市遁,东海蜃楼观的野茅山秘术,是赵真在游历东海时一位野茅山的友人所传。 此法的核心原理便是以水雾折射与蜃气拟态为基,通过特殊行炁方式将身体折射率调整至与空气一致,从而达到隐匿身形的效果。 若是配合其独门的“幻形符”,甚至就连自身气息都可以完美隐匿。 时至今日赵真都还记得那友人自吹,说他这门秘术若是修练有成,其隐匿效果甚至完全不输蜀中唐门的幻身障! 只可惜,那位友人后来因为突遇一场军阀混战,最终猝不及防之下被流弹误伤,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也正是因为身边种种血的教训,这才养成了赵真即便是如今修为已然算是异人界年轻一辈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可他仍旧保持谨小慎微的性格。 片刻后,赵真已悄无声息的立在一株枯槐枝头。 抬眼遥遥望去,只见远处百米外有一村落,村落内火光冲天,近百具尸体横陈道旁,喉间血洞汩汩冒着黑血。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血腥味就是从这些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刻,三个黑袍人正在拖动尸体,为首者手持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半截人指骨。 “血河车要成了!”沙哑嗓音刺破夜幕。 正躲在暗处的观察的赵真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那尸体被拖行的轨迹暗合北斗方位,分明是《阴符七术》中记载的“活人祭星”邪法! 村口槐树上倒吊着个少女,手腕割开的口子正往铜鼎滴血。 在槐树下方,一众年纪尚且不满十岁的小孩正满脸惊恐的大声哭喊着。 按照《阴符七术》中记载,“活人祭星”之法需要以豆蔻少女之血为引,搭配数名童男童女活祭,从而完成此仪式。 此邪术有点类似于后世赵归真所修炼的“七煞攒身”,都属于野茅山邪术,献祭七名身穿红衣、脚坠铁秤的男童,使其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以此获取力量。 虽然手段极其残忍,但修成此术获得的力量却让赵归真仅修炼半年便击败苦修二十年的师兄。 这也是为什么野茅山在民间名声极臭的原因,因为很大一部分野茅山并无正统修行法门,所以就会一门心思的去通过这些旁门左道来获取力量。 和平年代的赵归真尚且为了修炼“七煞攒身”可以杀害七名孩童,又何况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年代? 如果赵真猜的没错的话,这伙人应该是为了抓走那些小孩,索性直接选择了屠村! 想到这里,赵真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他从身上取出那位友人所赠的最后一枚幻形符,将其贴在自己身上,确认彻底隐匿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之后,赵真这才缓步朝着村口走去。 此时,其中一名黑衣人刚把最后一具尸体丢到火里,随后便把目光看向了一旁正在哭闹的孩童。 “臭小鬼,再哭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嗤!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从黑衣人的胸口穿出。 “什么人!”持铃者暴喝转身,铃铛摇出摄魂魔音。 赵真靴底踏碎青砖,身形在音浪中化作残影,出手狠辣果决,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第二个黑袍人脖颈突然凹陷,喉骨碎裂声与铃音混成诡异和弦。 就在这时,那装满鲜血的铜鼎忽然一阵剧烈震动,鼎中血水竟然化作三丈巨蟒朝着赵真扑来。 赵真冷笑一声,周身真炁翻涌,一拳将那血色巨蟒重新轰散为血水的同时,指尖纵地金光符完全不假思索的催动。 金光亮起的瞬间,那持铃的黑衣人下一瞬便被赵真割下了头颅。 从赵真解除海市遁到击杀三人,整个过程流水行云,完美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甚至连两秒钟的时间都未曾用到! 至于纵地金光符的珍贵,那根本就不在赵真的思考当中。 留着一枚纵地金光符以备不时之需可以随时跑路即可,若是因为符箓珍贵就一直藏着不用,那学这金遁流光又有何用处?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况他现在还远远算不上是个“狮子”。 就在赵真擦去匕首上的血迹,刚准备再确认一下这三具尸体到底有没有死透之时,他手中的头颅却是突然开口道: “刚刚那是金遁流光?你是金光上人的弟子?” 赵真瞳孔猛地一缩,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头颅。 只见那头颅虽然早已身首异处,但眼睛却仍旧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虽然他早就知道修炼野茅山邪术的这些人各个手段都极其诡异难测,但眼前这一幕还是令赵真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第19章 再遇无根生 几乎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赵真直接将手中的头颅丢在了地上。 这究竟是什么邪法?头都被砍掉了居然还活着,就算是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在没修炼到三重也没这么夸张吧? 就在赵真内心惊讶不已之时,地上那头颅在一阵滚动之后也是再次开口道: “我认得你,你是金光上人的那个徒弟,叫什么赵真对吧?” 赵真皱了皱眉,没有回话,只是隔空把自己手里的匕首当作飞刀丢了出去。 嗤! 匕首精准无误的插入那头颅眉心,顿时溅起一阵血液。 这下总应该死了吧? “小东西,别白费功夫了,这只不过是我用尸体炼制的一具傀儡罢了。” 傀儡?尸体? 赵真挑了挑眉,如果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倒的确能解释对方为何如此难杀的原因,毕竟本就是一个死人。 但问题是,如果这个家伙真的只是一具尸体,为何自己方才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你究竟是谁?” “全性,柳万山。”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赵真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了然。 柳万山,原本是湘西赶尸一脉传人,后来因为奸淫掳掠被湘西赶尸一脉追杀,最终走投无路之下加入全性。 “原来是你,难怪我会察觉不出来这是具尸体。” “你为何要出手偷袭于我?难不成是因为看到我屠了这一整个村子? 哈哈哈哈,没想到金光上人教出来的徒弟,竟然还是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 在确认对方的确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之后,赵真这才逐渐放下心,重新踩着头颅将匕首取出。 “正人君子谈不上,只不过纯粹看你有些不爽。” “这该死的世道,每天到处都在死人,怎么,其他人杀的了,我就杀不了了? 虽然你不是我全性门人,但也应该懂得我全性的理念——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吧? 这世道既然本就已经彻底乱了,那又何必去压抑自己的天性,随心所欲的活着不好吗?” 赵真扭头瞥了柳万山一眼。 “取一毫而损天下,不为也,拔一毛而利天下,亦不为也。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如我辈的寻常修者能放下这大千世界的诸多诱惑就算有成了。 而你们先祖杨朱的目标,是整个世界都放下了,这才是杨朱的全性。 所以,什么狗屁全性保真,别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罢,赵真也是突然踢出一脚,直接将那颗头颅精准的踢向那团正在焚烧尸体的火堆里。 “臭小鬼,你给我记住!今天这笔帐,老子早晚会找你算的!” 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终落在火堆里,彻底被火焰吞没。 做完这一切后,赵真也是如法炮制,又将另外两具黑衣人的尸体同样丢进了火堆里,以免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就在他刚刚忙活完打扫“战场”,正在头疼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些已经变成孤儿的小孩们时,一阵鼓掌声却是突然响起。 赵真闻言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地便伸指夹住了怀中的纵地金光符。 “是谁?!!” “赵兄弟,别紧张,是我。” 随着话音落下,村外小道上,无根生正朝着村子缓缓走来,而在其身后,一个梳着大背头,衣着打扮看着极为精致的男人紧随其后。 “是你,无根生……” 赵真眯了眯眼睛,这一瞬间心中顿时涌现出无数念头。 自己明明都已经改变了几次行进方向了,这无根生究竟是怎么追上自己的? 还有,这家伙为什么要追自己?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之前在迎鹤楼摆了他一道? 总感觉这个“祸害”心里没打什么好主意,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可就在赵真刚打算立刻发动金遁流光遁走之时,无根生却是突然开口道:“赵兄弟,你先别急着遁走,我此行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此话一出,赵真手里的动作也是突然顿了顿,随后便是有些疑惑地将目光看向眼前的无根生。 “那你们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赵兄弟你认识认识。”无根生微微一笑。 “迎鹤楼那天,我们不已经认识了吗?” “诶!那天那种情况,要来结识朋友的话那可确实有点太过糟糕了。” “朋友?在下只是一介无名小卒,实在是无福和全性掌门做朋友。” “哈哈哈,既然赵兄弟不想和全性掌门做朋友,那单单和无根生这个人交朋友,不知赵兄弟你有没有兴趣?” 说话间,无根生也是微笑着迈步朝着赵真靠近。 “别靠近我。” 赵真见状当即皱眉警告道。 “迎鹤楼那天,赵兄不是说自己有龙阳之好,尤其喜欢我这全性掌门的躯体吗?如今我自己送上门来,赵兄怎得反而又变得十分抗拒呢?” 无根生一边调侃着一边继续迈步,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赵真皱眉逐渐紧锁,若是再被无根生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的话,他真的就不敢保证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发动金遁流光跑路了。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 而在看到赵真后退这一步的瞬间,无根生那原本无害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果然,赵兄弟你清楚我的手段,对吗?”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赵真,就连无根生身后的男人瞳孔都均是猛地一缩。 “那天在迎鹤楼之后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若是你想凭借金遁流光遁走,根本无需假装自己有龙阳之好故意诈我,骗我与你拉开距离。 而今日我只是略微靠近,你便又开始了主动后撤,对我如此警惕,想来应该是早就对我的手段有所了解了吧?” 赵真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 无根生此人看似随性,但其实心细如针,仅仅是通过对自己举止行为的异常便猜测出了自己了解他神明灵的可能。 如此心性,也难怪后来他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异人界闹得天翻地覆。 “你的手段名为神明灵,能够把一切以炁为基础构成的术法、功法或异能破坏并还原为原始状态,我说的对吗?” 赵真此话一出,原本还笑容满面的无根生此刻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 第20章 我不问,他不说 “赵兄弟对我,了解的还真够清楚的。” 好半天之后,无根生这才艰难的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可虽然表面上他已经很努力地在保持平静了,但此刻无根生的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关神明灵的事情,自己虽然此前在迎鹤楼当众施展过,但神明灵这个名字他可是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 就算是跟他时间最久的谷畸亭,那也只是知道他的能力,但也从来没问过这个招数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赵真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 慢慢的,无根生看向赵真的眼神逐渐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此前是因为赵真是金光上人的弟子,他只是单纯对金遁流光这门秘法好奇的话,那么现在无根生可就是愈发对赵真这个人开始好奇了。 “谈不上,只不过我也有着我自己的手段罢了。” 赵真微微一笑,尽可能的维持着自己神秘的人设。 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即可。 你越是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你的形象便会在那人的脑海当中不断通过自我脑补而愈发神秘、高大。 这便是为什么一些假扮道士的骗子喜欢说话说一半的原因。 “那赵兄弟这手段,比起我这神明灵也丝毫不逞多让啊……” 无根生深深的看了赵真一眼,但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无根生自然也不例外。 可即便是关系再亲密的人,一味的去挖掘朋友的秘密,最终也大都免不了落得个朋友之间反目成仇的下场,更何况他和赵真此前也仅仅只不过有一面之缘而已。 “过奖。” 赵真微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将目光看向无根生身后的男人。 “这位是?” “在下全性,谷畸亭。” 刚刚从震惊的情绪当中回过神来的谷畸亭连忙抱拳回答道。 “谷畸亭……” 赵真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谷畸亭,后世八奇技之一大罗洞观的领悟者,家传术士,无根生最忠实的跟班,甚至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跟随无根生才入的全性。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甚至直到穿越前赵真都不能完全确定他所领悟的大罗洞观究竟有什么怎样神奇的能力。 不过从他人生的修行目标——看清世间万物的全貌来看,这大罗洞观能力的核心应该主要还在于一个“观”字。 至于谷畸亭究竟能通过大罗洞观“观”到什么,那就不是赵真可以猜到的了。 “赵兄认识我?” 在注意到赵真的脸色有些异常之后,谷畸亭也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他加入全性的时间并不长,平日里也大都只是跟在无根生身后,从不抛头露面,就算是同为全性门人都很少有人认得他,更何况赵真这个门外之人? 不过很快,谷畸亭心中的疑惑便得到了释然。 也是,能一语道破自家掌门能力秘密的人,仅仅说出自己的名字,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方才看赵兄一语就能道破神明灵这个掌门从未对外人提起的名字,莫非赵兄也是一个术士?” 谷畸亭之所以这么问,那是因为术士可以通过在内景中询问来得知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比如说赵真的下落,就是谷畸亭此前在内景当中询问得知。 如果赵真是个术士的话,那他知晓自家掌门秘密这件事倒也能够解释的通。 “虽说老头此前的确教过我一些最基本的遁甲奇门,我这些年多少也学过一些,但若是因此就敢妄称术士的话,那着实有些过于自命不凡了。” “哦,是这样……” 谷畸亭点了点头,并没有相信赵真的话,只当他是在自谦。 毕竟如果对方不是通过内景占卜出来的这些信息,那难不成他还能有全知全能、未卜先知的能力?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这赵真又和神仙有什么区别? “赵兄弟,你此行可是要前往陆家参加陆老太爷的寿宴?”无根生突然开口问道。 “嗯。”赵真点了点头。 “虽说赵兄弟你并未入我全性,但迎鹤楼那晚经过那苑金贵这么一闹,整个异人界都知晓了你的跟脚。 若是你以全性门人弟子的身份前去赴宴,怕是免不了要被在场的那些正道人士刁难了。” “我知道,不过既然是友人相邀,我也答应了别人,那除非我那友人亲自赶我,否则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赴宴? 至于跟脚之事,随他们议论便是,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那么单单以出身针对我发难的,大抵也只不过些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那老哥我就在此预祝赵兄弟此行一路顺风了。 至于这些孩童,我和小谷正好顺路,就帮赵兄弟把他们带去附近城镇的收容所吧。” 听到这句话后,赵真也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无根生。 他倒不是怀疑无根生能不能做到,而是有些惊讶无根生对此地发生的惨状竟然选择什么都不问。 他难道都不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吗? 还是说因为他是全性掌门,早已看惯了全性门人无恶不作,所以自动选择了无视? 亦或者说,他和谷畸亭其实早就追上了自己,并且刚才全程目睹了自己出手击杀那三个黑衣人?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既然无根生没有主动询问此事,那赵真自然也不会多费口舌去跟他这个全性掌门过多解释什么。 “既如此,那就麻烦无门长了。” “无门长……” 无根生微微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这么奇奇怪怪的叫法。 毕竟此前全性那帮人都是直接称呼自己掌门,至于那些正道人士,要么直接喊他无根生,更甚者直接称呼他大魔头。 像赵真这样的,倒还真是头一遭。 望着赵真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谷畸亭也是皱着眉头上前问道:“掌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杀光了,而看地上的仪式,有点像是野茅山的邪术,你方才为什么不问问他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谷,你觉得这一切会是他干的吗?” “应该不是他,虽然刚才他身上也有血腥气,但接触下来,我觉得那赵真应该干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谷畸亭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无根生耸了耸肩。 “既然不是他干的,那我们又何必追问?别忘了,我们可是全性,搞不好这些惨剧很大可能都是我们的门人干的。 若是问了发现事实就是如此,那这赵真杀了我们的人,我们一个全性掌门,一个全性门人,接下来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我不问,他不说,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说的也是,还是掌门你考虑的周全。” “周全不周全的,其实也就那样了,主要很大一点原因还是我不想跟这个赵真对上。” “……” “哈哈,开个玩笑,走吧小谷,把这些小鬼送去收容所之后,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去做呢。” “呵呵,全性掌门亲自送小孩去收容所,这要是传出去,正道那些人应该会惊掉下巴吧?” “呵呵,那倒正合我意……” 第21章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 “无根生,谷畸亭,真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找上我……” 官道上,赵真一边赶着路一边思考着自己目前所处的局面。 毫无疑问,迎鹤楼那次之后无根生这个全性掌门对自己产生了些许兴趣,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带着谷畸亭找上自己。 不过向来以无根生这人的品性,再加上自己刚才故意泄露给他的那些信息,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他肯定也不会主动找自己麻烦就是。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湘西赶尸派的那个柳万山了。 自己之前出手坏了他的好事,又没有立即取了他的性命,现在肯定已经被对方记恨上了。 被这种真正无恶不作的全性盯上,那可是比现在和无根生打交道更令人头疼的事情。 所以出门在外,能少管闲事还是尽量少管。 就像这次屠村一事,即便是赵真已经尽可能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出手就以雷霆手段瞬间灭口了在场所有人。 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异人界的手段千奇百怪,哪怕是赵真四处闯荡了这么久,也不敢说自己所有术法都见识过。 就好比柳万山的赶尸之法,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样的邪法竟然将尸体炼制的和活人气息一般无二,但不管怎么说,他成功骗过了赵真的眼睛。 “嗯,趁着这次去参加陆家大宴,宴会上正好可以试着联系一些正道的朋友,给这柳万山来一次除魔卫道好了。” 有句话怎么讲的来着?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为了防止自己以后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的提防着柳万山的报复,所以赵真决定先下手为强! 反正只要把他柳万山残忍屠村的事情宣扬出去,那就根本不怕没有正义感爆棚的“热血青年”上前报名“除魔卫道”。 等凑够个三五人,再去找小栈买柳万山落单的消息,到时候配合他的金遁流光一个“神兵天降”! 啧,画面稍微有点残忍,至少如果把赵真自己换成柳万山,光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他就已经开始脑阔疼了。 想到这里,赵真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逐渐放晴。 人终究还是群居动物,独来独往的时间太长,那种阴郁的心情早晚会给人心里压出毛病的。 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手段的年代,赵真选择排遣压力的方式也相当简单。 “天顶哪哩落雨仔呀弹呀雷啰公伊呀,溪仔底无水鱼乱撞,爱着阿娘不敢讲……” ----------------- 两日后,陆家族地。 在这成天不是这儿打仗就是那儿暴乱的年代,不光是普通老百姓,就连异人界的生活也同样过的很苦。 毕竟只要身处这片中原大地,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置身事外? 陆家老太爷办八十大寿,其实也是想趁此良机将陆家家主之位传给陆瑾的父亲陆宣,于是陆家广撒请帖,遍请圈内好友。 恰逢今年还算是个好年头,没什么大仗爆发,于是大伙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想借着这次机会乐呵乐呵。 所以这一路上还没等真正走到陆家族地,赵真便在路上看到了不少圈里的名门大佬。 机云社、火德宗、燕武门等等一众门长均携各自最宠爱的弟子应邀而至。 除此之外,与陆家齐名的四家中的另外三家——高家、王家、吕家,在这种场合下自然也同样不会缺席。 老实说,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去过很多地方,可因为连年战火的原因,赵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有什么地方能像今日的陆家这般热闹了。 可也许是亲身经历过和平年代的光景,赵真还是打心底里觉得,比起前世太平盛世时的场景,陆家这份热闹终究还是差的太远。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有些感概的摇了摇头。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虽然听上去可能有些夸张,但却的的确确是很多身处乱世之人的内心写照啊……” “小家伙,年纪不大,这感触颇深呐。” 正感慨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赵真扭头看去,只见三一门门长左若童不知何时已悄然接近至自己身后数米,此刻正对着他点头微笑。 “晚辈赵真,见过左门长。” 赵真双手抱拳,对着左若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之前出发前就听瑾儿说他给你送去了邀请函,他说你回信答应了他会来赴宴。 但前段时间迎鹤楼的事情一传开,瑾儿还在担心你因此介怀不会再来,却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来了。” “晚辈既然答应了陆兄,应人之事,自当竭尽全力办到。 至于晚辈身份问题,若是陆家长辈介怀,那晚辈到时候自行离开便是。” “呵呵,当年你上我三一拜山时我便说过,只要你日后不行作奸犯科之事,我三一大门便永远为你敞开。 今日你既然是受瑾儿邀约,你我二人又恰巧因缘相遇,那你便随我一同前去陆家赴宴,如何?” 赵真抬头,看向左若童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感激。 他刚才其实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在人陆家老太爷寿宴上惹出什么不快,可如今若是可以和左若童同行,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即便是宴会上再有人介怀自己的身份,可看在“大盈仙人”的面子上,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 “多谢左门长!” 赵真再次深深的躬身抱拳,内心对这位大盈仙人的尊崇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我们走吧。” “是。” 跟在左若童身后,看着左若童那削瘦但却异常挺直的背影,赵真心中不禁再度感慨。 李慕玄啊李慕玄,有机会拜入如此道高德重的师长门下,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是没得选,若是没有老头,我穿越过来第二天估计就得再投一次胎,所以这身份我也认了。 可你呢? 一手天胡的好牌打的稀烂,四个二都能拆开一张一张打,就为了你那“不染”的叛逆,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呢? 上次迎鹤楼被自己那么一搅和,虽说李慕玄没有再和青竹苑的人起什么冲突,但以他的性子,闹出乱子那是早晚的事情。 啧,下次再遇见了还是稍稍替左门长管教管教他吧…… 第22章 我师傅他老人家够吓人吧? “左门长,陆兄没有和你一起吗?” “没有,我让瑾儿提前回家了,毕竟他自从入我门下之后就很少有机会回家。 这次趁着陆公大寿,我索性给他放了个假,一是让他可以回家多陪陪家人,二来也可以让他趁着这段时间给家里帮帮忙。” “原来如此。” 赵真了然的点了点头。 “赵真,听说那天在迎鹤楼,有个自称全性掌门的人也在场?” “嗯,那人名叫无根生,从苑金贵和王耀祖口中对他的称呼来看,他的确是全性掌门无疑。” “你与那无根生有过接触,你觉得此人如何?” “说不上来,那日情况特殊,那无根生想强拉着我用金遁流光送他们离开,但最终被我用计逃离了就是。 在此期间,晚辈并未与那无根生有太多接触,所以确实也说不上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么,时隔多年,全性门人当中竟然又出现了一位掌门,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左若童正沉思着,远处迎面走来的两道身影却是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天师,好久不见。” “哈哈,左门长,好久不见。” 赵真抬眼望去,一个脸上留着一圈长长的络腮胡,身着一身蓝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龙行虎步的朝着他们走来。 从左若童对对方的称呼当中赵真便立即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张静清,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四代天师。 而在张静清身后,一个身材高大,身着一身已经洗褪色的破旧道袍,第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青年道士紧随其后。 在看到这个青年道士的一瞬间,赵真的眼睛便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 张之维,未来的第六十五代天师,天通道人,一人之下世界中当之无愧的战力天花板。 真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就在赵真暗自思索期间,左若童和张静清也是微笑着互相打完了招呼。 “左门长,这是你门下弟子吗?气息内敛但却目露精芒,小小年纪修为已然不俗啊。” “抱歉了天师,如果可以的话,我倒还真想收他做我的弟子。 只是当初我遇到这位小友的时候,他已然另有师承了。” “晚辈赵真,见过天师。” 赵真恭敬地抱拳行礼道。 “哦?赵真?” 张静清先是一怔,随后看向赵真的眼神当中顿时闪过一抹异色。 “你就是最近那个到处拜山的赵真?段川的徒弟?” “是的天师。” “既然你是那段川的弟子,那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与你那师傅之间的关系吧?” “这个晚辈自然知晓,所以晚辈这些年才迟迟未曾敢上天师府。”赵真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既然知道,那你方才既然识得了我的身份,又为何不使那金遁流光之法趁早离开逃命?难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在这里毙了你?” 张静清的话音刚落,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顿时传遍了赵真的四肢百骸。 咔咔咔! 有那么一瞬间,赵真仿佛都能听到自己浑身上下各处关节都在咯吱作响。 好强……这就是天师的分量吗? 这股纯粹的杀意,难不成他是真的想在这里杀了我?!! 这一刻,赵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家老头一看见天师府这爷俩,哪怕是拼着吐血也要第一时间施展金遁流光跑路了。 这天师府一脉全都是些随心所欲,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家伙! 想到这里,赵真顿时咬了咬牙,调动起全身真炁用来抵挡这股压力后这才感觉能够稍微好受点。 “我今日若是在这里毙了你,你可服气?” 张静清仍旧是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晚辈虽然师承全性门人,但却并未加入全性,也自认从未行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若是就连堂堂天师也只局限于门楣之见,不分是非黑白的随意杀人,那今日晚辈大不了领死而已。 只不过今日晚辈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服气!” 说到最后,赵真几乎完全是靠吼出来的,因为那股越来越强的杀意几乎已经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了。 也就是此时,原本一直看上去睡眼惺忪,对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张之维眼睛也终于睁开了几分。 “哈哈哈……” 伴随着赵真身上所有压力瞬间消失,张静清却是突然哈哈一笑,扭头对着左若童开口道:“左门长,这小家伙有点意思,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想收他为徒了。” “看来天师是认可这孩子了?” 方才一直在旁一言不发的左若童终于微笑着开口道。 显然,他早就知道张静清这是在有意试探赵真。 “假装也好,真性情也罢,若是能刀架在脖子上也要继续咬牙装下去,那么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段川那老东西,倒是收了个好弟子。” 说罢,张静清也是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浑身大汗淋漓,此刻正宛如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喘息的赵真。 “小家伙,抱歉了。” 缓了好半天之后,赵真惨白的脸色上这才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没关系,天师,谁让我拜了个全性妖人当师傅呢?”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正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很有潜力,所以我才更不希望这样的你走上邪路。 人往往越在绝境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方才若是你在生死存亡之际暴露出了你的本性,那么哪怕今日是在陆家寿宴,我也会当场拍死你。” “那看样子,晚辈是通过天师您的考验了?” 赵真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你的确与你那师傅不同,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份难能可贵的本心。 以后你也不用那么怕我天师府,有空记得多上山来坐坐。” 说着,张静清也是微笑着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赵真的肩膀,同时扭头对着身后的张之维吩咐道: “之维,帮着搀扶这小兄弟一会儿。” “得嘞,师傅。” 张之维点了点头,随即便上前伸手搀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赵真。 “小兄弟,怎么样?我师傅他老人家够吓人吧?” 赵真抬头看了眼前方和左若童并肩而行的张静清,嘴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的确有够吓人的……” 第23章 张之维的“狂” 陆家族地,原本空旷的广场上此刻张灯结彩的挂满了红灯笼。 而在那广场上,一席又一席圆桌整齐排开,一眼望去至少有二十来桌的样子。 放眼望去,能坐在这里的几乎每一位都是异人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是,天师和左门长?!!” “见过天师,见过左门长。” “没想到竟然就连天师和左门长都到了,陆老太爷这次寿宴可真是有够热闹的啊!” …… “老太爷!父亲!我师傅和天师都到啦!” 伴随着陆瑾一声兴奋的大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广场上的左若童和张静清所吸引。 “陆公,好久不见呐!” 张静清一边大笑着一边朝着前方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陆老太爷拱了拱手。 “陆公,晚辈没来迟吧?” 左若童也同样拱手,对着陆老太爷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天师和左门长能大驾光临,陆家上下蓬荜生辉啊。” 陆老太爷拱手还礼道。 在其身后,包括陆瑾的父亲陆宣,还有四家之中其他三家的家主也同样拱手行礼。 “快,两位贵客请入座。” “请。” “请。” 说着,陆老太爷也是亲自将张静清和左若童带到了和自己同一桌子的主位上。 对此,在场没有任何一人敢说一句不是,反而都觉得理当如此。 若是就连天师和大盈仙人都不配主家作陪,那试问这异人界还有什么人有如此资格? 与此同时,广场角落的树下,陆瑾也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被张之维搀扶着的赵真。 “赵兄,你这是?” “没什么,走路走的有点久,身子有点虚。” 赵真随口应付了一句,并没有提自己在陆家门口被天师出手考验的事情。 “以赵兄你的脚力和手段,居然能把自己走的这么虚,你这到底是赶了多少路啊?” 赵真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扬了扬手中提前准备的寿礼。 “送给你家老太爷的寿礼,你也知道我比较穷,所以这寿礼不是多么珍贵,见谅。” “没关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赵兄你能如约而至我就已经很感激了,那我就代我家老太爷收下了。” 陆瑾微笑着伸手将赵真的寿礼接过,陆家家大业大,自然是不会在乎赵真的这一份贺礼到底有多贵重。 对陆瑾而言,赵真能遵守承诺应邀赴宴,这便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对了,刚才一直都没来得及问,这位师兄是?” 眼见陆瑾终于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张之维,赵真内心当即也是默默的回答了一句。 他就是那个马上一巴掌把你打哭的男人…… “贫道张之维,天师府门人。” “天师府?张师兄是跟天师一起来的?您是天师的弟子?” 陆瑾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方才他去迎接天师和自家师傅的时候并未看到两人身后有什么人跟随,所以这才迟迟未能认出张之维的身份。 “嗯。” 张之维点了点头,目光重新看向身旁的赵真。 “小兄弟,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辛苦张道友一路扶持。” 赵真点了点头,顺势从张之维的搀扶中走出。 “好说,举手之劳罢了。”张之维微微一笑。 “方才在门外听小兄弟你是那全性金光上人的弟子,那你肯定也会那金光上人的独门秘法——金遁流光喽?” “略懂一些吧。” “那感情好,一直听我师傅他老人家夸这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如何了得,只可惜一直无缘亲眼得见。 如今你我二人既然有缘相遇,那小兄弟你待会儿可一定要圆了我这个愿呐!” “好说,好说……” “赵兄,张师兄,你们先别急着在这儿聊了,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不如两位先行入座,待会儿我们再边吃边聊呗。” 面对陆瑾的邀请,赵真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入座就不必了。陆兄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今天我人到礼到心意到便可,至于入座还是算了,我不想在这种大喜的时候给陆老太爷招惹麻烦。” “瞧你这话说的,我陆瑾既然邀请你来,那就说明我从未在意过赵兄你的身份,我所交的仅仅只是你这个人罢了! 更何况,赵兄你只是全性门人的弟子,又并非真的加入全性,如何入座不得?” 说着,陆瑾的眉宇之间似乎还生出了几分怒意。 “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像陆兄这般心胸宽广,更何况今日陆家高朋满座,若是为了我惹得有人不快,破坏了氛围,那我可真就成今日的罪人了。” 在听完赵真的这番话后,一旁的张之维此刻也忍不住多看了赵真一眼。 “可是……” 陆瑾刚想继续劝说,可张之维却是突然开口打断道:“陆少爷,我就也不过去了,正好留在这里给赵兄弟做个伴。” “张师兄这又是为何?可是我陆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惹得张师兄心里不快?”陆瑾皱眉道。 “陆少爷别误会,陆家自然未曾怠慢于我。只是我这人向来不怎么喜欢跟人打交道,上桌了人一多反而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待在这里也挺好,清净,不过就是待会儿恐怕还要麻烦陆少爷帮我们二人送来点饭菜了。” “这……好吧,既然张师兄不喜热闹那便算了,我这就去吩咐人待会另外送点饭菜给你们。” 陆瑾无奈,最终也只能随了这两人的意。 他今天是主家,还要去招待别的来客,所以又聊了两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等到陆瑾走后,赵真也是瞥了眼身旁就那样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大树的张之维。 “张道友不去入座,却反倒与我这全性妖人的弟子同坐,难道就不怕惹旁人议论吗?” “我一山野道士,有什么可值得被别人议论的?” 张之维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至于赵兄弟你,既然家师和左门长都信得过你,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从来不认为我识人的眼光会比我师傅和左门长都要来的更加毒辣。” “如此说来,倒是在下多想了。” 赵真微微一笑,旋即也同样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张之维身旁。 “张道友能被天师带在身边出门,想必在天师府一众同辈之中也肯定天赋出众,深受天师喜爱吧?” “哈哈,师傅喜爱不喜爱的不敢说,但要单论手段,山上那些师兄弟我倒都能胜他个一招半式的就是。” 这句话如果让旁人听去,绝对会在心里想这张之维怎么这么狂? 可落在赵真耳朵里,他却忍不住在想这张之维在人前还蛮谦虚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狂傲的样子。 想来也是,就像天师张静清说的那样,张之维的狂和普通人还真不一样,那是一种内心压根不把同辈的所有人当一回事的“狂”。 就像你平日里喝白开水喝习惯了,自然不会天天把自己今天早上起来喝了杯白开水这件事挂在嘴边到处宣扬一般。 “那这般说来,张道友这‘张’姓,该不会也是冒领的吧?” 与现实中天师传承必需血缘关系不同,一人之下的背景当中天师府历代天师虽然也均姓张,但并非所有张姓者均为张道陵嫡系血脉。 通过“冒姓”或“赐姓”,非张姓弟子亦可被纳入天师候选人体系。 而这些有资格冒领“张”姓的弟子,无一不是天赋出众、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 “嗯,我本名的确并非姓张。” 张之维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和方才一样,显然也同样没有将冒领“张”姓这件事在心里太当回事。 “那在下现在岂不是很有可能在和未来天师面对面对话?” 赵真莞尔一笑,随后便是忍不住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可惜呀,现在手边没有酒,不然我多少得敬张道友一杯。” “哈哈哈,赵兄弟过奖了。这天师之位我师傅传我,那我自然受着,可他老人家要传给别人,那我也同样也没意见,所以这酒便还是算了。” 就在两人一番交谈下来气氛还颇为融洽之际,一个手里拿着串糖葫芦的小胖墩却是突然跑到了赵真跟前。 “居然是你,赵真?!!” 第24章 你,又算哪根葱? 赵真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小胖墩,眼中先是露出一抹思索,随后这才恍然的眨了眨眼睛。 “王兄?” 王蔼,王家的宝贝疙瘩,两年前赵真拜访王家时曾和对方有过几面之缘。 说实在的,第一次看见王蔼的时候,赵真真的很难将对方那憨憨的模样与后世那个阴险狡诈的老东西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你还真敢跑来这里啊……” 王蔼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对着赵真小声嘟囔道。 “我怎得就不能来?”赵真莞尔一笑。 “前段时间迎鹤楼的事情闹得整个异人界沸沸扬扬,甚至就连那全性掌门都露面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全性妖人的弟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还敢跑来参加陆老太爷的寿宴,你难道就不怕有人会在这里对你出手吗?” “我这一身本事虽然是老头教的没错,但我又并非全性门人,既然并非全性,又如何不能参加陆老太爷寿宴?” “就凭你师傅当年干的那些恶行,也就当初你来我吕家的时候未曾认出你的跟脚了,否则你能不能活着走出我们吕家大门那还两说!” 王蔼还没来得及开口,在其身后,一个单薄的身影缓缓走出。 “吕兄,好久不见。” 赵真微微一笑,对着那道身影抱了抱拳。 “谁跟你称兄道弟?就你这种妖人也配!” 来人名叫吕慈,吕家“吕氏双璧”中排行老二。 吕家长子名为吕仁,天赋卓绝,性格沉稳,被家族视为继承人培养,而次子吕慈相比起他的兄长就稍显桀骜不驯。 两人因天赋与配合默契,被异人界并称为“吕氏双壁”,皆是公认的异人界年轻一辈翘楚人物。 面对吕慈的出言不逊,赵真也不生气,只是对着身旁的张之维略显无奈的笑了笑。 “抱歉了张道友,看样子我可能要打扰到你的清净了。” “无妨,赵兄弟自便便是。” 张之维耸了耸肩,也并没有要替赵真出面的意思,而是选择起身走到了一边。 等到张之维走后,赵真这才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重新将目光看向面前的吕慈。 “妖人?不知在下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让吕二少称呼我为妖人?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当年吕家那场比试,吕二少输给我的原因?所以你这是想借陆老太爷的寿宴,来替自己找回场子?” “你放屁!我吕慈又岂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来找场子,那今日是陆老太爷寿宴,我受友人陆瑾相邀特意前来向陆老太爷贺寿,身为主人家的陆家人都未曾赶我走,你,又算哪根葱?” 说话间,赵真缓缓起身,目光毫不畏惧的冷冷直视面前吕慈的眼睛。 下一瞬,从赵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正吃着糖葫芦的王蔼顿时脸色一变,连忙重新退回到了桌子上。 “王蔼,那边什么情况?” “好像是吕慈跟什么人起了冲突?” …… 跟王蔼同一桌的小辈纷纷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刚才想去撒尿,路上看到了赵真就跟他聊了两句,然后吕慈就突然跟他吵起来了。” “哦,是那个赵真啊,那难怪吕慈会那么生气。” “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不是爆出来说那个赵真其实是全性妖人——金光上人的弟子吗?吕家有一族人,算起来应该是吕仁和吕慈的亲伯伯,当年就是死在这个金光上人的手里。”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一旁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吕仁。 “是,关小姐说的没错,我大伯,当年确实是死于那金光上人之手。” 吕仁点了点头,随后深深的看了赵真一眼,不过考虑到此地场合特殊,他终究还是决定先行过去把自家弟弟拉回来再说。 毕竟今天是陆老太爷寿宴,就算是给陆家面子,也不能在这里公然动手。 与此同时,主位上的一众家主也同样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 “嗯?老吕,那是你家孩子吧?”王家家主开口道。 “这个小兔崽子,又在那捣什么乱!” 吕家家主起身,当即便要过去将吕慈拉回来。 “小慈对面那青年是谁?”陆宣皱眉道。 左若童和张静清也同样看了那边一眼,随后也是相视一笑。 “诸位,抱歉了,那孩子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左若童开口道。 “哦?这么说来,那孩子也是左门长高徒,瑾儿的师兄弟?” “吕慈这小兔崽子,怎么平白无故的还跟三一道友起了冲突,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两位误会了,那孩子并非我门下弟子,他叫赵真,是受瑾儿邀约,特来向陆公贺寿的。” “赵真?” 此话一出,刚要起身的吕家家主顿时微微一愣,又仔细地盯着赵真看了一会儿。 “还真是这小子,两年前他曾来过我王家拜访,没想到两年的时间变化这么大,一时竟然没认出来。”王家家主感慨道。 “左门长,这赵真可是那金光上人的弟子,您为何……” “吕家主,赵真虽然的确师承全性门人,但他本人却并未加入全性。 五年前这孩子也曾来过我三一拜山,胜过瑾儿的同时我也跟他短暂接触过一段时间。 那孩子很小的时候便成了孤儿,是那金光上人将他带在身边从小养大,所以拜师这方面非他识人不明,而是他根本没的选。 这孩子本性纯良,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虽然自幼在全性妖人身边长大,但却仍旧能够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实属不易。 虽说全性妖人的确招恶,但若将上一辈的恩怨强加到无辜的孩童身上,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 听完左若童的话后,吕家主也是皱着眉头,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而就在这时,张静清也是再度开口道:“方才在路上我也曾出手试探了那孩子一番,这赵真的确跟全性不是一路人,所以我愿意相信左门长的判断。” 听到这里,不仅仅是吕家家主,在场的诸多门长皆是忍不住多看了赵真一眼。 一个全性妖人的弟子,竟然能引的天师和大盈仙人同时下场作保,这可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好吧,既然天师和左门长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愿意相信那孩子一次,可若是……” “若是他日后胆敢行那作奸犯科之事,不用吕家主派人,我会亲自出手毙了他,吕家主意下如何?” “哈哈哈,那倒不必,左门长的眼光,吕某向来还是信得过的。 今日之事,八成还是犬子对上次赵真击败他一事念念不忘,毕竟年轻人嘛,争强好胜那也是常有的事,还望诸位见谅。” “方才听左门长所言,五年前这赵真就已经击败瑾儿了,难怪他这些年拜遍了其他三家,但却迟迟未曾来我陆家。” “诶,既然今日难得这么多高门大户的凑在一起,我看不如这样,等明日让这些小辈一起,给咱们耍耍?演练演练?”王家家主突然提议道。 “王兄,这……” 陆宣的脸上闪过一抹难色。 “哈哈,我觉得行,让那赵真再揍一次我家那兔崽子,下次他再见到人家自然就老实了。”吕家主哈哈一笑。 “左门长,天师,您们看呢?” “我没意见。”张静清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陆先生,我看没什么啊,小孩子游戏游戏也蛮好,正好瑾儿这些年也同样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着五年前那一败呢。 不过终究是陆公寿宴,还是要看陆公的意思。” 说着,左若童也是将目光看向了主位上的陆老太爷。 “哈哈哈,对打吗?好啊好啊!这样才热闹嘛,我就喜欢看到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看着老人家那迫不及待的样子,陆宣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那既然叔父都这样说了,明个儿就让这帮小家伙们给咱们操练操练?” “好。” “同意!” 第25章 赵真的手段 与此同时,赵真这边。 在听到赵真说完“你算哪根葱”这句话后,吕慈眼中的怒火瞬间暴涨。 他本来就是那种桀骜不驯的性子,如今又和赵真有家仇在身,听完这句话后自然一点就炸。 “我算你爷爷!” 说罢,吕慈便是突然出手朝着赵真的胸口刺去。 在其掌身周边,一股无形的气劲紧随其后。 吕家如意劲,是一种刚柔并济、杀机暗藏的顶级术法,能操控“劲力”穿透物体或空间,从任意角度攻击敌人内脏,防不胜防。 其劲力如游蛇般灵活,可附着于介质(如地面、武器)传导,形成多角度打击。 再配合吕慈那狠辣的手段,一般人在战斗中真正可以说是“挨着即伤,凑近即死”。 两年前第一次上吕家拜访时赵真就曾吃过这如意劲的亏,虽然提前就已经知晓如意劲的能力,但对方在战斗中所展现出来的奇诡多变的攻击手段还是令赵真感觉防不胜防。 可无论吕慈这如意劲如何玄妙,两年前赵真既然可以胜过他,那两年后赵真自然更不会惧怕! 啪! 赵真一掌将吕慈的手刺拍开,同时突起一脚踢出正中吕慈胸口,直接将对方击退。 这一连串动作看似简单,但却令一旁观战的张之维和正要上前制止吕慈的吕仁眼中均是微微一怔。 “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手段……” 张之维眯了眯眼睛,看向赵真的眼神愈发感兴趣。 与此同时,被赵真一脚踹退数米的吕慈也捂着胸口,满脸不可置信。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的如意劲呢?” 方才在攻向赵真的时候,他可是将如意劲附着在自己的手掌上的。 若是换作正常情况,别说像赵真刚才那样拍开自己的手里,哪怕是稍微靠近一点,赵真的手也会瞬间被自己的如意劲拧成麻花。 可现实却是,自己的如意劲不仅没有攻击到赵真,反而让对方毫无阻碍地拍开了自己的手刺,就好像自己的如意劲凭空消失了一般! “啧,这赵真还是那么强啊。” “他以前也去过我们机云社,就连我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 “话说,你们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吕慈上去闹事,结果被人一脚踹飞?” “什么啊!你们没和吕慈交过手,他吕家那家传如意劲可是让人头疼的紧。 可刚才他们两个交手的瞬间,明明是大好机会,为什么吕慈没用如意劲,你们不感觉有点不对劲吗?”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难不成他吕慈眼高于顶,看不上人赵真,所以连如意劲都不屑用?” “怎么可能?两年前赵真去吕家时可是曾击败过吕慈的,面对这种曾经击败过他的对手他吕慈怎么可能还敢如此托大?”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稳重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那小兔崽子不是托大没用如意劲,而是被赵真用什么手段抵消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着身后望去,只见吕家家主正缓缓朝着赵真那边走去。 “我去,吕家主这是要亲自出手了?” “不至于吧?就算赵真是那金光上人的弟子,可我跟他接触过,我觉得这人品性还蛮不赖的,也从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不至于连吕家主也要亲自出手对付他吧?” “唉,毕竟是全性妖人的弟子,吕家又和那金光上人有血仇,就算人吕家主出手,那也没话说。” …… 前方,与观战的众人一样,此刻吕慈的眼中也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究竟做了什么?!!” 面对吕慈的大声质问,赵真却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什么?自然是一脚将主动上门找我麻烦的人踢开喽。” “你……” “吕兄,赵兄是我请来的客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这事能就这么算了吗?” 吕慈抬眼,只见陆瑾正阴沉着脸拦在了自己面前。 “陆瑾,你明知道这赵真与全性妖人勾结,为什么还要邀请他赴宴?” 本就被打出了真火,再加上自幼跟陆瑾看不对眼,吕慈此刻也完全没给陆瑾任何面子。 “我家老太爷的寿宴,我想请谁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更何况,赵兄他并非全性,我为何请不得?!!” 吕慈没去接着搭理陆瑾,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刚才的如意劲到底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可他刚要再度冲上去,下一秒,一个手掌却是缓缓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二弟,算了。” 吕慈一怔,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哥吕仁。 “哥,我……” “今天是陆老太爷寿宴,你在这里跟人动手于礼不合,更何况……” 说着,吕仁也是大有深意的将目光看向赵真,随后便是对着他抱了抱拳。 “赵兄,陆少爷,抱歉了,我兄弟性子急,方才若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还望赵兄海涵。” 赵真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这位吕家“大璧”,与吕慈那桀骜不驯的性格比起来,这吕仁性格沉稳,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透露出一种稳重。 可惜了,若是他没有死在未来的那场战争当中,想必有他在,吕慈也不用化身“疯狗”来苦苦支撑了。 “无碍,方才在下若是同样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吕兄见谅。” “好说。” 吕仁微微一笑,转身又拍了拍吕慈的肩膀。 “走吧二弟,回去接着吃饭。” “哥,就这么放过他吗?” “杀大伯的是他师傅,又并非他本人,若是你真想为大伯报仇,那就回去好好修行,冤有头债有主,直接去找他师傅报仇便是。” “说的对!” 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吕慈和吕仁也是纷纷扭头望去。 “爹,您怎么?” “小兔崽子,就知道给我惹事!” 吕家家主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吕慈一眼,随后也是无奈的对着周围人群抱了抱拳。 “诸位,犬子顽劣,冲撞了寿宴,还望诸位见谅。” “吕家主说笑了,小孩子之间打闹,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是啊,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很正常。” …… “诸位。” 突然,主位上的陆宣一声大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去。 “今日我家叔父寿宴,陆家高朋满座,实乃我陆家三生有幸,趁着今日诸多高门大户难能一聚,在下有一提议。 今日宴席之后,等明日让各家小辈们一同上台给咱们演练演练,如何?” 第26章 意外之喜 “赵兄,没事吧?” 就在父亲陆宣那边正跟在场宾客商议之际,陆瑾也是面带歉意的走到了赵真身前。 “没事。”赵真摇了摇头。 “抱歉,今天会发生这些事皆是由我而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看着面露愧色的陆瑾,赵真也是微微一笑。 别的暂且不论,能交到像陆瑾这般无论出身如何,真出了事也会第一时间站在你身前的朋友,这趟寿宴也来的物有所值。 “没关系,其实这也不怪你,毕竟迎鹤楼一事传开之后,会有今天这种场面我也早有预料。” 现在突然想想小时候老头之所以天天逼着自己爬山练脚力,恐怕也就是因为他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这老头,年轻的时候究竟干过多少招人恨的事情啊…… 赵真正暗自思索着,陆瑾却是突然出言道:“你放心吧,今日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为什么?” 赵真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看了陆瑾一眼。 “就在刚才,你和吕慈起冲突的时候,我师傅和天师一起下场替你作保了。” 说着,陆瑾也是大概将方才主桌上左若童和张静清的话向赵真复述了一遍。 在听完陆瑾的话后,赵真内心一时间也是变得十分复杂。 此前他决定来参加陆家寿宴的时候,其实心里多少也抱着试探试探这些正道门派对自己态度的想法。 毕竟有关老头年轻时候的恩恩怨怨,他也从未跟自己讲起过。 那与其一点一点搜集老头的“黑历史”,还不如直接趁着陆家寿宴这个正道人士齐聚一堂的机会,在寿宴上露个面。 一来是可以通过观察寿宴上自己出现后这些正道门派对自己的态度,以此来判断以后究竟得注意哪些门派的弟子。 二来也是考虑到毕竟是陆家寿宴,这种大喜的日子他们也肯定不会真的对自己大打出手,自己有金遁流光也可以随时开溜。 其实刚开始一切都是按照赵真的计划在进行的,所以说吕慈的出现他也并不意外。 唯二两点赵真没料到的,一是会刚巧在路上偶遇左若童,二就是那位“任性”的天师张静清了。 张静清在门口试探赵真的时候,赵真当然可以第一时间选择跑路,但那样一来岂不就会导致自己此前计划好的事情全部泡汤? 而且以赵真对这位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的印象,他在对上自家老头时尚且都会因为金遁流光而舍不得弄死他,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完全“无辜”的小孩? 更别说是自己还是跟着左若童一起过来的,就算张静清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一旁的左若童也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所以赵真在赌,赌那只是张静清对自己的一场考验,并不是想真的在这里杀了他。 很显然,赵真赌赢了,他成功在张静清手底下撑了过去。 若非如此,那方才左若童在为自己担保时,张静清肯定也不会像方才那样亲自下场附和。 至于为什么左若童会对自己这么好,甚至不惜主动亲自下场向众人担保自己的人品,按照赵真猜测,一部分是因为爱徒陆瑾的原因,当然更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和李慕玄有关。 当年李慕玄一事,年幼的李慕玄桀骜不驯固然有错,可在左若童看来,自己这个“大盈仙人”又何尝没错? 他一直在告诉李慕玄何为诚,但却因为那时候动了真火而自己忘记了那“诚”字。 如今迎鹤楼一事当中也有李慕玄的参与,并且与赵真不同,李慕玄是真真正正和那些全性妖人走到了一起。 所以在左若童看来,李慕玄会走上邪路确实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 也正因为有了李慕玄这个前车之鉴,所以左若童才不想相同的人和事重蹈覆辙,他想尽己所能将赵真拉上所谓的“正道”,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如此“偏袒”赵真的原因。 “是么,那这次我是真的要承了左门长和天师的这个情了。” 说罢,赵真也是抱拳对着左若童和张静清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宴席结束之后,再当面去找两位前辈答谢吧。” “嗯。” 陆瑾伸手拍了拍赵真的肩膀,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露出同样为赵真感到高兴的笑容。 “也得谢谢你,陆兄。” “害,小事儿。不过看这样子明天小辈演练的事情应该基本是要敲定了,赵兄你还记得当年答应我什么吗?” “当然记得。”赵真莞尔一笑。 “这五年来我可是一点都不敢在修炼上偷懒,就想着能够赢回来,希望赵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哈哈哈,多说无益,明日自见分晓。” “哈哈哈,一言为定,那我就先接着去陪客人了。” “嗯,去吧。” 目送着陆瑾离开后,赵真的心里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老实说,左若童会为了自己亲自下场这的确属于是意外之喜。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次陆家寿宴之后有了左若童和天师的联手作保,年轻一辈不一定,但至少老一辈应该是不会再因为老头的事情迁怒自己了。 毕竟这两人都当众这么说了,若是再有人因为老头的事情和自己过不去,那不就成了不给天师和左若童面子?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那么傻。 “恭喜赵兄弟了。” 赵真扭头,张之维正龙行虎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多谢,此次也是托尊师的福。” 张之维摆了摆手。 “那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若是方才在门外你直接遁逃而去,我师傅他老人家也断然不会亲自下场。 对了赵兄弟,方才你与吕家那人交手时,应对吕家如意劲的手段,可是金遁流光?” “还是瞒不过张道友的眼睛,不错,我用的的确就是金遁流光。” “妙啊,赵兄弟,你这招妙啊!此前只是听闻这金遁流光是一招遁逃之术,却没想到赵兄弟你竟然可以将其用于对敌作战! 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接触那如意劲的瞬间,用金遁流光将吕家那人手上的如意劲转移走了吧?” 听完这句话后,赵真看向张之维的眼中也不禁多出了几分惊讶。 该说不愧是一人之下中的一人吗? 仅仅是旁观自己使用了一次就看穿了自己的手段,如此毒辣的眼光,就算是很多老一辈异人都不曾拥有吧? “张道友不愧是未来天师候选人,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佩服,佩服。” “明日演练,如果我师傅他老人家允许我上场的话,赵兄弟可一定要上来陪我耍两招。” “哈哈哈,那是自然,就算张道友不说,在下也早就想见识见识天师府的独门手段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27章 我?去敲打张之维? 是夜。 众人酒足饭饱,在对着陆老太爷拱手告别之后便一一返回了陆家为众人安排的房间内歇息。 赵真自然同样也有被安排好房间,并且为了防止下午的事情再度发生,陆瑾甚至还单独给他安排一所房间。 不过在将自己的行李全都放在房间后,赵真并没有着急直接躺下休息,而是出门朝着提前询问陆瑾后得知的左若童的庭院走去。 下午那会儿时机不对,所以赵真并没有找到机会当面向左若童表示自己的感谢。 毕竟这次人左门长可是在以自己的名望来为自己作保,不管怎么样,赵真也都应该亲自当面去答谢人家一番。 月光如银纱洒落在小径上,身旁的水池泛起涟漪,树影婆娑,蛙鸣虫唱交织成夜的乐章。 穿过这片密林,前方便是陆家为左若童单独安排的庭院。 可就在赵真正漫步在小径上,享受着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宁静时,前方一阵熟悉的对话声却是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先生,左门长,不瞒二位,我这个徒弟啊,各门功课都不错,唯独本门的一些护身手段上……” “有些差强人意?” “非也,是有些强过头了。” …… 赵真微微一怔,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空地上左若童正在和天师对话,在另一边,陆瑾的父亲陆宣也赫然在侧。 从三人口中谈话的内容来看,显然张静清还是和原剧情中一样,想借这次机会来敲打一下徒弟张之维。 赵真皱了皱眉,刚想着要不要现在上前答谢天师和左门长,可下一瞬,那两人的目光便是突然纷纷朝着赵真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见到这一幕后,赵真心里顿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果然,和这些站在异人界顶点的异人比起来,自己的修为终究还是有些太过浅薄了。 这不,明明一点动静都没敢发出,可还是瞬间就被人家察觉了。 想到这里,赵真索性也直接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赵真,见过左门长,天师,陆家主。” “我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原来是你这小家伙。” 在看到是赵真后,左若童眼中的戒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深更半夜的不去休息,反倒躲在那里作甚?” “左门长,天师,晚辈今夜其实是想当面答谢两位前辈先前的作保之恩,想着前往两位前辈的住所一一拜访。 不过在路经此地时,恰巧听到了三位前辈的谈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因而才不得已躲在树后,还望前辈见谅。” “原来如此,没关系,正好你也在,方才天师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赵真点了点头。 “其实原本我也有和天师一样的顾虑,担心瑾儿入门后修行路太顺,日后变得愈发骄狂。 不过这份担心随着五年前你与瑾儿那一战倒是随之烟消云散了,说起来,你当年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至于我为你担保一事,你也不用觉得你欠我什么,就以此事你我相抵,两不相欠,如何?” “不敢,晚辈所做之事,又如何能与左门长今日之恩相提并论?” “诶,事情本身并无轻重缓急,只是对待事情的人不同而已,你又怎知你那日所行之事,对于瑾儿未来的影响如何?” 左若童微微一笑,随后便也没有再给赵真说话的机会,而是重新看向身旁的天师。 “天师,如果你想找人敲打令徒的,这儿不是有比瑾儿更合适的人选吗?” 听完左若童的话后,张静清先是一怔,随后便是饶有兴致的将目光看向面前的赵真。 “这倒是有点意思,虽然我本并无携恩图报之意,但既然左门长都那样说了,小家伙,那不如这样,你我二人也同样做个交换。 明日你若是能找机会跟我那徒弟碰一碰,敲打敲打他,无论结果如何,你我二人也同样两不相欠,如何?” 听完天师的话后,赵真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我?去敲打张之维? 虽然说我本来的确已经答应张之维,明天让他见识见识我的金遁流光没错,但见识和敲打这可是两码事好吗? 我本来只是想着稍微在张之维面前耍两下就收手,不给他继续跟我打的机会的,毕竟这里是陆家,我肯定不能抢了身为“主角”的陆瑾的“风头”不是? 可现在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我真的认认真真的和张之维打一架? 沉思ing~ 眼见赵真愣在原地,迟迟不肯给自己答复,张静清也是接着满眼揶揄的说道:“怎么,小家伙这是没信心了?” 此时此刻,赵真真的很想说一句自己的确没什么信心。 可毕竟吃人手软,拿人嘴短,寿宴上人天师都同样出面替自己作保了,要是这时候再当面拒绝人家,岂不是显得太不懂事了? 想到这里,赵真也只得无奈的抱了抱拳。 “既然天师都如此吩咐了,那晚辈明日照办就是。” “哈哈哈,好小子,算我在宴席上没白替你说话。” 张静清哈哈一笑,随后接着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找机会让你们两个碰碰!” “哈哈哈,如此说来,这可真是一场龙争虎斗,我倒是越来越期待明天的演练了。”陆宣同样哈哈大笑道。 “好了,小家伙,你的心意我和天师收到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准备准备明天的比试吧。” “是,那左门长、天师、陆家主,晚辈告退。” 望着赵真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陆宣也是忍不住感慨道:“举止婉婉有仪,谈吐不矜不伐,更重要的是也有一颗知恩图报之心。 若是放在寻常名门世家弟子身上倒是不足为奇,可这赵真从小便是个孤儿,并且自幼在全性妖人身边长大,他尚且仍能保持如此品质,难得,难得。” “是啊,就连我也很难想象,以那段川的品性,居然能教出这种徒弟。啧,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好了两位,别感慨了,我们也早点歇息吧。” “嗯,左门长,陆先生,明天见。” “明天见。” 第28章 再战陆瑾 翌日清晨。 陆家族地檐角灯笼在暮色中次第亮起,三川翠湖的晨风裹着清香,将广场旁的槐树吹得沙沙作响。 林中空地上,昨日前来参加寿宴的各大门派门长早早的便携带着自家门派弟子齐聚此处。 还不等人完全到齐,有藏不住锋芒的少年人便已经开始了表演自家独门手段。 “诸位前辈,陆老太爷,晚辈全真派刘青,献丑了。” 在对着主位上的诸位前辈和陆老太爷抱了抱拳之后,刘青广袖轻振,周身腾起白雾般肉眼可见的真炁。 只见他并指如剑划过半空,竟有七枚铜钱悬成北斗阵势,引得席间老辈们捋须颔首。 “不错,早就听闻全真派性命双修之法是心性修炼与肉体强化的集大成者,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小小年纪,周身真炁竟然隐隐有凝为实质的趋势,这全真的内丹之法,着实了得。” 眼见众多前辈高人对那刘青言语之间颇多赞许,一个身着一袭红衣,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的青年也是突然跳进了场中。 “丰平,你个小兔崽子,你上去做什么?” 在看到青年跳进去的瞬间,火德宗储掌门也是腾的一下从座位上坐起。 “师傅,你不是常说见到高人要虚心讨教吗?这全真派的刘师兄一看就是高人,我这可是听您的话呀!”青年笑嘻嘻的回答道。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还……” 储掌门刚想冲上去抽丰平一顿,但却被另一好友嬉笑着拦了下来。 “哎呀,储兄,孩子想玩玩,你干嘛呢?走走走,陪我到一边看着去。” …… 一旁,正和陆瑾站在一起的赵真因为常年四处游历,见多识广的缘故,所以也自然而然的被这久居山中修炼的“野人”当作了异人界“百晓生”。 “那兄弟名叫丰平,是火德宗年轻一辈当中天赋最佳的门人,小小年纪便被其师傅,也就是方才发火那位——火德宗储掌门,破例允许将本命符火投入圣火之中。 一手控火之术玩的炉火纯青不说,这般年纪便已经可以释放金火。 至于性格嘛,挺直爽的,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相处下来其实人还蛮不错的。” “听赵兄这意思,好像和这位丰兄弟很熟悉啊?”陆瑾忍不住反问道。 “还好,去年拜访过火德宗,跟这丰平比试了一场。” “结果呢?” “侥幸得胜。” “侥幸?” 在听到这两个字后,陆瑾顿时对着赵真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那边的丰平便已然在刘青手中败下了阵来。 对于丰平输的这么快,赵真倒是并不感觉意外,毕竟今天是陆家的大日子,丰平的手段不适合在这种场合用出来。 可若是火德宗弟子不用火,单靠手脚功夫,又怎么可能会是性命双修的全真门人的对手? 总而言之,这家伙纯粹就是上来凑热闹的…… “好了,赵兄,看了这么久,也该我上去了,我先上去等你?” “好。” 赵真点了点头,目送着陆瑾上台之后,他也是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正在树荫下坐着乘凉的张之维。 敲打这尊“大佛”吗?天师啊天师,你还怪会逗小孩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赵真的目光,张之维也是扭头对着赵真笑了笑。 那笑容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待会儿请务必让我见识见识赵兄弟的金遁流光。 对此,赵真也只得同样对其回以微笑,同时开始在内心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应对张之维。 片刻后,当陆瑾击败全真派刘青之后,甚至都完全顾不上休息,他便是立即兴奋的将目光看向了赵真这边。 “赵兄,该我们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便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人群后方的赵真。 “嘿,这下可有意思了,听说这赵真五年前就曾击败过陆瑾一次,这次陆瑾是来找回场子的吗?” “你们觉得这两人谁会赢?” “不好说,刚才陆少爷那逆生三重你也看到了,好家伙,硬悍性命双修的刘青丝毫不落下风啊!” “你还真别说,我跟那赵真交过手,他那一身性命修为,可一点不比全真的那位刘师兄差。” …… 听着众人的议论,吕慈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了兄弟,还在想昨天的事?”吕仁微笑着开口道。 “你放心吧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不会再随便去找那赵真的麻烦了。”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我兄弟的脾气。不过兄弟,你和那赵真还有陆少爷都交过手,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赢?” “赵真。”吕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么肯定?”吕仁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一是一,二是二,那赵真的人品如何我不做评判,但要论起手段,陆瑾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昨天自己的如意劲莫名其妙被赵真所化解的画面,吕慈看向赵真的眼神当中不由自主地便多出了几分忌惮。 与此同时,场中。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的赵真也是缓步穿过人群走到陆瑾身前,对着陆瑾微微一笑。 “陆兄,我来了。” “好!赵兄,请赐教!” 陆瑾也不作任何废话,直接便开启了逆生三重。 “嚯,上来就使逆生三重,陆少爷还真是有够谨慎的,方才对战刘师兄的时候可都没这样。” “毕竟五年前就输过一次,如今再次挑战,自然心态大不一样。” …… 无视周围人的议论,陆瑾仍旧和五年前一样,选择了主动对赵真发起进攻。 赵真负手而立,衣袂在晨风中轻轻翻飞,他望着周身泛起白玉光晕的陆瑾,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瑾足尖点地,地面应声溅起扬尘,同时身形如离弦箭矢直冲而来。 裹挟着龙虎之力的掌风扫过赵真鬓角,却在触及发丝的刹那扑了个空——赵真后仰的腰身似柳条般柔韧,脚尖顺势勾住陆瑾脚踝。 陆瑾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竟被这股巧劲带得横飞出去。 “五年不见,陆兄的逆生越发精纯了。” 赵真轻笑着旋身,宽袖如流云拂过陆瑾后颈,看似绵软的一扫却将陆瑾推得踉跄三步。 “这家伙,远比五年前变得更加强大了。” 陆瑾重新稳住身形,看向赵真的眼中满是凝重。 不等陆瑾喘息,赵真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是忽然出现在了陆瑾身后。 “又是金遁流光吗?别以为同样的招式我会中招两次!” 陆瑾心中低喝一声,早有准备的他猛然一个翻身背锤击退赵真,随后趁势追击,双拳幻化出漫天残影朝着赵真攻去。 面对陆瑾的凌厉攻势,赵真却如穿花蝴蝶般游走其间,偶尔屈指轻弹对方腕脉,逼得陆瑾不得不中途变招。 “陆兄,看你身上。” 经过赵真这么一提醒,陆瑾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肩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贴上了一道符箓! 下一瞬,陆瑾便骇然发现自己体内奔涌的先天一炁忽然迟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了经脉一般。 “破绽在中丹。”赵真忽然贴耳低语,未等陆瑾操控真炁冲破桎梏,食指便已隔着衣料点在他胸口。 白玉色肌肤泛起涟漪,陆瑾闷哼倒退,逆生状态竟被这一指震得险些溃散。 场边左若童见状不仅不怒,反倒是在心中呵呵一笑:“呵呵,刚才那符箓是封经符吧?以封经符阻断经脉,干扰瑾儿心神的同时趁机点穴破除瑾儿的逆生三重。 看样子,这些年赵真四处游历不仅学了不少新的本事,还早已通过上次交手看穿了这逆生三重的本质,这场比试,瑾儿输的不冤啊……” 第29章 张之维,你想干什么?!! 在差点被赵真一指点破逆生三重之后,陆瑾也就没有再想继续战斗下去了。 因为他很清楚,刚才赵真那一下完全是留了手的。 膻中大穴是人体要害穴位,一旦方才赵真选择用单指而非两指,恐怕他就不是差点被点破逆生三重这么简单的了。 想到这里,陆瑾也是略显苦涩的对着赵真摇了摇头。 “我认输,多谢赵兄手下留情。” “陆兄,承让了。” 赵真微微一笑,对着陆瑾抱了抱拳。 “陆瑾这就输了?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这未免输的也太快了吧?” “这赵真究竟学了多少术法?从他与陆瑾交手开始,他便分别展示了符箓和点穴,除此之外,他的性命修为比起全真的刘师兄也完全不落下风!” “何止?别忘了,他是那金光上人的弟子,那金遁流光才是他真正的师门传承手段。” “龟龟,这个赵真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同时修炼这么多术法,竟然还都被他练的有模有样的。” “这恐怖的天赋,恐怕年轻一辈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吧?” …… 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陆瑾嘴角的苦涩愈发明显。 他原以为自己这些年努力修炼逆生三重,不说能够打赢赵真,至少也能不落下风。 可谁知道,相比起自己的进步,赵真这五年的进步反而更大。 五年前的他尚且需要使用金遁流光来打自己一个出其不意,五年之后,他与自己的战斗甚至从头到尾都显得如此轻松写意。 陆瑾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得出来,两人的水平早已不在同一层级上了。 也许,我也应该像赵真那样,去亲眼看一看这大千世界,四处游历增长见识,而非一味的躲在三一门中苦修吧…… “赵兄,方才你所用的符箓,可是封经符?” “嗯,这封经符是我机缘巧合下从一家传异人手中所习得。”赵真点了点头。 “难怪在被你符箓贴到的瞬间,我会感觉我体内经脉如同被什么东西所堵塞一般。 不过赵兄你最后那一指,你是早就知道点我膻中大穴就能打破我的逆生三重,还是……” “破你逆生三重,的确在我意料之中。” “为什么?你明明只是见我用过一次逆生三重,难道就因为五年前那一战,你便看出了逆生三重的本质?” “那倒不至于,我能做到这点,是因为有人曾告诉过我,逆生三重的本质其实就是在体内构建出一种复杂的状态。 构建的状态越复杂,就越讲究人体内环境的安稳,换而言之,就是越容易被外力打破。 而人体三丹又是异人身躯之关键所在,所以我猜测,陆兄你的逆生三重肯定是构建在三丹之上的,那么我只需要以外力去撼动三丹,便自然可以打断你的逆生三重。 不过上丹位于头部,下丹又被称为‘性命之祖’,两者都更加险要,我没有把握在不伤及你的情况下撼动。 所以,我最终才选择了点你中丹。” 啪啪啪! 随着赵真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声声鼓掌声缓缓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左若童一边鼓掌一边朝着陆瑾身前走去。 “瑾儿,都听明白了吗?为师应该教过你,与人切磋,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这场比试当中学到了什么。” “师傅,弟子听明白了,这一战,弟子输的心服口服。” 陆瑾长舒了一口气,心悦诚服的对着赵真抱了抱拳。 “赵兄,多谢指点。” “陆兄,以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情,说指点就言重了,更何况,我能击败你多多少少也有点取巧的原因在里面。” 这一点赵真并没有说谎,因为这晃三丹之法,的确是他向原剧情中的张之维学习,专门针对逆生三重所设想的一种手段。 “也不能这么说,不管取巧不取巧,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赵兄你本身就能轻松击败我的条件下。 更何况,异人之间比试,有什么取巧不取巧可言?” 在听完陆瑾的这番颇为洒脱的言论之后,不仅仅是左若童,就连一旁的陆家众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陆兄,令郎败而不馁,如此胸怀,未来必成大器啊!” “是啊,不愧是名门陆家之后,这般心性,比起我那不成器的蠢徒好太多了。” “丰平!你看看人家陆少爷,再看看你!回去给我罚抄圣火经五百遍!” …… 在微笑着起身一一回应众人的夸奖之后,陆宣整个人都看起来红光满面了不少。 “既然瑾儿输了,那接下来,还有哪位想对这位赵小友讨教的吗?” 听到陆宣的话后,年轻一辈弟子们在底下纷纷一阵窃窃私语,但好半天过去,竟然都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上前挑战赵真。 对此,陆宣却也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据他所知,在座的很多年轻人其实都在赵真拜访各自门派时就有跟他交过手,至于结果嘛……从眼下这般沉默的场景也能大致猜得出来。 即便是有的没跟赵真交手过,但能被师门长辈带来参加陆家寿宴的,又有哪个是傻子? 陆瑾已经算得上是年轻一辈的个中翘楚了,可方才与赵真一战,几乎是被人家没费多少力气就轻松击败。 和这种对手比试,那根本就不是切磋,完全就是在丢人现眼了…… “没有人了吗?” 眼见迟迟没有一人站出来,陆宣也是缓缓将视线看向身后的天师张静清。 与此同时,张之维也早就已经眼巴巴地凑到了张静清身旁,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差脸上直接写着师傅让我上这几个字了。 “既然没人想上,那张之维。” “在!” 在被自家师傅点名后的张之维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兴奋的笑意。 “陪赵小友给各位前辈演练演练。” “得令呐!” “哦哟!天师府的高徒终于也要下场了吗?!!” “这位天师府的师兄看着好高,他真的是跟我们同辈的吗?” “天师府自古以来便统领整个正一,能被天师带出来的,想必也肯定是天师府同辈之中个中翘楚,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看着接到师令的张之维缓缓走到自己身前,赵真的眼中同样闪过一抹兴奋。 同为异人,说不想跟这位未来的“一人”交手那肯定是假的! “赵兄弟,我来了。” 张之维咧嘴一笑,开始伸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见到这一幕后,赵真脸上的笑容逐渐开始凝固。 嘶~好熟悉的场景! 张之维,你想干什么?!! 第30章 对战张之维 “赵小友,让蠢徒张之维陪你走两趟,对了,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他这个‘张’,是冒姓。” 随着张静清的话音落下,众人看向张之维的眼神顿时又多出了几分惊讶。 来参加陆家寿宴的都是异人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不明白张静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张之维,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继承天师衣钵之人! 赵真朝着天师张静清微微拱手,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张之维。 很高,的确很高,即便是赵真的个头放在同辈之间已经算是比较拔尖的了,可张之维看上去隐隐还是比他高上了那么些许。 与寻常时期私下里相处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如今站在赵真对面的张之维,哪怕是还没正式交手,浑身上下便无处不在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赵兄弟,接下来就让我好好领教领教你那金遁流光吧。” “在下也早就想领教领教天师府的传承手段了。” “那就来?”张之维挑了挑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来。”赵真微笑着点了点头。 嗡! 随着赵真的话音刚落,一股耀眼的金光便是突然在张之维的周身浮现。 “好刺眼的金光,那难道就是天师府不传之秘——金光咒吗?” “听说这金光咒不仅是一门极其强大的护身手段,修练至更深处更可以以炁化形,实现攻防一体!” “好强,这金光的凝练程度,即便是我以前遇到过许多天师府的师兄,也从未见过像这个张师兄这般强大的!” …… “金光咒么,有点意思。” 赵真眯了眯眼睛,脚下以一种玄妙的步法向一侧缓缓迈出。 “嗯?这步法……” 张之维目光微微一凝,他一眼便看出,赵真脚下步伐转折竟然暗合北斗七星及九宫八卦方位,这似乎是道家法门——踏罡步斗! “赵兄弟所学,还真是涉猎广泛呐。” “没法,在下不似张道友这般出身名门,有正统师承,传承千年的师门遗产根本不用担心无护身手段可学。 我家那老头将我养大之后,除了教我一式金遁流光用来保命之外,剩下留给我的便只剩下了这满天下的仇敌。 因而为了保命,在下只能厚着脸皮,在四处游历的这些年尽己所能的多跟别人学学护身手段。 毕竟,出门在外,技多不压身嘛……” “理解。” 张之维微笑着点了点头,下一瞬,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赵真反应过来之时,张之维已然欺身至他身前! 只见金光如潮水般在张之维周身涌动,他右手虚握成爪向前探去,缠绕金光的五指竟撕出破空锐响。 赵真足尖轻点地面向后疾退,腰身却如劲弓绷紧,三张符纸从袖中激射而出。 “封经符?” 张之维眼中精光一闪,护体金光骤然化作游龙缠绕周身,符纸在触及金光的瞬间竟被生生震碎! “好强……哪怕是不用金光咒,他自身的性命修为就已经堪称恐怖了!”赵真心中暗暗想道。 “赵兄弟,这般手段,可对我无用。” 话音刚落,漫天符灰中突然亮起一抹金芒——赵真以金遁流光瞬移至他侧后方,指尖凝聚的炁劲直指后心要穴! 观战席上左若童微微颔首:“竟用符灰遮掩金遁流光的施展痕迹……” 张之维身形未转,背后金光却突然凝成实质,硬接这一击时竟发出金铁相撞之声。 做完这一切后,张之维也是缓缓扭过头来,似是漫不经心的淡淡的出言道: “赵兄弟,习于万法不如精于一法。我所修护身手段不多,本门金光咒这一最基本的手段却是尤为上心,若是你仍旧打算藏拙的话,今日恐怕奈何不了我。” “诚然,张道友所言不虚,可若是未来有一天,我将所习万法全部修至精通呢?” 说罢,赵真指尖金光一闪,下一秒,张之维背后与赵真手指接触的区域,其上那坚如金石的金光竟然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到这一幕后,一旁认真观战的吕慈顿时惊呼出声道:“就是这个!昨日我的如意劲也是这么被他抵消的!” 失去金光的庇护,赵真的手指再度长驱直入,朝着张之维背后要穴狠狠点去。 此刻,张之维金光的流动速度早已跟不上赵真出指的速度,再想修补背后金光的漏洞已然根本来不及。 可就在赵真手指即将接触到张之维后背的瞬间,一股白色的电芒突然开始在张之维周身跃动。 唰! 几乎是在白色电芒出现的瞬间,赵真完全不假思索的再度施展金遁流光,整个人顿时消失在了张之维身后。 轰! 而就在赵真身形消失的下一秒,方才他所站立的位置突然一道雷电劈下,将地面劈的一片焦黑。 扬尘中,张之维左手掐雷诀,指尖隐隐有白芒跃动:“啧,反应还真快……” 数十米开外,伴随着一道金光闪过,赵真的身形倏然显现。 “这白色雷电,应该就是传说中天师府最高绝学——雷法了吧? 张道友,方才你故意引我用金遁流光破你金光咒,再伺机转换雷法用雷劈我,这招着实高明啊。” “再高明,不也被赵兄弟你反应过来了吗?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方才赵兄弟你只是单纯的反应快,还是早就对我这雷法有所提防?” 面对张之维的疑问,这次赵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笑而不语。 “好厉害的雷电!那就是雷法吗?” “听闻雷法是天师府的核心传承,只有极少数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的高功才有资格被授予,并且还只是半部雷法。 完整版的雷法,更是只有天师才能完全习得!” “清澈灵动,端庄光明,大开大合刚猛无俦,不会错,这就是五雷正法!” …… 张之维并没有在意众人的惊叹,而是感知了一番自己身后金光的缺口。 随着他心念一动,周身的金光被他完全收起。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我也的确也是想亲身试验一番。没想到啊,赵兄弟你这金遁流光居然连我这护体金光都能转移……” 第31章 好熟悉的对白 “转移?什么意思?” 听完张之维的话后,吕慈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茫然。 这位张师兄口中所说,赵真用来破除他金光的手段,不是抵消,而是转移? “兄弟,你还没意识到吗?” 吕慈身后,吕仁轻声开口道。 “咱家如意劲本就以奇诡莫测,灵活多变闻名,这异人界之中莫说能抵消,就算是能防住咱家如意劲的手段都不多。 昨日你与那赵真交手,难道你没察觉出来,你手上的如意劲是怎么消失的吗?” 听完吕仁的话后,吕慈顿时陷入了沉思。 回想着昨日与赵真交手的细节,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家老哥说的没错。 瞬间!对,就是瞬间! 如果是抵消的话,那么自己的如意劲也应该是一点一点被抵消,而不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事实就像场上那位张师兄说的一般无二,不是抵消,是转移! “这赵真,居然能够将这金遁流光开发出如此巧妙的应用方法。” 说话间,张静清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赞叹。 “据我所知,那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本就可以带人一同施展,而赵真恐怕就是利用金遁流光这一特性,从而将人转换为了物。 只要是他能接触到的,所有有形之质恐怕都能被其转移。 天师府这金光咒虽然修的是堂堂正正的性命之光,但外在表现形式却仍旧是实质性的金光,因而在被赵真接触的瞬间,就被他使用金遁流光转移了出去。” 听完左若童的这一阵分析,在场一些始终没看明白其中玄机的年轻后生脸上这才闪过一抹恍然。 “可是师傅,弟子有一事不解。”陆瑾突然开口提问道。 “嗯,你说。”左若童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前我与赵兄互相交流过,他这金遁流光的每次使用,不但需要消耗一张制作流程极为复杂的符箓,更是需要消耗大量真炁。 可方才赵兄他在与张师兄交手的过程当中,已经接连使用了三次金遁流光了,按理来说他真炁也应该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才对。 但我看赵兄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真炁消耗过度的样子吧?” “这并不奇怪。” 左若童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前方赵真脚下所踩的步伐。 “你仔细看赵真脚下步伐轨迹。” 陆瑾顺着左若童手指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儿猛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那是……” “嗯,踏罡步斗,一种可以吸收天地间的自然能量为己所用的步伐。 吸收自然界生物流失在空间中的零散能量,这种能量被叫做罡气,而这种走步的手段则被称为踏罡步斗。 只要步伐不被打乱,使用者就可以利用罡气长时间保持旺盛的精力,特定的步伐也可以让人吸入可以修复身体的罡气。 我想正是因为这踏罡步斗,所以赵真才能连续使用对真炁消耗极大的金遁流光吧。” “原来如此。” 陆瑾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向赵真的眼神愈发钦佩。 赵兄啊赵兄,你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实力? …… 与此同时,前方场中。 赵真再度被迫使用金遁流光从张之维暗中布置的雷囚之中闪出。 在看到这一幕后,张之维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 虽然说开启了雷法护体之后,即便是赵真使用金遁流光也没办法再对自己发动突然袭击,毕竟雷法不似有实质的金光,根本无法触碰,又何谈用金遁流光转移? 但同样的,他也拿赵真没什么办法。 他的阳五雷虽然威力强大,但只要打不到人,那么威力再强那都是白搭。 可偏偏有金遁流光傍身的赵真在灵活性这一点上简直无懈可击,本身反应速度就锻炼的非常快不说,一旦失误还有金遁流光可以用来弥补。 好几次张之维明明都已经提前预判到了他踏罡步斗接下来的位置,提前在地下埋好了雷囚,但就在雷囚启动的瞬间,赵真又再度使用金遁流光溜走。 这种迟迟拿不下对手的感觉使得张之维原本平静的心态逐渐产生了些许烦躁。 以往他遇到的对手,几乎都毫不意外的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三招。 可今天在面对赵真时,即便是自己金光咒和雷法齐出,却还是迟迟拿不下对方。 此刻张之维只感觉赵真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个无比滑溜的“泥鳅”,任凭自己怎么使劲都没办法将其抓住。 而如果说张之维现在内心只是有些烦躁,那赵真现在心里简直想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妈的,金光咒硬的跟个钻石一样不说,这雷法更加变态,不仅能自动护体,只要自己一接近对方就会自动被劈,更是能远程遥控,宛如附骨之疽一般让阳雷追着自己劈! 从刚才开始,赵真整个人的状态几乎无异于是在走钢丝,精神必须全神贯注,稍微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张之维抓住机会用雷法狠狠招呼! 那可是张之维的雷法,就算是知道对方肯定不会下死手,可平日里自己又没做亏心事的,赵真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被雷劈不是? 如果不是昨晚应承了天师张静清,赵真真想直接开口认输算了! 要知道,他张之维使用雷法消耗的只是他的真炁,可自己每使用一次金遁流光那消耗的可是我那宝贝纵地金光符啊! 你知道这玩意有多难画吗?!! 就算是我这些年早已将纵地金光符改进,改进为了长距离一次性用符和短距离可持续用符,可这会儿交手下来,已经快用掉我两张纵地金光符了。 心都在滴血啊…… 又似这般僵持了十几个回合后,张之维终于忍不住,开始有些心浮气躁的出声道: “赵兄弟,你我要是继续再这样僵持下去,那可就着实有些无趣了。” “我也这么觉得。” 赵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点了点头。 “赵兄弟你可还有什么别的护身手段未曾使用,如果没有的话,那这场比试,我认输便是。” 虽然说的是自己认输,但赵真知道,张之维可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输,他只是觉得继续下去有些无趣,不想再跟自己浪费时间罢了。 毕竟对他而言,真正想见识的金遁流光也早已见识,至于此次比试的输赢,张之维还真不怎么在意。 对此,赵真也是微微一笑,一如五年前对战陆瑾一样,对着张之维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招,张道友,就一招,接下来这招张道友若是接得住,不需要张道友认输,在下认输便是。” 一旁的陆瑾见状微微一愣,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好熟悉的对白,怎么感觉以前好像在哪听到过……” 第32章 我辈上天第一人 “一招?” 在听到赵真的话后,张之维先是一愣,随后眼中便是逐渐浮现出一抹浓厚的兴致。 “我倒是还真有点好奇,赵兄弟你究竟还藏了什么手段?” 一旁,吕慈皱眉看向身旁的老哥吕仁。 “老哥,你怎么看?你觉得那赵真真的能一招就打败这位张师兄?” “不好说。” 吕仁摇了摇头。 这场比试看到现在,场上无论是张之维还是赵真,都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同辈之人能够议论的了的了。 即便是号称“吕氏双璧”中“大璧”的吕仁,此刻对于这两人也已然是完完全全的心悦诚服。 如果说张之维就如同一座横在众人面前的大山,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自己此生永远高不可攀的话,那么赵真便是一处深渊。 当你站在深渊边上向下凝望,虽然能明显感知到那股来自深渊的心悸,但却永远不知道眼前这不测之渊究竟有多深。 而那赵真的手段就好似那万丈深渊,令人永远不知道他究竟还藏有多少本事。 也因此,对于赵真那一招击败张之维的“狂言”,吕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 “老哥,你难道真的认为赵真能一招击败那位张师兄?你方才也看到了,从一开始,赵真在那位张师兄面前可都只有躲闪的份! 他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一招击败那位张师兄?我看他,就是单纯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给自己找补呢这是!” “老弟,是真有本事还是替自己找补,接着安心看下去就是。” …… 前方,赵真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有点冒险,但为了自己的承诺,同时也是为了还天师张静清的人情,他必须得冒这个险。 “张道友,小心了。” 张之维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周身雷法化作的电芒又凝实了几分。 几乎所有人都在此刻摒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将目光放在赵真身上。 他们也同样很好奇,这个赵真究竟还藏有怎样逆天的手段? 下一瞬,赵真突然腾空而起,同时袖口处再度飘出几张封经符。 “又是封经符?” 张之维皱了皱眉,随手操控阳雷将空中的封经符炸成飞灰的同时,神情继续紧绷着注意着赵真的动向。 他并不认为赵真会那般愚蠢,选择故技重施。 可就在张之维刚想拂袖扫去空中符灰之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威胁感突然在自己身后出现。 “还真选择了故技重施?难道他是料定了我会想不到?” 张之维的反应很快,甚至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周身阳雷便已经劈在了身后那股威胁感的来源之上! 滋滋! 阳雷传回来的触感告知张之维他的攻击的确已然击中了目标,可就在他完全转过身来之时,一个清脆的响声却是突然钻进张之维耳朵里。 叮当~ “这是……” 看着地上的匕首,张之维的目光顿时微微一凝。 方才他的阳雷的确命中了目标,但命中的却不是赵真,而是被赵真利用金遁流光传送过来的一把匕首! 与此同时,伴随着符灰中金光一闪,赵真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他身后,并试图伸手朝着他的后背摸去。 “不好!” 张之维心中惊呼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再度凝聚阳雷朝着自己身后攻去。 “要比速度吗?虽说你的速度的确很快,快到甚至就连我金光的流动速度都跟不上,但雷法可和金光咒不同! 就算你再快,又怎么可能快的过雷电传导的速度?!!” 事实也的确如张之维所料,即便是被赵真这招声东击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他那深厚的修为以及雷法的特性仍旧能够使得他的阳雷后发先至! 可就在张之维的阳雷即将触碰到赵真身体的瞬间,赵真的身形竟然是再度消失! “什么?!!” 张之维的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居然仍旧是赵真的声东击西之计! 这家伙竟然短时间内连续故技重施两次! 与此同时,就在张之维头顶,赵真的身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再度现身。 看着张之维周身那跃跃欲试的护身阳雷,赵真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疯狂。 “不就是阳雷吗?挨你一发又能怎么样?!!” 滋滋滋!!! 强忍着被张之维护身阳雷电到浑身发麻,几欲晕厥的冲动,赵真最终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成功突破外层阳雷的防护,使自己的右手触碰到了张之维的肩膀。 唰! 下一瞬,张之维整个人竟然就这样十分突兀的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一时间,全场皆寂。 腾! 张静清见状立即从板凳上坐起,可下一秒却是被左若童伸手拦住。 “天师莫急,只是小辈之间比试,他们都有分寸,我相信那孩子不会真的伤害令徒的。” 张静清皱眉,刚想开口询问赵真到底把张之维弄到哪里去了,可就在此时,宛如失去了所有力气躺在地上的赵真却是静静的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天空。 “该不会……” 陆瑾顺着赵真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古怪。 “啊啊啊啊!!!!” 紧接着,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天空中一道金色的人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逐渐放大,伴随着阵阵逐渐清晰的惨叫声,最终宛如流星坠地一般狠狠砸在了赵真身旁的地面上。 轰!!! 霎时间,场中扬尘四起。 张静清见状连忙拂袖卷起一阵大风将扬尘扫去,等到扬尘散去,原本平整的场地中央也是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而大坑之中,张之维再无方才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正灰头土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从大坑之中艰难爬出。 “扑哧!” 丰平一个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来。 他这一笑,原本就使劲憋着的众年轻一辈弟子也同样再也忍不住,纷纷捧腹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紧绷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我道是方才赵真把张师兄丢去了那里,感情是给人丢到天上去了!哈哈哈哈!” “也就张师兄这身板硬,又有金光咒做缓冲,不然这一下不得直接给人摔懵了哈哈哈!” “从今往后,张师兄应该也算是我辈上天第一人了吧?” “这金遁流光竟然还能这么用,我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牛啊,赵真,牛啊!从今往后,我丰平墙都不扶就服你!” …… 第33章 张之维,你可服气? 看着周围小辈们哈哈大笑的场景,张静清心中不但没有半点恼怒,反倒是感到愈发欢喜。 原本看完赵真和陆瑾之间的比试,张静清对于今日敲打张之维一事都基本上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毕竟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张之维的实力有多强,他这个当师傅的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谁能料到,就在他不看好赵真的时候,可赵真却偏偏给了他一个惊喜!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张静清现在恐怕都要和这些小辈们一起开怀大笑起来了。 “精彩,真是万分精彩的一场比试,天师,没想到您山上还一直藏着这么个宝贝啊。” 左若童微笑着看了眼身旁的张静清。 “害,什么宝贝,一个自持有些护身手段就目空一切的蠢货罢了。” 张静清强压着疯狂上扬的嘴角摇了摇头,随后便是缓缓走到了张之维身前。 刚从坑里爬出来的张之维刚想跟赵真说些什么,可抬头便看到了黑着脸的师傅张静清。 “师傅……” 张之维缩了缩脑袋,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肯定是让自家师傅失望了。 就在张之维已经在心里做好被自家师傅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准备之时,张静清却是径直从他身旁掠过。 “孽畜!待会儿再收拾你。” 伴随着这声低语落入张之维耳中,他也是有些疑惑的扭头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身后,张静清正缓缓蹲在躺在地上的赵真身侧,同时将两根手指轻轻的搭在了赵真手腕上。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真炁消耗稍微有点过度了。” 说着,张静清也是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不由分说地便强行塞到了赵真口中。 “这是我亲手炼制的丹药,可以帮你快速恢复真炁。” “多谢天师赐药……” 赵真虚弱一笑,有心想抱拳答谢,但身体各处传来的虚弱感却是令他根本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这也没办法,毕竟方才最后与张之维交手的过程中,赵真可是在短时间内接连使用了四次金遁流光。 其中前三次短距离移动倒还好,可尤其是最后一次,也就是把张之维向上丢到上百米高空的那一下,几乎差点把赵真榨干! 要知道,金遁流光虽然的确可以同时带人带物进行传送,但带不同的人和物所消耗的真炁也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搬动一块小石子和搬动一座大山所花费的体力自然不能一概而论一样,想转移的人修为越高,所消耗的真炁自然便也越大。 其次,转移的距离也同样是影响真炁消耗程度的主要因素之一。 转移的距离越远,施展金遁流光所需的真炁也同样越大。 似乎是看出了赵真的意图,张静清也是起身对着赵真笑了笑。 “小友无需多礼,真要说感谢的话,应当是我那蠢徒感谢你手下留情才对。” 身后,张之维闻言目光一阵闪烁,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也知道,自家师傅口中所说的手下留情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以赵真金遁流光的手段,张之维可不认为仅仅将自己转移上百米便已经是赵真的极限了。 若是他真的想取了自己的性命,方才大可以将自己直接转移到数千米甚至是数万米的高空之上。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自己的金光咒和雷法练的再怎么逆天也根本无济于事,最终迎接他的结局只能是摔成一滩肉泥! 想到这里,张之维也是终于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一脸严肃的对着赵真抱了抱拳。 “多谢赵兄弟方才手下留情。” “张道友言重了,你我方才只是演练切磋又非生死厮杀,大家都自然懂得点到为止,又何谈手下留情? 更何况,要真说手下留情的话,张道友你方才不也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若不是你在最后关头及时收力,恐怕我刚才也早就死在张道友你的雷法之下了吧?” 张静清微笑着点了点头,此刻看向赵真的眼神满是欣赏。 “两位小朋友皆是人中龙凤,今日这场比试,也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了啊。” 张之维身后,左若童和陆瑾联袂走来。 在上前搀扶赵真时,陆瑾突然嘿嘿一笑,暗地里趁着左若童不注意,偷偷对着身上的赵真竖了竖大拇指。 “天师,此番比试既然这两位小朋友都有在最后关头及时收力,不如就算他们二人平局如何?” “嗯好,我没意见,张之维,你可服气?” 张静清点了点头,随后也是冷眼斜了张之维一眼。 “弟子服气。” 看着张之维那老老实实的模样,此刻张静清内心别提有多舒爽了。 你张之维这些年不是一直很牛吗?怎么这会儿又突然老实了? 一天天的不把所有人全都放在眼里,骄狂的像个目中无人的狮子! 现在好了,一遇到个能“治”你的同辈就狂不起来了? 昨晚本来还纠结要不要今天给这孽畜早饭里下点药,现在好了,倒是省了自己去干这些亏心事了…… 赵小子啊赵小子,干的漂亮! 赵真见状刚想再说些什么,可身体各处传来的虚弱感却是突然在此刻悉数爆发,紧接着便是两眼一黑,直接在陆瑾的怀中晕厥了过去。 “赵兄?赵兄!你没事吧?” “无碍,他只是有些真炁消耗过度罢了。” 左若童见状顿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瑾儿。” “弟子在。” “先去送赵真找个地方好好歇息片刻吧。” “是,师傅!” ----------------- 是夜。 当赵真再度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陆瑾此前特意为他安排的那熟悉的临时住所。 赵真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上那种真炁消耗过度的匮乏感此刻已经悉数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天师张静清喂他的那颗丹药的功劳。 咯咯~ 赵真伸了伸懒腰,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身上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宛如炒豆子一般的声响。 “呼~这应该算是我自从出道以来,第一次把自己逼的这么狠吧?” 赵真长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感慨。 对手是那位号称“一人”的张之维,能打到这个份上,赵真属实已经觉得很是不易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真要单纯论起性命修为,赵真的确不如张之维。 今日他之所以能和张之维打成平手,一来是此次两人本就只是切磋演练,自然也只会点到为止。 二来就是赵真足够了解张之维,所以特意针对他的性格而专门设计出了最后那招堪称“疯狂”的自杀式“极限一换一”! 白天最后转移张之维那一下虽然看似简单,但其中却隐含着赵真对张之维心理的好几层博弈。 同时,他也是知道张之维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所以才敢拼着挨一下阳雷去贴身张之维。 否则要是换做正常厮杀,赵真肯定不会选择出此“下策”! 利用金遁流光将人丢到高空这招看似无解,但其实局限性实在太多太多了。 首先发动金遁流光的必要条件之一,便是赵真自身至少得先直接接触到对方的身体。 要做到这点的具体难度可以参考张之维的护身阳雷,但凡不是张之维手下留情,赵真这会估计已经都变成焦炭了。 好,就算是不提战斗中直接接触对方身体会有多么不易。 退一万步来讲,既然对手都能让你直接碰到了,那相比起金遁流光,赵真自然有更简单直接的方式结束战斗,又何须如此多此一举? 所以综合来看,这招所能适用的境况极其有限。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次对付张之维时,这招赵真自我感觉便用的恰到好处就是。 第34章 对未来的打算 略微思索一番之后,赵真翻身下床。 在身上一番摸索之后,赵真也是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几张符箓。 “身上一共就剩下四张符箓了么?还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要不为什么总说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这人情债呢?” 在一阵自说自话之后,赵真又将仅剩的两张封经符和两张纵地金光符小心翼翼收起。 封经符倒是好说,这种符箓画起来不需要太多限制,并且制作流程也相当简易,可纵地金光符就完全不同了。 白天与陆瑾和张之维的那两场战斗中,短距离的金遁流光加起来一共消耗了赵真三张纵地金光符,最后送张之维“上天”又消耗了一张。 也就是说,单单今天一天,赵真便用掉了四张纵地金光符! 心都在滴血啊! 金遁流光好用虽好用,但这符箓之珍贵,从一向行事稳妥的赵真身上也仅仅持有六张便看的出来。 “唉,看来未来一段时间又得到处跑跑,搜集搜集制作符箓的原材料了。” 身上两张纵地金光符对于赵真而言实在是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毕竟这玩意就跟钱一样,没人会觉得自己身上的钱太多。 在稍微盘算了片刻陆家寿宴结束后接下来的打算之后,赵真这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对了,柳万山!” 之前在来陆家之前,赵真其实就已经提前拜托小栈的人把柳万山屠村的事情散播出去了。 原本赵真还想着在寿宴上找机会“忽悠”一两个“正义的少年”,跟着自己一起去神兵天降干掉柳万山,彻底解除这个隐患。 可后来被吕慈那么一打断,再加上左若童和天师一同下场替自己作保,还有敲打张之维一事接踵而来,事情一多有点忙不过来的赵真便不得不将此事暂且搁置。 原本还想着等今日演练完毕之后,自己再顺理成章的开口邀请“有缘人”,可谁知道打完张之维自己就因为真炁耗尽而直接晕厥了过去。 如今天色已然渐晚,明日一早前来参加寿宴的众宾客也会纷纷离去,赵真已然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开口了。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算了,没帮手就没帮手吧,反正这些年自己一个人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等我这段时间先补充完纵地金光符之后,再慢慢找机会去弄死他便是。” 之所以一直对这柳万山“念念不忘”,倒也不是因为赵真有多怕他。 只是毕竟梁子已经结下,有这样一个行事不择手段的真全性妖人在背地里一直“惦记”着自己,以赵真的性格估计以后吃饭都会吃不安稳。 “当初出手之前真应该再谨慎一些,若是能早点发现那只是柳万山炼制的尸体,现在便不会有这种苦恼了。” 心情稍微有点烦闷的情况下,赵真选择推门而出,打算趁着月色姣好的光景在外面散散心。 林间,银纱般的月光自林梢倾泻而下,为墨色松针镀上流动的银边。 风过时,斑驳的树影便化作千百尾游鱼,在铺满松针的地面簌簌游弋。 赵真独自一人漫步在林间小路上,静静的闭眼感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此间事了之后,只要陆家寿宴上的消息传出去,天下正道门派都会给天师和左若童一个面子,不会再去计较自己全性门人弟子的身份。 这对于赵真而言的确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未来将很少再会有愣头青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来找自己的麻烦。 对于这种愣头青,你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直接杀了吧,彻底得罪了愣头青背后的门派不说,还给了其他正在隔岸观火的人一个正当的出手理由,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这样一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赵真被逼无奈,彻底加入全性以求自保,这也是苑金贵预料之中的画面。 可若是不杀,一直被那些愣头青整日纠缠着,就算是以赵真的手段可以避开他们,但这样搞早晚烦都能给人烦死。 现在好了,有了天师和左门长作保,倒是彻底解决了赵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头疼的问题。 但摆脱了全性门人弟子身份的影响,却并不代表着赵真从今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因为赵真心里始终很清楚,不久后的将来,那把悬在所有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便会彻底落下来! 今年是1929年,距离那场“国难”便只剩下了两年的光景。 一旦战争爆发,届时这世道将远比现如今军阀混战的现状更加艰难,更加危险! 要知道,自己家里人就算再怎么明争暗斗,可有些底线他们还是会很有默契的共同遵守的。 哪怕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该维持的也会去维持,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早已深入每一个国人的内心。 但对于那些畜生而言,从发动战争的那一刻开始,所谓的底线便早已不复存在!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虽说个人的力量左右不了整个战争的走向,但再世为人,并且还身怀一身不俗手段,让赵真跑到安全的后方去当缩头乌龟,那他还真做不到。 所以为了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赵真就必须抓紧这仅剩的两年“太平”光景,继续一刻不停的提升自身实力才行! 当然,这其中除了一腔热血以外,赵真当然还有着自己的一些小算盘就是。 如今他的身份虽说已经不成问题,但赵真的出身就注定那些正道门派不会完全真心接纳赵真,而他自己本身又不想和全性的那帮人同流合污。 所以思来想去,未来摆在赵真面前的便只剩下两条出路,要么一辈子当个孤家寡人,在正道门派和全性的夹缝中小心翼翼地过完这一辈子,要么,提高觉悟…… 未来的公司哪都通,这是赵真目前所能想到的最适合自己的去处。 以哪都通在异人界的立场,像赵真这种背景既不黑也不白的“中间人”加入简直不要太合适。 不过现在毕竟时间还早,考虑太多也无用。 打铁还需自身硬,眼下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才是王道。 第35章 为师之道 “之维,对于今天的比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师傅,我这不也是见心猎喜,看到赵真的金遁流光,所以才会想着亲身去试试嘛……” 两道熟悉的声音在正在散步的赵真耳边响起。 赵真扭头望去,只见前方,张之维正跪在张静清面前满脸讨好的堆笑道。 “我知道,师傅您跟那金光上人不对付,所以才会想着让我上去陪赵真演练,想让我压他一头替咱们天师府长长脸。 同时您心里也早就对那金遁流光感兴趣了,单独拎弟子出来,也是为了多了解了解那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吧? 虽然弟子此番比试让师傅您失望了,不小心与赵真打了个平手。 不过师傅您放心,这次领教了赵真的金遁流光之后,弟子以后再遇到他就绝对不会冒险去亲身体验了。 下一次若是还有机会比试,弟子保证,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击败的!” 看着面前张之维那仍旧不明白自己良苦用心的样子,张静清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张之维一眼。 “什么长脸,什么压人家一头,你觉得你师傅我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抛开赵真不谈,那段川,区区一个全性妖人,为师根本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他唯一能入的了我眼的,也就只有那一手金遁流光的手段了! 孽障!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为师让你与赵真比试的真正用意吗?!!” 张之维微微一愣,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不小心着了赵真的一次道,再说自己也没输,只是平手而已,自家师傅干嘛要发这么大的火? “师傅,白天我真的只是意外,我只是一不小心这才……” “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张之维,你那哪里是一不小心,你是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把那赵真放在眼里!” “我……” 张之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过去你在山上,是,你有本事,山上你那些师兄弟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的确有骄狂的资格。 可张之维,为师不止一次告诫过你,这天下英雄如同过江之鲫,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需谨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次你并没有赢人家赵真,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那赵真真的是个全性妖人,要是你二人交手的时机也不在这陆家寿宴,你今天就已经为你的轻狂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成天就像头傻乎乎的狮子,看谁都是满心的不在乎,目空一切! 我辈修行之人以圣的标准要求自己,可同时也要以凡的眼光去理解别人,张之维你扪心自问,后者你做到了吗?!!” 张静清的话说的很重,甚至说到后面几乎完全都是靠吼出来的。 由此可见,他也的确是为张之维仍旧不知道吸取教训的态度动了真火。 而在听完张静清的话后,张之维的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他这才终于明白,原来师傅这趟带自己出来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敲打自己。 回想着在山上与众多师兄弟的过往,再回想白天与赵真那一战,张之维也是终于一脸羞愧的缓缓低下了头。 “师傅,弟子知错了!” 看着身前终于稍微有些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臭毛病的张之维,张静清的眼中逐渐闪过一抹欣慰的笑意。 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想解决掉自己这蠢徒身上的臭毛病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但只要能给他开个好头,及时点醒他,相信以这蠢徒的悟性,在未来的修行中他自己也会慢慢领悟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 这,便是为师之道。 至于后面那个又在偷听的小家伙嘛…… 呵呵,算了,看在他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的份上,我心情好,这次就不点破他了。 与此同时,后方林间,赵真很自觉地悄然退去。 他当然知道张静清肯定早就发现自己了,之所以迟迟不曾点破,想必也是为了照顾张之维的颜面。 想到这里,走在回房间路上的赵真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师者,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传道授业解惑,更是要懂得教会学生如何做人。 一个左若童,一个张静清,能拜的这二人为师,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而反观自己,那个死老头,给自己丢下这么大份“遗产”后一声不吭的丢下自己跑了不说,这么些年也没说回来看自己一眼。 唉,同样都是师傅的,做师傅的差距怎么就能那么大呢? 算了,再怎么羡慕别人也无用呐~ 有这功夫,还是先好好想想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不过话说这种偷听的事情怎么老就偏偏让自己正好撞见了呢? “睡觉睡觉~” ----------------- 翌日,一大清早。 前来参加陆家寿宴的一众宾客便一一在陆家族地门口向陆老太爷和陆宣辞行。 赵真也同样不例外,既然寿宴结束,那他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陆家了。 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有个柳万山要去处理呢…… 一念至此,赵真也是对着陆瑾抱了抱拳。 “陆兄,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这两天多谢陆兄款待了。” “什么款待不款待的,你我二人之间又何须说这些?” 陆瑾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赵真的肩膀。 “此次一别,不知道赵兄接下来又打算去何处云游?” “云游暂时应该是得终止一段时间了,因为这次我打算先去解决掉一个人。” “哦?什么人?”陆瑾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柳万山。” 随后,赵真便将自己在前来寿宴的路上遇到柳万山屠村的事情全都复述了一遍。 在听完赵真的话后,陆瑾眼中的火焰几乎都要化为实质! “岂有此理!这个畜生简直丧尽天良!若非我还要随我师傅一同返回三一门,不然我一定跟着赵兄你一起去宰了那个畜生!” 赵真哑然失笑,寿宴上没机会开口,他就索性已经放弃叫人“群殴”的打算了。 “不用了陆兄,我自己一个人应该也能应付的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功夫,一旁关家的关石花却是突然凑到了两人跟前。 “你们刚才是在说那个湘西赶尸派的叛徒柳万山吗?” “嗯,是他。”赵真点了点头。 “可他已经死了呀。” 此话一出,赵真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讶。 “他死了?什么时候?” “就昨天,我也是听我一朋友告诉我的,他和你们一样,也是听说了那柳万山的暴行,所以也打算去替天行道,结果人还没出发就从小栈那边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敢问关小姐,你可知晓那柳万山究竟是死在何人之手吗?”陆瑾开口问道。 “听我那朋友说,好像是他们全性自己人动的手,但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在那伙全性妖人眼里,可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同伴。 看谁不顺眼杀了,那也是常有的事。” “全性自己人……” 赵真托了托下巴,眼中露出一抹思索。 自己前两天才得罪了柳万山,结果他昨天就死了?还是死在他们全性自己人手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全性……难不成是无根生动的手? 第36章 妙人?秒人! 不对,应该不是。 这个想法仅仅在赵真脑海当中闪烁了瞬间便立即被排除掉了。 无根生是全性掌门,一方面他既是全性祖师杨朱理念的坚定拥护者,另一方面他同样也是全性门人作恶的见证者。 若是同时做不到以上这两点,他便也没有资格去当这个掌门。 仅仅只是因为柳万山屠村的恶行就出手杀了他,这并不是无根生的行事风格。 那“白鸮”梁挺作恶可比柳万山还要多,可即便如此,无根生不也同样将其带在身旁,帮助他完成了最后的“解脱”吗? 对全性自己人出手这种事,其实赵真的第一反应是高艮,那个嫉恶如仇,就是单纯为了杀全性妖人才加入全性的狠人。 但高艮的话上次在迎鹤楼赵真才看见他,彼时对方可还没有加入全性,时间也根本对不上,所以高艮也可以排除。 那排除无根生和高艮,赵真在全性当中熟悉的可就只剩下老头段川了。 “会是老头干掉的吗?” 赵真口中轻声低喃了一句,随后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微笑。 如果要真是老头干的,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四处闯荡这些年,其实老头一直有在默默关注着自己? 想到这里,赵真的内心顿时感到一阵暖暖的。 这老头,有什么不好意思见人的,我是你从小拉扯大的,不管别人对你怎么样,那我还能把你当成个全性妖人喊打喊杀的吗? 就在赵真心中暗自发笑之际,另一边,昨夜被训了一晚上的张之维也是朝着他们这边缓缓走来。 “赵兄弟!” “张道友。” 被打断思索的赵真扭头对着张之维笑了笑。 “看到你身体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那得多亏了天师昨日的丹药,还有张道友的手下留情,不然我恐怕真的要赖在陆家小住几日了。” “哈哈哈,赵兄,瞧你这话说的,莫说几日,你若是真想住,我单独找人给你建个房子又如何? 我陆家虽然没那么富裕,但养个人的闲钱还是有的。”陆瑾打趣道。 “那大可不必,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性子野,留在陆家只会给人招惹不快。”赵真微笑着摇了摇头。 “赵兄弟此番结束之后,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游历?”张之维接着询问道。 看那表情,张之维明显有点言不由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不过对此,赵真也只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也不去点破他。 “本来打算去追杀一仇人,不过方才才从关小姐口中得知,我那仇人已经死在了别人手里,倒也省的我亲自动手跑一趟了。 至于接下来的打算嘛,应该还是继续云游四方,遍访奇人异士,提升自身修为。 毕竟,这世道要不了多久可就要彻底不太平了啊……” “不太平?这是何意?今年各方势力不都还挺安分的吗?”张之维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是啊,自家人是安分了,可我所担心的,恰恰在家外。” “赵兄你是说,会有别的国家入侵?”陆瑾面色沉重的开口道。 “左右不过我的臆想罢了,诸位不必太过当真,总而言之,多提升些护身手段总没错不是?” “希望这真的只是赵兄你的臆想吧……” 张之维一脸凝重的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接着说道:“此前听说赵兄弟你天下门派,除了我天师府与陆家早已拜访了个遍。 如今既然陆家已经来过了,如果接下来的目的地还未确定的话,不如就来我天师府小住几日如何?” “嗯?去天师府么?” 赵真微微一怔,他的确没想到张之维会主动邀请他去龙虎山。 不过转念一想,赵真很快便又释然了。 也是,以张之维那高傲的性格,这次因为轻敌大意被自己找到机会打成了平手,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吧? 尤其是昨夜还被自家师傅那么一顿猛猛训斥,虽然也意识到张静清的良苦用心,但在赵真手底下丢的场子,肯定也想着能有朝一日重新找回来。 年轻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在这一点上,陆瑾和张之维其实很像,不然这两人怎么能一直做到近百年的老友呢? 想到这里,赵真也是微微一笑。 “多谢张道友邀请,不过目前在下还有点琐事需要去处理,暂时可能没办法随张道友一同前往龙虎山了。 不过张道友放心,早就听闻龙虎山丹霞仙境,又是道教祖庭,天师一脉千年道统传承,在下对此也早已心驰神往。 等过段时间在下处理完琐事,必当前往天师府拜访天师和张道友,只是希望到时候天师府诸位不要介意在下前去打扰诸位清修便是。” 张之维听后脸上也逐渐露出了一抹笑容。 “哈哈哈,赵兄弟太客气了,你来,那我自然是万分欢迎的,又何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山上等你的消息了,告辞。” “告辞。” 望着张之维那洒脱的背影,陆瑾一时间也忍不住感慨道:“这位张师兄,可真是一个妙人啊……” 妙人? 赵真忍不住瞥了身旁的陆瑾一眼。 我看应该是秒人才差不多吧? 陆瑾啊陆瑾,这次你真得感谢我,若不是我横插那么一竹竿,恐怕你一巴掌被秒哭的黑历史这辈子就真的彻底洗刷不掉了。 “赵兄,你干嘛突然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方才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只是想说,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嗯好,那赵兄,记得书信保持联系。” “嗯,走了。” 在告别了陆瑾之后,赵真也是又来到左若童身前特意告别。 “左门长,晚辈在此向您辞行。” “嗯,去吧,以后记得常来我三一门做客。”左若童微微一笑。 “晚辈谨记。” 对着左若童再一次深深的抱拳行礼之后,赵真便也直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片刻后,送完其他客人的陆瑾回到左若童身旁。 “师傅,赵兄走了?” “嗯,走了。” “师傅,我现在终于知道咱们三一门的那些师门长辈,为何在逆生三重陷入瓶颈之后都要各自外出去寻找机缘了。” “是啊,这个世界的精彩,远超你我想象,只是一味待在山中修炼,到底不过一井底之蛙罢了。” “那师傅,我什么时候也能像赵兄那样,外出游历?” “怎么?羡慕人家赵真了?” “还真有点……” “呵呵,等你什么时候练就二重,为师就放你出去游历。” “真的?” “傻小子,为师什么时候还骗过你?” “嘿嘿,多谢师傅!” …… 第37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数月后,江西横峰县一处小镇的地摊上。 赵真仔细端详了一番手中的雷击木,随后便是对着地摊老板开口询问道:“老板,这雷击木怎么卖?” 老板抬眼打量了赵真一番,随后这才悠悠开口道:“知道这是雷击木,看来也算是识货的,一口价,三块大洋。” “三块大洋?你不如去抢。” 赵真挑了挑眉,这老板可真是敢狮子大张口。 “嘿嘿,瞧你这打扮也不像是个道士,但却又识得雷击木,想来也应该是有点手段在身上,既然有手段傍身,又岂会缺钱花?” 赵真闻言顿时忍不住哑然失笑,有手段怎么了?大街上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哪个没点真本事在身上,可不也照样沦落到街头卖艺这份上了吗? 更何况,他这手段连卖艺都没法卖,平日里花的钱大都是靠路上偶遇劫匪“接济”,再或者就是看到有什么悬赏,数额够大顺手就接了。 他又不像陆瑾那样,背后站的可是名门陆家,钱这玩意对人家而言真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非嫌麻烦,否则自己这金遁流光还真挺适合押镖的。 就专接那种特快超快件,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从这方面来看,自己还真和未来的公司哪都通挺有缘的……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去投资个“原始股”,赵真是真不敢。 历史本就是由无数巧合组成,如果因为赵真的涉足而破坏了某个重要的巧合,最终导致历史的车轮发生偏颇,那他便就彻底成了历史的罪人了。 所以,边缘OBOB就行了,正如后世哪都通所坚持的理论一般,这世道终究还是占大多数的普通人的世道。 至于异人,早就从项王被困垓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对普通人妥协。 “这位大哥,这世道这么乱,大家都不容易。再说了,这年头到处都是该被天打雷劈的人,你这雷击木不但不便宜些,怎得反倒还坐地起价起来了?” “哈哈哈,你这小子说话还怪有意思的,不过刚才你也说了,大家都不容易,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呐~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岁小儿嗷嗷待哺,三块大洋,真不贵。” 赵真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虽然胡子拉碴,但一眼看过去最多也就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嘴里也是颇为无语的回了一句。 “那你老母还真挺不容易的……” 说罢,赵真便打算放下手中的雷击木,再去找找别的制符材料。 没法,这棵雷击木的成色是不错,但奈何他穷呐~ “真不买了?别介~价钱好商量啊,你都还没还价呢……” “算了,懒得砍。” 可就在赵真刚走开没几步,身后,一个赵真无比熟悉的苍老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这块破木头,我要了,2个铜元,卖不卖?” 赵真停下脚步,转身望去,那正蹲在自己方才所站位置的老人,除了那个五年前把自己丢下后便音讯全无的老头,还能是谁? …… 片刻后,一间茶馆内。 赵真和老头相对而坐,望着眼前和五年前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差别的老头,赵真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老头,真有你的,那老板开口要三个银元,你居然能给他砍成2个铜元。” (1928年,上海钱市的零兑市价是大洋1元兑2角银币6枚加铜元8枚,也就是说一块大洋可以兑铜元294枚。) “那小子就是看你年纪小,好欺负,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砍价,也是门学问。” 一边说着,段川也是将手中的雷击木丢到了赵真面前的桌子上。 “陆家寿宴上虽说出尽了风头,但也把自己身上的符箓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吧?” 赵真耸了耸肩,也不客气,很自然的就把那雷击木收了下来。 “没办法啊,谁让我是你金光上人的弟子呢?你虽然什么钱都没给我留,但你至少给我留了一片可以任由我自由搏击的蓝天呐~” 当然,反正你别问蓝天为什么需要搏击就行。 段川当然听的出来赵真这是在损他,对此他也只能一脸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臭小子,五年不见,刚一见面嘴巴就这么毒!”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老人家了,对了老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老头我混迹圈里这么多年,想要找个人还能算多大难事?” 赵真起身,亲自为段川面前的杯子里斟满茶水。 “真有你的,所以,你这次来就是单纯为了看看我?” “嗯,本来五年前把你丢着之后,我都已经打算这辈子不再见你了,可我真的没想到,你小子还真在外面混出了个名堂。 陆家寿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做的好,算是老头我没白调教你那么多年! 哈哈哈,那死牛鼻子虽说从来没看得上我,可我段川培养出来的弟子与他那弟子平分秋色不说,更是打遍异人界其他年轻一辈无敌手。 小家伙,你这可算是给老头我狠狠的长了一次脸啊!” 与段川的激动不同,赵真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无奈。 “老头,心里想想就行了,别那么得瑟。还有,什么打遍年轻一辈无敌手,我就这些年拜访了几个异人门派而已,人真正厉害的都不屑跟我这全性妖人的弟子交手好吗?” “那也很不错了,原本把这金遁流光传给你的时候,我只想着能让你保住小命,以后隐姓埋名起来把咱们这一门传下去。 你可倒好,真是给了老头我一个惊喜啊!” 看着段川脸上那反常的表情,赵真也是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老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老头,你这次来找我真的只是单纯来看我?你最好跟我讲实话,不然我走了。” 听到赵真的这句话后,段川脸上那些激动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便开始逐渐消失。 “唉,当年的小家伙到底还是长大了,老头我现在有什么心思都瞒不住喽~” 说着,段川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以前得罪过的仇家来上门追杀你了?” “追杀我?那也得他们追的上我……” 段川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有金遁流光在手,这天底下能留住他段川的又有几人? 就算是天师府那死牛鼻子来了也不敢打包票!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老头我突然有些倦了。” “倦了?” 赵真微微一怔,看向段川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是啊,这段时间有幸遇到一个人,跟人家聊了两句。呵呵,钱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大彻大悟啊……” 第38章 这是给我弄哪儿来了? “遇到一个人,谁?” 赵真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这老头,该不会遇到那个顶级“魅魔”了吧? “这个人你之前也接触过,就是我们全性的掌门——无根生。” 此话一出,赵真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臭小子,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意外?” “跟这无根生打过交道,这个人……” 说到这里,赵真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了?你对无根生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倒谈不上,只是接触下来会发现这个人有点麻烦。”赵真摇了摇头。 “麻烦?什么意思?”段川眯了眯眼睛。 “我不反驳这个人的人格魅力是很强,并且活的也很通透。 但倘若他能够像现在这般一直清醒下去也就罢了,但只要哪天他自己撑不住了,那么对所有跟他太过亲近的人而言都将会是一场灾难。” 段川蹙了蹙眉头,对于赵真这段云里雾里的话语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与无根生应该只见过两面吧?怎么听上去好像对他如此了解?” “两面?” 赵真抿了口茶水,饶有兴致的看了段川一眼。 “老头,你怎么知道我和无根生见过两次?所以那柳万山,到底还是你出手干掉的?” 段川微微一笑,也不作任何回答,不过却也变相相当于默认了。 “我就说那柳万山怎么偏偏死的那么蹊跷,感情还真是你动的手。 所以你这五年,该不会一直在偷偷跟着我吧?” “我哪来那么多的闲工夫?只是有托圈里的朋友一直在帮忙看着你而已。 不过那柳万山的确是我杀的,并且在我出手之前无根生就找到了我,动手的时候,无根生他甚至就在我身旁跟着。” “他跟着你一起去的?他也动手了?”赵真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那倒没有,他是掌门,又怎么可能帮着我杀害其他门人?他只是全程在一旁看着而已。”段川摇了摇头。 “他就这样全程旁观,看着你杀了柳万山?” “嗯。” 听到这里,赵真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老头,你告诉我,无根生,是不是现在就在这附近?” 听到这句话之后,段川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讶然。 “你怎么知道?这些年虽说听你到处跟人学艺,但没想到你居然还跟人学了一身算命的本事?” “老头,无根生人呢?我想见他!就现在!” 看着赵真脸上那罕见出现的严肃表情,段川脸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僵。 “怎么了这是?” 赵真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段川。 “行吧,本来是打算见你一面,然后再去找掌门汇合的,既然你执意要见他,那就随我一起来吧。” 说罢,段川也是伸手抓住赵真的肩膀。 随着他指尖夹出一张纵地金光符,下一瞬,两人的身影立时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茶馆之中。 …… 几十里外的六合镇上。 无根生正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对着身旁的谷畸亭询问道:“小谷,要来一口吗?这糖葫芦还挺甜的。” “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吃甜的。”谷畸亭摇头拒绝道。 “掌门,你不是对那赵真挺感兴趣的吗?为什么这次我们不跟着上人一起过去?” 无根生咬掉一大颗山楂,一边咀嚼一边回答道:“我个人的确是挺想跟他交个朋友的,但这两次接触下来,我发现他对我好像很排斥,那就没办法了。 人嘛,终究还得是真心换真心,若是一直热脸贴冷屁股那就有点没意思了。” 说到这里,无根生也是微微一笑。 “更何况,这段时间我们的主要目标是上人,所以自然要以上人的安排为主。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上人之所以让我们在这里等他,而不是叫上我们跟他一起去见自己的徒弟,无非就是不想让赵真和我们这些全性有太多接触。” “别的暂且不论,上人对他这个徒弟可真是宝贝的紧啊。”谷畸亭感慨道。 “哈哈哈,我要是有这么一个能惹得天师和大盈仙人当着诸多正道魁首的面一同下场作保的徒弟,我也肯定宝贝的紧。” “可惜,上人虽然有心想让赵真与全性划清界限,但其实从一开始,那些正道门派就注定不可能真正接纳赵真。 他这样做,岂非不是将赵真摆在了一个非正非邪的尴尬位置?” “所以这便是上人为什么要请我帮忙的原因之一。” “唉,舐犊情深啊……” 就在谷畸亭感慨着的功夫,一道金光突然在两人面前亮起。 等到那金光散去,赵真和段川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是你?” 在看到段川身旁的赵真后,谷畸亭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讶。 不是说不想让我们去接触赵真吗?怎么这金光上人还反倒主动把赵真带到了他们面前? 与谷畸亭的惊讶不同,无根生的视线却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赵真。 “赵兄弟,巧了不是,我们又见面了。” “掌门,抱歉了,这次是这臭小子坚持要来见你,我拗不过他,所以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说着,段川的脸上也是闪过一抹无奈。 赵真看得出来,自家这老头对无根生的态度也颇为恭敬。 “无碍,上人,无碍,赵兄弟能主动来找我,那我自然是欢迎之至。所以,不知赵兄弟此番找我所为何事?” 赵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迈步走到无根生身前,并主动伸手将右手搭在了无根生的肩膀上。 唰! 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突然亮起,下一瞬,两人便同时消失在了段川和谷畸亭的视线当中。 “……” 空气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留在原地的段川和谷畸亭一脸茫然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张了张嘴,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上人,这是……什么意思?” 段川沉默了许久,最终也是颇为头疼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我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那上人,你能感知到他们这是遁去了哪里吗?” “不行,金遁流光作为遁法本就特殊,更何况这臭小子如今在金遁流光上的造诣,恐怕早就已经不输于我了。” 段川摇了摇头,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欣慰。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一片树林间,无根生一脸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是,这是给我弄哪儿来了?” 第39章 与无根生的赌约 “抱歉了,无门长,情非得已,有些话我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所以这才用金遁流光单独将你请了出来。” 说话间,赵真语气平淡的对着无根生抱了抱拳。 可虽然言语之中多有道歉,可无根生却没在他的语气之中听出半点道歉的意思。 请么?你这请人的方式还真挺特别…… 不过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无根生也是随便找了块石头盘腿坐了上去。 “行吧,请出来就请出来吧,只要待会儿记得把我送回去就行。所以,赵兄弟你到底想跟我谈些什么?” “我想跟你谈谈我家那老头。” 赵真也不藏着掖着,上来就直奔主题。 “上人?上人他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样,而是你想让他怎么样?” “我?” 无根生微微一笑,只见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的注视着赵真的眼睛。 “不是我想让他怎么样,只是上人他自己想明白了而已。” “想明白什么?”赵真皱了皱眉。 “虽然我不知道刚才上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但赵兄弟想必你应该也很清楚,上人他作为全性老人,过去几十年也没少犯下过恶行吧?” “他过去做了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是他从小把我养大,使我不至于饿死在路边。” “是啊,人性都是复杂的,没有纯粹的恶,也没有纯粹的善。 所以我向来习惯将人分为四类,第一类,无术无道。 也就是那些被动生存的普通人,既无显著能力,也无明确人生方向,他们机械遵守规则,无法突破或利用规则。 说白了,他们只不过是构成社会基础的‘工具人’,存在的意义便只是为上层群体提供生存基础。” 赵真没有说话,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无根生的观点。 无根生会有这样的认识也只是出于对时代的局限性,可历史自会说明,恰恰是无根生口中最为轻视的第一类人,才是后世那人取得最终胜利的理论核心。 眼见赵真不说话,无根生也是接着开口道:“第二类,有术无道,在特定领域鹤立鸡群,具备突出能力,但缺乏明确的人生目标或价值观。 第三类,有术却迷失于邪道,拥有强大力量但方向错误的全性成员,比如曾经的上人,以及现如今全性中的大多数人。 他们因找不到正确道路而肆意妄为,成为危害社会的不可控因素。 而全性,恰恰就是这第三类人的‘收容所’。”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正因为全性大多数人都是你口中的第三类人,所以才需要第四类人,也就是你这有术有道的掌门来引导他们,对吗?” “哈哈哈,虽然生我者未知,但知我者肯定莫若赵兄弟你了。” 无根生哈哈一笑,看向赵真的眼中满是欣赏。 “正因为知道你想干什么,所以我才会单独带你来这里。 也许曾经的老头的确混蛋,但至少在我四处闯荡的这些年,我可从未听说他再有行过什么恶事。 相比起他,你们全性之中不还有很多比他更需要你这个掌门去引导的人吗?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他?” “这个赵兄弟你便说错了,并非是我选中上人,而是上人主动开口在向我求助。” “他向你求助什么?” “抱歉,这是我和上人之间的约定,无可奉告。”无根生摇了摇头。 “呵呵,你口中所谓引导,最终无非帮他求得一个‘悟’字。 但于我而言,我宁愿他就那样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活着,至少这样,他不会那么早的离我而去……” 此话一出,无根生顿时陷入了沉默。 “我明白,那老头这一辈子,行恶太多,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彻底大彻大悟了,恐怕也就是他的大限将至的那一天了吧? 诚然,作为弟子,我不该阻止师傅走回正确的道路。 但作为他口中的臭小子,说我自私也好,无道也罢,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去死?” “所以,你想做什么?” “这世间清醒的人本就很少,大多数人糊里糊涂地也照样可以幸福的过完一生。 离开老头身边,去引导别人吧。你们全性里的莫明居士,‘白鸮’梁挺,这些不都是更需要你这全性掌门去救赎的第三类人中的典型吗?” “抱歉,既然我当了这全性掌门,门人又主动向我提出求助,那么无关人和事,我都自然会负起这个责任。” 听完这句话后,赵真脸上的表情逐渐阴冷了下来。 “无根生,你非得死死咬着那老头不放吗?” 看着赵真眼中的愤怒,无根生也是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赵兄弟你和那李慕玄有所不同,可现在这样看来,你二人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李慕玄明知道对他来说什么样的路才是正确的,可他那执拗的性格偏偏让他不会选择走那条路。 这与如今被感情所蒙蔽而失去自我判断能力的你,又有什么不同?” 此话一出,赵真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人无完人,张之维有他轻狂的缺点,李慕玄也有那“不染”的毛病,他不是圣人,更不是上帝,怎么可能唯独他赵真偏偏“完美”? 修行修行,若是一开始便趋于“完美”,那又何必去修这个行? 明知前路是个“必死之局”还放任无根生一步步引导老头去走,他真的办不到。 一念至此,赵真也是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无根生,我们来赌一场吧。” “赌什么?” “就赌接下来你我交手,谁会胜出。你若胜,我不会再插手老头的选择,并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更高效的引导你全性门人消耗自己力量的方法。 可若我胜,你便答应我离开老头身边,从此不再去管他的事情,如何?” “引导门人消耗自己力量的方法么?听着有点意思……” 无根生托了托下巴,饶有兴致的看了赵真一眼。 “可以,这场赌约,我答应了。” 第40章 赵真vs无根生 林间骤然陷入死寂,连蝉鸣都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掐断。 赵真指间悄然夹住三张封经符,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无根生。 虽然他知道无根生的神明灵可以化解天下万法,但是赵真还是想试试,这神明灵究竟能不能破解符箓? 下一瞬,赵真也是猛然甩袖,手中三张封经符化作流光直取无根生要害经脉,却在离对方三尺处诡异地悬停半空。 伴随着无根生眼中淡淡的白光闪烁,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竟如冰雪消融,化作点点猩红飘散。 “连符箓都能无效化么,神明灵,真不愧是能和八奇技并列的第九奇技啊……” 赵真眯了眯眼睛,内心微微感慨了片刻之后,随即便是将袖口的其他符箓,包括纵地金光符缓缓收起。 这一战,他不打算动用任何术法,即便是金遁流光也不想使用。 一来是要对付无根生的神明灵,什么花里胡哨的技法都只不过是在浪费真炁,唯有自身实实在在的性命修为才是王道。 二来,这场战斗从一开始赵真内心就很复杂,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赢。 既然脑子很乱,思考不出来答案,那就索性不要去想任何事情,放空大脑,痛痛快快的“胡闹”一次算了! 林间落叶忽凝,赵真周身衣袍无风自动。 他卸去符箓暗器,双拳骨节爆出脆响——这是五年间踏遍三山五岳淬炼出的纯粹体魄。 无根生眼中划过一抹诧异,随即轻笑道:“赵兄弟这是要与我单纯比拼性命?” 话音未落,赵真已如离弦之箭欺身近前。 只见其拳锋裹挟罡风,竟震得四周古松针叶簌簌而落。 无根生连忙伸掌抵挡,拳掌相撞的闷响似古寺晨钟,脚下青石应声龟裂。 “好大的力道!”无根生心中暗自惊讶道。 就在无根生惊讶的功夫,赵真手腕轻旋,拉住无根生手臂猛然用力,随后化拳为肘的同时脚下猛然向前迈出一步! 腾腾腾! 无根生虽然及时用另一只手回防格挡,但却也被赵真这招顶心肘打的连连后退。 “顶心肘?没想到赵兄弟你竟然还学过一手八极拳!” 赵真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上前,右脚猛踏青石,方圆三丈地面蛛网般龟裂,周身散溢的真炁将松针卷成漩涡。 无根生衣裳猎猎作响,竟不退反进,左掌如云拂柳按向赵真膻中。 赵真拧腰转胯,躲过无根生左掌的同时,右肘化作攻城槌直捣无根生咽喉,却见对方脖颈如蛇后仰三寸,喉结险险擦过肘尖。 不等无根生再次反应,赵真左膝已如战斧劈向无根生下盘。 无根生见状连忙脚尖点地腾空,可赵真仿佛早就预判到了他的动作,直接化膝撞为跺脚,地面轰然塌陷半尺。 飞溅的碎石中,赵真双臂如钢鞭横扫,在真炁的加持下,无数小石子纷纷朝着空中的无根生爆射而去。 身处半空的无根生根本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只好利用真炁在体外构成一层厚厚的保护套,以此来抵挡那些小石子。 啪啪啪…… 接连无数声闷响纷纷响起,下一秒,烟尘之中,无根生的身影毫发无伤的钻出。 “好家伙,还真就一点也不留手啊……” 落地的无根生眼中闪过一抹头疼。 他猜到赵真会很强,毕竟现在异人界到处都在传这家伙堪称年轻一辈个中翘楚。 可令无根生没想到的是,赵真不仅精通金遁流光,就连这一身性命修为也相当不俗。 刚才那一套八极拳打下来,要不是自己护体真炁够厚,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躺地上了。 而且更令无根生不解的是,按他以前对赵真的分析,这个人的性格应该是那种偏冷静的类型。 可刚才那番交手下来,赵真整个人就像个“狂战士”一样。 正常交手一般都是讲究“攻敌七分,自留三分”,出手的同时要给自己留够随时可以变招回旋的余地。 可现在的赵真别说“三分”了,他连“一分”都没给自己留下,好像完全不在乎受伤一般。 这要是换做修行逆生三重的三一门弟子无根生还能理解,可赵真他…… 不过很快,无根生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恍然。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想通了赵真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后,无根生忽然轻笑一声。 “平日里越是冷静的人,在心乱如麻的时候越是会选择放纵自己吗……也罢,那今日我便舍命陪一次君子!” 想到这里,无根生身形再度化作一道黑影,朝着赵真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次无根生出手同样没有任何留手,两人碰撞在一起,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交手数十招,并且招招拳拳到肉! 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不消片刻,两人脸上便都已经变得鼻青脸肿,更别提身上了。 …… 约莫数十分钟后。 “忒!” 无根生吐了一口血水,左边眼眶已然彻底青肿,他看了眼躺在地上胸口急剧起伏的赵真,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赵兄弟,我这人天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比别人抗揍那么一点。 抱歉了,看来这场赌约,应该是我赢了。” 赵真没有回话,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难道真的会不知道无根生那特殊的体质吗? 眼见赵真不说话,无根生也是缓缓坐在了赵真身旁。 “其实你不用自责,‘知行本体’原为一体,知而不行,只是此本体被遮蔽,去此遮蔽即可‘知行合一’。 可所谓知行合一,要是真的像嘴上说的那么简单,那么这世上人人都是乐山居士了。 似你这般年纪,能给自己找个放纵的理由说服自己,成全你师傅,说实话,少见呐少见。” 赵真起身,抓起地上的外套,缓缓朝着树林外走去。 “两三年后将会有场事关国家存亡的战争爆发,届时你可以引导你的门人投身这场战争,一如当年的黑衣宰相姚广孝一般。” “事关国家存亡么……” 无根生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声,眼见赵真越走越远,他也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对,打也打了,你先送我回去再走啊!” 赵真闻言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冷冷的看了无根生一眼。 “无根生,你此番回去是要亲手送我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一个亲人上路,难不成还要我再送你一程吗?” 说罢,赵真便是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最终缓缓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第41章 拜访天师府 两日后,六合镇。 就在谷畸亭刚想拼着再吐一次血的风险,在内景之中询问无根生的下落时,镇子外的小路上,鼻青脸肿的无根生却是正气喘吁吁的朝着他们走来。 “掌门,你这伤是……” 段川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可扫视了一圈无根生身后却并未看到赵真的身影后,段川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掌门,那臭小子呢?” 一联想到无根生脸上的伤势,段川的内心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放心吧,他没事,活蹦乱跳的,揍完我一顿就走了。” “啊?” 谷畸亭闻言,表情顿时就变得十分古怪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段川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无根生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段川的肩膀。 “上人,你的确是捡了个好徒弟啊……” “掌门……” 谷畸亭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无根生却是突然摆手将其打断。 “小谷,有什么吃的和喝的吗?快给我来点,走了快两百里的山路,腿都要跑断了!” “哦哦,掌门你稍等,我这就去帮你弄。” ----------------- 半个月后,江西龙虎山脚下。 赵真戴着斗笠,仰头看了眼眼前这座道家名山。 举目远眺,只见赤壁丹崖如巨龙盘踞,赭红色的岩体在晨光中泛着金晖,仿佛被天火淬炼过的神迹。 拾阶而上时,忽见竹筏剪开琉璃水色,鸬鹚振翅激起粼粼碎银,筏工的山歌揉着道观晨钟,在峭壁间荡出层层回响。 这个年代,龙虎山还没有被相关部门接管开发,山上的一切都充满了纯净的自然美。 至于为什么要来龙虎山,一来是应此前张之维的邀请,前来天师府拜山,替自己这五年的游历之行画下一个句话。 二来,自然是为了避免再见到那老头。 上次虽然狠下心在打赌中故意输给无根生,选择成全老头自己的想法,但赵真也真的担心自己在见到那老头后便会又忍不住改变主意。 所以赵真思来想去,找一个清净而又肯定见不到老头的地方待一段时间自然是最好。 这样既可以成全老头,又可以让自己的心也同样静一静。 龙虎山,道教祖庭,历代天师隐居修行之所,环境清净自然不必多说。 更要紧的是,这个地方那老头恐怕这辈子都不敢踏足吧…… 想到这里,赵真嘴角也是苦涩的笑了笑,继续迈步朝着山上走去。 没有被相关部门开发的龙虎山虽然那份自然美没有被人为破坏,但这上山的路肯定也好走不到哪里去。 不过平日里经常上下山的大都是山上天师府的门人,对于异人而言,这崎岖的山路倒也算不得什么便是。 很快健步如飞的爬完所有台阶之后,赵真也是终于来到了天师府的山门前。 正门高悬的“嗣汉天师府”鎏金匾额尤为瞩目,五个大字雄浑遒劲,以镶金工艺雕琢于深色檀木之上,在朱红门楣映衬下宛若云中仙诏。 “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 轻声默念着两侧书写的楹联,一股威仪感顿时油然而生。 即便是赵真此前去过许多异人界的名门大派拜访过,可那些门派给他的感觉却无一如天师府这般兼具厚重与豪放。 “该说真不愧是统领正一的天师府么……” 由衷的感慨了一声过后,赵真也是上前轻叩了两下大门。 不一会儿,伴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衣着朴素,身材矮小,脸颊两侧有着一对大耳朵,手里拿着扫把的小道士一脸疑惑的走出。 “施主,您找谁?” 赵真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小道士一番,目光尤其是在对方那对大耳朵上多停留了一秒。 这大耳朵,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未来主角张楚岚的爷爷——张怀义了吧? “在下赵真,应贵派张之维张道友之约,今日特来天师府拜访,还望小道长帮忙通禀一二。”赵真一边抱拳一边自我介绍道。 “哦!施主您就是赵真啊?!!” 在听到赵真这两个字后,张怀义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整个人也变得十分激动了起来。 “小道长认识我?” “哦,在下林怀义,赵道友方才口中所说的张之维,正是我家师兄。” 林怀义么…… 张锡林,张昔林,这么想也没问题。 也是,这会儿张怀义应该还没被传授雷法,那就更不会被赐姓“张”了。 也不知道陆家寿宴被自己横插那么一竹竿,张静清还会不会像原剧情一样借张怀义之手来敲打张之维。 如果没有的话,那岂不是未来整个剧情的走向都会被自己打乱? “在下不认识赵施主,只是上次之维师兄从陆家寿宴回来以后,就经常跟山上师兄弟们提起陆家寿宴上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赵施主您!在下从来没想过,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能和之维师兄打成平手的人存在!” 看着张怀义那满眼崇敬的眼神,赵真呵呵一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只是一场演练,说明不了什么。 真要他和张之维生死搏杀,那么最后死的那个人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是自己。 可是问题来了,自己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谁跟他张之维真正玩命? 他但凡追的上我的金遁流光,我把脖子伸长让他砍都成! 但问题是,他追得上吗? “林道长过奖了,那场比试不过是张道友手下留情罢了,算不得数。” “赵施主你不知道,之维师兄平日里在山上也同样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但我们这些师兄弟能在他手底下走过三招的,可是一个都没有。” 说罢,张怀义也是再度推开大门,态度恭敬的对着赵真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施主,请进,我这就去带您见我师傅。” “那就麻烦林道长了。” 第42章 大嘴巴的张之维 跨过悬挂“嗣汉天师府”直匾的巍峨朱红大门,迎面便是丹楹碧瓦的殿宇。 天师府中的建筑群按道教“八卦”形制布局,青石铺就的甬道蜿蜒延伸。 两侧古樟蔽日,枝叶间漏下斑驳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沉静的檀香与草木清气。 走在小道上,张怀义也是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微笑着和赵真聊着天。 “赵施主今年大概几岁?” “虚岁16,怎么了?” “才16么?没想到赵施主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遍访三山五岳和异人界各大门派,真是让人佩服啊。” “林道长过奖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呢?” “听说赵施主您自幼便也是孤儿?” “嗯,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娘就死于战乱了,是老头把我带在身边,将我养大。” 赵真点了点头,脑海当中不由自主地便又想起了那老头的面庞,心情一时间便又变得十分复杂了起来。 也许是察觉到了赵真情绪的低落,也许是同样联想到了被自己的年少轻狂所害死的父母,张怀义后面这一路上便也没再怎么说话。 片刻后,张静清的住所前,张怀义停下脚步。 “师傅,赵真赵施主上山来找之维师兄了。” “哦,是赵真小子啊,进来吧。” 在对着房间内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张怀义也是再度扭头对着赵真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林道长带路。” “赵施主客气。” 对着张怀义抱拳表示感谢之后,赵真也是缓步走进了面前的庭院。 只见庭院内,张静清正坐在大殿外的台阶上,在其身前,张之维正头顶着一口大缸,单脚做出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 见此一幕,赵真也是微微一愣,反倒是一旁的张怀义却好像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直接无视了张之维,走到张静清面前抱拳道: “师傅,人已经带到了,那弟子就继续去打扫大殿去了。” “嗯,去吧,辛苦你了怀义。” 张静清点了点头,目光突然看向了正对着赵真疯狂眨眼的张之维。 “孽障!今天时间不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给为师乖乖顶完!” “是,师傅……” 张之维一脸生无可恋的应了一声,知道指望赵真来帮自己逃脱惩罚是不可能了,于是也只好乖乖的接着顶缸去。 “赵真,见过天师。” “免礼,赵真小子,没想到你还真跑来我这天师府啊。” 说话间,张静清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揶揄。 “天师说笑了,就算张道友没有邀请晚辈,龙虎山道家祖庭,天师府统领正一,如此人文风景,晚辈有生之年岂有不来拜访之理?” “哈哈哈,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小子以前为什么去其他门派没被人赶出去了,你这张嘴,倒真是能言会道啊。” 张静清哈哈大笑道。 “天师,不知道张道友这是?” “哼!这个孽障,让他将在陆家寿宴上发生的事情保密,结果他倒好,回来这才几天就弄的整个天师府上下人尽皆知!” “师傅,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面对张之维可怜巴巴的苦苦哀求,张静清权当没听见,直接闭上眼睛,来了一手眼不见心不烦。 赵真微微一笑,他自然也看出来张静清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也是抱拳对着张静清开口道: “天师,陆家寿宴上张道友技惊四座,就连与晚辈那一战,若非晚辈取巧,怕是也平手不了张道友。 如此傲人战绩,张道友想与自家师兄弟分享也实属正常。 晚辈虽然初次拜访天师府,但却也实在不敢过多打搅天师,所以恳求天师能否让张道友充当个向导,带晚辈游览一番这龙虎山盛景可好?” 听完这句话后,张之维的眼前顿时猛地一亮,看向赵真的背影充满了感激。 “这……好吧,张之维!” “在!” “先把缸放下,去招待客人吧。” “得嘞,多谢师傅!” 张之维嘿嘿一笑,脑袋微微发力,那直径一米,可供十几人喝几天的水缸便如同羽毛一般被其轻飘飘的顶起。 而在水缸从空中落下之时,张之维只是伸脚轻轻一垫,那水缸便毫发未损的立在了石板上。 赵真见状目光也是微微一凝。 这个张之维,对力道的控制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方才那一连串动作虽然看似简单,但要做到像张之维这般丝滑,那可并不容易。 “多谢天师。” “嗯,你们两个先自己去转转吧。” 张静清摆了摆手,随后便扭头走进了大殿之中。 等到张静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后,张之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可要多谢赵兄弟你帮我解围了。” “张道友客气了,若是尊师真正想罚你,赵真又哪来那么大的脸面?” “害,我家师傅什么脾气我当然清楚,就算不是真罚我,可要是赵兄弟你不开这口,那八成得罚我在这儿顶一天了。” 张之维摆了摆手,对着赵真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出了张静清的庭院,一路上边走边聊,倒也算是相谈甚欢。 沿途张之维和赵真介绍了很多天师府的美景和建筑,渐渐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逐渐熟络了起来。 “老赵,怎么样,我们天师府还不赖吧?”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赵真由衷称赞道。 “哈哈哈,你说大家明明都没正经念过几年书,怎么总觉得老赵你说话就是比我们要文邹邹的呢?” “习惯了。” 赵真微微一笑,随后便是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 “之维兄,天师不是只让你带我参观吗?什么时候又派来了其他人?” 张之维微微一怔,随即也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 “老赵你发现了啊……” “这么多人,很难不发现啊……跟了我们老半天了吧?” “害,肯定都是我那些师兄弟,也是怪我大嘴巴,上山后就把跟你交手的事情跟他们讲了一遍,然后……你懂的~” 说罢,张之维也是笑嘻嘻的对着赵真挑了挑眉。 “现在我终于知道天师为什么罚你了……” 第43章 姜还是老的辣啊 赵真扯了扯嘴角,难怪从一进院子他就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按理来说,天师就算是真要惩罚自家弟子,也不可能在有客人登门拜访的这个时间点当面惩罚。 但张静清偏偏还是那么干了,并且还是当着赵真的面惩罚了张之维。 一开始赵真还真没想那么多,想着权当送张之维一个顺水人情,开口求情帮他免去了这顿不痛不痒的责罚算了,顺便还能有个熟人带自己在天师府转转。 可打死赵真都没想到,这师徒俩感情这是在给自己演“苦肉计”呢! 他张静清先是在自己一进门的时候就惩罚张之维,再借自己的口免去张之维的责罚。 这样就算后面其他天师府的弟子都跑来找自己比试,那张静清也有了“挡箭牌”。 你看,我不是早就替你惩罚了张之维那孽障吗?是你自己说的,不介意他“大嘴巴”的对不对? 姜还是老的辣啊~ 想到这里,赵真看向张之维的眼神便多出了几分不善。 所以说,到底是天师张静清老谋深算,还是这根本就是这师徒俩早就已经商量好的? 要是只是天师张静清堵自己嘴也就罢了,毕竟一人之下本就是个老年热血番,被这些老家伙阴了那也就阴了,权当吃一堑长一智。 可要是你张之维看着浓眉大眼的结果背地里偷偷阴自己,那今天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不过不管是哪种结果,都得等自己渡过眼下这个“难关”再说了。 就在赵真还在心中不断思索的时候,张之维却是突然扭头对着身后大喊道: “行了,都别藏了,人家早就发现你们了!” 随着张之维的话音刚落,赵真原本空无一人的背后顿时黑影攒动,不一会儿,一大群身着道袍的天师府门人便将赵真围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打赢了之维的赵真吗?” “啧,真看不出来啊~” “听说他可是直接把之维丢到天上去了,哈哈哈,这可真是有够稀奇的,之维居然也会在同辈人手里吃瘪!” “你们别说,不说别的,就赵施主这一身坚实的性命修为,山上恐怕就没几个能跟人家相提并论的。” “那是,要是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能让之维师兄给咱们念叨那一战念叨一个下午?” “赵施主,要我说你那天还是太过手下留情了。我可听之维说了,你的金遁流光可是能瞬移几百里的,结果你那天怎么才把之维师兄丢上去几十丈? 整个天师府谁不知道,师门上下除了师傅就我之维师兄的金光结实,你这才几十丈的高度,对我之维师兄来讲洒洒水嘛这不是?” “就是,下次强烈建议再给他高个十几丈试试水,我们这些师兄弟也同样很好奇之维的金光咒能够多耐摔,对不对?” “对!!!” “哈哈哈,我也很想看看!” …… 听着自家师兄弟们在外人面前对自己一阵揶揄,张之维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无奈。 “唉,白瞎了我平时对你们那么好,结果一个个的就想着怎么把我摔死……” “哈哈哈,之维师兄别生气,师兄弟们不也的确是见心猎喜嘛。 毕竟山上这么多年,能让你吃瘪的可一个都没有,所以大家才会觉得稀奇。” 人群中,一个国字脸的小道士嬉笑着站了出来,勾了勾张之维的肩膀。 “晋中,你小子怎么也跑过来了?”张之维一脸没好气的瞥了田晋中一眼。 “干嘛,我过来自然是想瞧一瞧能打平师兄你的神人喽,怎么,其他师兄弟就能见的,我就见不的?” 张之维没回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赵真。 “抱歉了老赵,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些都是我的师兄弟,这是晋中。” “赵施主,你好。”田晋中微微一笑,很有礼貌的对着赵真行了一礼。 “田道长你好。” “这是泽明。” “见过赵施主。” “这是姜瑞。” …… 在逐一介绍了一番自家师兄弟后,张之维也是扭头对着那些天师府门人说道:“好了,现在瞧也瞧了,你们也是不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哎呀之维师兄,我们都跟着你们跟了一路了,你也差不多带着赵施主把咱们天师府逛遍了。 既然逛的差不多了,那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请人家坐下来歇会儿不是?” “就是,哪有让上山来的客人一直站着的道理?” “之维,你也是,现在都差不多到饭点了,你都没请人赵施主去跟咱们吃口斋饭?太不懂礼数了吧?师兄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 虽然这些天师府门人没有明说,但赵真也差不多猜到了他们想干嘛。 无非一如后世罗天大醮上王也打赢诸葛青后,那仨“诸葛三傻”上门去挑战王也一样。 大家都是异人,面对自己这个“打平”了张之维的同辈人,这些一直被张之维压制着的天师府门人自然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亲自领教一二。 不过毕竟都是天师府的人,该有的礼节他们还必须遵守,所以才会想着旁敲侧击的先请自己吃饭。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那时候再趁兴出言邀请赵真互相切磋一二不就变的十分自然了吗? 虽然明知道这帮家伙“心怀不轨”,但毕竟赵真此行的本意也是想着在天师府小住一段时间。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既然天师张静清刚进门就让张之维“顶缸”来堵自己的嘴了,那想来也应该是有意让门下弟子与自己切磋。 既然如此,那便索性随了老人家的愿就是。 想到这里,赵真索性也选择了看破不说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遵循了众人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诸位道友抬爱了。”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走吧,别楞着了之维,还不赶紧替赵施主在前面带路?” “得嘞,这就走着……” 第44章 独战天师府 天师府不似全真,需要出家修行。 所以他们的日常饮食注重道家养生之法,多选用一些较为清淡的饭菜,但有时偶尔开点荤腥也没人说些什么就是。 不过虽然不是出家人,但也并不代表着什么吃食都可以无所顾忌。 天师府传承道教文化,历来遵循“四不吃”的规矩,即不吃牛肉、狗肉、乌鱼(墨鱼)、鸿雁(大雁)。 牛,象征“忠”,因其任劳任怨、普济众生,故此不能食用。 乌鱼,象征“孝”,传说乌鱼幼崽会主动游入母鱼口中喂养虚弱的母亲,故此不能食用。 鸿雁,象征“节”,因大雁一生忠贞,失偶后不再另配,故此不能食用。 狗,象征“义”,因其忠诚护主、不嫌家贫,故此不能食用。 至于传闻中的“天师八卦宴”,那都是在特别隆重的场合才会举办,眼下的赵真自然还远没有那个资格。 跟着天师府众人吃了顿斋饭,虽然口味略显清淡,但入乡随俗,偶尔吃吃道家斋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吃饭的时候,天师府众师兄自然也如赵真之前所想的一样,向他提出了吃完饭后互相切磋的请求。 对此,赵真当然也没有拒绝。 在吃过一顿相对和谐的晚饭之后,赵真也是被天师府众人领着来到了天师府的练功场。 这里历来都是天师府门人早课之后的练功场所,场地十分空旷,张之维代师传艺也大都会将地点选在这里。 “晋中,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老赵他的实力可一点也不弱,你们自己悠着点。” 张之维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选了个最佳观赛场地。 看的出来,那块大石头肯定跟他是“老搭档”了,不然他方才盘腿坐上去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自然。 “师兄,瞧你说的,赵施主可是能把你都扔到天上去,我们怎么可能还敢小瞧人家?” 田晋中哈哈一笑,随即也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那就由我来打个样好了。” “小田,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换我来吧?” “刘师兄,不带你这样的,我都上来了,你怎么着也得等我打完吧?” “得得得,你先来,你先来。” 在将试图“抢先”的师兄弟们压下去之后,田晋中也是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赵真。 “赵施主,我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开始?” “那就请田道长赐教了。” 赵真微微一笑,伸掌对着田晋中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嗡~ 伴随着田晋中口中默念金光咒口诀,阵阵金光自田晋中的身上升起。 虽说田晋中的金光咒修为在同门师兄弟之间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可与在陆家寿宴上张之维所施展的金光咒相比,无论是质还是量上都差了太多太多了。 这就好比一开局就打了boss,现在再看着这些天师府门人,赵真突然有了种重回新手村的恍惚感。 “赵施主,我上了!” 话音刚落,田晋中的身形顿时化作一道黑影。 只见其将自身金光都凝聚于手心,霎时间整个右掌都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坚实的金光铠甲一般。 “哦?晋中这是之前听我说起过,老赵的金遁流光可以破除我的金光咒的防御,所以就索性放弃了对全身的保护,而是选择将金光都凝聚于右掌,选择主动进攻吗?” 张之维饶有兴致的托了托下巴。 田晋中的思路虽然的确没什么问题,但他忽略了一点,赵真身上的手段可从来都不止一个金遁流光啊…… 面对田晋中上来便大开大合的进攻,赵真的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只见他脚下来回腾挪,几乎不费任何力气的就将田晋中的攻击悉数闪避的同时,甚至还能抓住田晋中因为急于求成而空门大开的空档,突出一掌拍在了田晋中的胸口。 砰! 田晋中的脸色猛地一白,脚下一个踉跄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好快的动作!”场下,其中一个天师府门人目光微微一凝。 “虽说小田方才的确是有点过于心急从而给出了破绽,可刚才那一掌,竟然速度快到让人几乎都看不清是怎么出手的!” “难怪能让之维吃瘪,甚至都根本没用之维所说的金遁流光和符箓,单凭自身命的修行,小田就完全不是对手。” …… 与其他师兄弟的面色凝重不同,张之维见到自家师弟在赵真手底下吃瘪,当即便是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怎么样晋中,服了没?” 田晋中揉了揉胸口,收起体外金光,有些无奈的看了赵真一眼。 “多谢赵施主手下留情。” 根本没必要再继续打下去了,就刚刚交手时那一掌,田晋中便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是赵真的对手。 修行到了一定层次就是这样,也许只是刚交手时的一招,便能够清楚地判断出来自己究竟是不是对手。 刚才拍自己那一掌可以是掌,但也同样可以是拳,甚至是兵刃。 若真是那般,自己这会儿恐怕就已经身受重伤了吧? “田道长言重了。” “师兄,你看着我被揍你很开心么?” “那咋了?那天听到我被人老赵丢到天上去的时候,就数你笑得最欢,还不许我现在笑一笑了?” “……” 田晋中摇了摇头,自家师兄这混不吝的性格,真是谁来都拿他没办法。 “没法,我的确不是对手,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小田,我来吧。” 田晋中刚一下去,人群中,一个年岁略长的天师府门人缓缓走出。 “哦哟?李师兄居然也想出手,这倒是稀奇。” 张之维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赵施主,在下李福。听闻你不但擅长金遁流光,更精通符箓之道? 正巧,在下也对符箓之道略懂一二,故此想着上来领教领教。” “李道长太谦虚了,天师府作为正一派祖庭,自东汉初代天师张道陵起,符箓便是核心法脉,至今仍是正一派符箓体系的标杆。 若是天师府门人说自己对符箓只是略懂的话,那恐怕其他门派都不敢再说自己修习过符箓之道了。” 听完赵真的话后,一旁的张之维也是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个老赵,其实也不能都这么一概而论不是……” 第45章 符箓之道 赵真看了张之维一眼,一时间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是了,他张之维也不是神仙,虽说护身手段的确强到没边,但相应的,看来对方在这符箓之道上的确是没怎么下功夫啊。 “赵施主,请指教!” “请。” 在互相行礼之后,赵真的目光也是微微一凝。 他曾经有拜访过茅山上清派,也曾和上清派精通符箓的弟子比试过。 但由于修行符箓之道的特殊性,往往苦修几年才可能会被授予一道符箓。 因而上清派弟子若是想要修炼有成,至少都得三四十岁往上。 至于和赵真同辈的那些上清派弟子,说句不好听点的,打起来甚至比起一些小门派的还要轻松。 不过看眼前这位李道长的年纪,至少也得三十五岁往上了,想来也应该至少掌握两三种符箓了吧? 就在赵真还在心中暗自思索的时候,李福突然动了。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从袖口取出一张黄色符箓,手掐印诀,伴随着那张符箓表面突然散发出淡淡微光,五团青烟从中缓缓飘出。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那五团青烟最终竟然在台上化形成了五个青面獠牙的力士! “嗯?这是五力士符?”赵真轻咦一声。 五力士符,可通过符箓召唤五方瘟神力士协助战斗。 而这五方瘟神分别是东方青瘟鬼刘元达,执杓子与罐子,主春瘟。 南方赤瘟鬼张元伯,执皮袋与剑,主夏瘟。 西方白瘟鬼赵公明,执扇,主秋瘟。 北方黑瘟鬼钟士季,执锤,主冬瘟。 中央黄瘟鬼史文业,执火壶,总管四季瘟气。 “原本以为五力士符只是茅山上清派门人才会使用,没想到天师府居然也有传承,看来还是我太过孤陋寡闻了啊……”赵真心中暗暗想道。 “赵施主,小心了。” 李福大声提醒了一句,随后便操控着四个力士朝着赵真攻去。 至于剩下一个力士,也就是中央黄瘟鬼史文业便守在李福身边,随时防备着赵真利用金遁流光进行偷袭。 赵真并没有着急使用金遁流光,而是先选定了其中一个力士,真炁汇聚于右拳之上,随后闪身来到其面前一拳砸出。 铛! 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彻整个广场。 赵真那一拳并未打在那力士身上,而是被其身旁执扇的赵公明所抵挡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旁执剑的张元伯也趁机朝着赵真挥剑砍下。 轰!! 大剑劈砍在地面上,顿时砸出一个大坑,激起阵阵烟尘。 “啧,李师兄的五力士符还是那么强力啊,这五个力士,就算是我解决起来那也得费好大的劲。”张之维一脸感慨的说道。 赵真从烟尘当中闪身撤出,面色凝重的看了眼面前的四大力士。 其实大多数人都对符箓之道有所误解,尤其是在后世那个人均心浮气躁的年代,很多人都像那赵归真一样,耐不住修行符箓过程中的枯燥。 可实际上符箓它既是沟通天地的密码,也是护国安民的法器。 别看那赵归真的五力士符在肖自在面前一碰即碎,但那是因为符箓的威力离不开修行者的修为与德行。 它更像是一把钥匙,开门的力道还得看持钥人。 就好比如今赵真所面对的李福,仅仅只是一个五力士符,可经由他手用出来的威力就远超赵真的想象。 这五个力士的凝实程度以及互相配合协作的默契度,都远非赵归真那半吊子水平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也是为什么张之维在评价陆瑾的通天箓时会说幸好他不是正统符箓派出身了,因为同一张符箓,内行和外行用出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虽说干掉这四个力士也不是办不到,但对付精通符箓之道的对手,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得先解决掉使用符箓的人。” 赵真的目光闪烁,随后便是继续朝着那四个力士冲去。 张元伯见状面无表情,只是再度持剑砍下。 赵真闪身躲开,同时借着烟尘的掩护发动金遁流光。 唰! 下一瞬,赵真的身形顿时出现在了李福身后。 可就在赵真刚准备对李福发动攻击之时,一个巨大的罐子却是突然将李福整个人完全遮住。 与此同时,那罐子的表面竟然开始冒出了熊熊烈焰,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嗯?” 赵真见状,无奈之下也只得向后退开。 “赵施主,既然早就知道你的金遁流光使得出神入化,我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呢? 而且据之维所说,你使用金遁流光转移别人和物体是需要通过直接接触对吧?不知面对我这火壶,你又是否能将其从我周身转移?” 听到这句话后,赵真顿时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张之维。 这个该死的大嘴巴,真应该让他师傅罚他顶个一年的水缸! “啊这,老赵,你看我干嘛?” 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原因,张之维一时间也是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后面再跟你算总账! 心里默默的给张之维记下一笔之后,赵真也是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李福。 “火壶么,不知道李道长你这火壶,比起金光咒的防御如何?” 说罢,赵真的身形竟然逐渐消失在了原地。 “奇怪,人呢?” “怎么回事?不见了?” “用金遁流光转移走了?” “不对,这应该是某种隐匿身形之法,有点类似唐门的幻身障!” …… 李福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身在火壶的笼罩下,但他的视线却并未受到任何阻挡。 只是毕竟有火壶的隔绝,对于外界的感知肯定要削弱不少。 “类似唐门的幻身障么?无所谓,只要我身处这火壶之中,你就伤不到我。 这幻身障的维持也需要真炁支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坚持多久。” 就在李福打算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方针之时,一声闷响却是突然在其身后生出。 数秒钟之后,李福身上的火壶,包括场上的五位力士均是缓缓散去。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李福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认输……” 第46章 真不考虑去当个刺客? “怎么回事,李师兄怎么认输了?” “不知道啊,刚才我看师兄不是还占据上风吗?” “我刚才好像看见赵真出手了。” “怎么可能,他的攻击难不成还能穿透师兄的火壶?” …… 听着众师兄弟们在一旁满心疑惑的交流,张之维也是开口解释道:“的确是李师兄输了,因为老赵的攻击已经击穿了师兄火壶的防御。” “什么时候?为什么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田晋中有些惊讶的惊呼道。 “是一根针。” 李福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方才我在火壶里的时候突然感知到,我的火壶被一根针直接洞穿了,若非赵施主留手,恐怕我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了吧……” “针?” 此话一出,所有人均是一脸震惊的将目光看向赵真。 在众多师兄弟当中,李福本门的金光咒这些护身手段可能的确不是多么出众。 可要论起符箓之道,整个龙虎山年轻一辈,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李福相提并论! 即便是张之维,也时常对李福在符箓上的造诣惊叹不已。 由李福所施展出来的五力士符当中,中央黄瘟鬼史文业最为强横,并且所执火壶的防御能力甚至完全不输张之维的金光咒! 可即便如此,赵真仍旧是在没有用金遁流光将其转移走的情况下强行将其突破! “李道长,承让了,您在符箓之道上的造诣着实让人惊叹,我想,您应该不止掌握一种符箓吧?” “没用,符箓掌握的种类再多,打不到你身上,拿出来也是白白浪费。 这些符箓可都是我平时一张一张仔细画的,我可舍不得在切磋时拿出来。” 李福摇了摇头,虽然输了比试,但却显得十分坦然。 “同感。” 赵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对于他们这些用符箓的异人而言,符箓的珍贵性永远都是最大的弊病。 除非是生死相搏,否则很多时候其实都舍不得浪费掉一张珍贵的符箓。 所以通天箓能不能通天赵真不知道,但光凭它能徒手画符这一点,它就足以位列八奇技之一! “老赵,没想到啊,你那天跟我交手居然还藏了这一手手段啊?” 张之维咂了咂嘴,看向赵真的目光当中闪过一抹古怪。 “出门在外,多点手段傍身总是更为保险,不然就像刚才那样,一旦自身术法被人家针对,那岂不是就彻底束手无策?” 赵真眨了眨眼睛,大有深意的看了张之维一眼。 对此,张之维也是一脸尴尬的将目光转到别处。 “刚才那针法,是鬼门针吧?” 一个天师府门人突然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 “在下姜明,上山之前家中祖辈世代行医,方才我看赵施主所行针法,倒是和失传已久的鬼门针有点相像。” “姜道长好眼力,在下方才所行,正是鬼门针。”赵真点了点头。 “难怪,听家中长辈聊起过,鬼门针是一种既能救人又能杀人的医术手段。 救人时可用于疏通经络、调节气血,杀人时则能封经堵脉,使对手失去行动力和防御能力。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此针法对于各种防御手段都有奇效。” “原来如此,难怪李师兄的火壶会被悄无声息的击穿。” “不输蜀中唐门幻身障的隐匿之法,还有这专破我们金光咒之类手段的鬼门针,再配合他那神出鬼没的金遁流光。 赵施主,你真的不考虑去加入唐门,当个刺客吗……” “你别说,赵施主要是真的是唐门的人,这以后要是被人去唐门买了我的命,那我可能都不敢出天师府大门了。” “不至于吧?蜀中唐门虽然都是些刺客,但不管怎么说也素来和咱们天师府交好,应该不至于会对咱们天师府门人动手吧?” “我就打个比方……我整天在山上人畜无害的,谁闲的没事去唐门花钱买我命……” “我啊~师弟,你要是再偷偷穿我洗好的袜子,保不齐师兄我哪天真就要下山去趟唐门了。” “师兄,一双袜子而已,不至于吧……” …… 听着天师府众弟子互相打趣,赵真的眼中也是闪过一抹笑意。 他看的出来,这些天师府门人之间的感情都非常好。 也许是独来独往惯了,赵真还真挺羡慕这种纯粹的师兄弟之间的亲情。 “鬼门针么,诶老赵,你说你这针能破的了我的金光咒吗?” 赵真瞥了张之维一眼,随即也是挑了挑眉。 “你可以站原地让我戳一针试试啊。” 张之维一愣,后背突然一阵发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赵真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 “算了,李师兄火壶的防御力跟我的金光基本上都差不多,既然你能突破李师兄的火壶,那估计刺破我的金光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之前金光咒已经被赵真金遁流光破过一次了,所以张之维索性也放弃了强撑面子的想法。 “呵呵,算你小子运气好,不然我多少得扎的让你拉一天的肚子!”赵真心里默默的想道。 “怎么样?还有人谁想上去试试吗?” “我我我!” 一个年纪和赵真差不多大的小道士从人群中挤出。 “景明,你上来凑什么热闹?没看见连李师兄都败了吗?” “嘿嘿,我当然知道我不是赵施主的对手,可难得有外人上山,平日里跟诸位师兄交手我早腻了。 就算被揍,我也想试试被金光咒以外的术法揍是什么感觉不是?” “这还不简单,下次你和之维切磋,让他别用金光咒,用雷法劈你不就行了?” “哈哈哈,有理,有理~” “去去去,师兄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啊?” 景明翻了翻白眼,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赵真。 “赵施主,请赐教。” “请。” “天地……” 砰! 景明的金光咒口诀还没念完,伴随着金光一闪,下一瞬,一个巴掌便已经落在了他的脑门上。 “啊?” 景明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真。 脑袋痛痛的,自己这就被秒了? “噗嗤~” “哈哈哈,瞧这傻小子,还搁那念口诀呢!” “你当谁都跟你这些师兄一样,规规矩矩的等你念完金光咒口诀再跟你打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第47章 桀骜不驯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景明一时间也是憋红了脸。 他想过自己肯定会输,但是没想到会输的这么快,上来就被秒,玩什么? “抱歉,承让了。” 赵真有些无奈的抱了抱拳。 他倒不是针对这小道士,只是方才和李福对战的时候用一张纵地金光符启动了短距离的金遁流光,在符箓持续时间内不用金遁流光也是浪费,所以…… 嗯,算你小子倒霉。 虽说当初张静清陆家寿宴上帮自己说话,赵真的确心存感激不假,但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试探也的确让赵真始终心里很不舒服。 这次刚好也是天师张静清默许的门下弟子和自己比试,得! 趁着这个机会,我拳打不了南山敬老院,那还脚踢不了北海幼儿园吗? “哈哈哈,老赵,你都没说下手轻点,瞧瞧,快把我们小师弟打哭了哈哈哈……” 面对张之维的无情嘲讽,景明也是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直接跑开。 “各位师兄,我先去换个衣服!” “还有哪位道长想上来试试?” “我来!” 砰! “下一个。” …… 入夜。 当张之维重新回到师傅张静清面前之时,张静清正负手而立,抬头望着大殿内的神像。 “师傅,弟子已经给赵真安排好住处了。” “嗯。” 张静清点了点头,扭头瞥了张之维一眼。 “今天他们都跟赵真交过手了?” “耶?师傅您都知道了啊?” 张之维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哼!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我这当师傅门清!” 张静清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少废话,今天不抽你,老实说交手的结果。” “嘿嘿,多谢师傅,师兄弟他们都跟老赵交过手了,不过也都败了。”张之维嘿嘿一笑。 “那小子,下手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张静清感慨了一句,心里也大概猜到赵真早已看穿了自己的那点算盘。 同意比试,代表赵真愿意遵循他的安排,出手不留情面,却也代表赵真对自己不满的态度。 哼,这小子,别看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不矜不伐的,其实内里和张之维一样,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主! “今天再看那赵真出手,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么……这老赵藏得可真够深的,上次都跟我打成那样了,居然还憋着一手鬼门针没用。 啧啧,真不知道这小子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手段。” “吃百家饭,必然有好人缘,学百家艺,则必然有好人品。 不过此次为师的目的并非单纯让他们上去丢人现眼,而是想让他们亲眼看看那金遁流光。 说起来,这金遁流光也属于咱们道教‘五遁’之一,以金属性为基础,结合符箓与性命修为施展。 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其实和我们天师府的金光咒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是为师今日默许你们师兄弟一起胡闹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说师傅您怎么今天一天都没现身。” 张之维了然的点了点头。 “的确,每次看着老赵施展金遁流光,弟子的确都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比试比试,一个个就知道盯着输赢,平日里为师让你们切磋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比个高下吗?” 噗通! 眼见自家师傅隐隐有了发怒的迹象,张之维也是轻车熟路,直接二话不说先跪下认错再说。 毕竟经验告诉他,这样做肯定不会错就是。 “弟子知错!” “哼,今日你那些师兄弟都去了?” “差不多,好像就怀义没去。” “怀义么……” 张静清的目光微微闪烁,他看了看张之维,思索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去,把怀义叫过来。” “师傅,怀义他今天要负责打扫正殿,所以可能才没时间跟着我们一起胡闹,您就别责罚他了。” “我说过我要责罚他吗?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弟子这就去叫怀义!” 目送着张之维的背影离开之后,张静清也是悠悠的长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得走这一步啊……” ----------------- 翌日清晨。 一大早赵真便早早起床,跟着天师府门人一起尝试了一下天师府的早课。 昨日赵真便有和张之维说起过,自己想在天师府小住一段时间。 对于这种小请求,张之维自然是一口答应。 毕竟才带着师兄弟们“霍霍”了一遍人赵真,要是隔天就把人赶走,那着实有些太不礼貌了。 所以即便是赵真不主动开口,张之维也早就想好该怎么挽留赵真留在天师府了。 结束早课之后,赵真也是径直来到了昨日和自己对战的李福身前。 “李道长,早。” “赵施主,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道长,昨日切磋,李道长在符箓之道上的造诣着实让人惊叹,故此今日在下特来向李道长请教一些有关符箓上的问题,还请李道长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你我二人互相交流便是,赵施主先跟我来吧。” 李福微微一笑,对着赵真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片刻后,弟子房内。 李福坐在椅子上,有些疑惑地看了赵真一眼。 “不知赵施主想请教些什么问题?” 赵真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张纵地金光符,并将其递到了李福面前。 “李道长请过目。” “这是?” 李福伸手接过纵地金光符,仅仅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下一秒,他的眼神便瞬间由疑惑变为了狂喜。 “这是纵地金光符?” “李道长识得此符?” “嗯,有幸曾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可惜那古籍只记载了此符箓的存在,并未记载这纵地金光符如何制成。” 李福目不转睛的点了点头。 “赵施主有所不知,其实原本正一流传下来的符箓理应远超如今这些才对,只是在岁月变迁之中,许多符箓断了传承,只能在一些古籍中看到些许记载。 比如说这纵地金光符,相传它早就已经失传上百年,没想到赵施主手中竟然有此成符。” “此符,便是施展金遁流光所必需的符箓。” 第48章 收缘 “金遁流光?” 李福先是一惊,随后便忍不住有些诧异的看了赵真一眼。 “这金盾流光不是赵施主的独门秘术吗?就这样让我看这纵地金光符,赵施主难道就不担心我偷学?” 赵真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回答道:“既然我敢拿着这张符来找李道长,那就说明我信得过李道长的人品。 而且毕竟您是天师府高徒,想来应该也看不上我这旁门左道不是?” 当然,这些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场面话,真正的原因是赵真根本就不担心李福偷学纵地金光符。 换句话说,就算是李福把这纵地金光符的画法学去,那也根本无济于事。 且不说金遁流光的修炼难度有多高,光是这一门术法,自家老头就整整修炼了大半辈子。 更不必说金遁流光的施展,除了这纵地金光符以外,还需要搭配独门的行炁手段。 旁人就算是从赵真身上拿走一张现成的符箓,那也根本无济于事。 这便是赵真为什么根本就不担心李福会偷学自己纵地金光符的原因。 “金遁流光本就是我道家一门高深的遁法,何来旁门左道之说,赵施主也不必太过妄自菲薄。” 李福摇了摇头,接着继续说道:“承蒙赵施主您信得过我,还让我亲眼见到了这失传已久的纵地金光符,您放心,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多谢李道长了。”赵真抱了抱拳。 “无妨,不知赵施主想问些什么问题?” “李道长你看,这纵地金光符我曾改动了几处,从而更好地适配我金遁流光的运行,但我总觉得还是有那些落笔的路线不是那么顺畅。 比如这里,还有这里……也许是我在符箓之道上的造诣还不够高,找不到关键问题所在,故此才来特意请教李道长。” “唔,我看看……” 李福又低头仔细观察了片刻纵地金光符,尤其是在看到赵真所指出的落笔处后,他的眉头也是微微皱起。 赵真也不着急,就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他知道,一张全新的符箓从认识到了解都需要一个过程,若是李福脱口而出答案,那反而才不正常。 一时间,房间内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片刻后,李福缓缓抬起头,但紧锁的眉头却仍旧没有舒展开来。 “赵施主,你的感觉是对的,方才你所说的这几处,的确是有更完美的落笔方式没错。 但你得给我一段时间,我得再好好研究一下这张符箓,到时候再跟你提建议。” “好的,那就麻烦李道长了。” 赵真起身,对着李福抱了抱拳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赵真便仿佛真正过上了出家的生活。 早上早起和天师府众弟子一同早课,闲暇之余和张之维互相探讨金光咒和金遁流光之间的相通点。 两人对自身道的理解都远比同龄人更加深刻,所以一番交流下来倒也各有所得。 至于李福那边,在整整闭关一整个月,吓的他那些师兄弟们都以为他是不是魔怔了的时候,他也是终于欣喜若狂的找上了赵真。 “赵施主,没错,这几处如果用我说的这种落笔方式的话,对真炁的消耗至少能降低两成! 还有,除此以外我也研究了你将纵地金光符划分为短距离使用和长距离使用的天才改动。 我发现,在制作符箓的时候用上桃木,便可以在使用短距离金遁流光时将符箓长久保存下来!” 听完李福的话后,赵真连忙从他的手中接过纸张,上面是李福有关纵地金光符的构想。 仅仅是大致扫了几眼,赵真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狂喜。 若是真的按照李福所说的那般,他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使用短距离金遁流光时会浪费纵地金光符了。 就像此前和景明对战时一样,因为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用过一次金遁流光,所以哪怕是赵真不接着用,那张符箓也会很快变成废纸。 可经过李福改进后就大不相同了,剩余的短距离金遁流光的次数完全可以保存下来,留待下次战斗使用。 果然,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才! 自己虽然在符箓之道上也自认为有点天赋,但终归就像张之维此前说的那样,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哪怕是天赋再好,学的术法一多,能够平均分配给每一个术法上的时间便肯定会相应减少。 更何况,要论符箓一道,除了茅山上清派以外,还什么地方能比得上统领正一的天师府? “多谢李道长,此番您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赵施主客气了,此次你如此慷慨的让我一睹失传已久的纵地金光符,还让我有幸能够研究这古老符箓这么久,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李福摆了摆手,虽然眼球里此刻已经布满了通红的血丝,但他的目光却反而变得更加神采奕奕了起来。 兴趣永远是最大的老师,正因为对符箓的热爱,所以李福才能在符箓之道上走那么远。 “李道长,要不你先去休息休息?” “不用,这段时间研究你这纵地金光符的时候我也同样有了很多疑问,所以我现在必须得去请教师傅,求师傅他老人家替我解答才行!走了!” 说罢,也不等赵真回话,李福便风风火火的跑远了。 李福走后,望着纸张上的纵地金光符改良版,赵真的嘴角顿时忍不住掀起一抹笑容。 “这下,这纵地金光符可就越来越完善了……” 就在赵真暗自窃喜的时候,身后,张之维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 “老赵?” 赵真扭头看去,只见张之维正站在远处朝自己挥手。 “怎么了之维兄?” 赵真收起纸张,转身缓缓走近,这才发现张之维的脸色居然不似平常的嬉笑,反倒是看上去有些严肃。 “山下传来消息,全性之中有人要收缘。” 第49章 必死之路 “收缘?” 赵真微微一愣。 全性所谓的收缘,是指全性门人退出全性的唯一一个办法。 要想退出全性,首先收缘者必须公开承担过去的罪孽,并且通过公开仪式宣布脱离全性,并邀请正邪两道的见证人到场公证。 其次在收缘期间,收缘者需接受所有曾与其有恩怨的仇敌的挑战,以此赎罪并表明与过往彻底割裂的决心。 收缘的规则说来其实也很简单,但所有全性门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能加入全性的,哪个手里没点血债? 更何况这个年代,所有正道门派可以说是对全性妖人深恶痛绝。 哪怕是此前无仇无怨,但只要你是个全性妖人,那彼此之间大打出手甚至分个你死我活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虽然明面上的确有退出全性的办法,但事实却是,自打这个收缘的规则开始流传,从没有一个全性敢去尝试这个方法。 无他,只因为这是一条必死之路。 那些全性门人里虽然什么人都有,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傻子。 本来就已经在异人界人人喊打了,收缘仪式还要持续整整七天,也就是说在这七天任何人都可以来找你的麻烦,你还不能跑。 除非活腻歪了,否则谁会去搞什么收缘? 想到这里,赵真的心也是微微一沉,心中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是其他全性妖人的话,虽说收缘少见,但对于作为天师府门人的张之维而言估计根本都懒得搭理。 可他现在摆出这副表情,那岂不是就说明…… “要收缘的人,是我家那老头,对吗?” “嗯。” 张之维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在听到这句话后,赵真的嘴角顿时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果然,在上山之前他就已经有这种不好的预感了,只是没想到,消息会来的这么快。 “无根生以全性掌门的名义向整个异人界宣布了此事。” “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 “地点呢?” “永州,四明山。” 在听到四明山这三个字后,赵真也是微微一怔。 他记得小时候那老头跟他提起过,四明山,好像就是那老头的家乡…… “是么,我知道了。” 赵真点了点头,无喜无悲,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 “老赵,你要去吗?” “不知道。” 赵真缓缓摇了摇头。 那种情况,就算自己去了也根本影响不了收缘的结果。 更何况,要是自己真的去了,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被自己以前得罪的那些仇人活活打死? 别人赵真不清楚,可吕家人肯定是不会缺席这场收缘的。 “好吧。” 张之维拍了拍赵真的肩膀,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凭心而论,这金光上人收缘的结局张之维并不关心,毕竟此人以前也犯下了不少恶行,就算是收缘过程中死在别人手里,大多数人都绝对只会拍手称快。 可金光上人固然该死,但赵真却不一样。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在张之维心里却早已将赵真视为了自己除了山上那些师兄弟以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考虑到赵真和金光上人之间的关系,张之维之所以亲自过来告知赵真这个消息,其实也是担心赵真会意气用事,从而做出什么傻事来。 “这段时间,山下肯定会越来越不太平,要不你还是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之后再下山吧?”张之维试探性的询问道。 赵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片刻后,就在张之维以为他已经同意的时候,赵真却是突然抬起头来。 “不了,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也已经够久的了,我也是时候该下山了。” “你是打算去四明山吗?”张之维闻言顿时皱了皱眉。 “嗯。” 赵真也没有想隐瞒什么,索性直接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老赵,你可不要乱来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老头一手带大的,虽说养育之恩这辈子他可能是不打算给我机会报答了,但至少,我得去给他收个尸不是?” 说罢,赵真也是微微一笑,对着张之维抱了抱拳。 “之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人生在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去送那老头最后一程才行。” “好吧,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也就不拦你了。” 张之维口中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接着说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我还挺意外的,真没想到,你师傅他竟然会选择退出全性。” “是啊,我也没想到,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那老头浑浑噩噩了大半辈子,临死前能清醒这么一会儿,也挺好。” “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对吗?” “什么意思?” “自从你上山之后,我便发现你心里一直有藏着什么心事。” “有这么明显吗?”赵真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这人呐,要是心里有什么事一直憋着,整个人的眼神都会变的和平常大不相同的~” 看着张之维那故作高深的表情,赵真的嘴角也是缓缓掀起了一抹笑容。 “你这家伙,不装能死吗?” …… 一个时辰后,天师府大殿内。 “赵真下山了?”张静清开口道。 “嗯,弟子亲自送他下的山。”张之维点了点头。 “段川这老家伙,临了居然还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收缘……呵呵,就他以前干的那些事,死八百回都不足为奇。” “所以弟子听说后倒还挺佩服这段川的,明知收缘是个死,竟然还敢义无反顾的选择退出全性。” “是啊,这要是放在以前,这逃了一辈子的老家伙肯定是不会干出这样的事的,毕竟整个异人界,就数他最惜命了。 所以,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豁然呢?” 张静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若非碍于赵真的存在,否则为师倒还真想去亲眼看看,看看这老家伙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算了师傅,弟子看的出来,老赵他刚才那会儿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 “唉,可惜啊,醒悟的终归还是太晚了些,若是早点醒悟,何至于此? 罢了,不要去想这些了,这段时间山下会越发不太平,告诉你那些师兄弟,以后没我的允许,严禁有人私自下山,知道吗?” “是,师傅,弟子这就去知会下去!” 第50章 提着炸药包逛祖坟 大半个月后。 四明山位于永州边境,是一处低山丘陵,其内山峰起伏,岗峦层叠。 山脚下有一城镇,名为四明镇。 原本这个镇子因为地处偏僻的原因,镇子里很少会有外人到访,几乎完全与世隔绝。 可随着段川收缘的消息在整个异人界彻底传开了之后,这个镇子的街道上也逐渐多出了许多陌生的面庞。 赵真行走在四明镇的小路上,沉默的看着周遭的建筑。 他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里便是自家老头的故乡。 …… “我老家么?那是一个红枫万里的地方,每次枫叶落地的时候那块都通红一片,别提有多美了。 可惜啊,离开家乡这么久,已经几十年没有再回去过了……” “既然那么想念,那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回去?我不敢啊……” “这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有金遁流光,就算是有仇家在那里堵你你也能随时脱身吧?” “傻小子,你不懂,若是被他们知道我对家乡还心存留恋,那以后那个地方就不可能再会安宁了。” “活该,谁让你惹了那么多仇家?年轻的时候消停一点能死吗?老了老了还搞得自己有家不能回……” “嘿你个臭小子,现在居然还敢教育起我来了!” …… 回想着那时候和老头之间的对话,赵真的嘴角也是浮现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老头,逃了一辈子,这次终于不打算逃了么……” 就在赵真感慨之际,面前迎面走来的身影却是令赵真微微一愣。 “是你?!!” 吕慈惊呼一声,眼中先是下意识地闪过一抹惊讶与忌惮,不过很快便又重新释然了起来。 “也是,毕竟那妖人是你师傅,你当然会来替他收尸。” 面对吕慈的出言讥讽,赵真也是眉头微微一皱。 这条“疯狗”,自己招你惹你了? 得,既然是你先拔刀的,那就别怪我亮剑了! “我当是谁,这不是吕氏双璧里的二璧吗?” “你才二璧!你全家都二璧!” 吕慈闻言额头上顿时暴起数根青筋。 “兄弟……” 吕慈身后,吕仁无奈的声音再度响起。 “赵兄,抱歉,我兄弟不懂事,若是先前冲撞你,还望赵兄恕罪,我在这里先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说罢,吕仁也是深深的对着赵真鞠了一躬。 赵真瞥了吕慈一眼,随后也是缓缓摇了摇头。 “无碍。” “赵兄此行,也是为了见证此次收缘?” “嗯。” 赵真点了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来的人还真不少啊……” “毕竟这是放在全性当中也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收缘,当然,人这么多肯定也和收缘者自己有关便是。” 吕仁微微一笑,赵真知道,他其实是想说老头过去这些年惹下的仇人太多,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特意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地。 “也许吧。” “其实在下有一事不解,故此想请教赵兄一番。” “吕兄请讲。” “这金光上人身为全性老人,这些年身上背负的血债虽然不少,但因为他独门术法金遁流光的缘故,所以众人也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按理来说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凭借此法躲逃一辈子,可为何如今偏偏要如此大张旗鼓,甚至还以收缘的方式公开退出全性? 难不成他真的以为,以他过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真能活着挺过这七天的收缘不成?” “别说是七天了,就一路走来我们遇到的,恐怕就能让他连第一天都撑不过去!”吕慈附和道。 面对吕家两兄弟的不解,赵真也是逐渐陷入沉默,直到好半天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他既然选了这里作为收缘地点,那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想活着走出这里。” “哦?此话何解?” 吕仁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这里是那老头的家乡。” “原来如此,落叶归根么……” “像他这种妖人,也配什么落叶归根?” 吕慈攥了攥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极端的仇恨。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小时候最疼爱他的叔叔临死前那死不瞑目的惨状,对于杀害自己叔叔的罪魁祸首,以吕慈的性格,哪怕是死他都不会放过对方! “等到那妖人身死以后,我会亲手割下他的头颅,带回我叔叔坟前祭奠!”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吕慈的眼睛几乎是死死盯着面前的赵真。 对此,赵真并没有生气,只是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你大可以试试。” 眼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吕仁也是连忙神色肃穆的将吕慈拉到自己身后。 “兄弟,休要胡言!” “可是大哥……” “住嘴!” 在被吕仁大声呵斥了一句之后,吕慈也是满眼不甘的闭上了嘴巴。 “抱歉,赵兄,不管怎么说,那金光上人都与我吕家有血海深仇,所以此次收缘,我吕家定然是不会轻饶他。 虽说赵兄你是那金光上人的弟子,但赵兄你与那些全性妖人不同,又有左门长和天师亲自为你担保,所以我希望此次收缘赵兄能够保持理智,切莫自误。” “放心吧,既然这是那老头自己的选择,那么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我不会插手他的选择。” 赵真点了点头,可下一秒却是突然话锋一转。 “可人死如灯灭,人若死,那一切福缘也好,孽缘也罢,都应随着人死烟消云散。 我是那老头一手带大,给他养老看来是指望不上,但替他送终,便是我报答那老头养育之恩的唯一途径。 可若是有人连死后都不愿意给逝者安宁的话,那我也不介意哪天没事提着两炸药包,去他家祖坟逛一圈。” “你!!!” 吕慈攥紧了拳头,那凶狠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赵真生吞活剥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以为你这样威胁我吕慈就会怕你吗?!! 就在吕慈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两位小友,请勿动怒啊……” 吕慈扭头看去,身后那个身形干枯,垂垂老矣的老人,除了他“心心念念”的仇人段川以外,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