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花
南江市，云林街道，春潮家园。
一期北区东门外，右侧底商的一家烟酒店内，云林派出所刑事中队中队长张健表情严肃。
“沈新，11点35分，我用对讲机通知所有人，说监控拍到嫌疑人骑车往东门来了，你听见没？”
沈新二十来岁，白白净净的，去年刚从警校毕业，来到云林派出所实习。
“听见了。”
沈新点头。
张健继续道：“从监控拍到他的地方，骑到东门，两分钟都不用，你自己看监控时间，11点34分，你去哪儿了？”
春潮家园是安置小区，没有正经物业，监控缺乏维护，像东门的监控就坏了。
但是烟酒店外有一个监控，可以拍到在东门蹲守的沈新。
监控显示，在11点34分47秒，在东门徘徊的沈新，向北，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然后35分34秒才又出现。
等于中间有快一分钟的空当。
沈新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己的确是离开了一下，就是蹲守久了，尿急，去东门北面的绿化带里方便。
可谁知道这么寸，恰好这个时候拍到了嫌疑人往东门过来。
问题是自己一听到对讲机的通知，立马就回来了。
可真没有看见嫌疑人。
“沈新，这次不是小事儿，你别给我掉链子。”张健语气又严厉了几分。
春潮家园是云林街道最大的一个安置社区，有三期，常住人口达到三万。
最近这边出现一伙人，专门盯着价格高昂的六号电动车盗窃。
在短短几天内，一口气盗走了十几辆，可谓是猖獗无比。
“老张，你够了啊。”
这时，旁边一个鬓角斑白，穿着圆领开衫，脸庞消瘦的中年人上前，拽了拽张健胳膊，沉声道：“嫌疑人跑了，咱们谁心里都不舒服，可你也不能挑小沈的刺儿啊。”
“我啥时候挑他刺儿了。”张健瞪着眼睛，道：“老李，我这不就是问问清楚嘛。”
中年人叫李东升，是沈新来到派出所实习之后认的师父。
“有什么好问的。”李东升指着监控道：“监控你也看见了，沈新估计就是尿急。而且这不立马就回来了，哪那么凑巧，就让嫌疑人在这期间跑掉了，反正我算着时间上是来不及。”
35分看到嫌疑人往东门来，沈新离开监控一分钟不到。
就这么凑巧，半分钟的时间人就没了？
他骑车过来都要时间的。
“老张，这伙人不是一般人，胆子大，也有手段，今天的行动不光是我们这边失败了，其他几个蹲守的小区也全都没抓到人，你不能盯着小沈挑毛病啊。”
行动失败的不止是这边。
就连烟酒店的老板娘，也主动开口帮衬了一句，说沈新来到社区警务室轮岗之后，工作可负责了，就门口这个监控，坏好久了，还是沈新巡逻时发现，然后敦促自己修的。
“打住。”
张健一摆手，制止了还要再说的李东升，无语道：“我就问问。”
他理解李东升。
毕竟是自己带的徒弟，自己心疼啊。
“行了，我去其他小区看看。”张健心烦意乱的摆摆手。
就像李东升说的，今天不止是一期北区这边行动失败，其他四个蹲守的小区，也全都没抓到人。
但却一口气丢失了3辆六号电动车。
张健人都麻了，组织了快二十号人，搞了这么大一个行动，愣是没把人抓到，真有点儿丢人。
跟着李东升离开烟酒店，夜晚的凉风一吹，沈新脑子清醒了不少，先跟李东升认了个错。
自己要是不去方便，说不定就能蹲守嫌疑人。
而抓到一个，就能扯出整个团伙。
如今这么大的行动，打草惊蛇，犯罪嫌疑人说不定会流窜到其他地方犯案。
再想抓他们就难了。
“这事儿不怪你，咱们所有人都有责任。”
李东升摆摆手，这么大一个安置社区，就这么点儿人，能出动的全出动了，一人盯一个出口，肯定会有疏漏。
又不是光沈新这边漏人。
沈新嗯了声，心里还是觉得憋屈。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该下班了，要不先回去吧。”李东升道。
沈新现在在社区警务室轮岗，没法儿轮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说完，他快步离开，去其他小区，和大部队汇合。
目送师父离开，沈新叹口气，郁闷的往警务室走。
路上，沈新也在回想这次的行动。
自己是离开了一下，但就在东门旁边，一听到对讲机，立马就回来了。
可真没有看见人骑着六号电动车离开。
关键小区几个出口都有人蹲守，那嫌疑人去哪儿了，总不能插着翅膀飞走了吧。
这事儿真透着邪乎劲儿。
回到警务室，没人。
另一个警员老周去二期蹲守了。
正要开门，旁边绿化带里突然蹿出了一只猫。
“大美！”
沈新眼前一亮。
这是一只三花猫。
上个月，沈新见习轮岗的最后一站，来到了社区警务室。
这边小区多，流浪猫也多。
沈新呢，打小就喜欢小动物，而且还特别招小动物喜欢。
比如大美。
三花本就是猫界美女，它又是长毛，开脸还正，不夸张的说，大美经过的地方，就没有一只眼睛不直的公猫。
可它警惕性极高，沈新听小区那些爱猫人士说过，他们已经不止一次的组织过，针对大美的领养行动，但都没有成功。
结果呢，大美唯独对沈新没什么戒备心。
经常跑到警务室求蹭蹭。
“你跑哪儿去了。”沈新连忙蹲下，先查看了一下大美的身体。
还好，身上没有伤。
从上周末开始，沈新就再也没见过大美。
关键它又刚生了一窝，正是虚弱，营养需求大的时候。
沈新挺担心它的。
大美喵喵的叫，不断的蹭沈新裤脚。
沈新以为它饿了，开门拿出猫粮给它吃。
结果它不吃，还是不断的蹭沈新裤脚，还抓沈新鞋带。
“行了，知道你跑丢了肯定挨饿受委屈了，明天我给你买罐头补补。”沈新抱起大美，安慰了一句。
大美还是冲沈新不断的叫。
沈新也不以为意，盘算着再去周围的商户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目击者。
一辆电动车，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刚要放下大美，它突然像气急败坏了一样，一低头，咬了沈新手一下。
没用力，就是牙齿轻轻的擦了一下。
沈新吃痛下意识的松手，大美落在地上，依旧冲沈新喵喵叫个不停，还用爪子扯沈新裤子。
“你干嘛呢，还咬我。”
沈新嚷了一声，一低头，猛然发现了不对劲。
夜色中，大美的脑袋上，突然多了一个像电池电量一样的图标，发着光，像是科幻电影里的三维投影一样。
沈新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不是。
大美脑袋上真有这么一个图标，随着它的脑袋在动。
而且当它急促喵喵叫的时候，图标方框内的一格格显示还在虚化消失。
沈新彻底懵了，自己这是夜班值得太多，出现幻觉了吗？
第2章 好感度
“好漂亮的猫！”
旁边经过一个年轻女孩儿，一眼就看到了大美，惊喜的喊了一声。
大美应该有点儿英短的血统，脸比寻常的狸花要更圆一些，拖着一条跟鸡毛掸子一样的大尾巴，五粉，开脸还正，比很多宠物猫都要好看。
这也是小区爱猫人士贼心不死，几次组织领养行动的原因。
女孩儿蹲下，伸手咪咪的招呼。
大美都没正眼瞧她，还是扯着沈新裤脚不放。
沈新伸手在大美脑袋上的图标晃了一下，这图标仿佛是虚幻的。
“你看见它脑袋上有什么东西吗？”沈新指着图标问女孩儿。
自己真是眼花了吗？
“什么？”女孩儿一脸懵。
沈新更奇怪了，难道就自己能看见了。
真见鬼了！
女孩儿忍不住伸手想摸。
结果手刚靠近，大美就冲她一阵哈气，吓得她连忙缩手，尴尬笑道：“这猫好凶，不过太好看了。”
沈新点头，等女孩儿恋恋不舍的离去，才又抱起大美，贴近了查看。
就是一个淡绿色发光的图标。
跟显示电量的图标一个样，四方框，内部一格一格的，估摸着有10格的样子，现在还有6格。
不，只有5格了。
第6格正在淡化消失。
沈新贴近了，还是闹不明白这东西是什么，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见。
而且这怎么还掉格子呢。
好像代表了什么东西正在消失一样。
大美还在叫，琥珀色的圆眼睛直勾勾的和沈新对视着。
它眼神很灵动，看着看着，沈新读懂了。
大美的眼睛流露出一种焦急，失望的神态。
再配合它一直喵喵叫，拽自己裤脚，沈新突然醒悟：“你是有事儿找我帮忙？”
感觉大美在向自己求助一样。
大美喵了一声，眼神仿佛在说你总算明白了。
这个时候，沈新惊讶的发现，它脑袋上的图标从5格，又变成了6格。
沈新心中一动。
这个图标显示几格，该不会代表大美跟自己有多亲近吧。
自己没有理解它的意思，它生气，所以轻轻咬了自己一下，然后掉了一格好感。
等自己理解了它的意图，这好感又涨了回来。
沈新还是有点儿懵，这算什么，自己的特殊能力吗？
这时，大美从沈新怀里蹿了出去，然后跑开两步，停下，扭头望向沈新。
沈新立刻懂了，它这是要自己跟上。
犹豫一下，沈新转身锁门，跟了上去。
大美动作敏捷，借助绿化带掩护前进。
它还会特意停下，省的沈新跟不上。
沈新一路尾随，心下好奇大美要带自己去哪儿。
社区警务室在一期北区和南区中间，如今大美带着自己往南，穿过马路，进入了南区。
几分钟之后，它在在113单元门外的地面停车场停下。
它跳上了一台大面包车后面的踏板，然后疯狂的扒拉尾门。
还不断的扭头冲沈新叫。
“你是想让我帮你开门？”沈新一下子就看懂了。
大美叫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新好像看见大美点了点猫头。
沈新走上前来。
就是一台普通的面包车，车身上贴着“货拉拉”车贴，覆盖全车，连窗玻璃也贴上了，完全看不到车内情况。
正常来说，就这样的改装，上路就得罚它。
大美还再扒拉个不停，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让它还专门找自己寻求帮助。
沈新绕到驾驶室。
驾驶室也贴着深黑色的防窥膜。
沈新感觉到了发动机舱的热度，这车应该停下来不久。
来到前面，透过挡风玻璃，沈新又注意到，驾驶室和车厢中间也加装了隔断。
完全封死的那种。
沈新心中一动，这车该不会是那种移动加油车吧。
之前辖区有通报过，面包车改装，完全封死，藏加油机的案子。
不过凑近了仔细闻了闻，沈新并没有闻到汽油味儿。
倒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新隐隐的听见车内好像传出猫的叫声。
把耳朵贴在车窗上仔细听，还真有。
沈新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惊讶道：“大美，你不会把你的崽生在了这车里吧。”
应该是十来天前，大肚子的大美卸货了。
但具体生了几只，生在哪儿，沈新就不知道了。
如今联想大美奇怪的反应，很有可能，它把小猫生在了这面包车里。
不对啊。
沈新又皱眉。
这面包车拉货的，大美怎么可能把小猫藏在车里。
但沈新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是听见小猫的叫声了。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喊自己。
“喂，你干嘛呢。”
扭头一看，是个穿着拖鞋的男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长相普通，皮肤粗糙且黑，像那种常年在路上，风吹日晒的司机。
他警惕的打量着沈新，还有不断扒拉他车尾门的大美，上前抬腿踢了一下。
大美跳下车躲过，趴在地上，低沉的冲他呜咽着。
“你还叫！”男人冲大美呵斥了一声，立刻弯腰查看尾门。
可惜没看到痕迹，这才悻悻的骂道：“赶紧滚啊。”
沈新皱眉，让他打开车门看一下。
估摸着大美是真把它的崽弄到车厢里了。
不料想，一提开车门，男人猛地脸色一变，警觉的问干嘛。
他这个反应，反而加深了沈新的警惕。
“我是警察。”
沈新掏出了证件，解释了一下原因。
其实，就算不看车内有没有小猫，沈新也想让男人把车门打开看看。
他这个改装影响后视镜视线，显然是不合规的。
一看到警察证，男人表情瞬间变了，支吾着道：“你是……警察，真的假的？还有你说什么小猫，不可能的，我刚收车回来，哪有什么小猫，我明天早上还要出车呢。“
他语气变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搪塞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沈新出声叫住他。
这反应不对啊，明显有点儿心虚。
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喊，男人竟然撒腿跑了！
更绝的是，沈新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大美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它速度极快，只几步便追上男人，纵身一跃，踩着男人后背，直接跳上了他的脑袋。
一声惨叫，不知道抓到了哪里。
因为穿着拖鞋，不方便，男人脚下一绊，直接摔倒在地上。
而在空中，大美还没闲着，两条粗壮的后腿，怼着男人脑袋就是一套连环十八踢。
第3章 中奖了
沈新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钳住了男人胳膊。
“嘶，疼疼疼！”
男人疼的直咧嘴。
这时候，大美才松手，跳到旁边，冲沈新喵了两声。
那神态，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啊，还得我出手。
可能是图标的缘故，现在大美的眼神，神态特别的人性化，搞得沈新一阵哭笑不得。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一只猫看不起。
身下的男人还在挣扎。
沈新好歹也是正牌儿警校毕业的，擒拿格斗不说学校第一，也不差的。
而且今天执行任务，随身还带着戒具呢。
沈新直接掏出手铐，给他拷上了。
这一跑，你问题就大了，上手铐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冰凉的手铐一上手，男人不说直接吓尿了，人立马就慌了，紧张的大喊和自己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沈新不知道他嚷嚷什么，把他提起来，问他车钥匙在哪儿。
“裤兜里。”
男人脸色煞白，腿软的直往地上瘫。
沈新摸出一串钥匙，把男人拖到车尾门前，先上BUFF：“我现在依法对你的面包车进行查验，你看好，我用手机拍摄记录。”
也是防一手。
还不知道这车内有什么，拍视频记录就不怕回头出问题。
男人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沈新也不废话，拿钥匙一把打开了车门。
宽敞的车厢内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铁箱子，像个保险柜，后面有活页和把手。
箱子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车厢。
除此之外，就箱子旁边塞了两块活动爬梯。
喵的一声，大美跳上了车厢，开始扒拉铁箱子。
隐隐的，小猫的叫声就从铁箱子里传出。
沈新微微皱眉。
男人异常的反应，让沈新以为车厢内藏了什么违禁品呢。
可现在一看，就是一个大箱子。
看着是正常的货物。
沈新不免担心自己搞错了，冤枉了男人。
这手铐可都戴上了，要回头查不出问题，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那边可刚闯完祸，这两罪并罚，自己都可以考虑脱警服了。
但男人的反应真的不对劲。
沈新拿稳手机，上前拧动把手，打开了箱子。
吱嘎一声，看清箱子里的情况，沈新猛地愣住了。
电动车？
只见这足有一米五高的大铁箱子里，竟然停放着两辆六号电动车。
“这不是我偷的，我就是帮着拉一下货。”身边男人已经完全崩溃了，慌里慌张的为自己辩解。
沈新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好像……中大奖了！
喵的一声。
是大美，它冲进铁箱子，从里面叼出了一只小奶猫。
叼到车门口，转头又去叼。
又叼了一只出来，屁股后面还晃悠悠的跟着一只。
最先被叼出来的是一只大橘，应该是饿了，主动的往大美肚子下面钻。
大美挥动猫爪，直接甩了它一个大逼斗。
估计是生气了。
但教训完之后，还是立马躺下，开始喂奶。
沈新看看电动车，又看看瘫在地上的男人，这才急忙给李东升打电话。
“师父，你赶紧过来，我找到被偷的电动车了。”
……
同一时间，在东面的二期，副所长姚文胜也赶到了现场，听取了张健的行动汇报。
“这倒是邪门儿了。”
姚文胜抱紧胳膊，眉毛拧成了川字。
虽然人手有限，但小区每个出口都至少有一个人看着。
小区有一些铁围栏有缺口，人可以出入，但骑着电动车肯定不行。
像一期北区，监控还拍到了嫌疑人。
可最终愣是没逮到人，这可太稀罕了。
“跟小沈没关系。”
张健提了一嘴沈新的事情，但姚文胜显然没放在心上。
就旁边撒泡尿，又没走远。
“我觉得你们的分析是对的，外围的道路监控既然没有拍到嫌疑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嫌疑人在盗窃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藏起来了。”
没看见人出来，那只能是藏起来了。
整个春潮家园三百多栋高层建筑，几万人，藏个人跟玩儿一样。
张健点头，道：“所以我的想法还是盯监控，就算他们有手段可以解除电动车的定位系统，可迟早是要转移，要露头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边太大了，咱们人太少，盯不过来。”
“这倒是个问题。”姚文胜抱着胳膊点头。
派出所事情也多着呢，不可能所有人都扑在这一个案子上。
这时，李东升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沈新，连忙走到旁边接起。
而只听了一句，李东升就懵了。
什么意思，找到被偷的电动车了，怎么找到的？
这边十几号人全撒出去了，也没找到，你一个菜鸟是怎么找到的！
……
等李东升一行人急吼吼赶到的时候，沈新这边已经把情况都问清楚了。
这个叫田勇军的男人被吓坏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反正现在就咬死车不是他偷的，他就是帮着运一下。
沈新才不信他呢。
这家伙就算不是主谋，也绝对是同伙儿。
“沈新！”
身后传来李东升的喊声。
扭头一看，李东升快步冲了过来，然后先拉着自己，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确认好好的才教训道：“你小子简直是胡闹，发现了情况，为什么不先跟我汇报，还什么已经把嫌疑人抓了，你有几条命啊，胆子这么大！”
李东升越说越生气，眼睛瞪的老大，恨不得踹沈新两脚。
旁边姚文胜连忙拽住他，问沈新什么情况？
听说沈新一个人找到了被盗的电动车，他也吃了一惊。
刚说到这么大小区，难找呢。
沈新心虚的看了一眼李东升，辩解道：“师父，这是个意外。”
说是这么说，可沈新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李东升是真的关心自己。
见李东升还瞪着自己，沈新才急忙把情况说了一下。
就据实说。
当然，大美脑袋上图标的事情，沈新自然就略去了。
“情况就是这样，真的是意外，我也没想到被盗的电动车会在这里。”
本来就不是奔着电动车来的。
姚文胜几人对视一眼，有点儿懵。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帮这只流浪猫找小猫，这才意外发现了这辆面包车。”姚文胜这才注意到车厢内，还大摇大摆给小猫喂奶的大美。
“这真是……”
他一阵哭笑不得，这也太巧了。
第4章 国际通用逗狗方式
再不可思议，再凑巧，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小沈，你很喜欢小动物吗？”姚文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沈新心里咯噔一下。
所有人都忙着找嫌疑人，自己却在帮流浪猫找小猫，算不算是不务正业？
“姚所，我错了。”沈新果断先认错。
“唉？”
姚文胜一愣，奇怪道：“谁说你错了，你挺好的啊，喜欢小猫小狗，这多正常啊，说明你是个有爱心的人嘛。你看，你帮了流浪猫，它这不就帮了我们。”
说着，他笑眯眯的伸手，想摸一摸大美。
别说，这猫真好看。
结果刚一靠近，大美就是一阵哈气。
吓得姚文胜急忙缩手，一阵尴尬。
这时，张健已经问完田勇军回来了，语气不爽的道：“我说为什么蹲不到他们呢，姚所，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干的吗？”
他拍了拍面包车，然后道：“他们是分工，有人专门偷车，有人接应。偷车的偷完车，立马把车转移到这货车上。”
“他们在监控盲区交接，我们光盯着骑电瓶车的人，哪里会想到电瓶车已经被转移了。而且他们还专门找这种营运的货车，往那儿一停，就跟拉货送货一样，谁会想到被偷的电瓶车在车里面。”
“还有这个大箱子，是他们定制的铅箱，就是为了屏蔽电瓶车的定位信号。”
“真的，我都服了这帮人，有这脑子，干点儿什么不好。”
张健一直想不通，这伙人连盗十几辆电瓶车，而且专盯这种有定位系统的智能电瓶车偷，结果愣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现在他知道了，竟然是这么偷的。
如果不是沈新找猫的时候意外发现，累死他也想不到这些货车有问题。
姚文胜听完，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他都看见了，定制的铅箱，活动爬梯，东西准备的一应俱全。
他都可以想象整个转移交接的过程。
就像之前沈新在东门盯丢的嫌疑人。
估计就是把面包车停在小区里面等着，这边偷完车，直接骑过来，连刹车都不用，直接沿着爬梯，就把车骑进铅箱了。
然后箱子一锁，车门一关，前后半分钟都不用。
本来它就是拉货的货车，停在路边装货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整个过程又快，而且转移了之后也不急着离开，就往小区里一停，等第二天风头过了再把电瓶车运出去。
这样的盗窃方式，不说天衣无缝吧，也差不到哪里去。
“沈新，可以啊，你小子这次立功了。”
姚文胜拍了拍沈新肩膀。
不是沈新意外发现货车的问题，这案子真不好破。
“我就是运气好，然后……少不了师父的教导。”沈新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旁边的李东升。
李东升直接一巴掌拍了过来，笑骂道：“臭小子，你师父我还能跟你抢功不成。”
姚文胜也笑了。
今天组织了这么大一行动，要是以失败告终，所里上下也不好看啊。
沈新这等于挽救了云林派出所的面子。
“老李，教的不错。”姚文胜冲李东升竖起了大拇指：“虽说小沈是为了找猫，可他要是警觉性不够，也发现不了这货车的问题。”
李东升急忙道：“姚所，你就别夸他了，再夸他，这小子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好了，立不立功的回头再说，先办正事儿。”姚文胜收起笑容，偷车的嫌疑人还没抓呢。
张健点点头，田勇军已经全部交代了。
他们轮流转移电瓶车，所以谁偷车，有哪些货车司机负责转移，他全部知道。
正所谓兵贵神速，张健和姚文胜立刻凑在一起，商量抓捕计划。
不光是外围偷车和转移车的人，还有上线，也就是这个偷车团伙的负责人。
他们在盗取电瓶车之后，会集中转移到一个地方，拆掉定位系统，再统一进行销赃。
所以有一个窝点。
抓捕是大事儿，沈新也只有瞧热闹听安排的份儿。
趁着空当，沈新想找个纸箱，准备先把大美这一窝崽安置好。
全都刚睁眼不久，走路还不利索呢。
李东升看在眼里，找旁边瞧热闹的大妈要了个牛奶箱子，递了过来。
“合着你在社区轮岗，光喂猫了是吧。”李东升似笑非笑的问道。
“哪有。”
沈新连忙否认，又低声问道：“师父，我这回真的算立功吗，能不能提前转正啊。”
转正了才算是真正的警察，沈新已经盼了好久。
李东升轻哼一声，笑着微微点头。
见习期间表现优秀的，是可以提前转正。
不过沈新还有一个月就要转正了，提前不提前也没太大意义。
“那不一样。”沈新摇头。
转正了才是警察，别的不说，能配枪了吧。
“拉倒吧，有枪了不够麻烦的。”李东升瞪了一眼沈新，招呼沈新赶紧把猫安置好，然后回来听指示。
沈新把大美和他的几个崽送回警务室。
再回来，这边已经商量妥当。
兵分两路，一小部分人负责外围偷车人的抓捕。
全都有名有姓，短时间跑不了。
主要是这个窝点。
姚文胜亲自带队，前去抓捕。
沈新被姚文胜点名，参与到窝点的捣毁行动。
一行人乘车，沿着小区外的春新路向北，过了交汇的东阳路，来到了对面的新洲工业园区。
窝点非常近，就在工业园区里。
这边大厂小厂非常多，也是春潮家园外来人口多的重要原因，因为对面就是厂，上班方便。
根据田勇军交代的地址，汽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是这儿。”
汽车缓缓停在路边，张健仔细辨认了一下。
左边是一家模具厂，右边是一家生产门窗的厂。
夹在两个厂中间，有一间灰色彩钢瓦顶的厂房，门口没有挂招牌。
像这种小作坊一样的厂房，这边非常多。
“周围转转。”姚文胜老到的下命令。
面包车往前开，途径厂房的时候，透过靠马路这边开的窗户，隐约看到厂房内有光亮透出。
应该是有人的。
还看到了卷帘门上方的监控探头。
这个问题倒不大，一般不会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监控。
所以突袭的条件的是存在的，唯一就是怕提前惊动对方，又有别的出口，让嫌疑人从其他地方跑了。
沿着道路转了一圈儿，发现这个窝点后面是另外一个厂的院子。
也就是说，嫌疑人是有可能从后面翻墙跑掉。
看了一圈儿，姚文胜心里也有底了，在几个方向都留了人，最后带着人来到正面，准备动手。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直接搞突袭，问题应该不大的。
一行六人，借着夜色，快步靠近正门。
张健已经掏出了甩棍。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姚文胜猛地停下脚步，紧张的示意众人停下。
“有狗！”
他指了指前方。
众人才发现，不远处的正门探出一个脑袋。
是一条狼狗，威风凛凛的，竖着耳朵，目不转睛的望着众人的方向。
很显然，它发现了众人。
但没叫。
不过若是众人冲过去，它肯定要大叫。
“妈的，怎么还有狗啊。”张健咒骂了一声，然后问姚文胜怎么办。
这种看家护院的狗，有的时候比监控还好使。
姚文胜也头疼。
狗一叫，嫌疑人可能就惊了，那就达不到突袭的效果了。
就在这时，沈新突然凑了上来，低声道：“姚所，要不然让我试试。”
姚文胜一愣，问沈新什么意思。
“就这样。”
沈新矮身，冲远处的狼狗嘬嘬嘬的叫了几声。
国际通用的逗狗方式。
这突然的动作，把众人吓了一跳。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条狼狗听见了嘬嘬嘬的声音，顿了一下，竟然真的跑了过来。
来到沈新面前，就是一阵摇尾巴。
姚文胜几人都看傻了。
不是，还可以这样的吗？
第5章 请功，必须请功
沈新伸出手，摸了摸这条狼狗的脑袋。
它眯着眼睛蹭了蹭，一脸享受。
“乖，趴下啊。”
沈新轻声呼唤着，这条狼狗还真听话的趴在了地上，大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姚文胜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震惊。
“沈新，你认识这狗？”张健呆呆问道。
“不认识啊。”
沈新摇头。
张健诧异道：“那它怎么那么听你话？”
嘬嘬嘬就过来了，还摇尾巴？
沈新耸耸肩道：“不知道，反正从小我就特别招小猫小狗喜欢，再凶的狗，我一叫就过来了。”
大美就是这样，对谁都凶，唯独对自己另眼相看。
再联想那神奇的图标，可能真就是一种天赋。
“说不定这狗听话呢。”后面一个民警有些不信，下意识的伸出手，也想摸。
结果手还没摸到呢，地上的狼狗就猛地扭头，喉咙里一阵呜咽。
吓得他连忙缩手，一脸尴尬。
“神奇。”姚文胜竖起大拇指，道：“别管为什么了，反正小沈是帮上大忙了，走，行动。”
他一挥手，带头来到了卷帘门前。
沈新也跟上。
狼狗乖巧的跟在身边，也不叫唤。
姚文胜透过窗户向内张望一番，然后说了里面的情况。
找对地方了，他看到了不少电动车。
毫无疑问，对方既然摸索出了一种可靠安全的盗窃方式，那就不可能只偷十几辆那么简单。
厂房不大，除了有一些电动车，还有不少工具和杂物，上方还有行吊。
原先可能是一家小型的加工厂。
深处有架空的二楼，姚文胜推测里面可能有人，提醒众人注意。
现在的情况是他看见了三个人，正凑一起打牌，注意力并不在这边。
“行动吧。”姚文胜扫了一眼众人，人数占优势的。
张健上前，掏出工具包开锁。
卷帘门是电动的，只能从里面开，但旁边有个方便人通行的小门，现在是锁着的。
张健开的就是这扇门。
也看不清他是怎么捅的，就几秒钟的样子，便听见咔吧一声，打开了。
沈新暗暗点头，这都算是绝活儿了。
姚文胜用对讲机通知完其他人，然后打了个手势，张健猛地推开门，所有人鱼贯的往里进。
沈新落在了最后一个。
等冲进去的时候，打牌的三个人已经被摁倒在地。
张健都冲到了二楼，扫了一眼出来，冲姚文胜摇摇头。
“说，谁是范杰？”姚文胜用甩棍压着一名嫌疑人脑袋，厉声质问。
经田勇军供认，这个窝点的主人就叫范杰。
“不是我。”
三个小年轻明显是被吓到，惊慌的摇头。
这时，下楼的张健目光一转，注意到了厂房角落的一个小隔间。
看起来像是个厕所。
他拎着甩棍靠近。
就在这时，隔间门突然被撞开，里面蹿出一道人影，首当其冲的，狠狠推了张健一把，然后撒腿就往厂房深处的后门跑。
“站住！”
旁边李东升大喝一声，拔腿就追。
而被推倒的张健则是狠狠的撞向了背后的货架。
哗啦一声，伴随着他的闷哼声，痛苦的坐在了地上。
冲撞的力道不小，货架又高，重心不稳，竟然被他撞的向前倒下。
三米高一大铁架子，上面还摆着东西，这要是砸下来，肯定不轻。
沈新恰好就在旁边站着，一见货架要倒，眼疾手快的一把把张健拖了出来。
哗啦啦一声巨响，铁架子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张队，你没事吧。”沈新急忙询问。
张健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铁架子，如果不是沈新拉了自己一把，他现在就被砸在下面了。
在场众人也都被吓得不轻。
姚文胜快步走了过来，满脸紧张。
“我没事儿。”
张健摸索着站起，揉着后腰，还不忘示意赶紧去追逃走的男人。
也不用追了。
李东升反锁着对方胳膊，拎了回来。
剩下的人又确认了一下厂房内没有其他人，才算是安心。
“张健，你这回得好好谢谢沈新了，这铁架子不轻啊，要把你砸下来，有你受的。”姚文胜踹了下铁架子，都没踹动，一阵后怕。
没人想看到同事受伤。
张健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久前，他还挑沈新的刺儿来着。
“姚所，你说什么呢，我就在旁边，肯定要拉一把啊。”沈新倒没觉得有什么，抢先说道。
这话一出，张健更不好意思了。
“沈新，谢谢了。”他挤出笑脸，出声道谢。
他也不是那种很活络的性格，平常就严肃，经常冷着脸，说了声谢谢，就没再说下去。
沈新连忙说不用，见张健尴尬的厉害，主动走开去帮别人的忙。
姚文胜拍了拍张健肩膀，叹口气道：“你啊你，悠着点儿啊，毕竟年龄也上来了。怎么样，腰真的没事儿？”
张健摇头，看着沈新，目光有些复杂。
“小沈不错的。”姚文胜把张健反应看在眼里，笑着夸了一句，又道：“所里好不容易来个新人，你也多照顾照顾，我记得小沈说以后想当刑警来着，你也算是老资格了，多带带他。”
张健没说话，想了一会儿，开始干活。
逃走的这个男人就是范杰。
他蹲在地上，桀骜的一言不发。
姚文胜见问不出来，一挥手，让张健先把人押回去，慢慢问。
沈新则留在了这边，帮忙固定现场证据。
“妈的，这回咱们可能捞到大鱼了。”姚文胜从二楼翻出了一本账本。
上面记的很清楚，姚文胜粗略一数，发现经这伙人手的电动车就有上百辆。
他们可不光是在云林街道偷，全市已经偷了一圈儿，最后才回到云林街道。
“那这案值得有大几十万了吧。”李东升咋舌道。
姚文胜点头，又喜上眉梢的指着账本道：“你看，最早的记录是5月7号，那他们这已经偷了一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别的兄弟单位都没抓住他们，结果让咱们逮到了，这功劳是不是得落在咱们脑袋上。”
“小沈，你可是一员福将啊！”
姚文胜眼睛也笑出了月牙儿。
如果不是沈新因为找猫，意外发现了那台货车，那么云林派出所估计也会和其他单位一样，最后什么都查不到。
“请功，必须给你请功！”
第6章 提前转正
落实了相关证据，众人准备先回所里。
不光是这边抓到了人，另一边也有收获。
今天夜里估计有的忙了。
“小沈，你熬得住吗？”姚文胜还关切的问了一句。
他知道沈新今天是被拉过来加班的。
“没事儿，精神着呢。”沈新连忙道。
“好，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姚文胜竖起大拇指，招呼众人回所里。
“姚所，这狗怎么办？”沈新犹豫一下问道。
主人被带走了，这条狼狗倒也没太大反应，现在还乖乖的趴在门口，看着众人进进出出。
这么高的案值，范杰估计要进去几年，这狗就没人管了。
姚文胜扫了一眼门口的狼狗，也头疼，反问沈新是什么想法。
沈新迟疑一下，道：“要不先带回所里吧，回头看看能不能给找个领养。”
总不能丢着不管吧，那百分百要变成流浪狗。
“行倒是行。”姚文胜点点头，又道：“就是它愿意跟我们走吗？”
窝在这儿呢，别不愿意走。
沈新一想也是，冲狼狗嘬了两声。
还是一样的听话，立马就跑了过来，冲沈新摇尾巴。
沈新蹲下，揉了揉它脑袋，然后问它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如果愿意，就汪两声。
旁边姚文胜一阵哭笑不得，这还跟狗交流上了。
不料想，这狼狗迟疑了一下，竟然真的汪汪叫了两声。
就两声，不多不少。
“嘿，神了唉。”姚文胜一脸不可思议，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新能跟狗说话呢。
“乖。”
沈新揉了揉狼狗脑袋，心中却是一阵惊讶。
自己真的有特殊能力！
当这条狼狗汪汪叫了两声之后，沈新就惊奇的发现，它的脑袋上也出现了和大美一样的图标。
只不过它的图标里只有1格。
那很显然，只是刚对自己产生了好感。
“走了。”沈新起身招呼了一声。
狼狗立刻乖巧跟上。
不过走到门外，它又跑了回去，然后叼着一个不锈钢盆出来。
好家伙，这是把吃饭家伙都带上了。
……
今夜的云林派出所很忙。
除了范杰他们4个，再加上田勇军，又一口气抓回来8个嫌疑人。
总共13人，就是这个盗窃团伙的所有成员，一个不落，全部抓了回来。
这已经算的上大案了，要审讯，交代了违法情况，还要记录，回头去调查取证。
这么多人，事情多着呢。
而且正常派出所也忙。
审讯的事情，沈新没太多经验，也插不上手，就打个下手，后来又被拉到接待大厅帮忙。
今天夜里事情还算是少的，就处理了一起醉酒打架，还有夫妻闹矛盾，老婆不让老公回家的小警情，没其他太多的事情。
一口气熬到天亮，等白班的人赶到，沈新才得空，去值班宿舍找了个床躺了一会儿。
结果躺下没半个小时，又被人叫了起来。
“宋所找你。”来人拍醒了沈新，又竖起大拇指道：“沈新，可以啊，还没转正呢，这就立了大功。对了，听说还是流浪猫带着你找到的犯罪嫌疑人，真的假的？”
沈新迷糊着呢，晃了晃脑袋才清醒，听到来人的话，一阵哭笑不得。
这谁传的流言，什么叫流浪猫带着自己找到的犯罪嫌疑人。
不过这种说法好像也没毛病。
“陈哥，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意外，运气好。”沈新连忙起身，匆匆洗了把脸，去找宋所。
宋亮，云林派出所所长。
老资格了，今年52岁，这个所长都当了整整11年了。
赶到大会议室的时候，正听见宋亮在发脾气。
“可以啊，昨天夜里可真热闹，听说行动失败了，最后还是靠着一只猫才找到嫌疑人，而且还有人差点儿被砸伤？”
宋亮国字脸，皮肤有些黑，花白的短寸头，眼神尤其的犀利，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据说当年也老狠了，一个人空手跟两个持刀歹徒搏斗，愣是全拿下了。
如今老了老了，倒是和善了很多，平常总是笑呵呵的，很少急眼。
指导员王树伟也在。
他还要更年轻一些，今年才43，长相有些严肃，但其实人也挺好的。
沈新刚到所里的时候，他就张罗着帮沈新申请了租房补贴，日常工作中也很照顾沈新。
有这么两个领导，所以哪怕云林派出所是大所，正式民警七十多号人，但同事关系挺融洽，上下和气一团，没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沈，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
王树伟瞧见了探头探脑的沈新，乐呵呵的招了招手。
沈新这才连忙进门，坐在了李东升身后。
结果还没坐下，宋亮就开始带头鼓掌。
会议室内十几号人纷纷开始鼓掌。
把沈新吓了一跳，连忙立正。
刚才还发火的宋亮，现在已经是满脸堆笑，笑眯眯的道：“小沈，你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他们说了，不错，好样的，要不是你，这案子麻烦着呢。”
昨夜的事情经过，他都已经听了汇报。
沈新上厕所离开一分钟的事情，直接被张健略过了。
所以全是好话。
说沈新在帮流浪猫找小猫的时候，警惕性极高，意外的发现了货车的异常，又亲手抓住了司机，为破案找到了突破口。
而之后行动的时候，更是帮忙解决了看门的狼狗，让抓捕行动顺利进行。
最后更是救了张健。
尤其是这最后一条，搁在警察系统里，那就是铁打的功劳，先进事迹。
“小沈，等回头案子结束了，我可得给你请功。”宋亮笑眯眯的。
沈新眼前一亮。
还是这句话最实惠。
“谢谢宋所，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沈新连忙表决心。
宋亮示意沈新坐下，才继续道：“这次的案子不小，嫌疑人跨区流窜作案，但既然落到咱们手里了，那案子就是咱们的。这样，你们熬了一夜，都抓紧时间回去休息，审讯的事情让白班的人负责。”
他分配下任务，也不多说，招呼众人去忙。
沈新跟着李东升一起出门。
王树伟追了出来，让李东升先去，拽着沈新，笑眯眯的道：“小沈，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转正了吧。”
沈新点头，又是眼前一亮。
王树伟猜到沈新在想什么，他也不喜欢玩虚的，道：“回头找我领张表，我先给你报上去。”
“谢谢教导员。”
沈新急忙鞠躬道谢。
虽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转正，提前转正也没太大意义。
可早一天挂上那一杠一，感觉还真不一样。
更别说转正了之后，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公务员。
“对了，你昨天带回来那条狗在食堂门口呢，谁喂东西都不吃，你去看看怎么弄。”王树伟又道。
沈新一拍脑门儿，才想起来昨天夜里带回来的那条狼狗。
而且不光是这条狼狗，还有被自己锁在警务室的大美呢。
第7章 麒麟猫
沈新先给警务室的老周打了个电话，问了下大美的情况。
老周说大美又出去溜达了，但是把三个小猫留在了警务室。
沈新稍稍安心，来到后院食堂，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门口樟树下的狼狗。
也不知道谁给整了条绳，拴在了树上。
它的饭盆儿就在面前摆着，里面盛满了稀饭，还有鸡蛋和包子。
但是没见吃，只是静静的趴着。
“百万！”
沈新蹲下，喊了一声。
昨天沈新特意去问了范杰的几个小弟，问他们这条狗叫什么名字。
才知道叫百万。
范杰给取的名字，说是挣够一百万就收手。
现在嘛，还没挣到就要进去了。
昏昏沉沉的百万瞬间来了精神，汪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不住的冲沈新摇尾巴。
“乖，先吃东西。”
沈新把饭盆儿往它面前推了推。
王树伟说谁喂它东西都不吃，结果沈新这一说，它立马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应该是饿了。
关键是沈新让吃才吃，服从性不是一般的高。
“奇怪。”
旁边响起一个声音，是食堂的大厨李林，啧啧称奇的道：“我喂它死活不吃，你一来就吃了，沈新，这狗跟你有缘啊。”
沈新点点头，想了一下道：“李师傅，这狗能不能先放在这儿，回头我给它找好领养再弄走。”
自己上班忙，也顾不上它。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还正愁剩饭剩菜倒了可惜呢，有它正好了。”李林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又道：“沈新，这狗挺聪明的，干脆你跟所长说一声，留下来呗，又不差它这一口吃的，就看看院子，挺好的。”
他走过来，也伸手摸了摸百万的头。
百万也不躲，温顺的让摸。
看的出来，是李林想留下来养。
沈新可不敢瞎答应。
主要是派出所是办公场所，养条狗不一定合适。
真要养，那得有编制才行。
“回头我问问宋所吧。”沈新道。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沈新也想把百万留下来。
主要是想试一试这个图标的机制。
比如它是怎么增长的，是因为喂吃的，养着它还是怎样。
“我给它拿个鸡腿去。”李林乐呵呵的去了。
沈新最后看了一眼百万脑袋上的图标。
还是一格。
叮嘱它乖乖的，这才骑车回家补觉。
沈新就是南江本地人。
但是家在新北区，离这边二十多公里呢，为了上班方便，就在派出所附近租了个单身公寓。
不过快要到家了，沈新一转方向，骑去了春潮家园。
大美那三只小猫，沈新有些放心不下。
老周昨天也参加了行动，要回去补觉，就算不补觉，平常在警务室的工作也忙。
警务室又不能一直开着，只能锁上。
锁上的话，大美就不能随时回来喂小猫。
你把小猫放在警务室外面呢，又不安全，而且鬼知道大美会把小猫藏到哪里去。
像昨天，也不知道它怎么想的，竟然把小猫藏进了丢失电动车的外卖箱里，这才被小偷直接骑走，关进了车里。
它也是鼻子好，愣是找对了车。
所以沈新想来想去，索性直接把它收编了拉倒。
带回家照顾，省的在外面乱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猫干儿。
不多时，沈新便赶到了警务室。
果然，老周不在。
门锁着，大美就在门口卧着，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儿，贪恋大美美色，拿着一根火腿肠诱惑它。
没想到大美一点儿情绪价值都不给，都不带正眼瞧的。
但见到沈新，大美就精神多了，一下子蹿到沈新的电动车车把上，冲沈新不满的喵喵叫。
然后又跳下车，来到门前，不住的扒门。
意思很明白，你总算回来了，赶紧给我开门，我要喂崽。
沈新哭笑不得的上前开门。
门刚开条缝，大美就嗖的一下蹿了进去。
女孩儿还不舍得走，问这猫是沈新养的，还是流浪的。
如果是流浪的，她能不能领养。
“我养的。”
沈新也不多想，直截了当的说道。
从今往后，大美的猫生自己就由自己负责了。
女孩儿一脸遗憾的走了。
沈新进门，三小只已经迫不及待的钻出牛奶箱，大口朵颐起来。
有一只稍微瘦一些的淡三花要笨一些，在大美的长毛中间钻啊钻，就是怼不上正地方。
沈新上前辅助它找对位置，才蹲下查看这三小只。
昨天忙，没顾上细看。
最胖的一只是橘猫。
果然是大橘为重，最能吃。
然后是小只的三花。
只能说大美的基因可以，这只三花不仅色块不多，以白为主，还是只长毛。
而最后一只，是一只标准的狸花。
但是沈新惊讶的发现，这只猫的尾巴很短，只有一截儿，像兔子尾巴一样。
沈新一开始以为是受伤了，尾巴被大美折腾断了，拿起来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
就是天生的短尾巴。
“这不会是麒麟猫吧？”
沈新想起来网上有刷到视频，说有这种短尾的田园猫，是什么传说中的麒麟猫，万中无一，超级聪明。
“我靠，大美，你这是被恶霸糟蹋了啊。”
沈新惊讶的揉了揉大美的脑袋。
二期那边，流窜着这么一只短尾巴的狸花，简直是猫中恶虎，江湖一霸，凶的一塌糊涂。
听小区的保安说，那只猫独来独往，不是在干架，就是去干架的路上。
还抓伤过小区的孩子。
居委会几次想抓它，都没有成功。
沈新也见过两次，就是短尾巴，当时以为是打架干断的，毕竟这家伙身上好几道疤。
现在明白了，那只狸花肯定也是麒麟猫，然后欺负了大美。
要不然，大美的崽不可能出现短尾的基因。
大美喵喵叫了两声，眼神仿佛在说你懂什么，像我这样的猫界美女，就得配这种最凶的猫。
在南方，麒麟猫是招财，好运的象征，那没的说，必须把这一窝小猫带回家了。
等大美喂完，沈新把三只吃饱了呼呼大睡的小猫往箱子里一装，又指了指刚要来的纸箱，示意大美跳进去。
“跟我回家吧。”
沈新主动发出邀请。
大美轻蔑的瞥了一眼纸箱，突然蹿出了警务室。
沈新还以为它爱好自由放浪不羁，追出门一看，惊讶的发现它竟然蹿到了电动车上，正望着自己，仿佛在说走吧。
“这家伙。”
沈新一阵好笑，带上牛奶箱，锁门上车。
大美连踏板都不趴，嗖的一下，竟然还蹿到了沈新的肩膀上。
昂首挺胸，仿佛它才是主人一样。
第8章 人狠话不多
沈新是刚工作，还实习，工资不高。
不过家庭条件还算好，父母是开小加工厂的，租的单身公寓还可以，就在附近的米莱公寓，两千二一个月。
要不是家里资助，沈新可租不起。
开锁进门，大美第一时间从沈新怀里跳了下来。
然后迈着悠闲的步子，开始视察房间。
是个LOFT，二十多平米，精装修的，不过沈新一个人住，乱糟糟的。
它转悠了一圈儿，回来叼上大橘，直接蹿上了二楼。
沈新上楼一看，果然，直接霸占了自己的床。
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它冲沈新喵了两声，仿佛在说我还算满意。
沈新惊讶的发现，它头顶的图标，一口气涨了两格，来到了8格。
那看来把它带回家养，在关系上是前进了很大的一步。
沈新一单身汉，也不介意几只猫跟自己共享一张床，惦记着回头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再杀杀虫，洗个澡什么的，衣服也没脱，直接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
一扭头，正对上大美的脸。
它不满的冲沈新叫了两声，脑袋上的图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了1格。
沈新读懂了它的眼神，忘了给它弄吃的。
“抱歉抱歉。”
家里就有猫粮，沈新给大美找了碗，倒满，又倒上水，它才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但是掉的那1格好感度并没有立刻涨回来。
沈新不知道这好感度到底有什么用，比如它满了，10格了，是会有什么变化还是怎样。
但就眼下来看，反正掉起来挺容易的。
关键是怎么涨。
带回家，确认了收养关系，给了大美一个家，一口气涨了两格。
那除此之外呢。
喂吃的，或者陪它玩。
沈新柜子里翻了一下，找出买猫粮附送的逗猫棒。
在大美面前晃了晃。
它瞥了一眼，毫无反应，眼神仿佛在说我都多大了，还玩你这个？
沈新又抖了抖，大美才以一种不情不愿的模样，腾出一只爪子，懒洋洋的抓了一下，然后就收回，眼神好像在说给你面子了，差不多得了。
沈新一阵哭笑不得，看来普通的互动方式还不行。
或者说，每只猫的性格也不一样，自己没有找准大美兴奋的点。
但既然带回家了，那就慢慢试。
沈新现在就想知道这图标格子满了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大美吃了，沈新还饿着肚子呢。
而且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
沈新去冲个澡，在沙发上找了身味儿不算大的衣服换上，叮嘱大美自己在家好好待着，便锁门。
在楼下的底商吃了碗拉面，还没吃完，李东升就给自己发了消息，问自己什么时候到。
“马上。”
沈新回了句，三两口吃完，赶紧去派出所。
赶到的时候，众人正在二楼刑侦组的大办公室里开会。
宋亮也在。
治安中队，也就是李东升的直接领导，队长董跃明也在。
张健正介绍情况。
沈新矮身要去李东升旁边。
没想到宋亮还看见了自己，冲这边招招手，笑眯眯的问自己有没有休息好。
“报告领导，休息好了。”沈新刷的立正。
宋亮被沈新的反应逗乐。
这时，坐在他旁边，一个中年人突然开口问道：“宋所，这就是那个找流浪猫，发现嫌疑人的新人吧。”
沈新这才注意到这个中年人。
没见过。
看起来和李东升差不多的年龄，皮肤黑且粗糙。
国字脸，长相很普通。
穿着一件藏青色，面料有点儿谢了的翻领短袖，气势很足，像个领导，但着装又有点儿不拘小节。
“就是他。”宋亮笑眯眯的点头，示意沈新坐下听。
沈新来到李东升旁边坐下，才好奇的问这个中年人是谁。
除了他，在场还有生面孔。
“分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陈超，过来指导破案的。”李东升介绍道。
沈新眉毛一挑，诧异道：“咱们这案子还惊动了分局啊。”
“你以为呢。”
李东升轻哼一声，道：“跨区域，团伙流窜作案，盗走电动车162辆，案值接近七十万，还涉及到跨市的销赃渠道，能是小案子？”
这都算涉案金额巨大的盗窃案件了。
沈新哦了一声，又道：“那现在破案了，功劳算谁的，咱们的还是分局的？”
范杰都抓了，案子基本上就算破了，这个时候还下来人指导破案，感觉就像摘桃子一样。
“你小子，这是你能操心的？”李东升一阵哭笑不得，教训道：“放心吧，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别说了，认真听。”
沈新点点头。
张健应该是介绍这个盗窃团伙的组织架构。
范杰就是负责人，组织了一伙人进行盗窃，拆解定位系统，再给电动车重新刷系统。
但同时，还有一伙人，和范杰对接，负责销赃。
往临近城市的乡县，监管力度小的区域销售。
“还有一个人。”
张健敲了敲白板的顶部。
在范杰照片的上方，还有一个人。
但打了一个问号，没有照片和名字。
“据范杰交代，他是通过这个李浩。”张健指了指下面的一张照片，继续道：“然后认识了这个企鹅号叫人狠话不多的人，从他手里购买了破解软件。”
嚯！
沈新咧了咧嘴，这网名够个性的啊。
还有张健说的破解软件，沈新也知道。
昨天在范杰那窝点，沈新就见识到了这伙人偷窃智能电动车的工具。
是一个定制的电路板，也就一张银行卡大小。
拿着这玩意儿，往六号这种有智能车机的电动车屏幕一贴，蓝牙自动连接，十秒钟的时间，就能完成解锁。
妥妥的高科技。
当时沈新就奇怪，范杰一个能给自己狗取名百万的大老粗，怎么能玩得转这种高科技。
现在知道了，也是买的。
张健继续道：“范杰交代，他花了二十万，买断了南江市的独家使用权。”
“他们一直用企鹅号联系，对方也负责后续的软件更新。当然，我们查了这个企鹅号，实名认证的信息是咱们市一位67岁的老大爷，基本可以认为是网上购买的号码。”
“范杰并没有见过这个人狠话不多，但是他交代了一个地址，向虹村113号。”
“这个地址是怎么来的呢，是李浩第一次从这个人狠话不多手里买软件的时候知道的。但是呢，李浩也没见过这个人，他就是按照指示，来到了这个地址，从门口的信报箱里拿走了破解模块。”
“后来范杰找人定制的PCB板总出问题，解码老失败，又联系过这个人狠话不多，找他修改了破解器，交接的地址也是这个向虹村113号。”
“而这个时间是5月21号，离现在有大半个月了，所以暂时还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否还住在这里，有没有搬走，要待会儿去看了才知道。”
听到这儿沈新才知道，晚上这是有行动。
第9章 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情况就是这样，陈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健介绍完情况，望向了陈超。
沈新也随着众人目光，好奇的望向陈超，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虽然范杰都到案的情况下，分局还要派人下来指导办案，有点儿摘桃子的嫌疑，但不妨碍沈新对刑警的好感。
沈新没有遵从父母意愿，继承家里那点儿薄产，而是选择考了警校，其实就是想当刑警。
如果不是分数不够，当初考警校的时候，沈新肯定会选择刑事侦查学，而不是治安学。
陈超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不徐不疾的道：“张健，我要先提醒一下你，做好今天行动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
他上来先给张健泼了盆冷水。
“我翻越了案卷和审讯记录，我注意到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特别强，他购买企鹅号，和李浩的第一次接触是在一个本地的QQ群里，后续他们交易盗窃技术也没有任何的接触。”
“而和范杰的交易也是一样，不易追查的现金，不见面，网络联系，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他具有反侦察意识，是个聪明人。”
“如果没有高智商，我想他也研究不出这种破解电动车防盗系统的技术。”
“你也说了，他和范杰最后一次接触是在5月21号，离今天有18天了吧，这么长时间，我认为在向虹村逮到他的希望很小。”
说到这儿，张健眉毛已经拧成了川字。
但他不得不说，陈超的判断是合理的。
从这个人的各种行为来看，就是一个反侦查意识极高的人，那怎么可能留下一个明确的地址，让警察查到他。
陈超继续道：“所以张健，你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今天的行动可能只是补充了一些新的线索，想要找到这个人，还要寻找新的思路。”
他望着白板上的问号，目光深沉。
不怕罪犯穷凶极恶，就怕他们有脑子。
稍微有点儿脑子的罪犯，就不容易抓。
沈新暗自点头。
别说，真别说！
不愧是干到大队副队长的人。
一开始沈新也下意识的想着连范杰都抓到了，找上家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经陈超这一分析，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身边李东升也皱起了眉毛。
不止是他，在场众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都以为马上就要结案了呢。
宋亮把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出声道：“瞧瞧，这就是经验，张健，你得好好学。”
他捧了一句陈超，又鼓励道：“不过嘛，我还是相信那句话，再聪明的罪犯，他总会犯错，总会露出马脚，而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也是坚定这种信念。你们说这么大的案子，现在落在咱们脑袋上了，是领导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对我们的考验，我就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信心破掉这个案子，抓到嫌疑人。”
他大声询问。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大喊有。
立案了必破，这是宋亮给定下的规矩。
“那就行动吧。”
他起身，招呼众人去吃饭，吃完饭立马出发。
沈新是起得晚，吃过饭来的，也不饿，在食堂外逗百万。
“手！”
沈新伸出左手。
范杰应该没有正经训练过百万，但它特别聪明，沈新拿着它的爪子做了一下示范，它立马就学会了。
而且触类旁通，沈新伸右手，它立马伸左爪子。
“可以啊。”
沈新揉了揉它脑袋夸奖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剥了皮塞它嘴里。
它眼睛放光，一口便炫进了肚子里。
脑袋上的图标竟然还长了一格。
沈新登时明白，这家伙喜欢吃火腿肠。
那好办啊，回头给它买一箱，可劲儿炫。
沈新又想到了大美。
提升大美的好感度，现在来看最好的办法还得是从吃的方面下手。
沈新想起来，自己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说主人每天下班，猫都会在门口蹲守，不一定是它亲人的表现，而是它认为主人是出门狩猎去了。
家养的猫，认为主人是更厉害的同类，所以理所当然的，会把狩猎捕食的职责交给主人。
这个时候，如果主人空手回来，它会觉得失落，认为主人没用。
假如主人带回来食物，还是好吃的，那它就可能产生崇拜主人的心理。
沈新盘算着，回头自己回家，是不是也给大美带点儿好吃的。
正想着，感觉背后有目光。
沈新扭头一看，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宋亮和陈超站在了背后。
“宋所，陈队！”
沈新急忙起身打招呼。
宋亮微笑点头，倒是陈超，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又问道：“你很喜欢猫狗？”
他看了案卷。
沈新是帮流浪猫找小猫，发现了被盗的电动车。
抓捕范杰的时候遇到看门狗，也是沈新帮忙解决的。
陈超的目光深沉平静，和他对视，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沈新点点头。
陈超嗯了声，道：“年纪轻轻的，多学点儿本事，别把精力放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
算是一句提醒。
说完，便跟宋亮一起离开了。
等走远了，沈新才松了口气。
陈超这口气，倒是和自己老爸挺像，总是带着说教的口吻。
众人吃过饭，出发行动。
向虹村就在云林街道所属的亭阳区。
但在亭阳区最北面的黄塘街道。
那地方就已经有点儿偏了，按老南江人的说法，这里都属于乡下了。
早好多年，这边就传言要拆迁，但一直没有下文，因此以老式的民房为主。
而由于紧临372国道，附近有好几个大的物流园区，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物流集散中心，有大量司机选择就近在这边租房。
加上在园区上班的，慢慢就发展成一个挺大的，类似于城中村那种形式的社区。
一行十七人，所里得空的几乎都去了，可谓是大行动。
到地方之后，黄塘派出所也派了人过来协助。
是治安组的组长，比张健年龄大一些，叫赵守川，挺和气一人，在东面入村的村口等到众人，笑容满面的跟众人一一握手，表示欢迎。
不过在打过招呼之后，他突然语气一转，皱眉道：“老张，你们确定是向虹村113号吗，这一家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户主是个瞎眼老大爷，家里也没有别人了，按理说不会跟任何案子扯上关系啊。”
听到这话，张健心里就咯噔一下，一下子想到了陈超之前说的话。
看来还真让陈超说对了，这案子想结没那么容易。
第10章 瞎子
但既然来了，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张健把大部队留在外面，准备自己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陈超，还有赵守川肯定是要去的。
而让沈新没想到的是，张健竟然还把自己带上了。
他没解释原因，只是点了沈新的名，示意一起去。
沈新哦了一声，连忙跟上。
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自己一见习警员，这么重要的行动，谁敢让自己打头阵，能打个下手就不错了。
陈超瞥了沈新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向虹村现在准确的叫法是向虹社区，在成为物流集散中心之后，随着规划，把邻近的几个村都并到了一起，因为向虹村最大，所以才命名为向虹社区。
这些年，围绕几个大的物流园，这边发展的很快，有安置小区，也有比较大的商超。
稍微大一点儿的道路基本上都翻修了，交道很方便。
早些年管理不严格，一些敏锐的村民都进行了加建，然后对外出租。
现在外来人员多，人一多，店铺也多，听赵守川介绍，说一到晚上，这边特别的热闹，全是人。
他熟门熟路，带着三人步行，从惠和路进入，走了约莫两百米，又沿着一条水泥小路向北。
好像是条卖菜的街道。
他边走，边介绍113号的情况。
“户主叫吴志存，50年出生的。”
听到这个数字，沈新心中微微一动。
50年出生，今年2017年，那就是67岁。
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张健就介绍过，说那个企鹅号的实名认证信息是本市的一位67岁老大爷。
那这不就对上了嘛。
沈新抬头，想着是否要提醒一下张健。
结果注意到张健和陈超同时皱眉。
看来两人也发现了。
也是，人都干了多少年的警察，老资格了，哪用自己在这儿耍小聪明。
赵守川继续介绍情况：“他是个瞎子，好像是以前烧电焊太多，年龄大了，得了青光眼慢慢失明的。然后家里也没人了，就剩下他一个老头儿。现在这边也没地种了，他就一个孤寡老人，还瞎，根本没法儿生活。”
“社区给他申请的有五保户，前几年又掏了点儿钱，把他家房子翻新了一下，这样能腾出两个房间，往外出租，他现在就靠租房收入来生活。”
这时候，张健抬手打断赵守川。
“老赵，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吴志存的情况很熟悉一样？”
虽说向虹村在黄塘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内，可整个黄塘街道常住人口近七万，这么多人，不是特别的原因，赵守川不应该对辖区内的一个孤寡老人这么了解。
陈超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投来询问的目光。
“果然，你们这些搞刑事的，脑子就是不一般。”赵守川叹口气，说了原因。
他说起了一起案子。
七年前，吴志存8岁的孙子，吴家望意外失踪。
“当时我们全所几乎都出动了，可以说是到了掘地三尺的地步，一口气找了得有半个月，结果呢，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复杂。
“等等。”
陈超突然一抬手，打断了赵守川，喃喃道：“吴家望，我就说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一样。”
他完全想起来了，道：“七年前，我刚调到分局刑侦队工作不久，我记得你们把这个案子报了上来，因为家属认为有凶杀的可能性，然后我们进行了调查，发现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凶杀，就把案件打了回去。”
陈超记忆力惊人，七年前的一个小案子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最后这个案子怎么处理的？”陈超追问道。
赵守川无奈的摇摇头：“能怎么处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那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被人贩子绑走了。”
“不对吧。”
沈新忍不住插了句话：“这吴家望都8岁了，哪有人贩子绑这么大孩子的。”
人贩子都是绑小孩儿。
8岁，都上小学二年级，什么都知道了。
赵守川看了眼沈新，语气变得沉重：“其实还有一种人贩子，就是专门绑架大一点儿的孩子，打断手脚，用他们去乞讨。”
沈新倒抽一口凉气。
妈的，这人贩子简直就是畜生！
赵守川继续道：“我们考虑来考虑去，只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吴志存就这么一个孙子，死活不认这种结果，他非说是有人杀了他孙子，这些年，他隔一段时间就来我们派出所闹一闹，让我们帮他找凶手。”
“所以我才了解他的情况，张队，我不知道你们要办什么案子，但我可以确定，肯定跟吴志存没关系。”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吴志存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和任何案件扯上关系。
张健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还是道：“先过去看看吧。”
吴志存估计是不可能了。
但张健还想到了一种情况，那就是租吴志存房子的租户，或许盗用了吴志存的身份信息，注册了企鹅号。
穿过这条街道，又七扭八拐的走了快五分钟才到地方。
吴志存的家位于向虹村最外围的区域，是一个小院儿，低矮的平房，看的出来有翻新过的痕迹。
它右手边是一栋5层高的私建楼房，开满了窗户，挂满了衣服。
左手边则是个干手工活的小作坊。
后面是一大片空地，有围墙，听赵守川介绍，那边准备开发一个家装材料的批发城，但一直是规划，项目还没落地，现在是荒地。
“怎么弄？”赵守川介绍完情况，询问张健两人。
张健现在也挺头疼的。
这等于完全是让陈超猜中了，就吴志存这情况，基本上不可能是范杰的上家。
可如今这么兴师动众的来了，肯定不能白来一趟。
只能按照自己之前的猜想，假设是吴志存家的租户有问题。
就算不是现在的租户，那也是之前租过房的租户。
所以从吴志存这边肯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而眼下要做的还是先摸一下情况。
“小沈，你看起来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这样，你进去，以租房为借口，看看情况。”
张健望向沈新。
沈新哦了一声，对张健又高看了几分。
不怪之前特意叫上自己呢，合着早就想好如何侦查了。
张健又让赵守川给社区的人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租户的登记信息。
然后他则是在周边走访一下，询问一下租户的情况。
“陈队，这样可以吗？”他望向陈超。
陈超点点头，拍了下沈新的后背，提醒道：“小心点儿。”
他不说还好，这一提醒，沈新反而紧张了起来。
仔细算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伪装侦查。
第11章 这算是威胁警察吗
院门敞开着。
沈新走进门了，突然想到不对啊。
在叫上自己的时候，张健并不知道吴志存家有租户，让自己伪装成求租的大学生应该是临时起意。
那进村之前为什么带上自己？
几个月前在手下轮岗的时候，他还老嫌自己麻烦，拖后腿，就让自己在办公室打杂。
正想着，有人叫自己。
“你找谁？”
是个中年妇女，从右手边的屋子出来，手里还拎着电热水壶。
沈新回过神来，急忙道：“阿姨你好，这边还有房子租吗？”
“没有。”
中年妇女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转头进了正面的主屋。
还顺手带上了门。
剩下沈新在院子里一阵风中凌乱。
进门之前，沈新还想了一下怎么侦查。
就沈新自己分析，瞎眼的吴志存也不会是范杰的上家。
那只能是租户。
所以侦查的重点应该放在租户身上。
沈新的想法是借口租房，然后套近乎，打听一下房租什么的，先聊上，再慢慢打听情况。
谁知道，电视剧里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给你交代的大爷大妈，果然只是剧情需要。
现实里，只有冷漠的陌生人，一句话都懒得跟你说。
关键是僵住了。
按照正常的思维，自己问有没有房子出租，对方说没有，那自己就应该离开了。
你再去敲门追问，那多反常啊。
而且自己已经问了租房的事情，就没有其他的借口了。
总不能说我走了半天累了，阿姨你给我来杯水吧。
这他妈又不是演古装剧。
站在原地纠结了足足两分钟，沈新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果然，伪装侦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自己一上来就有问题，就该先套近乎，再抛出目的。
你上来就抛出目的，人家一句话堵死，下面就没法儿聊了。
不怪李东升老说自己还嫩，要多看，多学习。
这话真没说错。
路对面，张健竟然已经回来了，在冲自己招手。
沈新跑过去，不好意思看两人。
“怎么了，什么都没问出来？”陈超语气略带一丝戏谑。
沈新尴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张健倒是帮着挡了一手，道：“新人嘛，谁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沈新偷偷看了眼张健。
感觉张健对自己的态度真的变了很多。
或许是之前在抓捕范杰的时候，自己救了他的原因。
“走吧。”
张健招呼一声，带头往院子里赶去。
一进门，正好又赶上那中年妇女出门，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张健后面的沈新，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没有房子租。”
沈新这下子更尴尬了。
张健也不废话，直接掏了警察证，表情严肃的道：“我们是警察，问你一些情况。”
还是警察证好使。
原本还爱答不理的中年妇女，瞬间脸色一变，有些慌张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要问我什么。”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问一下这间租户的情况。”
张健指了指右手边这间屋子。
吴志存家的格局是三间平房，右手边还有一间，可能是原先的厨房。
“对了，再把你们身份证拿一下，我们要登记一下。”张健又道。
中年妇女哦了一声，连忙跑回去拿身份证。
他丈夫也套着短袖出来，局促的看着沈新几人。
中年妇女又指着厨房道：“我儿子住这儿，上夜班，没在家，身份证我得找一找。”
张健顺手把两人的身份证递给沈新，然后询问上一个租户的情况。
很显然，在沈新一无所获的时候，他已经摸清了情况。
中年妇女缓过神儿来，又开始八卦，问那人是不是犯事儿了，说她早就觉得那人不对劲，整天闷在屋里不出来，还整天戴个口罩，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不过她又说了，他们一家子5月底搬过来，才一周的时间，那人便搬走了，所以具体的情况她也不了解。
张健点点头，往正屋走去。
正面三间房，一间租给了这对夫妇，单开的有门，剩下的两间吴志存自己住。
现在黑着灯，好像没人。
不对！
沈新暗骂一声，人都瞎了，开什么灯啊。
陈超并没有跟上，跟中年妇女说想看一下她儿子的房间。
这边张健已经推了下门。
门没锁，开了。
里面黑乎乎的，借着外面的灯光，沈新猛地心头一紧。
就见正对房门的供桌上方挂着三张遗像。
下面还亮着两盏电子的长明灯。
黑乎乎的房间里，长明灯红色的光芒自下而上的照在三张遗像上，让三张脸变得诡异起来，特别是上面那个老太太，脸好像活过来一样，眯着眼，用一种阴冷的目光望向自己。
好在赵守川顺手打开了门旁边墙上的灯开关。
他应该来过。
屋内就一盏白炽灯，瓦数也不高。
这原来应该是堂屋，现在除了正面的八仙桌，就靠墙摆了一张低矮的长桌，上面有电磁炉，吃饭的碗筷。
“老吴。”
赵守川喊了一声。
没回应。
他带头走进了里屋，也顺手开了灯。
沈新跟上，看清了里屋的情况。
家具很简单。
床上躺了个老头儿，应该就是吴志存。
满头潦草的白发，皮肤黝黑，满是褶子。
人也瘦，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袖单衣。
正戴着耳机。
眼睛瞎了，没什么娱乐活动，戴个耳机听听戏什么的也很正常。
关键是这耳机。
沈新要是没看错的话，吴志存头上的这副头戴式耳机，好像是森海塞尔的入门款，应该要好几千的。
还有连着耳机的手机，也是去年的旗舰机，要六千多呢。
一老头儿，用这么好的耳机和手机，有点儿反常啊。
更反常的是……
沈新拧着眉毛，古怪的看着左手边。
在窗台下面有一个……马桶？
这哪个天才设计的，把马桶装卧室里！
“老吴！”
赵守川上前，推了推吴志存。
吴志存这才摘掉耳机，问谁。
“我老赵，派出所的，还记得不？”
“怎么能不记得。”
吴志存语气很冲，冷哼一声，坐正了身体。
赵守川也不介意，介绍张健，说是有事儿找他，想问一下上一个租户的事情。
“就那个年轻人，老戴着口罩，在你这儿住了有三个多月。”
赵守川凑近一些，大声说道。
“你们来找他的？”
提起这个租户，吴志存表情突然变了，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一种不可思议。
他想了一下，问道：“那小子是不是犯事儿了。”
张健和赵守川对视一眼，立刻问道：“大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
“当然。”
吴志存的表情又变了，变得从容，抱着胳膊道：“我什么都知道，不过想让我告诉你，你得先帮我抓到杀我孙子的凶手！”
说到最后，他语气都变得森冷，恨意溢于言表。
张健愣住了。
沈新也有点儿懵。
不是，这算不算威胁警察啊？
第12章 BUFF叠满
这种情况，张健好像也是第一次遇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大爷，我们是警察，有一个案子牵扯到你家这个租户，所以我们才过来调查。如果你知道他的情况，请跟我们说一下，也算是支持我们的工作嘛。”张健劝说道。
“少来这一套！”
吴志存冷哼一声，道：“我就一句话，帮我找到杀我孙子的凶手，我就告诉你他是谁。”
张健眉毛一挑，语气重了一些：“大爷，您这样不行啊，您这相当于包庇罪犯了。”
“吓唬我？”
吴志存一副混不吝的表情，直接把双手一伸：“那你们抓我啊，送我进监狱，正好了，管吃管住，我能住到死。”
嘶！
沈新轻抽一口凉气。
到底是大爷啊，这也太牛逼了吧。
张健顿时做了难。
旁边赵守川急忙劝说道：“吴大爷，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是正事儿，您不能这样。而且我们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真没有人杀您的孙子。”
吴志存嚷道：“我不管，我孙子给我托梦了，他就是被坏人害死了，他跟我说他冷，连衣服都没有，我可怜的家望啊，大军，我对不起你，没有看好你儿子。”
他说着说着，直接哭开了。
哭了两嗓子，又拍着大腿道：“反正我就一句话，想知道他的情况，就得先帮我找到杀我孙子的凶手。大不了你们就抓我回去，随便你们怎么审，有本事就打死我，你看我会不会说。”
赵守川急忙道：“吴大爷，严重了，没人说要抓你啊。”
都快七十了，谁敢抓，抓回去谁敢审？
吴志存才不管，还是把手一伸，说你们赶紧给我上铐子，我跟你们回去享福去。
刺激的张健眼皮直跳。
这时，陈超跟了进来，低声问什么情况。
几人出门。
张健把情况一说，头疼的厉害。
陈超眉毛也瞬间拧到了一起，想了一下道：“你们觉得他是真知道那租户的情况，还是虚张声势？”
“那谁知道。”
张健耸了耸肩，道：“反正咱们都问了，那小子深居简出，还整天戴个口罩，没人知道他的情况。但吴志存既然租房子给他，而且又朝夕相处，说不定还真知道一些情况。”
说到这儿，张健一咬牙，试探着道：“要不然就真带回去，吓唬一下子？”
有些人看着嘴硬，可真到了派出所，往审讯室冰冷的不锈钢椅子一坐，立马就老实了。
“别，你可别乱来，他都67了！”陈超连忙摇头。
这么大年龄，又瞎，说不定还有基础病，带回去随便出点儿什么事儿，都不是派出所能够担着的。
“我就一说。”
张健撇撇嘴，没了话。
他要真把吴志存带回去，宋亮急的能跳脚。
派出所最怕的几类人里面，就有上了年纪的老人。
有的有子女的，还能有所顾忌。
像吴志存这样，孤家寡人一个，真就是BUFF叠满，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送进监狱监狱都不收。
这时，陈超突然扭头问赵守川：“老赵，这个吴家望到底是什么情况，真的像吴志存所说，是被人杀害了吗，他后来有拿出什么证据吗？”
假如说吴家望真不是失踪，而是被人杀了，那事情又不一样了。
命案必破，这是铁律。
赵守川摇头：“没有啊，他说的那些证据我们都调查了，全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太想孙子，或者说太自责了，产生了那种……执念吧。”
陈超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中。
旁边张健道：“陈队，这个吴家望失踪是七年前的事情，假如就按吴志存所说的，是被人杀害了，那尸体呢？老赵他们也找了很久，但没有任何发现。”
“好，就算凶手把尸体埋了，七年前这边是挺荒的，可七年过去了，这边开发的那么厉害，到处动工。如果尸体埋在地下，动工的时候是有很大概率会被发现的。但一直没有无名尸骨被发现的案件，那只能说明吴家望就是失踪，被拐走了。”
陈超点头。
他认可张健这一点分析。
周围大开发，掘地三尺都不夸张，如果有发现无名尸骨，肯定早就报案了。
想到这儿，他苦笑一声，道：“我说的吧，这案子不好弄。你看嫌疑人特意找了一个瞎子家租房，然后又深居简出，戴口罩，很明显，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张健叹口气，一开始那么顺利的抓到范杰，他真以为这案子马上就能破掉，所里能立个大功。
谁想到，案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反转，遇到了这么一个反侦察意识如此之强的罪犯。
这时，陈超突然扭头，望向了沈新。
“小沈，你有什么看法？”
突然被点名，沈新吓了一跳。
张健也立刻道：“小沈，你不是想当刑警嘛，正好你也以一个刑警的思路，发表一下你的想法。”
听到张健说沈新想当刑警，陈超眉毛一挑，表情有些古怪。
沈新还真有一点儿想法，道：“张队，陈队，我没太多想法，就是感觉有一点儿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陈超立刻问道。
沈新带着两人来到堂屋门口，指着里屋的吴志存，低声道：“你们看他的耳机和手机，那耳机要两千多块，他那手机，六千多。他一个五保户，虽然有房子出租，但这边房租应该没多贵吧。”
“最重要的，老人一般都很节省，谁舍得买这么贵的耳机和手机，而且我高度怀疑，他连这俩牌子都不一定知道。”
“那么谁给他买的，他连个家人都没有？”
沈新反问。
而且这么一说，脑子好像一下子理顺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他的耳机和手机，会不会是那个租户给他买的？”
这都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张健和陈超对视一眼，表情有些惊讶。
他们是刚接触吴志存，如果接下来正常调查，那应该也会注意到这个反常的地方。
而沈新呢，立马就注意到了。
那至少说明沈新的观察力很不错。
盯着里屋的吴志存看了一会儿，陈超又皱起了眉头：“如果按照小沈说的，是那个租户给他买的，那这个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犯罪嫌疑人给吴志存买这么贵的电子产品。
而吴志存也有意隐瞒嫌疑人的情况。
那这算什么，同伙吗？
第13章 死胡同
退回院内。
陈超站了一会儿，理清了思绪，道：“老赵，你跟吴志存熟，再去劝一下他。”
赵守川点点头，进屋去了。
陈超又道：“张健，把咱们的人都叫过来，周边进行走访，我就不信了，那小子在这边住了三个月，能一点儿马脚不漏。”
破案没电视剧那么神奇，走访和摄像头才是最犀利的武器。
张健点点头。
反正吴志存这边不好办，那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而且就现在来看，这个租户，大概率就是范杰的上家。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不相信这小子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通知了村外的人，张健立马就要去周边走访。
沈新正要跟着去，被陈超叫住。
“小沈，你想当刑警？”陈超问道。
沈新不知道陈超怎么会关心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的梦想。”
陈超哼笑一声，表情似乎有些不屑，但很快收敛，道：“跟我来。”
他带着沈新来到右手边的厨房。
进门后道：“以你的视角，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沈新哦了一声，也不好猜陈超的心思，集中注意力，打量眼前的屋子。
二十平米不到的样子，就门口旁边这一扇窗户。
水泥地坪，也吊了顶。
屋内家具不多，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都不是很新的那种。
没空调，有落地扇。
床上支着蚊帐，夏凉被乱糟糟的堆着，床头放着4块钱冰红茶客串的烟灰缸，排插，上面还插着手机充电器。
柜门半开着，乱七八糟的衣服都要满出来。
书桌上都是一些杂物，最多的就是那种国潮外卖常用的一次性筷子和勺子。
沈新都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住在这里。
年轻，可能刚进社会，邋遢，经常吃外卖，一下班儿就往床上一躺，抽烟刷手机。
除此之外，真没任何异常的地方。
沈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最后道：“陈队，假如按你说的，嫌疑人反侦察意识极强，那么他离开的时候，肯定收拾过了吧。”
陈超点头，他刚才也看了，没什么发现。
两人退出来，沈新犹豫了一下，笑着问：“陈队，您这算是考验我吗？”
会不会看自己表现不错，想把自己调去刑侦大队？
如果是那样就舒服了。
内部调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新这情况，如果按正常流程，可能要先在派出所熬个两年，才有资格打报告，往刑侦大队调。
陈超不置与否的笑笑，转身去询问那对中年夫妇了。
沈新心下有些空落落的，一低头，突然注意到门口左手边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碗。
是那种猫狗吃东西用的，一体的双碗。
不过现在是空的，脏兮兮的落着灰。
沈新扫了一眼，也没多想。
李东升他们也赶过来了。
那没的说，就走访呗。
沈新跟着李东升一组，途中，沈新有些苦恼的问像之前那种伪装侦查的情况，自己该怎么搭话。
之前那次侦查真的是太失败了。
而假如自己要往刑警发展，这方面肯定要学习提升。
李东升想了一下，道：“没什么好办法，就多想，然后把自己代入那个情景和身份，总之干的多了，有经验就好了。”
他是个经验派，干了这么多年基层民警，在处理治安案件方面是一把好手。
沈新遗憾的哦了一声，还想着有什么窍门儿呢。
“别想那么多，有些东西，慢慢就会了。”李东升察觉到沈新的失落，拍了拍肩膀鼓励道。
一毛一都没扛上呢，想这个还早。
走访一直持续到晚上快十一点。
结果是一无所获。
这家伙的反侦察意识真的很强。
而吴志存这边也没什么结果，赵守川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就一句话，赶紧抓我，送我去享福。
气的张健真想把他拉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张健无奈只能收队。
回去的路上，众人气势不高。
尤其是张健，他还想着今天行动结束，顺利抓住嫌疑人，就把这案子结了，回头就能报上去，然后等着上级嘉奖就行了。
谁知道一头撞进了死胡同。
而这个人又很关键，是他研发出了破解智能电动车防盗系统的技术。
最重要的，他能卖范杰，就不能卖给其他人了？
这玩意儿流传出去，危害性太大了。
沈新也发愁。
宋亮可是嚷嚷着要给自己请功的。
这案子不结，怎么请功？
自己又怎么提前转正。
回到所里，宋亮和王树伟还没走，特意让食堂留了夜宵，大餐，看样子是准备给众人庆功。
结果迎来的是垂头丧气的一群人。
听完情况汇报，宋亮也狠狠倒抽一口凉气：“那老头儿真这么说？”
张健点头，道：“气得我真想把他带回来。”
“别！”
宋亮急忙摆手，警告道：“张健，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想都不要想。”
而且就算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吴志存和嫌疑人是同伙，有关联，那也得小心处理。
像这种情况，以前所里也遇到过，都是做了好几套预案，把救护车叫到现场，才敢带人的。
“算了，先吃饭，明天再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办。”
宋亮招呼众人吃饭。
沈新也饿了，端着碗来到外面逗百万。
它是真的乖。
不过就是老拴着绳，没地方活动。
这里是派出所，人来人往的，它就是再乖，谁敢保证它不会发狂咬人。
在派出所里被狗咬了，那人不得讹死派出所啊。
所以沈新也纠结，要不要跟宋亮说把百万留下来。
真留下来了，也不一定对它好。
还不如找一个合适的家庭领养，像自己整天这么忙，真不一定有太多时间照顾它。
正想着，宋亮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
“宋所。”沈新连忙叫人。
宋亮摆摆手，也上前，笑眯眯的摸了摸百万的脑袋，然后道：“我听老李说，你想把这条狗留下来？”
沈新一愣，暗道李林不够意思，明明是你想留下来的。
“宋所，我就是觉得这狗挺乖的，又聪明，说不定还能当个警犬用呢。”既然宋亮问到了，沈新一咬牙，索性就说了。
警犬可是稀罕物种，一般派出所可配不起。
宋亮笑了，道：“你以为什么狗都可以当警犬啊。”
不过低头看着乖巧蹲着的百万，他语气一转道：“这样吧，先留着，观察一下，如果真的乖的话，也不是不行。我看新闻，说首都有的派出所也给配警犬，咱们也算是紧跟潮流了。”
“谢谢宋所！”沈新惊喜不已，连忙敬礼立正。
“小事儿。”
宋亮笑着一摆手，道：“这样，你明天去隔壁做门窗的，让他们给焊个狗笼子，这没个窝也不行。然后上网买一个那种防咬人的嘴套，看它愿不愿意戴，这钱所里出，你找财务去报销。”
沈新再次道谢，等宋亮离开，这才蹲下，对百万道：“百万，你可得好好表现，说不定回头真能混上编制呢。”
百万似乎听懂了，汪了一声，蹭了蹭沈新的手，脑袋上的图标又涨了一格。
三格了。
看到这图标，沈新一拍脑门儿，猛然想起了家里的大美。
自己估计又要一夜不回去，也不知道大美怎么样了。
第14章 猫碗
吃完饭，像张健这样又熬了白天的人便回家休息。
沈新是白天休息过的，那肯定还要值夜班。
陈超也离开了，明天也不一定过来。
刑侦大队那边一样忙。
这案子弄得就像烂尾了一样，不上不下的，搞得人难受。
不过随着夜晚忙起来，沈新也顾不上想案子的事情。
昏昏沉沉的忙了一夜，天亮才往家赶。
惦记大美的好感度，沈新特意拐了个弯儿，去宠物店买了一些罐头。
还有那种小鱼冻干。
这样的话，自己回家就不算是空着手了。
相当于出门狩猎，带着美味的食物回来。
那大美看自己的眼神不得充满崇拜啊！
从宠物店出来，一直到站在家门口，沈新猛然想起一件事。
刚才在宠物店的时候，沈新就老感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现在沈新想起来了。
昨天自己走的时候，竟然忘记给大美弄猫砂盆了！
要完蛋！
沈新急忙掏钥匙开门。
虽然才一天，但就大美那粪量，估计拉的哪里都是。
最怕的就是它拉到什么犄角旮旯里。
它毕竟是流浪猫，拉屎都选隐蔽的地方。
房门打开，准确迎接屎尿味的沈新，惊讶的发现屋内并没有什么异味。
而大美正窝在沙发上睡觉，听到动静，才抬头望向自己，打了个哈欠，又跳下沙发，伸了个懒腰，才走过来在沈新脚边蹭了蹭。
“大美，你拉屎了吗，拉哪儿了？”沈新蹲下询问。
直接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就觉得大美特别通人性，好像什么都听得懂一样。
大美喵了两声，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就进了卫生间。
而后在沈新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跳上了马桶，屁股一沉，随后就听见一阵水花声。
沈新差点儿叫出来。
这猫成精了！
走过去一看，马桶里飘着一串圆球。
在自己没有准备猫砂盆的情况下，大美竟然自己找到了马桶，拉在了马桶里。
它应该是看到了昨天自己上厕所。
“你也太聪明了吧。”
沈新揉了揉它脑袋，连忙给它开罐头。
那这么一来，自己连猫砂盆都不用准备了。
有猫砂盆了还得铲屎，这直接拉马桶里多方便。
不行，它还有三小只呢，到时候它得教小猫使用猫砂。
想起三小只，沈新脸色一变，急忙冲上二层。
大美成精了，这三小只可没有上马桶的本事。
三小只躺在夏凉被上呼呼大睡。
沈新凑近了仔细一看，一阵咧嘴。
淡黄的几个印子。
不用想，肯定是尿上了。
关键有一摊还挺黄，谁啊，上火啦。
幸好没有屎，这个阶段的小猫，拉的屎都被母猫吃了。
但搞个窝还是很有必要的。
沈新立马上网下单，买了一个豪华大猫窝。
再下楼一看，大美已经炫完了罐头，还瞥了自己两眼，眼神仿佛在说干的不错，我很满意。
它脑袋上的图标，果然涨回了8格。
看来什么都比不上一顿好吃的。
洗完澡，躺上床，搜了一下如何跟猫亲近的办法，没看一会儿，便忍不住倦意睡去。
迷迷糊糊之际，沈新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但来不及想清楚是什么，便睡死了过去。
然后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那位叫何翠梅的中年妇女，不断的冲自己说没有。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影子，不断的变大，冲自己说着没有，说一遍，自己就小一圈儿。
沈新就下意识的想跑，跑着跑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碗。
一体的那种。
碗！
沈新猛地惊醒，蹭的一下坐起身。
对啊，碗！
那明显是一个猫碗，或者狗碗。
但是落着灰，没有在用。
而何翠梅一家并没有养猫养狗的痕迹。
他儿子在电子厂打工，累的半死，生活又邋遢，估计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养小猫小狗。
他屋子里就没有猫粮狗粮。
那这个碗是谁用的？
总不至于是吴志存。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个租户！
喵的一声。
却是大美，不知何时躺在了自己身边，被自己惊醒，慵懒的翻个身，继续睡觉。
沈新顾不上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院子里没有笼子，那大概率是猫。
假如嫌疑人养猫，肯定要买猫粮，猫砂，说不定会去附近的宠物店，就算是网上买的，那也要收快递，问问附近的快递点，说不定对他有印象。
这应该算是一条线索。
沈新有些激动的下床，扫了一眼时间，才中午十二点多。
自己就没睡几个小时。
沈新想着联系一下张健，把这个情况说一下。
但估摸着这个时间张健和李东升正在休息，而且自己也没确定呢，便考虑着自己先去确定一下。
打了个车，沈新直奔向虹村。
还是113号。
院门还是敞开着，一进院门儿，正好撞上何翠梅在晾衣服。
“警察同志，你怎么又来了。”她客气了很多，然后指了指吴志存的房间，低声道：“你们是不是又来找他的，昨天你们走了之后，他一会儿哭，一会儿叫的，跟疯了一样，可吓人了。”
沈新扫了一眼吴志存的房间，没有动静，便先问何翠梅有没有养猫或者狗。
“没有啊。”
何翠梅摇头。
“那这个碗是谁的。”沈新指着碗询问。
何翠梅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起来了，你们要找的那个年轻人吧，好像是有喂一只猫，有一天晚上回来，我看见有猫在这儿吃东西来着。白天也见过一次，在他门口卧着，是一只黑白的猫，全身黑的，就四条腿是白的。”
“对了，他搬走之后，这猫还来过好几次，应该是个流浪猫吧。”
沈新激动的握紧拳头。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但是激动之后，沈新又皱起了眉头。
知道嫌疑人养猫，好像也没太大作用，更别说这还是一只流浪猫。
咋的，自己还能通过一只流浪猫，找到嫌疑人不成？
但这终归是个线索。
又看了一眼吴志存的房间，沈新还是决定先去周边的宠物店问一下。
照何翠梅说的，这只奶牛猫全身黑，四条腿白，应该很好辨认。
而且这不就是古时候说的乌云踏雪嘛。
道过谢，沈新立刻到周边进行走访。
问了一下周边的住户，还真有人对这只流浪猫有印象。
说之前还经常见来着，但最近不常见了。
沈新立刻想到，会不会是嫌疑人在搬走的时候，也把这只长期喂养的流浪猫带走了。
不过又问到一个人，说前天还见到这只猫来着。
沈新反复问他，是不是看错了，是别的猫。
这是个摆摊卖水果的，在向虹村东北面，离吴志存家已经挺远了，有两三百米的样子。
“就是那只猫，全身黑，四只脚白的嘛，很好认的。”
摊主摇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沈新皱眉，那这么看来，自己的推测是错的了。
第15章 磨
整个向虹村只有一家宠物店。
可能是因为生意不好，老板有点儿爱答不理。
这个时候，警察证就起到了关键作用。
“没印象。”
老板拧着眉毛想了整整一分钟，还是摇头。
那个租户只要出门，就戴口罩，的确是隐藏了身份，但也变成了一个极为明显的特征。
所以老板说没见过，那可能是真没见过。
沈新又跑了附近几个快递站，有人对那个租户有印象，但具体买了什么，他们就没有注意了。
线索好像又进入了死胡同。
沈新还尝试着找到这只流浪猫。
可整个向虹村这么大，流浪猫一般都是晚上才出来活动，在白天找到这只猫的几率太小了。
唯一见到的流浪猫是一只狸花，在翻垃圾桶，被沈新惊动，和沈新匆匆对视一眼，瞬间跳上院墙没了踪影。
时间来到下午两点多。
李东升打来电话，让沈新早点儿来所里，开会。
沈新只能放弃，打车往所里赶。
回去的路上，沈新又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虽然是发现了一条线索，但这条线索没有任何的价值。
还是那句话，找到这只奶牛猫，就能找到嫌疑人了？
他是专门买了猫碗喂猫，但那只是一只流浪猫，他都搬走了，那就跟这只猫没有关系了。
水果摊老板也说了，后来又见到了这只猫。
回到所里，张健等人已经陆续赶到。
还是二楼刑事中队的办公室。
和昨天相比，开会的人少了一些，算上张健就只有7个。
李东升都不在。
看到沈新，张健挥挥手，示意沈新坐下，便继续道：“宋所也说了，这案子办到现在，就差最后一哆嗦，所以决不能办成夹生饭，要查就得查到底。”
众人纷纷点头。
案子办成这样是难受。
沈新没有看到陈超，再听张健这话，也大概猜到了宋亮的想法。
案子肯定还是要继续办。
但警力不能完全扑在这个案子上。
派出所多忙啊，一个人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儿用。
张健继续道：“我回去也想了几点可能的方向。”
他起身来到白板前，边说边写。
“第一条，假设手机和耳机是嫌疑人买给吴志存的，那就通过手机的序列号，查销售记录，在哪儿买的，如果是网上，用的谁的账号，快递谁签收的，这都必须要查清楚。”
沈新眼前一亮。
到底是老资格，这经验就是丰富。
反正沈新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对比一下，自己发现的线索，完全没有查的价值。
张健继续道：“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能够做通吴志存的工作，让他主动交代情况。”
“老张，那老头儿犟的跟个驴似地，软的没用，硬的吧，你就不怕他讹上你？”一个中年民警开玩笑道。
张健瞪了他一眼，干脆道：“好，老吴，三百年前你们俩是一家，做老头儿工作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天天给我过去，哪怕你晚上跟他睡一块儿我也不管，什么时候他说了，你的任务就算结束。”
“别啊。”吴姓民警怪叫一声，急忙求饶，引来众人一阵嘲笑。
他连忙挥手示意众人别笑，然后道：“张健，我真不行，我妈刚做完搭桥手术，正需要人伺候，我儿子下半年就上高三了，正是要劲儿的时候，我这家里真磨不开时间。”
张健微微皱眉，但知道这些都是实情。
所以目光一转，望向了其他人。
“别啊张队，我老婆晚上八点才下班，我得接孩子放学，那向虹村离那么远，来不及啊。”
“老林，这马上就暑假了，你有的是时间，我才是真的没时间。”
几人一阵七嘴八舌，纷纷找理由。
张健表情不善，正要劝说众人发扬一下精神，目光一转，落在了角落里的沈新身上。
而在场众人，也心有灵犀一般，齐刷刷的扭头望向沈新。
沈新还正在想吴志存跟嫌疑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嫌疑人隐瞒，心有所感，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
“要不……我去？”
就自己年轻，单身，是嘎嘎新的牛马。
“小沈，好样的。”吴姓民警立刻竖起大拇指，从桌子底下掏出一瓶饮料递了过来，示意沈新喝。
沈新尴尬接过，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要通知自己过来开会了。
估摸着张健一开始就盘算着让自己去跟吴志存耗。
“沈新，那就……辛苦你了。”张健似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都说到这儿了，沈新还能怎么办，只得点头，说没事儿。
皆大欢喜，会议继续。
张健道：“最后就是走访摸排，昨天的力度还不够，我要把整个向虹村，每一户，所有人，全部摸排一遍，还有监控，就6月2号以前，只要没有覆盖的监控，都要查。”
这种难啃，线索少的案子，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摸排走访。
“然后就是跟那几家电动车厂商对接一下，把我们缴获的破解器给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升级一下电动车软件，堵上这个漏洞。”
“还有陈队那边说了，会给周边县市发协查通报，这嫌疑人不一定只把技术卖给了范杰，因此周边县市也有可能发生同样的案件，到时候说不定也能有线索。”
“这些陈队会负责，我们主要是把摸排工作做好。”
“好了，就这样，散会，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张健又冲沈新招招手，带着沈新来到走廊里。
“沈新，抱歉了，我知道这是个苦差事，但没办法，他们都拖家带口的，比较难办。”张健上来先道歉。
他都这么说了，沈新也只能发扬精神：“没事儿张队，我年轻，有的是时间。”
来到基层派出所，沈新就没想着摸鱼，有什么个人时间。
“好样的。”张健拍了拍沈新肩膀，然后道：“我记得你会开车，那你有车吗，向虹村离咱这儿挺远的，你有个车来回方便，到时候所里给你报油费。”
“或者你就开我的车去。”
沈新救了自己，张健心里真有点儿过意不去。
“不用张队，我回家开一辆吧。”沈新连忙拒绝。
张健那破朗逸都多少年了，李东升还跟沈新吐槽过，说挂挡恨不得把档把掰断才能挂进去。
反正要不是住的公寓离派出所近，沈新本来就准备开车的。
家里有富余的车。
“那行。”张健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你就跟那老头儿聊，顺着他一点儿，跟他磨，把他磨的没脾气了，说不定就说了呢。”
吴志存这边，张健真的不抱太大希望。
但没办法，必须要试一下。
沈新想起吴志存那混不吝的劲儿，苦笑一声。
接下来这些天，自己有的受了。
第16章 托梦不算理由
一行五人，开车前往向虹村。
晚上上班的都回来了，正好进行排查。
路上，沈新考虑再三，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跟张健说了一下。
“你是说，嫌疑人喂养了一只流浪猫。”张健抱起了胳膊。
沈新点头，又把自己白天走访的情况说了一下。
“那不还是没用，人搬走了，又不会把猫带走，而且就算真把猫带走了，咱们怎么找？”吴姓警察叫吴开山，听完沈新的讲述直摇头。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小沈，知道你喜欢小猫小狗，这回也因为给流浪猫找小猫，意外发现了田勇军，但你也别老盯着猫猫狗狗啊，没用的。”另一个民警提醒道。
众人笑呵呵的，都没把沈新的发现放在心上。
张健一摆手，制止了众人，道：“别这么说，好歹小沈是真的观察了，有发现。”
他转头又鼓励了沈新一句。
但对于沈新这个发现，他显然也没太当回事儿。
沈新没太介意几人的态度，因为自己都觉得这线索没什么价值。
赶到向虹村，众人各自行动。
沈新叹口气，无奈的走向吴志存的家。
路上，沈新想着也不能空手去，买了个西瓜，看快到饭点儿了，又买了两份炒饭。
这才拎着东西进了院子。
“沈警官，你又来啦？”何翠梅还在，她干家政的，工作不确定。
她丈夫张文军出车了，儿子还没去上班。
沈新第一次见到这个儿子，叫张奇。
沈新多看了他几眼。
果然和自己分析的差不多，手里夹着烟，顶着俩黑眼圈，一副惨遭社会毒打，暮气沉沉的模样。
客套了两句，沈新拎着东西进门。
第一时间打开了灯。
正面三张遗像，真挺瘆人的。
一进里屋，又急忙退出来。
吴志存正上厕所呢，哗啦啦的。
沈新狠狠打了个哆嗦，暗骂那个设计师，既然把马桶装屋里了，好歹弄个遮挡啊。
吴志存自己是方便了，其他人呢。
开灯。
吴志存摸索着往床上爬。
“吴大爷，我叫沈新，昨天来过，派出所的民警，今天过来看看您。”沈新上前介绍自己。
吴志存应该是听见沈新进屋了，坐在床边，直接把手一伸：“带铐子没。”
说话还是一样的冲。
“大爷，铐子我没带，我带吃的了，咱们先吃饭呗。”沈新上前。
好嘛，对着马桶吃。
吴志存倒是来者不拒，一点儿也不客气，听沈新说买的是炒饭，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让沈新去路口那家卤肉店买半只酱鸭回来。
他眼睛瞎了，但沈新却感受到了鄙视。
默念不生气，沈新抽了一张五十的，转头去了。
回来的时候，老头儿已经端着炒饭来到堂屋，自顾自在吃。
半只酱鸭32，找零18。
沈新把钱递回去，老头儿竟然没接。
“赏你了。”
哈！
沈新差点儿气笑了。
把钱放在桌子上，沈新也开吃。
先抢鸭腿。
不过这虽然不用对着马桶吃饭了，但对着三张遗像吃饭，还是觉得膈应。
扒了两口饭，沈新主动找话题，问吴志存他妻子，儿子儿媳是怎么没的。
对于吴家望的失踪，沈新也挺好奇的。
吴志存倒没觉得有什么冒犯，直接就说了。
“开货车，高速上疲劳驾驶，翻车了，两口子一起没了，老婆子受不了，喝了农药，没救回来。”
他用最简单的话，讲述着最悲惨的事情。
说完之后，抹了抹眼角，哭了。
但没有眼泪流出来。
盲了多年的他，早就已经哭不出眼泪。
沈新叹口气，夹了块儿鸭肉给吴志存，又问他孙子的事情。
“大爷，您为什么就认为您孙子是被人害了？”
真就是过于自责，产生了执念吗？
提起孙子，吴志存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拍桌子道：“他给我托梦了，说就是被人杀了。”
沈新苦笑：“大爷，这托梦也不算理由啊。”
吴志存又道：“那我孙子没了之后，有人来在我家门口晃悠，肯定是凶手，想斩草除根！”
沈新微微一奇，立刻问他是怎么知道有人在家门口转悠的。
“我听见动静了呀。”吴志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虽然瞎了，但耳朵好使着呢，我能听见人的心跳，有的人心坏了，我听的出来。”
他瞪着萎缩的眼球，阴恻恻的说道。
沈新莫名打了个哆嗦，感觉过堂风都阴冷了不少。
“大爷，这也不能当成证据的。”
估计这个情况赵守川他们已经调查过了。
而且不一定是有人在他家门口转悠，就是过路的路人。
他毕竟看不见。
“大爷，你还有别的证据吗？”沈新又问道。
“有啊，狗！”
沈新一愣，问什么狗。
吴志存道：“家望放学回来，捡了个狗崽子，养大了，那狗特别黏他，走哪儿跟哪儿。然后家望出事儿之后，这狗也没了，你自己说，如果是人贩子把家望拐走了，总不能把狗也拐走吧。”
沈新放下筷子。
别说，这条证据还有点儿道理。
“也不一定吧，可能是人贩子把狗打死了呢。”沈新做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狗是跟着吴家望，然后人贩子在动手的时候，可能狗冲上去阻拦了，人贩子顺手就把狗打死了，这是很有可能的。
亦或者吴家望被人贩子抓上车，狗去撵，撵出老远，最后迷路了。
“哼，你跟他们一样，就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那是我亲孙子，我能感觉的到，他就是被人害了。”吴志存把碗一推，生气不吃了。
沈新苦笑，心说你这就有些唯心了。
凡事儿还是要讲证据的。
吴志存给出的这三条理由，显然都站不住脚。
而且沈新不信赵守川他们没查过，既然没查出问题，那只能说明没问题。
“大爷，要不回头你去采个血吧，现在打拐的力度很大，全国各地有很多孩子被解救，然后搞得有DNA库，你可以去比对一下，说不定就能比对上，找到家望呢。”沈新想了一下提议道。
就当是被拐了嘛。
但希望也不大，主要是吴家望被拐走的时候都8岁了，家在哪儿记得一清二楚，可能就像赵守川说的，没办法回来。
或者已经出了意外。
“不去，反正家望是被人害了，我得找到杀人凶手！”吴志存咬牙切齿道。
沈新叹口气，感觉吴志存有点儿魔怔了。
可能真就是过于自责，钻了牛角尖。
吃完饭，沈新动手收拾妥当，又拿刀切了西瓜。
西瓜大，吴志存家也没冰箱，见者有份儿，沈新便给隔壁何翠梅和他儿子送了半块儿。
送完西瓜出来，正要回去，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就见墙头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只猫。
全身乌黑，仅有四条腿雪白。
沈新一个激灵，嫌疑人喂养的那只奶牛猫！
第17章 以猫找猫
院墙上，这只奶牛猫应该只是途经，仅仅是扭头看了一眼沈新，便跳下了院墙。
沈新连忙出院子去追。
发现它跳到和隔壁五层楼之间的夹缝里了。
这条缝撑死了就三十公分，根本进不去。
沈新见它往深处去，又连忙从小作坊这边的夹缝往后面走。
后面是荒地，有废弃的墙根。
沈新踩在一堆碎砖上，四下张望。
借着隔壁楼房的灯光，还真看到了这只猫。
它灵活的穿梭在废墟和杂草中间，一路向前，最后跳上了院墙，再跳下，没了踪影。
那道院墙就是规划的批发城地块儿的院墙。
沈新盘算着过去，发现路很难走。
而且真等自己过去了，估计这猫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但是真发现了这只猫，还是让沈新挺振奋的。
回到院里，吴志存还坐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什么。
“大爷，您知道这边有只流浪猫吗，黑白的？”沈新问完，想给自己一嘴巴，人都瞎了，怎么可能知道猫是黑的白的，又补充道：“就是一只猫，经常在你院子里晃悠，刚才我还看见了呢。”
“猫？”
吴志存一愣，思索了那么短暂的两秒钟，摇头道：“没，不知道。”
但沈新却敏锐的注意到，他表情有些紧张。
哦了一声，沈新也不再多问。
但脑子却转开了，吴志存的反应有点儿不对。
可能是知道嫌疑人喂养了这只流浪猫。
考虑一下，沈新决定把这只猫找出来。
虽然不确定最终会有个什么结果，但左右自己跟吴志存在这儿耗着，有时间。
现在肯定是找不到了。
那是猫，就算找到了，也抓不住。
但沈新在社区轮岗的时候，知道那些爱猫人士的手段，就是买笼子，诱捕。
自己或许能搞两个笼子放在附近。
可这样蹲守的成功率太低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新也没忘记任务，开始跟吴志存磨。
就给他讲法律，说嫌疑人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就一年轻人，没什么学历，家里也穷，父母都生病了，只能送外卖，一天跑15个小时，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一辆电动车，想着续航大一点儿，能多跑点儿钱。”
“结果您猜怎么着，那车刚买一个星期，就被贼偷了，挺大一人，铮铮的铁汉子，愣是委屈的哭了，您就说说，这人坏不坏。”
沈新说了个案例。
吴志存冷哼一声，嚷道：“他惨，那我呢？我一个瞎眼老头儿，就那么一个孙子，他被人害了，我找谁说理去！”
他越说越激动，操起旁边的小板凳，直接砸了过来。
沈新急忙躲过，然后呵斥道：“大爷，你这是袭警。”
“那就抓，把我抓进监狱！”
吴志存还是这一句话，气得浑身颤抖，起身往里屋走去。
沈新郁闷的直翻白眼，又连忙上去扶他。
他一把甩开，骂骂咧咧的回了里屋，还顺手关上了门。
沈新蛋疼的厉害。
吴志存这真就是油盐不进。
沈新给张健打了个电话，问他摸排的情况，又把吴志存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问自己要不要过去帮忙。
电话里张健叹口气，道：“算了，你回家吧，早点儿休息，把作息调回来，然后明天白天继续跟他耗。”
沈新无奈同意。
来到村口，沈新给老姐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家里那台老凯美瑞开过来。
老爸以前的车，后来换了台奥迪，凯美瑞就开的少了，经常闲置着。
向虹村离新北区沈新的家不远，要不是因为大美，沈新完全可以直接回家住的。
二十分钟后，大姐沈双开车赶到。
她身材高挑，模样也不差，一头波浪卷，穿着时髦，潇洒的迎上来，逮着沈新就问有没有交女朋友。
“哪有空啊。”沈新轻哼一声，指着她脚道：“开车穿高跟鞋，违法。”
“嘿，臭小子，不要以为穿了身警服，我就不敢揍你了。”沈双气势汹汹的揪沈新的胳膊。
沈新急忙躲开上车，说她是袭警。
要走的时候，沈双又上前，示意摇下车窗，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骂道：“挣那么点儿死工资，够干嘛的，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赶紧找个女朋友。”
她直接把钱往副驾驶一甩，扭着身段走了。
沈新也不客气，美滋滋的收起。
开车回家。
家里岁月静好，大美躺在床上，乖乖的奶崽。
三小只现在吃了就睡，一天一个样。
回来的时候沈新买了羊奶粉，给大美加餐。
看着它优雅的舔奶，沈新心中一动，要不然，让大美帮自己找那只奶牛猫。
人找猫难，但猫找猫，那就容易多了。
而且这是大美，猫界神仙姐姐，那奶牛猫要是公猫的话，不得把它迷的五迷三道啊。
盘算了一下，沈新觉得这事儿真靠谱。
想了想，沈新又上网，买了两个小猫佩戴式摄像头。
插卡，可以随时传视频的那种，明天就能送到。
到时候往大美脖子上一绑，就知道它去了哪儿，干了什么。
第二天，沈新先去所里报到。
问了一下张健他们摸排的结果，并没有任何发现。
手机和耳机的销售渠道也查清了。
就是用吴志存手机号买的，送货上门，签收人也是吴志存。
又一条线索被堵死。
沈新也暗骂不止，这嫌疑人什么情况，天天搁家看破案电影吧，怎么反侦察意识这么强呢。
没忘记百万，沈新跑到附近的门窗店，跟老板订了狗笼子，然后才回家，接上大美，出发前往向虹村。
“沈警官，又来了啊。”何翠梅笑眯眯的打招呼。
沈新心下叹口气，看了一眼里屋。
吴志存歪在床上，还没醒。
他倒是舒服，想睡就睡，可怜自己，非得搁这儿耗着。
沈新放出大美，她歪着头，疑惑的看着沈新。
沈新掏出一张纸。
上面画着昨天见到的那只奶牛猫。
“大美，你看清楚，就这只猫，四条腿都是白的，你帮我找到它，然后给我带回来。”
沈新直接下命令。
之前自己说什么，大美都能理解，现在应该也没问题。
都说猫有四五岁小孩儿的智商呢。
大美瞪着眼珠儿，认真的看着沈新的大作，半晌似乎真听懂了一样，喵了两声，转身就走了。
可惜买的摄像头还没到，要不然能知道大美去哪儿了。
不过她流浪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美这一走，便没了踪影。
十点多，吴志存才起床。
见面还是老样子，语气冲的厉害。
但也不赶人，任由沈新跟自己闲聊。
说了不少吴家望的事儿。
他说吴家望有点儿皮，但是个好孩子。
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沈新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午还是沈新主动去买饭。
老头儿还挺硬气，非要自己掏钱。
沈新也由着他，自己才几毛钱工资啊。
结果耗到下午一点多，大美回来了。
“我去！”
沈新一声惊呼，发现大美竟然是带着伤回来的。
身上毛都掉了好多撮，一条腿上还有血迹。
她吊着眼，杀气腾腾的回来，冲沈新疯狂的喵喵叫。
那感觉，就像打架打输了，急眼了，回来找帮手了。
第18章 搬救兵
沈新伸手要看大美受伤的腿。
她直接躲开，还是喵喵的叫，特别凶的那种。
毫无疑问，她出门是跟别的流浪猫干了一架，还干输了。
猫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
“走，我给你报仇去。”沈新直接起身。
没天理了，这么漂亮的猫，怎么舍得下手的。
不曾想，沈新说完这句话，大美头上的图标竟然涨了一格。
9格了！
很快就要满格。
那没说的，这必须打回来了。
非得让向虹村这群猫界黄毛儿长个记性才行。
大美立刻跟上。
不过出了院子之后，她却跳上了自己的车，冲自己叫个不停。
“走啊，你带我去，我给你报仇。”
沈新催促道，几只流浪猫而已，自己总不至于打不过。
大美还是没动，依旧叫个不停。
她甚至于还跳下车，扒拉车门。
沈新有点儿看明白了：“你是要上车，然后呢，回去？”
打输了，没脸见人了，回家养伤去？
也不应该啊，大美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明显是想报仇的。
沈新打开车门，大美跳到副驾驶，还是冲沈新喵喵叫。
沈新犹豫一下，也上了车。
大美这才满意，但还是叫。
奈何沈新真听不懂猫语，只能猜。
“回家。”
试探了几下，听到叫声变化，沈新才算是猜对。
“回家喂奶是吧。”
沈新微微皱眉，怎么感觉大美有点儿怂呢。
自己都说愿意帮忙了。
但她既然要回家，那沈新也不能拒绝。
这好感度涨上来不容易，掉下去可容易的多。
反正吴志存这边也耗不出个结果，溜个号儿也没事儿。
估计是大美惦记自己三个崽，要回去喂奶。
半个小时后，沈新开车回到家。
“走吧。”
沈新下车。
但奇怪的是，大美竟然没有跟着上楼，而是转头来到了停车棚，精准的跳上了沈新的电动车。
又冲沈新喵喵叫。
沈新彻底糊涂了，搞不懂它要干嘛。
猜了好几个可能，都没有猜对。
“你不会想去……搬救兵吧。”猜到最后，沈新心中一动，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大美选的是电动车。
她就是坐着电动车，从春潮家园过来的。
那现在这个反应，很有可能是让沈新带她回春潮家园。
那边她熟，一堆舔狗，所以是准备搬救兵。
“那你直接找我不就行了嘛。”沈新哭笑不得的道，折腾这么远回来，自己又没说不帮你报仇。
大美喵了两声，眼神沈新读懂了。
这是猫界的战斗，不用你插手。
“行，我带你找帮手。”
沈新揉了揉大美的脑袋，这猫还挺有自尊心。
骑上电动车，大美就趴在座椅后面。
不多时，一人一猫便返回了春潮家园的警务室。
老周并不在。
大美跳下车，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沈新索性也不停车了，急忙骑车跟上。
她一路狂奔，也不避人，不多时，穿过马路，来到了对面二期。
“卧槽！”
沈新猛然反应了过来。
大美这是找她男人去了！
大美跳进绿化带，三两下便没了踪影。
沈新只好等。
果然让自己猜中了，二十多分钟后，大美屁股后面跟着一只狸花回来了。
肌肉健硕，尤其是两条前腿，粗壮，看着像健身人的胳膊一样。
距离上次见它，身上的伤痕更多了，左耳朵都缺了一块儿。
但轻盈的跑过来，微微昂着头，看着就有气势。
大美来到近前，直接跳上了电动车，又冲恶霸喵了两声。
正常流浪猫看到人都是怕的，可恶霸见到沈新，愣是不怕，在它的眼神里，沈新甚至于感受到了轻蔑。
他也顺势跳上了电动车踏板。
真绝了！
沈新感觉就跟看电影一样，一只猫竟然还演绎出了这样的剧情。
上车往家开。
恶霸稳稳的趴在沈新双脚之间，眼睛微眯，仿佛打盹儿的猛虎。
路上还来了个电话。
送快递的，问家里有没有人。
那正好了。
给这两只猫戴上运动相机，还能现场直播。
沈新对这场猫界大战还是挺感兴趣的。
回到家，拿到相机。
商家配的有卡，下载APP，激活绑定就行。
沈新惦记三小只，还想带大美上楼喂奶。
她愣是不去。
估计满脑子想的都是复仇。
沈新把相机绑在她脖子里，她一开始有些抗拒，但扒拉了两下，很快接受了。
沈新又去绑恶霸。
刚一靠近，恶霸就挥动爪子，差点儿给沈新来一下。
然后一阵哈气，咧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凶的不像话。
大美冲过来，照着它脑袋就是俩大逼斗。
估计是教训它。
沈新再绑，恶霸还是躲开，大美冲它哈气也不管用。
沈新只好放弃。
反正有大美的视角也够了。
大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扒拉车门。
恶霸是一点儿都不怕，直接跟着跳上了车。
一路上，大美默默的舔毛。
她还往恶霸身边挤了挤，似乎想秀恩爱。
恶霸就像个霸道总裁，往旁边躲了躲，对于大美的示爱置之不理。
沈新看在眼里，只觉得有趣。
赶到向虹村的时候，也才四点，天还亮着呢。
大美第一时间蹿下了车，回头叫了一声，恶霸立刻跟上。
两只猫一前一后，瞬间没了踪影。
幸好有摄像机，沈新连忙打开手机，连上运动相机。
视频不算清楚，但是实时的，而且信号挺稳定。
东西不便宜，质量当然不会差。
视角就对着前方，就见大美不断穿梭，最后跳上了院墙。
又跳下，来到了一片荒地。
好像就是后面的批发城地块儿。
挺大一片，上百亩地呢。
镜头中，看得到一些建筑废墟，但整体是平整过的。
由于荒废的挺久，现在是杂草丛生。
大美穿梭在草丛中，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偶尔她还会停下，似乎在辨认方向。
大概几分钟之后，她跳上了一堆碎砖头。
在她面前，有一片废弃的墙根。
沈新就听见大美冲对面喵喵叫，还哈气。
下一刻，从那片废墟里跳出一只白猫。
然后是两只，三只。
一口气跳出了整整五只猫。
两只狸花，一只玳瑁，一只白猫，最后一只沈新眼前一亮。
可不就是嫌疑人喂养的那只奶牛猫。
五只猫一动不动的站着，气势也很惊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一个团伙儿！
不怪大美打不过，挨了欺负，非要回去搬救兵。
但现在依旧不对等啊。
大美这边加上恶霸也就两只猫。
二对五，感觉还是有些悬。
正想着，恶霸出镜了。
它跳上碎砖高处，也没哈气，只是倨傲的抬起头，留给沈新一个霸气侧漏的背影。
如果这时候来一阵肃杀的寒风，那简直是电影级的镜头。
下一刻，恶霸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果然是狠人，上来就干，一点儿也不哔哔。
第19章 恶霸
恶霸速度之快，沈新仿佛看到了残影。
几个起落，恶霸已经扑倒了其中一只狸花猫。
一瞬间，两只猫滚到了废墟之中。
耳机里只传出尖锐的叫声和撕咬声。
仅仅是几秒钟，恶霸又蹿了出来，扑向了剩下一只狸花。
流浪的猫都很瘦，而恶霸是个另类。
他挺肥的，看起来像只蓝胖子。
但灵活依旧，而且充满力量。
沈新看的很清楚，他只是凌空一蹿，伸出爪子，给了这只狸花猫一个大逼斗，顺势就缠了上去。
两只猫立刻滚成一团，毛发乱飞。
剩下三只猫愣是只敢哈气，不敢靠近。
神奇的是，大美也没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低沉的呜咽着。
仿佛乌江之畔，看着霸王身陷包围的凄美。
沈新记得网上说，麒麟猫不仅聪明，战斗力也极强，是真正的猫中王者。
很显然，恶霸就是。
他可是打遍春潮家园无敌手的存在。
顷刻间，恶霸就解决了剩下这只狸花猫。
镜头中，那只狸花猫趴在碎砖角落里，飞机耳，凄厉的叫着。
而恶霸却龙精虎猛，好像再打十个。
剩下三只猫完全被吓破了胆，随着恶霸再次扑出，那只玳瑁扭头就跑。
剩下两只也是做鸟兽散。
沈新都忍不住隔着手机屏幕给恶霸点赞，这猫战斗力太强了。
镜头中，恶霸已经没了踪影。
大美也终于有了动作，她几个起落，扑向了碎砖中瑟瑟发抖的狸花猫。
然后镜头一阵混乱，只听见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沈新暗自咧嘴，大美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啊。
也正常，她流浪这么久，又是猫界美女，片叶不沾身，最后只是委身于恶霸，战斗力肯定也不俗。
之前狼狈落败，仅仅是遇到了团伙作案。
一对一单挑，有些英短血统，又被沈新喂的圆滚滚的她，战斗力肯定不会差。
战斗很快结束，这只狸花猫惨叫着逃离。
大美追了一通，没追上，作罢。
她得意的叫了两声，仿佛宣誓谁才是这片领土的所有者。
问题是，过于得意的她，似乎忘记了正事儿。
带你过来，不是让你征服周围流浪猫的，是让你找猫的啊。
正想着，恶霸回来了。
之前的战斗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脸上血淋淋的一道爪印。
还有脖子下面，也是一样。
他愣是也不在乎，威风凛凛的。
而在他身后，竟然小心翼翼的跟着一只猫。
可不就是那只奶牛猫。
看来大美已经偷偷跟恶霸交代过了目标。
大美犹不解气，冲过去摁着奶牛猫又是一通捶。
那奶牛猫身上脏兮兮的，脖子上，腿上都见了血，飞机耳，吓得完全不敢反抗。
教训了一通，大美这才作罢，呜咽了几声，不知道交代了什么，便原路返回。
不多时，他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恶霸跟着，还有那只奶牛猫，一进院子就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厉害！”
沈新直接冲大美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还得是猫找猫才行。
还有恶霸。
沈新望向这只猫中战神，它已经悠闲的趴在地上，开始舔舐爪子上的鲜血。
更平添了几分腾腾杀气。
沈新还想上前查看一下他的伤口，他一声哈气，仿佛根本不在乎身上的伤势。
沈新暗自点头，是个狠猫。
干脆收编算了。
一只是收编，两只也一样。
一家团圆嘛。
沈新又走向那只奶牛猫。
它飞机耳，呜咽着不断哈气。
大美冲过去，一阵猫毛乱飞，奶牛猫立马老实了。
这边恶霸也轻蔑的扭头望了过来，喵了一声。
奶牛猫彻底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动，任由沈新抚摸脑袋，连哈气都不敢。
沈新突然觉得有些搞笑。
自己这算不算人仗猫势啊！
虽然挨了好几顿打，但沈新知道，猫的恢复能力是很强的。
九条命嘛。
所以奶牛猫的问题不是很大。
关键是猫找到了，接下来怎么办。
难道再培养好感度，然后让他帮自己去找嫌疑人？
那得培养到什么时候去。
大美那快满的好感度，可是自己几个月不间断投喂出来的。
心中一动，沈新转头从车上拿出剩下的那个猫咪记录仪。戴在了奶牛猫脖子上。
它完全不敢反抗，任由沈新拿捏。
沈新给它戴好记录仪，收紧，调整好角度，很稳，不会掉。
沈新就想看看这只奶牛猫的行动轨迹，或许能有什么发现呢。
记录仪实时拍摄的续航是50分钟的样子，可以远程控制待机，它还有拍照功能，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启动，拍一张照，发给自己。
这样的话，更省电一些，客服说3分钟一张，能维持半天的样子。
沈新就设置成这样的模式。
到时候会不断的拍照片，发送到会员云端。
做完这一切，沈新抓起奶牛猫，丢到了院子外面。
它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儿。
大美疑惑的看着沈新，好像不太明白沈新为什么抓了又放。
沈新也不解释，回头还得用大美。
没有大美，沈新可找不到这只奶牛猫，无法给它的记录仪充电。
做为这次抓猫行动的大功臣，那自然要奖励。
沈新跑去附近的宠物店，买了几个罐头。
大美不用说，恶霸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没几分钟就炫完了一个罐头，然后跳上沈新的车开始打瞌睡。
沈新惊讶的发现，他的脑袋上，竟然也出现了图标。
仅有1格。
但已然是一个好的开始，收编恶霸应该不是梦想。
还有大美。
这都已经9格好感度了，就差最后1格就能满格。
也不知道满格之后能有什么变化。
反正沈新现在是特别期待。
因为随着好感度的增加，沈新好像越来越能够感知到大美的情绪，她的意思和想法。
和一只猫建立这样的联系，真的特别神奇。
大美也跳上车，趴在恶霸身边求依偎。
恶霸这才稍稍流露出一丝铁汉柔情，帮大美舔毛。
这时，记录仪已经上传了不少照片。
沈新看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清晰的并不是很多。
推测这只奶牛猫应该是躲起来休养，舔伤口了。
沈新也不期望立马就有发现。
又跟吴志存唠了会儿家常，张健他们也赶到了。
听他说，今天陈超还过来了一趟。
并没有做出更多指示，或者说，认可了张健的办案思路。
就先摸排，把整个向虹村摸排一遍再说。
但沈新注意到，张健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摸排枯燥，但迟早有个头儿，而至今他们还没有摸排出任何线索来。
距离嫌疑人搬走的时间越来越久，找到他的难度只会越来越大。
这个案子，可能真要办成夹生的了。
第20章 案件叫停
张健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为期三天的摸排工作，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向虹村282户，本地和外来人口一共八千四百多人，全部摸排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工作量是非常大的。
向虹村本地居民是不多，但有大量的外来人口。
而且很多居民私建楼房对外出租，一层十几户，这就得多少人。
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商铺，所以三百户不到的向虹村，愣是有八千多人。
“宋所，累我不怕，我就是觉得这案子办的窝囊！”
云林派出所大会议室内。
已经熬出了黑眼圈，头发油乎乎的张健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
宋亮和陈超在讨论之后，决定先把案子搁置。
就查到范杰这里。
先暂停。
不结案，把案子后续的侦办转到分局刑侦大队，由陈超他们继续跟进。
随着张健这一声不甘的大吼，会议室气氛也瞬间紧张起来。
坐在角落里的沈新心中一凛，也不敢再开小差走神。
张健觉得窝囊，沈新也一样。
自己亲手发现的嫌疑人，也跟着去抓的主犯。
可以说，这就是自己经手的第一件刑事类的案件。
对于想成为刑警的沈新来说，同样希望把这案子办的漂漂亮亮的。
像眼下这样，真正的主犯没抓住，就放手，谁能好受。
可站在宋亮的角度，他的选择也没问题。
沈新也可以理解。
这是派出所，刑事类的案件都是捎带着办，像这种涉案金额数十万的大案子，如果不是一开始落在云林派出所手里，并第一时间抓到了范杰，早就移交出去了。
派出所真正的责任，还是社会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就现在，张健天天拉着几个人出去摸排走访，等于派出所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办事的骨干精英。
本来工作就重，人人得加班，现在更严重。
像李东升，跟张健差不多，熬夜熬的一嘴泡，上火的厉害。
假如说付出这么多精力，能有结果也就算了。
可一点儿线索没有，而且短时间内看不到任何破案的希望，那怎么办，难道真这么一直耗下去？
刑侦大队主管刑事案件，可以在一个案子上一直耗下去，派出所可不行。
宋亮也不想把功劳分出去，但眼下这个情况，他是真没办法。
张健拍桌子，宋亮也拍了。
“张健，这不是你逞个人英雄的时候，案子办成这样，谁心里都不舒服，但咱们派出所不能围着一个案子转。”
“你想继续是吧，好，我也不用你给我什么新线索，你就给我想个新的办案思路，正好陈队在，只要他点头认可，觉得你这个办案思路可以，那你就继续办。”
办案得有思路，没有思路，那就是无头苍蝇一样的做无用功。
张健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这几天摸排的同时，他脑子都快想炸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就在陈超准备出声打圆场的时候，张健突然嚷道：“有，我有线索，猫，嫌疑人养了一只猫！”
“什么玩意儿？”
宋亮有点儿懵。
张健身边，吴开山急忙在桌子下伸手拽他。
他觉得张健真的是走投无路，急眼了，要不然能把流浪猫这种虚无缥缈的线索都说了出来？
沈新也吓了一跳。
这种正式的案情分析会，说这种线索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靠谱。
刚这么想，就被点名了。
“是小沈发现的，他发现嫌疑人住在吴志存家里的时候，曾经投喂一只了流浪猫，我觉得这是一个线索，可以查一查。”张健猛地扭头一指角落的沈新。
瞬间，所有人都扭头望向沈新。
沈新尴尬的直接捂脸。
旁边李东升哭笑不得的看着沈新。
沈新这算是跟猫啊，狗啊的分不开了。
听张健说嫌疑人养猫，陈超还下意识的想问一下是什么情况，结果听张健说就是嫌疑人在租房期间，投喂了一只流浪猫，眼底瞬间充满了失望。
对线索的失望，对张健这个人也有点儿失望。
“张健，我理解你的心情，有些案子就像卡在喉咙里的刺，你办不明白，就卡的你抓心挠肺一样的难受，但破案还是要理智一些。”
“好，你说嫌疑人养了一只流浪猫，那我问你怎么追查这条线索，难道去找到这只流浪猫，当面问问它嫌疑人在哪儿吗？”
陈超反问。
会议室内有人没忍住发出了笑声。
张健直挺挺的站着，表情尴尬，愤怒。
宋亮狠狠一瞪他，呵斥道：“张健，你有找流浪猫的功夫，还不如好好跟吴志存做做工作，对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角落的沈新，问吴志存那边进展怎么样。
他知道的，张健要求沈新天天去打卡上班，跟老头儿死耗。
众人再次扭头望向沈新。
有不少人目光中多了一些戏谑。
毕竟流浪猫这条线索就是沈新发现的。
而之前发现田勇军，同样是为了找流浪猫。
好好的警察，这天天都跟流浪猫狗打交道了。
沈新连忙摇头：“不行，只要说到嫌疑人，他就一句话，让我们把他抓进监狱去。”
磨了三天，可谓是一无所获。
宋亮就猜是这种结果，叹口气，也懒得再跟张健墨迹，直接道：“不要再讨论了，我也专断一回，就按我说的办，张健，你整理一下卷宗，办案记录，明天陈队安排人过来拿走，这案子到此为止。”
说完，直接起身离去。
陈超跟着起身，临走时还特意在张健身旁驻足，伸手拍了拍下他肩膀。
张健抖开他的手，黑着脸生闷气。
众人纷纷离去。
李东升眼睛都是红的，昨夜又熬了一个通宵，但还是抓住沈新，低声叮嘱。
“沈新，也别把注意力放在猫猫狗狗上，你申请提前转正的报告不是交上去了嘛，估计很快就会批下来，到时候你就是正式的人民警察了，多学多看，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才是正经。”
沈新连忙点头称是。
李东升这才转身离去。
沈新也不敢多待，心里虽然觉得遗憾，但可以理解宋亮的做法。
心下甚至于松了口气。
这三天，天天跟吴志存耗，老头子似乎也烦了，天天给沈新摆臭脸，说话还特别难听。
说沈新不干正事儿，不去找杀他孙子的凶手，天天跟他耗，是废物，没用。
正要下楼，突然肩膀一沉，被人抓住。
扭头一看，是张健！
他红着眼，把沈新拽到角落里，然后沉声道：“沈新，你是不是还不想放弃？”
感觉张健语气不对，沈新只好顺着他点了点头。
“但是张队，这案子都要转出去了，咱们就是再不想放弃了，也没办法了啊。”沈新道。
“谁说没办法的。”
张健冷哼一声：“案子明天才转出去，那现在案子还归我们办，那我们就还有时间！”
“你去开车，我们去吴志存那儿，我今天非要从这嘴里翘出点儿线索不可！”
这话他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沈新心中狂跳，第一个想法是张健要乱来。
可来不及劝说，就被张健拽下了楼。
第21章 照片
之前李东升吐槽张健这破朗逸挂挡恨不得把档把掰断。
沈新今天算是领教了。
而且不光是档把，这台已经十七万公里的车真的是哪儿哪儿都响。
路上，趁着红绿灯，沈新还想给李东升发个短信。
张健这状态明显不对。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一级警长，虽然没有再向上的可能，但上去难如天，下来可就太容易了。
就是脑子一热，犯点儿错的事情。
可消息还没发完，就被张健摁住。
“小沈，我心里有数的。”
张健手落在沈新肩膀上，表情严肃：“我这一辈子，办过不少案子，但这么窝囊的案子，少。”
主犯都抓了，愣是差最后一哆嗦，不能完美结案。
“这案子，必须得有个说法。”张健语气坚定。
沈新没说话，但能够感觉到，在这个案子上，张健是有那么一点儿私心的。
在派出所，很少能遇到这么大的案子。
如果办得好，说实话一个三等功应该是没问题的。
有这一个三等功，张健真有可能再往上走一走。
当然，这是沈新自己的想法。
而且就站在沈新自己的角度，也不想把案子交出去，给刑侦大队。
自己亲手抓的田勇军和范杰，那有始有终，是不是得把最后的嫌疑人抓到才行。
不多时，汽车抵达向虹村。
趁着下车的功夫，沈新给李东升发了个消息，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下。
很快，李东升回了一条消息。
“小心，你提前转正的申请还没下来呢。”
这是真师父，一心为沈新考虑，就怕沈新被张健拽着，犯错误。
张健带着沈新，直奔吴志存的家。
吴志存坐在堂屋里，还在听戏。
张健风风火火，直奔主题，直接在吴志存对面坐下，然后从后腰掏出了手铐，啪的一声，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沈新心头狂跳，要出事儿。
“大爷，该说的，不该说的，我想小沈都跟你说了，我就一句话，今天你要是给我说点儿有用的消息，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不说，这事儿过不去。”
张健又拍了下手铐，意思很明白。
吴志存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对于张健的威胁，吴志存的回应简单粗暴，直接把双手一伸，意思你随便。
似乎觉得这样决心还不够，更是直接摸索着抓起手铐，要往自己手上拷。
沈新心头狂跳，急忙去拦。
“大爷，不至于。”
这拷上容易，想拿下来，那可就不容易了。
“张队，有话好好说嘛，我这几天跟吴大爷相处下来，我能够感觉到，大爷是个明事理的人。”沈新又急忙打圆场。
“扯淡！”
张健还没说话，吴志存就嗤笑一声，道：“少他妈吓唬我，我今年67了，孑然一身，说实话早就活够了，有本事就把我弄走，想怎么审就怎么审，尽管来，我要是哼哼一声，求个饶，算你们厉害。”
他这股劲儿，沈新见识过，真的是比谁都横。
而且沈新相信他是来真的。
67岁，古稀之年，眼睛还瞎了，生活困难。
如果孙子还活着，那生活还有个盼头。
如今这个情况，真就是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
张健一瞪眼：“大爷，我也不是诉苦，更不是要为难您，这三天，我一刻不歇，把咱们整个向虹村摸排了一遍，一个人不落，能问的全问了。我们一民警，熬的高血压犯了，直接住进了医院，我们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把案子破了，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
“公道？”
张健还没说完，就被吴志存打断。
他也急了，拍着桌子嚷道：“你跟我说公道？”
“我就那么一个孙子，才8岁啊，他招谁惹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说你们不容易，那我就容易了，我孙子就容易了？”
“我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想知道，我孙子到底怎么样了，死了，我给他送终，然后我挖个坑，跟他一起躺进去。”
“你跟我说公道，那我孙子的公道谁给？”
吴志存越说越激动，他想哭，却根本哭不出来。
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激动的大喘气。
张健被问住了，梗着脖子，语气已经弱了下去：“大爷，这不是一回事儿。”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你想要公道，那老头子我也想要个公道，你给我？”
他大声质问，唾沫星子都要溅在张健脸上。
张健僵住了，绷着脸一言不发。
吴志存也不说了，就不住的抹眼睛，却没有半滴眼泪。
沈新连忙去拽张健。
把张健拽到院子里，沈新才道：“张队，这样不行。”
吴志存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句话，这三天，沈新把能说的话都说了，一点儿用都没有。
“要不，我们就重新调查一下吴家望的案子？”沈新试探着问道。
吴家望这个案子，沈新也觉得有问题。
张健黑着脸，没说话。
重启吴家望的案子，那是他能决定的？
而且都过去七年了，又没有新的线索，重启调查就有用了？
急的张健一跺脚，蹲在院子里生闷气。
沈新也没办法，只能旁边候着。
十几分钟后，就在张健抽了一地烟把，又准备起身跟吴志存磨的时候，宋亮带着王树伟，急吼吼的赶到。
看到张健，宋亮直接一瞪眼，呵斥道：“张健，你今天要是想脱了这身警服，那我不拦你，可要是你还觉得自己是个人民警察，那就给我回去。”
这话不是一般的重。
张健看看宋亮，看看王树伟，一声长叹，闷头走出了院子。
“老宋，消消火。”
王树伟劝了一声，连忙去追张健。
宋亮叹口气，来到沈新面前，向堂屋张望了一眼，低声问道：“这吴志存真那么犟？”
沈新耸耸肩，说您要不要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
宋亮撇撇嘴，当年他也是审讯的一把好手，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
他转头就进了堂屋，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隐隐的，听见吴志存在喊些什么。
结果没有几分钟，堂屋门就被打开。
宋亮耷拉着脸出门，迎着沈新探寻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闷声道：“先回所里吧。”
沈新暗笑一声，迅速跟上。
不过刚走出院子，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猫咪记录仪的APP提升沈新电量耗尽，需要充电。
沈新掏出手机，盘算着自己的方法也不靠谱，回头再把大美叫过来，把奶牛猫找来，把它脖子上的记录仪取下来算了。
这种调查手段，想想都觉得异想天开。
不过在关掉手机通知的同时，鬼使神差的，沈新又点开了最新拍摄的照片。
乱七八糟，什么样的照片都有。
但是翻着翻着，沈新猛然停下。
有连续几张的照片，拍到了一个猫碗，有猫粮，应该是有人在投喂这只奶牛猫。
更重要的，是其中一张照片，以从下向上的角度，拍到了一个年轻人。
他戴着眼镜，皮肤有些黑，正低头看着镜头。
沈新心中一动，这年轻人是谁？
第22章 是块干刑警的料
从之前的照片看，这个年轻人明显是在投喂这只奶牛猫。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嫌疑人？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因为爱猫人士不少，一只流浪猫可能会接受好几个人的投喂。
但一口气拍了三天，乱七八糟什么样的照片都有，总算是拍到了一个正脸，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沈新立刻去查看记录仪的定位轨迹。
拍到年轻人的照片有时间戳，是今天上午11点21分。
再去找对应时间的定位。
找到了。
就在372国道对面的后庄村。
记录仪价格不便宜，所以定位是很准的，关联的地图显示，11点21分，照片拍摄的时候，这只奶牛猫就出现在后庄村74号。
“小沈！”
正查看手机，走在前面的宋亮见沈新不走，喊了一句。
沈新回过神来，急忙晃了一下手机道：“宋所，我可能有一条线索。”
“线索？”
宋亮愣了一下，猛地冲了过来，急切的追问是什么线索。
“宋所，我们先去后庄村，路上我跟你说。”
沈新急忙道。
假设，意外被拍到的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嫌疑人。
那么对方一定拥有超强的反侦察意识。
假设自己是对方，看到自己常喂的流浪猫戴着一个能拍照的记录仪，那肯定会产生自己被盯上了的想法。
盯上了就要撤。
上午11点他被拍到，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几个小时过去，动作快的恐怕已经跑了。
所以必须赶紧过去。
“好！”
宋亮也不知道沈新说的线索是什么，但既然有线索，那就是好事儿。
他立刻带着沈新去停车的地方。
王树伟和张健正在警车旁边等着呢，见沈新两人匆匆跑过来，又一听有线索，蹲在地上苦恼的张健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什么线索？”
他急了。
沈新晃了一下手机，一边上车一边道：“猫。”
宋亮也立刻上车，道：“路上说。”
张健和王树伟对视一眼，急忙上车。
“后庄村74号。”
沈新报了地址，才拿着手机给众人解释。
“这小子吗？”张健抢过沈新的手机，认真的端详着照片中的年轻人，表情一阵阴晴不定。
三天时间，摸排八千多人，腿跑的要断掉，累的他都要尿出血，就是没线索，找不到。
王树伟和宋亮对视一眼，表情怪异。
“小沈，也就是说，你用你喂养的那只流浪猫，把这只奶牛猫找到了，然后给它戴了一个记录仪？”王树伟表情有点儿懵。
这事儿怎么听着跟闹着玩儿一样呢。
沈新喂的那流浪猫成精了不成，还能帮着找猫？
偏偏还找到了。
最重要的，王树伟都无法想象，沈新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发现了嫌疑人投喂过一只流浪猫，那正常人的思维，肯定觉得这是一条死胡同，是没用的线索。
沈新倒好，竟然萌生了要把这只奶牛猫找出来的想法。
更绝的是，他竟然用猫去找猫。
天马行空也想不出这种办法。
“小沈，你这脑子，真绝了！”宋亮扭头，冲沈新竖起大拇指。
反正他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关键还让沈新办成了，真拍到了一点儿有用的线索。
沈新略去了整个故事中的一部分，道：“宋所，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这好歹是条线索，就想着怎么能调查一下，然后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不过咱们也不能抱太大希望，说不定这就是另一个投喂这只奶牛猫的普通人呢。”
预防针肯定要打的。
“唉。”
宋亮一摆手，道：“别管最终结果怎么样，你能抱着一条线索不放手，想办法追查下去，这种精神就值得表扬。”
说着，又笑眯眯的夸奖道：“别说，你小子真是个块儿干刑警的料。”
王树伟赞同点头。
在他看来，干刑警，最重要的一种品质就是坚持不懈。
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线索，也咬死了不松口，能够一直追查下去，直到把嫌疑人归案。
就连张健也伸手，拍了拍沈新的肩膀。
没说话，但认同的表情已经把一切都说了。
宋亮又踩了一脚油门儿，几分钟之后，匆匆的抵达了目的地。
后庄村也紧邻国道，靠近物流园，这两年也慢慢发展起来，虽然不如向虹村，但也住了大量的外来人口。
74号，位于村子西北方，靠着水泥路，是一栋前后院的民房。
宋亮一脚刹车，车还没完全停稳，张健已经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这家伙。”
王树伟骂了一句，连忙跟上。
沈新也拿着手机下车，对照一下定位。
就是这里。
前院的门开着，是一栋二层小楼，院子里还栽着花花草草，铁门紧闭。
张健已经探头探脑的向院内张望。
“应该是后院。”
沈新向后张望了一下道。
前院明显是独门独院，而后院则应该是后加盖的，有单独的侧开门。
宋亮迅速的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一组，前后调查。
张健一拽沈新，往后院跑去。
后院门也锁着，院墙也不低，看不到里面情况。
张健略一沉吟，二话不说开始咣咣敲门。
沈新默默掏出甩棍，做好了准备。
毫无回应。
这时，前院那边，宋亮二人陪着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小李挺好一孩子，不会惹麻烦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掏钥匙。
宋亮急忙道：“大姐，我们就是单纯的调查一下，您别多想。”
中年妇女点点头，拿备用钥匙开了门。
张健第一个冲了进去。
这是个独院平房，带卫生间和厨房。
“猫碗！”
张健一个箭步来到右手边的厨房门口，抓起地上的猫碗，然后道：“错不了的，就是这儿。”
照片的背景也对得上。
说着，就要往堂屋冲。
宋亮急忙拦住他。
“别冲动。”
他提醒了一句。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个李姓年轻人和电动车失窃案有关，所以只能调查，闯门并不合适。
沈新也适时的问中年妇女，李姓年轻人租房的时候有没有留身份证，电话等信息。
“有的。”
中年妇女掏出手机，给沈新看身份证照片。
就是照片中那个人，瘦瘦的，脸上没肉，中长发，很老实的面相。
名字叫李进。
96年人，今年马上要22岁了。
徐省贡阳人。
手机号也有。
“宋所，不用看了，就是这小子，错不了的！”张健突然喊了一声，指着卧室窗户道。
沈新跟着宋亮凑近了一看。
三间房的格局，左手边这一间的窗户关着，但窗帘没拉上。
透过窗户可以临窗的书桌上堆满了各种电子板，元器件，烙铁电表之类的工具。
很明显，李进精通电子技术。
就冲这一点，他就有一定的嫌疑。
“妈的，总算找到他了。”张健双眼冒光。
沈新也是忍不住长松一口气。
自己费了那么大劲，天天把大美带过来，给记录仪换电池，又跟吴志存软磨硬泡，受尽了嘲讽。
好歹功夫算是没白费！
第23章 诱供
十一点多，记录仪拍到了李进的照片，现在就不见人了。
沈新首个想法就是李进要跑路。
但也不一定。
他说不定正好出去了呢。
虽然沈新希望李进就是要找的那个嫌疑人，为这件盗窃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证据不充分啊。
或者说，就没有证据。
他只是投喂了一只流浪猫，只是恰好住在向虹村附近，恰好家里又摆放了不少电子相关的东西。
他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猫，好心的投喂了那只奶牛猫。
而家里有电子相关的产品，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爱好。
破案不能先立一个假设，假设对方是嫌疑人，然后再拿现有的证据去往对方身上套，去寻找联系。
说到底，还得是证据说话。
要不然就算把人找到，他一推二五八，你又能怎么办。
大记忆恢复术？
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哪怕张健信誓旦旦的说李进就是嫌疑人，作势要一脚踹开房门，还是被宋亮第一时间拽住。
“张健，你也干了二十多年警察了，怎么还跟年轻人一样冲动！”
宋亮教训了一句，把他往外一推，命令道：“刚才进村的时候，我看见路口有监控，你去调监控，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李进，看他干什么去了。”
张健点头。
监控肯定要调，他又道：“宋所，这家伙肯定是要跑，联系分局，监控一下他的身份信息，让铁路，航空的同事堵住他。”
“我心里有数，你调监控去。”
宋亮瞪了他一眼，示意快去。
等张健离开，王树伟才上前道：“老宋，现在证据还不明确，咱们可不能乱来。”
“我知道。”
不用王树伟提醒，宋亮也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证明李进和盗窃案有关。
而你通知铁路航空，限制他购票离开南江市，那是什么，等同于是通缉了。
这么干是要犯错误的。
甚至于，就像张健刚才那样，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一脚把人堂屋门踹开了，后续都可能扯出一堆麻烦事儿。
“现在必须要想办法，确认这个李进和案子有关。”
宋亮抱着胳膊道。
王树伟也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下，拉住中年妇女，询问李进更多的消息。
这个时候，沈新倒是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注意。
“宋所，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哦，说来听听。”
宋亮望向沈新，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经过这件案子，他发现沈新到底是年轻人，想法就是多，还天马行空。
沈新立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最后道：“宋所，我不确定咱们这么做，算不算诱供啊。”
现在条例非常严格。
大记忆恢复术要不得，诱供也不行。
因为诱供这个东西的衡量标准很微妙。
办好了叫诈，是可能会产生奇效的。
但办不好……
宋亮听完，意外的有一种眼前一亮，想拍大腿叫好的冲动。
但旋即又听到沈新有顾虑，有担心，笑道：“可以啊，你小子还挺谨慎，不错，以后办案子就得有这种精神。”
“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很多人就是心理上不重视这些，觉得无所谓，不像你们这些小年轻，知道先怎么保护自己。”
他感慨了一句，又把王树伟叫了过来。
一听沈新的办法，王树伟同样是眼前一亮。
“小沈，可以啊，你这个办法好啊。”王树伟狠狠的夸了一下沈新，又道：“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没关系的。”
他又解释道：“小沈，条例归条例，它是一条红线，警告你底线在什么地方。”
“但真正到了实际的工作中，还要具体情况具体看待，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
“比如一个人杀人了，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审讯时我对他说，我们找到了目击证人，看到了他杀人，然后他就交代了，最后我们找到了凶器，完善了证据链。”
“按理说，我们说找到目击证人，这就算是诱供，但你要明白一点，那就是我们之所以诈嫌疑人，是为了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他确实作案了，最终的目标，是为了把案子办成零口供。”
“而且小沈，你别把犯罪嫌疑人想的那么简单，如果随便诈一诈他们就老实交代了，那我们办案子可就太轻松了。”
沈新一想也是。
我说有人目击了，犯罪嫌疑人就信了？
“教导员，我懂了。”
这些才是真正的经验，和书上写的不一样。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王树伟招呼一声，三人立刻出发。
都没有通知张健。
很快，三人返回了向虹村。
“小沈，你去。”宋亮一推沈新。
办法是沈新想的，他也想给沈新一个表现的机会。
沈新点点头，带头走进了院子。
吴志存还坐在堂屋里，嘴里魔怔了一样的念叨着什么。
“大爷。”
沈新叫了一声。
吴志存立刻嚷道：“又想干嘛，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把我抓回去。”
他双手一伸，态度依旧强硬。
沈新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宋亮二人，也不迟疑，直接单刀直入：“大爷，你这样不行的，你不说，我们难道就查不到了吗，我们之所以反复的跟你谈，就是希望您能够主动说明情况。”
“反正情况我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嫌疑人姓李对不对。”
吴志存猛地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嚷道：“什么……什么李。”
沈新把他反应看在眼里。
没跑了，应该就是李进。
沈新下意识的顿住了，旁边的宋亮反应却很快，立刻出声道：“行了小沈，不用再跟他说了，李进的情况我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他冒头了。”
他插了这一句，没有给吴志存太多的思考反应时间。
而李进这个名字，瞬间击穿了吴志存的心理防线，失声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说完又立刻闭嘴。
但脸上已经被慌张写满。
抓着盲杖的手也不住的颤抖。
宋亮和王树伟对视一眼，心头大定。
“走吧小沈。”
宋亮招呼道，转身就走。
他不需要吴志存一股脑儿的全部交代，只需要一个反应，确认李进和这个案子有关就足够了。
沈新连忙跟上。
背后哗啦一声。
是椅子碰倒的声音。
吴志存慌张的起身，茫然无措的空中乱抓，喊道：“你们别走啊，别抓小李，他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啊！”
他喊着喊着，声音都带了哭腔。
沈新心头一沉，莫名有些不忍，而且突然对这个李进产生了好奇。
毫无疑问，他是个罪犯。
但一个房东，一个租户，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能让吴志存一口咬死，宁愿自己进监狱，也要帮李进隐瞒。
第24章 这就把人抓到了？
南江市，鑫通大厦A座1201。
百伦电子科技有限公司。
产品研发中心，公司技术部的人围着一个年轻人。
“李工，这怎么会出信号干扰的问题呢？”公司的技术总监问道。
被围着的年轻人抱着笔记本，正通过DFM软件，查验面前PCB板的程序问题。
“还是你们加的边撑断电功能的逻辑判定出了问题，没事儿的，我修改一下就好了，很快的。”年轻人头也不抬的道。
技术总监点点头，一边示意同事给年轻人把茶水续上，又道：“李工，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工资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帮你跟老板再去谈一谈的，像你这样外包，终归还是不稳定嘛。”
年轻人摇头：“谢谢，但真不用了。”
旁边一人笑道：“谭总，你还没明白嘛，李工这肯定是找到好公司了，看不上咱们这小庙。”
年轻人连忙说哪有。
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技术总监立马就明白了，好奇的问到底是哪家公司。
年轻人沉吟一下，道：“六号。”
“嚯，大公司啊。”旁边一个技术员惊呼。
技术总监也冲年轻人竖起大拇指：“李工，以你的水平，去六号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推门。
是公司前台。
“谭总，有警察找……”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跟着的王树伟打断。
他目光一凝，已经看到了年轻人。
还有沈新。
看着被围在众人中间的李进，一阵不可思议。
确认了就是李进之后，宋亮第一时间布置开了。
调监控，追踪李进的离开路线。
另一边联系铁路和机场派出所，让他们注意李进的购票记录。
立马就查到了，李进购买了一张晚上六点四十分，前往隔壁金宁市的高铁票。
宋亮带人前往火车站堵他去了。
同时还从他的房东大姐那里问道，他在市里的这家百伦科技公司上班。
为免遗漏，沈新和王树伟还是过来调查一下。
没想着李进会在公司。
都跑路了，谁还来上班啊。
可谁想到，他竟然真的在。
沈新有点儿搞不懂他怎么想的了。
也太敬业了吧。
还是说，觉得警察没这么快找到他？
“你们有事吗？”技术总监疑惑问道。
王树伟还没说话，李进倒是先开口了。
“谭哥，他们是来找我的。”
他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说着，又对沈新两人道：“你们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把这一段程序修改好，有始有终。”
王树伟迅速走了上来，先让李进把电脑放旁边，问了下技术总监，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外包的技术，现在在修复BUG。
他望向李进。
李进表情依旧平静，道：“很快，几分钟。”
王树伟又看了看技术总监，才微微点头，道：“但我要看着。”
省的李进搞鬼。
李进竟然还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敲代码。
沈新一阵不可思议。
警察都找上门了，还不忘把手里的工作完成。
这是真牛马啊！
真就几分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进敲完最后一个代码，推开了笔记本。
他冲王树伟伸出双手。
还扭头对技术总监道：“对了，尾款别忘了打给我。”
谭姓技术总监呆呆点头，整个人都是懵的。
王树伟给他上了手铐，沈新则上前，把他的笔记本塞进他随身背包里带走。
说起来，身份证把人拍丑了。
如今见到真人，李进看起来要清秀不少，脸更白净一些，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身上的短袖，牛仔裤一看就很有质感，是高级货。
至少从面相看，完全不像是一个罪犯。
把他押上警车，错身而过的时候，王树伟皱眉道：“小沈，这小子不简单。”
沈新点头。
整个被抓捕的过程，李进太淡定了。
就像现在，坐上警车，他脸上也没有任何慌张，扭头看着窗外，仿佛打了辆专车一样。
他这种淡定，反而让沈新心里打鼓。
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
他使用的QQ号，是吴志存的信息注册的。
他和范杰，李浩的交易，使用现金，全程网络，并且没有现身。
而除此之外，真没有证据了。
就算吴志存松口，能够指证李进也没用。
刑事案件，单纯的口供很难定罪。
估计李进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透过后视镜，沈新也注意到王树伟表情严肃。
他也知道情况棘手。
不多时，警车抵达云林派出所。
陈超也赶到了。
说实话他很意外。
中午开完会，决定把案子转交给分局。
当时陈超还想着明天过来接收卷宗，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案。
谁知道，一下午的功夫，云林派出所这边不声不响的，竟然把嫌疑人找到了。
更不可思议的，还直接带回来了。
简直盖了帽了。
他之前都觉得这案子难办，就是转交给分局，也不好处理，正头疼呢。
宋亮一挥手，示意王树伟带李进去办手续。
陈超则是突然拽住了沈新。
“我听说，是你在流浪猫身上安放了记录仪，然后拍到了嫌疑人的脸，这才确定了是他？”陈超惊疑不定的看着沈新。
他干刑警也有快二十年了，说实话，什么样的案子都遇到过。
可像这回这样，靠着流浪猫找到嫌疑人的，还真是第一次。
这种办案方式，他感觉连电视剧都不敢拍。
可就这么发生了，让沈新办到了。
想想中午的会议上，他还嘲讽嫌疑人喂养流浪猫这条线索，他就觉得尴尬。
沈新点头，又反问自己这么干没问题吧。
“没。”
陈超呆呆摇头。
张健带着人，摸排了八千多人，都没有把人找到，你把人找到了，还问有没有问题？
你牛逼大发了！
“沈新，干的漂亮。”犹豫一下，陈超又伸手拍了拍沈新肩膀，夸奖了一句。
他感觉自己之前真的是小瞧了沈新。
比如听说沈新是找流浪猫的时候发现了电动车。
当时他真觉得办案子哪有这样的，这不跟胡闹一样嘛。
可谁能想到，就是沈新这种胡闹一样的方式，愣是把这个案子推进到现在这种地步。
而且现在回想整个案件的调查，沈新所表现出来的警惕性，敏锐观察力，也是极为出色的。
就像李进喂的那只奶牛猫，不就是沈新看到了猫碗，才发现的。
还有吴志存使用的手机和耳机，沈新当场就发现了异常。
再回到一开始，就算沈新是为了找流浪猫，但能够发现货车的异常，这种警惕性就异于常人。
这么一想，陈超突然发现。
或许沈新的行事手法有些天马行空，但真的是一个干刑警的好苗子。
第25章 荒诞的现实
夸了沈新之后，陈超态度一下子和善了不少。
总是绷着的脸上也见了笑意。
他带着沈新一起往所里走，边走边问道：“小沈，那我考考你，李进这个情况，应该定什么罪。”
沈新回想了一下在警校那本厚厚的刑法书。
“陈队，是不是应该定盗窃罪共犯？”
李进提供了作案工具，那肯定可以算作盗窃行为的共犯。
陈超点头，又问还能不能定其他的罪。
这倒是把沈新问住了。
绞尽脑汁的又想了一下，还真给想到了。
“刑法285条，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陈队，是不是还可以定这个罪？”
现在的智能电动车也有专门的系统，就算是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
那李进研究处了破解程序，肯定可以归入这条。
“不错，看来在警校的时候上课挺认真。”陈超又夸了一句。
看沈新是越来越顺眼了。
能够张嘴说出来，至少证明沈新在警校不是混过来的，是切切实实认真学了。
他又停下脚步，掏了烟给沈新递了一根。
“我不会。”
沈新连忙摇头。
“挺好。”陈超又夸了一句，自己点上一根，然后问道：“小沈，如今我们把李进找到了，也带回来了，那接下来按照你的想法，我们该怎么推进，怎么固定证据？”
这一回，沈新是真的感觉陈超在考验自己。
认真的在脑海里捋了一下整个案子，想着想着，沈新突然皱起了眉头。
“陈队，这案子会不会不好办啊。”
“你看，李进的反侦察意识这么高，他利用吴志存的身份信息注册的企鹅号，所有的联系都在网上，交接是现金，他这么谨慎一个人，我想他不会把大笔现金直接存进银行吧。”
虽说20万也不是很多，存银行不一定要提供收入来源证明，但出于谨慎，李进应该不会存银行给自己找麻烦。
“然后他和范杰也没有见过面，他研发的破解系统，如果我是他，可能会进行销毁，那这么一来，就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和破解软件有关系。”
“最重要的，我觉得他完全可以把所有犯罪行为推到吴志存身上，甚至于……”
说到这里，沈新就像水到渠成一般，想到了一种可能：“陈队，您说吴志存会不会帮李进顶罪啊。”
之前离开吴志存家的时候，他那反应，显然很在乎李进。
他一个嚷嚷着去监狱养老，死都不在乎的人，真有可能出头，帮李进承担下所有罪责。
甚至于，再往深了想。
李进主动向吴志存示好，给他买昂贵的手机和耳机，又利用他的身份信息，可能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让吴志存当替罪羊。
甚至于，他还利用了吴志存爱孙心切的心理，让他隐瞒自己信息，逼迫警察帮他找孙子，从而达到彻底隐藏自己的目的。
因为他清楚，吴家望丢失七年，根本不可能找回来。
他从头到尾可能就是在利用吴志存。
可怜吴志存还一直以为李进是好人。
如果最后他站出来，帮李进顶罪，然后让李进脱罪，那这李进可就太厉害了，简直就是犯罪天才。
沈新想着，一抬头，发现陈超用一种错愕的目光看着自己。
“陈队，我是说错了吗？”
这目光看的沈新心里犯怵，发虚。
感觉很合理啊。
陈超回过神来，丢掉烟头，然后道：“小沈，你有想法，这是好事儿，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想的太多了呢。”
他顿了一下，然后问沈新是不是特别喜欢看破案的，侦探类的影视剧。
“对啊，我特别喜欢看，国内国外的都喜欢。”
沈新点头。
梦想着当刑警，怎么可能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影视剧。
“怪不得呢。”陈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道：“小沈，你不能把影视剧当真，那都是编的，特别是那些罪犯，看着有多么多么聪明，犯罪手法特别高明，让人找不到证据。”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陈超烟瘾不小，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根，然后道：“我这些年，办了大大小小好几百个案子，说实话，犯罪嫌疑人啊，其实就是普通人，而普通人真没有影视剧里那么聪明。”
“像你这，还什么提前预谋，利用吴志存，让他帮忙顶罪，这都是影视剧里的桥段，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还有李进，你也别把他想的太聪明。”
说到这儿，陈超微微挑眉，道：“我倒是觉得他和你挺像，应该也是喜欢看各种破案的影视剧，看的多了，觉得自己就可以模仿其中的作案方法。”
“他是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给我们破案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现实就是现实，有些东西绝不是影视剧里那么简单。”
“就像你说的，吴志存帮李进顶罪。”
“他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儿，还是个瞎子，别说研发出高科技的破解工具，他恐怕连电脑都不会打开，他去顶罪，是把我们当傻子，还是法官当傻子？”
沈新恍然。
脸瞬间也红了。
的确，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就像陈超说的，下意识的按照影视剧里的那些桥段去思考问题，其实现实根本没有那么复杂。
“小沈，如果你以后真的想当刑警，有想法可以，该保持，但说真的，也不能想的太多。”
“绝大多数的罪犯，甚至于受害者，都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我给你讲一个我亲手经历的案子吧。”
陈超索性拉着沈新坐下，然后继续道：“07年的时候，我们局里办过一个案子，有一个强奸案，罪犯尾随了受害者，趁女的开门的时候闯进去了。”
“女的呢，反应快，冲进卧室把门锁上了，罪犯在外面又是踹门又是撬锁的，愣是没弄开，然后呢，你猜怎么着？”
沈新想了一下，陈超既然说起这个案子，那肯定是有反转的。
“他是不是假装离开，然后女的以为他走了，就自己把门打开了？”
陈超摇头，道：“不对，你还是把罪犯想的太聪明了。但是呢，你猜对了一半儿。”
他说着，自己都流露出荒诞的表情：“当时罪犯急的直接哭了，一个大男人，哭了，你敢信？”
沈新瞪大了眼睛。
穷凶极恶的罪犯，竟然因为破不开一道门，而急哭了，真的假的。
“更绝的是这个罪犯不仅哭，还隔着门，跟受害人说自己有多么多么惨，老婆跑了，工作也不顺心，反正就是很惨。”
“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受害人竟然觉得罪犯可怜，主动打开了房门。”
“然后你以为罪犯良心发现，不，他强奸了受害人。”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陈超反问，然后道：“但现实就是这样，远比你想象的要荒诞，你信不信，这案子很快就能结。”
沈新认同陈超的看法，但想了一下之前在科技公司，李进淡定的反应，还是摇头。
总感觉李进不简单。
第26章 撂了一半儿
不过和陈超这一番聊天，倒是让沈新发现，陈超这简直是个故事库啊。
“陈队，您还办过什么这种匪夷所思的案子吗？”
像刚才陈超说的那案子，真就是电视剧都不敢那么拍。
无论是罪犯还是受害人，都太傻了。
“有啊。”陈超点头：“我听说过一个案子，是14年吧，就咱们宁江省发生的案子，在郊区发生了一起命案，那个地方很荒，没有摄像头，更不会有目击者。”
“受害者身上留下的证据也不多，但是你猜最后怎么锁定嫌疑人的？”
沈新摇头，完全想不到。
陈超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道：“当时不知道是哪个前辈，灵机一动，查了附近的一座网络基站，结果发现嫌疑人被杀的那个时间段，这座基站就只有两个手机号接入，一个是受害人，另一个，就是嫌疑人。”
沈新直接惊呼一句我去。
用这种方式找到嫌疑人，那的确是荒诞到了极点。
“那陈队，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杀人的时候不要带手机啊，至少也要开飞行模式。”沈新笑道。
陈超也笑了。
“所以啊，就像你这回一样，我想李进做梦都想不到，你会通过一只流浪猫找到他。”
沈新点头。
如果不是自己有那神奇的图标，也想不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
两人正说着，宋亮走了出来，是见陈超半天不进去，出来找他的。
“陈队，那小子撂了。”
宋亮一脸喜色。
沈新愣住了，不是，这么快就撂了吗，进去也就半个小时吧？
沈新看了一眼陈超。
刚才陈超就说案子很快就会结案，想不到还真让他说对了。
最主要自己还想了那么多，以为李进是一位高智商犯罪，还想着利用吴志存什么的，现在看来，真就如陈超所说，是自己想的太复杂了。
“宋所，他全都承认了吗？”沈新急忙问道。
宋亮摇头道：“没，就承认了一半儿，这小子应该是查了刑法，觉得他没有直接参与盗窃，仅仅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售了盗窃工具。”
“所以他一上来就承认了自己出售破解工具，但咬死了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说以为对方是维修电动车的，并不知道他们要盗窃电动车。”
陈超嗤笑一声：“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像凶手找他买刀，他只是卖刀，便没有责任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宋亮急忙点头。
沈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李进也太……太想当然了吧。
你说不知道对方要拿破解软件去盗窃，那法官就信你的了？
你收了钱，还是什么南江市独家买断，还二次帮人家修改了破解器，那还非说不知情，是不是有点儿太掩耳盗铃了。
“宋所，那这案子就算完了？”
沈新问道。
李进就这么承认了，案子按理说就可以结了。
折腾了好几天，没想到就这么收尾了。
不知道怎的，沈新感觉有点儿意兴阑珊。
“怎么可能。”
宋亮摇头：“他还抱着侥幸心理呢，所以接下来咱们还得趁热打铁，想办法把证据链补上，陈队，我想让分局提供一下技术支持，看看能不能对比一下破解器内部，还有李进电脑里的软件代码，证明破解器的代码就出自李进之手。”
“可以。”陈超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还没完，关于李进的很多东西都要确定。
比如他在后庄村租住的房子。
他走的匆忙，留下了很多电子相关的东西，也要调查一下。
还有吴志存那边，他和李进到底是什么关系，也需要确认，调查清楚。
这么一搞，下班是不用想了。
本来宋亮要让沈新跟着去向虹村，找吴志存确认信息的，结果被陈超拦住。
陈超提出，想让沈新参与案子，比如负责一下审讯时的记录工作。
“也行。”
宋亮笑眯眯的，看出陈超对沈新态度大为改观，这是想给沈新一个锻炼培养的机会。
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拒绝。
人往高处走，如果沈新有当刑警的能力，他当然也不会拦着。
派出所有专门的审讯室。
不大，略显简陋。
毕竟平常所里的刑事案件并不多。
沈新虽然是第一次参与案件审讯，但只是记录，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在平复心情之后，上手的很快。
反正李进说什么，张健问了什么，一字不落的记下来就行。
更别说还有监控呢。
坐在电脑后面，趁着记录间隙，沈新默默的观察着李进。
之前在那家科技公司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淡定，哪怕警察找上门来，他也只是慌了一下，便立刻冷静下来，还要求把手里的工作完成。
整个过程淡定的吓人。
但现在整个人变了，眉头紧锁，眼神到处乱瞟，脸上写满了慌张，还有烦躁。
不时的跟张健争辩一下，称自己真的不知道范杰买破解器是要盗窃电动车。
张健一拍桌子，道：“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你的，胆子是真的大，你自己搞出了破解六号电动车防盗系统的技术，竟然还敢跑去六号电动车公司应聘，而且应聘的就是软件工程师，帮助他们升级防盗系统。”
这个情况，沈新也是第一次知道，不免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进胆子不可谓不大。
李进反驳道：“那我本来就是搞技术的，我既然了解六号电动车，那我去他们公司应聘有问题吗？”
还真没有问题，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这时，吴开山进门，把一样东西交给了张健。
张健立刻转移话题，举起手里的电路板问李进认不认识。
李进看起来更慌了，摇头否认。
“还狡辩！”张健一拍桌子，喝道：“这是从你出租屋里找到的电路板，和我们缴获的破解器电路板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新扫了一眼张健手里的电路板，莫名的，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陈超之前是说了，不能把犯罪嫌疑人想的太聪明。
可能够研发出这种破解技术，至少证明李进不是蠢货。
他还有足够的反侦察意识。
就算没有影视剧里那些高智商罪犯那么聪明，也应该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
一个聪明人，怎么会在逃跑的时候，把这么一块可以指证他，成为证据的电子板遗落在出租屋呢。
或许可以说是他发现奶牛猫记录仪的时候，慌张的要离开，给忘了。
但沈新依旧觉得反常。
张健继续道：“还有你笔记本里的程序，我们已经找技术人员做鉴定了，他直接跟我说了，一个人写的代码就像指纹一样，有特别的习惯，只要我们确定破解器的代码是你写的，那你就是想交代也没用了。”
“所以现在是给你机会，明不明白？”
这番话，好像击穿了李进的心理防线，他带着一丝哭腔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偷电动车啊。”
他辩解了一句，一咬牙，问自己这种情况，会被判刑吗，然后判几年。
张健眼前一亮，他知道李进要撂了，立刻道：“不是我吓唬你，像你这种情况，是属于盗窃罪共犯，至少也是3年起，但是，如果你主动交代情况，返回赃款，是有机会从轻处理的。”
“我得想想。”李进的崩溃好像就差临门一脚了。
张健点点头，抬手示意沈新出去，给李进倒杯水。
沈新起身。
而在开门然后关门的一刹那，沈新下意识的扭头望向李进。
李进低着头，身体不受控制的抖着腿，一副心里天人交战的模样。
可在张健看不到的角度，沈新恰好看到，低头的李进，嘴角抽动了一下，一闪而过的浮现了一个轻蔑，不屑的表情。
那种感觉，就好像骗过了对方，然后忍不住洋洋得意一样。
沈新心头猛地一跳，再望去，发现李进还是老样子。
刚才那个表情，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第27章 结案
“来，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最后面摁手印。”
沈新上前，把打印好的口供给李进看。
当张健拿出那块电路板的时候，他交代了，主动坦白了一切。
他就是网络上的那个人狠话不多，自己鼓捣出了破解智能电瓶车防盗系统的技术，然后分别以2万和20万的价格，出售给了李昊和范杰。
供认不讳，证据马上就能落实。
张健松了口气。
他是真没想到，眼见着要把案件转交给分局，愣是又给解决了。
案子破了，沈新也想松口气。
可鬼使神差的，脑海中总是闪现着李进那个反常的笑容。
错不了的，绝不是自己眼花了，那一瞬间，在张健，还有房顶上摄像头看不到的角度，李进笑了。
不是自嘲的苦笑，就是一种轻蔑的笑容。
这个笑容，如鲠在喉一般，让沈新松不了这口气，总觉得哪里还有问题。
可没问题了啊！
李进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买卖的过程，还有赃款，大手大脚的花了有几万块，剩下的他也没存银行，装了个小包，藏在了高铁站的寄存柜里。
一切都没有问题。
可沈新就是觉得有问题。
李进匆匆的看完口供，直接摁上了手印。
他把口供递回给沈新，突然又问道：“那个吴大爷的孙子，你们有帮他找吗？”
关于他和吴志存的关系，他也交代了。
李进是个孤儿，父母早亡，从小在徐省农村和奶奶相依为命长大。
他学习成绩挺好的，一直是学校前几名，但家里穷，义务阶段一结束，恰好赶上他奶奶中风瘫痪在床。
李进一咬牙，选择了辍学养家，照顾奶奶。
结果东奔西走看病，最终也就一年半的时间，他奶奶便去世了。
从此成为了孤儿。
他错过了上大学的机会，早早的踏入社会闯荡生活。
那个时候他才17岁，孤零零一人，可谓是尝尽了人情冷暖。
据他说，他觉得吴志存很像他过世的爷爷，而且又都是孤家寡人，所以和吴志存相处的很好。
得知吴家望一丢丢了七年，警察又不帮忙找，他就给吴志存出了一个歪主意，说假如警察来调查他，就让他咬死了不松口，威胁警察先帮他找孙子。
他聪明，知道范杰一旦被抓，警察迟早会查到自己身上。
在这一点上，李进说他是出于好心。
但沈新觉得不对。
沈新不是故意要把人想坏，而是觉得李进绝对有一种一箭双雕，既帮吴志存找孙子，又能隐藏自己行踪的想法。
张健道：“如果有问题，我们会调查的，这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情。”
他打开门，冲外面喊了一声，示意来人把李进带进拘留室。
对于这个答案，李进似乎有些不满意，不过只是微微皱眉，便顺从的起身离开了。
等他出门走远，张健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沈新。
很用力，不住的拍打着沈新的后背。
“张队，疼疼疼！”
沈新直咧嘴。
张健哈哈大笑着松手，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小沈，这回真的是靠你了！”
不是沈新最后提供的线索，案子不可能这么顺利。
然后明天移交分局，就彻底跟云林派出所没关系了。
“不行，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张健又道。
案子是所里办的，最终也是所里结案的，完美。
他话音刚落，宋亮和陈超就推门而入。
“没错，这回是得好好庆祝庆祝。”
他笑眯眯的。
张健吴开山等人，三天时间，几乎没怎么合眼，摸排了八千多人，有人更是累到高血压犯病，住进了医院。
“还有小沈，虽说你办案的思路有点儿天马行空，但我就喜欢这样的天马行空，好样的！”宋亮用力拍了拍沈新肩膀。
沈新可是还没转正呢，一见习警员，就能在这么大的案子里，做出了这么重要的贡献，说出去谁敢信。
“宋所，你别光夸啊，给点儿实惠的啊，比如放一天假。”沈新试探着问道。
这些天，从案子开始，沈新就没好好睡过觉。
虽说整个案子侦办也没几天时间，可就是觉得心累。
每天挖空了心思找线索，想破案的方法，真的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这小子。”宋亮哈哈一笑，道：“没问题，就明天，好好给你放天假，休息休息，还有张健你们几个，这些天也是真累了。”
“谢谢宋所。”
沈新连忙道谢。
张健说着要庆祝，这边一结束，拉着众人就要下馆子。
也都报备了，所以能喝两杯解解乏。
沈新酒量有限，一上来就先声明，二两白的，或者两瓶啤的，自己必倒。
结果呢，的确就喝了这么多，但却是加起来的。
白加啤，出了饭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张健他们几个正在道别。
沈新原地站着，默默找北，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回家。
正想着，有人勾自己肩膀。
是张健。
他也喝多了，醉醺醺的一手勾着沈新肩膀，一手冲路边打招呼：“这儿呢。”
模模糊糊的，沈新一抬头，看见了一个女孩儿。
个头挺高，白色的海军领泡泡袖上衣，黑色的阔腿短裤，露出两根铅笔一样修长白皙的长腿，还挎着个小包。
鞋子是什么样的，沈新晕头晕脑的，没看清。
但对这双白皙的腿，算是印象深刻。
又细，又长。
还白！
她快步往这边走来，夏天的夜风撩起她的长发，露出白玉一般的脖颈。
沈新眨了眨眼睛，努力的想看清这女孩儿的相貌，但真的是头晕，就看不清。
就感觉朦朦胧胧的，女孩儿的五官特别立体好看，绝对是个美女。
“爸！”
女孩儿埋怨的喊了一声。
沈新一愣，叫谁呢？
“倩倩。”
张健另一手抓住女孩儿胳膊，指着沈新道：“我小兄弟，沈新，叫叔叔。”
脑子胀胀的，沈新感觉这个叫法儿有点儿不对。
好在女孩儿也没真喊人，抓着张健胳膊数落道：“爸，你这到底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我今天高兴。”
张健指着沈新道：“倩倩，小沈就交给你了啊，你可一定要把他安安全全的给我送到家，这小子酒量不行，我跟你吴叔叔他们再转悠转悠，醒醒酒。”
说着，他又猛地拍了两下沈新的后背，一脸骄傲的指着女孩儿介绍道：“张倩，我闺女，大学生！”
沈新只模糊感觉到女孩儿在翻白眼，然后被张健拍了两下，喉咙里再也没忍住，哇的一声，低头吐了出来。
耳旁传来一声惊呼。
沈新低头吐的鼻涕眼泪一把，模糊看到，自己好像吐在女孩儿那双雪糕鞋上了。
妈的，丢人丢大发了。
这一刻，沈新脑海中就这一个念头。
第28章 大美的心声
沈新再醒来，惊奇的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
不是自己那出租屋的落地床，而是自己家里的实木大床。
然后自己光溜溜的，就穿着平角短裤。
晃着脑袋坐起。
没错，就是自己的房间。
扫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快一点了。
后脑勺疼，还是有点儿晕。
沈新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自己跟张健他们一起喝酒，然后喝醉了。
谁送自己回来来着？
是了！
沈新猛地惊醒。
那个女孩儿。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张健的女儿。
还是个美女。
盖了帽了。
张健一大老粗，怎么还有那么漂亮一女儿。
但是沈新又记不起来那女孩儿长什么样了，就记得腿特别白，又长，然后绝对是个美女。
好像张健让女孩儿送自己回家来着。
“卧槽！”
沈新又一拍脑门儿，猛地想起自己好像吐了，吐了女孩儿一脚。
靠，丢人了。
沈新郁闷的狠狠揉了揉脸，下床出门。
沈新的家在新北区的陆泉老村，勉强位于市区，都是私房。
沈新家是自己盖的二层别墅，还是独门独院，挺舒服的。
喉咙干的厉害，下楼找水。
“我靠，虽说是在家里，你也不用这么清凉吧。”楼下客厅，沈双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穿着裤衩下来的沈新，直接吐槽。
“我倒是想，关键我衣服呢？”
常穿的衣服都带去出租屋了，昨天穿的也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老妈给洗了。
一屁股在沈双旁边坐下，抢过她手里的冰淇淋就吃。
“去，给我倒杯水去。”沈新使唤道。
“臭小子，自己没腿啊！”沈双骂着，还是起身去厨房拿了瓶饮料。
然后突然凑上前来，眨着眼睛坏笑道；“老弟，你可以啊，不声不响的，昨天晚上送你回来那女孩儿是谁，女朋友？”
沈新暗骂一声，看来还真是张健女儿送自己回来的。
自己吐了她一脚，不计前嫌的还送自己回来。
好女孩儿啊。
“别乱说，我同事的女儿。”沈新解释道。
“那不正好了，发展发展啊，多漂亮啊，你小子要是能娶回家，赚大了。”
“漂亮吗？”
沈新反问，完全不记得长相了。
“那当然。”
沈双嘿嘿一笑，拿过手机给沈新看：“我偷偷拍照了。”
沈新暗道你可真行，凑过来看。
应该是自己老妈送女孩儿走的时候，沈双偷拍的。
还是正脸，拍的挺清楚。
看清女孩儿相貌，沈新心头不由得快速跳了两下。
没天理啊，张健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一瞪眼还一脑袋抬头纹，五大三粗的，怎么能生出这么漂亮一女儿呢。
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很立体，长得像那个叫什么超越的女明星。
“眼睛都看直了吧。”沈双调侃道。
“哪有。”
沈新脸微微一红，道：“人是我同事的女儿，不可能的。”
咋的，还让自己认张健当老丈人？
那以后在派出所里还怎么工作，见面了叫张队，还是叫伯父呢？
不对。
沈新暗骂一声，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双才不管，拍着沈新肩膀道：“老弟，什么同事不同事的，就她了，反正咱老妈是特别满意，昨天晚上跟我唠叨了半天，你好歹长的也不差，加油，拿下她。”
她捏着拳头加油鼓劲儿。
沈新翻给她一个大白眼，让她给自己做饭吃。
“没有，点外卖去。”
……
叫了外卖吃，沈新又猛然想起了家里那几口，连忙打车回自己的出租屋。
刚到单元门口，右手边的绿化带里，突然蹿出一道黑影，把沈新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然是恶霸！
他冲沈新不耐烦的瞄了一声，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才回来。
沈新蹲下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恶霸。
自己住的地方，离春潮家园直线距离都有两公里吧，自己之前是骑电瓶车带着他走过两回，可这么远，他竟然都能找上门来，也太聪明了吧。
想伸手摸他，还是老样子，不给摸。
脑袋上还顶着图标，只有1格。
他又喵喵的叫了两声，然后往单元门转悠。
沈新心中一动，明白了。
“你是想媳妇儿了吧。”
这摆明了是千里迢迢跑过来，想见大美的。
沈新打开单元门，带恶霸进门，边走边道：“干脆你也别走了，留下来呗。”
之前就想过，把恶霸收编算了。
恶霸喵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聪明绝顶，而且什么东西都不怕，能跟沈新一起等电梯。
到了家门口，沈新刚开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蹿了进去。
大美正卧在沙发上奶三小只。
恶霸的出现，让她意外不已，立刻丢下三小只，迎了上来，围着恶霸不断转悠，亲昵的用脑袋蹭恶霸。
沙发上，三小只饿的嗷嗷叫。
沈新暗自摇头，这有了男人，娃都顾不上了。
上门是客，沈新转头就去开罐头，准备好好招待一下恶霸。
结果开了罐头一扭头，惊骇的发现，两只猫缠绵了一会儿，恶霸竟然一翻身，嘴巴咬着大美脖子，直接骑在了大美身上。
大美配合的歪着尾巴，后腿不断的在地上蹭。
“不是！”
沈新瞪大了眼睛，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合着你千里迢迢跑过来，是为了这个？
还有大美，你刚生完娃才多久啊，娃还没奶大呢，又来？
现在也不是春天啊。
沈新连忙上前阻止，自己还盘算着给大美绝育呢。
这要是再怀上了，可就麻烦大了，对身体也不好啊。
关键时刻被人打扰，恶霸可没有好脾气，松开大美，冲沈新呜咽一声。
沈新也来脾气了。
一只猫，你还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啊。
事实证明，恶霸能够为祸一方，的确不是盖的。
沈新脱掉短袖，对着镜子，看着后背上两道血印子，暗暗后悔。
妈的，几针狂犬疫苗是少不了了。
绝育，必须绝育！
不止是大美，还有恶霸，让你凶，嘎掉你雄风，看你还凶不凶的起来。
走出卫生间。
好在一番折腾，恶霸似乎也忘了自己千里迢迢跑来干嘛。
而大美一喂上奶，母性占据上风，同样忘了这件事。
此刻，一家五口霸占着沈新的沙发，恶霸也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帮大美舔毛。
沈新走过来，他呜咽了一声，便选择了无视。
气得沈新牙痒痒，这家伙瞧不起自己！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沈新突然注意到，大美脑袋上的图标，最后缺失的一格，竟然涨起来了。
10格了。
图标一阵律动，从绿色变成了黄色。
里面10格也归零消失。
这个变化，毫无疑问是进入了新的阶段。
就在这时，沈新脑海里，诡异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尖尖的，细细的。
在说“舒服”。
沈新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会是大美在说话吧。
第29章 共情，倾听
首先，沈新确认自己没有幻听。
自己就是听见了一个尖细的声音，清晰的说了一句舒服。
而且更准确的说不是听见，是凭空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
屋内没有别人。
大美窝在沙发上，三小只蜷缩在她怀里，她眼睛微眯，一脸享受。
恶霸趴在她身边，帮她舔毛。
毫无疑问，猫肯定不会张开嘴巴说人话。
所以沈新觉得自己听到的声音，更像是大美内心的声音，她这一刻的感受。
孩子在怀里，伴侣在身边，不愁吃喝，不用担心危险，所以觉得舒服。
“大美。”
沈新伸手戳了戳大美。
她依旧懒洋洋的，眼睛只是微微睁开，喵了一声。
“我说话你是不是能听见？或者说，听懂？”沈新尝试交流。
然后集中精神，想要听到回应。
大美只是喵了一声，懒洋洋的伸出爪子，碰了碰沈新。
沈新并没有听到声音。
那就是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原理。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图标变了之后，自己才听见了大美的心声。
之所以满格，可能是自己把恶霸带了过来，整个环境更加的舒适。
而在图标绿色的阶段，随着好感度的上升，沈新可以更清晰的明白大美的情绪。
沈新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个阶段。
共情！
通过不断的培养好感度，自己可以更清晰的感知到大美的情绪。
比如之前找奶牛猫的时候，沈新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大美的愤怒，还有她要做什么。
而现在图标变成了黄色，应该就是进入了新的阶段。
“倾听？”
沈新思索一下，又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
也是水到渠成，共情的深了，好感度足够，量变引发质变，自己不止是只感受到动物的情绪，而是直接能够倾听到它们的心声，更准确的理解它们的想法。
那么现在听不见心声也就有了解释。
刚转变，还是0格好感，只有继续培养好感度，才能随时随地的，倾听到动物更多的心声。
沈新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是准确的，摸了摸大美的脑袋，她伸着脑袋蹭了蹭，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现在只是倾听，好感度再发展下去，会不会到时候自己还能直接跟大美沟通交流？
沈新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那接下来自己还要小心一点儿了，这好感度升上来困难，掉下去可容易。
收回手。
就在这时，沈新突然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继续。”
是大美的心声。
她并没有看沈新，还是眯着眼，并顺势躺了回去，而且也没有叫。
沈新又想到了一点。
之前是舒服，现在是继续，可能在好感度低的时候，自己只能倾听到一些比较基础，或者说本能的心声。
这倒是方便沈新了解大美需求，然后提升好感度了。
“继续就继续呗。”
难得放天假，沈新坐在这一家子旁边，打开电视，继续刷自己一直没刷完的《神探阿蒙》，另一边则一直撸大美的脑袋。
她整个身体都软了，一滩泥一样的躺着，一直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毫无疑问，她现在舒服的不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一长，手有些酸。
这好感度还真不容易刷。
好在大美似乎也呼噜够了，抖开沈新的手，贴在沈新身边，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开始呼呼大睡。
她的头顶，黄色的图标一格慢慢显现。
沈新暗喜，这好感度增加的还挺快。
一直睡到傍晚，三小只饿了开始叫唤，大美才起来。
先是伸懒腰，然后开始喂三小只。
喂饱了，帮三小只处理了排泄问题，才跳下沙发。
“饿！”
沈新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没说的，沈新赶紧去抓猫粮。
为了给她补充营养，沈新还冲了一些羊奶粉。
她也挺喜欢喝。
慢条斯理的舔了大半，吃了点儿猫粮，转头就去上厕所。
沈新买了猫砂盆，但大美还是更愿意上马桶。
玩杂技一样蹲在马桶圈上，撅着屁股，一气呵成。
要是知道会冲马桶就更完美了。
还有恶霸，他也醒了，把之前剩下的罐头吃完，转头就要骑大美。
沈新头疼的厉害，本来还想着把恶霸收编的。
现在这样子，自己要是上班不在家，两只猫丢在这边不管，保准给自己再来一窝。
好在这一回大美倒是有些意兴阑珊，拒绝了恶霸。
“不要！”
沈新甚至于还听见了她的心声。
恶霸才不管，追着大美要强来。
这玩意儿是动物本能，沈新也不好站在道德高度上去指责他，能做的就是瞅准了，用脚踢开恶霸。
都不敢下手。
这家伙太凶了。
大美躲远，恶霸冲沈新一阵呜咽。
脑袋上图标仅有的1格也瞬间消失，他很生气，自家媳妇儿，你拦着我干什么。
沈新一咬牙，索性拿一件短袖，瞅准了，一下子盖住了恶霸。
它奋力挣扎，尖叫不止。
大美都被惊动，翻脸不认人的冲过来，冲他哈气。
让沈新觉得他们这对夫妻的关系也没那么好。
恶霸终究是一只猫，再聪明，力量上肯定也不如沈新。
用衣服裹紧他，他还是挣脱不出来。
沈新火速抱着他，塞进了航空箱。
绝育，今天就绝育！
反正现在好感度低，强行带着去绝育了，也不用担心再降好感度。
可大美怎么办？
绝育了对她好。
猫发起情来不仅难受，还六亲不认。
可问题是好不容易刷到这么高的好感度，自己要是带着大美去绝育，绝对会降好多好感度。
说不定还记仇，再也刷不回来了。
难道要演一出戏？
沈新倒是记得网上有一些攻略，比如主人装作万分不舍的样子，依依不舍的演一出戏，让猫觉得自己是被宠物医生害的，而不是主人害的自己。
这个只能以后再头疼了，现在还是先解决恶霸的问题。
“让你凶，回头没了蛋蛋，看你还凶不凶的起来。”
航空箱内，恶霸匍匐着做出攻击的动作，哈气不止。
大美就在航空箱口转悠，也冲恶霸哈气。
她脑袋上的图标还是1格，并没有因为沈新抓了她老公而掉好感度。
“大美，乖乖的在家啊。”
沈新叮嘱一句，提着航空箱出门。
不光要把恶霸送去绝育，自己还得去医院急诊打狂犬疫苗。
这一小子又损失快两千。
“还敢凶我！”
下楼，把航空箱放进车里，沈新恶狠狠的拍了拍箱子。
第30章 服从
附近就有一家宠物医院。
连锁的那种。
这个点儿还没有下班，沈新把恶霸送了过去。
问了下价格，网上团购的绝育套餐也要588。
“这猫还挺凶。”接待沈新的是个女医生，侧颜挺漂亮。
“流浪猫，我们那一片的霸王。”沈新又拍了一下航空箱。
“不奇怪，这还是个麒麟猫呢。”
女医生的胸牌上的名字叫赵蕊，笑眯眯的隔着拉杆逗了逗恶霸，眼睛微眯，笑里藏刀一样的道：“待会儿你就老实了。”
既然是流浪猫，赵蕊又给打了个八折。
这省出两顿饭钱呢。
沈新痛快的付了钱，赵蕊也不废话，立刻叫来一名经验丰富的男助手。
毛巾一缠，就把恶霸死死困住。
然后就是伊丽莎白圈。
这玩意儿一戴上，恶霸叫的更凄惨了。
赵蕊也习惯了，顾自剃毛抽血。
整个诊疗室里，都回荡着恶霸凄厉的惨叫。
沈新就在旁边站着，暗爽。
让你抓我。
不过冲着你是大美的丈夫，等你没了蛋蛋，自己管你下半辈子吃喝就是了。
恶霸叫着叫着不叫了，他似乎也知道挣扎无用，还突然转头，望向了沈新。
就这么看着，眼神直勾勾的，呜咽呜咽的叫着。
沈新发现，这没有好感度，还真分辨不出他的眼神。
但大概能猜到，应该是求助。
而且让沈新没想到的是，在下一刻，恶霸的脑袋上又浮现出了图标。
1格！
沈新一愣，奇怪，自己强行带着恶霸来绝育，还当着他的面，任由赵蕊“折磨”他，他应该恨死了自己才对，这怎么反而又涨了好感度呢。
难道……
沈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服从！
他毕竟是个动物，害怕，畏惧人类，也可能因为慕强的心理，从而亲近人类，对人类产生好感。
“赵医生。”
沈新突然叫住赵蕊，然后道：“你能不能配合我，演场戏，因为这猫我还准备带回去养的。”
赵蕊抽完血了，一听就明白沈新要做什么，哭笑不得的道：“其实猫挺健忘的，真不用特意演戏。”
但看了一眼恶霸，语气一转道：“不过也无所谓，这是狸花，的确要比普通宠物猫更聪明记仇一些。”
然后问沈新想怎么演。
那自然是沈新来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拯救恶霸于水火了。
沈新上前，接过恶霸。
这回他非常老实，死死抓着沈新胳膊。
沈新又把他塞回航空箱，然后道：“一会儿我把箱子放外面，你们把他带回去就行了，就装作又被你们抢回去了，我就直接走了，回头再来接他。”
绝育还是要绝育的。
但好歹自己是救了他，只不过“敌人”太凶残，又把他抢回去罢了。
赵蕊哭笑不得的点头应下。
沈新拎着航空箱出门，到外面还特意跟恶霸念叨了两句，说你看他们多凶，还是自己好。
也不知道恶霸是不是真听明白了，他脑袋上的图标，愣是一口气涨了2格。
3格了！
这家伙可能是真吓坏了。
计划成功。
沈新撂下一句我去开车，就把航空箱放在了门口旁边。
坐上车，那边已经动手了。
隐隐的，又听见恶霸凄厉的惨叫。
沈新本来想着去急诊打狂犬疫苗的，但刚上路，就接到了所里的电话。
让沈新赶紧去蓝丰苑支援，说有人报警孩子丢了。
孩子丢失，这可不是小事儿。
沈新顾不上去医院，急忙开车前往蓝丰苑。
这也是个安置小区，人员混杂，物业流于形式。
报案人在32单元。
是位老太太，说她下午五点半吃完饭，带孙子下楼玩，就在小区内部的广场。
她想着孙子也五岁多了，小区内又都是老邻居，便走了神，光顾着跟人说闲话。
结果一扭头的功夫，找不到孩子了。
现在孩子父母也回来了，一家子急疯了，孩子妈妈跟婆婆差点儿干起来。
沈新赶到的时候，调查已经开始。
所里值班的，还有没下班的，几乎都来了。
治安中队的队长董跃明负责现场指挥，在查监控。
沈新正好遇到了李东升，连忙跟着他一起向外围搜索。
李东升表情严肃，又是一脸倦容，边走还跟沈新吐槽，说今天遇到了好几个邪门儿的警情。
其中最奇葩的一个，是一个年轻女孩儿报警，说有坏人虐狗，用胶水把两条狗屁股粘一块儿了。
李东升接警的时候就想吐槽了。
赶到现场一看，果然就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两条狗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沈新一阵哭笑不得。
反正这种奇葩的报警，自己也遇到过。
这时，对讲机里传出声音，说从一个孩子那里问到，说他们和这个叫陈子轩的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了。
但是陈子轩不知道藏到了哪里，他们找不到，便散去了。
沈新和李东升对视一眼，立刻往回走。
好消息是有线索了。
但坏消息是，依旧不能排除孩子走丢，或者被拐走的可能。
“应该不会被拐走了。”
李东升分析，说小区老人多，都是一个村迁过来的，相互之间都认识，看到有人拐走孩子，肯定会制止。
最重要的，现在拐孩子的案件也少了很多。
而且很少会在小区拐，都是在车站，商场啦，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
沈新也是这么考虑的，觉得可能就是小孩儿藏的太隐秘，现在还傻乎乎的等着其他人来找他。
两人就专往隐蔽，狭窄的地方找。
结果找了几分钟，对讲机突然传出声音，说孩子找到了。
沈新连忙和李东升一起赶了过去。
在小区西北角，靠围墙的地方，有一个快递柜。
因为有人投诉快递员老把快递扔快递柜，费用太高，久而久之，快递员也不扔了，就废弃了，快递柜的公司也一直没来得及拆除。
这个柜子贴着小区活动中心侧墙安装的，就留下了那么一条二三十公分的缝隙。
沈新赶到的时候，这熊孩子就卡在缝隙里，可怜兮兮的看着众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进去的，这个地方偏，愣是没被人发现。
“还好。”李东升松了口气。
沈新点头。
最怕的就是孩子被拐走，那绝对是最坏的结果。
孩子找到了，但是被卡住了，现在只能打电话叫消防，让他们过来施救。
等候消防的时候，沈新看着里面无助的孩子，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吴家望。
吴家望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和同伴玩，或者自己玩的时候，意外卡在了什么地方，然后一直没有被发现，然后就这么生生被困死了？
第31章 缉毒犬的潜质
“想什么呢。”
李东升拍了一下沈新。
沈新回过神来，连忙表示自己没事儿。
远处响起消防车的警笛声，消防到了。
吴家望应该不会是自己所想的那种情况，很简单的道理。
向虹村是偏僻一点儿，但也是什么荒郊野岭，没那么多藏起来就找不到的地方。
最重要的，人死了是会臭的。
那个臭气，离几十米都能闻见，如果真是生生困死了，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被人拐走了。
这时，消防员也拿着工具赶到，看到缝隙里无助的陈子轩小朋友，带头的消防员差点儿没绷住笑出来。
救援还算顺利。
考虑卡的太死，强行拉出来会有二次伤害，正好快递柜废弃，索性直接拆除。
挪开快递柜，这熊孩子自己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家子千恩万谢。
董跃明教育了一下老太太，这幸好是在小区里，真要丢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行人返回派出所。
沈新既然来了，那就没有再走的道理。
派出所永远在忙，缺人手。
索性就值个夜班。
换好警服出来，还看到了窝在笼子里睡觉的百万。
这几天沈新在所里的时间少，但听同事说，百万特别乖，不叫不闹，更不会主动扑人。
而且特别通人性，教什么都学的会，特别招人喜欢，知道他喜欢吃火腿肠，所里不少人都专门给他带。
这短短几天，听说都胖了一圈儿。
沈新问了一下李进的情况。
分局已经把人提走了。
后续的结案，终究还是交给了分局。
但案子是云林派出所破的，李进也是派出所亲自抓的，这份功劳总归是要记在云林派出所头上，谁也抢不走。
沈新免不了想起李进那诡异的笑容。
可如今人都被提走了，自己又能怎么办？
今夜还算好。
唯一大一点儿的警情，就是被迫扫了一次黄。
一嫖客被妻子尾随跟踪，然后被抓了现行。
他妻子提前报警，所以董跃明他们被迫扫了一次黄，沈新也过去支援，一共拎回来11个小姐。
这种事儿沈新经历过好几次，其实挺讨厌的。
因为都是惯犯，事儿也特别多，所里的拘留室空间有限，人一多的话，装不下。
莺莺燕燕，吵吵嚷嚷的，闹腾的厉害。
还有人装可怜，一个穿着夜店短裙的女孩儿被沈新带下车的时候，突然又哭又闹，嚷嚷着自己是第一次，恳求沈新能不能放她一马。
后面跟着的同事无语至极的来了一句：“单单我就抓了你两次，你还好意思说第一次？”
沈新一阵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卧在不远处狗笼子里的百万，突然翻身站起，然后冲这边汪汪的叫。
叫的还特别凶。
被沈新拎着的女孩儿吓了一跳，往沈新背后缩。
后面跟着的同事奇怪道：“沈新，百万叫什么呢？”
沈新也奇怪呢。
百万的反应不对劲。
所里人都说了，他特别乖，从不乱叫。
百万跳出笼子，有狗绳拴着，脱不开，但还是不断的冲自己这个方向叫。
或许是图标有3格的缘故，沈新能够更好的共情百万，理解他的意思。
沈新扭头，望向身后的女孩儿。
怎么感觉百万在冲这个女孩儿叫呢。
女孩儿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沈新。
联想女孩儿刚才的反应，她是惯犯了，知道流程，也明白派出所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就是拘留几天的事儿，没理由害怕求饶，嚷嚷着自己是第一次。
沈新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凑近了闻了闻。
一股刺激的香水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除此之外，就闻不到其他的气味了。
沈新拽着她，往百万面前凑了凑。
百万急促的叫了两声。
果然，就是冲着她叫的。
“你吸了？”沈新沉声问道。
女孩儿眼神巨震，然后疯狂摇头。
这反应要没问题，沈新名字倒过来写。
沈新也不废话，拽着女孩儿往所里走，既然有怀疑，尿检一下就清楚了。
一听沈新怀疑女孩儿吸了，董跃明表情也立刻严肃起来。
甚至于有些兴奋。
抓毒永远是头等大事，所里可是有指标的。
为了一个瘾君子，跨区域抓人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有的时候酒店一报警，能一口气来好几拨人。
董跃明立刻叫来一个女警，带女孩儿去尿检。
女孩儿开始闹，坐地上撒泼，强行拽进卫生间，又开始嚷嚷着尿不出来。
那没跑了，百分百心里有鬼。
“小沈，可以啊，你怎么发现的？”董跃明惊讶不已。
正常来说，瘾君子还是很好辨认的，像董跃明这种老江湖，人群中扫一眼，大概率就能分辨出来。
但这些女孩儿画了浓妆，又是晚上，所以刚才他也没看出来。
结果愣是让沈新给察觉到了。
“不是我，是百万，董队，你们是不是偷偷训练百万，把他当缉毒犬使了。”沈新道。
董跃明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前天我还见姚所逗百万，拿证物给百万闻来着，不会就是那个时候百万学会了吧，这狗也太聪明了。”
姚文胜训了两次，就这么学会了？
沈新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
那只能说百万真有成为缉毒犬的潜质。
而且这是好事儿啊。
所里的抓毒指标也不轻的，往往是宋亮最头疼的事情，辖区那些瘾君子，就跟用犁犁过了一样，早就抓遍了，可上级还是不断的提出新的指标要求。
这要是有一条缉毒犬，那可就轻松太多了。
这个叫谭晓丽的女孩儿，愣是磨了快一个小时，被迫灌了两瓶矿泉水，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尿了出来。
不出意外，果然是吸了。
看到尿检结果，她整个人都瘫了，又疯狂发誓，说自己就玩了一次。
这种鬼话，没人会相信，直接走流程。
意外完成了一个指标，还是没有记录的那种，董跃明心情好的不行，拽着沈新，跑去对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直接买了一箱火腿肠。
“沈新，这狗可以啊。”董跃明四十多岁一人，这时候看着百万愣是流露出了姨母笑，一边给剥火腿肠肠衣，喂给百万吃，一边道：“还有你，你这跟小猫小狗打交道，还愣是打出名堂来了。”
李进的盗窃案，完全就是因为流浪猫才破掉的。
第32章 七年都熬过来了
第二天，百万发现瘾君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派出所。
沈新换好衣服，准备下班的时候，正好看到宋亮笑眯眯的逗百万。
看到沈新，他急忙冲沈新招招手。
“小沈，我才发现，你是咱们所里的福将啊！”宋亮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李进那案子，死活找不到线索，愣是让沈新通过一只流浪猫发现了线索。
还有之前的货车。
就是百万，也是因为沈新，才没有破坏当时的抓捕行动。
“我听你师父说，你特别招小猫小狗喜欢，这算不算特殊能力啊？”宋亮好奇的打量着沈新。
沈新有些心虚的表示哪有那么玄乎。
旁边百万又主动上前，在沈新旁边转悠，然后不住的摇尾巴。
“看吧，百万还是跟你亲。”
宋亮这火腿肠可是搭进去不少，但百万还是不像对沈新这样跟他摇尾巴。
沈新揉了揉百万的脑袋。
心说好歹也是3格好感，总有点儿亲疏远近吧。
“对了小沈。”宋亮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有个好事儿，这次李进的案子，你大概率能拿个三等功。”
沈新心头一跳，连忙问真的假的。
别看只是三等功，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这次在李进的案子上，自己是有功劳，找到了两条关键线索，让案子成功破获。
案子本身的案值也不小。
可沈新之前想过了，感觉三等功还是有点儿困难的，撑死了就是一个通报嘉奖。
“有戏的，主要是你有救人的情节。”宋亮笑眯眯的。
集体三等功他是不敢想的，但沈新一个见习警员，能够获得三等功，那也是所里的荣誉啊。
沈新恍然大悟。
是了，抓捕范杰的时候，自己救了张健。
身为警察，破案叫职责所在，但救人，这是英雄事迹，得嘉奖。
“谢谢宋所，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沈新连忙道。
在警察系统里，功劳是王道。
要不然张健能在李进这个案子上投入那么大精力？
他不也是因为难得所里遇到这么大的案子，想立个功，回头还能往上挪一挪。
同样的一个晋升机会，你立过功，那肯定紧着你来。
开车离开派出所，沈新都忍不住想给父母打个电话。
你们儿子现在也是立过功的人！
不怕虚报，宋亮既然敢跟自己说，那就是有把握的。
但想想还是作罢。
要是让老妈知道，自己因为救人才立功，非得唠叨自己不可。
她本来就觉得当警察危险。
沈新先开车去了医院，挂急诊打了狂犬疫苗。
被抓了还没24小时，问题不大。
又是一千多出去。
打完第一针出来，宠物医院那边也给沈新发了消息，拍了一对蛋蛋给沈新看。
毫无疑问，就是恶霸的。
赵蕊还开玩笑的说，这是她嘎过那么多流浪猫，最大的一对铃铛。
约好了回头去接恶霸，到家门口了，沈新突然又想起了那只奶牛猫。
这两天破财比较严重，所以奶牛猫脖子里挂着的猫咪记录仪，还是得回收一下。
而回收记录仪，免不了要找大美帮忙。
车里备的有冻干，就是想在每天回家的时候，可以带着食物回家，好让大美产生崇拜的心理。
但今天效果有限。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冻干，提不起兴趣。
“大美，走，带你欺负那奶牛猫去。”等她吃完，沈新招呼了一声。
每次换电池，大美都要把那只奶牛猫好好欺负一下。
本来懒洋洋的大美，瞬间来了精神，喵的叫了一声，娃也顾不上了，直接蹿到了门口，示意赶紧走。
沈新突然感觉到，或许大美还是更向往野外的生活。
留在自己家里，或许不愁吃喝，但相比于自然界，肯定少了很多乐趣。
沈新觉得，或许接下来的倾听阶段，自己想要刷好感度，应该多带大美出去转转，而不是单纯的喂她吃喝。
“快点儿。”
沈新还倾听到了大美的心声。
看来这位猫界大姐大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虽说熬了夜，但还扛得住，沈新开车带上大美，很快赶到了向虹村。
鬼使神差的，又开到了吴志存家门口。
车门一打开，都不用招呼，大美自己就蹿了出去，三两下就没了踪影。
不用担心她，一会儿就能把奶牛猫带回来。
这时，沈新突然注意到，吴志存家门口停着一台货车。
好像是何翠梅丈夫张文军的车。
“何大姐，你们这是要搬家吗？”沈新走过来问道。
何翠梅拎着锅碗瓢盆，正往车上装。
“沈警官啊！”何翠梅连忙打招呼，又撇撇嘴，指着屋内道：“没办法，这老头疯了，大半夜又嚎又哭的，吓死个人，我们没办法，只能搬走了。”
她还有些不舍，吴志存房租挺便宜的。
疯了？
沈新皱眉，立刻进了院子。
堂屋门关着，沈新敲了敲，喊了一声吴大爷，没回应。
后面何翠梅道：“就半上午起来了一趟，哭了一场，有一会儿没动静了。”
沈新来到里屋窗户，窗帘拉着，也看不清里面情况，敲了敲窗户，还是没有反应。
沈新感觉不对劲了，一脚踹开了堂屋门。
屋内还是黑。
正面三张遗像在长明灯的映照下，依旧瘆人。
一看里屋，沈新表情剧变。
就见吴志存一身齐整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而在他的床头柜上，有一张摊开的纸。
沈新冲过去一看，应该是包药的。
粉状的药，闻了一下，比较刺鼻，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吴志存这个反应，那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药，因为他脸都开始惨白，手脚冰凉，鼻息微弱，摸了一下脖子，心跳也很弱。
这老头儿是服药自杀了啊！
沈新暗骂一声，要不是自己凑巧过来回收猫咪记录仪，就何翠梅他们一家子的情况，偷偷搬走了，恐怕得等老头儿臭了才能被人发现。
沈新连忙拨打急救电话，然后想着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怎么急救一下。
能做的就是催吐。
沈新也顾不上了，掰过吴志存，就扣他喉咙。
还真有反应。
他一阵剧烈咳嗽，吐出一摊黄水。
沈新又连忙叫张文军去村口等救护车，带路。
何翠梅也吓坏了，惊慌的说她不知道这个情况，怕担上事儿。
向虹村距离最近的医院是市四院，也就三四公里的样子，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
沈新连忙上车，把人送往医院。
路上考虑一下，给赵守川打了个电话。
服药自杀这种事情，还是要跟辖区派出所报备一下。
万一没救回来，麻烦的。
他又是孤寡老人，总要有人管。
听闻吴志存服药自杀，电话里赵守川也吓了一跳，说马上开车来医院。
那包药，沈新也带上了，随车的医生闻了闻，表情有些严肃，说好像是老鼠药。
沈新暗骂一声。
这老头也是，你嚷嚷着不怕死，活着就是要一个公道，那你七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不再等下去呢。
还有吴家望，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呢。
第33章 三等功
赵守川赶到的时候，吴志存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
老头儿67了，眼睛瞎，还有不少基础病，负责抢救的医生都跟沈新说了，要有心理准备。
“好好的，怎么还自杀了呢。”赵守川一脸不解。
沈新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自己还想着吴志存可能会帮李进顶罪什么的，现在看来就是自己想多了。
恐怕在吴志存心中，李进就是他最后一道希望。
如今李进被抓，希望破灭，就像何翠梅说的，已经开始疯疯癫癫了。
服药自杀，是有可能的。
赵守川在旁边坐下，道：“回头我跟社区商量商量，干脆把他送进养老院吧。”
这次就算救回来，那下次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派人盯着吧。
他一孤寡老人，真得臭了才能被人发现。
沈新点头，也是这么想的，又想起之前对吴家望失踪的推测，问道：“赵队，当初找吴家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吴家望被困的情况？”
“被困？”
赵守川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沈新是什么意思，道：“怎么没考虑，当时这一片说实话是挺荒的，附近还有工厂，我们考虑过孩子可能贪玩，比如偷偷翻进工厂，然后出了意外。”
“所以我们不仅给周边的工厂，仓库都下了通知，能找的也全都找了，真就是没有发现，所以几乎就排除这种可能了。”
顿了一下，赵守川又道：“小沈，这个案子我也考虑过很多年，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被团伙拐走了，或者发生了意外，比如被过路的货车撞死了，然后司机直接把尸体拉走了。”
沈新抱着胳膊。
赵守川的推测的确有可能。
当时这边是物流集散中心，外地货车多。
可能在某条僻静的道路上，有人不小心撞死了吴家望，怕担事儿，直接把人往车上一装，拉到千里之外抛尸，你根本没法儿查。
这样的情况，就跟那种过路激情杀人的案子一样，我就是经过这儿，看你不顺眼，莫名其妙杀了你，然后直接跑了，没目击者，没监控，根本没法儿查。
“行了小沈，你也别想那么多，人各有命。”赵守川拍了拍沈新肩膀。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其实他觉得吴志存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孤家寡人一个，活着也是煎熬和受罪。
沈新点点头，等候结果。
一个多小时后，急救医生出来。
“运气不错，人救回来了。”他说了个好消息，然后道：“我们分析啊，他吃的这包老鼠药可能掺假了，要不然就他吃的那个量，肯定救不回来。”
他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
比如吃蟑螂药的，人卖药的就是故意掺面粉，减轻药量，让你还回来继续买。
沈新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不是还得感谢卖假药的。
命是救回来了，但接下来还得住院。
社区的人也赶了过来，安排后续的事情。
吴志存是五保户，看病几乎不要钱。
连沈新帮忙交的押金也给当场报销。
赵守川又亲自把沈新送回吴志存家，闲聊了两句，便接了个电话走了。
何翠梅一家子已经光速离开。
看着空落落的院子，特别是堂屋那三张遗像，沈新一声长叹，等大美带着可怜兮兮的奶牛猫回来，收走了记录仪，便回家补觉。
李进的案子，算是落下了帷幕了。
没两天，沈新的提前转正报告就批了下来。
正式挂上了一毛一。
心心念念的配枪也安排上了，虽说锁在枪柜里，摸不到，但至少知道有属于自己的一把了。
没几天，嘉奖也下来了。
一如宋亮所说，就是三等功。
然后刑事中队是集体通报嘉奖一次。
能立功，对于所里来说可是大事儿。
宋亮张罗着庆功，王树伟也找来了内部宣传口的人，要采访沈新。
标题大概率是见习警员沈新不忘初心，英勇救人，在平凡的岗位上，走出了不平凡的人生。
“不错，你师父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都没混上一个三等功，愣是让你小子抢了先。”李东升翻看着群里王树伟发的，沈新穿着崭新警服，怀抱嘉奖状的照片，喜不胜收。
“老李，别说你了，咱们所里这么多人，有一号算一号，有几个混上三等功的。”
“小沈，你这得请客啊。”
在场众人纷纷起哄。
羡慕是真的，嫉妒倒是没有。
实打实的功绩，真没法儿嫉妒。
而且沈新刚转正，就算立功，暂时也影响不到众人。
“这就不对了，不该小沈请，该张健请，小沈救的可是他。”
“对啊，这客得张健请，这老小子不地道啊，沈新救了他，后面也没想着摆一桌。”
见众人越说越离谱，沈新急忙道：“请什么啊，那些天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我得请客，就今天晚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来啊。”
“小沈大气！”
众人再次起哄。
李东升一瞪眼，示意众人淡定，嚷道：“都瞎起什么哄，小沈，回头买几箱红牛，就算是沾沾你的喜气了。”
他知道沈新家里还算富裕，可所里七十多号人，这要是全请，得花多少钱。
“老李，瞧你那抠样儿。”
“什么叫抠，这叫护犊子，老李难得带这么一个好徒弟，那不得好好护着。”
众人又是一阵调侃，然后纷纷嚷嚷着让沈新多买几箱，最近熬夜多，扛不住。
他们也就是起起哄，这么多人呢，总不能真让沈新跑去酒店给他们摆几桌。
以前类似的情况，撑死了就是食堂加餐。
正说着，有人敲门。
沈新扭头一看，突然心头一跳。
是那个女孩儿。
张倩！
这些天，看大美和恶霸秀恩爱，偶尔沈新脑海里也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张倩拎着礼盒，竟然是来找沈新的。
在场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暧昧的偷笑。
沈新连忙摆手示意众人别笑，快步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
“那什么，上回你送我回家，我还没谢谢你呢。”果然，沈双的拍照完全不靠谱，真人可比照片好看多了。
沈新还是想不通，五大三粗的张健，怎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提起上回，张倩也想起被沈新吐了一脚的事情，哭笑不得的道：“那你还记得路上发生了什么吗？”
沈新心头一跳。
莫非自己在路上还干了什么。
“我没怎么样吧？”沈新心虚的问道。
张倩莞尔一笑，道：“行了，瞧把你吓得，放心，你没把我怎么样，就是我开车的时候，你非得让我把鞋子脱下来，然后帮我洗干净。”
她想起那一夜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沈新一阵汗颜，这丑出大了。
“其实该我说谢谢的。”张倩语气一转，把手中礼盒递了过来：“不是这次所里嘉奖，我还不知道你救了我爸。”
第34章 黄狗白面
张健忙的昏天黑地，忘了，他家里人又不知道。
就如张倩所说，要不是这次嘉奖，她和母亲根本不知道张健差点儿受伤，然后还被沈新给救了。
“我妈的意思是想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你晚上有空吗？”张倩递出礼盒。
沈新下意识的想说不用，自己都捞上三等功了，还谢什么啊。
可迎着张倩巧笑如嫣的面庞，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加个微信吧，回头我给你发定位。”张倩又道。
要是让张健带着沈新过来，估计张健又会忘掉。
“好啊。”
沈新连忙掏手机，扫码加好友。
“那就晚上见。”张倩晃了一下手机，把礼盒硬塞到沈新手里，转身离去。
她今天穿了件棕黄色的百褶收腰连衣裙，一头长发也没扎，用发箍箍着，落落大方，极有气质。
沈新才注意到，她挺高的。
自己快一米八五，她至少一米七的样子。
不怪这么丑的裙子愣是穿出了气质。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了。
看着手里的礼盒，沈新才反应过来，想去追，想想又作罢。
回头办公室分了算了。
下意识的，沈新又翻开张倩的朋友圈。
可恶，最近三天可见！
回到办公室，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把礼品分了。
结果李东升还特意把沈新拽到一边，叮嘱沈新考虑清楚了再打张倩的主意。
“小子，你先想想以后和你老丈人一起上班儿是个什么场景再动手。”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提醒道。
沈新默默打了个哆嗦，连忙否认自己根本没那种想法。
恋爱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也得看人家女孩儿有没有想法才行啊。
不过对比以往谈的女朋友，沈新真觉得张倩挺好的。
漂亮就不说了，主要张健是警察，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儿，家风肯定严谨，是良善人家。
要不然，前天老妈能还给自己打电话，问起张倩来着。
下午没什么事儿，沈新一边处理日常的文字工作，一边盘算着晚上赴宴要不要带礼品，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陈超打来的！
之前留过电话。
“陈队。”
沈新奇怪陈超怎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电话里，陈超先祝贺了一下沈新拿到了三等功，最后语气一转道：“小沈，有个事情，那个李进，他想单独见见你，说有些情况，你是怎么想的，想见他吗？”
沈新愣住。
李进的案子现在已经结了，提交检察院，就等着最后审判了。
这个时候，他怎么突然提出要见自己。
“是案子有问题吗？”沈新问道。
就怕李进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比如提供新的情况，或者翻供。
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应该不是，我问他了，他说是吴志存的事情。”陈超道。
这下沈新更疑惑了。
但推测李进可能是想托自己照顾一下吴志存，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打听吴志存的情况，如果是后者，他直接问陈超就是了，甚至于自己打电话问都行，没必要点名要见自己。
而且在整个案件中，自己又不是主导。
“陈队，那我就见一见吧。”沈新听得出来，陈超应该是想让自己去的，要不然也不会专门给自己打电话。
“那好，就现在吧，我们看守所见。”
挂断电话，沈新跟值班的姚文胜说了一下情况，姚文胜想了一下，也同意沈新去见一见。
陈超都打电话了，不见不合适。
沈新这才开车，前往南江西面的历山区。
市里的看守所就在历山区的火葬场附近，一二两个所在一个地址，很偏。
半个小时后，沈新抵达目的地。
说起来，虽然拘留所也在这边，但沈新还是第一次来。
给陈超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到了。
登记完，沈新便开车进门，很快找到了陈超。
他笑眯眯的，一边带沈新往里面走，一边叮嘱道：“别跟他多说闲话，多听就行了，我估计这家伙也说不出有用的。”
沈新点头记下。
登记完，很快，在冰冷的提审室内，沈新就见到了李进。
他穿着黄色的囚服，头发也剃了，倒还显得精神了不少。
见到沈新之后，他还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沈新心下觉得奇怪。
虽说没有接触过即将判刑的犯人，但正常来想，他即将被判刑，马上要坐牢，大概率应该会惶惶不安吧。
可李进这个气色，仿佛根本不在意一样。
等狱警出门，他开口道：“沈警官是吧，上次虽然咱们见过面，但却没机会多聊两句。”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茶馆里跟朋友叙旧。
沈新记得陈超的叮嘱，沉声问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见面。
李进道：“我问他们了，知道那只流浪猫脖子上的记录仪是你装的，沈警官，你真的很厉害啊。说实话，看到小黑脖子上记录仪的时候，我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眼睛微微眯起，直勾勾的看着沈新。
眼神莫名有些瘆人。
不过沈新也不是被吓大的，你犯事儿，我想办法抓你，没毛病。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的话，那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沈新作势要起身。
李进立刻叫住了沈新。
“我就随口一说，沈警官别怕，我都在里面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晃了一下手铐。
沈新心说谁怕了，这才坐下，示意他继续。
李进轻叹一声，幽幽问道：“吴大爷怎么样了？”
沈新不露声色。
思索一下，觉得也瞒不住他，便道：“不太好，前几天他吃了老鼠药，想要自杀，但正好我当时过去，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救回来了，现在应该还没出院吧。”
“自杀？”
李进脸色剧变。
但很快克制住，表情一阵变幻，然后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这个人啊……”
李进仰头感慨了一句，改口道：“看来我找你是找对了，你是个好人，而且也足够聪明，能通过流浪猫来找我，真的，绝了！”
他隔空冲沈新竖起大拇指。
沈新想了一下道：“你能这样关心吴大爷，那说明你本质还是不坏的，进去了好好改造，出来重新做人。”
“算了吧。”李进莫名的哼笑一声，然后道：“不说闲话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吴家望失踪的案子吧。”
沈新点头。
李进继续道：“这个案子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认为吴大爷的推测有一定道理，而且我注意到一件事，就是吴家望养了一条狗，而这条狗在他失踪之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新猛然想起之前吴志存跟自己说过，吴家望养了一条狗。
吴志存认为孙子被人谋杀，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这条狗。
李进继续道：“我仔细问过吴大爷，这是一条黄狗白面的土狗，家望是捡的流浪狗，所以这狗左边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狗咬掉了半边，然后左后腿，靠近屁股的位置，有一块白斑。”
“吴大爷虽然瞎了，但这些话是家望跟他说的，应该是可信的。”
“最重要的，我见过这条狗。”
他突然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沈新。
第35章 学习犯罪
陈超陪着沈新走出监区。
“小沈，李进说的这条土狗是什么情况？”他边走边问。
沈新把情况说了一遍。
捎带着，还说了一下当时自己的分析。
比如人贩子拐走吴家望的时候，顺手打死了这条狗。
“原来是这样。”
分局的卷宗里并没有记载这个情况。
他停下脚步，又点上一支烟，想了一会儿道：“沈新，李进说见过这条狗，那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到这条狗。”
如果是以前，查案查到一条狗身上，那陈超只会觉得荒诞，滑天下之大稽。
可经历过沈新靠着一只流浪猫找到李进，破掉案子，对于这种天马行空的办案方式，陈超的接受程度已经大大提升。
再奇葩的办案方式，只要能破案子就行。
就像之前自己给沈新说的，靠查通讯基站号码的方式破案，不也一样的匪夷所思。
“我倒是可以试试。”沈新点头。
就算陈超不说，沈新自己也会去找一找这条狗。
李进说了，亲眼见过。
那不管怎样，是条线索啊。
发散思维嘛，万一人贩子拐走吴家望的时候，觉得这条狗长得挺漂亮，顺手就带回家养了呢。
找到狗，就找到人贩子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陈队，这算是重启吴家望的失踪案了吗？”沈新又问。
就这么直接查，是不是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
陈超踩灭烟头，笑了：“这是悬案，停止调查不意味着不查了，是挂在那儿，有线索肯定要跟进的。”
他叮嘱沈新有消息了通知自己，说还有事，便上车离去。
沈新扭头看了一眼监区方向。
李进为什么点名要见自己，还给自己提供了土狗的线索先不管，沈新倒是觉得李进的反应有点儿奇怪。
进了看守所，即将被判刑，他倒是一点儿不在乎一样。
虽说他是个孤儿吧，无牵无挂，可也不至于对坐牢这么没有敬畏吧。
想到这儿，本来已经上车的沈新，又重新返回了监区。
“马队。”
沈新又找到之前帮忙办理提审的管教。
姓马，挂了个副队长的职位，四十来岁，挺热情一人，见沈新去而复返，问是不是还要提审李进。
“不是，马队，我回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下李进这个人，比如他个人，或者在监区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或者说过什么不正常的话？”沈新问道。
看守所的看管是很严格的。
尤其是李进这种即将判刑的人，又是刚进来，肯定是重点监察对象。
怕的就是你一时想不开，出点儿什么事。
所以沈新觉得马队应该清楚李进的情况。
“反常的行为？”马队仰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别说，还真有。”
沈新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问是什么。
马队还没说，倒是先忍不住笑了，道：“其实说反常也算不上吧，就是他同监室的人，说李进关押之后，尝试着和一个待审的嫌疑人交流，那个嫌疑人是地下钱庄，洗钱进来的。”
“李进跟他套近乎，帮他洗衣服，想跟他学洗钱的门道。”
“不过嘛，那人没搭理他，就是趁着机会让李进帮洗了两天衣服，等李进反应过来，也就没再搭理他了。”
“监室里有人把这个情况举报给了我们，管区的管教找李进谈过，他说只是单纯的好奇，没什么别的想法。我觉得也没太大问题，反正他马上就要被判了，有什么鬼心思，去了监狱慢慢改造就是了。”
说完，又问沈新这算不算反常行为，能不能帮到沈新。
沈新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说反常吧，也谈不上。
就像李进自己说的，单纯好奇嘛，打听一下。
监狱里犯人相互吹牛逼的事情多了。
可他不光打听，还想学，甚至于还主动帮人洗衣服套近乎。
这感觉李进像是在学怎么犯罪一样。
沈新一时间猜不透李进的心思，道了声谢，开车离开了看守所。
找狗的事情不急，今天晚上还有约呢。
而且沈新还没想好怎么找。
之前在向虹村找那只奶牛猫的时候，沈新倒是没注意到有这么一条土狗。
那只能说明它的活动范围更大，不一定局限在向虹村。
相比于流浪猫，流浪狗可能要更好找一点儿。
因为狗更亲人类一些。
沈新决定明天先抽空找一找，实在找不到，那还是参考找奶牛猫的方法，让大美代劳。
或者，让百万找。
猫找猫，狗找狗嘛，百万也聪明的很。
回到所里，跟姚文胜汇报了一下情况。
他先是觉得不可思议，说沈新这算是跟猫狗杠上了，而后又叮嘱沈新，如果是陈超的安排，那就帮个忙。
先不说都是一家人，所里的人，能帮分局把案子破了，那所里也长脸啊。
快下班的时候，沈新接到了张倩的微信，发来了一个地址。
她知道沈新下班时间不固定，说她们一直会等，让沈新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她是这么说，沈新却不能真让人家等的太久。
找机会去刑事那边扫了一眼。
没看见张健，问了说出警了。
也不管他了，一起去不合适，还别扭。
到了六点，沈新跟董跃明打了个招呼，便准时下班。
先开车回家，翻找了一番，愣是没找到一件能穿的衣服。
不是衣服太便宜，而是都没顾得上洗。
沈新经常是攒一个星期的衣服，然后找机会带回家一起洗。
哪怕公寓里就有洗衣机。
穿警服肯定也不行。
那索性直接买新的。
匆匆洗了个澡，吹了个头发，还用了啫喱水定了个型，刮掉胡茬，对着镜子照了照。
“大美，我帅不帅？”
沈新扭头问蹲马桶的大美。
大美喵了一声，轻巧的跳下马桶，头也不回的走了。
跑去附近商场，买了一身衣服。
也没有太正式的那种，还是走常穿的休闲风。
换好衣服出来，很帅，连导购都多看了沈新两眼。
这才又开车赶到地方。
阳泉酒家。
没来吃过，但挺热闹的，味道应该不错。
问了前台，就在二楼包厢。
敲门而入，沈新猛然发现张健已经来了。
一声热切的招呼也堵在了喉咙里。
张健倒是挺热情，立刻起身，招呼沈新坐下。
“这孩子，请你吃饭，怎么还带礼物了呢。”张健妻子埋怨道。
她也姓沈，叫沈月玫。
看到她，沈新算是明白，为什么张健五大三粗的，能生出这么漂亮一女儿了。
张倩这完全是遗传了她妈啊。
如果和张健一样的年龄，那四十多岁的沈月玫，看着只有三十岁出头，皮肤也白，五官大气，气质特别的好。
第36章 寻狗启示
“不值钱的，我家里就是做紫砂壶，工艺品的，我特意挑了一套，还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呢。”
沈新连忙解释。
沈新父母是做紫砂壶起家的，后来发展到做工艺品。
之前老妈一口气拿过来好几套，让沈新送领导的。
沈新给三个领导，还有李东升都送了，还剩下几套，一直放着吃灰。
临时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索性就带了一套。
“怎么会不喜欢呢。”沈月玫笑眯眯的收下了，夸沈新有礼貌，比张倩懂事。
旁边张倩默默翻了个白眼回应。
几人坐下，沈月玫招呼上菜，还要了酒，问沈新喝白的还是红的。
沈新下意识的想说白的就行，话还没出口，旁边张健就闷声道：“他不能喝。”
沈月玫一瞪眼：“都下班了。”
“下班了也不行。”张健反驳。
沈月玫显然是了解情况的，说报备了不就行了，还说张健就算是沈新的领导，现场报备。
看的出来，张健是有点儿怕老婆的，但原则性又强，不愿意。
沈新连忙打圆场，说自己不喝酒，喝饮料就行。
旁边张倩差点儿笑场。
不喝酒，上回谁吐了我一脚。
沈新这才得空看了一眼张倩，相比于白天，张倩好像化妆了，更加的明艳动人。
她轻轻瞪了一眼沈新，用眼神问看什么。
沈新讪笑摇头，立刻收回目光。
这顿饭吃的不是滋味儿。
主要是张健搁旁边坐着，别扭。
沈月玫倒是很热情，一直在问沈新问题，还不住的给沈新夹菜，各种夸沈新。
说沈新年纪轻轻就立了三等功，回头肯定有前途。
不像张倩，学了个平面设计，现在还在瞎混。
正啃螃蟹的张倩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想想又作罢。
好不容易吃完饭，张健起身要送沈新，还说有个事要跟沈新聊聊，被沈月玫一把拽住。
她推了一把张倩，示意张倩送一送。
张倩无奈，向沈新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走。
沈新连忙出声道别，跟着张倩出门。
来到楼下，张倩率先道：“我妈就那样，你别多想啊。”
沈新心说多想什么？只是点点头。
反正这顿饭吃下来，沈新是有点儿相信李东升的话了。
这要是真追求张倩，回头认张健当老丈人，那可太别扭了。
“那我就先走了，帮我谢谢阿姨。”沈新告辞要走。
张倩倒是微微一愣。
没想到沈新就这么直接走了。
不过她觉得也好，就是莫名有点儿不爽利。
没想沈新走开两步，又转了回来。
张倩心头一紧，立刻收拾表情，问沈新怎么了。
“我听阿姨说你是学画画的，那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沈新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就是吴家望那条黄狗白面。
沈新想着打印告示张贴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条狗。
但没有照片，只能画。
而自己那画画水平，撑死了幼儿园水平。
之前大美能通过自己的画找到奶牛猫，只能说那只奶牛猫特征过于明显。
张倩盯着沈新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问要帮什么忙。
“就是画一幅画，然后是一条土狗，很常见的那种，但有两个重要特征。”沈新描述了一下这条狗。
“就这？”
张倩有些意外。
这是什么新的搭讪方式吗？
沈新点头，特意要求要把两个关键特征画出来。
土狗都长得差不多，主要是左耳缺失，还有左后腿有块白斑，靠这个认呢。
“行，晚上我画了微信发给你。”
“那谢谢了。”
沈新连忙道谢，告辞离去。
坐在车上，目送张倩回了酒楼，沈新叹口气。
毫无疑问，张倩是个好姑娘。
但一想到要认张健做老丈人，总觉得别扭呢。
沈新叹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
现在自己转正了，工作压力只会更大，而且自己还年轻着呢，哪顾得上儿女情长。
晚上九点多，张倩就发了一稿给沈新。
别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张倩是用水粉画的，还特意画了侧面和背面，把左耳缺失半边和白斑都画了出来。
微信里，张倩问行不行。
沈新拿着手机仔细的想了想，回了条消息，问张倩能不能再改一改。
“画的太好看了？”
另一边，在自己卧室的张倩看到沈新发来的消息，皱起了眉毛。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亏自己还费心费力的想着给你画好看一点儿，结果你竟然不领情。
但她还是按照沈新的新要求，很快画了一张发了过来。
这回对味儿了。
之前那一张，沈新觉得画的太有风格，太好看，会让人看过之后，先被画画风格吸引过去，而没有关注两个关键特征。
反正天下大黄都一样，就画普通一点儿，凸显特征就行了。
“谢谢，画的特别好。”沈新回消息道谢。
看到这个消息，张倩差点儿气歪了鼻子。
这家伙什么审美啊！
抓着手机，张倩想问问沈新画这条狗干什么。
她挺好奇的。
但想想还是作罢，估计是什么拙劣的搭讪技巧。
可没想到接下来沈新愣是一直没了消息。
搞得张倩都糊涂了，难道沈新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帮忙画幅画？
第二天，沈新一上班，就被张健拽住，问李进和狗的事情。
看来昨天吃饭的时候，他说要聊的事情就是这个。
“没错，你思路是对的，不管有没有用，先把狗找到嘛。”张健听完点点头。
一条七年前失踪的狗，愣是还活着，真有点儿奇怪。
沈新打印了一些寻狗启示，跟值班的王树伟说了一声，便开车前往向虹村，在几条道路的出入口，人流途径的地方都进行了张贴。
留的是自己的联系方式。
甚至于还跟赵守川打了个招呼，请他们在出警巡逻的时候，帮忙关注一下。
这案子反正是分局的，也不用有顾虑管辖权的事情。
抽空沈新自己也转了转，结果是毫无发现。
而这张寻狗启示贴出去三天，愣是没有任何消息。
沈新有点儿坐不住了。
看来，还是只能用老办法，请大美出山了。
第37章 大美再出手
“大美，欺负猫去？”
正一脸生无可期，任由三小只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大美，听见沈新的话，瞬间来了精神。
喵的一声跳下沙发，直奔门口。
“赶紧！”
不出意外，听见了她的心声。
就连缩成一团睡觉的恶霸，也抬起头，跃跃欲试。
虽然绝育了，丧失了身为猫界霸王的雄风，但刻在骨子里的凶悍还没丢。
恶霸依旧凶的厉害。
赵蕊也说了，嘎是嘎了，但激素还没完全下去，等一段时间就好了。
沈新想了一下，还是没带上恶霸。
这次不是去打架。
恶霸在猫界可以逞凶，为非作歹，但猫和狗的体型差距太大，沈新不认为他会是一只流浪狗的对手。
所以今天是侦察为主。
大美活动敏捷，各种犄角旮旯随便闯，沈新可不行。
给她戴上猫咪记录仪，她要是有所发现，沈新再行动。
先去所里打了卡，沈新便直接出发。
跟所里打过报告，也算是奉旨溜号儿。
不多时，便抵达了向虹村。
也习惯了，还是开到了吴志存的家。
昨天赵守川还给自己发消息，说吴志存出院来着。
把车停好，大美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新给她戴上猫咪记录仪，调整好，然后才拿出一张寻狗启示，指着寻狗启示介绍这条土狗的情况。
“耳朵，还有屁股旁边是白色的，你记清楚了。”
有些复杂，但沈新相信大美能够听懂。
图标的影响好像是相互的。
沈新可以更好的理解动物的意思，而有图标的动物，也能更容易的理解沈新的话。
大美果然听懂了，然后安分了，冲沈新低沉的喵了一声，眼皮也耷拉了下来。
那表情好像在说，你认真的？
让我一只猫，去教训一条狗？
“打不过。”
“不高兴！”
沈新还听见了她的心声，就差把不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沈新急忙道：“没让你去打架啊，找到它，然后跟着就行了，观察，观察你懂吗？”
大美继续喵喵叫。
“没意思。”
这是她的心声。
欺负猫才有意思。
图标好感升到现在也不容易，所以沈新还不好用强，只好软声软语的道：“帮帮忙嘛，回我给你买好吃的，还有猫薄荷，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好东西。”
上回刷手机刷到猫薄荷，好像猫很喜欢。
大美喵了两声，应该是被说动了，跳下了车。
这回可不是迫不及待蹿出去，而是慢条斯理的溜达着远去，还不时的扭头看沈新，似乎在期待沈新拦住她。
不过很快，她又快速的蹿上了墙头消失。
沈新连忙拿出手机，调整为实时模式。
续航50分钟的样子，不够了再换电池。
结果只看了一会儿，沈新就开始咧嘴，大美这家伙，直奔后庄村而去，这摆明了又是去欺负那奶牛猫了。
默默叹口气。
大美到底是只猫，不可能完全听自己的话。
现在猫都跑了，沈新只能祈祷大美在欺负完奶牛猫之后，还没忘记自己要干的正事儿。
还有那只奶牛猫，想想也是够可怜的。
见大美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奶牛猫，沈新想了一下，来到吴志存家门口。
院门虚掩着，堂屋门也关着。
沈新心中一动，隐隐有一种不安，连忙推门而入。
推开堂屋门，沈新才松了口气。
吴志存就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喃喃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进了一趟医院，他现在已经可以用骨瘦形销来形容。
而且在他脸上，沈新还看到了一种死气。
死气这个东西，挺玄妙的，但沈新记得爷爷去世之前，也是年龄大，意外摔了一跤，然后整个人立马就不行了，脸上的气色就和吴志存一模一样。
然后没几个月的时间，爷爷就去世了。
吴志存比自己爷爷还麻烦，服了老鼠药，进医院大病一场。
他本来是很警觉的，有人推门，立马就能知道。
但现在毫无反应，还是恍惚一样的喃喃自语。
凑近了，沈新听见家望，大军的词眼。
心下叹口气，沈新呼唤了好几声，吴志存才回过神来。
得知是沈新之后，他突然抓起手里的盲杖砸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嚷道：“就是你，谁让你救我的，你让我死了不好吗？”
沈新闪身躲过。
合着，自己救你还救出不是了？
“大爷，你冷静点儿。”沈新劝说。
吴志存还是骂骂咧咧的，情绪激动，嚷嚷着沈新不该救他，让他死什么的。
他嗓子似乎也被老鼠药毒出了问题，沙哑的厉害。
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沈新连忙去找水。
热水自然没有，倒是墙角有米面，矿泉水什么的。
应该是社区的过来慰问过。
沈新给了瓶水递给他，他不接，一把打开，指着里屋方向让沈新滚。
沈新怕他情绪激动，也不好再刺激他，退出了堂屋，不过在要走的时候又停下脚步，回身道：“吴大爷，你既然死都不怕，那索性就再等等，说不定就能等到消息呢。”
沈新没说线索的事情，省的再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
“滚！”
吴志存声嘶力竭的大喊。
沈新叹口气，退出了院子。
想了下，沈新给赵守川打了个电话。
之前赵守川说过，社区那边想送吴志存去敬老院的。
问了才知道，吴志存死活不去，说这是他的家，他要死在自己家里。
电话里，赵守川也是长吁短叹的，感慨不已，说年轻时的吴志存是优秀职工，还是市里的劳模，一辈子勤勤勉勉工作，最后一家子落到这种境地，也挺可怜的。
他还说起了那条土狗的事情，说会继续帮沈新关注的。
沈新道谢，挂断了电话，又看了一眼院子，隐隐的听见吴志存扯着嗓子在嚎哭。
心情复杂，不是滋味儿。
又掏出手机，查看大美的情况。
沈新不知道猫与猫之间有什么独特的寻找方式，反正大美又一次逮到了这只奶牛猫。
镜头在迅速的晃动，大美上蹿下跳，扒着墙头来去如风。
不多时，她就一个飞扑，把奶牛猫扑倒在绿化带里。
奶牛猫尖叫着逃离，飞机耳，惊慌的冲大美呜咽。
大美才不怕，嚣张的上去，逮着奶牛猫一通暴揍，彻底打服了对方才收手。
奶牛猫老实了，乖乖的趴在地上，任由大美在身边挑衅的转来转去。
沈新默默无言，正事儿啊！
还有，不就是之前被人家团伙作案欺负过，至于这么记仇嘛。
镜头中，两只猫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大美率先离开。
应该是心满意足了。
她在绿化带，在马路上，在墙头上，悠闲的穿梭着，不时停下，舔舔毛，躺一会儿。
完全没有目的性。
沈新觉得按照这种寻找方式，真够呛能找到那条土狗。
果然，一直到电量快要耗尽，转悠到国道附近的大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途中还真遇到了几条狗。
但明显都不是。
就在沈新准备放弃，收起手机的时候，镜头中，远处垃圾房后面，突然走出一条黄狗，警觉的往大美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便转身跑开。
手机这边已经提示电量耗尽，录屏即将中断。
但就是这匆匆一瞥，沈新注意到，这条黄狗的屁股，靠左后腿的位置，就有一个灰白色的斑块儿。
沈新心头一跳，不会是那条土狗吧。
第38章 乐乐
实时录屏已经中断。
不过这个好几百的猫咪记录仪还有一个功能。
那就是在实时视频电量耗尽之后，它会保留百分之几，很少的电量，维持记录仪的定位功能。
就是预防电量耗尽，找不回猫的情况。
而这百分之几的电量，足够维持半天时间的定位了。
沈新急忙打开APP的定位功能。
有大美的定位，距离这边还不近。
向虹村向北，是372国道，再向北，国道对面是后庄村。
而大美现在的定位，就在向虹村西北面，国道以南的宇顺物流园附近。
那边有停车场，有小加工厂，也有居民居住，流浪狗出现在那边很正常。
同时沈新还发现，定位在移动。
大美好像在跟这条黄狗。
沈新立刻上车，一边开车前往，一边又给陈超打了个电话。
“陈队，我找到那条狗了。”沈新不是急着邀功，是考虑如果这条狗和人贩子有关联，那最好还是先通知陈超，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可以随时调人。
“你还真找到了？”
电话里，陈超好像是在开会，惊讶的说了一句，立刻让沈新给他发定位，他马上过来。
沈新应下，继续追踪。
定位移动了一会儿，便停下了。
就在宇顺物流园附近。
几分钟后，沈新开车赶到。
在瑞翔路的一条岔道上，沈新看到了大美，他趴在路边一台轿车的车顶上，慵懒的望着前方。
这里已经位于锦阳村的地界了，和向虹村隔着一条臭水沟，一大片未规划的荒地。
沈新下车，循着大美的目光望去，就在前方，一家卖隐形纱窗的店铺墙角根，看到了这条狗。
正卧在角落晒太阳。
浑身脏兮兮的，但的确是一条黄狗白面，很瘦，立着的左耳朵缺少了半边。
没跑了，应该就是它。
沈新冲大美竖起大拇指，宋亮说自己是员福將，沈新却想说，大美才是一只好运猫。
沈新立刻给陈超发了定位，然后左右一看，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火腿肠。
对于流浪猫，这玩意儿的威力不亚于核武器。
然后沈新直接走了过去。
猫和狗不一样，流浪猫的胆子非常小，遇到生人，第一个反应绝对是跑，藏起来。
但狗不一样，狗更亲人一些。
很多狗就是靠着人类的投喂才能活下来，不像猫，猫还会抓老鼠，抓小鸟，自己捕猎。
刚靠近，这条狗就被惊动。
警惕性挺高的。
狗嘛，自然还是国际通用的逗狗方式。
“嘬嘬嘬！”
沈新嘬了两声，立刻吸引了这条黄狗的注意力，但还没动。
但随即，当沈新拆开一根火腿肠，它立马站了起来，麻溜的跑了过来。
汪汪的叫了两声，很乖巧的开始摇尾巴示好。
沈新也不迟疑，先来一根火腿肠垫垫。
看它瘦到肋骨清晰可见，就能猜到它经常饿肚子。
所以吃起来完全就是狼吞虎咽。
沈新趁机会看了一下它屁股，果然，左后腿靠近皮肤的位置，有一块拳头大的白色色块。
那没错了，就是吴家望那条狗。
一根火腿肠吃完，它又眼巴巴的看着沈新。
沈新又剥了一根给它，然后环顾四周。
首先是这家门窗店。
这条狗趴在他墙角根睡觉，说不定有联系。
但就是很普通的一个门脸，老板也在，三十来岁的样子，沈新索性走过去，并没有表露警察身份，就问这条狗是不是他养的。
“不是，但好像见过几次，常在这边转悠，怎么，你想养？这是流浪狗，说不定有狂犬病的。”老板还好心提醒。
他表情很自然，反应也很正常，看起来没太大问题。
沈新又去附近的几家商店都问了一下。
和门窗店老板的说法差不多，见过，但都不是他们养的。
这条狗还主动跟了上来。
沈新定睛一瞧，发现它脑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图标，有了1格好感。
沈新又甩给它一根火腿肠，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
狗是找到了。
但和之前一样，光找到了奶牛猫，还不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直接问它你主人去哪儿了吧？
吴家望失踪长达七年，那它应该也流浪了七年。
狗是很忠诚，但七年啊，估计早就把吴家望给忘了。
想了一会儿，只能等陈超来了再说。
半个小时后，陈超开着一台SUV赶到。
见到沈新的时候，沈新已经和这条黄狗成功的打上了交道，甚至于都尝试着教它伸爪子。
“陈队。”
沈新急忙起身打招呼。
陈超点点头，打量了一眼这条围着沈新打转的黄狗，心下一阵不可思议。
半边耳，屁股上的白斑，真就是李进所说的那条狗。
“小沈，我都感觉你有什么超能力一样。”他夸了一句，忍不住怀疑沈新是不是能够跟动物交流。
一条流浪狗，居无定所，到处乱逛，几天时间，沈新愣是给找到了。
“真有就好了。”
沈新搪塞了一句，问陈超接下来怎么办。
陈超左右看看，问道：“你有附近问一下吗？”
“问了。”
沈新把走访来的情况说了一下。
陈超听完也皱起了眉头。
说是有线索，找狗，好，现在狗找到了，但接下来怎么办，他还真麻爪了。
以前没这么办过案子啊。
这又不像是找到了案件相关的人，可以带回去配合调查。
它一条狗，怎么问，怎么查？
思索片刻，陈超还是望向了沈新，道：“要不还是按照你之前查李进的方法来查。”
他看了案卷，沈新就是给猫咪戴上记录仪，这才找到了李进。
沈新也是这么想的。
想来想去，就这么一个办法。
“那我就先给它戴上了。”
记录仪还有一个，沈新预防着，特意带过来了。
冲乐乐招招手。
吴家望给这条狗取的名字是乐乐，是一条公狗，沈新之前叫它乐乐了，但没有太大的反应。
估计是真把吴家望这个主人给忘了。
半包火腿肠下去，乐乐脑袋上的好感度增长飞快，又增长了1格。
所以沈新一招呼，它就跑了过来。
沈新调整了一下带子，给它戴上。
它很乖，并没有抗拒，只是在戴上之后，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别扭。
“乖。”
沈新立刻送了一根火腿肠，它立马就忘了脖子上的不适，三两口吃了个干净。
陈超道：“打发它走，看看它去哪儿。”
沈新也是这么想的。
上车离开。
没想到乐乐还主动撵了上来。
后视镜里，沈新看到它撵出了好远，才停下。
站在原地，一直望着自己这个方向。
沈新忍不住在想，七年前，它是不是也这么看着主人被几个陌生人掳上车，然后一路追着，追啊追，直到汽车越开越快，追不上，才无奈停下。
然后主人就这么永远的消失在了它的世界里。
第39章 坟
开出一段距离，靠边停下，陈超也跟着停下，然后下车走了过来。
他直接上了沈新的车，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大美。
他对猫狗应该不太感冒，但还是夸了一句好漂亮的猫。
“这就是帮你找到李进的那只猫吧？”陈超坐在后排，伸手想摸大美的脑袋。
大美还是老样子，除了沈新，生人勿近，反嘴要咬。
陈超连忙缩手。
当然，大美也没真想咬，以猫咪的反应速度，想咬的话，陈超根本躲不开。
沈新连忙抓住大美，抱在怀里，点头道：“没错，就是她，这次找吴家望这条狗，也是靠的她。”
自己贴了三天寻狗启示，一无所获，还得是大美出马，立马就找到了。
“厉害。”
陈超竖起大拇指，冲大美勾了勾手指，然后道：“这猫简直成精了。”
沈新让她去找狗，她就找到了，不是成精又是什么。
说着，他又催促沈新看记录仪的镜头。
他饶有兴趣。
这种查案方式，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沈新打开手机APP，连接记录仪，立刻得到了实时的画面。
镜头斜向上，一动不动。
看样子乐乐又趴了回去睡觉。
看了几分钟，都是一动不动，沈新提议道：“要不然先不看了，看它的定位，如果定位移动了，我们再看，这样也能节省点儿电量。”
单纯的定位用不了太多电。
陈超正觉得枯燥呢。
盯着一条狗睡觉，比蹲守还无聊。
他索性摇下车窗，把脚伸出窗外躺下，说他先眯一会儿，昨天忙着调查一个故意伤害案，熬了一夜。
沈新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甚至于还想问一问陈超是什么案子。
刑事案件，沈新都好奇的。
大美也开始睡觉。
沈新也想睡，但惦记乐乐的情况，隔几分钟就要看一下定位。
一直没动静。
看来是之前火腿肠喂多了，正消饱儿呢。
一直到快下午一点，陈超睡醒了，乐乐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先吃饭。”
陈超倒是耐得住性子。
吃饭的时候还跟沈新说，如果以后沈新想当刑警，首先就得耐得住性子。
别总想着像影视剧里那样，两集就把嫌疑人抓到。
还说这两年是好了一些，到处都有监控。
搁早些年，那破一个案子，动辄都是好几个月，甚至于以年计。
“有一次我们跨区域追踪，去东三省，在嫌疑人母亲家里蹲守，想着要过年，嫌疑人肯定会回老家看他老娘。冰天雪地的，愣是蹲到了年后，不是一般的受罪。”
“偏偏还没结果，人压根儿就没回来。”
提起这些往事，陈超也是直摇头。
趁着陈超说的正在兴头上，沈新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像自己这种情况，有没有希望转刑警。
“你小子，能忍这么久才问，可以的。”陈超笑着夸了一句。
他听宋亮和张健说起过，知道沈新想当刑警。
略一沉吟，陈超道：“正常来说，要走流程，有点儿麻烦的。”
刑警是专业警种，像沈新学的不是刑侦专业，正常走流程的话肯定要刑警队这边有编制，有空缺位置，然后还要经过审核考察，真得熬个一两年才有可能。
“但是嘛。”陈超语气一转，道：“如果你想快一点儿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立功。”
他竖起手指，然后道：“在咱们这行，不缺人，业务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能立功，立大功，回头领导接见你，说小同志啊，你有什么愿望吗？你说我想当刑警，那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
他递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沈新懂了，又苦恼的道：“可我在派出所。”
派出所立功的机会可不多。
很多时候嘉奖立功，那都是坚守岗位多少多少年，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贡献。
这可不是陈超说的那种功劳。
“行了吧，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陈超笑骂一句，道：“你还没转正呢，就立了三等功，已经领先九成九的人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跟在我师父屁股后面给他打水呢。”
沈新不好意思笑笑，一想也是，未转正的见习警员，有几个能像自己这样，先立一个三等功。
正说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自APP的提示。
在APP里，可以圈定一个范围，一旦记录仪超出这个范围，便会提醒。
“乐乐移动了。”
沈新连忙道。
手机上代表乐乐的定位点开始移动，向北，沿着眼前这条瑞祥路过来了。
两人看着这个定位不断靠近。
然后透过快餐店窗户，看见乐乐沿着马路边，一路小跑着经过。
“跟上。”
陈超立刻起身，上沈新的车，一路尾随。
乐乐是条狗，和人不一样。
它走的路，很多地方人不方便走。
但有定位，不怕跟丢。
陈超拿着手机，还打开了实时视频。
看着乐乐在好几个垃圾桶驻留，跳进去翻垃圾。
然后沿着372国道，向东而去。
国道上车来车往，它过马路是比较危险的。
中途还遇到了其他的流浪狗。
乐乐胆子似乎很小，都主动避让。
如此慢慢跟了一路，最后在一条小道边停下。
沈新望向右手边。
行道树那边，荒草丛生。
这一片地方，就是锦阳村和向虹村之间的那片荒地。
面积很大。
而眼前这条道路，是前面372国道的下穿道路，是条无名小道，平常只有熟悉的货车司机会走这边。
定位显示，乐乐就是从这个位置，进入了荒地。
“走。”
陈超也不迟疑，直接下车跟了上去。
说是荒地，但城市里哪有什么真正的荒地。
附近的很多居民虽然已经拆迁住上了楼房，但闲不住，就像这片荒地，便被很多附近的老人开辟成了菜地。
杂草茂密，能走的就是几条人踩出的小道。
陈超稍稍驻足，指着东南方向问沈新，问那边是不是向虹村。
沈新点头，穿过这片荒地，就是向虹村了。
定位显示，乐乐就在前面，停下了。
“走，过去看看。”陈超招呼一声。
以前这边应该是有人住的，还能看见老房子那种格局的断壁残垣。
还看到了坟。
以前这边应该是田地，实行土葬的时候，那自然就埋在了自家田地里。
一些坟已经荒废了，杂草丛生。
而有一些还有拜祭的痕迹。
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一大片草丛，都快走到南边那条臭水沟的时候，陈超拽住了沈新，向前方一指：“在那儿。”
沈新也看见了。
一片树木外围，有两座坟。
外围有红砖垒砌的低矮围墙，还立着碑，一左一右种了两棵柏树，已经长的老高。
就在围墙的墙根，卧着一条狗，可不就是乐乐。
看这样子，它好像是回老窝了。
第40章 看家护院
“过去看看。”
陈超也不废话，带着沈新走了过去。
汪汪两声。
乐乐发现了两人，还挺高兴，第一时间跑到沈新面前摇尾巴。
“乖。”
沈新兜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剥皮喂给他。
然后才来到这座坟前。
看起来有年头了，而且多年没人拜祭，靠树林那边的围墙都塌了一点儿。
两座坟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看规制好像是夫妻。
一看墓碑，果然是。
“高氏坟茔。”
“显考高公玉成老大人之墓。”
旁边另一座墓碑写的则是高陈氏之墓，应该是这位高玉成的妻子。
“谁家祖坟。”陈超嘀咕了一句。
沈新点头。
看墓碑上的信息，这位高玉成老人生在1904年，卒于79年，至今都好多年了。
旁边还有立碑人的信息。
是高氏一族好几个人联名立的，时间在01年。
墓碑前有香炉，但看样子已经好多年没人过来祭拜了。
所以就像陈超说的，不知道是谁家的祖坟。
然后是乐乐，他就卧在围墙的墙根处，周围散落着一些应该是它啃剩下的骨头，饭菜残渣。
他应该经常卧在这里，时间也很久了，都卧出了一个坑，草皮也不长。
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陈超围着坟墓转了一圈儿，又盯着乐乐卧的地方看了一会儿，问沈新有什么想法。
沈新摇头。
一只流浪狗，找一个僻静人少的地方，做个窝，很正常。
而且周围有坟，有人过来祭拜，那就有祭品，这些都是流浪狗的食物。
“又是一条死路啊！”陈超头疼的咧了咧嘴。
但也习惯了。
他招呼沈新离开。
沈新点头，拆掉乐乐脖子上的记录仪，郁闷的跟着陈超离开。
乐乐还一直跟着。
走出几十米，沈新突然停下。
“陈队，我觉得有点儿问题。”沈新试探着道，又带着陈超返回坟墓，指着乐乐趴窝的地方道：“陈队你看，这个地方并没有遮挡，假如我是流浪狗……啊呸，我是说流浪狗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找一个隐蔽，并且有遮挡的地方当窝吗？”
这里隐蔽倒是隐蔽了，没什么人来，可下雨怎么办，就淋着？
陈超眉毛一挑，反问道：“你是说这条狗还有别的窝？”
“不一定。”沈新摇头，然后上前道：“就因为有可能有其他的窝，我才觉得反常，你看。”
乐乐卧的这个地方，地面凹下去一个坑，杂草不生。
“杂草一茬一茬的，长的很快，他能把这里卧到杂草不生，那只能说明他卧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还是他经常卧的地方，那再联系我说的位置选择的问题，是不是就有点儿反常了。”
这不是一个当窝的好地方。
但乐乐却在这里卧了很久很久，那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超抱着胳膊想了一下，微微点头，认可沈新的判断，然后反问道：“所以呢，知道它常卧在这里，对我们的案件有什么推进和帮助呢？”
沈新一怔，刚刚产生的兴奋劲儿又荡然无存。
的确。
找狗，跟踪狗，最终的目的还是破案，而不是探究一只狗为什么卧在这里。
沈新苦恼的挠了挠头。
这就跟之前找到了那只奶牛猫一样，光找到了没用，接下来怎么破案才是关键的。
“走吧。”
陈超拍了拍沈新肩膀，笑眯眯的夸道：“不管怎么说，你小子观察力是真不错。”
上次跟着调查吴志存，他就发现了。
沈新叹口气，丧气的跟着陈超离开。
又是一条死胡同。
想想吴志存那样子，真觉得挺难受的。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等你当了刑警，你就会知道，破案就是这样，失望的时候居多。”上车之后，陈超拍了拍沈新肩膀，安慰了一句。
沈新点点头，发动汽车离开。
后视镜里，乐乐站在路边，雕像一般的望着这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开出快有一百米，看不见乐乐身影的时候，沈新猛地一脚刹车，停下了。
“怎么了。”
正低头看手机信息的陈超还以为撞到人了呢。
沈新抓着方向盘，脑子里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正不受控制的蔓延。
深吸一口气，沈新扭头道：“陈队，我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疯狂到沈新觉得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但沈新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乐乐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远去的画面。
而就是他这种等待，让沈新觉得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有那么一丝可能。
沈新没说想法是什么，又把车开回去，拉着陈超重新回到这座坟前。
“陈队，你觉得他像是在干嘛？”
沈新指着跟回来，在自己身边转悠了几圈，又卧了回去的乐乐问道。
陈超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道：“看家护院？”
假如把这座坟比作一座宅院的话，那么乐乐卧的位置，就是大门旁边，可不就像是在看家护院。
沈新一愣，反问道：“陈队，你也想到了吗？”
“我想到什么了？”陈超一阵哭笑不得，催促沈新有话赶紧说。
沈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座坟道：“陈队，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七年前，吴家望带着乐乐，跑出来玩，比如钓鱼。”
沈新指了指远处的臭水沟。
七年前，小孩子并不像现在，可以玩手机，那个时候没太多娱乐方式，就是到处乱跑，上树摸鸟，下水钓鱼。
“然后他出了意外，比如被车撞死了。”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赵守川说过一种推测，就是过路的货车，不小心撞死了吴家望，怕担事儿，直接把吴家望尸体带走了。
陈超若有所思点头，一副你继续说，我在听的表情。
沈新继续道：“也不用管为什么了，您也跟我说过，很多案件足够荒诞，并没什么逻辑性可循。那我就大胆推测，当时司机吓坏了，又不敢报警，就想着要把尸体藏起来。”
“而这一切，乐乐都在旁边看着，他看着凶手把主人藏了起来，他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主人在哪儿。”
“所以他一直在等，七年，他等了整整七年，他一直守着主人，等着主人回来。”
沈新扭头望向陈超，语气深沉。
忠犬八公的故事，沈新读过的。
而田园犬，更是忠诚到了极点。
说到这儿，陈超已经听懂了，他扭头望了望卧在那儿的乐乐，又望了望眼前的两座坟，身体宛若过电一般，狠狠打了个激灵，喃喃道：“你是说，凶手把吴家望的尸体，藏进了这两座坟里！”
说完，他狠狠倒抽一口凉气，怔在那里，久久没说话。
沈新也没说话。
要不然，乐乐在这里守什么呢？
第41章 要不挖开看看
陈超记得自己师父在闲聊的时候和他说过。
说这普通的刑警啊，要有一种笨鸟先飞的劲儿。
就比如这凶杀案，就按照最基本的套路去查，先查尸源，确认死者身份，然后围绕死者身份，查他的社会关系，情，财，仇，百分之九十九的凶杀案都跳不出这三条的范畴。
然后也别把自己当什么福尔摩斯，影视剧里的神探，就跑，别怕苦，别怕累，勤勤勉勉的把每一条线索都查清楚。
九成九的案子，都能靠这种方式破掉。
那陈超肯定要问了，厉害的刑警是什么样的。
当时师父就笑着说这还用问，厉害的刑警自然就是跟影视剧的神探一样。
就像你要靠辛辛苦苦的刷题，五点起床，十点睡觉才能考高分。
可天才不一样，人看一眼就知道答案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考出你想都不敢想的分数。
人就是聪明，有想法。
这样的人，师父遇到过，说他们有一种违反常人心理的思考能力。
他们的思维很跳跃，他们能够基于现有的线索，本能的做出一种大胆的推测和预知。
很多时候，他们都是靠直觉办案。
而现在，听完沈新大胆的推测，鬼使神差的，陈超就想起了师父的这一番论调。
他诧异的看着沈新，觉得沈新就有这么一种本能的直觉。
你看到一条狗守着一座坟，好像很合理就能做出一种推测，说它是给主人看家护院，守着主人。
可就是这种看似很合理，顺理成章的推测，再给自己一百年的时间，也不一定会产生这种想法。
但沈新就有这种天生的直觉，能够很自然的联想到这种可能。
陈超觉得，这恐怕就是师父说的那种天份。
而这种能力，可不仅仅是这一次。
之前也有啊。
当时开案件移交的会议，张健说沈新找到了一条新线索，也就是李进投喂了一只流浪猫。
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在开玩笑。
可沈新呢，他就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能够做出一种基于现实的推断，怀疑李进现在还在投喂这只流浪猫。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就是靠着这只流浪猫找到了李进。
所以再回到眼前的这个推断。
陈超沉吟一下问道：“沈新，你有多大的把握？”
没有任何切实的线索，全是一种猜测和推论，就把人家祖坟给挖了，这不合适啊！
“陈队，您这话说的，我就是有这么一种猜测，哪有什么把握啊。”沈新苦笑道。
就是这些天，关于吴家望的失踪，自己有过很多猜测。
然后看到乐乐反常的行为，灵机一动，做出了这么一种大胆的猜测。
哪敢谈什么把握啊。
“要不，我们挖开看看？”沈新试探着问道。
有没有，挖开不就知道了。
“你别闹。”陈超一瞪眼。
人民警察，挖人民的祖坟，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问你，刑法第302条是什么？”陈超追问。
沈新脖子一缩，讪笑道：“陈队，我就那么一说。”
刑法第302条，是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如果你觉得我只是挖，光看，没有侮辱尸体，那没关系，还有刑法第293条，寻衅滋事罪等着你。
更别说自己还是公职人员，是警察。
“那就当我没说过，陈队，我们走吧。”一切只是自己的推测，不挖开看看，肯定无法确认。
就当是自己胡乱臆测吧。
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沈新目光落在乐乐身上。
自己完全可以把这条狗带回去，设法把图标的好感度刷上来，就刷到第二阶段，那个时候就能倾听他的心声。
比如他跑到坟前卧着，脑子里在想，主人，我又来了，那这不就有准儿。
也不行。
回头自己怎么跟陈超说呢，说是我听见了狗的心声，他说吴家望就躺在坟里，陈超非得把自己当神经病不可。
不想，沈新说走，陈超却没动。
他抱着胳膊，仔细的端详着这座坟墓，沈新这个推测，就好像在他脑海里种下了什么邪恶的念头一样，控制不住的开始滋生。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推测很合理。
“小沈。”
他冲沈新招了招手，示意别急着走，然后道：“你想啊，吴家望走丢的时候已经8岁了，年龄那么大了，什么不知道啊，正常来说，人贩子的确是不会拐这么大的孩子。”
“当然，像赵守川说的，拐走打断腿脚，威逼乞讨的情况也有，可那种人贩子，一般都是在偏远农村寻找目标，很少在城市里作案。”
“当年我们分局接到这个案子，一开始也认真考虑过凶杀的可能性，但吴家那个情况，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所以就慢慢排除了这种可能。”
谁会跟一个孤寡老人，还是瞎子有那么大仇，要杀了他唯一的孙子泄愤。
吴家一家在向虹村的风评还是不错的。
“但现在回过头再去看，我倒是觉得你说吴家望意外被人撞死，是一种比较合理的推测。”
“如果被撞死了，尸体的处理是很麻烦的，埋起来，张健说过，这边开发程度不低，七年过去了，尸体还没有被发现的概率真的很小。”
“但是，就像你说的，假如嫌疑人真就是灵机一动，想到把尸体埋进自家祖坟里呢，那别说七年，只要这座坟不动，十年也发现不了。”
谁闲的没事儿会去挖坟，不晦气嘛。
可正因为这样，坟墓才是藏尸的最佳之处。
他说着，来到坟前，围着两座坟，仔细的观察了一下。
应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动坟的痕迹。
但七年过去了，哪还看的出来。
他后退几步，打量着墓碑，默默不语。
沈新也听懂了，陈超好像比较认可自己的猜测，但有顾虑。
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嘛。
沈新又忍不住在想，自己不方便挖，可要是别人来挖呢？
而且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个人选。
沈新忍不住望向陈超。
恰好他也望过来，四目对视，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滋生。
陈超一个哆嗦，立刻摇头道：“别闹，有些事情真不是你觉得能干就能干的，吴志存一个瞎子，莫名其妙跑过来挖了一座坟，没法儿解释的。”
沈新哦了一声，果然，陈超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沈新是想着，你吴志存不是嚷嚷着死都不怕嘛，那你来挖，所有责任你来承担。
“陈队，那怎么办？”沈新是没招儿了。
“笨蛋。”
陈超手落在沈新肩膀上，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别老想着影视剧的那种破案思维，而忽略了最基础的破案方法。”
他指了指墓碑。
“你不是怀疑这座祖坟吗，那就查嘛，查这个高家，假如找到他们家的人和吴家望有任何形式的关联，那是不是就有线索了。”
沈新望着墓碑上的联名立碑人，瞬间眼前一亮。
对啊！
这才是最正常的查案思路。
第42章 新线索
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五点了。
宋亮正准备出门，又看见沈新牵着一条狗下车。
他愣了一下，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好家伙，这才多久啊，又是猫又是狗的，搞得派出所好像动物收容站一样。
沈新和陈超商量过了，还是决定把乐乐先带回来。
他好歹也是吴家望养的狗，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这是吴家望养的那条狗？”宋亮不可思议的看着乐乐。
他听姚文胜说起过。
可没想到几天过去，沈新还真把这条狗给找到了。
简直神了！
因为百万，他现在对狗也挺有兴趣，伸手摸了摸乐乐。
乐乐怕流浪狗，但对人很亲近。
估摸着也就是因为这种性格，才能在野外活了七年。
不亲人的猫狗，没有人投喂，流浪根本活不了太久。
“那后续呢？”宋亮又问道。
狗找到了，后续怎么破案呢。
沈新犹豫一下，还是把事情经过，还有自己的推测汇报了一下，最后道：“反正陈队的意思是，就当一条线索来查，先找高家和吴家望的关联，找到了再考虑其他的。”
宋亮听完，表情也跟见鬼了一样，好半晌才道：“小沈，你这脑子，真的是……绝了！”
咋想的，竟然能想到这种推测。
反正换成是他，一百年也想不到。
“但别说。”宋亮品了品，道：“还真有这种可能性，按理说呢，车祸撞死人，赔钱就行了，可万一人酒驾了呢，还是公职人员，怕坐牢丢工作，所以就想着藏尸体。”
“荒郊野岭的，埋起来又怕被人发现，然后就像你说的，灵机一动，就想到埋在自家祖坟里，嘿，这坟不动，十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可想想也瘆人呐，把尸体和自家老祖宗埋在一起，心里就不膈应嘛。”
他打了个哆嗦。
沈新一想也是，好歹是自家祖坟呢。
这老祖宗也是够够的，为后代子孙操碎了心。
说着，宋亮又提醒道：“你们没挖坟是对的，小沈，你有想法是好事儿，但心里要有根红线，可不能胡来啊，有什么想法，必须汇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沈新这么好一苗子，宋亮可不想毁了。
沈新连忙点头：“宋所，您看我有什么话没跟您说，您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这倒是。”
宋亮点点头，沈新想法是天马行空，但真做什么事，都会跟他们汇报，也是他喜欢沈新的重要原因。
不像影视剧里那种自以为是的刺头儿，没有组织观念。
他又想了想道：“小沈，这想法是你的，后续案子如果重启调查，陈队那边找你帮忙，你就说一声，尽管去，要是真帮分局把这案子破了，那咱们所里也有光不是。”
七年的悬案啊。
沈新点头，又望向手里的乐乐，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亮立马懂了，豪气的大手一挥道：“养着，一条是养，两条也是养，反正李师傅喜欢养狗。”
食堂李师傅对百万是宠爱有加，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给他留着。
沈新连忙道谢，牵着乐乐去食堂找吃的。
不是刑警，也不是自己的案子，就是这样，找到了什么线索，没法儿跟进。
然后你又关心，跟猫爪挠心一样，难受。
搞得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新都没什么兴致。
“是。”
“好。”
某小区，沈新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听着一五十余岁大妈疯狂吐槽楼上的租户半夜三更才回家，回家就蹦迪，叮里咣当的，吵的她睡不着，神经衰弱。
“小同志，我跟你说真的，你都听见了吗，感觉你在敷衍我一样。”大妈目光一转，盯上了沈新。
沈新回过神来，急忙道：“大妈，我都听着呢，这样，我现在就去楼上，跟楼上的租户谈一谈。”
来到楼上。
租户是个年轻女孩儿，一听楼下大妈打电话报警投诉，她也火了。
“她还投诉我，我还受够她了呢！”
“我下班晚，上班需要，还必须穿高跟鞋，弄得我现在回家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先脱鞋，唯恐发出点儿什么声音。”
“我不夸张的说，我现在放屁我都绷着，就怕声音太大影响到她睡觉。”
“她还投诉我，真有脸了，不就是有一次我垃圾袋破了，滴了点儿汤汤水水在她家门口嘛，警察同志，她要是再这样，那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我非得跟她来狠的不可。”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女孩儿叉着腰，气得浑身发抖。
“冷静。”
沈新吓了一跳，连忙劝说她冷静，有事儿好好商量，回头自己下去帮她教育那大妈。
又下楼，好好的安抚了一通大妈，说楼上的女孩儿保证了，以后一定会注意，才算是打消大妈的怒火。
跟着李东升下楼。
全程李东升都没有说话，就在旁边看着观察。
沈新现在转正了，以后就要自己带着辅警出警，现在算是最后的考察。
来到楼下上车，沈新忍不住一声长叹。
这种警情，警察能做的真有限。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能两边安抚，说白了就是和稀泥。
“怎么，觉得没劲？”李东升似乎能看穿沈新的内心，笑眯眯的问道。
沈新点头。
不算这一个，今天已经出了三个警。
一个是两家店铺老板吵架。
另一个是一姑娘打车不给钱，吵到最后司机说不要了，她还不行，非说司机通过后视镜瞄她关键部位，气得司机要自戳眼睛证明自己的清白。
最后一个，是客人买水果，挑挑拣拣，压坏了几个葡萄，老板不乐意了，非要客人买下，吵起来就报警。
最后是沈新出钱，买下了那串葡萄，才算是完事儿。
这样的警情，真就是鸡毛蒜皮，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致。
“行了你。”李东升笑道：“当初你刚入职的时候，我记得可不是这样的，不管什么警情，那都跟上了发条一样，特别来劲。”
“你现在就是阈值高了，觉得当刑警破案才有劲头，可我跟你说，回头你真当上了刑警，也是一个样，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而且当刑警的压力，真不比我们小多少。”
沈新惊讶道：“师父，您老现在连阈值都知道了啊。”
这可是新词儿。
“说谁老呢。”李东升一瞪眼，哭笑不得的道：“我现在也玩手机，与时俱进的好不好。”
沈新连忙说是，正要说自己也不是什么阈值高了，就是吴家望的案子有了线索，焦急。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陈超突然打来了电话。
“小沈，我们可能找到了一条线索，我想着这个案子你参与进来了，就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着过来调查一下。”
沈新眼前一亮。
那必须有啊！
第43章 汽车
返回所里，跟值班的王树伟打了个招呼，沈新便开车准备出发。
王树伟还特意追了出来，叮嘱沈新要服从陈超安排，多看多学。
沈新记下，半个多小时后，抵达了陈超发来的定位地址。
在新北区。
位置距离向虹村挺远的，有快十公里的样子。
这边已经离南江市代管的暨港市不远了，属于真正的乡下。
但还是那句话，城市哪有什么真正的乡下。
这座叫新桥的乡镇发展的并不差，镇上有大量主营业务为环保设备的工厂。
陈超给的地址在镇上的洪西路，是一家叫做永佳的汽车修理厂。
赶到的时候，陈超还没到。
他给沈新发了一条消息，说临时有事，可能要晚一点儿。
沈新把车停在路边，望向这家修理厂。
并不是很大的那种，三间门面。
门头看起来有些老了。
自己赶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刚过，店开着，好像有三个工人，正各自忙碌。
看起来就是一家很普通的修车店。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沈新看到了陈超那台SUV。
他在沈新车后面停下。
沈新下车迎上。
来了两个人，都是便装。
剩下这人很年轻，长相普通，脸颊上还有一些痘印，但腿长，身材匀称挺拔，一头钢针般的短发，看着很精神。
他还上前一步，主动跟沈新握手，操着一口豪爽的口音道：“兄弟，早有耳闻呐，听说你找猫找狗找到了线索，没说的，牛逼。”
他手很大，握手很有力量感。
但一说话，神态，语气，却又给人一种略显轻浮的感觉。
“赵天星。”他又报了名字，咧着嘴，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
沈新略微有些别扭，他这口气，说什么找猫找狗的，感觉自己像什么异类一样。
不过沈新也没往心里去，感觉得到，赵天星没什么恶意。
“上车。”
陈超招呼一声，上了沈新的车。
上车之后，赵天星还利索的开始散烟。
沈新摇头表示不会。
赵天星自己点上一支，道：“挺好，我刚入职的时候也不会，然后被这帮老烟枪带坏了。”
陈超瞪了他一眼，道：“说正事儿。”
他掏出手机，开始介绍发现的线索。
首先，墓碑上立碑的一共有三人。
分别是高泰平，高泰安，高泰喜。
从名字看，他们应该是一辈儿的，事实上也是，经查，他们都是这个高玉成的孩子。
“高家就是锦阳村的人，挺大一家子，但是我们在筛查之后，把注意力放在了高泰安这一支上。”
高泰平是大哥，他这一支，儿子早些年跑去南方交州省做生意，在01年的时候，举家迁了过去。
10年，吴家望失踪的时候，他一大家子根本不在南江。
然后是老三，也就是高泰喜这个女儿，嫁到了宁江省北部的新云市，后面就在那边定居下来了，和南江这边保持着联系，但仅限于逢年过节的走动。
唯一留在南江的这支，就是老二高泰安这一支。
“高泰安有三个孩子，都是儿子，反正也是开枝散叶，在哪儿的都有。”
“然后，我们在筛查中，注意到了一个人。”
陈超把手机里的一份户籍档案给沈新看。
“高进瑞，高泰安的孙子，79年出生，10年的时候是31岁。”
“你推测吴家望是被意外撞死的，所以我们就把筛查的重点放在了汽车上，然后我们发现了一点异常。”
“08年，这个高进瑞的名下登记了一台天籁，然后巧合的来了。”
陈超扭头望向对面的修理厂。
“吴家望是2010年3月12号，植树节这天失踪的。那天植树节，他学校放了半天假，吃过午饭之后，他跟吴志存打了招呼，自己跑出去玩了，然后一直到深夜还没有回来，吴志存这才请求邻居帮忙寻找，并最终报警。”
“然后呢，就在五天之后，17号这天，高进瑞名下这台天籁进行了过户，过户给了一个叫张旭伟的人。而这个张旭伟，就是这家永佳修理厂的老板。”
“是不是有点儿巧合？”
他笑着反问。
沈新点头。
别说，真有点儿反常。
08年高进瑞买的车，10年才2年，九成新的新车吧。
这个时候卖掉，绝对是最亏的。
“他是不是做生意缺钱了？”沈新问道。
急等用钱，那卖掉车很正常。
“不。”陈超摇头，道：“这家伙当时是咱们亭阳区教育局督导科科长，31岁的科长啊，年轻有为，工作稳定，不会缺钱的。”
“而且就在他卖掉这台天籁之后，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又购置了一台CRV，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2年的车开着，也不缺钱，莫名其妙卖掉，然后又立马购置了新车。
沈新想了一下，道：“也不一定吧，说不定人家有钱，就是开惯了轿车，想换台SUV开呢。”
陈超点头，是有这种可能，但同样也有可能，高进瑞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必须要卖掉这台天籁。
他正要说话，被赵天星打断。
“陈队，咱们是来调查线索的，这怎么搞的像案情分析会了，先进去问问再说呗。”赵天星有点儿坐不住了。
陈超一想也是，招呼一声，下车走了过去。
“我就是老板。”
举升机下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脸平，颧骨凹陷，鱼尾纹很重了，看起来有四五十岁。
“张旭伟？”陈超上前，亮了证件。
看到警官证，而且还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人脸色一变，急忙走了出来。
“是我，我就是张旭伟。”他略显紧张的点头称是，想握手，又发现自己满手油污，便又缩了回去，又招呼两个员工别看了，才堆起笑容问有什么事。
陈超带着他来到店外，直入主题，问他10年是不是买了一台天籁。
根据车管所的信息显示，这台天籁车还没有报废，依旧在开。
“是啊。”张旭伟有点儿懵，眼神有些飘，估计在想警察为什么会问一台七年前的老车。
他又说车在家里放着，公里数上来了，现在也开的少了。
陈超直接问他这车是从谁手里买的，当时什么情况。
提起这个，张旭伟脸色很隐晦的变了，故作轻松的道：“就从一朋友手里买的，怎么了，有问题吗？”
普通人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在紧张，说谎的时候，其实表情的反应很大。
不说陈超这样的老刑警，就是沈新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张旭伟说谎了。
陈超笑了：“那我真没看出来，你跟教育局科长还是朋友呢。”
第44章 还是挖最好
“科长？”
张旭伟脸色一变，一闪而过的茫然证明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情况。
“说实话！”陈超厉声呵斥道。
陈超干了快二十年刑警，审讯过不知道多少犯人，他那一声呵斥，配合冷厉的眼神，真有那么一点儿不怒自威，平地惊雷般的效果。
张旭伟就一普通人，登时慌了神，一脸懊恼的道：“我就觉得那车不对劲，妈的，果然有事儿。”
沈新心头一喜，难道中奖了？
“具体说说。”陈超声音这才放缓。
张旭伟率先道：“警察同志，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这车划算，就买了下来，也不知道这车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会惹上事儿吧。”
陈超道：“你实话实说不一定有事儿，但如果有所隐瞒，那肯定有事儿。”
假如涉及到凶杀案，那就真不是小事儿了。
张旭伟满脸懊恼，嘴里嘟囔了一句骂人的话，才道：“好几年了，我也记的不是那么清楚了，就是有一天吧，有个家伙开了台天籁过来修车，说是撞水泥墩子上了。”
“撞的还算好，没那么严重，当时我记得我还问他，这车挺新的，怎么不去4S店修啊。”
“然后他说什么来着，说4S店修的太贵，我当时还奇怪呢，你有保险啊，贵就贵呗。但真没想那么多，就看着报了个价。”
“多少来着我给忘了，然后他同意了，就把车放在了店里。”
“结果第二天，他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收不收车，这车撞过，他不想要了，便宜卖给我。”
“当时天籁落地要二十万了，两年的准新车，才一万公里出头，他给我报价10万，我立马就心动了，所以就买了下来。”
“就是这样了。”
他说完，表情有些僵硬的看着陈超。
“就这样？”
陈超语气又严厉了几分，然后道：“我怎么感觉没这么简单呢，落地20万的车，便宜这么多卖给你，你就不怀疑这车有问题？”
张旭伟脸色陡然一变。
陈超道：“算了，既然你不说，那我们就回去说。”
他一摆手，赵天星笑眯眯的说了声好嘞，上前作势就要带人。
这个动作，直接把张旭伟差点儿吓尿了，急忙摆手：“别别别，我真什么都说了。”
但是在陈超冷厉的目光下，心虚的改口道：“可能就说了一点点慌。”
他捏着手指比划。
“说。”陈超沉声呵斥。
张旭伟垂头丧气的道：“其实我当时也看出来了，他那车有问题。”
“你想啊，要一普通事故车，他能那么便宜卖我？”
“而且我常修事故车，看的出来，他那车，应该撞过一次。我怀疑啊，他可能肇事逃逸了，怕出事儿，就又自己撞了一次。”
“当然，这事儿我不能直接问他啊，他也不会说。我也考虑了，这车要是有问题，收回来是个烫手山芋，但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我呢就好好的把那车检查了一下，我怕他撞死人啊，那事儿可就大了。”
“结果没什么血啊之类的，我估摸着他可能是酒驾了还是怎么样，应该问题不大。”
“我给他还了一口，八万，结果他还真答应了。”
“那这一转手，我至少能挣好几万，所以我就把车修好跟他去过户了。”
“当时我还怕交警找上门来，提心吊胆的，结果过了好久，一直没人找，也就没再多想了。”
说完，他又心虚的问卖他车那人是不是犯事儿了。
陈超没理他，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沈新也兴奋。
还真找对人了！
应该不会错了，就是这个高进瑞。
要不然，他没必要二次伪装事故，还低价把车出售掉。
沈新望向陈超，递出一个接下来怎么办的眼神。
看的出来，陈超也激动。
这毕竟是一桩悬了七年的旧案。
但他克制的很好，询问车在哪里。
“我家。”
“带我们去。”
赵天星这才又笑盈盈的上前，示意走吧。
张旭伟耷拉着脑袋，带两人往附近的家里赶去。
他就是本地人，独门独院。
在房子外面，几人见到了这台黑色的天籁。
“陈队，七年过去了，无论是血迹，还是DNA，应该都验不出来了吧。”沈新低声问陈超。
在警校沈新学过相关的知识。
要是没记错的话，像血迹，如果暴露在户外，一般数周或者两到三个月就分解了。
DNA的降解会更久一些，但常温条件下，撑死了也就一两年时间。
而如今都过去了七年时间。
这台车张旭伟正常使用，在车上找到相关痕迹的可能性几乎，或者说百分百为零。
陈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道：“别急，一步步来。”
他来到车前，打开车盖，又问张旭伟这车后续有修过，或者撞过没有。
张旭伟摇头，表示自己开车水平很高。
而且天籁也不怎么坏，除了换过电瓶，其他都好好的。
沈新凑近了看。
发动机舱落满了灰尘，连当年的维修痕迹都不太看的出来了，那更不可能找到任何车祸相关的痕迹。
陈超又去看后备箱。
沈新心中一动，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假如吴家望被当场撞死，那高进瑞肯定要尸体运走，大概率会放在后备箱里，后座会容易被人看见。
后备箱里摆放着不少杂物，修车用的工具，四周，尾箱垫上都是油污。
陈超掀开尾箱垫，看下面的备胎。
备胎直接没了，腾出空间，装了几个工具箱。
那这种情况，就算吴家望尸体曾经藏在这里，也不可能验出任何痕迹。
陈超当然也把驾驶舱翻了一下。
看的出来，张旭伟用车不太讲究，日常应该经常开着这台车出去维修，或者拉货，一切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
所以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台车对破案来说几乎没什么价值。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证明当年高进瑞可能出了一场事故。
“陈队，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张旭伟的口供，直接审问高进瑞？”沈新想了下道。
就从这起隐藏的事故入手嘛。
陈超摇头：“不行，没有任何证据，他可以推的一干二净。”
说着，他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有些苦恼的道：“我怎么觉得，还是挖坟最可靠呢。”
沈新点头，其实也觉得挖坟是最直接的选择。
只要那两座坟里找到了吴家望的尸骨，那一切都好办了。
第45章 这坟得高进瑞挖
想法是好的，但根本不现实。
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跑去挖了一座坟，明天就能有人跑去公安局门口拉横幅。
这事儿的后果，别说沈新一个刚转正的一毛一，就是陈超也承担不起。
就在两人苦恼的时候，赵天星突然举手。
他把两人拉到一边，并瞪了一眼张旭伟，示意他远远的老实站着。
然后开始散烟。
“陈队，这坟，咱们可不能挖啊。”赵天星煞有其事的道。
他开始分析。
“先不说我们挖坟的理由站不站得住脚，就一条，假如把坟挖了，还找到了吴家望的尸体，然后呢？”
他看着沈新两人反问。
“假如我是高进瑞，那我肯定说，这谁啊，脑子有病吧，竟然把尸体埋在我家祖坟里。”
“说是有了尸体就好办了，可七年了，他尸体白骨化了吧。好，就算尸体上有骨折之类的撞击伤，但我们怎么确认，就是这台车撞的。”
他指了指旁边的天籁。
“这车修好了，七年过去了，根本没法儿证明两者之间有联系。”
陈超抬手打断他。
这话自己刚才说了。
“直接说你的想法。”
他瞥了一眼赵天星，这小子看着轻浮，其实鬼主意也特别多。
赵天星嘿笑一声，道：“陈队，我说了，这坟我们不能挖，但有人可以帮我们挖，不是吴志存，是高进瑞啊。”
他冲两人眨眨眼。
“对啊！“
沈新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赵警官，聪明啊！”沈新冲他竖起大拇指。
赵天星的话提醒了沈新。
无论是自己挖，还是让吴志存挖，都没用，因为过去太多年了，没有任何的办案条件。
只能让高进瑞去挖，他挖，那叫人赃并获。
“彼此彼此。”赵天星不无得意的摆摆手，沈新能立马反应过来，这脑子不比自己差。
“不对。”
沈新又猛地摇头。
“怎么不对了？”正在兴头上的赵天星一愣。
沈新道：“你们想啊，假如就按赵警官……”
“叫什么赵警官啊，生分，叫哥。”赵天星打断沈新。
沈新点头，道：“好，按照星哥的想法，我们假如去诈一下高进瑞，让他觉得尸体会暴露，然后选择挖坟来转移。”
赵天星不住点头，这就是他的计划。
“但首先一个问题，假如高进瑞没有慌呢，他觉得反正尸体在坟里埋着，我们警方没有正当理由，总不能直接挖坟，那尸体就是安全的，你们说，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性。”
赵天星轻抽一口气，抱起了胳膊。
陈超丢掉烟头，示意沈新继续说。
“其次，就算如我们所愿，高进瑞慌了，跑过来挖坟，我们设法来一个人赃并获，那么他是不是辩解，我是来迁坟的，谁知道坟一挖开，里面竟然有一具无名尸体，我根本不知道这尸体是谁的。”
“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当初吴家望就是被他撞死的，而没有直接证据，他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脱罪。”
“而且我们直接去找他，假如就以调查这辆车是否出现事故为理由，是不是也显得过于刻意了，会让他生出警惕心，他甚至于可以反客为主，找家里人，借口迁坟，主动把吴家望的尸骨暴露出来。”
“到时候他一样可以说，他并不知道谁把尸体埋进了他家祖坟，到时候只会更难办。”
“而且说是祖坟里有吴家望的尸体，但这还只是我们的推测，万一没有呢。”
不确定性太多了。
“陈队，您说呢。”沈新望向陈超。
陈超拧着眉毛没说话。
旁边赵天星却直接冲沈新竖起大拇指，然后道：“你小子脑子咋长的，能想这么多。”
沈新笑笑，说影视剧看多了。
陈超长叹一声。
悬案就是这样，办案条件少，很难查。
“我再考虑一下吧。”
陈超觉得沈新的担心不无道理，的确不能简单的去诈高进瑞，要考虑万全了才行。
毕竟就只有一次机会。
“但这个案子，我觉得可以正式开始调查了。”
这台天籁车，还有张旭伟交代的情况，已经足够重新再开始调查这起失踪案。
“小沈，这起案件你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回去准备一下，我准备临时借你去分局，配合调查这起案件，怎么样，没问题吧。”
这叫抽调骨干警力，集中破案，以往有这样的先例。
而陈超做为分局刑侦大队副队长，有这个拍板的权力。
“当然没问题。”沈新连忙摇头。
所里那边不用担心，陈超点名要自己，宋亮不会说什么的。
又不是不回去了。
陈超点点头，又对赵天星道：“还有这车，开回去，找技侦，给我把它拆零散了，好好的给我查一查。”
虽然几率微乎其微，但万一，就万一在车上找到了吴家望的DNA，那这案子就好办了。
还有张旭伟，自然要带回去重新调查。
这边交给赵天星，陈超又冲沈新招招手，示意沈新跟着他，去向虹村。
“我们不能盯着一条线索来，既然吴家望有被杀害的可能性，那就要掉头回去，重新审查一下当年的那些线索。”
当年以失踪为前提进行调查，如今再回头望去，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毕竟你有高进瑞撞死人这个预设了。
陈超的话像是在教学，沈新记下，连忙上车跟他一起去向虹村。
而在上车的时候，沈新脑海里隐隐的闪过一个念头。
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样。
可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
很快，两人抵达向虹村。
赵守川也被陈超叫了过来。
他当年就亲自参与吴家望的搜查工作，了解情况。
进门的时候，沈新还问陈超要不要提祖坟和高进瑞的事情。
之前就考虑过，把情况告诉吴志存，让他去挖坟。
陈超摇头。
沈新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这个情况，吴志存去挖也不行，就得高进瑞自己去挖，才能把他和吴家望的失踪联系到一起。
离上次见吴志存，他气色又差了一些。
桌子上放着没洗的碗，里面有面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大夏天的，闻着都臭了。
沈新感觉老头儿已经没了生的念想，照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他能把自己折腾死。
而且人好像也糊涂了，不知道是故意的，不想搭理沈新两人还是怎样，反正胡言乱语，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个不停，根本没法儿正常交流。
正尝试着，赵守川过来了。
陈超把他拉到一边，交流信息。
沈新就在堂屋门口守着吴志存。
就在这时，吴志存突然尖叫起来。
“谁，谁在那里！”
“你到底是谁，我知道你在那儿的，我听得到你在呼吸。”
“别过来！”
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阵尖叫。
第46章 愧疚
沈新还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吴志存发什么疯。
自己都没碰他，也就是下午的阳光，把自己的影子打在了吴志存身上。
他叫了两声，又心有余悸的念叨着没人，错觉什么的，恢复了平静。
看着他这个反应，沈新默默叹口气，真的，感觉吴志存精神已经不正常，完全魔怔了。
但就在这时，沈新脑子如过电一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小沈，怎么了？”陈超被惊动，走过来询问。
他拍了一下沈新肩膀，沈新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陈队，我想起来一个事情。”
沈新瞪大了眼睛，急忙道：“我之前跟吴志存聊过他为什么认为孙子是被人杀害的，他当时给我说了好几个理由。”
“他说孙子给他托梦了，这显然是他的臆想，然后他还说到了吴家望的那条狗，这也是我注意到乐乐的原因。”
“但是他还说了一条原因。”
沈新自己轻抽一口凉气。
当时听吴志存说，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可现在知道了高进瑞，再回过去看，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他跟我说，在吴家望失踪之后，有人在他家门口转悠，他还跟我说，他耳朵好使着呢，能听见人的心跳。”
“当时我觉得他是听见了过路路人的声音。”
陈超表情严肃的点头，沈新这个推测很合理。
“但是……”
沈新扭头望向吴志存，刚才吴志存那个反应，太吓人了。
“陈队，你看，我给你学一下。”
沈新让陈超在堂屋门口站着，然后来到里屋，把吴志存刚才惊吓之下喊的话复述了一遍。
搞得旁边看着的赵守川都打了个寒蝉。
有点儿瘆人。
尤其是堂屋深处，三张遗像盯着你的情况。
陈超还没醒悟沈新要说什么，只是眉头紧锁。
沈新道：“吴大爷眼睛瞎了，但他的听觉很敏锐，他年龄又大了，因为瞎，常年活动不便，人长期这样，脑子肯定是混乱的，尤其是那一段时间，他孙子刚丢，他精神肯定也受到了刺激。”
“但他这些反应，也有可能是真的啊，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那么陈队，你觉得刚才这个情形像什么？”
沈新反问。
陈超愣了愣，眼睛逐渐瞪大，他也看明白了，一股森然寒意涌上心头。
“你是说，在吴家望失踪之后，有人出于某种原因，潜入了吴家望的家，而且出现在了吴志存面前，就像刚才你演的这样，站在他的身边，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沈新疯狂点头。
就是这样！
刚才吴志存那个反应，就好像他躺在里屋床上，然后黑夜中，床边静静的站着一个人，看着他。
他被惊醒了，但看不见，只能慌张的大叫。
“假如就是这种情况，那您说，什么人会潜入吴家？”
陈超下意识的想说高进瑞的名字，又强行忍住，冲沈新招招手，急忙来到院子里。
赵守川已经听懂了，默默打了个哆嗦，低声道：“小沈，你的意思是，高进瑞在撞死了吴家望之后，又偷偷潜入吴家，那他想干什么，杀人灭口？”
“那应该不至于。”
沈新摇头，猜测道：“或许是愧疚呢。”
“影视剧都是这么演的，一个普通人意外害死人，那可是一条人命，谁能淡然处之，他心里有可能会很煎熬。”
“他家就住在锦阳村，当时派出所那么大张旗鼓的找人，他肯定知道了吴家望的情况，然后或许出于一种愧疚的心理，就偷偷潜入吴家，想看看吴志存，然后默默跟吴志存说声对不起，他可能心里就有安慰了。”
赵守川皱眉，说这有可能吗，他感觉就像是看电视剧一样。
不料想，陈超还点点头，赞同道：“有可能的，杀人，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大的事情，那种心理压力，能把人压垮的。这些年，我见过好几个因为心理压力太大，主动投案自首的人。”
“而在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人会做出任何不合理的事情，比如就像小沈说的，他知道吴家望就这么一个爷爷，相依为命，就想着代替吴家望回来看看他爷爷。”
“反正吴志存是瞎子，也看不见他。”
赵守川狠狠咧了咧嘴，不说话了。
陈超想了一下，眉毛一挑道：“小沈，那你觉得高进瑞若是真的潜入了吴家，会不会动了什么东西，比如翻了一下吴家望的遗物？”
沈新愣了一下，摇头，感觉不太可能。
估计吴志存一喊，高进瑞就被吓跑了。
“不一定，这样，正好也查一下吴家望的遗物。”陈超道。
反正按照正常流程，也要对吴家望的遗物重新进行调查。
他重新进堂屋，问吴志存吴家望留下的东西在哪儿。
吴家望一直没有确定死亡，他的东西，吴志存可能都留着。
吴志存喃喃自语，根本听不进去。
这时，赵守川道：“我想起来了，当时社区来过好几次，还帮他收拾过，你等等，我问一下啊。”
他跑出去打电话。
不多时回来，点头说的确是社区收拾的。
他指了指隔壁何翠梅的屋子，说何翠梅现在这个屋子以前就是吴家望住的。
然后刚失踪的时候，吴志存死活不让他们动屋子里任何东西，说吴家望还会回来。
“但是前几年给他翻新屋子的时候，就把堂屋这边的门垒上了，另开了一个门，也把他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社区李主任说当时她亲自过来帮着收拾的，然后按照吴志存的要求，所有东西都放在里屋那个箱子里了。”
陈超立刻走进里屋。
在里屋最角落，有一个很大的黑色箱子。
应该是以前那种老式的，陪嫁的大箱子。
陈超拦住要开箱子的沈新，让沈新去自己车上拿了一包一次性手套，戴上，这才打开了箱子。
沈新也戴了一双，看里面的物品。
有衣服，有吴家望的书籍，还有玩具。
玩具没几个，衣服样式也很老旧，看的出来，爷孙两人当时生活很窘迫。
“搬出来。”陈超招呼一声，索性把箱子搬出来查看。
沈新问要找什么。
陈超摇头，他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说找反常的东西。
反常的。
沈新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突然，抓起一个药盒子的时候停下了手。
不大的一个药盒，是玻璃酸钠滴眼液。
药盒的封口被撕开了。
沈新下意识的要递给陈超，猛然停下，扫了一眼眼药水的生产日期。
2010年1月13号。
这是一瓶七年前的眼药水。
“陈队。”
沈新连忙喊了一声。
“怎么了？”陈超抬头望来。
沈新把眼药水的生产日期给他看，道：“你看这眼药水，是七年前的，而且是从吴家望的屋子收拾过来的，吴家望眼睛是好的，他又用不到眼药水。”
说着，沈新连忙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玻璃酸钠滴眼液的作用。
“治疗干眼症的，这是给吴志存用的。”
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超翻看了一下这个药盒，道：“会不会是不小心收拾进来了。”
他说着，打开了药盒，然后拿出了里面的药水瓶。
就常见的那种药水。
密封圈还在，没有使用过。
但陈超却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在这瓶眼药水上面，有两个，不，一个半，淡淡的，褐色的，仿佛是泥垢，或者灰尘之类形成的指纹。
一瞬间，陈超忍不住心头狂跳。
第47章 配合调查
南江市市民中心5号楼。
上午八点多，高进瑞把车停进车位。
他没急着下车，掰过后视镜对准自己。
镜子里是一张五官端正的脸庞，戴着眼镜，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不过人到中年，皮肤变得粗糙，皱纹也多了。
高进瑞照了照自己的眼睛。
左眼皮在跳。
科学的来说，眼皮跳是眼疲劳，精神紧张引发的眼肌痉挛。
不过高进瑞比较信另外一种东西。
所以左眼跳应该是一种好预兆。
他伸手摸了摸后视镜下面挂着的地藏王菩萨挂饰。
这是他专门去大寺庙求来的，高僧给开过光，消灾解厄。
心里默默念叨了几句佛经，高进瑞这才下车。
刚下车走没多远，就遇到了同事。
“高处，恭喜啊！”来人笑眯眯的祝贺，问任职公告什么时候能下来。
“早呢。”
高进瑞客套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现在是市教育局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处的副处长。
然后前不久，多年媳妇熬成婆，总算把处长给熬升职了，关系维系的好，蒙对方关键时刻说了话，自己顺利再进一步，马上就能把处长前的这个副给摘掉。
谈话也进行了，流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这两天估摸着就该公示了。
“高处，回头你可得请客。”
“一定。”
面对同事的恭维，高进瑞忍不住春光满面。
以前他在区里当督导科科长，说起来也是个科长，但其实啥都不是。
而现在，自己这一升才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别。
38岁的正科，还是正职，绝对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办公楼走。
远远的，就看见办公楼下停着一台警车。
“谁报警了。”旁边同事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谁知道。”
高进瑞没太在意，有些八卦的道：“会不会是财务处老李他媳妇儿又来闹了。”
这两天，财务处老李东窗事发，被人传跟局属培训中心某某老师不清不楚。
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他老婆耳朵里。
他老婆昨天就来闹了一通。
估摸着今天又来了。
同事直摇头，说他老婆见识短，这么一闹，你倒是舒坦了，可老李的前程也毁了。
“这么一想，还是你好，单身。”同事不无羡慕的道。
高进瑞前几年就离婚了。
“也没你想的那么好。”高进瑞莫名叹口气，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聊下去。
话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
有不少人驻足，在看热闹。
就在这时，警车里突然下来两名警察。
正是陈超和赵天星。
令高进瑞没想到的是，陈超竟然径直走向了自己。
“高进瑞，我是亭阳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陈超，这是我的证件，你看一下。”陈超亮了证件。
高进瑞表情猛然僵在脸上。
周围的人也全都愣住了。
尤其是刚才说话的同事，下意识的让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高进瑞。
“你……你好。”高进瑞声音有些颤抖。
陈超道：“我们有一起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很礼貌。
可高进瑞却猛地膝盖一软，差点儿倒在地上。
赵天星适时的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笑道：“我们走吧。”
高进瑞扭头。
周围同事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种探寻的目光，好像一把把刀子，刺的他浑身生疼。
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嘴唇动着想说些什么，可声音仿佛卡在喉咙深处一样，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眩晕感涌上心头。
高进瑞眼前发黑，他突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抓自己的裤脚，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再也无法坚持，直接晕了过去。
……
沈新还是第一次来分局。
不得不说，分局的审讯室就比派出所的大。
和影视剧一样，隔壁还有监控室。
透过单向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审讯过程。
此刻，监控室内有不少人。
分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孙钊在场。
他肩膀很宽，短发，头发略有些稀疏，皮肤黝黑，看起来非常普通。
不过靠自己能力升上来，成为大队长的人，沈新可不敢轻视他。
教导员不在。
但队里各个口的刑警来了好几个。
南江是地级市，分局刑侦大队其实也就三十来号人，还没云林派出所的人多呢。
现在是办案下沉，民警负责制，小案子下面派出所就办了。
真移交到刑侦大队的案子其实也没那么多。
这些人沈新都是第一次接触，自己还刚转正，小透明一个，所以就老老实实的角落里站着。
王树伟都说了，多看多听，多学习就行了。
这时，房门推开，一个扛着二毛三警衔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沈新心中一凛。
虽然还没穿上白衬衫，但也是大领导。
内部的报刊上见过照片，应该就是亭阳分局的局长，吕有为。
他一进来，孙钊等人急忙打招呼。
“吕局，您怎么还来了。”孙钊表情透露着一种圆滑，笑着问道。
吕有为鬓角已经泛白，轻哼一声道：“把一个正科级带回来审问，你说我怎么来了？”
他自己也才正科级。
孙钊讪笑着纠正道：“配合调查，不是审问。”
吕有为望向对面。
里面已经要开始了。
陈超主审，赵天星记录。
高进瑞坐在对面。
到底是分局，椅子都是软包的。
请他的时候，他当场晕了。
陈超还考虑着送他去医院，结果还没到地方，人就醒了，便直接带了回来。
整个过程，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就是现在，也是沉默着，双目无神的看着手里的一次性水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超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敲了敲桌子提醒，开始询问。
“高进瑞，你曾经是不是购买过一台天籁车。”
他很快进入了正题。
沈新伸长了脖子看，认真听，然后和自己翻看的那些审讯相关的书对照。
陈超没急着抛出关键证据，而是选择了天籁车为切入点。
有张旭伟的证词，天籁车发生过事故这一条是证据确凿，高进瑞赖不掉。
所以很适合打开缺口，先攻破高进瑞的心理防线。
果然，提起天籁车，一动不动的高进瑞有了反应，身体抖了一下。
但还是没有抬头。
陈超继续道：“这样，反正是配合调查，我们就当闲聊，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没有一上来就急火猛攻。
七年的旧案，想必高进瑞不会这么轻易的松口交代。
这么长时间，他可能已经无数次的设想过这种情景，然后想好了说辞。
所以陈超不着急，文火慢来，一点点的打破高进瑞的心理防线。
不料想，他还没开始讲故事，对面高进瑞突然仰头一声长叹，然后道：“两位警官，不如我先讲一个故事吧。”
陈超微微一愣，抬手示意高进瑞继续。
第48章 短信
高进瑞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他似乎在找切入口。
沉吟一下，道：“我上了一所好大学，毕业之后，家里也托了关系，让我进了区教育局。”
赵天星敲击着键盘，记录着。
“我笔杆子好，专业也对口，在单位里混的挺好，三十岁出头，就已经当上了科长。”
“那个时候我已经结婚了，儿子也四五岁了，虎头虎脑的，跟我特别亲。”
他脸上浮现微笑。
“那时候，我真觉得人生特别圆满，特别幸福，可是，就因为那条短信，一切都变了。”
他语气变得沉重，目光不由自主的变得痛苦。
陈超和赵天星对视一眼，然后抬头，诧异的望向监控室这个方向。
别说他，监控室里的孙钊和吕有为也面露惊讶。
高进瑞这个口气，仿佛要交代。
屋内，高进瑞又是一声叹息，道：“我记得那天是植树节，区里有植树活动，参加完活动，局里又拉着一起吃饭。”
“我呢，当时有那个意识，想着开车来的，别喝酒，但耐不住劝，就喝了几杯。”
“喝完了出来，教育科老陈还说安排人送我，我想想也没啥事儿，就拒绝了，因为那一片我熟，我知道交警一般都夜里出来查车，而且走小路的话，应该没事儿。”
“真的，我当时答应也就好了。”
高进瑞叹气不止。
“我走的会亭路，后来绕了晨飞电机厂旁边那条小路，从372国道下面穿过去，走乡道，没多远就到家了。”
“然后你说怎么就那么凑巧呢，我手机响了，谁发了条短信，我去拿手机，手又一滑，手机就掉副驾驶了。然后我低头去摸，我还只是摸，真低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前面，路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才低头。”
“结果……”
高进瑞闭上眼，表情有些痛苦。
“就那么一瞬间，我都不知道那小孩儿是怎么出现的，就那么突然跑出来，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从他身上碾过去了。”
对面陈超不可思议的看着高进瑞。
在上报，等待领导商量，并最终批准之后，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
连审讯的预案他都做了好几套，就是想着案子过去太久，就算有眼药水瓶指纹这个关键证据，也无法把高进瑞和吴家望的失踪直接联系在一起。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呢，高进瑞竟然就这么交代了。
他这一句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相当于就是认罪了。
而说到这里，高进瑞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反而更加的痛苦。
“当时我真的吓坏了，赶忙下车去看，那孩子挺大了，我也不知道从他哪里碾过去了，反正脑袋上全是血，还有他的腿，反拧着，直接都变形了。”
“我都吓傻了，我想着报警，可我喝酒了，而且我才刚当上科长一年都不到，要是一报警，我就完了。”
“那条路也偏，我都忘了懵了多久，再看那孩子的时候，他已经不动了，死了。”
监控室内。
没人说话，沈新也默默叹气。
竟然还真让自己意外猜中了，而且就在那条下穿无名小道上发生的事故。
只是沈新也没想到，高进瑞直接就交代了。
都没审。
意外找到那个眼药水瓶之后，沈新和陈超都很振奋，尤其是把指纹和高进瑞一对比，还比对上了。
那时候真感觉案子要明朗了。
可后来一商量，觉得还不够，高进瑞依旧有理由能够推脱，可以只承认自己去过吴家。
最后还是陈超拍板决定，以现有的线索，把高进瑞带回来，先配合调查一下，将他一军。
谁知道，就这么全撂了。
看着一脸痛苦的高进瑞，沈新觉得这些事情可能压在他心里也太长时间，已经要把他压崩溃了。
陈超说过，这种因为巨大心理压力，承受不住，最终自首的不在少数。
高进瑞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那后来呢？”陈超开口询问。
高进瑞道：“当时我真跟着魔了一样，就想着这事儿不能让人知道，我得把尸体藏起来，当时我想着把他埋起来。”
“正好呢，我老婆知道我们去植树，还想着让我给她拿几棵树苗，就装后备箱了，还有铁锹。”
“旁边那片儿就是荒地，我想着把他埋起来，应该没人发现的。”
“我就把他弄进了后备箱，当时还有条狗，我吓唬它，它还不走，我就想着拍死他，结果它跑。”
“那个时候是下午啊，大白天，我是真的怕有车经过，也顾不上了，就赶紧走。”
“后来想想，我连地上的血都没顾得上擦。”
他说的口干舌燥，又喝了口水。
“我就开了一段，把车停在路边，先去里面看了看，我知道那边有人种菜的，老天爷帮我，一个人都没有。”
“我当时还想着开远一点儿，或者等到晚上再去埋，可我又怕回去晚了没法儿解释，一咬牙，就把他抱进去了。”
“真的，那孩子可瘦了，一点儿都不重，我走到背人的地方，正准备埋呢，鬼使神差的，我有了一个主意。”
“那附近有我家祖坟！”
陈超抬头，又望向了监控室这边。
他惊奇的发现，一切都让沈新猜中了。
高进瑞继续道：“当时我想着随便一埋，万一有人以后开菜地，挖出来了怎么办，可埋到坟里面就不一样了，谁还能去挖坟啊。”
这个时候，监控室里的吕有为，也左右找寻了一番，最终望向了角落里的沈新。
办案的过程，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知道，推测吴家望的尸体在高家祖坟里，就是沈新的想法。
想不到完全让沈新猜中了。
沈新并没有注意到吕有为的目光，只是默默的听着高进瑞讲述。
“当时我脑子完全是糊涂的，那么想了，也就那么干了，甚至于都没有考虑过，周围会不会有人经过。”
“真的，后来我想想，当时要有人看见也好了，省的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事儿。”
他放下水杯，表情又变得惊恐。
“你们知道吗，我当时好不容易挖开坟，一回头，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裤腿。”
“我差点儿被吓死！”
对面赵天星也被吓的一哆嗦，椅子发出挺大的声音。
陈超瞪了他一眼，才沉声道：“也就是说，那孩子当时没死？”
如果当时吴家望没死，最后被高进瑞强行活埋，那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监控室里。
吕有为和孙钊的表情也变了。
之前还可以说是意外过失致人死亡，那现在，就是真正的杀人了。
第49章 眼药水
“我不知道。”
这是高进瑞的答案。
“那一瞬间，我脑子都炸了，不骗你们，真的炸了！”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年，高进瑞也仿佛历历在目一般，脸上被一种难以明状的恐惧填满。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僵住了，动都动不了。他冲我伸着手，好像跟我说了什么，我当时根本听不清，后来我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药！”
陈超目光一凝，想到了那瓶眼药水。
“那你就没有想过，把他送到医院，说不定人还能活下来。”
陈超沉声反问。
高进瑞苦涩的摇头：“没有，我都来不及想，我跟你说了，我脑子都炸了，一片空白，等我再回过神来，他又不动了，我推了推他，没动静，摸了摸他的鼻子，也没呼吸。”
“而且我一抬头，我看见了那条狗。”
高进瑞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陈超。
赵天星偷偷打了个哆嗦。
“那条狗就站在二十米外，直勾勾的看着我，也不叫，就看着，我冲它挥手，让它走，它也不走。”
“真的，那时候我彻底慌了，也顾不上想太多，就赶紧把孩子拖进了坟里，然后开始埋。”
陈超默默摇头。
高进瑞这个反应，显然是不知道当时吴家望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过陈超更倾向于后者。
人的生命很脆弱，但有的时候也很顽强。
而且只探鼻息，在高进瑞极度慌张的情况下，他可能根本感觉不到微弱的鼻息。
所以那个时候，假如高进瑞能够迷途知返，选择把吴家望送进医院，或许还有救。
监控室内。
“混账！”
孙钊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屋内一片沉默。
沈新咬紧牙齿，心情复杂。
现在是无法证明任何东西，但只要想到，有那么一种可能，吴家望是被生生活埋死去的，沈新就觉得心里像堵住了一样，憋的难受。
一个8岁的孩子啊！
他吃过午饭，跟爷爷打了个招呼，跑出去玩。
玩够了，他没忘记给爷爷去买眼药水。
他带着狗，带着眼药水，或许想着回去爷爷能夸自己乖，夸自己孝顺。
他蹦蹦跳跳的，走神了，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而当他又清醒的那一刻，他或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记得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给爷爷买的眼药水。
他还去抓高进瑞的裤脚，想着这个叔叔会救自己。
却没想到，高进瑞直接把他埋进了暗无天日的坟墓里。
审讯室内，高进瑞痛苦的捂着脸。
陈超稍稍平复一下心情，问道：“然后呢，你把人埋了，就想着再把车也处理了？”
高进瑞点头。
“我当时想着直接回家的，可后来一想不行，我车撞了，我老婆肯定要问我怎么回事。”
“而且车上有血啊，我得弄干净，所以我就去了堂哥家，他们一家在安京定居了，偶尔过年才回来一趟，所以把家里的钥匙给我们了，让我们帮忙看家。”
“我又给我老婆打了个电话，说局里要出差，明天才能回来，然后我就去了我堂哥家，把车洗干净。”
“那个时候我想，这车不能留了，但我怕撞人的痕迹太明显，就找了个水泥墩子，又故意撞了一下。”
说到这儿，他抬头问陈超，是不是找到他那辆天籁了。
陈超点头：“张旭伟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
高进瑞苦笑一声。
见他没说下去，陈超主动问道：“那后来你偷偷潜入吴志存家又是怎么回事？”
高进瑞猛地一愣，诧异道：“这个你们也知道吗？”
他有些意外。
陈超点头，沉声道：“高进瑞，我们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所以别抱有侥幸心理，把所有的情况都交代出来。”
其实陈超知道的也就这几点。
“我没打算隐瞒，正准备说。”高进瑞微微摇头感慨，道：“撞死那孩子的当天晚上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我老婆给我打电话了，说隔壁向虹村丢孩子了，还说要把儿子看好什么的。”
“那一夜，我根本就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孩子满是血的脸，他还冲我伸手，说话。”
“我刚才说了，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候跟我说的是什么，是眼药水。”
“之前在我堂哥院子里洗车的时候，我从前排座椅底下翻出了一瓶眼药水，我当时还奇怪哪来的眼药水，我以为是我老婆的，就扔扶手箱了。”
陈超心中一凛，明白那眼药水瓶子上的指纹是怎么留下的了。
恐怕就是当时高进瑞洗车，手弄的很脏，又打开了把眼药水拿出来看，这才不小心在上面留下了指纹。
“我把车重新撞了一下，然后特意开到新桥，随便找了家修车店修车，然后回去跟我老婆说不小心撞了。”
“她也没多想，那一天我打听一下向虹村的事儿，才知道我撞死的那孩子叫吴家望，还有个瞎眼的爷爷。”
“那两天我根本没睡觉，满脑子都在想被发现了怎么办，我完了，死人了，我要坐牢了。甚至于，我都出现了幻觉，我上厕所的时候，就感觉那帘子后面站的有人。”
“还有我儿子，我明明听见他叫我了，可等我过去，他却说没有叫我。”
“那个时候，我真的是要崩溃了。”
陈超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听的出来，高进瑞光是描述的语气，就给人一种很崩溃的感觉，那么当时的他只会更加的崩溃。
见高进瑞停顿，陈超想了下，掏出烟盒，问高进瑞要不要。
高进瑞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但又反悔，伸手要了一支。
陈超给他点上。
烟雾缭绕，笼罩着他的脸，他剧烈的咳嗽着，然后道：“我是偶然问了我老婆，才知道那眼药水不是她的。”
“那个时候我就反应过来了，那是那孩子的，他给他爷爷买的眼药水，然后应该是我把他放进后排座上的时候掉出来的。”
“我当时吓坏了，趁着车过户的时候，把那眼药水拿走了。”
“从车管所出来，我就扔绿化带里了。”
“可当天晚上我就做噩梦了，梦里那孩子就拽着我裤脚，跟我说眼药水，眼药水。”
“我那时候就觉得对不起这孩子，也不知道咋想的，我就想着把那眼药水还给他爷爷，说不定他就不来缠我了。”
“我就又去车管所，还真把那瓶眼药水找到了，好好的，没丢。”
“然后我就想着怎么还给他爷爷，我去他家门口转悠了好几次，一直不敢，那时候警察老来找他，他也经常又哭又闹的。”
“就这么快有大半个月吧，那瓶眼药水就一直在我身上放着，而我就一直做噩梦，梦见那孩子冲我喊眼药水。”
“我实在受不了，有一天夜里，我就偷偷去了，我想着他是瞎子，反正也看不见我。”
“我想着放他爷爷床头，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老头儿突然醒了，还冲我喊，我吓坏了，急忙退了出来。”
“就把那眼药水放东面那孩子屋里了，然后赶紧跑了。”
第50章 大白天下
说到这儿，陈超全听明白了。
眼药水就是被高进瑞偷偷送了回去，后来社区过来收拾吴家望屋子的时候，这才给收拾了起来，并意外的一直保存到现在。
然后成为了一个关键证据。
当然，高进瑞现在撂的这么彻底，有没有这个证据已经不重要了。
想了一下，陈超问道：“所以现在吴家望的尸体，还在你家祖坟里埋着？”
高进瑞点头。
他上身直起，仰头看着灯泡，表情茫然。
“这个事情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我心里。”
“一开始我怕，害怕警察找到我。可有的时候呢，我又希望警察找到我。”
“可是你们一直没出现，我就想着过去了，我还得生活。我还信了佛，经常去烧香，想把这件事给忘掉。”
“可他过不去啊。”
高进瑞一脸丧气：“我还是经常做噩梦，梦见那孩子的脸，那一段时间我状态很糟糕，脾气很暴躁，经常无缘无故的跟我老婆吵架。”
“我知道因为什么，也想改，可就是改不了。”
“还有我儿子，我总感觉他有的时候，表情特别像那孩子，有的时候他猛地一扭头看我，就好像那孩子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受不了，我都不敢抱我儿子。”
“因为这，耗了两年，我老婆实在忍不了了，就跟我离婚了。”
“我儿子经常给我打电话，哭着想见我，可我不敢去，我一见他，我心里就别扭，我看佛经，怀疑那孩子附在我儿子身上了，他想要报复我。”
“也就这几年，我才慢慢的好受一些。”
“人家说，时间能抹平一切，只能说这句话是有一些道理，毕竟都好多年了，我想着这事儿就彻底过去了，我也付出了代价，老婆孩子都没了。”
“直到你们出现。”
他抬头望向陈超，然后道：“真的，见到你们的一瞬间，那种感觉一下子又出来了，我感觉那孩子又伸手拽我裤腿。”
“我真的不想再藏着了，所以我就说了，可是。”
他顿了一下，苦笑道：“我以为我说出来会好受一些，可是没有啊，我还是难受。”
审讯室里沉默着，只有高进瑞茫然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冷静的陈超，宛若火山一样的爆发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嘶吼道：“难受？”
他刷的站起，愤怒的指着高进瑞道：“你还有脸说难受？”
“还什么付出了代价，老婆孩子都没了，还信什么佛，想把这件事忘掉，我告诉你，佛保佑不了你，这事儿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难受，那他爷爷呢？”
“他爷爷等了整整七年，一直盼着孙子有朝一日还能回来，他还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他等了那么久，你告诉我，他心里是什么样子？”
“你还想着把眼药水送回去，就能让吴家望原谅你，哈。”
陈超都气笑了。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陈超大声质问。
高进瑞茫然的看着陈超，怔怔无言。
“没有线索，所有人都以为吴家望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七年啊，这案子都搁置七年了，我现在想想，我自己都觉得惭愧，想给自己一巴掌。”
陈超说着，还真扇了一巴掌，把旁边赵天星吓了一跳。
监控室内。
孙钊下意识的要出去，他觉得陈超情绪有些失控了。
吕有为却一把拽住了他，微微摇头。
陈超越想越难受。
是，这案子从表面看，没有任何的人证物证，表明吴家望不是被拐走，而是遇害了。
只有吴志存，一直坚信孙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可现在再回头看去，假如当时自己再多想一些，比如就注意到吴家望养的这条狗，说不定就能发现真相。
“是那条狗。”
陈超大声的斥责：“就是你在现场看见的那条狗，吴家望养的那条狗。”
“多好的一条狗啊，他看着你把他主人撞死，然后埋进了坟里。”
“他没走，就那么一直守着他的主人，这一守，就守了整整七年！”
“如果不是这条狗，我们都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一条狗都这样，而你，你他妈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所以收起你的可怜，也别给自己找什么理由，你就是一个杀人犯，冷血残忍的杀人犯！”
陈超指着高进瑞，一字一顿的吼道。
高进瑞怔怔的看着，然后崩溃了，发出一声尖叫，失声痛哭。
陈超不再多说，扭头走出了审讯室。
很快，他推开了监控室的门。
他绷着脸走进来，没有理会吕有为和孙钊，而是径直走向了沈新。
然后一把抱住了沈新。
“陈队……”
沈新吓了一跳。
陈超紧紧的抱着沈新，喃喃道：“沈新，谢谢，谢谢！”
正打算推开他的沈新，放下了手。
“陈队，你不用这样的。”
沈新心里也堵得慌。
陈超松开沈新，重重的拍了拍沈新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
吕有为开口，他表情也很凝重，只是道：“案子破了，后面的事情要做好，人生没有几个七年，这个公道是我们欠吴大爷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孙钊也走了过来，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沈新，把沈新看的心虚的时候，才突然道：“好样的。”
他拍了拍沈新肩膀，转身去安排人。
案子大白天下。
但还没完。
吴家望的尸体还在坟里埋着，要起出来重新安葬。
兵贵神速。
当天下午，分局便带着高进瑞去指认现场。
沈新考虑一下，特意开车回了一趟派出所。
吴志存等了七年的公道，乐乐也守了主人七年。
大白天下的这一天，乐乐也应该在场。
回到所里找到乐乐，他正乖巧的卧在食堂门口。
“走，带你见主人去。”
沈新摸了摸它脑袋。
他似乎听懂了，眼神有些欢快。
开车要离开的时候，还遇到了刚开车进门的宋亮，摇下车窗喊道：“小沈，你这干嘛去，案子怎么样了。”
沈新深吸一口气，探头冲他竖起大拇指。
“破了！”
七年的悬案，结束了。
宋亮猛地一愣，再看去，沈新已经开车离开。
等赶到那条无名小道，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这就是那条狗？”
看守警戒线的同事诧异的问道。
沈新点点头。
“好狗。”
同事没多说，只是笑笑。
沈新牵着乐乐，来到高家祖坟。
已经指认过了，高进瑞行尸走肉一般的站在旁边。
陈超亲自带人，正在挖坟，法医和技术组的人在旁边等待。
乐乐突然变得暴躁，冲高进瑞疯狂大叫。
沈新拉紧了才没有冲出去。
七年了，乐乐竟然还没有忘记高进瑞这个凶手！
而听见乐乐的叫声，高进瑞一个哆嗦，宛若见鬼了一般，直接崩溃瘫软在地。
“把他带走！”
孙钊沉声喝道。
高进瑞被带走，乐乐才恢复平静，就望着坟墓的方向，宛若雕塑。
这个反应，也让在场众人动容。
“妈的，我眼睛怎么还有点儿潮呢。”赵天星默默仰头。
这时，陈超见挖的差不多，放下铁锹，开始动手。
高进瑞交代，就埋在坟包底下，不是那么深。
结果没几下，他就扒到了一截白骨。
他长叹一声起身，看着依旧盯着这个方向，毫无反应的乐乐，心情复杂。
恐怕在乐乐心里，还期盼着他的主人能够全须全尾的再次出现，带着他，再一次肆意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