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来啊,玄武门对掏啊 月明星稀,东宫灯火通明。 来往太监宫女噤若寒蝉,做事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惹得主子们迁怒。 早朝的时候,魏王李泰上表《括地志》,圣上龙颜大悦,如获至宝,不仅将这部著作收藏进了皇家的藏书阁中,还接二连三地大肆赏赐魏王。 赏赐之多甚至超过了太子李承乾的规格! 前有圣上想让魏王住进武德殿,后有赏赐魏王超过太子。 圣上对魏王的宠爱远超诸皇子,朝野隐约有传圣上欲废太子立魏王。 太子下早朝回东宫后就大发雷霆,几个不长眼睛的太监冲撞,被活活杖毙。 偌大的东宫上空,被一股压抑的阴霾笼罩着。 ...... 东宫水晶殿。 李象无精打采靠在凳子上,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桌面上被撕烂的《礼记》。 穿越了,父亲是太子,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父亲是李承乾。 而今年已是贞观十六年。 距离李承乾造反失败仅剩一年。 据历史记载,李承乾造反失败后没被处决,全家被发配黔州。 黔州路途遥远,地处偏僻,李承乾流亡途中就去世,留下妻儿在黔州孤苦无依。 李象不想受牵连流放黔州,更不愿看到李承乾造反失败,想要辅助李承乾来一场玄武门对掏。 来啊,玄武门对掏,谁怂谁孙子! 但是吧,李象不敢保证一定能赢。 虽然他对历史有一定的了解,也有站在先辈肩膀上对局势的认知。 但李世民是谁啊? 被后世网友尊称:六世纪地表最强碳基生物! 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在军事上的威望超过军神李靖,掌握国家军政大权。 怎么赢? 而且李承乾信不信他?愿不愿听他的建议? 问得好,下次不要再问,李象自己也好奇。 李象是庶出,贞观四年,年仅十二岁的李承乾初来大姨父,一时好奇睡了某位宫女,然后有了李象。 身为太子,万金之躯,私下宠幸宫女没人会说什么,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但留了种就不同了,不少言官抓住这一点弹劾太子行为不检、私德有损等等。 对于李承乾来说,李象是个尴尬。 李象也从小没有享受过李承乾的父爱。 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你还想享受他的父爱? 所以父子两人的关系一般,可以用陌生的亲人来形容。 “系统巴巴?” 李象在心底尝试喊了几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身处大唐,逆风开局,没有金手指,李象一点拨乱反正的信心都没有。 他虽然能站在历史的高度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但不代表古人是傻的。 前世李象能在三十岁不到就在羊城拥有大平层和一辆bba作为代步,靠的是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所以一百万的首付爸妈出九十九万,自己出一万,剩下的月供女朋友出。 论权谋,阴谋诡计,李象自认和古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好吧,我怂,我是孙子。 嗯,我本身就是李世民的孙子。 辅助就算了。 那劝阻李承乾不要造反? 安安心心什么事都不要做,熬死李世民再登九五。 李象认真想了想,最后摇头叹息。 造反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个集团的共同意志。 李承乾想造反,但如果没有侯君集、李元昌、杜荷等人的推波助澜,也只能空想。 而且纵观历史,李承乾造反的原因更多是被逼出来的,是因为李世民玩崩父子关系,是因为李泰恃宠而骄窥视太子之位。 辅助不行,劝阻不行,那......举报? 嘿,可真孝,父慈子孝,哄堂大笑。 李象很快否定这个想法,不是对李承乾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举报的后果太大。 李世民连李承乾造反都不杀,那提前知道他要造反的处罚肯定会更轻。 那事后他不得被李承乾打死? “吱~” 房门被推开。 一个身穿蓝色宫装少妇端着盘子进来。 长相一般般,但身材很好,前凸后翘,皮肤也很白。 李象的生母刘雪莹,因生下李象,母凭子贵,按宫制受封奉仪,享正九品待遇,赏赐水晶殿抚养李象。 “娘亲,你怎么来了?” 李象已然穿越两天,接受了当前的身份。 刘雪莹十二年如一日含辛茹苦抚养他,值得他喊一声娘亲。 “娘见你书房还亮灯,就吩咐后厨熬点人参鸡汤......你这孩子,抄书就抄书,怎么能撕书?!” 刘雪莹面带笑容,见到《礼记》被撕掉后,顿时脸板了起来。 半个月前,李象带李厥玩,李厥不慎落水,太子妃惩罚李象抄写《礼记》一百遍。 往小的说,只是哥哥带弟弟玩,没看好弟弟。 往大的说,这是庶嫡之争,庶出哥哥有意谋害嫡出弟弟。 所以刘雪莹非但没有怨恨太子妃惩罚李象,反而感谢对方从轻发落。 “娘亲误会了,这是被老鼠撕的。” 李象睁开眼说瞎话。 其实是他一时间接受不了穿越对象,恼火之下撕的。 “你,你连娘亲也骗是不是?” 刘雪莹怒道。 “娘亲,真的是老鼠撕的。” 李象眨了眨眼笑道。 《礼记》是太子妃珍藏本,里面有大儒批文。 书房外有陪同刘雪莹过来的太监和宫女,不能承认,让人听到。 不然落到太子妃的耳中,怕会被认为不服管教,藐视母妃等等。 “哦,对,一看就是老鼠撕的,最近水晶殿的老鼠太多了,娘亲回头让人将它们打杀掉,来,把人参鸡汤喝了。” 刘雪莹反应过来,瞪了李象一眼,将托盘放下。 李象端起碗轻喝一口,味道挺不错的,随即大口一饮而尽。 突然有些释然,哪怕李承乾注定造反失败,全家被流放,但至少还能好好享受一年。 期间捞点钱! 然后顺其自然,就算是流放黔州也不至于太落魄。 皇孙身份,在黔州应该没人敢故意刁难,手里又有点钱,日子肯定不会太差。 好,决定了,趁李承乾还没有造反失败被流放,利用长孙身份狠狠捞钱! 只要有钱,换个地方也能过上好日子。 那鸟皇位,反正和庶出的他无关。 “我家象儿长大成人了。” 刘雪莹见李象面带思索,目光炯炯有力,突然感叹。 李象愕然,头顶出现三个问号。 我才12岁啊! 后世这年龄我还是个小学鸡。 刘雪莹捂嘴轻笑,眼神带着追忆,随即闪过一抹落寞。 她好久没见过李承乾了。 “娘亲,你先去休息吧,我还要抄书。” 李象有些无语,不想听她的孽缘。 “害羞啦,过些天娘亲给你物色个对象,我家象儿想要什么类型的?” 刘雪莹笑容更盛,打趣道。 “我还小,您别操心了。” 李象摆摆手道。 “能不操心吗?再过三个月你就满12岁,到时候就要迁出东宫,我得早些安排,省得你出宫后没人看着。” 刘雪莹表情慢慢变得认真。 宫里有规定,年满12岁的皇子搬出皇宫。 东宫制度遵循宫里的,太子的儿子年满12岁也得搬出去。 李象无语,起身推着刘雪莹出门,顺手把门关上。 正沉下心准备抄写《礼记》,房门被敲响。 不会真的给我物色对象吧? 李象犹豫了下,喊了声进。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浓眉大眼的高大汉子,笑得猥琐。 李象惊了下,脑海蹦出两个想法: 娘亲说的对象是男人? 我和那位太子父亲有相同的特殊癖好? 第002章:基操勿,先贪个小目标 李象大脑飞转,很快松了口气,不是特殊癖好。 此人名罗景熹,乃太子千牛备身,正七品,隶属东宫十率府。 前些天主动靠近,似有事相求,但原身没理会,于是今晚趁着巡逻东宫,偷偷找来。 十率府类似朝廷十六卫府,是东宫的最重要的禁卫机构,负责太子的安全保卫工作。 通俗来说,就是太子的军队。 “臣罗景熹,拜见皇孙。” 罗景熹郑重行了个叉手礼。 “免了,何事?” 李象回想对方找自己何事。 似乎是和某个空出来的官职有关。 “殿下,微臣之前提的那事,您看可以吗?” 罗景熹眼神期待,满脸讨好的笑容。 “我忘了。” 李象淡淡道。 忘了就是忘了,皇孙不需要找借口。 罗景熹笑容一滞,但不敢表现不满,又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是十率府空出了个从六品的官职,但有资格的人除了他还有两人,分别是韦待价和纥干承基。 前者是韦贵妃的侄子,后者是太子亲信。 罗景熹资历最深,但背景最浅,而他错过这次晋升就再无前进的希望,所以死马当作活马医,找到李象。 作为东宫长孙,李象在东宫有些话语权。 “求人办事,你就这样空手来的?” 李象思索片刻,手指敲了敲桌面道。 正想着捞点钱,这不就送上门了吗? 刚才决定捞钱后,他就想怎么利用身份捞钱。 现在罗景熹上门,李象想到卖官,继承汉桓帝的优良传统。 不过,严格来说也不是卖官,他没有那个权力,只能算是拿钱办事。 罗景熹的笑容再次一滞,已有些愕然,望了望李象,仿佛是第一次认识。 不过他敢找上门,肯定是有所准备,当即将提前准备的两根金条取出,双手呈上。 金条看上去长十厘米,宽三厘米,厚三厘米。 李象瞥了一眼,心里微微激动,但没有说话。 古代多以赤铜作为金,若是铜条,那就不值钱了。 “皇孙,此乃纯金,非赤金。” 罗景熹双手各取一根敲了敲,然后放在桌子上。 两根金条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确实不是铜条。 别看罗景熹浓眉大眼粗犷汉子的模样,但其实心思细腻得很。 “我拿你的钱,是为了替你办事,帮你上下打点,懂吧?” 李象微微颔首,没立即拿金条,淡淡道。 “皇孙的意思是?” 罗景熹不解。 您贵为皇孙,上面是您太子父亲,您还要给钱他打点? 至于下面,谁不长眼敢收您的钱啊? “得加钱。” 李象淡淡道。 “皇孙息怒,臣一时没筹够钱,但这只是两成,事成之后再予剩余,可否?” 罗景熹嘴角抽了抽,心里一万曹尼玛奔腾,却只能陪笑。 没办法,他现在能求到的人只有李象。 “你且回去等结果。” 李象嗯了一声,知道他是不信任,但没有揭穿。 信任不是一天建立的,对于钱财之物,谁都会保持警惕之心。 他不怕罗景熹赖账,罗景熹也不敢赖账。 “皇孙,詹事府还有两天就上呈名单。” 罗景熹没立即离开。 他怕李象不清楚急缓,错过了时机,钱打了水漂。 这两条金条给到李象手里,就算事不成,他也不敢找李象要回来。 “嗯。” 李象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罗景熹见状,只好作了个礼出门,顺手把书房的门关上。 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站在书房门口片刻,回想刚才的情形,心底长长叹了一声才离开。 皇孙从小衣食无忧,定然不知钱财可贵,估计没放在心上。 死马当作活马医果然不靠谱,那两条金条怕是要打水漂了。 李象在书房的门关上没多久,就迫不及待拿起金条咬了咬,看到上面留下清晰的牙印,笑裂了嘴。 真金! 掂了掂,一条估计有一百克,两条就是两百克。 要是以现在的金价计算,一条金条价值七八万,那十条就是七八十万! 啧啧,区区从六品的官职就能卖出七八十万。 好,决定了,先贪个小目标! 李象将金条藏起来后,开始思考怎样帮罗景熹上位? 十率府具体为太子左右卫率府、太子左右司御率府、太子左右清道率府、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 理论上人数最高可达两万五! 但理论终究是理论,现实很是骨感。 李世民自从玄武门之变成功上位,十率府就被严重削弱。 时至今日,十率府名存实亡,只剩下太子左卫率府,人数区区不到千。 十率府名义上是太子的军队,但实际掌权却是皇帝,其中四品以上都是皇帝直接任命。 非但十率府,詹事府和左右春坊皆是如此,高层的都是由皇帝任命。 东宫式微,非一日之寒。 所以对于辅助李承乾和李世民玄武门对掏,李象也只敢想一想。 真打起来,李承乾肯定不是对手,方方面面都已经被李世民限制死了。 回归正题,十率府的任命有三个途径: 詹事府提名,太子批复,兵部核查。 太子提名,詹事府酌情商讨,呈兵部备案。 皇帝直接任命。 最简单直接的是皇帝任命,但李象请不动李世民。 那就先走李承乾关系,不行再去詹事府。 “咚咚咚。” 房门再次被敲响,李象眉头直皱,顿感烦躁。 今晚怎么回事,三番五次被人打扰,没完没了? “皇孙,刘奉仪提醒您不要忘了去娘娘那里请安。” 门外是侍女的声音。 她口中的娘娘指的是太子妃。 “知道了!” 李象没好气回了一句。 宫里有规矩,皇室子女每天早晚要给母妃请安。 李象的生母是刘雪莹,但太子妃是东宫主母,所以名义上她才是李象的母妃。 就好像诸皇子无论是谁生,皇后都是他们的母后,早晚都得去请安,直到年满12岁出宫。 其实不去请安也可以,但无形之中会失宠。 因为皇后(太子妃)那里能经常见到皇帝(太子)。 去请安说不定能遇到皇帝(太子),露个脸,增加印象。 宫廷的争宠,有时候就是这么朴素无华。 所以李象决定去请安,看看能不能偶遇李承乾。 太子妃苏婉儿的住所是崇教殿,规模比水晶殿宏伟数倍。 这个时候是李承乾子女请安的时间,一般不用通报能直达正厅。 李象刚要走到正厅,就听到里面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娘娘,奴婢刚刚见到罗景熹私见李象。” 李象下意识停步,心神提了起来。 东宫虽大,但藏不了秘密。 第003章:美艳太子妃,我想要个官 “见就见,有何不妥?” 这是太子妃的声音,柔软温和甜美,如一汪春水。 “奴婢觉得他有意勾结属官,染指东宫,前些时日小主子因他落水,定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刚才婢女的声音,故意压低了许多。 “这是你能议论的?” 太子妃的声音变得严厉。 紧接着是噗通跪地的声响。 “娘娘息怒,奴婢都是为了您和小主人着想啊......” 那声音变得诚惶诚恐。 “闭嘴!” “念你初犯,不予重罚,掌嘴二十,拖下去。” 太子妃呵斥,将婢女的声音打断。 片刻之后,是那婢女的求饶声以及被拖下去的声响。 李象还想看看是谁在背后蛐蛐他,不曾想人家都不从正门离开。 不过没关系,声音他记得了。 “谁在外头,进来吧。” 这时,太子妃的声音响起。 李象恍惚了下,一时间想了很多。 太子妃是知道外面有人,故意惩罚婢女给人看? 还是她本身确实维护李象,对婢女的逾越不满? 她明明可以假装不知外面有人,可为什么又要说出来? 算了,懒得想那么多,反正他现在无意染指东宫,只想捞点钱。 李象平复心情,一如往日,大步走到太子妃跟前行礼:“象儿给母妃请安。” 说罢,顺势打量了一眼太子妃才低头。 不愧是太子妃! 端庄贤淑,明眸皓齿,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色。 一颦一笑,颇有雍容华贵的气质,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渎感觉。 “免了,《礼记》抄了多少?” 苏婉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才淡淡道。 “回母妃,已经抄了七七八八,厥弟身体还好吧?” 李象低着头道。 自半个月落水后,兄弟两人再没见过面。 不过兄弟两人关系也一般,岁数相差太大,玩不到一起。 一个12岁,一个4岁,相差了8岁,而且还同父异母,一庶一嫡。 “身体无碍,就是受了些惊吓。” 苏婉儿语气稍缓。 还会关心弟弟,不是太冷血的人。 而且才十二岁,城府估计没多深。 年龄是李象的一道护身符。 “那就好。” 李象点点头,没再说其他。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苏婉儿眼眸露出几分狐疑。 “还有事?” “父亲稍后会过来吗?” 李象如实问道。 “那你得问他才知道。” 苏婉儿蛾眉微蹙,语气微冷。 李象愣了下,才明白所以然。 自从李承乾和太常寺乐人称心好上后,到崇教殿的次数就少了。 称心等人被李世民处死后,李承乾的脾气变得暴戾无常,到崇教殿的次数更少了,好多时候都是过来坐一会儿就走。 原身尚小,不明所以,也不是很在意,李象融合记忆后不由得叹息:多妙的太子妃啊,李承乾怎么能忍让人独守空房? 知道说错话的李象并不打算道歉,受原身影响说错话,凭什么要现在的他道歉? 正准备离开,却听外面传来尖锐的嗓音。 “太子驾到~” 苏婉儿瞥了眼李象,起身出去迎接。 李象跟在她后面,目光下意识落在她一扭一扭的翘臀上...... 然后快速转移目光,又情不自禁转回去。 他真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太子妃身材好,下意识行为。 色吗?不清楚,只是花开的正艳,我不去欣赏,倒是显得不解风情。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苏婉儿微微欠身,李象则是郑重行礼。 “你在这里何事?” 李承乾目光落在李象身上。 他不作停留,拄着拐杖大步走到主座位坐下。 “向母妃请安。” 李象道。 “退下吧。” 李承乾摆摆手。 似乎很不耐烦。 “还想向父亲要个官。” 李象没退,接着说道。 “你......几岁了?” 李承乾愣了下,表情微微愕然。 苏婉儿也是如此,诧异望向李象,又望了眼李承乾。 长子的岁数都忘了......她很快平静下来,落座到李承乾旁边。 “还有三个月就满12岁。” 李象不悲不喜道。 “按宫制,再过三个月你就要迁出东宫,不得再担任宫里的职位,没必要要官了。” 李承乾淡淡道。 “不是我,是千牛备身罗景熹,谋太子左卫率府司阶一职。” 李象道。 很奇怪的官名,但权力很大,属太子左卫率府核心武职。 相当于太子左卫率府的第三把手! 第一把手太子左卫率由太子兼任,而太子平常几乎不插手卫率府事务。 由此可见,司阶一职的含金量非常大。 “谋什么官职?” 李承乾以为听错,表情有些夸张。 “太子左卫率府司阶。” “罗景熹资历最老,能力也强,求到我这里。” 李象直言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不说,说不定太子妃会说。 那还不如他直接说,免得被人背后蛐蛐。 “哈哈哈,竟然会有人求到你那里。” 李承乾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有些疯狂,让人看着害怕。 片刻后,他突然止住笑容,神色变得严肃。 “你明天去詹事府说明即可。” 李象愣了下,还以为要被责骂,得甩出王炸才有可能。 但不曾想竟然这么简单就要到官职。 出乎意料,让人难以置信。 但李象不想揣摩,行不行,明天去一趟詹事府就知道了。 李象应了声告退。 苏婉儿望着李承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想问孤为何同意他的请求?” 李承乾冷哼一声道。 “是的。” 苏婉儿点点头。 李象只是庶长子,很快迁出东宫。 但他要是插手东宫署官任命,情况就不同了。 “你是怕他和厥儿争权吧?” 李承乾眼神凌厉望向她,冷冷道。 “臣妾不敢想,东宫都是殿下的,殿下说给谁,就给谁。” 苏婉儿连说道。 心底却泛起一阵阵悲凉。 “那个位置,孤也想要!” 李承乾非但没给好脸色,反而脸色更加难看。 “那,殿下为何还让象儿白跑一趟?” 苏婉儿一听就懂了,太子左卫率司阶一职圣上有安排了,太子想要要不到。 心里不由得叹息圣上对东宫的控制越来越强,连从六品的武官也要控制在手。 “快迁出宫了,孤作为父亲教一教他现实有多残酷。” 李承乾说罢起身,大步离开崇教殿。 屁股都没坐热,就离开正妻的寝宫。 苏婉儿望着李承乾的背影,心里问道:真是这样? 第004章:来人呐,把于志宁给我阉了 次日,李象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在左右美貌宫女的伺候下,穿衣洗漱。 摆正心态后,李象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美极了。 真是生不起一丝丝奋斗的想法。 不过,捞钱的事不能忘。 李象刚出门,四个太监狗腿子就跟上。 “郎君,今天去掏鸟窝还是抓鱼呀?” 问话的是个皮肤细腻的小胖,十八九岁的模样,名为小三子。 因为李象还没有爵位,所以正式场合称为皇孙或皇长孙,非正式场合称郎君。 “去詹事府。” 李象手持孔雀羽扇,身穿山水圆领衫,脚蹬乌皮六合靴。 虽然年仅十二岁,但已然有翩翩帅公子气质,一双桃花眼更是令人侧目。 宛如画中人,举止皆诗意。 “郎君,詹事府是东宫办事机构,您去詹事府何事?” 小三子闻言愣了下,连忙跟上李象追问。 “问那么多干嘛,跟上就是。” 李象淡淡道。 皇孙的事,无需与人解释。 “是。” 小三子委屈低头。 非是他想问那么清楚,而是怕李象将詹事府当作游玩场所。 他们不仅要负责和李象玩,还要负责李象的安全,以及不闯下大祸等等。 前面李厥落水,他们几个被仗打五十大板,差点没挺过来,现在屁股还火辣辣的。 詹事府位于东宫东南之处。 左春坊、右春坊、十率府、三家寺等等,也在此处。 其中,詹事府对标朝廷的尚书省,左春坊对标门下省,右春坊对标中书省,十率府对标十二卫...... 这里是个微型的朝廷。 如果太子能顺利登基,这里的官员都有机会成为帝国的中流砥柱。 但,可惜了。 “皇孙驾到!” 小三子见到詹事府大门后,立即跑到门口昂起脖子高呼。 挺有眼见的,但却误了李象的好事,他还想看看有没有官员上班摸鱼,敲诈一笔。 少倾,一个身穿深绯色官服的清瘦中年男人走出,身后还跟着几个不同官服颜色的官员。 “臣太子少詹事张玄素,拜见皇孙。” 其余官员也向李象行叉手礼,颇为严肃郑重。 “免了,于詹事呢?” 李象大步走进詹事府,淡淡道。 这就是皇长孙该有的尊重,虽不是嫡系,但沾了个长字。 于詹事即是于志宁,他还是李承乾的老师之一。 是个很会来事,又自持身份的老头子。 李承乾盖个小房子,他就弹劾李承乾过于奢华。 李承乾和宦官们听个小曲,他就弹劾李承乾玩物丧志。 李承乾召突厥人进宫喝酒,他就弹劾李承乾有失宽厚仁爱。 弹劾就算了,还指着李承乾的鼻子骂,张嘴老师教不了你,闭口老师没你这个学生。 原身偶然遇到一次于志宁责骂李承乾,看得心里留下大大的阴影,从此看到于志宁都绕着走。 现如今,李象只想说:乱扣帽子的老东西,我不仅懂一点论语,还懂一点抡语。 “皇孙所谓何事?” 张玄素跟上李象,不答反问。 “太子左卫率府司阶一职确定人选了吗?” 李象挥着羽扇,淡淡道。 “正在讨论。” 张玄素意外望了眼李象。 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在了李象前面。 为官者,走在上司面前是大忌,是对上司的不尊重。 不过张玄素没有刻意放慢脚步,心里也没当一回事。 “不用讨论了,我传太子口谕,人选定为罗景熹。” 李象淡淡道。 “皇孙传太子殿下口谕?” 张玄素闻言停下,表情略显讶然。 “怎么?不信?” 李象也停下望着他。 “非也,只是此事臣做不了主,得找于詹事。” 张玄素表情恢复,摇摇头道。 “那我刚才问于詹事在哪,你为何不答反问我何事?” 李象双手抱胸,面露不满。 “于詹事不在,臣想着能办的话就直接帮皇孙办了。” 张玄素解释道。 解释得很完美,没任何漏洞。 “他人呢?” 李象只能忍下不满。 “臣不知。” 张玄素摇摇头。 “点卯了吗?” 李象望向大门外的日晷,巳时过半,十点出头。 “臣不知。” 张玄素摇摇头。 “这不知,那不知,你这个少詹事干嘛的?” 李象再次不满道。 他也不是不能控制自己情绪。 只是十二岁的少年郎,要是表现得不悲不喜,多少会让人乱想。 “回皇孙,臣只是协助于詹事管理东宫,不是他的贴身丫鬟,无法知道他行踪。” 张玄素不卑不亢道。 “那现在去把他找来,做不做得到?” 李象大声道。 “臣这就让人去找。” 张玄素回头示意身后的官员。 当中有个官员行了个礼,匆匆离开。 随后李象被带到于志宁的值房,张玄素就以有公务为由离开。 “小三子,你去找罗景熹,让他带些人过来。” 李象翘着腿,喝着茶,淡淡道。 “是。” 小三子应声离开。 一炷香后,于志宁没出现。 半个时辰后,于志宁还是没出现。 茶水喝了又喝,茅房也跑了两趟,但还是不见人。 终于,在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后,于志宁终于出现。 五十出头的年龄并不显老,头发斑白但皮肤红润,紫色官服映衬下显得很有精神。 他负手而立,慢悠悠走进值房,见到李象后才似模似样行个叉手礼。 太子詹事为正三品大臣,又是太子老师,确实有傲慢资格。 但李象看得很不爽。 殊不知,于志宁看李象也不满。 你父亲太子见到我也得行礼,你作为儿子的却坐着不动。 “皇孙何故不起身回礼?太子殿下见到臣都是第一时间行师礼,汝为儿子当效仿。” 于志宁甚至想好稍后如何上疏弹劾李承乾。 比如教子无方。 李象闻言,被气的够呛。 唐礼主要以叉手礼为主,但有些场合也要跪礼。 比如面见皇帝表示尊重,面见高官表示尊重,又或是学生面见老师。 李承乾因为是太子之尊,所以不需要跪拜,但李象没有身份,如果他向于志宁行师礼,那就是跪拜礼。 让老子等这么久就算了,还敢让我跪你。 李象望了眼旁边放茶杯的桌子,头往边边撞过去,人顺势摔在地上。 于志宁看懵,在场的小三子几个太监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来人呐,于志宁拿凳子砸皇孙,把他给阉了!” 被李象调来的,守在外面的罗景熹闻言,带着数个士兵鱼贯而入,将于志宁控制住。 周围值房的于志宁等人听到动静,纷纷跑出值房赶过来。 第005章:签字,盖章,一气呵成 “于,于詹事,你怎能如此?” 张玄素等官员都看呆了。 皇孙躺地上,桌子侧翻,茶杯打碎。 这得是多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用桌子砸皇孙? “不,不是我。” 于志宁魂惊失色,指着李象:“是......” “是我!” 李象将他打断,抢先大喊:“是我用头撞桌子!” “是我因为不满等于师一个多时辰,是我不想对于师行跪拜礼......都是我的错。” “对对对。” 于志宁连连点头。 一副我是清白的模样望着张玄素等人。 但这话从受害者口中说出,又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众人下意识认为李象受到某些威胁,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于志宁。 “你们!” “你们......先出去。” 于志宁这次真的回过神来,略显疲惫摆手。 堂堂太子詹事,正三品大员,竟然遭在一个孩童手里。 他已明白,无论张玄素等人信还是不信,闹大了他都不能善了。 要么被人弹劾故意让皇孙等候一个多时辰,要么被人弹劾逼迫皇孙行跪礼...... 谈一谈,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张玄素等人却不敢听从,怕又出意外,纷纷望向李象。 “退下吧,都退下吧,你们那么多人,我放不开向于师道歉。” 李象抹了抹鳄鱼的眼泪,挣扎着坐起身。 “是。” 张玄素等人这才退下。 罗景熹复杂望了眼李象,也带人离开,现场就剩下于志宁和李象两人。 “皇孙可以起来了。” 于志宁吸了口气,沉着脸道。 被李象陷害了,但不代表会被李象拿捏。 “我觉得坐地面舒服点,于师也坐。” 李象摸了摸额头,起了个泡。 妈蛋,疼死了,回头得让罗景熹加钱。 “皇孙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于志宁表情微变,哼了一声,落座在李象面前。 他认真打量着李象,似乎想要将李象看穿。 之前明明见到他就绕着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狡猾? 谁在背后指使? “我传太子口谕,太子左卫率司阶一职由罗景熹担任。” 李象淡淡道。 “太子怎么不找我当面说?” 于志宁眉头一挑。 他听到风声,司阶一职已经内定。 太子似乎找过圣上索要,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于师以为我假传太子口谕?” 李象眉头一挑。 于志宁没说话,表情说明了一切。 “来人呐!” 李象大声高呼。 罗景熹带人冲进来。 “我乃太子詹事,太子老师,他们敢奈我何?” 于志宁淡淡道。 在东宫,他一直横着走。 “罗景熹,把他的裤子拔掉,阉了。” 李象看不得他这么拽。 “他敢?” 于志宁嘴角抽了抽。 只觉得无语和倍受耻辱。 五十出头的他已无心那事,但那代表着男人的尊严。 没了它,和阉人有什么区别? 会被天下人取笑。 “按住他。” 罗景熹吸了口气,沉声道。 左右士兵上前,将于志宁抓住,按在地上。 “罗景熹,你敢以下犯上,不想活了?” 于志宁脸色依旧,冷冷道。 “皇孙有令,不敢不从。” 罗景熹沉着脸。 事关他自身前途,他想赌一把。 就不信于志宁宁愿被阉,也不肯松口。 故而他亲自上前,抓住于志宁的裤子就要拔掉。 “慢!” “等等!” “有话好好说!” 于志宁开始慌了。 他怒不可遏,却挣不开士兵的束缚。 猜测李象更多是吓他,但又不敢赌。 今天的李象太反差了,万一真的下手,他也没脸苟活于世。 不对,是宁死也不能变阉。 罗景熹望向李象,见李象摆摆手,这才松开于志宁。 “司阶一职,由詹事府提名,太子批复,兵部核查......” 于志宁沉着脸道。 “于师,现在是太子提名。” 李象将他打断。 “那太子教令呢?” 于志宁朝李象伸手。 李象从怀里掏出一份由红绳子系着的文书。 昨晚李象离开崇教殿之后,李承乾让人送来的。 还真的是太子口谕? 于志宁沉吟片刻,这才接过展开。 他心中疑惑,明明太子都安排不了自己亲信纥干承基,为何又下这样一道教令给李象? 疑惑归疑惑,但于志宁没表现出来,也不会多问,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拿着教令起身,回到办公桌拿出折子,将早准备好的文书添加罗景熹的名字。 签字,再盖下詹事府大印,一套动作非常流畅。 “再拿去左右春坊盖个印即可送去兵部备案。” 罗景熹望向李象,见李象颔首,他当即上前,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 成了! 虽然得罪了于志宁,但他不后悔。 于志宁淡淡望了眼罗景熹,心中冷冷一笑。 就是有太子教令,詹事府和左右春坊盖章,兵部也应该会打回来。 “皇孙,臣......” 罗景熹感激望向李象,心中万般言语。 “去吧,早日有结果。” 李象摆摆手道。 早日有结果,早日把余款给我。 “是。” 罗景熹大声应是。 李象这才拍拍屁股起身。 不过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值房里打量起来。 挺大的值房,估摸着有上百平方,旁边还有间放资料的小房间。 凳子桌子茶几等都是上好的木材,墙上还挂着许多名画,布局很有格调。 “皇孙还不走?” 于志宁眉头微皱,感觉李象不安好心。 “刚才是你和罗景熹的事,现在是我们俩的事。” 李象依旧四处打量着值房。 “我们什么事?” 于志宁眼皮直跳。 “砸破我额头不用赔?” 李象的目光最终落在于志宁身后的墙上。 那里挂着一把佩剑,剑鞘雕龙画凤,一看就知不凡。 “皇孙不要得寸进尺!” 于志宁脸都黑了。 自己撞的脑袋,迫使他改了人选,还想他另外赔偿? 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李象却没管他,大步朝宝剑走去。 于志宁脸色一变,当即起身阻止。 但慢了一步,被李象拿到手里,顺势拔出对着他。 剑身七尺,像刺客伍六七里的魔刀千刃。 寒芒透剑而出,看得于志宁心惊胆战,不敢抢夺,怕出现误伤。 他怕伤到自己。 他更怕伤到的不是自己。 “这是圣上送给臣的!” 于志宁强调。 “好,就它了。” 李象满意点头。 皇帝出品,必属精品。 剑芒烁烁,可见其锋利无比。 “放下!” 于志宁大喝。 李象却好像没听到,一剑劈在桌子的一角。 咚的一声,那一角桌子被轻松切开,跌落在地。 于志宁吓了一跳,嘴角抽了抽,脸色越发难看。 “好,好,宝剑配我。” 李象收剑归鞘,大步离开。 于志宁盯着李象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朝外喊了句。 “让韦待价来见我!” 第006章:韦贵妃召见,太子妃袒护 罗景熹满怀期待去兵部,却忧心忡忡回来。 他得到一个坏消息,太子左卫率司阶一职被内定了。 虽然兵部还没有备案,但只要没有下发任命书,就能改变。 就是说,那个位置十有八九和他无关了。 唉! 更难过的是,李象的钱还给不给? ...... 水晶殿。 李象挥舞着宝剑,陪练的小三子等四个太监节节败退。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保留,但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保留也不多。 穿越后,李象觉得自己的力气大了许多倍,和四个太监比剑,他都克制了不少。 “象儿,你是不是得罪了贵妃娘娘?” 刘雪莹匆匆赶来,眉宇之间带着忧虑。 “怎么了?” 李象收剑问道。 小三子几人顿时软瘫在地,大喘吁吁,马屁连天。 “华清宫有个女官在东宫门口,说是韦贵妃指名要你过去。” 刘雪莹说道。 华清宫即是韦贵妃的住所。 “娘亲勿虑,我去去便知。” 李象笑了笑,就准备出门。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副模样过去,快去沐浴更衣。” 刘雪莹将李象拦住,责怪道。 李象低头望了望,衣服湿了大半,汗味很浓。 去见长辈确实不能这副模样。 于是喊宫女准备沐浴。 刘雪莹想了想,不放心,特意前去崇教殿。 自长孙皇后去世后,圣上没再立皇后,让韦贵妃代行皇后管理后宫之权。 被韦贵妃召见准没好事。 李象洗完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裳,佩戴宝剑出门。 小三子四个狗腿子自然跟上。 东宫大门。 有个中年宫女正双方放在腹前,规规矩矩站着。 华清宫的典记韦秀兰,正七品的女官,负责传令事务。 从官职上看,华清宫的这位宫女品级比刘雪莹的奉仪还要高。 但实际上,这些某某宫的官职只在该宫范围适用,俸禄也是该宫支出,而刘雪莹则是对应朝廷,俸禄由户部支出。 相当于体制外和体制内。 “可是皇长孙?” 韦秀兰行了个礼问道。 “带路吧。” 李象大摇大摆,没有停留。 “皇孙为何如此拖延?” 韦秀兰大声质问。 “你,质问我?” 李象停下,以为听错。 啊?一个宫女也敢质问皇孙? “不敢。” “但我奉贵妃娘娘之令召见皇孙,皇孙却让贵妃娘娘等了半个时辰,我自然要问清楚。” 韦秀兰直勾勾盯着李象。 贵妃娘娘深得圣宠,华清宫上下自然水涨船高。 加上京兆韦氏乃关中望族代表之一,许多族人在朝廷担任要职,华清宫上下在后宫几乎是横着走。 我们娘娘迟早贵为皇后,你不过区区庶出皇孙。 “你们还愣着干嘛?区区婢女也敢质问皇孙,掌嘴。” 李象撇了眼小三子几人。 小三子几个面面相觑,就要上前。 “放肆!我代表的是贵妃娘娘!” 韦秀兰冷哼一声,扫了眼小三子几人,丝毫不惧。 小三子几人也因此停下,脸上的犹豫更浓。 在后宫就没有不畏惧韦贵妃的。 而且韦秀兰是韦贵妃远房侄女,他们要是真敢掌嘴,李象肯定也保不住他们。 虽是狗腿子,但能在后宫里生存,就没有几个傻的。 傻都不知死在哪座深井里了。 “就一句话把你们吓倒了?” 李象无语地望向小三子他们。 倒不是很怪他们,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性。 主要还是他年龄小,不够强势,没发挥出让人死忠的魅力。 正想教训韦秀兰,却见崇教殿的司闺女官翠玉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出现。 “拜见皇孙。” 翠玉等人向李象行礼。 “免了。” 李象稍微让开道路。 司闺是崇教殿的主官,某种程度上她代表着太子妃。 “把她拿下。” 翠玉挥挥手,身后的太监就冲向韦秀兰。 “为何抓我?” 韦秀兰惊得后退,也很懵逼。 “谁给你的胆子在东宫门口质问皇孙?” 翠玉淡淡道。 李象眉头一挑,来给我撑场子的? “我只是传贵妃娘娘的旨意,询问皇孙拖延的原因。” 韦秀兰惊怒交加,大声反驳。 “那也不是区区婢女能质问的,掌嘴三十。” 翠玉淡淡道。 “你们敢!” “我代表的是贵妃娘娘!” 韦秀兰奋力挣扎,愤怒地盯着翠玉。 “冥顽不灵,打到嘴烂为止。” 翠玉冷哼了一声。 左右上前,一左一右呼过去,丝毫没留情。 一巴掌扇在脸上,脸顿时就红了,不到片刻功夫,就肿了起来。 “皇孙,娘娘说您要是不想去华清宫,她就替你挡下。” 翠玉没理韦秀兰怨恨的眼神,转身望向李象。 “不用了,请姐姐向母妃转述谢谢。” 李象想了想,摇摇头道。 韦贵妃找他,定然是因为司阶一职。 事关他的钱财,不去可能就没有了。 况且太子妃帮他挡下,就相当于得罪了韦贵妃,他就欠了她人情。 这般小事,他能处理。 “那皇孙注意安全。” 翠玉露出笑脸,声音变得柔和。 李象点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望向亦步亦趋跟着李象。 “姐姐,请把这几人拖下,杖打二十。”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性。 但誓死效忠是仆从的赞歌。 主子有难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不浸猪笼已是开恩。 “皇孙息怒。” 小三子几人顿时如丧考妣跪倒求情。 李象没理他们,挥着孔雀羽扇离开。 “用点力,没吃饭吗?” 翠玉扫了眼小三子等人,目光重新落在韦秀兰身上。 我也不想用力啊,但皇孙喊我姐姐埃。 华清宫。 韦贵妃漂亮的脸蛋布满寒霜。 她已经得知,去传令的韦秀兰在东宫门口被扇烂了嘴。 这无疑是打她的脸面! “姑姑,李象不过是庶出,太子妃不至于袒护他,我怀疑太子妃是故意让您难堪。” 韦待价在一旁说道。 自古嫡庶之争不断,太子妃就算是不打压庶出,也不会特意袒护李象。 那只有可能是太子妃针对的是他的姑姑韦贵妃。 “她嫉妒本宫行使后宫之权。” 韦贵妃冷哼一声。 丰盈的硕果抖了几抖。 后宫佳丽三千,以皇后为主,其次是太子妃。 没有皇后的话,那就是以太子妃为尊,代替皇后管理偌大后宫。 但当今圣上对他宠爱至极,下令她暂代皇后之权,管理后宫,相当于抢了属于太子妃的权力。 双方之间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彼此。 “那姑姑的意思是?” 韦待价问道。 “太子妃深居东宫不出,本宫也奈何不了他。” “但她儿子不是要来吗,新仇旧恨一起算在她儿子身上。” 韦贵妃双眸闪过寒芒,决定狠狠惩罚李象。 让后宫诸嫔看看,得罪了她,谁也护不住。 第007章:谁给谁下马威还说不定 李象来到华清宫,由宫女迎接到正厅。 正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装饰看上去比崇教殿还要高档。 从礼制上来说,后宫诸多殿宇,除了丽政宫规模最豪华,就到崇教殿。 但规矩往往只对下层有约束力,皇帝稍微恩宠,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就好像前几天皇帝对魏王的赏赐就超过了太子。 “皇孙稍坐片刻,娘娘很快到来。” 宫女送上茶水和糕点。 李象点点头,应了声好。 端起茶水喝了口,忍不住喷出。 “这是茶?” 李象盯着宫女。 苦涩、杂质很多、而且还是冷的。 大唐泡茶和现代泡茶有很大不同。 大唐泡茶需要磨碎茶叶和香料等一起煮,然后再用滤网过滤,到嘴很香,但缺茶味,且杂质会比较多。 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一口喝进去,感觉喝了很多沙子。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上茶。” 宫女诚惶诚恐跪下,头贴在地上。 “起来吧。” 李象见状,吸了口气,没对她发火。 宫廷事务繁杂,一件事分很多步骤,每个步骤对应的人员不同。 上茶的宫女和煮茶的宫女一般不会是同一个。 再看向糕点,李象被气笑。 再用手摸了下,果然也是冷的。 看样子,是昨天或者更久时间留下的。 下马威? 李象的脸沉了下来。 谁给谁下马威还说不定。 正厅很安静,李象静静坐着。 有几个宫女候着,时不时偷偷望向李象。 一刻钟,韦贵妃没有出现。 一炷香,韦贵妃还是没有出现。 “能不能搬套茶具上来,我想煮茶。” 李象望向上茶的宫女。 “皇孙稍等,奴婢去问问。” 宫女犹豫了下,欠了个身离开。 不到一刻钟,几个太监抬着一套茶具回来。 李象还看到个熟人,去东宫传令的韦秀兰。 她的两边脸都裂开了,血水从嘴角流出,看着很惨。 用一种很阴险的目光望着李象,然后从正厅穿过,消失在李象的视线中。 她怎么敢啊? 李象只觉得好笑,没放在心上。 落座到茶几旁,李象开始煮茶。 有宫女想要帮忙,但被李象拒绝。 李象不懂煮茶,但他知道如何烧火。 装模作样将火引起来后,李象起身走到墙边,将正厅最大的画扯下。 “皇孙,您这是何意?” 在场的宫女惊呆,连忙询问。 “火候太小,我加点火。” 李象笑着走回茶几。 “皇孙使不得!” “那是娘娘最喜欢的百鸟争鸣画!” “皇孙快快住手,娘娘会责怪你我的!” 在场的几个宫女都扑向李象,但没李象快。 李象一把将画扔过去,画纸遇火则明,瞬间就着了。 一副名贵的画,毁了。 “烧,烧了。” “快,快通知娘娘。” 好几个宫女吓得跌坐在地。 她们负责照看李象,李象却把画像烧了,难逃其咎。 也有精明的宫女,第一时间离开现场去通知韦贵妃。 此时,华清宫后院。 韦贵妃和韦待价正优哉游哉品着茶。 四十出头的韦贵妃保养得特别好,皮肤细腻水嫩,身材丰盈,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才三十出头。 她动作优雅,一颦一笑皆让人侧目,忍不住浮想翩翩,身为堂侄的韦待价不敢多看,生怕着了道。 “姑姑,李象晾了将近半个时辰,是不是应该去见他了?” 韦待价说道。 “等他闹起来再去也不迟,他要是敢愤然离去,本宫就找圣上埋怨太子妃教导无方。” 韦贵妃淡淡道。 粗茶和馊了的糕点都是她特意安排。 为的是给李象下马威,让李象忍不住做出愚蠢的事。 那她就有理由光明正大教育李象,指责太子妃教导无方,太子妃那边也找不到借口维护。 太子的长子又怎样? 现在太子都自身难保。 魏王那边最近频频让人给她送礼,要求私下一聚,什么心思她清楚得很,所以不急着见面,先讨点好处。 “姑姑睿智。” 韦待价由衷说道。 深得圣宠就是好,随时能见到圣上。 “娘娘,娘娘,不好了。” 宫女匆匆走进。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自掌二十巴掌!” 韦贵妃顿时板起脸呵斥。 她最不喜欢下面的人慌慌张张的样子。 平常只有她的时候还好,要是圣上在撞见怎么办? 一所宫殿的婢女太监都管不好,如何管理偌大的后宫诸嫔? “皇,皇,皇孙将正殿给烧了。” 宫女吓得脸色一变,连说道。 “什么?” 韦贵妃大惊失色。 韦待价也是腾的一下站起身。 两人停顿片刻,就往正厅大步赶去。 人未到,就看到正厅升起浓浓烟雾。 冲进去一看,韦贵妃差点被气晕倒。 她挂在正厅的十多张名画都被烧毁,不少家具也受到牵连,虽然火被扑灭,但显然已经毁了。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为虎作伥的李象正在优哉游哉喝茶。 “来人!” 韦贵妃怒不可遏,指着李象:“将此獠给本宫拿下!” “是!” 韦待价深吸口气,沉声应是。 “东宫的狗,听华清宫的令,抓东宫的主人,你可真是贱。” 李象打量了眼韦待价,很快就想起对方是谁。 这么巧在这里,是他告状的吧。 看样子罗景熹那边很难如愿了。 “皇孙肆意烧毁华清宫,还请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韦待价冷冷道。 他不是谁的狗,东宫只是他的跳板。 京兆韦氏的嫡系,将来注定封侯拜将,岂会区区屈尊东宫。 众所周知,东宫快不行了。 “哟,你还敢打我?” 李象眉头微挑。 “皇孙调皮,纵火嬉玩,臣恐贵妃娘娘误伤,特抓皇孙,皇孙挣扎,失手伤了皇孙。” 韦待价已走到李象面前,探手伸向李象。 他化掌为爪,若李象反抗,将凌厉出击,重可伤及筋骨。 下一刻,一道剑芒而起,韦待价快速收手。 他定睛一看,手腕被划出一道伤痕,鲜血渗出。 他没想到李象会拔剑,更没想到李象拔剑那么快速。 一时间,看着持剑站着的少年,韦待价竟然生出一丝害怕。 “我虽年少,但我的剑未尝不利!” 李象傲然持剑。 “磨磨蹭蹭,成何大事,给本宫拿下!” 韦贵妃的声音骤然响起。 巡逻金吾卫见到这边有烟雾升起,早已经赶过来。 在韦待价惊退的时候出现。 如今听到韦贵妃的命令,纷纷上前。 第008章:呸,就你还想管我 “我乃皇孙李象,此乃圣上亲赐宝剑!” 李象举剑,指着为首的郎将。 琴棋书画剑,是权贵子弟从小必修课之一。 原身时常被刘雪莹叮嘱好好学习,所以剑术挺不错的。 “李象?!” 为首的金吾卫郎将停下。 李象盯着他,只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你程叔叔,程处弼啊。” 男子呵呵笑道。 “见过程叔叔。” 李象其实不记得对方,但不妨他顺着杆子往上爬。 “程朗将不抓犯人,反而和犯人叙旧起来了?” 韦贵妃阴沉着脸,阴阳怪气道。 “贵妃息怒,此乃皇孙李象,不是犯人。” 程处弼连向韦贵妃抱拳。 在宫里当差那么久,他早听闻韦贵妃行事狠辣。 但李象能持圣上赏赐的宝剑,估计圣上对其也是恩宠,不可得罪。 再说了,皇室成员之间矛盾太多了,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两边都不得罪,公事公办。 “皇孙就不能是犯人?你看看我华清宫都成了什么样子!” 韦贵妃冷哼一声道。 “这......” 程处弼这才打量大殿四处。 地上很多没烧完的画像,不少家具被烧黑,茶几上方的天花板也黑了一大片。 火要是晚点扑灭,怕是会波及整个华清宫...... “程叔叔,我这是煮茶不小心失火,不是故意纵火。” 李象笑着解释。 “不是纵火,为何要拔剑伤人?” 韦贵妃冷声道。 也就是程处弼在这里,不然她不和李象那么多废话,直接让太监们拿下。 “这条贱狗不好好在东宫当差,跑到华清宫伤我,但武功低微被我反伤,我真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太子千牛备身的。” 李象剑指韦待价道。 “我礼让皇孙身份,但皇孙也不能这样侮辱人。” 韦待价脸黑如墨。 不小心被划伤,被说成武功低微。 像李象这样的小孩子,他单身能轻松镇压。 “哼,单挑啊!” 李象朝他勾勾手。 “程朗将,还请先将皇孙宝剑卸下,免得伤到他自己。” 韦待价岂会那么傻。 他要动手,事情不好解释了。 而且他也怕李象真的剑术超群,再次伤到他。 刚才还可以说是不小心,要是再被伤到,那就太丢脸了。 “程朗将,别忘了你的职责,华清宫险些大火你也有责任。” 韦贵妃冷冷道。 “皇孙无意失火,哪来的大火?” 程处弼原本还犹豫是不是先将李象控制住,免得伤人。 闻言顿时就有些不开心了,感觉有种被拉进水的感觉。 李象活生生这么大个人,没有允许肯定不能自己出现在华清宫。 这里面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所以他当即决定两边都不帮。 他和李象也是非亲非故,程家只效忠皇帝,没有特别亲近太子。 “你的意思是此事不归金吾卫管是吧?” 韦贵妃脸色微微难看。 但也清楚程家的势力,没有闹起来。 “和金吾卫无关。” 程处弼自然不会立即离开。 他已经带队来了,李象又手持宝剑。 肯定得守着,免得出现伤亡,他落了失察之名。 “那就好。” 韦贵妃突然换了副脸色。 她温婉大方落座到一旁,翘起了二郎腿,以一种俯视的目光望向李象。 那气场仿佛突然打开。 李象不由得升起一丝警惕。 “本宫受圣上之命管理后宫,李象为圣上之孙,为何见到本宫不行礼?” 韦贵妃突然有种母仪天下的气概。 韦待价感受最深,激动地站到韦贵妃身上,肆虐望着李象。 既然不动粗,那就用礼法,李象定然乖乖行拜大礼,远比抓拿李象更有成就感。 哦,原来是不准备动粗了,要说一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法。 李象对此并不抗拒,韦贵妃是爷爷的婆娘,他理应参拜。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 故而收起宝剑,规规矩矩向对方行了个叉手礼。 “你也不小了,为何煮个茶也能失火,是不是平常很少生火?” 韦贵妃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拿捏了李象。 因为无论李象回答是还是不是,她都有理由惩罚李象。 还有今日华清宫的损失,也一并算在东宫的头上,要东宫赔偿。 “贵妃娘娘是想惩罚我吗?” 李象又怎么可能看不透这点。 故而没有落入她的陷阱,而是反问。 “本宫行使皇后之权,也是你长辈,替你母亲刘奉仪教育你,可以吧?” 韦贵妃并不觉得意外。 十二岁的孩子,不是那么容易落入圈套。 但无妨,程处弼决定不插手后,场面就由她掌控了。 “自然可以。” 李象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你就去掖庭宫学习两个月烧火吧。” 韦贵妃淡淡道。 身后的韦待价露出了笑容。 去了掖庭宫,就得按照那边的规矩办事。 诸多曾经受宠的妃子被贬去那边,都被调教得乖乖做事,更不要说是区区庶出皇孙。 “不行。” 李象摇摇头。 “本宫替你母亲教育你,你有何不满?” 韦贵妃淡淡道。 不满,那就进行体罚。 前面都铺垫好了,在场的人都听到。 她是行使皇后之权,替刘奉仪教育儿子。 李象若反抗,她就说是李象故意冲撞她,不服她管教。 从李象认真向她行礼开始,李象的结局几乎就注定,被她牵着鼻子走。 程处弼也看出这点,望向李象略显消瘦的身影微微叹息。 “不是,我对贵妃娘娘的惩罚没有任何意见。” 李象摇摇头道。 “那你为何说不行?” 韦贵妃这下是有点意外了。 “因为贵妃娘娘没有问过我母妃的意见。” 李象笑道:“我先是受母妃管教,才是受母亲管教,您可以直接替我母亲教育我,但你得先问问我母妃同不同意。” 讲礼法是吧。 礼法上行使皇后之权的韦贵妃,可以越过刘奉仪管教李象。 但却不能越过太子妃管教李象,因为礼法上太子妃比贵妃的地位还要高,哪怕她暂代皇后之权。 而从礼法上来说,李象的第一母亲是太子妃,第二母亲才是刘奉仪。 韦贵妃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心头有股怒火。 她自诩皇后许久,太子妃常年在东宫,她倒快忘了头顶还有个人。 前面自以为掌控全局,却被李象搬出太子妃,顿时将她的布局彻底瓦解。 后宫佳丽三千,她终究是矮那人一头。 “暂代皇后之权,也只是暂代,贵妃娘娘切莫以为自己就是皇后。” 李象看到韦贵妃那变成猪肝般的脸色,忍不住哈哈大笑:“呸,就你还想教育我?” 说罢,在韦贵妃杀人般的目光中大步离开。 第009章:敢告密,阉掉你 程处弼告退而去。 华清宫正殿死一般寂静。 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姑姑。” 韦待价轻声呼唤。 得到一句蕴含滔天怒火的回应。 “滚!” 好滴嘞! 等的就是您这话。 韦待价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生气的韦贵妃太可怕了,感觉会杀人。 出了华清宫,韦待价才松口气,也才注意到手腕伤口。 伤势不重,他当时都没想过第一时间包扎,现在已经结痂。 只是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了李象。 不过他并不后悔。 区区庶出皇孙,京兆韦氏还没放在眼里。 但让他意外的是,平平无奇的李象竟然文武相全? 往日虽然很少接触,但也见过,从没有觉得李象那么的不简单。 在即将回到东宫的一个拐角,一个麻袋突然从天而降,套进韦待价的头。 “谁?” 韦待价大惊失色。 但回应他的是雨点般的棍子。 他疼得大叫,下意识后退,撞在柱子上摔倒。 打在身上的棍子更加用力快速,仿佛要将他打死那般。 但似乎又有节制,没有特意往头打。 “我乃京兆韦氏韦待价,太子千牛备身......啊!” 韦待价一边挣开麻袋,一边自报身份。 但没用,棍子像密集的雨点招呼在身上,剧痛难忍。 终于,他挣开麻袋,见到是四个太监正拿着棍子殴打他。 正是小三子他们四个。 他们虽然被仗打二十大板,但放水了,不影响正常行为。 场外是李象,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盯着他。 “混账,你们找死!” 韦待价怒吼,一脚扫在小三子的腿上。 小三子顿时摔倒,狠狠摔在地上,差点没把他摔死。 韦待价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将其他三个太监也放倒,站起来怒视着李象。 他想起李象在华清宫说他武功低微,当下很想教训一顿李象。 但又硬生生忍下。 前面就是东宫,很容易被人看到。 就算不是东宫在前,他也不敢真打李象。 故而他准备将怒火迁怒到小三子等太监身上,又要动手。 “上!” 小三子几人已经起身,手持棍子冲向韦待价。 他们虽然也有练过,但其实就那样,平常陪练还行,真动手差太多了。 韦待价虽然浑身剧痛,但到底是能担任太子千牛备身的武官,面对四人也占据上风。 但是, 李象突然冲出。 如猛虎撞开小三子,一脚踹在他身上。 “砰!” 韦待价倒飞出去,眼睛瞪得差点掉出。 剧痛,痛得远超过刚才太监们的棍棒。 痛是一回事,他更惊讶的是,李象为何那么大力气? 韦待价落地后,疼得一时间站不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李象。 “就你这低微的武功,怎么当上太子千牛备身的?” 李象杀人诛心,站在韦待价跟前,俯视着他。 “偷袭算什么好汉!” 韦待价疼得面红耳赤,依旧不承认是自己太差劲。 “你去华清宫,是去告状吧?” 李象问道。 “就允许罗景熹找你走关系,不允许我找韦贵妃走关系?” 韦待价咬咬牙,忍着剧痛起身。 “谁告诉你的?于志宁?” 李象问道。 当时他进詹事府的时候,韦特价不在,在外巡逻。 而自己前脚刚回水晶殿,后脚韦贵妃就派人来喊他过去。 这里面知道的人不是很多,除了于志宁知道全部,张玄素几个迎接他的官员也知道部分。 “你休想知道。” 韦待价冷哼一下。 话音落下,李象一脚扫出。 韦特价下意识伸手挡住,但腹部剧痛,慢了半拍,被李象扫中腰部。 砰的一声,韦特价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疼得冷汗直流,再次摔在地上。 “不说是吧,把他阉了。” 李象淡淡道。 小三子几人当即神色猥琐上前。 他们没了那玩意,又经常被权贵骂是阉人,心里挺变态的。 有机会改造大家望族的公子,都激动得很。 同志,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吧。 “慢,我说,是于詹事!” 韦特价感觉裤子被拔,吓得连忙坦白。 小三子四人停下,纷纷望向李象。 “算你识趣。” 李象转身朝东宫走去。 小三子四人面面相觑,失望放开韦待价。 韦待价松了口气,又觉得备受耻辱,张张嘴,又把到嘴的狠话咽下去。 詹事府。 于志宁吹了吹刚刚写完的弹劾折子。 弹劾太子李承乾教子无方,弹劾皇长孙李象目无尊长,强抢他宝剑等等。 他重看一遍折子,不由得满意点头。 这折子递上去,他的名气定然又升一份。 为官者,若不能提高政绩,那就提高自身名气。 太子詹事是不可能有太多政绩可做的,所以于志宁更注重自己直言进谏的名气。 这时,外头传来喧闹声,声音越来越近,好像还有李象的声音。 可他明明刚下令,非詹事府成员不得入内。 明知道是防李象,卫兵不至于傻到放人进来吧。 “外面何故吵闹?” 于志宁皱着眉,朝外走去。 刚出值房门口,就看到李象持着宝剑朝这边走来,前面有好一些官劝阻着。 不知为何,于志宁下意识觉得李象是冲他来的。 明明不应该害怕,却忍不住心跳加速。 难道因为圣上赐予的那把宝剑? 手中无剑,和手中有剑不用,是两回事。 “于志宁,给我站住!” 李象也看到了于志宁,当即挣开挡在前面的官员。 因为有剑在手,詹事府官员也不敢用命去挡李象。 “皇孙何故持剑追逐?” “卫兵何在,快拦住皇孙!” 于志宁不想跑,但双脚不受控制。 他归咎于那把散发着寒芒的宝剑,不承认是害怕李象。 “于志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告密。” “你站着别动,让我阉了你!” 李象大声嚷嚷。 詹事府更多官员被吸引出来,一个个要吃大瓜的样子。 告密? 告什么密? 不对,阉了于詹事? “快拦住皇孙!” 于志宁知道原因了。 心里是又惊又怒,暗骂韦待价不可靠。 庭院有颗大桂花树,于志宁围着树躲,李象围着树追。 “古有秦王绕柱,今有于志宁饶树,不适一桩美谈。” 李象哈哈大笑。 但听在于志宁心中却是五味杂谈。 他何德何能,岂敢跟秦王比,要敢承认,明日不知多少奏折弹劾他自比始皇。 皇孙真狗,追逐他的时候都不忘给他设套,真是小看他了,早知道不告诉韦待价。 下一刻,李象反向将他追上,被扑倒在地。 李象手中宝剑扬起,朝他刺下。 于志宁大惊:吾命休矣。 第010章:罗景泰感动,上达天听 卫兵之所以迟迟没有赶来,主要因为今天是罗景熹负责值勤。 李象从韦待价口中得知告密之人后,就让小三子通知罗景熹他的计划。 沉浸在得患得失中的罗景熹听闻李象的计划后,感激得眼眶湿润,当即选择配合。 李象已经要到太子教令以及詹事府的提名,完成了他的求助。 就是接下来司阶一职和他无关了,他也不敢不给钱。 但李象还在努力,还去了华清宫大闹一场。 回头更是要找于志宁算账。 公若不弃,愿拜义父! 所以罗景熹宁愿被责罚,还是拖延到来的时间。 直到李象的剑朝于志宁刺去的时候。 罗景熹的一支箭羽从詹事府大门的方向破空而出,正中射在李象的宝剑。 铛的一声,宝剑离手而出,偏离了方向,落在地上,没伤到于志宁。 罗景熹的箭术,超神! “快分开他们!” 罗景熹带着卫兵冲进来。 “哈哈哈,我就是和于师开个玩笑的。” 李象适时起身,心里松了口气,哈哈笑着。 他哪敢真的阉于志宁啊,吓吓而已。 不过倒是真的想将对方阉掉,看他不爽。 东宫日渐式微,和于志宁隔三差五弹劾不无关系。 “混账,把他给我拿下!” 于志宁被气得不轻,胡须抖得厉害。 身为詹事府主官,又是太子的老师,却被庶出皇孙如此羞辱。 “于詹事请息怒,皇孙毕竟还小。” 罗景熹连忙劝道。 张玄素等一些人也上前安慰。 还有左右春坊的杜正伦等人,也站出来说好话。 拿下又能怎样? 李象又没真的伤到人。 最多就是让太子亲自来领人,批评太子一顿。 “让开,不用劝我,李象目无尊长,将他......” 于志宁誓要将李象拿下。 但突然不见李象人影,再看到他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詹事府大门。 “将他拿下,重赏!” 于志宁气得差点晕过去,指着李象大喝。 “是!” 罗景熹当即应是,带人追去。 追出詹事府,罗景熹就让手下继续巡逻,他则是庇护李象返回水晶殿。 哪能真抓,都是演给于志宁看的。 “你忙你的去吧。” 李象回到水晶殿大门口后道。 罗景熹望了望四周,将李象拉到一旁无人处,从怀里掏出一个普通的小盒子。 “皇孙,这是剩下的余款,您清点一下。” 盒子里面八条金条,规模大小和上次一样。 “此事还不一定能成,你确定现在就给?” 李象眼神一亮。 男女都喜欢黄色,越黄越爱。 “皇孙鼎力相助,不论成否,臣感激万分!” 罗景熹当即单膝跪下,双手捧起盒子。 “过了,过了,犯不着这样。” 李象将他扶起,才接过盒子。 他还是不习惯有人动不动就朝他跪。 女人跪在面前除外。 收了钱,李象哼着歌离开。 ...... 于志宁久久没看到罗景熹将李象抓回来,就知道不会有结果了。 罗景熹就是求李象帮他谋太子左卫率司阶一职,同伙来的。 于是于志宁改一改奏折,就气冲冲拿着去太极宫。 “圣上,你要为微臣做主啊!” 于志宁为詹事府主官,又是太子老师,可以直接见到李世民。 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凄凉可怜的模样。 “何事能让仲谧如此?快赐座。” 李世民惊了下,差点改错奏折。 同样五十出头的他,看上去比于志宁年轻许多。 毛发依旧浓黑闪亮,看不到有白发,美鬓如初,儒雅帅气。 “圣上,您有所不知,太子教子无方......臣实在无颜述说,请圣上阅览!” 于志宁只觉得丢脸,亲口说不出。 李世民的脸微沉,示意一旁的太监呈上来。 他面无表情看完前面的部分,看到后部分神色才有些讶然。 弹劾李承乾的奏折太多了,他早已经习惯。 但弹劾长孙李象的奏折,还是第一次。 对于李象,李世民是有记忆的,因为是长孙。 不过因为是庶出,所以没太关注,一年估计会见上一两次。 毕竟他和太子的关系也越来越差,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想到太子,李世民心中轻叹,大唐太子,怎么越来越差劲。 “仲谧,弹劾李象的事可是真?” 李世民皱着眉问道。 用头撞桌子威逼,插手詹事府政务,抢他赐予的黑麒剑,又大庭广众之下说要阉掉于志宁...... 十二年未听说有过格的事,一朝竟然发生这么多? “臣岂敢欺瞒圣上,圣上不信大可派人到詹事府调查......” 于志宁激动的站起身,红着眼睛大声表示不满。 “不是不信,仲谧你先坐。” 李世民闻言就知道假不了,就不知有没有添油加醋。 “皇孙张口要阉掉微臣,闭口要杀了臣,臣为官数十载,今日脸面都丢尽,请圣上为老臣做主!” 于志宁是懂得往上爬的。 前面还自称微臣,觉得李世民相信之后,自称老臣了。 李世民沉吟片刻,就要让人去将李象唤来。 但就在这时候,韦贵妃从外面进来。 人未到,哭声先至。 “圣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看守拱门的禁军挡在前面跟着进来。 有心拦住韦贵妃,但韦贵妃真的要硬进去,他们也不敢拦。 “你们退下吧。” 李世民眉头微皱,挥手让禁军退下。 于志宁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要也退下。 但韦贵妃提前开口了。 “圣上,皇孙李象目无尊长,烧毁臣妾的华清宫,更是朝臣妾吐口水,扬言臣妾没资格管教他。” 韦贵妃进来前被禁军阻拦,就知道是于志宁在里面。 稍微打听,就知道于志宁所为何事而来,故而特意在于志宁准备离开的时候说出。 无形中多个盟友,太子和太子妃压力更大,那个小畜生也肯定不会好过。 “什么?” 李世民惊得差点站起身。 饶是他身经百战,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对韦贵妃所言震惊。 偌大的华清宫,差点被李象烧毁,甚至还对韦贵妃吐口水? 这般狂妄? 简直是天荒夜谭,不敢置信! 于志宁闻言也惊讶不已,但很快理解到韦贵妃的用意。 “还请圣上严惩皇孙李象,调查是否有人在背后指使。” “圣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李世民望了望于志宁,又望了望韦贵妃,心里慢慢升起怒火。 太子行事日益狂悖骄躁,竟然连儿子都教得这么差。 不过李世民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帝王。 他要先审讯李象,问个缘由。 “来人,将李象给朕抓来!” 第011章:李世民召见,对质 圣上口谕到水晶殿的时候,上下都惊呆了。 身为当事人的李象也有些懵,下意识忐忑难安。 不是害怕,是一种独特的情绪,突然被大人物召见的忐忑。 “象,象儿,你最近都干什么?” 刘雪莹真的慌了。 韦贵妃召见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担心,毕竟上面还有太子妃,韦贵妃不敢过分。 但圣上十二年未曾召见过李象,今日突然召见,不害怕是假的。 华清宫的事还没有传到水晶殿,不然刘雪莹会更怕的。 “可能是皇爷爷想我了,娘亲勿忧。” 李象笑着安抚刘雪莹。 尽管他心底已然猜到大概,但不忍让刘雪莹担惊受怕。 道别刘雪莹,李象跟上传旨公公前往太极宫,御书房。 “站住,不可携带利刃!” 守卫禁军将李象等人拦住。 “小祖宗欸,您是要害苦了小人啊。” 负责传口谕太监吓了一跳,望向李象的腰间,竟然真的有把利剑。 皇室子弟还要提醒才知道面见圣上不可携带利刃吗?不该是从小就知道吗? “这是圣上亲赐,我拿过来还的。” 李象笑着解释。 “您稍等。” 传旨太监进去通报。 没多时就出来,允许李象携剑入内。 韦贵妃坐在李世民旁边,于志宁坐在大厅中。 李象刚走进,就被三道目光注视,冰冷冷的,好像要吃掉李象一样。 顿感压力山大。 “孙儿李象,拜见皇爷爷。” 李象似模似样行礼,用的是叉手礼。 “免了。” 李世民淡淡道。 目光落在李象的腰间。 那把正是他赐予给于志宁的黑麒剑,代表如朕亲临,专门用于压制太子。 身为太子的老师,如果连太子都管不好,那还做什么太子老师,黑麒剑就是给于志宁的依仗。 “谢皇爷爷。” 李象静静而立,一副乖乖孙的模样。 “你抢了仲谧的剑?” 李世民漠然开口道。 “仲谧是谁?” 李象不解道。 “仲谧是于志宁的字,你不知道?” 李世民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啊,我为何要知?” 李象望了眼于志宁,有点懵。 唐人不仅有名有姓,而且有字。 一般是比较亲切的人才会称呼对方字。 但于志宁的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一定要知道? 于志宁轻哼一声,不与李象对视。 “你是不是抢了朕赐给他的剑?” 李世民心中对李承乾的不满又加重。 身为自己的恩师,却没向儿子介绍过,可见心中没有这位恩师。 尊师重道何在? “是的。” 李象点点头,主打一个真诚。 “你还大声嚷嚷要阉了他?” 李世民脸微沉,再问道。 “是的。” 李象依旧点点头。 “你还头撞桌子,冤枉是他砸的?” 李世民的火气升了起来。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孙子? “没有。” 李象摇摇头。 “你分明有大喊我砸了你的头。” 于志宁大声道。 呵,这时候了还敢不承认。 “张玄素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我解释了是我自己撞的头,不信可以问他们。” 李象很是认真地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作不了假。 整个皇宫都在李世民的眼皮底下,他要是调查,一清二楚。 “你,那时候故作委屈,试图蒙骗他们我威逼你!” 于志宁语塞,气得不轻。 李象没说错,但意义却有很大的不同。 “张玄素他们眼瞎?” 李象哼了一声,双手抱胸。 “你逼迫仲谧提名罗景熹为太子左卫率府司阶?” 李世民打断两人对质,再问道。 显然,他更相信于志宁所言。 “是的。” 李象点点头。 “你还差点烧了华清宫?” 李世民的脸黑了下去。 前面回答还觉得李象挺乖,挺诚实的。 但他不能容忍儿孙插手权力变更,特别是他有安排的。 “是的。” 李象点点头。 “混账!” “你太胆大妄为了!” 李世民龙颜大怒,气的拍桌子。 “圣上息怒。” 韦贵妃和于志宁心头一喜,但也被吓得不轻,连从位置上站起来。 “与你们无关,坐吧。” 李世民深吸口气,摆摆手,又望向李象:“罪证确凿,你可有话要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老实交代,不然朕要重重惩罚你!” 韦贵妃和于志宁也望向李象,两人都觉得李象小小年纪,做不出那样的事,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 太子的可能性最大,太子妃的可能性也不小。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吗?” 李象装作一副怕怕的模样。 “说,有朕在,你不用害怕。” 李世民吸了口气,眼神闪过一丝杀意。 果然是有人利用皇孙为非作歹,就不知道是不是太子了。 韦贵妃和于志宁也期待地望向李象,想知道谁在背后搞鬼。 “皇爷爷问我是不是抢了于师的剑,是因为我在詹事府等了于师驻一个多时辰,气不过抢走的。” “当时于师背负双手,慢悠悠从外进来,一见到我就质问为什么不向他行跪拜礼。” “我堂堂皇孙,岂能随随便便向人跪拜,皇室脸面不要了?” 李象指着于志宁,一副气呼呼的模样道。 “圣上明察,臣当时有要事缠身,绝非故意让皇孙等,也从没有让他行跪拜礼。” 于志宁愕然,连忙解释。 该死的,让你举报背后指使你的人,你反将一军? 李世民眉头微皱,正欲开口,李象已经抢先一步。 “我到詹事府的时候,日晷巳时过半,我问张玄素少詹事,于师有没有点卯,他左右而言他。” “于师虽然没有直接要求我行跪拜礼,但却说要像太子向他行师礼,我无爵无职,行师礼不就是行跪拜礼吗?” “于师欺我年少,我才忍不住抢他的宝剑泄恨,这把破剑,给我我都不要。” 李象说着说着,眼眶变得湿润,语气也哽咽起来。 说到最后,直接卸剑扔在地上。 “圣上明察,臣绝无故意让皇孙久等。” “再说跪拜礼,臣当时没想过让皇孙行跪拜礼,但身为太子老师,皇孙作为太子之子,行个跪拜礼臣也未觉得不妥。” 于志宁说着说着就硬气起来。 我是你老子的师傅,你行个师礼有何问题? 礼法没错! 只是这话听在李世民耳中,却是不同的感受。 礼法是没错,于志宁接受李象跪拜礼也没错。 但不该! 今日太子之子要向你行跪拜礼。 他日太子之侄是不是也要向你行跪拜礼? 如此一说,皇室第三代子弟都要向你于志宁行跪拜大礼了? 你于志宁何德何能! 第012章:我为长孙,要个官怎么了 “于志宁,你下去候着。” 李世民淡淡道。 “圣上......” 于志宁愣了下,有点摸不着头脑。 “下去。” 李世民不容置喙道。 于志宁见状,只能起身离开。 “圣上,臣妾......” 韦贵妃表情变了变,突然起身往李世民身上靠。 却不料,才刚投进李世民的怀里,就被推开,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小孩子面前,你干什么?” 李世民不满道。 身为爷爷,却在未成年的孙子面前搂搂抱抱,有失体统。 “臣妾,臣妾知错。” 韦贵妃恼火地瞪了一眼李象,接着很大方道:“臣妾刚才想了想,象儿应该是不小心行为,差点烧了华清宫的事就算啦,不再追究其责任,圣上不要再怪他。” “只是象儿还小,太子妃嫁进东宫时日还没有他久,加上又有厥儿几个要照顾,可能分不了心思教象儿,臣妾请求圣上允许将象儿交给臣妾教导。”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不满顿时消去,只觉得韦贵妃贤惠大方,有母仪天下之状。 “准......” “慢!” 李象连忙出声打断。 开玩笑,要真的让韦贵妃教导他,屁股不得开花? 他只能接受将女人屁股打开花,不能接受被女人打屁股开花。 “圣上您看,象儿礼法颇有粗糙,未学到精髓,请让臣妾教导些日子。” 韦贵妃眉目慈善,声音柔和,一副大家子的样子。 李世民深以为然点头。 长辈话还没说完,就打断,此乃不敬。 “请皇爷爷先让我说完,再做决定可好?” 李象连忙道。 麻蛋,这女人真精明。 “都快迁出宫的人了,还这么急躁可不行,请圣上交由臣妾教导吧。” 韦贵妃还是一副为了李象着想的样子。 李世民再次点头,以为韦贵妃所言极是。 “贵妃娘娘这么急,是怕我说什么让你难堪?” “不然等我将事情说完,再求皇爷爷也不迟。” 李象说不通李世民,就选择攻击韦贵妃。 “你这孩子,本宫都是为你好。” 韦贵妃笑看李象。 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为我好却用冷茶馊糕点招待我?” 李象冷哼道。 “你说何事,本宫怎么听不懂?” 韦贵妃直接装傻,不承认和他有关,准备推给宫女就行。 “皇爷爷不是问我是不是差点烧了华清宫吗?” “我前一刻逼迫于师提名司阶人选,后一刻贵妃娘娘就喊我去华清宫。” “我当时在大殿等候,宫女上的是冷茶,喝一口满嘴都是茶渣,糕点还是臭馊的。” “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见贵妃娘娘,我刚练完剑口渴得厉害,就问宫女能不能上一套茶具想煮茶,这才不小心将华清宫烧掉。” “随后东宫太子千牛备身韦待价和韦贵妃同时出现,韦待价那贱狗三脚猫功夫还想抓我,被我一剑刺伤。” 李象见有机会,一口气将事情始末说完。 特意提一下詹事府和华清宫的时间差,相信以李世民的聪明就想到原因。 啧啧,东宫詹事府主官和华清宫贵妃勾结在一起,想干嘛? 果然,李世民的脸沉了下去。 “圣上,臣妾不知其中还有这些事,肯定是因为太子妃无故惩罚华清宫典记引得下面的宫女不满,自作主张使然。” “当时臣妾的侄儿韦待价正好找到臣妾,提到皇孙大闹詹事府,担心詹事府受其影响更改司阶一职人选,韦待价也是候选人之一,您是知道的。” 韦贵妃三言两语将关系推得一干二净。 皇帝是知道的? 所以李承乾才那么爽快答应他的请求? 李象心神一震,明白了前因后果。 “你也先下去吧。” 李世民淡淡道。 “圣上,臣妾真的不知。” 韦贵妃脸色微变,楚楚可怜模样。 “下去。” 李世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不说,但心如明镜,没有韦贵妃的默许,宫女不敢过分。 不然区区宫女敢针对皇孙?皇孙还不如宫女了? “是。” 韦贵妃作个福礼。 路过李象的时候,淡然望了眼。 皇帝虽然将她和于志宁赶出去,但不代表李象就没事了。 差点烧了华清宫、抢剑、插手权力更替......都是事实。 除了在场的宫女太监,偌大的宫殿就剩下李象和李世民。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慢慢变得压抑。 李象有点不自在,感觉皇帝的目光就在他身上。 说实在,被皇帝盯着的压力很大。 “你可知朕为何让他们两个退下?” 李世民突然问道。 “他们试图蒙骗皇爷爷?” 李象想了想道。 “他们何来蒙骗朕?他们未曾说谎。” 李世民淡淡道。 “那就是他们有意隐瞒全部?” 李象又想了想道。 “你为何要插手司阶一职?” 李世民不置可否,再次抛出问题。 东宫就在太极宫一侧,非常的近,李世民不允许东宫不受控制。 当然,小小的司阶他没想过插手,只是之前韦贵妃请求,他也不是很想安排给太子的人,就稍微过问了下。 “有人求到我这里,那我就帮一帮他。” 李象道。 “你可知这是逾越!” 李世民冷声道。 “我为长孙,要个小小的司阶就逾越?” 李象顿感无语,也有些来气:“小小的司阶能造反还是能怎样?” 皇帝对东宫的控制太过了,小小司阶都不让太子安排,都快把太子当做花瓶摆设了。 “放肆!你还敢提造反?” 李世民勃然大怒,声震殿宇,吓得宫女太监全部跪下。 他收到来自齐州的密报,齐王李佑结交奸邪之人,私下招募死士,在齐王府按照朝廷制度大肆封官,疑似要造反。 加上这些天外头传闻他有意废除太子另新立魏王,他又担心太子效仿玄武门之变,也要造反。 齐王要造反,太子想造反,儿子都想造他的反? 造反这两字,差不多成为李世民心中的逆鳞了。 “我怎么不敢,你自己造反出身,还不让人提造反?” 李象先是被李世民的怒火吓了一跳,随即心底怒气也升起来。 老子还是个小孩,你这么大声说话,还有没有爱心? “朕看你是居心叵测,东宫早就有意造反了吧?” 李世民阴沉着脸,冷冷盯着李象。 连个孩子都肆无忌惮说造反,太子真的有造反之心吧? “说不过就乱扣帽子是吧?” “你就是造反出身,你就是把大唐治理成千古盛世,史书也不会记载你是顺位继承。” 李象大声回怼。 “混账,朕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世民气得站起来,以一种噬人的眼神盯着李象。 造反出身、非顺位继承,这些都是李世民的逆鳞,他听不得。 第013章:有种你杀了我,不然我自刎当场 “人人都说你是明君,我不反驳!” “但他们不知道,你是个失败的父亲,失败的爷爷!” “你欺我年少,趁我气糊涂的时候意图构陷东宫造反,你才居心叵测!” 李象一腔怒火,不吐不快。 老子才十二岁小孩,懂什么啊?就挖坑给老子。 万一老子真跳进去,东宫上千人都因老子一句被气糊涂的话坑死。 忍不住了! 对掏,玄武门对掏! “好好好,失败的父亲是吧?失败的爷爷是吧?” “你且说说,朕哪里失败?说不出所以然来,朕治你重罪!” 李世民怒极而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额头浮出青筋。 他自认刚才是有构陷东宫的意图,但那是因为忘了李象的年龄。 但他不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是个失败的爷爷。 “我且问你,我为长孙,你一年见过我几次,又可记得我现在几岁?” 李象怒指李世民。 “庶出还想得天眷?” 李世民语塞,却并不觉得有错。 宫女所生,按礼制该有都有就算不错了。 “好,好,那就说李厥,他是嫡长孙,你又是否关心过他?又是否知道半个月前他落水出事?” 李象气啊。 麻蛋,庶出狗都不如。 “厥儿出事了?” 李世民大惊。 嫡长孙去世,竟然没人知会他? 自己和太子的关系竟然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看吧,你就是不知道,你关心过孙辈吗?” 李象冷笑。 目前李世民的孙辈只有李承乾所出,其他皇子虽然有娶亲,但未有子嗣。 “朕问你厥儿是不是出事?” 李世民恼羞成怒道。 “你要是关心孙辈,就知道他落水并未造成不幸。” 李象冷冷道。 “那还不是因为太子行事日益狂悖骄躁所致!” 李世民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将问题推到李承乾的身上。 “你又从哪里看出太子行事日益狂悖骄躁?” “于志宁那些狗东西的弹劾是吧?” “我虽非嫡出,但也是皇长孙,亲自去詹事府找他也要等他一个多时辰,然后他就上疏弹劾,也不说全过程!” “你只听一家之言,查也不查就胡乱断言,我收回刚才的话,不是人人都说你是明君,我李象就说你不是!” 李象这话不谓不诛心。 李世民素来自诩明君,向汉文帝看齐。 面对魏征等臣子谏言再难听的话,他都忍下来,虚心接受。 登基以来,更没杀过一个功臣,又以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 这还不是明君,什么才是明君? “逆孙,留你不得,来人啊!” 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象大喝:“给朕打,狠狠打!” 韦贵妃和于志宁在外的一处偏殿里候着,隔得远听不清楚,但能听到声响。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圣上如此震怒,当下相视一眼,又默契移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禁军从外走进,朝李象走去。 李象几步上前,捡起刚才扔在地上黑麒剑。 “护驾!” 禁军们色变。 一直站在角落的禁军大统领李君羡一跃而出,竟然跨过数米落到李世民和李象的中间。 禁军们见状,这才松口气,朝李象围去。 “你敢对朕拔剑?” 李世民不惊反怒,厉声喝道。 他身经百战,还没将小小稚童放在眼里。 但对他拔剑这行为,无论有没有伤到他,他都忍不了。 “不用你打死我,我现在就自裁在你面前!” “死后只求你一件事,把我眼睛挖出来悬挂在高处!” “让我看看,为了皇位你弑兄囚父,又故意构陷太子,逼死长孙,会是怎样的下场!” 李象说罢,原先指向李世民黑麒剑,突然往脖子上抹去。 “不要!” 李世民被气得够呛。 但见李象拔剑是要自杀,两眼一黑,跌坐皇位上。 “Duang!” 宝剑落地,李象没事。 禁军大统领及时出手,制止了李象的行为。 李象只想说:不愧是一步能跃出数米远的禁军第一高手。 “皇孙莫要胡闹,切莫拿自身性命开玩笑。” 李君羡深深望了眼李象,捡起地上的宝剑退下。 刚才他惊吓之余全力出手,隐约间感觉皇孙手势特意放慢。 只是那电光火石之间,他也不是那么肯定,只能把这疑问吞进肚子里。 退下后,左右两个禁军将李象抓住。 “你这逆孙,吓死朕了!” 李世民如梦初醒,冰冷的身体慢慢恢复温度。 造反出身、弑兄囚父、现在又出现构陷太子、逼死长孙......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真死在太极宫,将天下震动,天下人都以为他为了皇位逼死长孙。 到时候民心大乱,礼乐崩坏...... 刚才那一刻的李世民是绝望的,是濒临崩溃的,虚汗淋淋。 “你这逆爷,你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呢?” “有种杀了我,眨一下眼我是狗生的!” 李象突然一声大喝,右手一甩,就将抓住右手的禁军甩飞。 右手再出其不意向左边禁军腹部一拳,就打得对方捂住腹部连连倒退。 更多禁军围近,纷纷拔刀对着李象,一步步向前。 李象没有再反抗,束手就擒。 天生蛮力? 李世民看的眼皮直跳。 但紧接着脸就黑了下去。 你是狗生的,那太子是狗?朕生了狗? “拖下去,关进天牢,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许探监!” 李世民黑着脸下令。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磨磨蹭蹭算什么好汉!” 李象大声嚷嚷,慢慢被被禁军拖走。 在偏殿待着的韦贵妃和于志宁听声走出,相视一眼进了御书房。 守卫禁军象征性拦住韦贵妃,但面对停都不停的韦贵妃,他们不敢真的触碰到对方。 “圣上不要生气啦,皇孙不懂事,臣妾替......” 韦贵妃人未至声先到,声音轻柔,似乎心情不错。 李世民冷冷望着她,心头一怒,一脚踢翻面前的案桌,上面的奏折撒得到处都是。 “圣上息怒。” 韦贵妃大惊,噗通跪下。 于志宁也是如此,心惊胆战跪下。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李象被抓下去,圣上还没有消气? “滚。” 李世民杀气凌厉一个字。 两人顿感浑身冰冷,不敢多问,怕触霉头,连忙退下。 李世民阴沉着脸,御书房压抑得可怕,在场的李君羡等近侍呼吸都不敢大声。 片刻之后,李世民再次开口。 “宣长孙无忌......不,宣魏征吧。” 第014章:李世民反思,李承乾感动 遇到头痛的事,李世民会习惯性喊长孙无忌来商量。 但李世民是了解长孙无忌的,深知这种事长孙无忌只会打马虎眼。 于是想起什么都敢说,几次逼得他都想杀人的魏征。 见到魏征后,李世民的怒气消去了不少。 六十出头的魏征看上去很老,头发都白完了,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进来。 “玄成。” 李世民起身迎接。 往事历历在目,突然有种自己也老了的感觉。 但很快打消这种不敢有的念头:帝王永远不会觉得自己老了。 “老臣拜见圣上。” 魏征作势就要跪拜,但被李世民搀扶。 “你现在是有病在身,无需多礼,快坐下说。” 李世民搀扶魏征到龙榻一起坐,对其宠信至极。 聊起往事峥嵘岁月,两人脸上都有追忆和笑容。 人生不外如是。 “圣上此次找老臣来,所谓何事?” 魏征虽然老了,但还没有老糊涂,没忘记正事。 他抱病在家已经小半年,身上的要职也都逐渐交给后人。 如无意外,他是不会再重回官场,但还是被皇帝召见,可见是大事。 “唉,此事朕也只能和玄成你说起......” 李世民叹息一声。 缓缓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最终询问两个问题:李象是不是有人指使?以及如何惩罚? 想了想,也是有些丢脸,自己的长孙竟然如此叛逆。 “臣以为,不会是太子或者太子妃指使。” 魏征很快就捋清楚皇帝问题真意。 皇帝是想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但更多是想知道是不是太子或者太子妃指使。 “何以见得?” 李世民正色道。 在魏征到来之前,禁军已经调查过。 这段时间除了太子千牛背身罗景熹私下找过李象外,日常生活没什么变化。 读书、练字、舞剑、爬树掏鸟窝...... “太子性子温和坦率,不会是背后教唆子弟冲撞圣上之人。” 魏征道。 “太子性子温和坦率?” 李世民冷笑,以为听到天大的笑话。 “太子之前确实温和坦率,这几年圣上行为越发过分,才使得太子日益狂悖骄躁。” 魏征道。 “放肆!你在责怪朕?” 李世民脸色一沉。 “圣上前有想法让魏王住进武德殿,后有对魏王的赏赐超过太子,如此偏心太子岂能不变?” 魏征不为所动,直击其心。 真相是把伤人的刀,既然找老臣过来,那老臣就说真话。 李世民脸色难看,眼神阴沉,没接话。 “臣还以为,皇孙此行是替其父感到不公才顶撞圣上,还要重赏,赞其孝道。” 魏征接着回到另外一个问题。 “他骂朕是个失败的父亲,失败的爷爷,朕还要重赏?” 李世民冷笑连连。 魏征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臣以为皇孙所言极是。” 砰! 李世民重重拍着桌子:“老匹夫,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李象可以说是年少不懂事,魏征这把年纪竟然还敢这样说,诛他九族! 魏征不说话。 意思是不收回此话。 李世民气得够呛,腾的一下站起身。 但终究是没有放狠话,也没有真的惩罚魏征。 一把年纪了,李世民还没有无情到卸磨杀驴的情况。 “滚!” “臣遵旨。” 魏征起身行礼。 然后身体一顿,还真的滚了一圈。 李世民看呆,反应过来连忙快步将其扶起,黑着脸:“你这是干嘛?” “哎哟,老骨头,不中用了,圣上息怒。” 魏征撑着拐杖,另一手捶打后背。 “你,老匹夫!” 李世民又气又好笑,心中的怒火消去不少。 难为这老头子了,一把年纪竟然还逗他笑。 “圣上,老臣想向圣上求门亲事。” 魏征也是懂得往上爬的。 “先说说看。” 李世民回到座位上。 “老臣之子魏叔玉今年十八,尚未娶亲,京中权贵对老臣颇有意见,不愿嫁女,臣行将就木,恐时日无多......” 魏征撑着拐杖跪了下来。 他从隐太子李建成转投李世民,为了立足,自作谏臣,直言犯谏,得罪很多同僚。 现在儿子长大了,京城中同等家世的却无一愿意嫁女...... “朕让人查查是否有适龄公主,过些时日再告知你。” 李世民望着魏征,想了想,有些不忍。 据说魏叔玉现在都是白身,没半品官职。 “老臣谢过圣上。” 魏征道谢离开。 一炷香后,一道敕饬太子的圣旨传到东宫。 东宫。 李承乾、苏婉儿、刘雪莹、还有年仅四岁的李厥等人相聚一堂。 逼迫于志宁提名,火烧华清宫,御书房冲撞等发生有关李象的事已经传开,更知道李象被关进了天牢,谁都不许见面。 “殿下,都怪臣妾平日教子无方......” 刘雪莹哭嘤嘤,抹着眼泪。 儿子恼怒了圣上,也不知会有何下场。 真是被那逆子气死了,平日都没见他这么大胆。 李承乾不说话,阴沉着那张脸,确实对刘雪莹不满。 怎么教小孩的,去了皇帝那里还敢胡闹。 “殿下......” 苏婉儿想为刘雪莹说句话。 但就在这时,传旨的太监到来。 “圣旨到~” 李承乾深吸口气,板着脸出门迎接。 “敕曰:太子教子无方,纵容皇孙恣意胡闹,罚俸禄一个月;皇孙李象即日起三天内迁出,东宫和礼部不得为其张罗!” 太监宣完旨,就换上衣服好脸色将圣旨交给李承乾手中。 李承乾愣了下,才接过圣旨,脸上的阴沉已经变成愕然。 按照往日的情况,李象犯下这般罪行,绝不可能是罚俸禄一个月那么简单。 所以? 李承乾拉着宣旨太监王德到一旁:“王公公可否知会一二?” 王德左右看了眼,小声道:“殿下,象皇孙真大胆,竟敢说圣上是失败的父亲、失败的爷爷......但郑国公说象皇孙是替殿下鸣不平,乃是孝道,这才从轻发落。” 关于李象的事虽然已经传开,但御书房里都说了什么暂且传出。 现在听王德这么一说,李承乾先是被吓了一跳,暗骂逆子胆子真肥。 随即听到李象是为自己鸣不平,一时间感动莫名,鼻子发酸,感叹是好儿子。 “谢谢王公公。” 李承乾亲自送王德离开东宫。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刘雪莹早已经哭成泪人,见到李承乾就扑通跪下。 “臣妾死罪,请殿下惩罚。” 李承乾好久没有认真看过刘雪莹了,如今再看,突然觉得挺贤惠的。 下一刻,李承乾将其扶起,重重抱在怀里。 第015章:刘雪莹升封,提前迁出东宫 刘雪莹由悲转喜。 儿子为父亲出头,她感到骄傲。 李承乾也解释了,圣上的惩罚不算惩罚,只是提前迁出宫而已。 身为庶出,礼部那边按制本身不会张罗太多,主要是看东宫帮助多少。 经此一事,李承乾怎么可能会让儿子在外受苦。 “太子妃,孤想升刘雪莹为昭训,你以为呢?” 李承乾突然望向苏婉儿道。 刘雪莹闻言,喜得瞪大眼。 她现在是奉仪,承正九品俸禄和待遇。 昭训就不同了,承正七品俸禄和待遇,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人数都会相应提高。 “臣妾没有异议。” 苏婉儿朝刘雪莹点点头,温婉笑道。 母凭子贵,这是很应该的事,李象此举为东宫挣了面子,该赏。 东宫给人的印象就是太软弱了,李象此举多少能让人觉得东宫也是有硬汉子的。 “谢谢太子妃。” 刘雪莹笑脸压抑不住,但不忘向苏婉儿道谢。 因为太子妃要是不点头,太子也不能硬着封他为昭训。 “好,那就由你拟旨,孤再盖章送到礼部。” 李承乾露出久违的笑容。 好久都没这么舒心过了。 东宫嫔妃的册封,按制需要知会后宫之主。 韦贵妃得知后想插手,但奈何她只是暂代,有心无力。 ...... 天牢位于宫廷之内。 关押的犯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临时性关押。 查明之后就会转到刑部大牢,然后该放的放,该判的判。 李象还没坐热凳子,就被放了出来。 “这么快吗?” 李象有些意外。 他笃定李世民不会杀他。 儿子造反都不杀,孙子骂两句就杀? 但也没想过会这么快放出,还以为会喜提三个月铁饭碗。 “皇孙要是想待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前来放人的是李君羡。 “duck不必。” 李象摆摆手,钻出了牢门。 “圣上除了圣旨之外,还有几句问题想问。” 李君羡并肩而行,带李象离开天牢。 “问吧。” 李象随意道。 “皇孙逼迫于志宁提名,火烧华清宫,御书房冲撞,其中有没有受过任何人的暗示或者指使?” 李君羡扭头望着李象,正色道。 “没有。” 李象道。 “那皇孙是怎样想到这样做的?” 李君羡再问道。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李象停下,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话怎讲?” 李君羡原本板着的脸,此刻也变得更严肃。 “哈哈哈,就是自然而然的意思。” 李象憋不住,大笑回应。 他就是看李君羡板着脸,忍不住逗一逗。 李君羡愕然,嘴角微微一抽,知道自己被开玩笑,顿感李象心真大。 “最后一个问题,皇孙是不是觉得圣上真的是个失败的父亲,失败的爷爷?” 李君羡沉吟片刻,再问道。 “圣上过分宠爱魏王满朝皆知,对太子不是责就是骂,对孙子更是没关心过,是不是失败他自己知道。” “他也许想平衡太子和魏王的权力,但高祖皇帝都玩崩以致发生玄武门之变......” 李象肃然,正色道。 但没说完,就被李君羡打断。 “请慎言!” 李君羡被吓了一跳,脸色大变。 李象能坦然说出玄武门之变,他却不敢听下去。 众所周知,圣上发动政变成功登基,弑兄囚父被人诟病,成为黑历史。 作为圣皇,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及黑历史,有辱帝王威望。 不提,大家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提出来,就会天怒。 “没胆鬼,不敢听你还敢问。” 李象摆摆手,大步离开。 李君羡:“......” 天牢外。 李象出来的时候惊了下。 刘雪莹迎接他就算了,竟然还看到李承乾。 “儿臣拜见父亲。”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李象才刚作揖,刘雪莹就扑过来抱住。 “你这孩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调皮!” 刘雪莹又哭又笑,心里总算是落了块大石。 李象憨憨一笑,没作回应。 “谢谢李统领,孤就先带逆子回去了。” 李承乾和李君羡打招呼,客气却也疏远。 禁军大统领只对皇帝负责,和哪位皇子都不近。 李君羡应了声,也离开了此处,回去御书房复命。 东宫已经准备大宴。 李象‘闹事’,但东宫觉得是‘喜事’。 太子妃苏婉儿已经准备好酒宴,子女一同等候。 “大哥,我都听说了,你真厉害,母妃让我向你学习。” 李厥举起肉乎乎的小手,端着果汁,要敬李象一杯。 “我也敬大哥一杯,大哥真厉害。” 李凝雪也举起小手。 她是李承乾和苏婉儿的长女,今年七岁。 长得陶瓷般好看,继承了李承乾和苏婉儿的基因,已有美人胚子状。 “谢谢你们。” 李象笑着和他们碰杯。 记忆里,李象和李凝雪的关系稍好,毕竟年龄相差不大。 气氛热闹,都是孩童的欢快声,李象很快就和两个小的打成一片。 三位大人倒是矜持许多。 不过主要还是看李承乾的脸色行事,他板着那张脸。 其实李承乾也想开怀大笑,看着子女孩童般的笑容,他恍惚忘了多久没有这么多人吃过饭了。 三年前?五年前? “咳。” 李承乾咳了一声,饭桌的气氛就沉下来,众人纷纷望向他。 李象有些无语,封建社会的大家庭就这样,所有人都围着话事人转,他一言而定他荣辱。 希望李承乾别说些丧气的话,不然来一场父慈子孝。 “圣旨不许东宫张罗象儿迁出去的事宜,我们不要逾越,免得落人口舌。” 李承乾板着脸,顿了顿后道:“孤记得刘昭训有个弟弟,回去修书一封给他,让他在外置办坐府邸给象儿,钱银从府库支出。” 刘雪莹初听心里失望无比,再听不由得惊喜万分,拉着李象起身道谢。 苏婉儿微微一笑,应了声是,东宫府库由她执掌。 圣旨虽然东宫不得张罗,哪能真的不张罗。 不然传出去,被外人贻笑大方。 “孤还有事,你们吃吧。” 李承乾觉得自己在场气氛起不来。 交代完事情之后,他就直接起身,一如往日离开。 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太子脾气反复无常,大人孩子都怕他。 没有他在,气氛果真慢慢变得热闹,时不时爆发童真的笑声。 李承乾其实还没有走远,听到笑声后不满地哼了声,才离开。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李象迁出宫的最后时间。 第016章:舅舅迎接,有门进不了 这一日,李象迁出皇宫。 两辆马车,四位太监,看上去很落魄。 一般皇子皇孙迁出皇宫,都是大车小车十多辆,陪同上百人。 穿过嘉福门,再由朱雀大门离开皇宫,李象见到他的舅舅刘建平。 四十左右岁的男子,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见到谁从宫里都是笑脸以待。 只是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线,给人一种猥琐小人的感觉。 “我亲爱的外甥哦,终于等到你了,我天刚亮就到这里等着......你娘也是,信里也没个准时。” 刘建平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还是一副笑容,表现得很亲切。 “舅舅久等了,上车说吧。” 李象招呼他上车。 不熟,每年就见过几次面,谈不上有多好的感情。 就好像去广东打工的亲人,一年长长见不到几次面,陌生的亲人,不好不坏。 “大半年不见,象儿都长这么高了,再过一两年就能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刘建平上了马车后,打量着李象啧啧称赞,好话尽出。 “我不急,倩姐找到夫家了吗?” 李象摇摇头道。 倩姐即是刘倩,刘建平的女儿,比李象大四岁。 “唉,说来就有火气,物色了好几家,但都嫌弃倩儿是商贾之后。” 刘建平的脸上露出愁云。 都十六岁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婆了。 李象点点头,任由着刘建平吐槽着那些权贵之家。 从刘建平的口中,都是那些他相中的权贵之家刻薄无礼。 但实际上吧,刘家想要和权贵之家联姻,人家肯定是看不上的。 越是权贵,越是看重门第。 二十年前,刘建平兄妹还是因战争逃亡的流民,活不下去的时候恰好秦王府招丫鬟,刘雪莹得以入内,兄妹两人的情况才稍有好转。 之后刘雪莹意外被太子宠幸,生下李象,刘建平才稍微像个人物,生意也渐渐有起色,赚了不少钱。 但刘雪莹之前不过是奉仪,京城权贵真没把这身份放在眼里。 叙旧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 刘建平掀开帘子望了眼,跳下车,笑道:“就是这里,象儿快看喜不喜欢。” 李象也跟着探出头,顺着刘建平指着的方向望去,那里有座朱门,门口的两个大石狮显得其不凡之处。 磅礴大气,非权贵之家不敢住,估摸着超过三进三出。 城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超过三进三出的府邸权贵才能住,不然住得了也守不住。 “谢谢舅舅。” 李象其实不在意住所怎样,有个地方住就行。 以李承乾那性子,加上李世民等各方势力的压迫,造反应该是避免不了的。 暂住一年半载而已,目的是多捞点钱财,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小三子上前推门,只是还没走上阶梯,大门就自己开了。 出来的是个三十左右岁的中年人,看着像是府邸的管家。 对方愣了下,随即谨慎打量着:“你们什么人?在方家门口什么事?” “你们,方家?” 小三子也是愣了下,回头望向李象,又望向刘建平。 李象也望向刘建平:记错地方了? “你说这是方家?” 刘建平心里过了一遍,也没想到京城有什么权贵方家。 他皱着眉,从怀里掏出宅契,对了对府邸的门牌号,确认就是他买的。 李象也望了眼,确实无误,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对啊,就是我们方家,我们都住大半年了!” 管家点点头,语气和态度都很好。 其实是看李象穿着非富即贵,他才好生说话。 “那我这份契约怎么回事?” 刘建平却无法平静,大步上前。 买宅子的钱虽然不是他出,但事情却是他办的。 对方说住了大半年,不是说他买宅子的时候都没有考究过就买吗? 但谁会想到长安县那边买的宅子竟然有人住着? “您,您稍等。” 管家认真打量宅契,脸色变了变。 他说要回去禀报老爷,自己无法做主,不知缘由。 “象儿......” 刘建平望向李象,想要解释。 李象摆摆手,示意没事,等对方主人家出来再说。 宅契在手,对方若是非法占有,赶走就是。 没多时,一个五十出头的富家翁出现,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刚才的管家也在,指着刘建平低声说话。 “这位兄台哪来的宅契,可否给我看看?” 富家翁朝刘建平伸手。 刘建平哼了一声,将宅契递给对方。 “刘兄,你这宅契哪来的,莫不会是假的吧?” 富家翁淡淡道。 “长安县衙来的。” “还请立即搬走,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刘建平平日都很随和,能忍则忍,尽量不惹事。 但今日有李象在,只觉得腰板都挺直,更不能让皇孙丢脸。 “哈哈哈,拿一份假宅契就想我搬走?刘兄莫不是昨晚马尿喝多了?” 富家翁哈哈笑道。 “我最后说一遍,立即搬走,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刘建平冷冷道,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们是你惹不起的对象。” 富家翁脸色一沉,但并没有发作,而是望了李象一眼。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穿着颇有讲究。 从款式和质地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家庭底蕴的。 李象在东宫虽然不受宠,但穿着从没缺过,都是穿上等的罗绸。 在古代,看穿着能知道一个人的大概情况。 “那我这份宅契又怎么说?” 富家翁将宅契还给刘建平,从怀里掏出另一份宅契。 刘建平眉头微皱,接过查看,不由得眼睛瞪大。 除了落款的日期和名字,其他的都一样。 盖章、宅子地址、面积大小等等,一字不差。 刘建平望了望地契,又望了望对方,一言不发走回李象身边。 “象儿,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李象接过两张宅契对比,还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纸质摸上去的手感都一样。 他是相信刘建平不会在这事上犯浑,但也不敢确定对方就有问题。 从落款的日期上看,对方的时间比自己这边的更早。 “公子看清楚了吧,宅契请归还,有问题找衙门,我还有事要忙。” 富家翁走到李象面前,伸手就要拿走他那份地契。 李象没松手:“一起去衙门吧。” 富家翁冷笑:“公子拿一份假地契来就要我陪同,他日别人又拿一份过来我又要去?” “我没有义务因为公子的失误浪费自己时间,告辞。” 说罢,用力一抽,宅契回到他手里。 “象儿,要不要留下他?” 刘建平气得面红耳赤,有种主辱臣死的感觉。 “先去衙门吧。” 李象摇摇头。 又不占理,人手又不够,怎么把人留下? 第017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象和刘建平移步长安县衙。 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界,东侧归属万年县,而西侧则由长安县管辖。 作为京城县衙,长安县衙威武霸气,庄严肃静,守门的衙役就有四人之多,皆是笔直站立着,颇有精神气色。 “站住,何事到访?” 两人还没有靠近,就被衙役喝止。 “小民刘建平,三天前在县衙购买宅邸,现如今遇到问题,需要查证。” 刘建平下意识露出谦卑之色。 从商多年,面对官吏,他早已习惯性谦卑。 说完才想起旁边还有李象,不由担心望向李象,怕丢了李象的脸面。 但见李象脸色依旧,心底才松了口气。 当下不由得有些佩服,不愧是皇孙,小小年纪已经宠辱不惊。 “进去左手第二间房,莫要乱走,不然会被驱赶。” 衙役对刘建平简单搜身。 面对李象的时候,却只是意思望了望就放行。 县衙很大,一间间房子林立,皆是长安县的办事机构,分得很细。 长安城是数百万人数的雄城,每天的事情都会很多,长安县每天都很忙碌。 李象和刘建平按照指示进了左手第二间房,但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办事的官员。 但有杂役上茶,询问缘由,然后表示排队等候,里面的大人稍后会召见他们。 实际上,这里像是一间侯厅室,在两人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已经有数人等候。 两人在等待期间,先前到的人一个个被叫去,然后带着笑容或愁眉苦脸离开。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才轮到两人,效率很慢。 “韦县尉,您还记得我三天前在你这里买的宅子吗?” 刘建平将宅契拿出来道:“我刚才过去,那府邸已经有人入住大半年,而且还拿着同样的宅契,这是怎么回事?” 被称为韦县尉的中年男子抬头瞥了眼刘建平,又望了眼李象,才接过刘建平的宅契。 他认真望了会儿,就将宅契放在案桌旁边,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口茶。 “本官每日处理案件数百,哪能记得那么多。” “你这事情比较复杂,需要安排人去调案和验证等等,今日已晚,明日早点来吧。” 刘建平脸色微变:“现在还有时间吧,劳请大人通融一二。” 现在才刚刚申时,不算很晚,肯定能处理的。 宅契买卖,县衙肯定是有备案。 他能确保他那份宅邸是在县衙买的,那个方家的宅契日期他也记着,只要翻一翻备案,就能知道对方是假,就能将对方驱赶。 退一万步来说,两份宅契都有备案,那就是县衙一宅二卖的问题,退钱给他买另外的宅子。 “你让本官通融,他会不会让本官通融,县衙办事讲究公平公正!” 韦县尉脸色一变,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 铛的一声,吓了刘建平一跳。 “县尉可知这位是谁?” 刘建平面露慌乱,但很快被怒气覆盖。 皇孙就在身旁,自己却一次两次对芝麻小官面露谦卑。 自己是无所谓,但自己现在是替皇孙办事,哪能让皇孙让人看轻。 更何况李象还是自己外甥,他打心底想表现出一副长辈该有的自尊。 韦县尉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望着李象。 “此乃皇长孙,当今太子长子!” 刘建平大声道。 引得在侯厅室的杂役探头进来。 “可有凭证?” 韦县尉惊了下,但没有起身。 李象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金令牌扔在桌面。 正面飞龙走凤,背面是李象两个大字,以及其他图案。 出宫前太子妃让人紧急打造的身份象征,还问过李象要什么材质。 李象肯定是想要黄金材质,以后被贬去黔州还能贱卖,又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韦县尉面露惊色,双手拿起令牌认真检验,这才起身行礼。 “拜见皇孙。” “免了。” 李象收回令牌,淡淡道。 “现在可以通融了吧?” 刘建平冷哼一声,面露骄傲之色。 见惯了芝麻小官趾高气扬的态度,反被他们客客气气,他顿感趾高气扬。 可惜,自己已经是贱籍,想要当官已经是不可能,除非有一天太子登基,妹妹受宠,他更改户籍...... “不能。” 韦县尉摇摇头。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刘建平气得眼睛瞪大,怒视着对方。 李象皱眉,静待他的解释。 “皇孙此事复杂,需要调齐备案查看,期间涉及诸多流程,非是微臣一言而能定,微臣也要向上申请。” “而微臣手中还有十多个案件需要处理,都事关百姓的切身利益,若是只处理皇孙案件,其他百姓的只能延后。” “按规矩,皇孙今日来迟了,明日早些来才能优先处理,皇孙身为天家子孙,但也不能因为皇孙就坏了规矩,以致使其他百姓不公。” 韦县尉微微弯着腰,但语气却很直,刚正不阿。 “你!” 刘建平顿时怒火中烧。 皇孙和百姓,岂能一并而论? 他三天前为了买到宅邸,还塞了些好处,今天却和他提公平? “算了,明天再来。” 李象拉住刘建平,摇摇头道。 对方说得很对,没有必要为难对方。 难得有遇到权贵而刚正不阿,李象不想扼杀。 他曾经也是普通人,嫉恶如仇,见不得关系户走关系。 “这......” 刘建平不甘心,感觉自己没把事情办好。 要是自己提前去查一查宅邸有没有人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走吧。” 李象笑了笑,朝韦县尉微微颔首。 “皇孙大义。” 韦县尉愣了下,微微躬身。 低头的时候,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刘建平见状,快步跟上李象离开。 “象儿,今天我......” 县衙门口,两人没有立即离去。 “没事,明天来办也一样。” 李象并不怎么在意。 只要不是故意被刁难就行。 “那今晚到舅舅那里先住一晚?” 李建平见李象看得开,也就没有再提。 “好,是应该拜访舅母和倩姐他们。” 李象点点头,欣然接受刘建平的安排。 正准备上马车离开,刘建平却突然拍了下额头。 “我真是被自己笨死,宅契忘记拿了,我,我回头拿。” 李象也是有点无语,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记,丢了就没法证明了。 不过身为外甥,李象也不好多说其他,于是陪刘建平再进一次衙门。 正走到第二房间门口,就看到韦县尉在侯厅室,对一个少女哈腰点头。 “秦小姐放心,我立即加派更多人手去寻找您丢失的狗子,尽量天黑前送到您手里。” 第018章:当场发飙,逼问出真相 县衙很大,人来人往不少。 大多数穿着普通,不是普通人就是权贵派来办事的。 像李象这样亲自到来的权贵很少。 那位秦小姐应该是权贵之后,豆蔻年华之龄,却长得英姿飒爽。 两人的事说完,韦县尉要继续送对方离开,抬头看到李象,脸色顿时一变。 “有空加派人手找狗,却因为公平不能处理我事?” 李象面沉如水,感觉被侮辱。 前面他还以为对方刚正不阿,做事公平。 谁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堂堂皇长孙连狗都不如? 刘建平更是被气得颤抖,拳头已经握紧,恨不得揍对方一顿。 “秦小姐,我这里还有事,您看?” 韦县尉深吸口气,没回应李象。 “尽快找到。” 秦小姐望了李象一眼,准备离开。 “你爹是秦琼?” 李象将对方拦住,想确定身份。 “你是何人?” 秦小姐娥眉微蹙,漂亮的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身后有两个彪悍护卫,第一时间挡在秦小姐面前,但没有立即出手。 “此乃皇长孙李象,太子长子!” 刘建平代替回答,怒视着韦县尉。 好一个小小县尉,今日之事绝不善了。 “秦元姗拜见皇孙,家父正是秦琼。” 秦小姐脸色微变,朝李象抱拳。 左右护卫见状,立即退到身后,向李象行礼。 “刚才你是找狗?” 李象再问道。 “我丢失一头狼狗,上午来过报案,下午听闻出现在城外,再来要求加派人手。” 秦元姗点点头。 “谢谢解惑。” 李象颔首,大步上前,盯着韦县尉:“你刚才跟我讲规矩?” “皇孙要在县衙闹事?” 韦县尉没有想象的慌乱,表情尚且平静。 “你刚才还跟我讲公平?” 李象怒极而笑,眼眸如电。 毫无疑问,有人故意针对他。 对方在明知道自己是皇孙的前提下,还故意为难。 “皇孙年幼,可知县衙如何运转......” 韦县尉表情淡淡。 下一刻,李象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韦县尉倒退数步,嘴角溢血。 现场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望向这边。 “何人闹事?” 守卫的衙役第一时间向这边赶来。 “站住!” 秦元姗突然挡住衙役:“我乃翼国公之妹秦元姗,这里的事你们查收不了,找县令来吧。” 秦琼在几年前去世了,现任翼国公是秦元姗的哥哥秦怀道。 秦怀道起家太子千牛备身,故而自发帮助李象。 衙役们停下,没有再上前。 秦元姗上午的时候来过,有人认出其身份。 当下县尉大人也没有喊支援,于是停下,去通知县尊。 “皇孙就能胡作非为,就能擅自殴打朝廷命官?” 韦县尉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盯着李象。 “敢故意刁难我,谁给你的胆子?” 李象一脚踢出,语气冰冷。 砰的一声,韦县尉被踢回他的值房侯厅室。 在侯厅室等候的人们早注意到,此时都被吓得不轻,全都跑了。 “皇长孙,好大的威风,今日你揍我一顿,明日海量的奏折弹劾太子教子无方。” 韦县尉疼得近乎站不起身,脸色变得阴冷。 真他娘的撞邪了,小小年纪力气竟然那么可怕,而且还躲不过。 秦元姗也注意到李象的力气和速度,美眸闪亮,特意站在门口。 既挡住了想要进去救场的官员,又能清楚看到李象胖揍韦博涛。 刺激! “果然是有预谋。” 李象上前,拳头砸在对方门面。 数颗牙齿掉落,连带血水,韦博涛倒地,样子非常惨。 “来人,快给我来人!” 韦博涛大吼。 觉得被揍得够惨了,足以让人动容。 再被揍下去,就真的要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门外的衙役们很想冲进去,但被秦元姗挡着。 加上她的两个护卫拿出令牌,一个个投鼠忌器,不敢乱闯。 县尊都还没到,我们才拿那点月俸,犯不着得罪国公妹妹。 “你姓韦,韦家的人?” 李象一脚踩在对方的脸上,眼神冰冷。 初见没多想,毕竟韦是个大姓,不是所有韦姓之人都来自京兆韦氏。 但对方竟然敢故意针对,很有可能出自京兆韦氏,受韦贵妃的指使。 “混账,就算你是皇孙,也不过是庶出,竟然敢如此辱朝廷命官,县尊何在?” 韦博涛怒吼,耻辱如穿刺胸腔。 他捶打着李象的腿,却挣扎不开,头颅宛如要炸开。 而自己的一拳拳,好像是帮助了李象脚板搓着脸皮,估计都因此搓破。 堂堂京兆韦氏,望族之后,何时受过如此耻辱? “何人敢在县衙里作乱?” 一位身穿绯色官服的威武中年男子走来。 在场的衙役和官员纷纷拜见,高呼县尊。 偏远小县的县令为正七品,但帝城的县令为正五品。 正五品的京县县令由圣上亲自任命,可直通天听,权力很大。 秦元姗没有托大,朝对方行礼,却说道:“里面的少年是皇长孙李象。” 长安县令脸色微变,望了眼侯厅室的情形,又是脸色一变。 当众踩着官员的脸,不是打长安县衙的脸面吗? “县尊救我,此獠太过放肆了!” 韦博涛得知县令到来,再次挣扎。 李象面无表情,抬起脚,再次踢出。 韦博涛哇的一声咳血,捂着侧胸,痛得涨红了脸,站不起身。 “住....脚!” 长安县令沉着脸大喝。 李象没再动手。 “封锁此处,不得任何人靠近。” 长安县令深吸口气,大步走进侯厅室。 秦元姗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一同进去。 刘建平见状,连忙跟在其身后,随即房门被关上,封锁。 “皇孙请给本官一个交代!” 长安县令黑着脸。 “此獠凶残,我定要参他一本,再参太子教子无方!” 韦博涛挣扎着站起身,嘶吼着开口。 此时的他太惨了,脸又脏又肿,说话漏风,血水跌落。 身体其他地方更有不同程度的疼痛,侧胸肋骨可能已经断了。 李象没说话,瞥了眼秦元姗的腰间佩剑,几步上前拔出。 锵的一声,现场众人皆是被吓一跳。 “我再问一遍,谁给你的胆子?” 李象冷冷道。 “你,你别以为拿着剑我就怕了你,我不信杀了我!” 韦博涛后退,色厉内荏。 “我三天前在御书房连皇帝都敢杀,这才被惩罚提前迁出皇宫,还怕你区区小官?” “你大可以继续硬气,且看我敢不敢杀你。” 李象脸色平静,语气淡淡。 却听在众人心中,却如惊雷。 连皇帝敢杀?假的吧? 但韦博涛见李象步步逼近,有心硬气,却不敢赌。 哪怕李象说假,但真的杀他,也不用陪葬吧? 他可能会白死。 “是韦贵妃!” 说罢,他如抽走所有力气,软瘫在地。 第019章:当处于阉刑 李象就猜到是韦贵妃。 无冤无仇,区区县尉肯定不敢私自为难。 得到想要的回复后,李象没再动手,落座到凳子上,剑放在一旁。 “县尊,就算他是皇长孙,也不能在县衙恣意妄为吧?” 韦博涛盯着长安县令。 长安县令没说话,沉着脸坐到李象对面。 按律,他只是长安县令,无权处置皇亲国戚,该交由宗正寺。 但这里是长安县衙,他的地盘,名义上的主人,他得为属下讨个说法。 不过长安县令也知道,他是被牵连,被韦博涛当枪使了,故而对他没好脸色。 “还请象皇孙给个交代。” “舅舅你来说。” 刘建平闻言,立即控诉韦博涛,表示他三天前在县衙买的宅子,却早就被人住了大半年,而且对方也有宅契。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说我们来得迟,明天再来,皇孙也得按规矩办事,这没什么,我们皇孙仁厚没意见。” “但转头他就屁颠屁颠向秦小姐保证加派人手去寻狗,哪怕寻到天黑!这是何意?皇孙比不上寻狗?” 商贾多半能说会道,几句话下来韦博涛就冒反天颜,藐视皇家,恶意针对皇孙等等。 听得韦博涛脸色变了变,解释没有这样的想法。 秦元姗主动承认,韦博涛确实说要加派人手寻狗,哪怕到天黑。 她不觉得这是对韦博涛恩将仇报,甚至怀疑韦博涛事后会推一部分责任到她身上。 要是知道皇孙的宅子被占需要人手,她肯定不会要求县衙加派人手寻狗。 “我按规律办事,将案件推到明天办理,并无不妥!” 韦博涛硬气道。 “你要真按规律办事,一宅两卖怎么回事?” 刘建平大声质问。 偏袒翼国公妹妹没罪,但一宅两卖有罪。 “此事我不知。” 韦博涛脸色微变,表示自己是按照流程来走。 “不知就行?我们购买宅子就是按照流程来走,由你亲自操办,那就是说现在住在宅子的人鸠占鹊巢?请县衙立即查明,驱赶。” 刘建平越发硬气,说话中气十足。 他都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说过这么大声。 如今能在县尉、县令面前畅所欲言,他心中激动。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李象坐在旁边。 长安县令沉吟片刻,望了眼李象。 见李象慵懒坐着,喊外面的人立即去查明。 “县尊,我来自京兆韦氏,是受贵妃之托。” 韦博涛脸色变了变,厉声阻止。 前面已经被迫提到韦贵妃,不在意再提一次。 但长安县令不为所动,只给他一个眼神。 长安城两县的县令皆是圣上钦点,只忠圣上,韦贵妃算什么? 而且他确实听到一些风声,李象真的有在御书房大闹,事后被关进天牢,但很快就放出。 是不是差点杀了圣上不知道,但肯定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皇孙,他不想得罪,按规律办事,谁都不帮。 这事,他本就是被牵扯进来的! 县令亲自调查,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确实是一宅两卖,而且经手人都是韦博涛。 但是,前者的资质有问题,乃是奇水帮帮主。 超过三进三出的宅子,衙门出售的时候会稍微“验资”。 卖给帮派的人,从官方的角度来说,他们是黑的,不合适。 “好啊,都是你一手操办,你有什么好说的?” 刘建平怒指韦博涛,大声呵斥。 “区区商贾,你也敢指责本官?” 韦博涛眼神冰冷,心中发誓要让其后悔。 刘建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得不接受对方说法。 他是商贾之后,如此指责朝廷命官,确实是有些逾越了。 “他是皇孙舅舅,非一般商贾可比。” 李象为刘建平站台,转而望向长安县令:“骗我,辱我,县尊当如何处置?” 刘建平闻言,顿时热泪盈眶,恨不得为李象卖命。 韦博涛却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庶出皇长孙,被圣上赶出皇宫,下令东宫不得关照。 除了没有点名革出皇族,李象几乎已经和皇室无关。 也就是县令忌惮,加上秦元姗刚好也在,不然自己岂会如此难堪。 “不敢称县尊,皇孙喊我姜景辉就行。” 长安县令拱拱手,顿了顿道:“韦县尉一宅二卖,按律最高罚俸三个月,并对双方损失的一方进行合理赔偿。” 姜景辉同样不想得罪韦博涛,毕竟背后是韦贵妃和京兆韦氏。 还是刚才那句话,他谁都不帮,按规矩行事。 “这也太轻了吧!” 刘建平不满,大叫。 韦博涛愣了下,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倒吸凉气。 脸被打烂了,现在说话或者笑都会疼的抽风。 “这已经是最高惩罚,不信的话可以请刑部立案。” 姜景辉朝刘建平很是客气道。 “那辱皇室又怎么算?” 李象淡淡道。 他看出了,这位县令两边都不想得罪。 很合理,没有偏袒韦贵妃已经很难得,毕竟他现在是“不受宠”的皇孙。 “还请向宗正寺反馈,这事不归我管。” 姜景辉摇摇头道。 “宅子最终如何判?” 李象点点头,再问道。 “奇水帮资质不够,当判给皇孙。” “稍后我安排人与皇孙同去,将对方赶走。” 姜景辉想了想,望了韦博涛一眼道。 如果是一般家庭,他会请对方离开。 但是帮派,定有作奸犯科的事,故而不给面子。 也是给韦博涛的警告,对被韦博涛拉下水的不满表示。 “我没意见。” 韦博涛猜到姜景辉意图,回了一句。 姜景辉微微颔首,以为事情就此画上句号。 却见李象突然持剑起身,心脏不由重重一跳,紧张跟着起身。 “你,你想干嘛?” 韦博涛也是看得心惊胆战。 虽觉得李象不敢杀他,但也是怕啊。 毕竟就一条命,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万一真死了,那不能甘心,捞不到李象会不会杀人偿命。 “你辱皇孙,藐视皇族,理应抓拿交由宗正寺严判,但我心善,不忍其他人劳师动众......我将亲自处于阉刑!” 李象几步上前,一剑刺出。 韦博涛瞳孔震动,下意识后退,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剧痛蔓延全身,他下意识低头,鲜血已经打湿裤裆,凄厉的惨叫响起,人倒在地上。 姜景辉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通天灵盖,冷汗直流。 纵然身为女子,秦元姗也是吓得脸色发白。 这惩罚,还不如直接杀了。 第020章:巧遇,平和的背后 侯厅室惨叫声渗人。 韦博涛在地上打滚,鲜血从他身上流出。 堂堂京兆韦氏之人,长安县县尉,就这样被人一剑阉割。 “快,快找大夫!” 姜景辉大喊。 有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再看李象平静的神色,只觉得他是魔鬼。 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手辣,是有依仗,还是本性如此? 韦博涛痛晕过去,被人抬走急救。 “姜县令是抓我去宗正寺交差,还是通报宗正寺由他们出动人马?” 李象淡淡道。 姜景辉恍惚了一下,顿时明白李象是让他选择。 说实在,他真的不愿得罪皇亲国戚,任何一位皇亲国戚背后都有通天的能量。 再看李象那一手阉割大法,他就有点慌。 可以想象,韦博涛养好伤后会成为长安县的笑柄,成为京城权贵们的笑柄。 太可怕了,比死还难受。 “我无权抓拿皇孙,会如实向宗正寺禀报。” 姜景辉深吸口气说道。 李象点点头,将剑还给秦元姗。 谁知秦元姗连连后退,满脸嫌弃:“不用还了。” 她觉得剑被污染过,再用在手里只会觉得很恶心,不纯洁。 “那我回头再赔你一把,这把归我了。” 李象笑了笑,朝她问剑鞘。 是把好剑,很锋利。 秦元姗解下剑鞘递给李象,表示不用赔。 “刚才多有得罪,有人以为我年幼未壮可欺,我只能反击,还请姜县令安排人随我去请走我府邸的人家。” 李象剑归鞘后,望向姜景辉道。 “应该的。” 姜景辉不想多说。 他纯是被牵连,无心插手此事。 所以他决定,此事稍后一五一十写成奏折上疏。 姜景辉亲自送李象出门,安排一位主簿和两名捕头同往。 “皇孙,我有事先回家了。” 秦元姗不想陪同,刚才的一幕她有心理阴影。 “好,不送。” 李象点点头,没想过要对方一起。 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秦元姗竟然是骑马,而不是乘马车。 她动作熟练,轻松一跃就坐上和她平高的白色骏马,颇有种女将军的感觉。 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驾的一声离开,十多步之后突然回头。 “皇孙,合适的话我再到你家拜访。” 她回眸,豪爽一笑,颇为动人。 “啧啧,象儿,这么快就有情了。” 刘建平啧然感叹,露出男人都懂的神色。 李象却白了他一眼,爬上马车,没理他。 女人家随便一句话就想七想八,舔王吧? 正想钻进马车,却看到熟人迎面而来,正是金吾卫郎将程处弼。 “刚才远远看到神似皇长孙,还真的是,拜见皇长孙。” 程处弼一身常服,是从朱雀门方向走来的。 酉时了,他放衙从宫里出来。 “程叔叔!” 李象从马车上跳下,笑容以对。 在华清宫的时候,好在程处弼没有偏向韦贵妃。 “你怎么从县衙里出来?” 程处弼见李象没有摆脸色,心底松了口气。 在华清宫的时候,他没帮李象,还挺怕李象怀恨在心的。 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他都听说了,皇孙硬抗圣上,性子刚烈宁愿当场自勿。 连死都不怕,他确实有点担心被李象报复。 “天色不早了,程叔叔我们边走边说?” 李象望了眼天色道。 五月天天暗时间正常,酉时过半差不多就天黑。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将方家的人赶走,自己入住,时间很紧迫的。 “遵皇孙命。” 程处弼笑着道。 两人上马车,在马车里畅聊。 刘建平自知身份差距不该同乘,于是跟在马车旁边。 方家,李象的新宅门口。 长安县的主簿和两名捕头直接入内通知。 没多时,方家那位富家翁即方秋白就有说有笑将他们送出。 长安县的主簿陪笑着,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仿佛他们才是帮派,对面是高官。 “皇孙,下官无能,无法将他们驱赶。” 原来,这里不止是奇水帮帮主的宅子,还是他们的总部。 别看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里面却有三百人,刚才虎视眈眈着他们。 长安县这边以宅契不合理为由驱赶,对方以韦博涛出售为由要求见韦博涛,以及人太多,需要几天时间驱赶。 说得有理有据,长安县的主簿表示能不能委屈李象几天,迟些时间再搬进去。 实际上,这位主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和姜景辉一样,不愿参与其中,谁都不帮,按规矩办事。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中间,两边不帮。 “你叫什么名字?” 李象静静望着他。 身为官员,却畏惧帮派,真是出息了。 同时李象也明白,初见方秋白觉得对方很好说话,不知情,但实际上平和的背后是准备多时,故意看戏。 “下官,下官......” 长安县的主簿汗如水流,擦了擦额头。 突然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李象面前,哀求着:“皇孙饶了下官吧,下官位卑言轻,区区两名手下,有心驱赶他们也无力驱赶啊。” 李象眉头直皱成川字。 当官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都想置身事外,都不想得罪韦贵妃,不想得罪韦家。 “那你持我令牌,去金吾卫喊一支人马过来。” 程处弼冷着脸道。 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帮派敢霸占皇孙的宅子。 身为金吾卫郎将,程处弼看不得这样有辱皇家声誉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就不可能视而不见,当作是在宫里不帮李象的补偿。 在宫里他或多或少要给韦贵妃面子,但在宫外韦贵妃或者韦家,程家都不怕。 “啊?是,是。” 长安县的主簿愣了下,心头巨震。 还以为被赶出皇宫的皇孙没有依仗,没想到竟然还有金吾卫的人撑腰。 还好自己没有胆子大到不敬皇孙,不然什么下场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裆下凉嗦嗦。 “皇孙勿虑,稍等片刻,区区帮派嚣张不了。” 程处弼望着方家大门下面的富家翁,眼神漠然冷厉。 区区帮派,竟然一副看戏的模样,谁给他的胆子? “有劳程叔叔了。” 李象微微点头,也看对方不爽。 好好说话,真的是不知情的话,李象会给对方时间搬走,还会帮他从长安县衙那里要到赔偿。 但知情又想故意想看戏,那就不好意思了。 第021章:金吾卫被阻,我自一力破之 一支队伍百人。 程处弼喊来的金吾卫很快到来。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西边的彩霞映射半边天。 金吾卫穿甲持兵而来的时候,宅邸里的方秋白等人都是一惊。 但很快,他们望向另外一边,竟然又有一支金吾卫到来。 霞光映射甲胄闪闪发光,不明缘由的百姓以为有大事发生,纷纷躲开。 “程郞将不是放衙了吗?怎么还擅自调动军队。” 来者同样是位郎将,语气十分阴阳。 “房遗爱,我的事和你无关!” 程处弼脸色一沉,冷声道。 李象闻言,愣了下,这才认真打量对方。 尖嘴猴腮,人长得瘦瘦的,甲胄穿在身上有点不伦不类。 想了想,好像对方和高阳公主已经成亲,也不知道高阳公出出轨没。 大唐有两大绿帽王。 真实的绿帽王房遗爱。 虚假的绿帽王长孙冲。 “肯定和我无关,但你放衙后无权调动金吾卫,今日是我值班。” 房遗爱注意到李象打量着他,但没有理会。 他父亲是当朝宰相,自身又是驸马,区区皇孙,不以为然。 论起关系来,李象还得喊他一声姑父。 “你要因为奇水帮拦我?” 程处弼脸微沉。 十二卫的军队和地方军队不同,理论上中郎将以下的军官在放衙之后不可以再调动。 所以理论上程处弼放衙之后,就没有权调动金吾卫的士兵。 这有效避免了个人擅自调动军队,恣意妄为。 “什么奇水帮黑水帮,我只知道你现在放衙了,无权调动军队。” 房遗爱不以为然,不给面子。 “皇孙,我和房遗爱有旧怨,需要你出手了。” 程处弼朝房遗爱冷冷哼一声,随即低声在李象耳边说道。 “是你们个人恩怨,还是他受韦贵妃指使?” 李象望着远处的房遗爱,淡淡道。 “这......不好说。” 程处弼不敢保证。 房遗爱来得这么巧,不无可能。 李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朝房遗爱走去。 “此乃皇长孙李象,金吾卫诸将士还不快快觐见!” 程处弼跟上,大声介绍李象的身份。 他让人喊来的那支金吾卫第一时间行礼。 跟着房遗爱巡逻的那支金吾卫则是纷纷望向房遗爱。 “我乃驸马,按辈分乃是皇孙姑父,要拜也是皇孙先拜。” 房遗爱依旧保持着骄傲。 以房家的权势,面对太子也不怵。 原来高阳公主已经下嫁房遗爱......李象不由有些可怜对方。 千古绿帽王......也算是名扬千古,父子齐名。 “象,拜见姑父。” 李象收敛心情,认真行叉手礼。 从目前来说,房遗爱只是和程处弼有旧怨,和韦贵妃无关,他是应该行这个礼,没有不妥。 “皇孙客气了。” 房遗爱脸色微微一变,不敢托大,向李象行礼。 朝廷的驸马太多了,含金量肯定是比不上皇长孙,哪怕对方是庶出。 故而该注意的要注意。 “这座宅子是我新宅,被奇水帮霸占,房姑父可否帮忙驱赶?” 李象盯着房遗爱的眼睛说道。 程处弼刚才脸色还有些难看,闻言露出笑容。 “这种纠纷与金吾卫无关,皇孙应该找长安县衙才是。” 房遗爱犹豫片刻,正色道。 “你来解释。” 李象朝那名主簿招手。 那名主播屁颠屁颠跑来,解释着事情缘由。 房遗爱听完脸色微变,望着幸灾乐祸的程处弼好一会儿。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这种纠纷和金吾卫无关,皇孙应当找县衙。” 现住人家不肯搬走,那就应该由县衙继续出面,驱赶还是怎样都是县衙的事。 金吾卫负责巡逻、维护治安、保卫京城安全等等,和这种民生纠纷无关。 “韦贵妃与你打过招呼?” 李象眉头一挑,眼神变得深邃。 “没有的事。” 房遗爱脸色微变。 “果然又是韦贵妃?” 李象大步上前,一拳打出。 “你敢对姑父出手?!” 房遗爱大惊,连忙后退。 但没想过李象会突然出手,慢了一拍,手臂挡了一拳,疼得龇牙咧嘴,暗惊李象力气为何如此之大。 身后金吾卫躁动,下意识要上前。 “此乃皇长孙,他们个人私事,你们确定要参与?” 程处弼将他们挡住,厉声指责。 皇长孙的名头挺好用的,加上程处弼本身是金吾卫郎将。 房遗爱带来的金吾卫只是稍微躁动,就退到一边看戏,甚至有桀骜不驯的士兵掏出瓜子坐在一旁。 将军和皇长孙大打出手,这是难得的好戏。 程处弼也是这样觉得,比他们更加感兴趣,非常好奇李象有多厉害。 他们这些开国二代,无论从文还是从武,本身都是练过好几年,会一些武功。 而到了李象这些第三代,对练武并没有严格要求,就算是不愿意学,家中长辈也不会强迫。 毕竟和平年代,武功用处不大,练武又是件辛苦活。 再看街道中。 房遗爱受了一拳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是金吾卫郎将,还是李象的长辈,武功在京中二代中颇为不凡。 果然如韦贵妃口中那般目无尊长,作为姑父好好教育教育他! 只是很快,房遗爱就惊悚,被李象打得节节败退。 李象看上去都是毫无章法的拳头。 但其力如牛,每一拳一脚都如莽牛撞在身上,疼得忍不住。 虽然常年练武,但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和人生死搏斗,根本就受不了。 “住手!” 房遗爱只能喊停。 怕再这样下去,脸面丢尽。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被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暴打,何其丢脸? “插手我和韦贵妃的恩怨,你够资格了吗?” 李象冷哼一声,出拳更加迅猛。 他一直知道穿越后力量变强了,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畅快。 有一种任对方招式尽出,我自有一力破之的傲然。 “可恶!” 房遗爱气得脸色铁青。 竟然呵斥他没有资格,京城有比他尊贵多少的公子? 但房遗爱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不是李象的对手,李象的蛮力太大了。 最终,他不得不认输。 “我认输,现在就带人离开。” 房遗爱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更加丢脸。 “帮我清了奇水帮,今日此事当作没发生过!” 李象觉得自己还没有出尽全力,但想了想还是停下。 太阳已经下山,西边的彩霞暗淡了不少,再打下去天都要黑了。 停手后,房遗爱和程处弼一人一支队伍冲进宅邸。 第022章:收下第一个势力 金吾卫都是精锐。 用金吾卫对帮派,有些大材小用。 奇水帮早在李象揍房遗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金吾卫到来,吓得不轻。 在两支金吾卫冲进来后,都不敢反抗,非常配合地投降。 开玩笑,哪个帮派敢和金吾卫硬碰硬啊? 打赢了会有更多的金吾卫被调遣过来,打输了也是杀头的大罪。 “皇孙息怒,小民真不是有意霸占您宅邸的。” 方秋白跪着爬到李象的面前。 再无前面从容,不将李象放在眼里的态度。 身份虽然让人忌惮,但唯有权力才能让人害怕。 嚣张跋扈的人可以不给皇孙面子,但不敢不给军队面子。 “你那份宅契是真实有效的吗?” 李象好奇问道。 “有,有效,但其实小民一直不住这里,只是安排些人在这里打扫卫生而已。” 方秋白将情况告知。 这里是他豢养女人的地方,平常一个月就过来住几天。 直到三天前,有人找到他,让他住进这里,谁来都不能给面子,哪怕是皇孙。 对方身份他不敢拒绝,心想自己只要按照规矩办事,就算是皇孙也无法奈何他吧? 于是李象初次上门的时候,无论是管家还是他自己,态度都很好,丝毫没有帮派的嚣张。 直到亮出宅契,方秋白才脸微沉,但和他作为奇水帮的帮主而言,那真是太过于友好了。 “谁指使的?” 李象再问道。 “长安县县尉韦博涛。” 方秋白望了望左右两边的程处弼和房遗爱,不敢隐瞒。 “舅舅,你记录在案,让他签字画押。” 李象望向刘建平道。 长安县那边应该会如实向宗正寺禀报。 宗正寺作为皇室子弟的刑法之地,封王的皇子们进去都不徇私。 现在有关于韦博涛构陷他的证据,那他阉割韦博涛也就顺理成章,宗正寺应该不会再抓他。 方秋白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乖乖交代,不敢怠慢。 “程叔叔,奇水帮如何处置好?” 李象向程处弼请教。 “皇孙,程将军,小民真是一时糊涂,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方秋白还在现场,闻言脸色惨白,连连磕头。 “按照一般惯例,高层处死,中层关押,底层解散。” 程处弼想了想说道:“至于证据,找刑部调一下档案应该会有。” 京城乃天子脚下,管理很严格,任何势力朝廷都有眼线,会在刑部有记录。 朝廷一般情况下不会禁止他们的发展,但他们过分的话会招来朝廷的打击。 “皇孙饶命,小民愿意奉上所有财产以求留得一命。” 方秋白大惊失色,再次求饶。 李象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杀了你,你的财产也是我的。 顿了顿,李象道:“如果我想收为己用呢?” 程处弼愣了下,惊讶望向李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房遗爱也是有些惊讶,皇孙要收帮派势力为己用,黑白勾结? 方秋白则是大喜,如从地狱升到天堂,当即就表示自己愿意效忠皇孙。 但并没有得到李象的回应。 “此事我也不懂,天色不早了,皇孙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程处弼不想提供建议。 他和李象的关系不深。 帮李象讨回宅邸,主要是弥补在宫里对李象的态度,以及认为皇室不可辱。 现在要给李象出谋划策,就是加深两者的关系,这对程家保持中立的态度相冲。 “程叔叔莫急,留下吃个饭再回去。” 李象挽留。 打发小三子去安排晚宴。 宅邸里有现成的仆从,有现成的后厨等等。 他们都被金吾卫控制住,被统一看守,调用他们很简单。 虽然房遗爱那支金吾卫已经离开巡逻,但奇水帮的帮众也不敢乱动。 程处弼想了想,重新坐了下来。 “房姑父,韦贵妃如何指使你的?” 李象这时望向房遗爱道。 “倒不是指使,只是有人告知我程处弼要调动金吾卫,让我拦一下。” 房遗爱想了想,没有隐瞒。 刚才李象的拳头太硬了,他害怕再被揍一顿。 “谁人告知?” 李象追问。 “一个路人,转述韦贵妃的意思。” 房遗爱告知。 他正好和程处弼有旧怨,于是赶来。 同样,房遗爱也知道李象被驱出皇宫,并不在意他身份。 唯一没想到的是,李象竟然天生蛮力,打得他节节败退,现在都还痛。 “房姑父是要勾结后宫嫔妃,插足皇权之争?” 李象沉声道。 “胡说!” 房遗爱闻言脸色一变。 他身份显赫,但也不敢勾结后宫嫔妃。 不过也不至于害怕,毕竟高阳公主深受帝宠。 “你今日受韦贵妃指使阻我夺回宅邸,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象盯着他说道。 房遗爱没有回应,以沉默应对。 以他的身份,这点小事,上面不会有追究。 除了害怕李象的铁拳突然打过来,他并不担心其他。 “我想收下奇水帮,房姑父帮我出个建议,我们的事就算了了。” 李象道。 他也不想随便树敌。 只想老老实实捞点钱,以后贬去黔州好生活。 程处弼也望向房遗爱,好奇他会不会出建议。 房遗爱沉吟片刻,做出决定。 “对于一般的吞并来说,将帮主杀了,再扶持新帮主,是不错的选择。” “但皇孙身份高贵,只要召见其余高层表达要收编的想法,相信都会愿意追随皇孙。” “若是不放心,再让他们把家庭住址告知,上交一定的钱财,若是有异心者,株连。” 李象的想法也差不多,当下笑吟吟望向跪在地上的方秋白。 “小民愿意投降,上交所有财产,誓死效忠皇孙。” 方秋白现在只想活命,再过分的条件也愿意接受。 钱没有了以后再赚,但命没有了就再也没有。 况且,投靠皇孙,总好过像无根浮萍。 在京城,没有背景的帮派是走不远的。 前面答应韦博涛,也是向想京兆韦氏靠近。 “去通知其他高层,让他们把赎命钱拿来。” 李象笑呵呵道。 眼眸闪亮,满是期待。 一个帮派高层的钱财,应该不少吧。 还是迁出皇宫好,捞钱远比在东宫方便。 “那我就先告退了。” 房遗爱起身道。 程处弼也跟着起身。 “不急,两位叔叔留下吃完饭再回。” 李象将他们拉住,准备分些钱财给他们,不然拿得不安心。 第023章:主动出击 当夜,奇水帮的高层们上交一堆赎命钱。 李象没有特意去清点,让小三子他们全部收起来。 毕竟奇水帮已经投靠他,不好真的将他们掏空,那样吃相太难看。 程处弼和房遗爱离开的时候,李象安排马车送他们离开,每人车厢里都有一箱钱财。 两人都拒绝,但奈何喝了不少,且李象态度强硬,表示他们现在不收,明天酒醒亲自送到府上。 一觉睡到自然醒,李象床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初看眼熟,但睡懵了,一时记不起。 “干嘛?忘了我啊?” 少女双手叉腰,嘟着嘴。 “刘倩?” 李象揉了揉眼睛,还真的是她。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她倒像是女大十六变。 最近一次见面好像是半年前,刘倩还只是个小姑娘,还没长开。 没想到半年没见,竟然已经白皙靓丽,富有女性光泽,身材已是凹凸有致。 “哼,算你有点良心,不枉我大清早就来等你。” 刘倩这才露出满意笑容。 “你找我有事?” 李象起床,喊小三子帮忙穿衣。 “没事就不能找你?” 刘倩又嘟起来嘴,告知小三子他们被她打发去忙活。 她取来衣架的衣服为李象穿上,动作并不熟练,几次错误,还得李象帮忙才行。 “爹说你这里没有信得过的人,让我过来帮你先看着钱财。” 刘倩突然说明来意。 昨晚奇水帮孝敬的钱财一开始是小三子他们负责。 但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四个太监都不识字,只能委托刘建平帮忙记录在案。 故而刘建平离开后就安排女儿到来,先替李象看好钱财,免得被奇水帮的人骗了都不知道。 “舅舅有心了,那你就留下吧,自己找房间住,当作是自己家。” 李象会心点头,心里暖暖的。 他还没想到的刘建平就帮他想到了。 手中的钱财确实是要掌握在信得过人的手中。 方秋白他们投靠了,但他们是畏惧自己的身份,不见得能信。 “我就住在你旁边的院子。” 刘倩道。 李象点点头,没有意见。 洗漱后,李象将方秋白等人喊来。 几人还在宅邸里,没有李象的允许他们不敢离开。 虽然现在宅邸里都是奇水帮的人,但昨晚李象一个个接见,在房遗爱和程处弼的协助下恩威并施,奇水帮的高层已经不再是一条心。 几人暂时都不敢有异心,生怕会向李象告发。 “准备一下,提前你们忠心的时候来了。” 李象让他们准备出发,有大事情要办。 “老爷可否稍微透露,我们好有个底。” 方秋白谄媚笑道。 “找韦贵妃算账。” 李象笑道。 听在方秋白等人心中,却如惊雷。 纪王府。 规模比李象新宅宏伟数倍。 不过作为王府,却多少有点不够看。 与魏王府、蜀王府等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李象带着方秋白和小三子登门而来,表明身份后直入正厅等候,让下人通知纪王。 纪王名李慎,乃是韦贵妃之子,六年前年仅八岁的他出任襄州刺史,后韦贵妃暂代皇后行事后宫之权,枕边风起效果,李慎于贞观十三年回京,直到现在。 没多时,一个翩翩少年郎出现,板着脸,负手于后。 “拜见纪王叔。” 李象起身行礼。 “何事?” 李慎面无表情,如年少老成。 实际上,他心里怒极,恨不得胖揍李象一顿。 他已经得知,李象在其母妃寝宫恣意妄为,差点烧了华清宫。 就等李象迁出宫狠狠教训一顿,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前到来,打乱计划。 在纪王府,他不好意思以大欺小。 “象初迁出东宫,理应拜见各位叔伯,故特显薄礼,望纪王叔收下。” 李象挥挥手,身后的小三子捧着长长的小盒子走向李慎。 “送礼?” 李慎有些意外。 李象昨天才迁出宫,今天就上门拜访。 按理说李象应该先拜访魏王、蜀王......才轮到他的。 但现在,他是李象拜访的第一位王叔? 想通过他表达对母妃的道歉? 李慎心里冷笑,淡淡接过李象的礼物。 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李象,无论李象送出什么礼物。 接过长盒子后,李慎毫不忌讳,当场打开,要进行一番“评头论足”。 打开后,李慎却先是眉头一皱。 是一幅画。 送画算什么送礼,一点都不会送礼。 待李慎展开画像后,眉头皱成川字,脸阴沉下来。 “你什么意思?” 是一副百鸟争鸣图,但造工却非常粗鲁。 和华清宫那副百鸟争鸣图有几分相似,但却相差甚远。 莫不成李象以为拿一副劣质货送上,就能弥补对华清宫犯下的错? 这是对他母妃的侮辱! “请皇孙送还贵妃娘娘,表示我前段时间对她的无礼。” 李象一副知错的模样。 但看在李慎眼中,却是浓浓的嘲讽。 仿佛在说,烧毁价值连城的百鸟争鸣图,赔一副劣质货就行了,别不识好歹。 “滚!” 李慎腾的一下子站起身,一把将百鸟争鸣图撕掉,狠狠砸在地上。 要不是身处纪王府揍李象一顿说不过去,他真想喊人将李象重重揍一顿。 “你,你毁了我的百鸟争鸣图?!” 李象瞪大眼睛,跌坐回凳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纪王殿下,百鸟争鸣图乃是皇孙花五百贯铜钱买来的珍品,你竟然,竟然......你太过分了!” 小三子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李慎的手都在颤抖。 而方秋白,则是趁没人注意到他,偷偷溜走了。 “什么?” “五百贯?!” 李慎惊了下,下意识捡起被撕掉的画。 将所有展开,脸很快黑了下去,再次重重甩掉所谓的珍品。 造工粗糙,手法一般,所谓的百鸟没半点神采,关键是还有地方的墨水还没有干! 骗鬼呢! “来人,给本王扫他出去!” 李慎气不过,大声呼唤。 “就你会喊人,我不会?” 李象腾的一下站起身,指着李慎大怒道:“毁我价值五百贯的名画,今日不赔我跟你没完!来人,来人啊!” 李慎气得浑身颤抖,有种被贼喊抓贼的感觉。 拿一副劣质品说是名画,还敢让他赔钱,更过分的是在他王府大吵大叫来人。 当纪王府是他的不成? 但紧接着,愤怒之下的李慎惊愕住了。 纪王府大门方向竟然真的一群人冲进来,皆是凶神恶煞之徒。 荒谬啊,还真的被李象喊来了人? 第024章:皇孙欺皇叔 李慎惊愕过后,气得眼睛瞪得比铜锣还大。 哪是什么喊了就来人,分明是一开始就有备而来。 不然在纪王府,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李象一喊就那么多人涌进来。 “好好好,来阴的是吧,把府上的人都喊来!” 李慎一声怒吼。 刚进来的几个护卫,早就被方秋白等人的气势吓到。 如今听到李慎的咆哮,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分开行动,一部分保护纪王,一部分去搬救兵。 但是吧, 去搬救兵的护卫才刚冲出正厅,就被冲进来的方秋白等人放倒在地。 “纪王叔欺人太甚,毁我五百贯珍藏名画,赔钱!” 李象将毁掉的百鸟争鸣图捧在手心,如丧考妣,眼睛都红了。 李慎见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出身高贵,谁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何时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尤! 冤枉,赤裸裸的冤枉! “说话啊!” 李象手中的破画狠狠砸在李慎身上。 “你给我等着!” 李慎气得胸口都痛,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相信,这里很快就会被府上的护卫们知道,会赶过来的。 李象带来的一群土鸡瓦狗,一看就是没有经过训练,见不得血的废物。 他还相信很快就能掌握局面,很快就会让李象后悔,留下最深刻的噩梦。 如他所想那般, 正厅闹起来之后,府上的护卫们就已经知晓,向这边赶来。 只不过王府护卫不过百人,和奇水帮的人数相比起来,相差甚大。 更重要的是,方秋白等人也带了武器,纪王府的护卫敢拔刀,他们也不会怕。 无他,有皇孙兜着。 “我们无意冒犯,此乃纪王和皇长孙私事,大家不要自误。” 方秋白挡在最前面,将人马挡在正厅面前的院子外。 双方火气很大,相互拉扯,但都很默契没有最先动手。 皇室子弟之间的恩怨,他们这些做护卫的,得把握好分寸。 别上面的一句要杀,下面的就真杀,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们。 真要杀肯定不会大声说出来,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做。 “都停在那干什么,给本王冲开他们,敢阻拦者死!” 纪王怒火冲天,杀气凌凌。 但护卫们却头痛啊,皇子和皇孙打架,他们还敢真杀啊? 几百人呢,真杀起来,杀红了眼,谁背得起锅啊。 方秋白这边的意思也是差不多,不轻易出手。 “别转移话题,赔不赔一句话!” 李象走到李慎面前,指着他鼻梁。 李慎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开李象的手,就扑向李象。 真是狗胆包天,皇孙竟敢不给纪王叔面子,不可饶恕。 只是, 李慎扑了个空,像狗吃屎扑在地上。 “纪王叔何意,地上没有你想吃的屎。” 李象闪开,见他模样,不由得大笑。 “啊......” 李慎大叫,爬起来又冲向李象。 “纪王叔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侄子年幼,休怪侄子不给面子。” 李象冷哼一声,右脚踢出。 李慎再次摔在地上,摔得鼻青脸肿,眼睛都红了。 他大喊大叫,又爬起来冲向李象,但又一次被李象放倒。 “你,你,你敢辱我!” 李慎不起来了,坐在地上指着李象,突然哭了。 “一把年纪,还哭哭唧唧,你羞不羞?” 李象看懵,一时间讶然不已,随即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消失。 你娘在宫里有意坑我,在宫外又找人让我不自在,母债子偿,我只是收点利息。 “我才十五!” 李慎大喊,满脸通红。 但确实不在哭,擦了擦眼泪起身。 哦,不说都忘了,所谓纪王叔也才十五岁而已,只比李象大三岁。 “算了,不欺负你了,赔钱给我就行。” 李象摆摆手,没了继续欺负他的想法。 本身是想用张从二手市场淘的劣质百鸟争鸣图来雅贿的。 谁知李慎气不过,当场撕毁,那更好,直接让他赔钱。 五枚铜钱买来的赔五百贯,暴涨十万倍,于是改变初衷,只要他赔钱就行。 “休想!” 李慎呸了一声。 “你确定?” 李象扬了扬拳头。 李慎就被吓得后退,差点又摔倒。 刚才李象的一脚踢在腿上,他现在都还痛。 别看李慎比李象大三岁,但却没有李象那么高,只是壮了一点。 皇室子弟大多数都不高,他们过早偷尝禁果,发育受到一定的影响。 “就你那破图,也值五百贯?” 李慎望着被挡住的护卫,只能暂时服软。 他着实是怕了李象,一点都不像十二岁的皇孙。 反而有点像父皇那种大人,令他打心底有些发怵。 “呐,我有收据的。” 李象小心从怀里取出一张纸。 是李象从二手商家那里“要”来的收据。 “你,你被骗了吧?” 李慎接过,气得胸口都痛。 什么家传名画,什么百年珍藏,说得天花乱坠。 笔墨都还没有干! 嗯? 李象眉头一挑,立即顺着他的话道:“不是吧,我被骗了?” 好纪王叔,借口你都帮我想了,真是谢谢你啊。 不是我李象拿假画骗你,是我买错了画。 但被你毁了,以至于我无法回头找买家。 所以你赔我钱! “对,你真蠢,没点经验就胡乱相信人。” 李慎愣了下,随即似乎找回几分自信。 看向李象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哼,蠢货! “我,我,我不管,是你撕毁我的画,你赔我钱。” 李象脸色变了变,一副懒定李慎的样子。 “你这是假画,谁卖给你的,你找谁赔。” 李慎冷哼道。 越发鄙夷李象,觉得蠢货。 “但是你撕破了,拿回去人家肯定不会赔。” “我是买到假货,但谁叫你撕毁,我不管,你赔我!” 李象大声嚷嚷,抓住李慎的衣服。 “你放开!” 李慎突然又慌了。 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他把假画撕了。 哪怕是假的,被撕掉后,买家也不可能会退钱,只能他...... “你是皇孙,他敢不赔你,你就抓他!” 他说着,用力推李象的手,但都推不开。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撕毁的画凭什么别人赔?” “况,况且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卖家了......” 李象后面一句话小声了很多。 在李慎听来,李象是做错了事不敢承认。 他愤怒,无语,随后李象的一句话,更让他傻眼。 “快点赔钱,不然我让人抢王府,抢多了或者弄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要怪我。” 第025章:玄幻套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李慎一开始不相信李象真的敢抢。 到真的要动手起来才慌,生怕真的被抢多了或毁坏珍品。 五百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于小富之家也不一定拿得出来。 但对于王爷来说,数目并不是很大,况且没钱了,还能问韦贵妃要,最后李慎同意赔钱。 李象满意让人扛着好几大箩筐铜钱离开。 李慎则是怒气中冲进宫告状。 华清宫。 被烧毁的家具已经换新。 就连天花板被火烟熏黑的部分也已经被修复,看不出这里曾经差点发生火灾。 皇宫的人和物都一样,时间会泯灭所有痕迹,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母妃,母妃~” 李慎带着哭腔跑进华清宫。 作为韦贵妃唯一的儿子,华清宫上下不敢阻拦。 知道这位爷到来,早已经提前一步去找韦贵妃。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哭唧唧,羞不羞?” 韦贵妃端庄华贵走出,眼眸满是宠爱之色,但语气却有些凌厉。 皇子皇孙十二岁迁出皇宫,意味着他们已经长大成人,就是说过了十二岁就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 华清宫人多口杂,堂堂纪王哭唧唧的,会让人说闲话的,万一传到皇帝那里可能会留下不好印象。 “母妃,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李慎非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可怜。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被人揍过,第一次承受那么委屈。 “好了,好了,先擦干眼泪,和母妃说发生了什么。” 韦贵妃看不得儿子落泪,语气柔和了点,拉着李慎落座一边。 她一生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死了,就剩下小儿子,宝贝得很。 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将在外就藩的儿子召回京城,就是想留在身边。 在外就藩称王做霸,哪有京城那么舒服。 “母妃,李象那混小子......” 李慎将事情告知。 “畜生,他是将我对他的为难,加在你身上了!” 韦贵妃一听就知道李象这样做的意图:“你等着,母妃给你讨回公道!” 她前两天给在长安县衙的韦家人打过招呼,要稍微为难一下李象,现如今她觉得那样太便宜了李象。 李慎被母妃的怒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心想骂畜生太过分了吧? 李象要是畜生,那太子皇兄是不是畜生? 那我不也是畜生? 但见母妃那盛怒的模样,李慎选择沉默。 “娘娘,有娘家的信件。” 韦秀兰出现。 三天过去,她的脸稍微好了点,不过依旧红肿,说话漏风。 韦贵妃黑着脸接过拆开,没看完就气得瞪大眼睛,腾的一下站起身。 “好好好,小畜生这么玩是吧,走,找圣上评理去!” 李慎心惊胆战,小声询问缘由。 “你小畜生阉了你五叔。” 韦贵妃黑着脸道。 京兆韦氏赫赫有名,家族嫡系竟然被人阉割。 如此耻辱,区区庶出皇孙,他怎么敢? 信中的意思是,让她先让皇帝惩治,皇帝要是包庇他们就自己出手。 这里面其实还有层深意,那就是韦博涛位卑言轻,不值得主家第一时间为他讨回公道。 当然,也和李象的身份有关。 御书房。 李世民正批改奏折。 虽然有三省宰相帮忙分担政务,但送到御案的奏折依旧很多,每天要花五六个小时批改。 这时,李世民注意到一份来自长安县令姜景辉的奏疏,微微愣了下。 长安县和万年县就在脚下,且两位县令都是他钦点。 一般重要的事情皆是直接到跟前汇报,很少发奏疏。 于是李世民将其拿到手中,翻开浏览,眉头慢慢皱成川字。 “圣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韦贵妃从外进来。 人未到,声先至。 又是没有通报就闯了进来,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深。 “圣上,李象目无尊长,闯纪王府,将慎儿打伤,还抢了慎儿五百贯,您看,这是下了多重的脚哦。” 韦贵妃哭唧唧,满脸委屈。 将正行礼的李慎抓住,掀起他的裤脚。 上面有个淤黑,不大不小,正是被李象踢伤的。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世民大怒。 先是阉割朝廷命官,接着又打伤自己叔叔。 纵观偌大的皇室,上百成员,何时出过这么顽劣之徒? “臣妾就说他没教养,礼法没学透,请圣上交由臣妾管教些许日子。” 韦贵妃初心不改,还想教育李象。 “人都迁出宫了,你还怎么教?” 李世民冷着脸,大声道:“来人,去东宫将太子喊来!” 子不教父之过,上次李象在御书房大闹,李世民接受魏征的说法,没处置李承乾。 但这次太恶劣了,连叔叔都敢打,还抢钱,必须要狠狠惩罚。 “圣上,臣妾不方便教,那就交给慎儿教,臣妾方便之余再出宫指点一二。” 韦贵妃想到过这一点,指着李慎说道。 只要将那小畜生掌控在自己人手中,就有他好受的。 “慎儿,他为何抢你五百贯?” 李世民眉头紧皱,没立即下决定。 李象针对李慎,或许是因为韦贵妃泄愤。 但是抢的钱却有数目,不由得令李世民生疑。 “他拿着一副假画上门,说那画价值五百贯,我不要他强塞,还提前安排了数百人冲进我府邸,我不给还打我一顿!” 李慎被带来御书房的路上,一五一十和韦贵妃交代过,稍微少说些缘由。 “好啊,朕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孙,以后李象就交给......” 李世民气得够呛,就要将李象划给李慎管教。 但就在这个时候,去宣李承乾的太监去而复返。 “圣上,太子殿下出宫了,让小人将这个给您。” 韦贵妃死亡之眼盯着宣旨太监,恨不得用眼神杀人。 “呈上来。” 李世民深吸口气,沉声道。 是一本折子,李世民翻开后眼睛眯了起来。 一刻钟,李世民看完后重重合上,目光如电盯着李慎。 “你把他的假画撕了?” 李慎惊了下,连忙道:“他用假画侮辱儿臣,儿臣气不过就,就撕了!” 韦贵妃望了眼李世民手中的折子,连说道:“圣上,李象分明是故意耍慎儿,还带那么多人冲撞纪王府。” “他年幼被骗,你把画撕了,不找你赔找谁赔?” 李世民黑着脸。 被李慎故意隐瞒而怒,被李象有意准备而怒。 折子是简化版起居录,将昨天的事完完全全记录下来,谁说什么话都写在上面。 李慎和李象的对话一字不漏记下,甚至还把两人当时的表情也记录。 “可是,那画是假的!” 李慎不服,但也有些怕,不敢抬头。 “圣上......” 韦贵妃还想说其他。 “退下,朕会查明,再还你们公道!” 李世民不耐烦将两人打断。 都是不安分的主,事情不是他们一面之言那么简单。 韦贵妃不忿,拉着李慎转身离开。 “去,将太子妃喊来!”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 太子不在,那就喊太子妃,都是怎么教子的? 小小年纪,竟然就那样奸诈狡猾,都知道提前安排了。 “回圣上,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刘昭训和厥皇孙等一同出宫的。” 刚才宣旨的太监回禀道。 “他们去干嘛?” 李世民眉头微皱。 “太子说是象皇孙新宅入住,他们一家要去庆祝一番。” 太监回禀。 李世民动作微微一滞,恍惚了下。 ‘他们一家’,所以朕不在其中? 第026章:宗正寺上门,李承乾护崽 李象的宅邸没有挂牌。 他没封号,李又是个大姓,京城李府没有十家也有八家。 李承乾等人到来前,李象已经将奇水帮的人都打发出去,仅留下几个洗衣煮饭的婆子。 由刘倩和小三子他们管着,已经让人去调查背景,不合适的将会驱赶。 “大锅,你这宅子又小又冷清呀。” 李凝雪牵着李厥的手,打量着李象的新家,满是失望。 住惯了东宫的宏伟壮阔,出入无数宫女太监服侍,再到这里就显出了差距。 “小孩子懂什么,这里不小了!” 苏婉儿严厉批评两个小孩。 没嫁入东宫前,苏府都没有现在这么大。 “要知足常乐,够用就行。” 李象也教育他们。 这么大的宅邸还嫌小,他日被贬到黔州还受得了? “你大哥说的是极。” 苏婉儿很是赞同。 不过心中却有他想,以为李象是迫不得已接受。 毕竟按照正常迁出宫里的皇子皇孙,宅邸应该比这里还要高等。 李承乾默不作声,但心底却是微微觉得亏欠长子。 自从李象在御书房维护他后,他对李象的感官就变了许多。 李象不知简单的一句话,众人的心中竟然想法不一。 他热情招待大家入内,让小三子上菜。 刘建平一家三口也在,大家有说有笑。 不过有李承乾在,板着的那张脸,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承乾虽有心让气氛畅快些,但奈何放不开脸面,几乎都是点头或者嗯一声。 好在李象已经非原来的李象,并不怕李承乾,积极将气氛带起来。 几杯酒下肚后,气氛才终于起来,才像是聚会该有的模样。 李承乾的话依旧很少,但笑容多了些,不在板着脸。 “哒哒哒......” 突然,大门的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这声音不像是普通人行走,反而像是十多人以上的军队整齐而行。 众人停下庆祝,纷纷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没一会儿,一支身穿明光铠的十多人军队出现。 众人色变,李承乾更是起身,眉头紧皱,因为那是宗正寺的卫兵。 宗正寺上门,意味着有人触犯了宗法,将带走审问。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直都是空话。 皇亲国戚犯法都交由不同的部门审讯和处理,更不要说天子了。 天子是不会犯法的。 “臣,拜见太子,太子妃。” 为首的中年将军愣了下,抱拳行礼。 显然,没想到太子和太子妃等人也在场。 “薛少卿走错地方了吧?” 李承乾沉着脸道。 他长子才迁出东宫一天,宗正寺就找上门? 纪王的事他已经将折子交由圣上,圣上不至于还派遣宗正寺来吧? 真的如此冷血了? 那就休怪他鱼死网破! 来者乃是宗正寺少卿薛万彻。 他还有个身份,圣上的妹夫,丹阳公主驸马。 宗正寺卿一般是由皇室成员担任,宗正寺少卿则由外戚担任。 “没来错,有事请皇长孙到宗正寺一趟,配合调查。” 薛万彻吸了口气,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理由呢?” 李承乾眼神阴沉了几分。 右手撑着的拐杖稍微用力捏紧。 欺人太甚,当着他的面子要抓他儿子。 “皇长孙昨日在长安县衙伤了县尉韦博涛,长安县令姜景辉报的案。” 薛万彻客气道。 李承乾闻言愣了下,望向李象。 又是县尉,又是县令,这估计是没错的。 “不可能,这里面定有什么误会!” 刘雪莹脸色大变,挡在李象的面前。 听说进了宗正寺,无论是谁,有罪无罪都得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皇亲国戚里,就没有不害怕宗正寺的。 “所以我们才请皇长孙回去配合调查。” 薛万彻笑看刘雪莹。 他正想着怎样不让太子难堪,又能将人带走呢。 “殿下。” 刘雪莹求助地望向李承乾。 “孤以为此事需要再确认清楚。” 李承乾板着脸道。 “殿下,长安县令亲自报的案。” 薛万彻温和回应,但却表明了要将李象带走。 一位正五品的官员报的案,宗正寺就算不确认也可以先拿人。 李承乾脸色一沉,觉得被冒犯到,正欲呵斥。 “薛少卿的意思是,确认清楚了?” 李象站了出来,拱拱手道。 “皇长孙以为还要确认?” 薛万彻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是的。” 李象点点头。 “韦家也有人报案,我们已经去确认过,韦博涛确实受伤。” 薛万彻淡淡道。 李象抬手打了个响指。 小三子立即屁颠屁颠跑到跟前。 那天让刘建平记录在案的折子,现在排场用场了。 不过李象没有立刻给薛万彻,而是先呈给李承乾。 李承乾心里受用,微微点头,接过折子翻开,眼神很快阴沉了几分,随即将折子合上,甩给薛万彻。 是的,甩给薛万彻。 折子散开,落在地面,看得薛万彻眉头直皱。 李象见状,心中微叹,知道是这样子,就不给李承乾看了。 他就是想着李承乾在这里,又是身为他父亲,就让对方心里有个底。 唉......没必要让人不爽啊,没意义。 哥,您是帮我还是害我哦? “请问皇长孙,方秋白是谁?何在?” 薛万彻面无表情捡起折子,快速浏览了一遍。 “原先占用我宅子的人,薛少卿想见的话我现在喊来。” 李象客气道。 “那......” 薛万彻张张嘴,却被打断。 “那个什么县尉一宅两卖,构陷皇孙,伤了就伤了,薛少卿还想找人对峙?” 李承乾冷着脸道。 “那是京兆韦氏。” 薛万彻脸色微微难看。 甩折子,打断话,太子过分了。 “京兆韦氏又如何,区区县尉昨日敢构陷皇孙,今天是不是就敢污蔑孤,明日是不是就敢杀帝?” 李承乾对世家没有一丝好感。 身为储君,他深知世家望族就是帝国的毒瘤,和皇权是对立面。 京兆韦氏里小小的县尉就敢构陷他长子,还想他给面子? “太子慎言。” 薛万彻心头一惊,连说道。 “退下吧,李象无罪,乃是对方咎由自取。” “长安县令包庇、韦家恶意举报,孤会对他们追究到底。” 李承乾十分强势,很不给面子。 只是薛万彻踟蹰片刻,并没有离开,直视李承乾。 “殿下所言甚是,然宗正寺收到投案,确认无误,就得将人带回去,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第027章:我未唱罢,你已登场 阳光明媚,却不显炽热。 明光铠闪闪发亮,彰显出宗正寺卫兵的特殊。 薛万彻态度坚决,和李承乾对视,惹得李承乾怒不可遏。 “听说你素来与魏王走得近,真以为投靠了魏王,就能无所畏惧?” 李承乾冷冷道。 宗正寺特殊,他从没想过伸手到里面去。 但不曾想,他那个可爱可亲的弟弟,早前已经将薛万彻拉拢到身边。 故而在见到薛万彻的那一刻,李承乾就不加掩饰表现出对他的不喜。 “殿下误会了,此事臣秉公执法,和魏王殿下无关。” 薛万彻摇摇头,不承认和魏王有关。 他挥挥手,宗正寺的卫兵就朝李象走去。 “放肆,孤看谁敢乱来!” 李承乾将卫兵喝止。 可能此事不是李泰指使。 但薛万彻会因为和李泰的关系故意刁难李象,从而让他出丑。 “拿下!” 薛万彻脸色一沉,要硬来。 卫兵们不再犹豫,再次向李象走去。 他们是宗正寺卫兵,只要符合规定,太子也敢抓。 “去喊人!” 李承乾朝一旁的心腹吩咐。 他此行出宫,只是普通的出宫,没带太多护卫。 既然宗正寺要强行抓人,那他就喊人过来。 刘雪莹大惊失色,再一次挡在李象面前。 李象复杂地望了眼李承乾,拍了拍刘雪莹的手背,走了前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象的身上,神色各异。 “薛少卿,我是当事人,可否说几句话?” 李象朝李承乾示意放心的眼神道。 真怕这位亲爹又说些刺激性的话。 “皇长孙请说。” 薛万彻心中讶然。 这位皇孙的表现似乎格外成熟。 一般的皇子皇孙见到宗正寺上门,早被吓得屁滚尿流。 他倒好,全程未露慌乱,沉稳得不像是一个十二岁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要对峙!” 李象淡淡道。 “对峙?” 薛万彻愣了下。 “我记得宗正寺有条文规定:涉事的皇亲国戚对抓拿有不满,可进行对峙。” 李象伤了韦博涛命根子后,就特意了解宗正寺的情况,查看了宗正寺的规章制度。 宗正寺是特殊的机构,有自身的特殊规章制度,比如对峙,给予皇亲国戚自辨的机会,免得出现误会。 毕竟皇亲国戚的身份都是高贵的,得有一定的保障。 “皇长孙想要和什么人对峙?” 薛万彻吸了口气道。 宗正寺虽然有这条条文,但很少会有人使用。 因为宗正寺既然派人抓拿,就是掌握了证据,对峙只是浪费时间。 不会有格外的惩罚,但被关进宗正寺之后,宗正寺会格外提高惩罚强度。 比如原本一鞭只打三成力度,因为对峙会变成五成或者八成力度,出来的难度也会更难。 “当事人韦博涛、举报者长安县令姜景辉、幕后指使者韦贵妃,见证者翼国公之妹秦元姗......” 李象一列说出十多个名字。 “韦贵妃?” 薛万彻惊了下。 怎么还牵扯到后宫去了? 韦贵妃睚眦必报,行使皇后之权,一般人不敢招惹。 “韦博涛亲口承认受韦贵妃指使,对我一宅二卖,故意刁难,此事长安县令等人在场,都有听到。” 李象淡淡道。 薛万彻不说话了。 对峙是需要宗正寺去喊人的。 按照李象说的,这事不仅牵连到京兆韦氏,还牵连到韦贵妃。 臣子是不能直接喊话后宫嫔妃,得先经过圣上的允许。 因为这点小事闹到圣上那里去,薛万彻犹豫了。 “韦博涛辱我在先,我才出剑伤人,证据我都有,我建议薛少卿再回去调查一下,免得误入有心人的陷阱。” 李象道。 薛万彻继续沉默。 他深深望着李象,眼眸闪烁着光芒。 说话有理有据,提前准备好证据,更是牵连到翼国公、圣上等大人物。 要是答应对峙,期间有什么差错,他可能会得罪某些人。 后悔,不该亲自带队过来的。 “大人,禁军大统领来了!” 突然,有个宗正寺卫兵小跑进来。 没有刻意隐瞒,在场众人都听到,皆是一惊。 禁军大统领李君羡,很多时候都代表着圣上。 “没拦着吧?” 薛万彻连问道。 他进来的时候,安排了人看守门口,不允许随便进出。 “哪敢拦啊。” 卫兵讪讪道。 薛万彻松了口气,就看到李君羡走近。 “薛少卿怎么在这里?” 李君羡向李承乾行礼后,才问道。 “长安县令投案,皇长孙刺伤长安县尉,我来请皇长孙回去配合调查。” 薛万彻解释完后,顿了顿又补充:“不过当前似乎有些误会,我先要回去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这一刻的薛万彻想了很多。 圣上的心腹突然到来,是不是给李象撑腰? 毕竟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难免让人多想。 虽然从没有听说李象受宠,但前些日李象冲撞圣上也没有过分处罚。 为人臣子就是心累,圣上的一言一举生怕猜错。 “啊,那正好有件事交给你。” 李君羡露出笑容。 “李统领请说。” 薛万彻愣了下道。 “韦贵妃和纪王反馈,皇长孙打伤纪王,强抢纪王五百贯铜钱。” “圣上要知晓这里面的情况,你顺便一起调查吧。” 李君羡笑着说道。 他奉命而来,正头痛怎么入手。 刚好宗正寺的人就在,交给他们再合适不过。 “这,这交由宗正寺不妥吧?” 薛万彻大惊失色。 这下可真是小母牛倒挂了。 刺伤长安县尉不算,还打伤纪王,强抢纪王五百贯。 都说了事由还要查,圣上是有意袒护,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这不是为难人吗? 李承乾等人已经提前得知,故而此时并没有惊讶。 “宗正寺就是处理皇亲国戚之间的问题,怎么不妥?” 李君羡笑呵呵道:“圣上的意思是一查到底,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圣上反馈。” 说罢,他向李承乾和苏婉儿行礼,就要离开。 “李统领,你稍等,此案我不行啊。” 薛万彻连忙跟上李君羡。 “你哪里不行?” 李君羡目光望向他裤裆。 “不是,我这里行,我是说......” 薛万彻尴尬得脸红,连忙解释,却被打断。 “不愧是薛少卿,我就知道你行,不用送了,留步。” 李君羡加快脚步,最后直接跑起来,消失在薛万彻的视线中。 彼娘也......薛万彻气得要骂娘,只觉得头痛。 李承乾等人也头痛,圣上亲自下令调查,可见其严重性。 刺伤朝廷命官、打伤纪王、抢钱......任何一条都不该是皇孙做的。 第028章:对峙,一句阉人破防了 李君羡亲临,薛万彻不敢抓李象了。 改为当场询问,想要了解两件事的具体细节。 李承乾等人知道轻重缓急,喝了一半的酒席先不喝了,留着下次。 他今日见识到儿子的沉稳,对李象的表现甚是满意,决定暂时不插手其中。 但离开前表示,遇到任何问题和不公都可以找他。 东宫日渐式微,但不代表谁都能踩一脚。 薛万彻开始正式询问李象两件事。 一个时辰后,薛万彻神色复杂离开李象府。 他心中对李象进行点评:有理有据,很可怕的少年。 后悔,后悔今日不该亲自带队。 薛万彻离开后,又亲自跑一趟长安县衙和韦家提取细节。 有圣上钦点,其中并没有遇到难题。 一连三天,薛万彻收集到一定的细节后,决定召李象和韦博涛在长安县衙当堂对峙。 这本应该是一场微乎其微的对峙,但到场的人物却不简单,而且在京城已经传了不小范围。 毕竟事关皇孙和京兆韦氏,而且牵连到翼国公和韦贵妃。 对峙在一间大房间里进行,由薛万彻为主持,数个皇室的宿老陪同。 相关人物到齐后,对峙开始。 值得一提的是,韦博涛是被坐着抬来的。 他的理由是受伤没有恢复,不能起身。 “皇长孙先说。” 薛万彻拍了下惊堂木,板着脸道。 李象旧事重提,将当日发生的事以口述的方式重现。 对峙是正式场合,所以李象很注意言辞,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 最后总结:韦博涛故意构陷,有意侮辱皇孙,听闻是韦贵妃指使后盛怒之下失了理智,不小心伤了对方。 不小心三个字顿时刺痛了韦博涛,引得他破口大骂。 他依旧记得,当时的李象冷静得令人可怕。 “肃静!” 薛万彻惊堂木拍下,警告韦博涛不得放肆。 轮到韦博涛口述后,他表示卖给方秋白太久了,忘记才再卖给李象,承认操作失误。 “韦县尉忘了,那这份供词又怎么说?” 李象将方秋白的供词拿出,呈给薛万彻。 方秋白也来了,不过他只是一般证人,没资格在场,在房间外候着。 “刘建平代买那宅子后,方秋白就收到韦家人的指示,奇水帮才大规模人员入住,有意阻止皇长孙入住,你怎么解释?” 薛万彻看完供词,望向韦博涛问道。 “一派胡言,韦家从没有给方秋白下过任何指示。” “况且,一个帮派头目的话,怎能相信?” 韦博涛冷着脸回应。 “既然韦县尉知道是帮派头目,为何将宅邸卖给对方?” 李象反问。 那座宅邸不允许卖给没“资质”的人,在场众人已然知晓。 “当时没想到这点,一时疏忽。” 韦博涛沉着脸道。 “小半年里,知道的疏忽就有两次,不知道的疏忽不知几何。请薛少卿记录在案,呈交吏部记入档案。” 李象道。 “我为官多年,只出现两次疏忽。” 韦博涛脸色微变。 记入吏部档案,他日升降会参考。 “我自有打算。” “再说贵妃娘娘为何指使你。” 薛万彻深吸口气,表情变得严肃。 上面说那么多其实都没用,关键在于这里。 这件事完全可以理解为:皇长孙和韦贵妃有旧怨,皇长孙得知是韦贵妃指使愤怒冲晕了头脑,才动手伤人。 “贵妃娘娘没有指使过我。” 韦博涛沉声道。 李象没有说话,望向秦元姗和姜景辉。 “我当时在场,确实听到。昨天还有人找我,让我作假证说没听到。” 秦元姗第一个开口,表情还有些不忿。 京兆韦氏怎么了,他们秦家从不畏惧。 秦家不是世家,没有显赫背景,秦琼被封国公,都是战功使然。 所以京城不少世家望族都看不起秦家,暗地里曾骂秦琼是莽夫,走了狗屎运等等。 故而秦元姗对世家望族没有好感,不愿拿京兆韦氏的好处作假证。 “我也听到。” 姜景辉面无表情道。 “你有什么要解释?” 薛万彻盯着韦博涛质问。 “当时皇孙拔剑,我怕极了,就搬出贵妃娘娘恐吓他,但实际上贵妃娘娘没有指使过我。” 韦博涛的脸色难看,语气低沉。 秦元姗和姜景辉不配合,他只能如此说。 韦贵妃不能牵连到,今日的对峙他输了。 “荒谬至极,竟敢陷害贵妃娘娘。” “诸多事由皆因你而起,你可认罪?” 薛万彻的惊堂木再次砸下,声音在房间里震动。 “我......认罪。” 韦博涛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出声。 他不甘,但只能如此了,只希望最后处置能从轻发落。 “最终决判会在五天内有结果,退堂。” 薛万彻又拍了下惊堂木。 他只负责对峙,收集证据,最后下决定的是圣上。 众人起身,相继离开。 抬韦博涛过来的仆从在外面,一时间进不来,他僵坐在原处,如坐针毡。 “韦县尉,伤势还好吧,要不我赔你一点医药费,原谅我?” 李象来到韦博涛的面前,俯着身,关心问道。 韦博涛没说话,猛地抬头盯着李象。 那眼神很可怕,吓得李象倒退。 大夫说,他那里不行了。 眼前这小子令他不能人道,不死不休! 不少人注意到李象被吓得倒退,还没有离开的纷纷望向这边。 注意到韦博涛的眼神,也是被吓了一跳。 “你,你竟敢吓我?!” 李象恼羞成怒,一步上前,大巴掌扇去。 啪的一声,韦博涛的脸上出现一道巴掌印,脸很快肿起来。 实际上,李象确实被吓了一跳,但不至于吓得倒退,恼羞成怒都是装出来的。 目的是赏对方巴掌吃。 失策了,手会痛,该换脚的。 不过,用脚的话他会不会真觉得是奖赏? “啊......” “大家看到了,他殴打朝廷命官。” 韦博涛怒吼,朝李象张牙舞爪。 他不敢离开凳子,现在伤势还没恢复。 “你恫吓皇孙,打你都是轻的?” 李象又一巴掌扇过去。 “皇长孙住手。” 薛万彻漠然,只有一句规劝。 他确实看到,韦博涛刚才的样子很吓人。 他不会阻止,不会帮谁,只会如实记录在案,上报。 “彼娘也,扇你个阉人,都是弄脏我的手。” 李象嫌弃地甩甩手。 一瞬间,韦博涛的表情凝固。 下一刻,他嚎啕大叫,扑向李象,从凳子摔下。 李象躲开,任由他丑态百出,裆下很快有猩红的鲜血流出。 除了李象和韦博涛,在场众人都是愣了愣,表情变得怪异。 第029章:关键在于那幅画 韦博涛破防了,但没人理他。 直到他的仆从挤进来,匆匆将人抬走。 那狼狈的样子,和昔日背靠京兆韦氏的县尉相比,差距甚大。 从今日开始,长安县衙将流传着韦博涛被伤到根基,成为宫廷外的阉人。 李象特意跟上秦元姗,表达对她的谢意。 要不是她说,都不知道京兆韦氏私下找过他们要求作假口供。 “你明天还有场对峙吧?加油哦,要赢!” 秦元姗笑着上马,策马离开。 还是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笑容灿烂,爽快离开。 李象目送着秦元姗远去,和刘建平上马车回家。 今日和韦博涛的对峙完了,明日还有和纪王的对峙。 相对于今日而言,明日的难度大许多。 纪王要是咬紧他故意用假画骗钱,他不好敷衍过去。 关键是那幅画还在纪王府,拿出来鉴别的话,能说明很多问题。 ...... 华清宫。 韦贵妃已经知道长安县衙对峙结果。 她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故而表情平平,无悲无喜。 “慎儿,秦家那丫头秦元姗你认识吗?” 韦贵妃喝着茶,淡淡道。 “啊,认识,见过几次面。” 李慎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喜欢吗?母妃替你谋这门亲事怎样?” 韦贵妃笑道。 既然不给京兆韦氏面子,那就永远绑在京兆韦氏身边。 “喜欢是喜欢,但听说她不爱女红,反而喜欢舞刀弄剑,我怕打不过她。” 李慎脸微红,嗫嚅道。 “傻孩子,御女之道,又岂在拳头。” 韦贵妃摇头失笑。 暗想儿子不小了,该是结婚生子的时候了。 “那,那在什么?” 李慎带着期待和好奇问道。 “之后再与你说这个,先说对峙的事。” “你与母妃说说,明天应该如何控诉那小畜生?” 韦贵妃没深入解释男女话题,转移了话题。 李慎进行复盘,将前面说过的重述。 “那副破画是这次对峙的关键,记得保管好,明天带去现场,母妃会找几个名家去鉴别。” 韦贵妃叮嘱道。 殴打,抢钱,起因都是那幅假画。 那幅画过于粗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劣质品,是假货。 李象虽然年幼,但这些天表现出来的行为已经很少人再将李象当作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虽年幼,但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不至于五百贯买到那么差劲的破画。 “母妃不和我去吗?” 李慎有些紧张问道。 说实在,他心里有些害怕李象。 “我,也去吧。” 韦贵妃见儿子紧张,想了想道。 李象那小畜生太过分了,去坐镇也好,免得出现差错。 末了还能嘲笑那小畜生不知好歹,多安几条罪名。 临近天黑,李慎出宫回王府。 年岁超过十二岁的皇子皇孙不能无故就在宫廷过夜。 一定要留宿的话,需要层层报备,记录在案,还会有专门的人十二时辰守着。 帝王为了保证不会有第二个男人祸乱后宫,管理得很严。 “王爷,您回来了。” 年轻的护卫在宫外等候,充当车夫。 “满头是汗,刚才干嘛去了?” 李慎瞥了眼护卫,钻进车厢。 “去,去吃饭了。小人以为王爷会在宫里吃,就......” 年轻的护卫连忙解释。 不过李慎并没有听,只是随口一问。 得知是擅自离开,当即打断他的话,骂了一顿。 马车回到纪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年轻的护卫先下车,搀扶李慎下来。 “王爷,您上次说要许配小玉给我......” 年轻的护卫壮着胆子问道。 “急什么,本王尚未娶妻!” 李慎脸色一变,不耐烦道。 年轻的护卫艰难低头,眼底深处满是失望。 一年前说许配小玉给他,半年前说许配给他,三个月前又说。 不许配就别提啊,为何一次次提起又不兑现承诺,吊着胃口? 年轻的护卫想不明白,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巳时过半。 李慎带上那副破画,乘坐马车出发长安县衙。 到门口的时候,母妃的车辇还没到,于是在车里等候。 没等多久,就听到护卫提醒宫里的礼仪队来了,当即下车迎接。 李慎看到,宗正寺少卿,长安县令,李象等人纷纷走出衙门迎接。 他当即露出自信的笑容,走到母妃的旁边,头高高昂起,仿佛是胜利的公鸡。 韦贵妃先行入内。 李慎从护卫手中接过长盒子才进。 一如昨天那样子,由李象先回述,再由李慎说明。 诸多纠纷都在那副假画,故而薛万彻第一时间让李慎呈上来。 “为保证公平,本宫特意请来几位京城名家,用于鉴别画册质量。” 屏风之后的韦贵妃淡淡开口。 “准。” 薛万彻和几位皇室宿老商议片刻,同意了。 三位名家被请进,接过那副破画,当场在一边打开验证。 李慎慢悠悠喝茶,目光在李象身上,见李象一副便秘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想不到母妃会名家来鉴别吧? 他相信,那破画被鉴定出超级劣质后,李象定然百口难辩,李象现在那样子,定然是在害怕。 这次对峙,自己赢定了! “回贵妃娘娘,诸位大人,这幅画是真品,价值几百贯。” 一刻钟后,三位名家一致得出结论。 可惜了,这么好的画被毁了。 “什么?” 李慎腾的一下站起身,手中的茶杯没捧好,摔在地上烂了。 他顾不上这些,大步走向三位名家,眼睛慢慢瞪得老大:“这不是那副破画,这不是!” 之前那幅画造工粗糙,笔墨难看,百鸟无神,完全不是同一副。 众人哗然,望了望李慎,又望了望那幅画。 “是不是拿错了?” 韦贵妃的声音从屏风传来。 声音镇定,但仔细听的话,也能听出她也很意外。 实际上,刚才要不是李慎的反应激烈,她惊讶的声音会被传出来。 “对,对,一定是拿错了,我回去拿。” 李慎反应过来,连说道。 说罢,就要往房间外走。 “慢!” 李象起身,同样走到三位名家身边,认真打量画像后道:“薛少卿,这就是我那幅画。” 麻蛋,几百贯重金买来的藏品又亲手撕掉,能不心痛得像便秘那样? “不是!分明不是这幅!” 李慎大叫。 “纪王叔别叫那么大声,这里不是说话大声就有用。” “我来分析一下纪王叔为何拿错画吧,纪王叔一直以为我的画事假货、破画,拿过来被名家鉴别后被认定是真品,价值不菲,于是扬言拿错,想回去换幅假的,但其实是他自己不会辨别画的真假。” 李象缓缓道。 “你污蔑!” 李慎咆哮。 “我这里有收据。” 李象从怀里掏出收据道。 薛万彻等人见状,皆是暗自点头。 这么重要的物证怎么可能拿错,况且李象还有收据。 第030章:羞辱韦贵妃,李世民判决 三位名家察觉到自己鉴别“错误”。 他们交换眼神,选择沉默,不改变鉴别结果。 韦贵妃只交代他们认真鉴别,没叮嘱他们要反着鉴别。 李慎又哭了,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他觉得画没拿错,但为什么会变了? 那天收起来之后,他就再没有动过。 “诸位,这事怎么看?” 薛万彻咳了声。 目光扫向皇室的宿老和姜景辉等人。 显然,经过三位名家的鉴别,李象的画没有问题,错在纪王。 但是,纪王哭了。 “收据代表不了什么,破画和真画都会有收据,连买两幅画即有两张收据。” 韦贵妃从屏风走出,儒雅大方,靓丽美伦,面带淡淡笑容。 薛万彻等人见状,连忙起身行礼。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所以纪王叔手里的画是真画价值几百贯,对吧?” 李象将手中的收据直接拍在薛万彻面前的桌子上。 先将收据和画坐实再说,免得有变故。 “作假太简单了。” 韦贵妃淡淡道。 “但刚好纪王‘拿错’,就太巧了。” 李象笑着说道。 但不得不感叹韦贵妃聪慧。 也还好那副破画不在她手中,不然都换不了。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圣人都会犯错,更何况是个孩童。” 韦贵妃淡淡道。 要将现在这幅画定为拿错。 “贵妃娘娘要是这样说,我就要像纪王叔那样哭了。” 李象眨了眨眼睛,眼眶就变得湿润,随时可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韦贵妃顿时破防,表情再也保持不了淡定,眼神如刀盯着李象。 要不是儿子李慎在一旁抽泣,她当即就要呵斥李象没有点皇室男子该有的担当,再以此进行惩罚。 但有李慎哭的先例,她只能忍恨在心,真恨不得活剐了这个小畜生。 “贵妃娘娘别这样看我,我怕你吃了我。” 李象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众人看在眼里,纷纷望向韦贵妃。 韦贵妃连忙收敛情绪,想挤出笑容。 但心底那是恨死了李象,这孩子邪门。 “薛,薛少卿,就按照贵妃娘娘说的那样吧,由纪王回去将‘真画’拿来再继续对峙。” “但是,但是得在一炷香之内来回,不然贵妃娘娘......啊不,是某些人可能会作假,毕竟前面韦家就差点作假成功。” 李象满脸委屈,低着头,声音弱弱的。 就像是被人恐吓,被人逼迫,不得已的妥协。 “你在含沙射影本宫?” 韦贵妃闻言气得都快要炸开。 “不敢,我在说在场的薛少卿等人。” 李象连连摇头。 薛万彻等人的脸色微微变,感觉被韦贵妃冒犯到。 旁听就旁听,亲自下场是怎么回事? “纪王殿下,既然你说拿错,那就回去重拿,一炷香之内赶回这里,不然视你的证据无效。” 薛万彻拍了下惊堂木,严肃道。 李慎闻言,下意识望向韦贵妃。 “本宫安排人护送他回......” 韦贵妃吸了口气道。 “不许!” 薛万彻惊堂木再拍,语气坚决。 纪王重回再拿证据已经是开恩,怎能再让人护送。 以韦贵妃的手段,说不定真如李象说的那样,中途会作假的拿来。 前面大家都有看到,京兆韦氏的人找过秦元姗和姜景辉要求作假口供。 “那你自己就回去吧。” 韦贵妃摆摆手,淡淡道。 转身回屏风后,脸就阴沉下去。 透过屏风,她死死盯着李象,眼神可怖。 一而再再而三在李象手中吃瘪,真难想象这是个孩童。 李慎连忙离开,现场休息一炷香时间。 他走出县衙,找到自家马车,年轻的护卫却不在。 “混账,又擅自离开!” 李慎恼火不已,左等右等还是没见人。 来不及多等,他从韦贵妃的礼仪队中喊个人驾车回去。 上了马车,李慎愣了下,当即露出狂喜之色,车厢里还有一个长盒子。 和刚才拿错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拿错了! “停车!” 李慎大喊,一把将长盒子拿到手里。 下一刻,马车紧急停下,李慎砰的一声被滚出车厢,摔在地上。 还好是先撞在车夫的身上,不然他可能落到马蹄下,会不会被踩都难说。 “混账玩意,怎么驾车的?” 李慎勃然大怒,一巴掌呼过去。 “小人刚好学驾车没多久,殿下息怒。” 车夫低着头承认错误。 李慎又骂了句,踢了对方一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步走回县衙。 回到房间后,休息中的众人都愣了下,下意识望了眼烧着的那炷香。 才烧三分之一,也太快了吧? “母妃,我在车厢里找到,果然是拿错了。” 李慎朝屏风里喊话,并将长盒子递给薛万彻。 韦贵妃面露笑容,微微颔首,目光扫了眼李象。 隔着屏风,她看不清楚李象的神色,但猜测肯定不好看。 薛万彻将盒子打开,眉头顿时一皱:“殿下这是耍微臣等人吗?” 几位皇室宿老也是面露不满。 李慎不解望去,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眼珠子差点要掉出去。 “我,我......” 李慎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突然指向李象:“是你,一定是你换的!” 护卫刚好不在,一定是李象收买了护卫,将两幅画交换了。 对,一定是这样! “我一直在这里,怎么换?纪王叔莫要含血喷人!” 李象大声抗议。 李慎踉跄后退,脸色变白。 “纪王殿下证据不足,今日对峙结束。” 薛少卿惊堂木拍下,宣告决定。 “慢!” 韦贵妃黑着脸从里面走出。 “贵妃娘娘,你只是旁听。” 薛少卿吸了口气,提醒道。 “本宫提个想法,不插手案件。” 韦贵妃冷声道。 望了眼空荡荡的长盒子,接着道:“纪王素日不爱书画,一日内竟然有两个装画的长盒子在马车上,定有蹊跷。” 她盯着李象,同样觉得是李象搞的鬼。 “有没有蹊跷,和本次对峙无关,纪王殿下拿来的真画价值几百贯。” 薛少卿沉声道。 “有没有关,你记录在案,圣上自有决断。” 韦贵妃沉声道。 她不怕丢脸再次出现,不是只为说几句。 这次对峙最终决断是圣上,她要让圣上看到她的怀疑,以圣上的圣明,定然有所察觉。 “不用贵妃娘娘提醒,散。” 薛少卿果然记录,惊堂木拍下,对峙结束。 “贵妃娘娘,你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育我吗?不然的话我先走了?” 李象怯生生望向韦贵妃道。 众人闻声望来,离开房间的脚步慢了许多。 韦贵妃嘴角抽了抽,几次忍不住破防,恨不得一巴掌扇去。 她还真的有想法要对李象摆架子“报复”一二,毕竟出宫很困难。 但被李象说透了,只能暂且作罢。 ...... 御书房。 薛万彻亲自将两次对峙交到李世民手里。 第031章:皇帝偏心,登门道谢 “你有何看法?” 李世民看完案件记录,淡淡问道。 “臣公平公正,未有半点徇私。” 薛万彻假装听不懂,低着头回应。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韦贵妃,他都不想得罪。 亲近魏王是一回事,但面对圣上的时候他永远是忠于圣上。 “朕问你,你就如实回答。” 李世民面露不喜道。 “皇长孙年纪轻轻,行为处事已有......太子之风。” “纪王所言不似作假,听他事后说驾车送他到场的护卫消失了。” 薛万彻原本想说皇长孙已有圣上当年之风范。 但一想到圣上不喜太子,且李象只是庶皇孙,又连忙改口。 “那你的意思是,李象从中捣乱,纪王说的才是真?” 李世民眉头微挑,语气微沉。 对峙上看,李象没有问题:上门、画被撕、要求赔钱、不给动手抢。 而从李慎表现来看,那副画确实是有问题,对峙的时候应该是被调换过......除非李慎表演超群。 “微臣没有这样的意思。” 薛万彻连忙撇清楚关系,惶恐不已。 圣上是很有主见的人,他问归问,却不能真的回答。 “退下吧。” 李世民沉吟片刻,摆摆手道。 薛万彻松了口气,作揖离开。 “拟旨!” 李世民沉默良久,突然开口。 一旁候着的太监王德立即走出回应。 “韦博涛知法犯法,糊涂办事,革职!” “纪王怪错侄子,念其年幼不懂事,不作处置。” “李象行事暴戾恣睢,不尊礼法,打伤纪王,面壁思过一个月。” “太子教子无方,乃李象事之因,罚俸禄三个月,抄《礼纬·含文嘉》五十遍。” 李世民一条条旨意下达。 这两天的对峙,没有一个胜利者。 数份圣旨从皇宫很快传到各相关人士手中。 东宫。 李承乾收到敕饬圣旨之后,面沉如墨。 惩罚不过分,但侮辱性很强,还把他当小孩子,罚抄礼记? 况且,长子何错之有? 对峙他也收到副本,长子的表现他很满意,没有过错。 皇帝分明就是偏心! 因为韦贵妃最后违规站出来说话,就偏向李慎。 待宣旨太监离开之后,李承乾一把将圣旨扔掉。 “纥干承基!” 李承乾沉声道。 “末将在。” 纥干承基大步走出。 “孤让你训练死士,可有进展?” 李承乾眼神阴沉得可怕,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已秘密招募三百人,正准备训练。” 纥干承基小声回应道。 “加快速度!” 李承乾吸了口气,沉声道。 “是。” ...... 李象府。 李象接到圣旨后,也扔到一边。 皇帝果然是不好骗,只言片语就能猜到大概。 也就是没有实质证据,不然惩罚肯定更严重。 若不是韦贵妃欺我在先,我又怎么可能找李慎麻烦。 子债母尝你有意见,那就子债父尝吧。 老毕登,等太子亲爹玄武门对掏,做孙子的给一发回手掏。 “郎君,罗景熹求见。” 小三子前来禀报。 “哦?让他进来。” 李象闻言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不在东宫当差,跑他这里干嘛? 没多时,一身普通常服的罗景熹快步走到李象面前。 还没说话,就噗通一声跪在李象面前,行跪拜大礼。 “你这是何意?” 李象眉头一挑,没搀扶他起身。 别是没升职,就来求他要回钱财才是。 你给钱,我办事,但办不成,那也不能怪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力了,天子不同意我也没法。 “皇孙,兵部的任命文书下达,微臣迁任太子左卫率府司阶了!” 罗景熹满是激动望着李象。 他接到兵部任职文书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都近乎放弃,没想到竟然成了,惊喜来得那么突然。 “淡定点,我既然拿了你的钱,肯定会将事情办好。” 李象微微一笑,将其搀扶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是微臣着了魔,请皇孙恕罪。” 罗景熹顿感羞愧。 是啊,皇孙都敢收余款,怎么可能会没有信心。 真想扇自己几巴掌,竟然怀疑皇孙。 皇孙待我以诚,我却怀疑,真该死。 “坐吧,看茶。” 李象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孙有空否,微臣想请皇孙到星河楼小饮几杯。” 罗景熹落座,只坐半边屁股,腰板笔直挺立。 星河楼是京城有名酒楼,集喝酒、吃饭、风俗等一体的好地方。 勾栏虽也可以听曲,但有辱皇孙身份,不如星河楼,能听曲,也能赏花探幽谷,而且质量上等,保密性也强。 “随意点,无须太见外。” 李象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圣旨道:“我倒有心赴宴,奈何刚被禁足。” 罗景熹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份圣旨,吓得连忙起身行礼。 他下意识又要跪下,但膝盖弯了一下的时候突然改为叉手礼。 李象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真有一颗细腻的心。 人不可貌相。 “那,微臣让人打包些好吃的过来?” 罗景熹问道。 他真的很想好好感谢李象。 这次升职,意味着他以后能走得更远。 而错过了这次圣旨,他一辈子都只能原地踏步。 “好意心领,留着下次一起吧。” 李象摆摆手道。 “遵皇孙意。” 罗景熹点头,欲言又止。 “又不是外人,有屁快放。” 李象有意和他拉近关系,笑呵呵道。 罗景熹是东宫的军官,在外用不上他的关系。 但是刘雪莹还在东宫,多少能起到些许作用。 “皇孙初迁新宅,是否有用的顺手的护卫?微臣家里有十多人是从军中退下来的。” 罗景熹闻言心中感动,当下不再犹豫,直言道。 他刚才进来时注意到,大门没人看守。 作为皇孙府,太过寒酸。 出于对李象的尊重,他在门外喊了好几声,小三子他们才听到引进。 “有心了。” 李象眼神微亮, 他正考虑府上的护卫从哪里来? 刘建平是商贾,家里不允许有太多护卫,均不过来。 奇水帮还不值得信任,况且都是些手脚不干净之徒,让他们看守府邸无法放心。 “微臣这就回去安排。” 罗景熹当即明白,激动回应。 他效率很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带回二十名护卫。 李象将人送走后,突然想自己也该去一趟翼国公府,感谢秦元姗慷慨帮忙。 禁足而已,谁真的当一回事啊。 第032章:赐婚,嘴巴又烂了 长安城是天底下最宏伟的城池。 这里人杰地灵,热闹非凡,偶尔还能见到异国他邦的人种。 昆仑奴、西域娇娥、高原壮汉...... “郎君,到了。” 小三子负责驾车,已到翼国公府门口。 李象刚从马车下来,翼国公府的老管家就小跑到跟前。 “皇孙息怒,宫里突然来人,少爷和小姐正在接待,未能亲自迎接您,请见谅。” 老管家解释。 表示翼国公得知皇孙要来后,非常重视,要焚香迎接。 但在一刻钟前,宫里突然来人,只能先迎接宫里使者。 “无妨。” 李象微微颔首。 世家门第间拜访,往往会提前只会一声。 这是对对方的尊重,也是避免对方不在家,白走一趟。 “少爷还交代,皇孙到来直接带去正厅即可,您请。” 老管家说道。 这是不避讳的意思。 老管家走在前面,李象跟在后面。 还没有走到正厅,就听到里面有了吵闹声。 和宫里的人吵起来? 李象正讶然,很快听到缘由。 “请你离开,我不会嫁给纪王!” 是秦元姗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不满。 “贵妃娘娘是通知秦小姐,不是问您意见。” 是一道女声,声音慵懒,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 声音有些熟悉,但李象一时间想不出是谁。 “休想!” 秦元姗娇喝。 “少爷,小姐,皇长孙来了。” 老管家咳了一声,大步走进正厅。 李象不好意思再听墙角,跟着走了进去。 正厅有三人坐着,秦元姗身旁是一位帅气中年人。 中年男子见到李象后,当即起身,秦元姗和宫里使者也跟着起身。 “皇孙恕罪,未能亲自迎接,贵妃娘娘派人来为舍妹赐婚。” 秦怀道几步走到李象面前,郑重行礼,也说了缘由。 “秦叔叔莫要多礼,我与元姗是朋友。” 李象笑着回礼,没有托大。 “皇孙请坐。” 秦怀道愣了下,笑着邀请李象入座。 秦元姗闻言也是愣了下,喊她哥叔叔,却说是她朋友,真是怪哉。 李象:各论各的,不冲突,夏洛特的烦恼早有过例子。 “是你啊,嘴巴好了?” 李象望向宫里使者,不由得笑道。 是之前去东宫宣见他,被太子妃的人扇烂嘴巴的华清宫宫女。 至于叫什么名字,李象就没有去关注过了。 “不劳皇孙关心。” 韦秀兰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刚才李象出现的时候,她脸上的骄傲就消失了。 如今被李象提起旧事,顿时破防,想起被扇烂嘴巴的那些伤痛记忆。 天知道她嘴巴被扇烂后有多痛苦难受,又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恢复到现在的模样。 “天家的关心,你敢拒绝?” 李象眉头微挑。 “不敢。” 韦秀兰张张嘴,低下头。 “滚回去告诉韦贵妃,秦元姗不想嫁给纪王。” “若一意孤行,我见一次纪王,就打他一次。” 李象冷哼一声道。 秦怀道起家太子千牛备身,当日秦元姗在县衙主动帮忙。 不知现在的秦家对李承乾的关系有多深,但肯定不能让他们倒向韦贵妃那边。 “皇孙应该正在禁足吧,为何出现在翼国公府?” 韦秀兰突然想到圣上旨意。 她有些惊喜,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自己是不能对皇孙怎么样,但能告知贵妃娘娘。 有贵妃娘娘吹圣上的枕边风,今日李象抗旨,定会重罚! “乱咬口舌,会落拔舌地狱的。” 李象道。 “谢谢皇孙提醒。” 韦秀兰却不惧,嘴角微微上扬。 她素来很少离开华清宫,李象的手伸不到那里。 实际上,她觉得只要不出宫,李象就没有能耐惩罚得了她。 “皇孙问话,你敢阴阳怪气?” 秦元姗早就看韦秀兰不顺眼了。 区区宫女,来自京兆韦氏又如何?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又如何? 归根到底,还不是个宫女? 竟敢威胁她。 秦元姗几步上前,扬起巴掌就扇过去。 “你!” 韦秀兰脸色大变,下意识躲开。 但秦元姗是练武中人,反应和速度都远超普通女子。 巴掌正中扇在韦秀兰的脸上。 那力道,以致于韦秀兰摔倒,嘴角溢血。 李象见状,吸了口气,感叹秦元姗的手劲真大。 他掌掴韦博涛的时候,一巴掌过去对方都没有流血。 韦博涛:有没有可能是我脸皮厚? “我代表贵妃娘娘,你敢打我?” 韦秀兰怒视秦元姗。 “我还想杀你!” 秦元姗大步上前,一腿扫过去。 她本想借李象的名义教训一下,好让对方知道尊卑。 谁知一巴掌扇过去,竟然还敢对她露出那样的眼神。 区区宫女,她怎么敢? “住手!” 韦秀兰惊叫。 下一刻,腹部受挫,痛楚钻心,两眼发黑。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元姗拎着衣领起身,又是一巴掌扇在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声,耳边却如同雷霆般的震动,嗡嗡作响。 “翼国公,你要得罪贵妃娘娘乎?” 韦秀兰挣扎大叫。 秦怀道却好像没听到,只向李象赔笑。 家父逝去后,些许人就以为他们翼国公府好欺负,小小的宫女也敢嚣张。 “冥顽不灵!” 秦元姗眼神一狠,力道加大。 一巴又一巴扇在对方脸上,听也不听对方要说什么。 实际上,快速掌掴一个人,对方就是想说话,也会被无情打断。 顷刻间,韦秀兰的半边脸就肿成猪头,大量的血水流出,整个人也恹恹了。 “扔出府邸!” 秦元姗冷哼一声,一把将人甩出去。 在场的护卫当即有两人走出,将韦秀兰抬起来带走。 “元姗,冲撞皇孙,还不快道歉。” 秦怀道皱眉呵斥。 女孩子家,着实是有些鲁莽。 “没,没什么。” 李象摆摆手,笑容有点僵。 可怕,看她英姿飒爽,不曾想是这么暴力。 要是普通人家,还是嫁给纪王好...... “我,我去换件衣服。” 秦元姗脸微红。 朝李象抱拳的时候,发现手和衣服沾了不少血迹。 “去吧,去吧,准备好宴席再来。” 秦怀道摆摆手道。 客气找到李象后,询问李象此行原因。 “秦元姗数次仗义出手,我是特意来道谢的。” 李象挥挥手,小三子当即呈上备好的礼物。 “不敢,不敢,那都是舍妹应该的。” 秦怀道连忙拒绝,不敢收礼。 “要的,小小心意。” 李象笑道。 小三子闻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秦怀道只好收下。 闲居片刻,秦怀道突然说道。 “皇孙以为舍妹为人如何?” 第033章:翼国公的过分想法 “挺好的,巾帼不让须眉。” 李象微微一愣,倒是没有多想,往好的方面说。 “唉,家父老年得女,宠爱得很,事事皆顺着她的心......其实舍妹为人温柔,挺会关心人的。” 秦怀道长长叹息一声,说到一半突然峰回路转,说了一大堆秦元姗的优点。 李象不知是真是假,也不想深究,时不时点头附和。 但秦怀道却越说越激动,最后道。 “皇孙,我将舍妹许配给你吧。” 妹妹年芳二八,岁数不小了,京城许多贵千金在这岁数早已成亲。 作为哥哥,秦怀道一直担心妹妹嫁不出去,怕人家嫌弃妹妹暴力。 难得遇到李象对妹妹诸多行为认同,他当即生出嫁妹想法,并觉得两人很合适。 “什么?” 李象惊得起身。 卧槽,你恩将仇报啊。 你妹拎人像拎小鸡一样轻松,巴掌呼过去像机关枪一样。 这么暴力,夫妻两要是闹起矛盾,不是床头闹到床尾和,而是闹到骨折。 唐朝三纲五常的观念并不深,男女之间相对平等,夫妻吵架打闹并不少见,“脏唐”一说可见大唐的风气。 “皇孙是太激动、太期待了吗?” “不用急,明日我就进宫,找太子殿下说媒。” 秦怀道哈哈笑道。 “duck不必!” “我尚且年幼,未有成亲的想法。” 李象连忙打断他。 我不急,我看是你很急。 “这不是问题,太子殿下当年也是十二岁生的你。” 秦怀道一副姨妈笑。 你们父子,我还不懂你们吗? “秦叔叔莫要乱点鸳鸯谱,我和令妹会乱了辈分。” 李象吸了口气,正色道。 “这不是问题,我们各论各的,你喊我秦叔叔,我喊你妹夫。” “你刚才不也喊我秦叔叔,又说和元姗是朋友吗?” 秦怀道灵光一闪,看李象的眼神更不同了。 原来是早对他妹有想法,所以才一开始那样说话。 真是的,现在的少年人小鬼大,差点跟上他们的想法。 “秦叔叔,我真没有成亲的想法,告辞,告辞。” 李象忍不住扶额,只想着连忙跑路。 麻蛋,一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哎,别急,别急,都让人准备宴席了,吃了再回。” 秦怀道连忙起身拉住李象。 “我真没有成亲想法。” 李象再次表明态度。 才十二岁,成亲的意义何在? “知道,知道,我不提,不再提。” 秦怀道一副我懂的表情。 毕竟才十二岁,脸皮薄很正常,经不起提。 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头找太子殿下就是。 李象看他的模样,不是很信得过,但也不好再提离开。 毕竟秦元姗确实是对他有恩,人家都准备宴席了,现在就走太不给面子。 “妹夫......啊,不,皇孙,你对长安县尉一职怎么看?” 秦怀道拉着李象重新坐回,有意转移话题。 下意识喊了句妹夫,见李象瞬间变脸,连忙改口。 少年脸皮薄,等事情有个定数再喊也不迟,到手的妹夫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秦叔叔的意思是?” 李象眼皮直跳,反问道。 “有位长安县衙的主簿想要现在空出的县尉一职。” 秦怀道说道。 京城人多,每个官职无论大小都无数人盯着,竞争很大。 “那位主簿皇孙也见过,就是上次随皇孙去新宅的那位。” 秦元姗突然出现,伴随着一股香风出现。 她换上一件鲜红色的衣裳出现,白玉束缚着腰,身材挺立苗条。 刚洗过的长发自然垂落,如出水芙蓉,皮肤白皙光嫩,如沉鱼落雁之姿。 不过一想到她刚才像拎小鸡一样拎起韦秀兰后,李象就收回目光。 但却被秦怀道注意到,以为李象少年慕艾,害羞低头。 啧啧,这桩婚事指日可待! “秦叔叔为何要与我说起?” 李象不解,眉头微皱。 “他想通过我见到皇孙,求皇孙帮忙。” 秦怀道说道。 “他怎么不亲自找我?” 李象眉头微挑,兜兜转转的不麻烦? “你好歹是皇孙,他怎么敢亲自求到你。” 秦怀道摇头失笑道。 跨度太大,贸然求见是很没礼貌的事。 求人办事,多是需要通过中间人打点。 主簿和国公也是跨度大,但彼此之间有点儿交情,所以秦怀道愿意帮忙。 “秦叔叔可知他为何想求我?” 李象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 “也许是被皇孙的气质折服,也许是想通过皇孙靠近太子。” 秦怀道眼眸露出一抹赞许。 长安县衙的两场对峙他也知晓,对李象的表现颇为佩服。 年仅十二岁就能在薛万彻和韦贵妃等人手中游刃有余,不愧是他看中的妹夫。 那位主簿在现场帮忙记录,可能是被李象的表现折服。 “那秦叔叔就让他找我吧。” 李象沉吟片刻,当即做出决定。 前有罗景熹,后有长安县衙的主簿。 都是主动送钱上门好人呐,哪有拒绝的道理。 “行,我让他明天去你府上。” 秦怀道笑道。 这时,老管家到来,表示宴席已经备好。 众人移步宴席,秦怀道的妻儿都有到来,非常热情招到李象。 秦怀道一副对待妹夫的态度招呼李象,热情得让李象觉得他贼心不死,不敢多喝。 生怕睡醒后身旁睡着秦元姗。 差不多的时候,李象就提出趁还没有天黑先回去,免得有危险。 “元姗,你送送皇孙。” 秦怀道没喝醉,不敢强行挽留李象。 万一真的因为太晚回去不安全,他这个国公就要当到头了。 不过正好让妹妹去送,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 啧啧,元姗啊元姗,哥哥一番苦心,你要抓住。 ...... 翼国公府外。 一处相对偏僻的巷子里有辆马车。 李慎等候多时,早已经饥肠辘辘,旁边还有几个韦家子弟。 “怎么还没出来,韦秀兰是不是耍本王?” 李慎低声咒骂,满脸不爽。 前不久,韦秀兰派人给他传信,说李象在翼国公府。 被圣上禁足却还跑到翼国公府,于是李慎亲自带人过来,要抓奸在床。 再将李象暴打一顿。 在纪王府的时候李象敢打他,他还没算账! 第034章:报仇不成反被坑 酉时过半,硕大鹅蛋黄已然下山。 西边璀璨的云朵美不胜收,路上行人匆匆,无人欣赏。 还有半个时辰宵禁,街道上不许再有行人,人们迫不及待回家。 翼国公府门口。 “秦小姐留步,请回。” 李象不让她再送,小三子已驾车在旁等候。 “上次分别,我还说有空到皇孙府拜访,没想到是你先拜访我,那就明天我带钱主簿去找你吧。” 秦元姗笑道。 “也可以让他自己来。” 李象上车,小三子驾车而去。 秦元姗正要转身回府,却突然看到一辆马车从巷子驰出,跟在李象的马车身后。 这时辰,谁会把马车停在巷子里啊? 秦元姗沉吟片刻,悄然跟上。 “砰!” 马车被撞,李象差点没坐稳磕到头。 “郎君,被他人马车撞到......啊!” 小三子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一声惨叫声。 “什么人?” 随同而来的两个护卫拔刀。 顷刻间,李象就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李象正想钻出车厢看看,车帘却突然被掀开。 一个陌生男子出现,朝李象伸手,要将李象抓拿。 下一刻,他惊叫一声,人被抓住,甩飞出去。 李象终于钻出马车,看到现场情况。 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小三子被打趴在地上,随从而来的两个护卫与人激战。 秦元姗也在场,赤手空拳和三名陌生男子激战,看得李象啧然惊叹。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对三丝毫不落下风,反而稳压他们。 与秦元姗激战的三名男子眼看不敌,当即拔刀。 “敢拔刀,伤了我杀你们全家!” 秦元姗怒吼。 招式突变凌厉,招招凶残,出手更加迅速。 大长腿踢出,正中一名男子裆下,顿时蛋碎鸡飞,那男子倒下,捂着裆下惨叫。 秦元姗玉手化掌,笔直刺出,手指刺中一名男子脖子,那男子当即大口吐血,捂住脖子倒下。 剩下最后名男子,惊恐大叫欲逃,却被秦元姗扫中他下盘,摔在地上,又上前踢在脑袋,晕死过去。 李象下意识望了眼手腕。 哦,忘了,不是现代社会,没戴手表。 厉害了,三下五除二,全程好像不到半刻钟时间。 秦怀道过分了,这么彪悍的妹妹嫁给他,腰会断。 另两名歹徒在秦元姗的配合下,和两位护卫很快将他们制服。 “皇孙,你没事吧?” 秦元姗关心道。 被打趴的小三子这时候也屁颠屁颠到李象跟前表露关心。 “没事。” 李象从马车跳下,来到歹徒身边:“谁派你们来的?” 五名歹徒不语,头扭一边去。 “说不说,不说杀了你们!” 秦元姗恐吓,但还是没作用。 她向李象告知,这五人不像专门打手,更像是世家子弟。 他们的武功一般,手上也没有老茧,不像是常年练武之人,且皮肤相对细腻。 “韦家?” 李象试探性喊了句。 他出宫尚短,只得罪过韦家。 五人顿时微微色变,但还是不说话。 “小三子。” 李象冷声道。 “在。” 小三子跑到跟前。 “都阉了。” 李象道。 “啊?是!” 小三子愣了下,激动应是。 他左看右看,立即捡起地上的刀,笑吟吟走向歹徒。 那变态的模样,正常人看得心里都打颤。 “慢,慢着。” 一歹徒忍不住出声。 “是不是说了就可以放过我们?” 又一歹徒忍不住出声。 此时还不算晚,街道上还有行人。 因为刚才的打斗,些许人们逗留在不远处看戏。 故而他们都不相信秦元姗敢杀了他们,况且他们来自京兆韦氏。 但如果是阉了......他们真的怕,怕步入韦博涛后尘,做不成男人,成为京城的笑柄。 “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李象淡淡道。 “求你们别说,我想过过手瘾。” 小三子口水都流下,变态都觉得变态。 “是纪王派我们来的。” “我们来自京兆韦氏,你不能伤我们。” “饶命啊,我不想被阉。” “纪王就在那里!” 一个个坦白。 还有一人指着某条巷子。 李象顺着望去,看到有人影快速闪走。 “追!” 秦元姗立即追去。 两护卫中一人也跟上,只留下一护卫看守。 韦家五人神色微变,交换眼神,就想逃走,却听到李象丢下一句话,顿时不敢逃了。 “留下还能活命,擅自逃走失手杀了也是白死。” 没一会儿,李慎被秦元姗抓回来,像是拎小鸡一样。 “放开我,放开我,秦元姗你放开我!” “你就要成为我的女人,竟然帮外人伤害自家夫君,你忤逆妻纲!”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今日敢帮外人,他日你嫁给我定让你每天处于后悔当中。” 李慎大声嚷嚷,威胁秦元姗放开他。 秦元姗听得额头冒黑线,快走到李象面前时忍不住,直接甩出去。 砰的一声,李慎的怒骂戛然而止,只觉得两眼冒着金光,疼得好像全身散架。 嘶,大意了,没有闪。 秦元姗还不解恨,大步走去,想要再教训李慎一顿,但被李象拦住。 揍皇子的罪名很大的,真落实了秦怀道也保不住她。 “天要黑了,纪王叔怎么在这里,迷路了不会回家?” 李象俯视着李慎道。 “本王还没有蠢到迷路回不了家!” 李慎怒气冲冲站起身:“李象,你违抗圣旨,你死定了!” 韦家那些人真是些废物,五个大男人连一个秦元姗都对付不了。 “我会不会死定还不知道,但你被他们坑了,落在我手里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李象呵呵一笑,指了指韦家那五人,有意看他们狗咬狗。 “你,你,我不信你敢杀我!” 李慎吓了一跳,但很快硬气起来。 “我不敢杀你,难道还不敢揍你?” 李象笑道。 李慎心头一颤,想起那天在纪王府的情景。 他羞怒交加,知道李象敢揍他,不敢对李象发作,猛地看向韦家那些废物。 “都怪你们,竟敢出卖我!” 说罢,李慎一脚踹过去,发泄心中怒火。 韦家几个抱头求饶,连忙拉开距离,免得被李慎踢中。 “你们几个别只会躲,互殴吧,哪方赢了我就放了哪方......输了那方就阉掉。” 李象淡淡的声音响起。 韦家五人一开始哪敢反抗皇子。 但李慎闻言之后更加愤怒,出手更重。 刚才被秦元姗踢中蛋蛋的男子难以移动身体,承受李慎近八成伤害。 他也憋屈,也愤怒,也惶恐......他突然一声大叫,抓住李慎的腿将其拉倒,扑到李象的身上,拳头砸了过去。 第035章:施暴者告状 酉时已过,长安城正式宵禁。 宵禁之后,雄城灯火四起,从高空俯瞰,美不胜收,热闹从大街小巷转移到一家一户。 宗正寺已经放衙,但晚上依旧有人值班。 “站住,何人到访?” 门口是两位身穿明光铠的宗正寺卫兵。 “皇长孙李象,押纪王李慎到来,请将今晚值班的负责人喊出来。” 李象从马车下来,淡淡道。 马车后面是李慎等人,被同一条绳子绑住。 “请稍等。” 宗正寺卫兵不敢耽误,连忙进去通报。 没多时,薛万彻匆匆出来,今晚是他值班。 虽然天色已暗,但宗正寺门口灯火明亮,能看清来人。 看到李象真的绑着李慎到来,薛万彻顿感头大:怎么又闹上了? “薛少卿,舅舅本王,救救本王......” 李慎带着哭腔走出。 “皇,皇长孙,你岂敢如此?” 薛万彻大惊失色。 刚才远远没看清,现在近了才发现。 纪王被揍得不轻,鼻青脸肿,吐字不清,都差点不敢相认。 “未审先断案,薛少卿太过武断了吧?” 李象淡淡道。 薛万彻张张嘴,又将到嘴的话咽下去。 他请李象等人入内,这才发现纪王是和五个男子绑着同一根绳子。 五名陌生男子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其中绑在纪王身后的那名男子伤势最重。 “薛少卿,李象违抗禁足圣旨,又伤我如此,请立即将其抓拿!” 李慎像是找到了靠山,指着李象大声嚷嚷。 “宗正寺没茶水的吗?” 李象没理他,落座一旁。 薛万彻深吸口气,招呼人送上茶水和糕点。 同时将纪王和五名男子一同解开,并邀请纪王落座。 谁知纪王突然转身,一脚踹在身后的那名男子身上。 蛋碎哥已心如死灰,知道自己面临的结局,当下不忍,就扑向李慎。 “住手!宗正寺内不得逞凶!” 薛万彻制止蛋碎哥,也不让纪王靠近对方。 几名宗正寺卫兵到来,将那五名韦家人全部控制。 “纪王殿下,请问发生了何事?” 薛万彻吸了口气问道。 “薛少卿,此獠违抗圣旨,你说该当何罪?” 李慎再次指着李象,两眼如同喷出火焰。 来到了宗正寺,他再也不怕了。 “皇孙有何解释?” 薛万彻道。 “圣上惩罚我面壁思过一个月,但没说在哪里面壁思过。” “我心想在家没人盯着管着,所以就打算到宗正寺面壁思过,半路遭遇纪王叔......” 李象缓缓道。 还没说完,就被李慎打断。 “放屁!你分明是去了一趟翼国公府,还吃了一顿饭!” 李慎大声呵斥。 白白让他等了一个时辰,饿死了。 “我路过翼国公府,进去感谢前些日秦小姐的慷慨出手,当即就继续启程,不信可以问她。” 李象望了眼秦元姗说道。 “确实如此,皇孙没在府上逗留多久。” “是我亲自送皇孙出来的,就见到纪王带人鬼鬼祟祟跟着皇孙,要将皇孙暴打一顿,然后我仗义出手......嗝!” 秦元姗识趣配合,但说到最后却打了个饱嗝。 她今晚吃得不少,因为太快激烈运动,以致于有些消化不良。 当下俏脸微微脸红。 “看,还说没吃,都打嗝了!” 李慎怒不可遏指着秦元姗,气得不轻。 贱女人,都快要嫁给他了,还帮着外面的男人。 秦元姗:不是外面的吧,都是一家人啊。 “我吃,不代表皇孙也吃,请纪王不要打断我说话。” “薛少卿,我当时仗义出手,将他们几个制服,得知他们是受纪王指使,正躲在一旁,于是抓拿,和皇孙押送来宗正寺,以求公道。” 秦元姗恼火地瞪了李慎一眼,接着又向薛万彻诉述。 “确实如此?” 薛万彻皱着眉望向李慎。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他已经相信大半。 至于还有一半不信,那是不信李象是要到宗正寺面壁思过。 宗正寺是什么地方,皇室子弟无不避之不恐。 “她撒谎,是不愿要嫁给本王。” 李慎不可能承认。 只是, “是真的,纪王指使我等,要将皇长孙暴揍一顿,以报昨日之仇。” 蛋碎哥突然大声道。 李慎气得眼睛瞪大,我未投,你怎么反了? “将几人拉下去,重刑逼问!” 薛万彻脸微沉,指着蛋碎哥几人冷声道。 “薛少卿,我现在告状,皇叔李慎以大欺小,找人埋伏我,要不是秦小姐仗义出手,我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请宗正寺为我主持公道。” 李象瞥了眼安然的李慎道。 “你分明是施暴者告状!” “薛少卿,你看看我,再看看他,哪像我埋伏他?” 李慎愤愤不平。 他现在周身多处疼痛难耐。 李象却优哉游哉坐在那里喝茶吃糕点。 这他娘的谁揍谁? “纪王叔一把年纪了,别总是小孩子模样。” “你找人埋伏我,被秦小姐反杀,错在因为你埋伏我。” 李象淡淡道。 “你!我才十六岁!” 李慎被气得不轻,眼眶微微湿润。 “那个,皇孙,小打小闹不至于找宗正寺吧?” 薛万彻大致已经清楚了事情经过,不愿参与其中。 纪王有错在先,但李象将人揍得那么重,叫他如何主持公道? 皇室子弟的事,不是谁对谁错那么简单,背后还牵扯到太子和韦贵妃。 “不找宗正寺,找谁?” 李象眉头微挑。 “要不,你们私了?” 薛万彻心中一叹,只好建议。 “哼,这事就算了,本王不再追究!” 李慎冷哼一声。 心想此事讨不到好处,不如就此作罢。 只要母妃那边举报了李象抗旨,李象就会遭到重罚,一样能泄愤。 “皇叔果然才十六岁。” 李象叹了一声。 “你何意?” 李慎感受到李象话中浓浓的讥讽。 “太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说好听点是天真,说难听点是愚蠢。” 李象毫不留情嘲讽他。 “你这逆侄,屡次不敬我这位叔叔,你,你大逆不道!” 李慎刚坐下,又气得站起来。 混账玩意,竟然敢骂他愚蠢。 “我是逆侄,纪王叔找人埋伏侄儿又算什么东西?” “想私了可以,赔偿三百贯精神损失费,不然请宗正寺立案。” 李象冷哼一声。 什么狗屁王叔,皇室的王叔最廉价,特别是这个时期。 太上皇李渊被软禁那段时间,据不可靠统计,生了三十多个子女。 “三百贯,你不如杀了本王!” 李慎直接摆烂。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这里是宗正寺,我就不信你能动我。 李象也知道这一点,直接将压力交给薛万彻。 薛万彻只觉得一阵头大:你们叔侄闹,能不能回家关起门闹? 想了想,他突然想起,宗正寺卿长孙冲还没回家,当即决定将问题抛给长孙冲。 第036章:虚假的绿帽王 宗正寺客厅正悄悄。 李象和秦元姗坐在一边,李慎坐在另一边。 没多时,一位身穿紫色官袍的中年美男子出现,正是宗正寺卿长孙冲。 烛光明亮,照在长孙冲头簪的美玉上,头顶散发出一道绿光。 “绿帽冲!” 李象脱口而出。 他瞬间想到那位天生丽质的姑姑,长乐公主。 穿越者大军的必备后宫之一,每有一位穿越者,长孙冲就多一顶绿帽。 可惜他穿越的是皇孙。 但如果以“脏唐”的角度去看,似乎又不是不行。 罪过,罪过,不能乱想,不能乱想。 “你说什么?” 长孙冲眉头微皱,目光落在李象身上。 “宗正卿,他喊你绿帽冲,快快惩罚他!” 李慎连忙指正,有些激动。 上来就送人头,李象死定了,长孙冲肯定不会偏向他。 “姑父头戴美玉,烛光下若有绿光围绕,我旨在提醒姑父佩戴要注意,免得被外人嘲笑。” 李象其实脱口而出的时候就知道说错话。 但说都说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随机应变就是。 薛万彻等人下意识抬头望去,还真的如李象所言,一时间皆觉得“绿帽冲”三字形容得很贴切。 “谢谢你提醒。” 长孙冲嘴角抽了下,假装不在意。 严格来说,李象是他妻侄、李慎是他妻弟、薛万彻是他下属,只有秦元姗是外人。 李象应该是好意提醒,并非嘲讽。 “你们两的事我已经知晓大概,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太僵,纪王殿下向李象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如何?” 长孙冲坐下后说道。 李慎喊他宗正卿,所以他喊李慎纪王殿下,李象喊他姑父,所以他喊李象名字,并没有偏向哪一方。 “那我这身伤就这样算了?” 李慎先不乐意,以为长孙冲是偏向李象。 毕竟喊他喊得那么正式,喊李象却喊得那么亲切。 “请姑父一定要秉公办理,不要偏向我们任何一个。” 李象也说道。 肯定不能那么轻易算了。 后面那副百鸟争鸣图花了两百多贯买的,得借此拿回来。 作为一个捞客,没有钱吐出去的说法。 “行吧,你们都不愿意私了,那我就秉公办理吧。” “把他们带下去,该行刑的行刑,绝不偏倚。” 长孙冲脸微沉,沉吟片刻,朝外喊道。 很快有卫兵进来,要将两人带走。 “慢着,要关起来审讯?” 李慎顿时有点怕了。 听说宗正寺大牢进了都会脱层皮才能出来。 刚受一身皮外伤,又要进宗正寺大牢受罪? “殿下不愿算了,那我只能按照流程查明真相,再作定夺。” 长孙冲淡淡道。 他刚才好意,不愿大晚上加班。 但两个后辈都不愿承情,那就按照规矩办事。 “我,我愿意向李象道歉。” 李慎犹豫再三道。 长孙冲没说话,望向李象。 “别,我还是喜欢纪王叔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李象笑了笑道。 长孙冲摆摆手,示意卫兵行动。 李慎警告,咒骂,挣扎,但卫兵不为所动。 两名卫兵将李慎带下去,另外两名卫兵也要将李象带下去。 “我是报案的,宗正寺连报案的都要审讯?” 李象没有反抗,只是淡淡说道。 “纪王身上的伤是你造成的吧?” 长孙冲淡淡道。 “不是,是他那些随从造成的。” 李象耸耸肩道。 “当真?” 长孙冲眉头微皱。 “真不真,姑父自己查啊,反正我今日就是报案的。” 李象如是道。 “薛少卿,你亲自去盯着。” 长孙冲沉吟片刻,摆摆手道。 抓拿李象的卫兵退下,薛万彻作揖离开。 还没有走远的李慎没听清楚里面的话,但看到李象没有带下去。 当下以为长孙冲果然偏心,挣扎更用力,咒骂着李象和长孙冲。 “秦元姗,你先退下,我有几句话和李象说。” 长孙冲道。 秦元姗没多想,起身退下。 客厅静悄悄,长孙冲不说话,李象也不主动说话。 说实在,出于对现实和历史的了解,李象对长孙冲的印象不是很好。 在京城,长孙无忌有老狐狸之称,长孙冲隐约间也有其父之像,私下被称为小狐狸。 别看长孙冲一副美男子的模样,谁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平日里看似和太子走近,但真有事的时候却不见帮忙,在太子和魏王中来回押宝。 太子胜出,他没事;魏王胜出,他同样没事...... 哒,墙头草,还是绿油油的! “李象,听说你被圣上禁足?” 长孙冲率先开口。 “是的。” 李象点头,顺便提一嘴今日在外的理由。 “那我给你安排一间牢房?” 长孙冲呵呵笑道。 “我都行,姑父做主就行。” 李象笑着回应。 “纪王的事你不愿私了?” 长孙冲深深望了眼李象,才问道。 “愿意啊,只要他赔偿我三百贯精神损失费。” 李象道。 给钱,那就可以私了。 不给钱,找人埋伏皇孙可不是小事。 “精神损失费?何物也?” 长孙冲眉头微皱。 他大抵能理解,但三百贯太坑人了吧? “姑父你看我年纪轻轻,却被皇孙埋伏恐吓,回去后肯定夙夜难寐,精神萎靡,影响身体生长,可能还会生病......赔偿三百贯,不多啊。” 李象如数家珍,将数种病一一说出,表示自己严重到可能会做噩梦吓死。 长孙冲听得额头冒黑丝,又反驳不了李象。 孩童受到惊吓,还真的可能会有这些症状。 “宗正卿,韦家那五人老实交代了。” 薛万彻去而复返,拿到供词。 本来韦家五人就已经内讧,加上宗正寺大刑伺候,很快都招了。 “李象,纪王殿下毕竟是你叔叔,背后是贵妃娘娘......你要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长孙冲扫了一圈供词,再根据自己的经验,就确定了情况。 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象打断。 “可以啊,只要纪王叔赔偿我就撤案,不然还请姑父立案。” 李象一副天真的模样道。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 “你乃庶出,得罪韦贵妃,于你和你娘都不利。” 长孙冲眉头皱了皱道。 庶出要有庶出的觉悟,隔三差五惹事,容易惹人不喜。 “宗正卿怕贵妃娘娘追究?” 李象歪着脖子望向长孙冲头顶的美玉。 薛万彻也望向长孙冲。 别人也许不了解长孙冲,但他了解。 今晚长孙冲显然和往日不同,没有往日的雷厉风行。 看似为李象着想,但李象今日是投案人,无须他偏袒都不会有事。 实际是变相偏袒了纪王。 “没有的事!” 长孙冲脸色一沉。 “那宗正卿以为此案如何是好?” 李象淡淡问道。 第037章:再见长安县令 夜色如墨,没有月亮的夜很黑。 宗正寺门口,李象和秦元姗共乘一辆马车离开。 长孙冲之后再找李慎,但李慎不愿赔偿,于是按照正常流程立案。 至于李象要求在宗正寺面壁思过,长孙冲左耳听右耳出,直接将人赶走。 将秦元姗送回翼国公府,李象改道回家。 次日,李象睡到自然醒。 得知秦元姗已带人在正厅等候多时。 李象洗漱过后,让人将早餐送到正厅,边吃边聊。 “下官长安县衙主簿张文瓘,拜见皇孙。” 坐在秦元姗旁边的男子起身作拜。 三十五六年龄,穿着官服,身材修长,有些清瘦。 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看上去有些刻板,像是清贫文官。 但人不可貌相,既然懂得找上门来,就肯定不是刻板之徒。 “不要客气,坐下说。” 李象落座,望向秦元姗道:“你吃早饭没,要不要一起?” 今日的秦元姗还是一身火红色的穿着,腰间佩带李象昨日送过去的宝剑,如有侠女之风。 “吃过了,谢谢皇孙的礼物,我很喜欢。” 秦元姗拍了拍佩剑,笑颜如花。 昨晚她哥还吐槽,哪有人送礼物送剑的。 但她真心喜欢,爱不惜手,今天就佩戴在身上。 “喜欢就好。” 李象笑着点头。 接着,秦元姗介绍张文瓘的情况。 自幼丧父,孝顺母亲,尊敬兄长,以孝友闻名。 贞观八年参加科举,以明经及第,先就任万年县主簿,后任长安县主簿。 “八年主簿?” 李象微微惊讶,中间竟然还降了半级。 长安一城两县,理论上两县是平级,但实际上万年县比长安县富饶,达官贵人更多定居在万年县,以致于万年县有高长安县半级的说法。 俸禄和年终奖金等等,万年县都会比长安县高些许。 “初入官场,以为只要好好干就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却不小心得罪上级,一直坐冷板凳。” 张文瓘长叹,满脸都是失落。 空有鸿鹄志,奈何小小主簿的关卡都迈不过。 大唐官员任职一方,三到五年需要更换地方,不得超时任职。 京官更为严格。 如今他已在长安县任职主簿四年,理论上还有一年,但实际上今年肯定有所变动。 升不上去,那肯定只能外迁! 在京二十多年,任职主簿八年,怎么甘心外迁啊。 那天在长安县衙一睹李象风采,想到李象刚刚迁出东宫,身边无人可用,于是壮着胆子靠近。 李象又向他了解些情况,随便拷问几句他也不懂的政策问题,就将其打发到偏厅等候。 “这个张文瓘得罪了谁,能不能帮?” 李象是想捞钱,但不是谁的钱都会捞。 万一挡板太硬,他踢不开,毁了自己名声。 未来一年里还想靠着“卖官”多捞点钱呢。 “是长安县令姜景辉的老师,如今在很远的外地当刺史。” “张文瓘当年被姜景辉老师打压,现在被姜景辉打压,故而一直升不上去。” “按照我哥的意思是能帮,至于你想不想帮,那你自己考虑了,我没意见。” 秦元姗还告知了秦怀道的意思。 秦怀道表示,张文瓘挺有才的,能帮就帮他一把。 “因何事得罪?” 李象再问道。 “张文瓘娶了姜景辉的老师的青梅竹马。” 秦元姗回道。 李象:“......” 这是不小心得罪?不是故意? “你哥怎么不帮?” 李象沉吟片刻问道。 “我哥现在身无职位。” 秦元姗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她哥虽然身为国公,却没担任任何职位。 没有职位的国公,就好像是没有牙齿的老虎,人家不一定给面子。 “懂了。” 李象点点头。 秦怀道和张文瓘有交情,但交情一般,不足以他卖面子去求人。 “这是张文瓘让我转交给皇孙的,说是事成之后还有一半,皇孙自行斟酌。” 秦元姗将旁边的小盒子递给李象。 李象接过,打开一看,两眼闪烁着黄色光芒。 有两条金条,估摸着和罗景熹送的差不多大小,也是百克。 “那就试试看。” 李象将盒子递给刘倩,从她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起身。 四块金条换个县尉一职,这笔买卖怎么看都赚。 走一趟长安县衙,成不成试试就知道。 “我能不能跟着去?” 刘倩美滋滋接过小盒子。 她也很爱黄色,特爱李象给的黄色。 “去我房间随便取幅画跟上。” 李象没意见,她爱跟就跟。 长安县衙。 在张文瓘的带领下,李象畅通无阻,直接见到姜景辉。 “皇孙不是在家禁足吗?” 姜景辉望了眼张文瓘,有些意外道。 “你要举报我?” 李象落座他对面。 “不敢。” 姜景辉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你不敢举报,他不敢举报,就没人知道我不在家里禁足了。” 李象笑道。 “皇孙真是......让微臣汗颜。” 姜景辉微微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抗旨被说得这么通俗易懂,那么恣意妄为,也是首次遇到。 “实不相瞒,我也很汗颜,出行只敢坐马车,不敢轻易露脸,要是被举报,就是我们这一行人之中。” 李象笑道。 “皇孙找微臣何事?” 姜景辉深深望了眼李象,随即笑问道。 他知道,李象说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是被知道不在家禁足,就是他姜景辉举报。 “长安县尉不是空了个出来吗?我想替张文瓘要了......嗯,也可以说是举荐。” 李象笑道。 身后的张文瓘闻言身体一震。 举荐是入仕的方法之一,但不是非常信任之人不会举荐。 因为从举荐成功开始,举荐人和被举荐人就有了利益关系,若是被举荐人犯了错,就会影响举荐人。 这一刻,张文瓘的心中对李象满满的感激:皇孙待我如父,愿拜义父。 三十多岁的汉子热泪盈眶,恨不得跪拜在地。 李象:你感动早了,我只是不怕被牵连。 家父太子,迟早造反,还怕你犯事? “皇孙举荐张文瓘,当知我与他的恩怨?” 姜景辉眉头微皱,望了眼张文瓘道。 好家伙,竟然找到皇孙举荐。 可惜,这位皇孙无权无势,连爵位都无。 “都过去那么久了,姜县令何必抓着不放,消消气。” 李象从刘倩手里接过长盒子:“这是我从御书房拿出来的名画,价值不菲。” 姜景辉闻言神色一震,秦元姗和张文瓘也是讶然,竟然送出御书房拿出来的名画? 那不是圣上恩赐?价值连城? 只有刘倩满脑子问号:这不是我从市场淘来的假货吗? 第038章:好职位就像艾滋病 姜景辉很心动。 御书房出品,必属精品。 说不定还可能是圣上亲笔书画,意义非凡。 他伸伸手,又讪讪收回:“实不相瞒,已经有人选了。” “我昨日明明没看到有名单......” 张文瓘神色一震道。 “你不知道而已。” 姜景辉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好岗位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 长安县作为京县,小小县尉也是香饽饽。 “是韦家的人?” 张文瓘吸了口气道。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韦家人落马,职位会传到韦家人身上。 京城亦或者京城之外,很多职位都被世家望族掌控着,几乎成了他们的传承。 哪怕不是韦家人,也可能是和韦家有关系的张家人、罗家人,相互交替,让人找不出毛病。 不是继承,胜是继承。 姜景辉没回应他。 “名单上交吏部了吗?” 李象手指敲了敲桌面道。 “还没。” 姜景辉摇摇头。 “拿来看看。” 李象朝他伸手。 “皇孙,我只对圣上负责。” 姜景辉沉吟片刻,默默和李象对视。 皇孙虽然身份高贵,但不代表他一定要卖面子。 连爵位都没有,加上是庶出,认清自己很重要。 “姜县令,你敢不敬皇孙!” 刘倩娇喝,为李象鸣不平。 姜景辉淡淡睨了她一眼,没回应。 “那天我和韦博涛对峙,如果没有秦元姗,你会作假证吧?” 李象没有生气,甚至并不觉得意外。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给皇孙面子,这才是人生常态。 “皇孙冤枉微臣了,微臣乃长安县令,天子任命,不偏向世家。” 姜景辉摇摇头道。 “你不用解释,那天我看得清楚,你显然是等秦元姗的回答。” “我猜秦元姗要是作假证,你肯定也会作假证。” 李象淡淡道。 “请皇孙莫要侮辱微臣。” 姜景辉的脸板了起来。 “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会这样认为。” 李象站了起来:“既然你不愿配合,那我就记下这个仇了。” 说罢,李象就准备离开,回头搞事。 “皇孙请留步。” 姜景辉连忙起身,心中轻叹:“请坐下说。” 他可以不卖面子给李象,但不想得罪李象。 任何一位皇亲国戚,背后都可能大关系。 东宫确实式微,但代表东宫就没有用。 李象要是找太子告状,他可能会被太子盯上。 就算李象不是找太子告状,也可能是找哪位亲王说起。 总而言之,能不得罪皇亲国戚就不要得罪。 主要是,那件事他确实有问题。 “姜县令行个方便。” 李象重新坐下,顺手将那幅画推过去。 姜景辉神色微微激动,盯着长盒子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折子递给李象。 李象接过打开,张文瓘等人探头过来,上面是韦启铭的履历,可以胜任长安县尉等等。 果然,也是姓韦。 “是万年县的一位主簿。” 张文瓘认识对方,主动告知,对方缺点很大,贪财爱色。 “缺点大不大,不是你说了算,是上面说了算。” 姜景辉淡淡道。 他说的上面,不仅是指吏部,还包括他自己。 长安县令虽然只是县令,但却是正五品,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 在他看来,张文瓘也是达不到这个高度的人。 “我如果反馈他不行呢?” 李象想了想道。 大唐官员上任前也会有公示,若有人反馈有问题,吏部就会进行重审。 地位越高,反馈就会越重视,一位皇孙亲自出面,吏部会非常重视。 “他不行,还有其他人,皇孙还是别徒增烦恼了。” 姜景辉又从抽屉拿出一份奏折。 除了推荐的人名,其他都一样,也是韦家人。 就是说,长安县尉那职位,已经内定了韦家人。 不是韦三就是韦四,不然就是韦五韦六...... “长安县衙都是韦家说了算不成?” 李象眉头一挑,莫名有股怒火。 “这是常象,韦博涛并非严重事故革职,职位理应由韦家人继承。” 姜景辉淡淡道。 大唐开国以来......不对,是有隋以来,又或者更久远的时候,大多数官职都是这样手手相传。 “这天下,除了皇帝那个位置,都是被世家望族霸占了不成?” 李象心中那股怒火更盛。 前世他就是个普通的屁民,看了不少毒鸡汤。 有句话叫做:好岗位就像艾滋病,不是通过性就是通过血液进行传播。 初看这句话的时候,感触颇深,后面被现实磨平棱角,如今身处大唐,李象再有感悟。 既然穿越,我为什么还要像以前那样接受现实? 既然觉得不爽,那我就想要改变。 都穿越成皇孙了,还不能念头通达? 不求其他,但求念头通达。 “皇孙慎言!” 姜景辉大惊失色。 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 有些事大家心里知道,但不能说出来。 “畏畏缩缩,你分明是怕了韦家,亏你还是皇帝亲自任命。” 李象冷笑。 “皇孙,我只负责提交名单。” 姜景辉深吸了口气,面露不满道。 决定权不在他,上面已经有决定,他只是走个流程。 “名单可以有多个人选吧?” 李象道。 姜景辉点点头。 “那就将张文瓘一并提交上去。” 李象道。 “没用的。” 姜景辉并不乐意。 他和张文瓘关系不好,不愿帮助对方。 “有没有用,你提上去就是。” 李象眉头一挑,盯着他。 姜景辉其实对李象已经很不爽,但几次接触,又觉得李象不能轻易得罪。 想了想,不过是提个名上去而已,反正上面不会选张文瓘,于是点点头。 “谢谢姜县令,这幅画就送你了。” “记得提名哦,上次你想作假证的仇顺便一笔勾选。” 李象脸稍缓,语气稍和。 “谢谢皇孙送画,我没想过作假证。” 姜景辉眼神一亮,但不忘多解释一句。 那天他是不是有心作假证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流传出去就行。 不然被皇帝听到,他亲自钦点的县令竟然畏惧京兆韦氏,联手构陷皇孙,皇帝会怎么想? “行,我们先行告退,静待佳音。” 李象笑着起身。 姜景辉跟着起身,礼貌性送行。 “留步,赏一赏画。” 李象指了指长盒子道。 姜景辉意动,客气几下就真的没送,也是表达他今天对李象的不满。 待李象一行人离开值房,姜景辉就迫不及待打开长盒子,小心翼翼,如视珍宝一样展开画像。 很快,姜景辉眉头微皱,下意识觉得画纸粗糙,不过画工倒是还可以。 只是挂在御书房的名画,竟然这般差劲? 不,不,肯定是我水平不够,欣赏不来。 对对,一定是这样,圣上的画不可能差! 第039章:哟,是阉县尉啊 “李象,那幅画......” 刘倩紧跟在李象身后,神色略显担心。 万一被长安县令发现是假,不会恼羞成怒吧?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李象瞪了她一眼。 这傻丫头,秘密得关起门来说啊。 那画是一般,但我是从御书房拿出来的啊。 御书房的画就是这样,有问题关我什么事? 皇帝爱假画,与皇孙何关? “皇孙,微臣感激涕零......” 张文瓘将李象送到门口。 他还要回去办公,也不可能送李象回府那么夸张。 “老张啊,为了你我是亏大了,送出圣上最喜欢的名画。” 李象拍了拍张文瓘的肩膀,感叹道。 “微臣......” 张文瓘泪眼汪汪,当即就要跪下。 义父在上,请不要在意儿子年纪,受儿子一拜。 “记在心里就行,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李象将他扶住,勉励了几句。 “微臣铭记在心。” 张文瓘重重点头。 “回头你留意一下姜县令都上交哪些名单,将他们的资料给我。” 李象叮嘱道。 “您放心,回头微臣就先送韦启铭的资料给您。” 张文瓘眼神闪过一抹恨劲。 他知道,单单只是将他提名上去,还不能就任,皇孙肯定还会有后手。 圣上名画都送出了,皇孙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他也要配合李象,找一些有用的资料一并送去。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里面先走出两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名蹲在地上,另一名朝车门伸手。 紧接着,一位中年男子抬头出来,抓住少女的手,然后踩在蹲着少女的后背下车。 正是韦博涛。 “李......皇长孙!” 韦博涛神色一震,脸上的优雅很快消失。 他两眼难掩怒火,胸口如有重石压着,恨不得对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哟,是阉县尉啊,我还以为是哪位风流公子出行呢。” 李象啧然称叹。 真会玩,出行都是左拥右抱。 还有美少女卑躬屈膝当作人肉垫子。 “皇长孙不在家禁足,违抗圣命?” 韦博涛眼神更加阴沉,毫不掩饰对李象的怨恨。 他姓韦,不是阉,李象分明是在他的伤口撒盐,其心可诛。 现如今,已有小道消息传言他被阉掉,故而特意安排两名丫鬟在身边,以证“清白”。 “要不你进宫当差吧,顺便向圣上举报我。” 李象笑呵呵道。 “皇长孙也盯上县尉一职,莫不要自取其辱才是。” 韦博涛瞥了眼张文瓘,就大致猜到情况。 实际上,他也知道张文瓘这人。 京城两县八年主簿,唯此一例。 现在他倒台了,但凡有一点点上进心,都会找关系想要更进一步。 “放肆,皇孙是你能阴阳怪气的?” 刘倩娇喝。 大步上前,一巴掌就扇过去。 啪的一声,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你敢打我?!来人啊!” 韦博涛瞪大眼睛,怒不可遏。 李象打他,他可以忍,因为那是皇孙。 这女人是谁,李象的一个丫鬟?她怎么敢? 李象也是脑袋嗡嗡作响,将刘倩拉回身边。 这是虎妞吧,她怎么敢动不动就打人啊? 不过打得挺爽的。 衙役涌出,将李象一群人包围住。 “就是她,把她拿下!” 韦博涛指着刘倩。 折磨死她,一定要折磨死她! “瞎了你们狗眼,此乃皇长孙!” 秦元姗大步上前,挡在李象面前,当即拔剑。 剑出寒光显,衙役们顿时如临大敌,一个个也要拔刀。 京城衙门重地,他们还不至于怕了谁。 是龙是虎,先拿下再说。 “住手!都住手!” 张文瓘连忙开口,生怕真的动起手来。 衙役们认识张文瓘,这才没有立即拔刀动手。 “张文瓘,你给我滚开!” 韦博涛怒吼。 小小主簿,竟敢阻拦他命令。 “韦博涛,认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已经不是长安县尉!” 张文瓘沉声道。 韦博涛闻言,如遭雷击,脸色发白。 盛怒之下,他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已经被革职,此行来县衙,是交接工作的。 “那也不是谁都能在衙门口行凶的!” 韦博涛深吸口气,沉声道。 “你们先退下。” 张文瓘却没理他,目光扫向在场衙役。 衙役们面面相觑,很快达成一致,朝张文瓘拱拱手,很快退下。 韦博涛看在眼里,脸色更加难看,额头青筋冒起,近乎要发狂。 “韦博涛,这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县尊等人都没有出现,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张文瓘淡淡道。 韦博涛身体一颤,踉跄后退。 他望向衙门深处,昔日的同僚没一个站出来。 也就是说,他和皇长孙之间,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还是县尉的时候,大家都是同僚,衙役们也会听他的命令。 但现在,他被革职,那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会有人出面维护他。 官场没有朋友,哪里都是人走茶凉。 “好好好,就你张文瓘也敢站在我头顶,你等着!” 韦博涛还是不敢向李象放狠话,但区区张文瓘他真没放在眼里。 很快他韦家人就会接替他的位置,到时候就是张文瓘的上级,打压张文瓘轻轻松松。 “拭目以待。” 张文瓘淡淡道。 此次升不上去就只能离京。 他已经豁出去,京兆韦氏又怎样? 大不了躺平,任职到期离开京城,谁也管不了。 韦博涛转身就走,往马车走去。 “阉县尉走了?” 李象道。 韦博涛不语,甩开丫鬟要搀扶的手,自己爬了上去。 人刚钻进车厢,也不等两名丫鬟上去,就吼着开车。 “走吧,我们也回去。” 李象笑道。 “恭送皇孙。” 张文瓘郑重行礼,弯腰九十度。 回程还是李象与刘倩坐马车,秦元姗骑马。 “见谁不是骂就是打,下次不要这么鲁莽。” 李象朝刘倩说教。 在姜景辉也是,竟然敢质问对方。 “哼,他们不给你面子,我看他们不管!” 刘倩气呼呼说道。 皇孙之尊,他们怎敢看轻? “我只是庶出,不受皇帝宠爱,懂吧?” 李象摇摇头道。 “懂。” 刘倩点点头。 李象欣慰颔首。 “但下次谁敢对你不敬,我还敢扇她。” 刘倩举起霸占,露出小虎牙,一副可爱凶的模样。 李象无语,心底却是暖暖的,又叮嘱她几句。 回到府邸,李象让人将方秋白喊来。 长安县尉一职,得通过些手段才行。 第040章:是个成大事的人 五月天,蝉鸣如雷。 李象府前院有一棵槐树,大小刚好成年男子环抱。 天气还不算热,李象躺在树荫下,微风吹来,只觉得满心舒坦,轻松自在。 除了没有手机等电子产品,生活舒适度不比现代生活差。 “皇长孙,您找小人?” 方秋白屁颠屁颠赶来,额头满是汗水。 他弯着腰,屈躬在李象的跟前,任由着汗水滴落。 “坐下说。” 李象递一张手帕给他。 “谢谢皇长孙。” 方秋白顿时受宠若惊,胖嘟嘟的脸肉一抖一抖。 他恭敬坐在李象面前,动作很轻擦着汗。 “京兆韦氏没有报复你?” 李象淡淡道。 奇水帮背叛了韦博涛,背叛了京兆韦氏。 以大家望族的性子,没理由让不报复,肯定会讨回面子。 “有,有两个赌场被查封了。” 方秋白小声道。 “怎么不与我说起?” 李象眉头微挑,脸色微沉,语气转冷。 “小人,小人不敢劳烦皇孙啊。” 方秋白苦笑着脸道。 “是吗?” 李象坐起身,盯着方秋白。 方秋白额头汗水如瀑,擦了又擦。 李象虽然年纪轻轻,但他心底却畏惧得很。 仅仅是因为李象的简单召见奇水帮的高层,奇水帮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不再完全听他的命令。 他是帮主,但也有高层偏向李象,只是因为余威还在,尚且能压住其他高层,但被反抗只是时间问题。 “我听说,你和京兆韦氏的人接触过?” 李象淡淡道。 “皇长孙息怒,请听我解释。” 方秋白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伏在李象面前。 “你只有一次解释的机会,说错了就把命留下来吧。” 李象重新躺回太师椅。 负责保护李象的两护卫走到李象跟前。 罗景熹送过来的护卫,目前看来,忠诚度都挺高的。 “京兆韦氏联系小人,要小人跟在皇长孙身边,收集皇长孙的不法证据以作他用。” “但是小人没有同意!” 方秋白解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奇水帮在京城的产业不多,最赚钱的就是那两个赌场。 被查封之后他想过找李象,但京兆韦氏的人先找到他,说是他们让人查封的,并提出条件,不然直接灭了奇水帮。 方秋白怕李象,也怕京兆韦氏,又觉得李象对付不了偌大京兆韦氏,但他又不敢得罪李象,处于复杂的犹豫当中。 小人物很难主宰自己的命运。 “京城是讲律法的地方,大家望族也得按规矩办事。” “赌场若是没有触犯律法的地方,谁也查封不了,但若是触犯了律法,该查封就得查封。” 李象淡淡道。 这里是京城,皇帝和世家很讲究平衡。 只要占理,又有后台,那就不用担心。 大局讲究平衡,小事也讲究平衡,像方秋白这种二五仔行为,应当雷霆处理。 但处理了方秋白,奇水帮的那些人的心思就变了,会不会听话,会不会闹事,都难说。 有方秋白在,他们至少乖乖听话,压力在方秋白上,没有了方秋白,李象直接抛弃奇水帮得了,留着只会自污。 “请皇孙为小人做主,小人的赌场一直守法。” 方秋白再拜,哽咽着道。 “先帮我办件事。” 李象递给他一份折子。 方秋白颤巍巍接过翻开,上面是张文瓘刚送来的韦启铭的履历。 他没看懂,求助地望向李象。 “此人将提名长安县尉一职,我要你让他当不了县尉。” 李象淡淡道。 京兆韦氏当前除了韦贵妃,地位最高的是韦挺,时任黄门侍郎。 向上除非求李承乾或李世民,只是区区县尉求到他们那里去,李象觉得汗颜,还不如从下伐上。 “小人哪有那样的本事啊。” 方秋白不明所以,只觉得一阵头大。 又是京兆韦氏之人,又是万年县的主簿。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是他招惹不起的。 “你再仔细想想。” 李象淡淡道。 方秋白擦了擦汗水,低头沉思。 突然,他灵光一闪,不确定道:“把他名声搞臭?” “做隐秘点,狠绝点。” 李象满意点头。 看吧,方秋白还是挺好用的。 能在京城混成一个帮派之主,脑子比很多人都灵活。 用现成的,比培养新的更便捷。 反正只为了捞钱,用完就丢掉。 “小人明白,请皇长孙拭目以待。” 方秋白深吸口气,眼神闪过一抹狠厉。 他知道,这是李象让他交的投名状,和京兆韦氏决裂。 “去吧,这两天落实到位。” 李象点点头:“有需求可以提。” 酉时过半。 韦博涛的侄子韦启铭从万年县县衙走出。 一旁好几位同僚一同走出,其中还有两名县尉,说着恭喜的话。 万年县衙里,同僚们已经知晓他要提名长安县县尉,不出意外的话最近就会有结果。 现在,韦启铭走路都飘了起来,才二十出头就担任京县县尉,从八品,未来前途无限。 韦启铭笑着挥手,与同僚告别,准备上马车回家。 “公子,小人方秋白,您有印象吗?” 方秋白从一旁走出。 “何事?” 韦启铭微微颔首。 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他知晓些事情。 “小人先提前恭喜公子升任长安县尉一职,特在家设宴,想请公子喝两杯。” 方秋白满是谄笑道。 “你那两家被封的赌场,找我没用。” 韦启铭心里开心,故而没给方秋白摆脸色。 但心底却看不起方秋白,区区小帮派帮主,也配请本少爷? “小人是想向公子汇报奇水帮情况,以后能在公子的带领下做大做强。” 方秋白低眉顺眼,从怀里一册旧本子,奇水帮的花名册。 “好说,带路。” 韦启铭眼神一亮,当即心动。 他听出方秋白的言外之意,是要投靠他的意思。 虽然小小一个奇水帮油水不多,但也好过没有。 待升县尉后,还得向上打点,都得花钱。 方秋白将人带回家,立即有美人上菜。 好几位美人落座在两人旁边,接着又有歌姬上场。 为首的两女年龄一大一小,相差十来岁,皆是上上之选,扭动着妖娆的舞蹈,令人目不暇接。 “那是贱内和女儿。” 方秋白为韦启铭介绍两人身份。 他不知韦启铭爱好,故而少妇和少女都有。 “哈哈哈,方帮主真是好福气。” 韦启铭收回目光,眼眸露出失望之色。 “公子随意,不用客气。” 方秋白举杯,笑意满满。 韦启铭愣了下,顿感方秋白是个成大事的人,当即视以心腹。 第041章:制造巧合,贼喊抓贼 越是靠近皇宫,地段越昂贵,居住的人地位也越高。 相应的,越近皇宫这边,来往的百姓也会越少。 距离朱雀门好几百米路段,就禁止走近。 门口停放许多马车,都是迎接皇宫里放衙的官员们。 李象的马车也在其中,他在等程处弼,感谢对方前些日仗义出手。 没理由只感谢秦元姗而不感谢程处弼,小小年纪不能就重男轻女。 外廷和内廷的官员下班时间稍有不同,等到程处弼出来的时候,门口停放的马车已经走了一大半。 程处弼一如既往穿着常服出现,与同僚道别后就准备上马车回家。 “程叔叔。” 李象出现,笑容可掬。 “皇长孙?你怎么在这里?” 程处弼大感意外,也是客气回礼。 “我在等程叔叔,想请程叔叔吃饭。” “程叔叔前些日帮我讨回宅邸,我还没感谢。” 李象直接道明来意。 “不用,举手之劳,回去吧。” 程处弼笑着摆摆手,就登上车马,钻了进去。 不是故意不给李象面子,而是不想被其他官员看到。 现在是官员们放衙的时间,容易被人看到他和皇长孙接触。 简单几句话没什么,但说多了难免会被人注意到,引出不必要的误会。 程家只忠心皇帝,只对圣上负责,不参与皇子皇孙之间的勾心斗角,在朱雀门门口交谈,一言一行都会被有心人无限放大。 “对程叔叔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要是没有程叔叔,我那天可能会颜面尽失。” 李象也跟着钻了进去,盘坐在程处弼面前,满脸真诚。 “真不用,您是圣上之孙,谁遇到都会帮忙的。” 程处弼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有些无语。 感动的是李象知道要感激他。 无语的是在这里堵门。 有心的话,应该送帖子上门拜访。 堵在这里,就有种强请的味道了,太无礼了。 “也就程叔叔这样说,圣上有没有将我当作他孙子都难说。” 李象摇摇头,苦涩一笑。 “皇长孙慎言,圣上心怀天下,也心怀皇长孙。” 程处弼脸色一正,带着几分呵斥。 “程叔叔教训的是。” “程叔叔可否赏脸,与侄儿吃顿饭?” 李象当即虚心接受。 “谢谢皇长孙好意,真的不用客气。” 程处弼摇摇头,语气生硬,也没觉得帮了李象什么。 “程叔叔也看不起我庶出吗?” 李象低头,脸色变得失落。 “没有的事。” 程处弼脸色一变,连说道。 “前些日我送拜帖到府上,程叔叔没回信。” “今天又亲自邀请,程叔叔还是不愿赏脸。” “没有回应,再打扰就是不礼貌,程叔叔告辞,再次感谢你前些日仗义出手。” 李象眼眶湿润,长长叹息一声,再向程处弼作揖,就准备下车。 “挨,等等,你送过拜帖?” 程处弼直接听懵。 原来是送过拜帖的? 那是自己误会李象无礼了? “送过的。” 李象点点头。 “抱歉,我不知道,可能是府上的人失误。” 程处弼真诚解释,向李象道歉。 当下心生愧疚,为刚才呵斥李象后悔。 还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不然半夜后悔醒。 “没,没关系。” 李象见他这般真诚,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顺手拈来的谎言,惹得这位真汉子心中愧疚。 罪过,罪过,下次保证骗人的时候一定心硬点。 “走吧,今天刚好没事,我们叔侄喝一杯。” 程处弼笑道。 “当真?” 李象激动道。 “带路吧。” 程处弼笑了笑。 真是好孩子,自己刚才还责怪他,他却因为自己接受他邀请而激动。 “好,我在前面带路。” 李象点点头,就钻下马车。 程处弼要喊住他,表示可以一起乘坐。 话还没说出,李象已经消失在眼前,不由得摇头失笑。 到底还是个孩童,依旧是冒冒失失,和自己女儿那样。 想到和李象差不多年龄的女儿,程处弼摇头惆怅,都被父亲宠坏了。 临近宵禁,路上行人不多,两辆马车并驾而行,速度不慢。 前方一处府邸门口,十多个衙役正和百姓打起来。 似乎是怕伤到百姓,门口的衙役都没有拔刀。 天子脚下,吏和民互殴这种事鲜有见闻。 “程叔叔,前面好像有官欺民。” 李象喊停马车,向一旁马车的程处弼喊话。 “看看再走。” 程处弼已然知晓,正掀开帘子望着前面。 “当官的又怎样,当官的就能强占别人妻女?” “我是流氓怎么了,我是流氓你也不能侵犯我妻女!” “今天我方秋白就是死,也要为妻女讨个公道,给老子打死这些狗吏!” 方秋白突然从里面冲出,眼睛猩红,大吼着。 他的样子很狼狈,头发凌乱,身上好几处伤口,衣服破烂了很多处。 他手持一根木棍,粗大的身体格外显眼,面前的数个衙役都不是他对手,被横扫倒地。 同是秋水帮的“百姓”帮众,在方秋白的号召下,将衙役们挡在门外,将韦启铭堵在门内。 “贱民,都是贱民,胆敢阻拦,给本官杀!” 韦启铭满脸通红,既是醉的,也是被气的。 区区小帮派帮主,竟然敢用妻女引诱他,栽赃他。 宴席的时候,他喝到五分醉左右,方秋白的妻女就主动了。 有方秋白前面的明许,他自然不会客气,当即搂着两女回了房间。 谁知事进行大半,方秋白突然带着衙役破门而入,指正他欺辱他妻女。 韦启铭被吓萎,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好在衙役里面有他的人,真是苍天有眼。 于是韦启铭“将错就错”,指挥衙役抓拿方秋白,双方发生了冲突。 这时,一众衙役闻言,又见方秋白凶狠,纷纷拔刀。 “天子脚下,竟然有官员如此胆大妄为!” 李象气得跳下车,大步上前。 但有人比他更快。 程处弼冷着脸,大步上前。 他冲入人群,如人形暴龙,衙役们一个个倒飞出去。 “万年县衙办事,何人阻拦?” 衙役们大怒。 “金吾卫郎将程处弼,全部给老子住手!” 程处弼一脚扫过去,好几名衙役被干飞出去。 那凶残的模样,吓得衙役们拉开距离,方秋白等人也纷纷住手。 府内的韦启铭脸色大变,随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朝程处弼跑去:“程将军救命啊~” 但有人比他更快,方秋白直接跪在程处弼面前,声泪俱下:“请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第042章:事成,韦贵妃又告状了 京城有很多衙门有自己的牢房。 金吾卫也有自己的牢房,用于临时关押嫌疑犯。 程处弼临时加班,将韦启铭和一干衙役,以及方秋白等人关押。 他看不得天子脚下有入室霸占人家妻女的事情发生,于是雷厉风行,立案,取证,断案。 一系列事情忙碌下来,已到亥时。 “皇长孙还在?” 程处弼回到值房的时候,见到李象还在,当即讶然。 他当时气在心头,立即调动金吾卫到来,将韦启铭等人抓回金吾卫。 李象要跟来,他没有阻拦,于是留在值房里,谁知忙到现在,李象还没有离去。 “程叔叔忙完了吗?案件如何定论?” 李象问道。 “还能如何定论,当真是道德败坏,竟然有如此狗官。” “什么对方陷害,故意引诱,分明就是酒后色欲熏心,酒壮人胆!” 程处弼气呼呼说道。 当真是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韦启铭的供词是方秋白请他过去喝酒,庆祝即将升迁,以妻女招待。 方秋白的供词是,京兆韦氏找关系封他的赌场,威胁他替京兆韦氏办事,于是找到韦启铭臣服。 宴席期间,方秋白去准备奇水帮的花名册以及数百贯好处费等等,回头就发现韦启铭欺辱他妻女,怒而报官。 方秋白的妻女证实,韦启铭在方秋白离席之后,韦启铭威逼利诱,不然会灭了奇水帮、杀了方秋白等等,于是委曲求全。 万年县衙役的供词是,他们正在巡视,收到方秋白的报案,确实发现韦启铭正在侵犯方秋白妻女,因忌惮韦启铭官职和家世,于是反过来对付方秋白。 韦启铭是一面之言,方秋白则是多方可以证实。 此案他都不用转交刑部重审,就能定案。 “谁会以妻女招待啊,真是欺人太甚!” 李象气得拍桌子,也是愤愤不平。 狗日的方秋白,为了栽赃够狠的。 “就是,女儿那么可爱,谁舍得啊!” 程处弼也是如此,对韦启铭所言半点不信。 “程叔叔消消气,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李象将食盒打开,饭菜还有余温。 进金吾卫衙署的时候,让驾车的护卫去准备的。 “皇长孙有心了。” 程处弼愣了下,心里暖暖的。 他刚才被气饱了,现在回过神来,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身为皇长孙,一直在值房里等着,还不忘他没吃饭,真是让人感动。 夜色如墨,万籁寂静。 程处弼先送李象回到府邸,才回家。 李象刚下车,黑暗里就有道胖乎乎的身影走来。 “谁?” 护卫警惕,手按在刀柄上。 “皇孙,是小人方秋白。” 方秋白带着讨好的语气,出现在李象面前。 “你真是不怕死,这个时候还敢来找我。” 李象望了眼程处弼离开的方向,马蹄声已经远去。 “小人怕韦启铭报复,特等您回来,询问结果。” 方秋白讪讪道。 夜深了,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要不到一个好结果,他今晚都睡不着觉。 “放心吧,他翻不起风浪了,留意韦家的报复吧。” 李象往府里走去。 方秋白松了口气,顿了顿,跟上李象的步伐。 “你真以妻女招待?” 李象忍不住问道。 “不敢瞒皇孙,那是小人的妾房和府上的丫鬟。” 方秋白解释,顿了顿,补充道:“回头小人就认那丫鬟为干女儿。” 他以为李象是担心事后有人翻案,为了保险起见,当落实身份,不让人找到破绽。 ...... 御书房。 李世民面沉如水,盯着手中的密报。 齐州齐王李佑在宫中按照三省六部结构大肆封赏官员后,在齐州一带秘密招募士兵。 其造反之心已昭然若揭! 李世民欲挥兵齐州,给那位逆子狠狠镇压! 他没将齐王意图造反放在心上,那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更在意的是,事情暴露之后,天下会怎么看待他这位君王。 那天李象在御书房的咆哮突然在耳边响起,自己真是个失败的父亲? 不,是做儿子的不孝! 封他齐王,赏他荣华富贵,竟然还生出不歹之心。 “圣上夙兴夜寐,臣妾看着小心肝好疼呐。” 韦贵妃又是人未到,声先至。 她的每次到来,都越过禁军的阻拦,直见天颜。 李世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直至闻到人参鹿茸味,看到韦贵妃端着托盘走进来,才稍微舒眉。 “圣上要注意龙体,奏折是改不完的,政务也是处理不完,百官领着不菲俸禄,得让他们多担担子。” 韦贵妃来到李世民跟前,端起香喷喷的鸡汤,一勺勺喂李世民。 “百官有百官的事,朕有朕的政务,朕要是什么都不做,魏征那老头子就要骂朕庸君了。” 李世民摇摇头,眼神有些无奈。 天下人都以为做皇帝好,但谁又知好皇帝难做啊。 “圣上定会是千古明君。” 韦贵妃感叹。 两人聊起往事,语气越发柔和。 李世民情不自禁搂住韦贵妃丰盈的小腰,微微动情。 长孙皇后去世后,后宫也就韦贵妃最懂他了。 只是突然,怀里的韦贵妃哽咽落泪。 “爱妃怎么了?” 李世民关心道。 “臣妾最宠圣恩,慎儿却在牢里受苦,一时感触良多,请圣上责怪。” 韦贵妃抹了抹眼角,跪在李世民跟前。 “慎儿在牢里?朕怎么不知?” 李世民脸色一沉。 人在家中坐,儿在牢里蹲? “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中午纪王府有人传来消息,说是昨天李象把慎儿暴揍一顿,拉去宗正寺关了起来。” 韦贵妃嘤嘤嘤,娇躯颤抖,硕大的果实随之抖动,人间优伶。 “逆孙,朕罚他面壁思过,他非但不遵守,还把慎儿揍了?还有没有点礼法?宗正寺是干什么吃的?” 李世民当即大怒,气得不轻。 一个庶出皇孙,竟不遵他圣旨,又殴打皇子。 儿子想造反,孙子违抗旨意......李世民只觉得气血冲脑,两眼一黑。 “圣上!” 韦贵妃惊呼。 一旁的王德太监也连忙跑近,高呼太医。 “不用叫太医,朕无碍。” 李世民紧闭双眼,忍着不适阻止。 这点小事都喊太医,不得让群臣以为他老了? 好一会儿,李世民才稍微好转,他不得不服,自己身体不复当年。 “圣上,您真是吓死臣妾了。” 韦贵妃哽咽道。 她真的被吓得不轻。 “去,把那逆孙抓来!” 李世民没理她,朝王德下令。 “圣上,慎儿还在宗正寺牢里。” 韦贵妃犹豫了下,小声道。 丈夫和儿子,肯定是儿子重要了。 “放了!” 第043章:李象埋伏,打残纪王 夜浓雾重。 一支禁卫从宫中离开,直奔李象府。 “砰砰砰!” “快开门!”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象府的护卫被惊醒,隔着门询问来者何人。 “我是东宫太子左卫率府司阶罗景熹,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皇孙,十万火急!” 没多时,李象从睡梦中醒来,召见罗景熹。 “末将偶然得知,圣上震怒要抓您进宫,禁卫正在来的路上,听说此前贵妃娘娘找过圣上。” 罗景熹长话短说,将事情告知。 他今晚东宫值班,偶遇禁卫朋友集合出宫,好奇询问得知,是圣上震怒要抓李象。 当下没有半点犹豫,偷偷出宫,快马加鞭,绕路赶到李象府。 “好,辛苦你了。” 李象心头一惊,但依旧镇定。 他稍微思索,就猜到韦贵妃又找李世民告状了。 倒是有点意外,李慎竟然被关了一天消息才传到韦贵妃那里。 “皇孙保重!” 罗景熹见李象不慌不乱,心头大定。 他其实在赶来的路上已有些后悔,担心告密被人知晓。 好在,皇孙临危不乱,乃雄主之姿,不枉他冒险前来。 半刻钟后。 禁卫来到李象府,带着圣上的口谕,搜遍府邸所有角落,但没找到李象。 府上的人一概不知李象去了哪里。 宗正寺门口。 王德带着几名禁卫亲临。 旁边是帝王龙辇,用于接纪王。 没多时,李慎满脸惨白,从宗正寺出来。 那魂惊未定的样子,像是遭遇了巨大的恐慌。 “王公公~” 李慎见到王德,顿时热泪盈眶,扑了过去抱住。 十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见到阉人是那么的亲切。 宗正寺那鬼地方,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愿意待着,吓死人了。 “纪王殿下,没事了。” 王德柔声安慰,又扭头望向薛万彻:“你们好大的胆,皇子被囚禁,竟不知会圣上,是不是要皇子出事才通知?” 那阴柔的语调,在夜里听得让人心底发寒。 “公公息怒,此乃宗正卿负责,下官也不知没告知圣上。” 薛万彻苦涩着脸,感觉莫名中箭。 “休要推脱,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德不想听他解释,反正得有人承受圣上的怒火。 薛万彻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没有半分偏袒。 事关皇子皇孙,偏袒谁都可能会被事后追究,中立还能说是秉公办事。 “还请薛少卿写个折子,一五一十告知圣上。” 王德语气稍缓。 他刚才是替圣上说话,故而语气严厉。 事情办了,他变得低眉顺目,不敢对四品大臣趾高气扬。 “好的,王公公慢走,纪王殿下慢走。” 薛万彻松了口气。 王德点点头,正要搀扶李慎上车。 “咻!” 突然一支箭射出,正中射在龙辇上。 “夜袭!” 众人大惊失色。 “快来人!” 薛万彻第一时间往宗正寺跑回,躲在门里。 “救命啊!” 李慎惊弓之鸟,仓皇而逃。 王德还算忠心,将惊吓的李慎拉住,退到禁卫后面。 夜里乱走,更会让暗地里的敌人得逞。 只是禁卫寥寥数人,大晚上的,宗正寺值班的卫兵也没有多少。 “哒哒哒......” 李象一席青衣,从黑暗中走出。 他背着箭筒,左手拿弓,右手拿箭架在弓上。 “皇长孙?!” 众人惊疑不定,以为看错。 所以,刚才的冷箭,是皇长孙射出的? “李象,你好大的胆,给我拿下,给我......” 李慎看清来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指着李象怒吼。 明明刚才冷箭射出的时候,他吓得差点屁滚尿流。 李象举弓拉弦,对准着他,李慎顿时哑声。 “皇,皇长孙,不要冲动。” 王德咽了口唾沫,颤声提醒。 他心提到嗓子边,生怕李象失手杀了纪王。 要真这样,今晚肯定捅破天,自己小命估计也搭进去。 “咻!” 李象不语,松手放箭。 冷箭划破黑衣,在烛光中散发一抹寒芒。 “不要!” 王德惊叫,众人恐慌。 冷箭射向纪王,从对方的脸颊而过。 李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脸颊被划了一道小口子,鲜血顺着流下,痛楚令李慎回过神来。 那一刻,李慎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走,软瘫在地上,尿骚味很快充斥着夜空。 刚才,他体会到冰冷冷的死亡。 “皇长孙,你要谋杀纪王吗?” 王德也是吓得两脚发软,反应过来后怒发冲冠,大声质问。 在场的禁卫和卫兵纷纷回过神来,眼神警惕盯着李象,手都按在刀柄上。 只有薛万彻还躲在宗正寺里,心脏怦怦跳,活见鬼地望着李象。 就在宗正寺门口行凶,就真没一点点敬畏之心吗? “王公公刚刚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纪王埋伏我欲暴揍一顿,我运气好才免遭遇难,将其押到宗正寺。” “现如今,他还没有对我赔偿就无罪释放?” 李象眼神如刀,淡淡道。 “圣上正找皇孙,一同进宫对峙吧。” 王德语塞,但依旧满腔怒火,语气生硬。 “是非对错清清楚楚,我没错,何须进宫对峙?” “皇帝分明就是不讲道理,不尊律法,偏心纪王,厌恶孙子。” “让开,今天谁也带不走纪王!” 李象寒声道。 “放肆,皇长孙欲造反乎?” 王德指着李象大喝。 “老子就是造反,你又能奈我何?” 李象几步上前,一脚踢在王德的身上。 禁卫纷纷拔刀,欲对李象出手。 但与此同时,黑暗里齐齐有动静响起。 烛光摇晃,隐约间看到一支支箭头散发着寒芒。 约莫估计有十多支箭搭在弓上,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皇长孙非一人到来,在暗中也安排有援手。 “滚开,不然大家一起死!” 李象一把推开拦路的禁卫。 那名禁卫连连倒退,不敢动手。 与同伴们相视,最终目光一致落在被踢飞的王德身上。 王德浑身剧痛却好像没有感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不能杀啊,皇长孙,不能杀啊,想想太子殿下,想想太子妃,想想您娘亲。” 他嗷叫着,被吓得六神无主,也不敢下令抓拿李象。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李慎手脚并用逃跑,惊恐大叫。 “怕了?埋伏我的时候怎么不怕?” 李象将弓扔掉,一把抓住李慎的衣服,将其狠狠摔倒。 “对不起,我错了,我赔钱,我赔钱。” 李慎惊恐大叫,眼泪飙升。 “晚了!” 李象顿了顿,右脚抬起,重重踩下。 咔嚓一声骨碎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 随之而来,是凄厉的惨叫声。 第044章:惊动长安城,轮到感谢魏征了 黑暗笼罩,夜深人静。 偌大的皇宫,不是所有地方都灯火通明。 没有烛光亮起的地方,仿佛是一片死城,深处幽冷得可怕。 华清宫灯火通明。 纪王李慎昏迷躺在床上,身上多处伤痕。 数名太医紧急治疗,着重右腿,已经青肿,判断已然骨折。 韦贵妃站在一旁,雍雅富贵的脸蛋两行清泪落下,满是心痛望着床上的儿子。 李世民也在一旁,面无表情,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让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 没多时,太医得出结果:没有生命危险,右脚骨折可治,但不能保证恢复如初。 “今晚发生的事,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李世民离开,下达禁令。 皇孙将皇子打断腿,闻所未闻,恶劣至极,会影响皇室声誉。 韦贵妃没接话,目光依旧在儿子的身上,像是处于悲痛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李世民离开,她悲恸的神色慢慢被怒火取代。 “立即给韦家传口信,找到李象!” “让韦待价盯着东宫,李象要是躲回东宫,立即告知!” ...... 甘露殿。 李世民依旧面无表情。 而薛万彻和王德等人已经跪在殿内。 今晚所有见证的人都在这里,都得一五一十告知。 “朕要知道全部,不得有半句隐瞒。” 越是大事,李世民越是冷静。 皇孙深夜在宗正寺门口,带着十多人,手持着弓箭重伤皇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闹,更像是蓄意谋杀,若非王德关键时刻劝告,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那逆孙打完人后,你们就让他安然跑了?”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已经清楚前因后果。 他脸色稍有变化,只不过依旧让人觉得很可怕。 “小,小人被吓坏了,怕真要了纪王的性命,不敢下令。” 王德头贴在地上,声音颤巍巍。 “所以你一开始就躲进宗正寺里?” 李世民又望向薛万彻。 “微臣也是被吓坏了,后面知道是皇长孙,更不敢出面,怕刺激到他。” 薛万彻讪讪道。 黑暗里突然冷箭射出,谁不怕啊? “大晚上的,那逆孙如何提前离开府邸埋伏宗正寺?” 李世民再问。 涉事三十多人,没人回应。 其中有一禁军闻言神色一变,但都跪着低头,没人注意到。 “全是废物!” “长孙冲为何不上报?” 李世民目光落在薛万彻身上。 “微臣不知。” 薛万彻心有猜测,但不明说。 按照长孙冲的风格,皇亲国戚一旦进了牢房,都得走一套惩罚流程。 但纪王关进去后,更多是待在牢房里,又或者是吓一吓,没动真格。 “天亮后朕要看到人!” 李世民深吸口气,沉声道。 “是!” 众人悬着心退下。 ...... 禁军、金吾卫、宗正寺卫兵以及雍州府和两县,数个机构同时出动人马。 漆黑如墨的京城,大街小巷都在寻找李象,凡是李象平日有过走动的,都被他们光临。 翼国公府,卢国公府,刘建平家,奇水帮,韦家......一时间,京城震动,引得无数世家好奇打听。 实际上,在此之前,宗正寺门口发生的事已经在少数人家传播。 那么大的动静,住在附近的人不可能没有关注。 得知部分真相的人心中都震动不已。 区区庶出皇孙,竟然夜袭纪王,就在宗正寺门口差点将人杀了。 消息发酵后,更多人好奇发生了什么,皇长孙为何夜袭纪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一夜过去,人无所获,不知皇长孙所踪。 东边亮起鱼肚白,大半京城世家都知道昨晚的事。 连东宫也收到消息。 但还不知道李象为何如此冲动。 身为当事人的李象,大摇大摆出现在郑国公府门口。 感谢过秦元姗、感谢过程处弼、没理由不感谢魏征。 当时在天牢只待半天,最大的功劳是魏征,得亲自拜访才是。 “何人到访?” 门卫睡眼朦胧,挡住李象。 “皇长孙李象,要见郑国公,劳请通报。” 李象淡淡道。 “皇长孙?” 门卫惊醒,瞪大眼睛:“您稍等。” 昨晚搜寻李象的人马也到了郑国公府,已经知晓圣上正在抓人。 一人去通报,另一门卫看着大门。 李象大步走进郑国公府,留下的门卫立即阻拦。 “皇长孙请稍等。” “你敢让皇长孙在门口等?” 李象淡淡瞥了他一眼,径直往郑国公府内走去。 门卫犹豫了下,不敢怠慢,平常时贵客上门,确实要引到正厅。 虽然皇长孙被圣人抓拿,但他身份依旧高贵,按照往日规矩来,剩下的主人家操心。 魏征之子魏叔玉很看赶来。 人如其名,温雅如玉,高高帅帅,二十来岁。 “皇长孙因何到来?” 魏叔玉深吸口气,作揖后道。 “你是魏叔玉?” 李象问道。 “正是。” 魏叔玉点点头。 “上次我被皇帝关进天牢,多亏魏爷爷仗义出手,此行登门是感谢魏爷爷的。” 李象笑道。 “魏爷爷?” 魏叔玉嘴角抽了抽。 “有何不妥?” 李象笑问道。 “你,皇长孙可知圣上正在找你?” 魏叔玉表情变了变。 “他找他的,我感谢我的,不冲突。” 李象笑道。 魏叔玉很想说:冲突,怎么会不冲突,你躲进我家,不是相当于我家包庇了你? 但想了想,到嘴的话魏叔玉又咽了回去,从目前得知的消息来说,这位皇长孙不好惹。 发飙起来自家叔叔都差点杀了,更何况自己这个外人。 “咳咳咳......” 咳嗽声打断魏叔玉的胡思乱想,他连忙起身。 李象顺声望去,也连忙跟着起身。 魏征由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搀扶出来。 那少女青春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李象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正是魏征的女儿魏明玉,子女两个都是魏征老年所生。 “见过魏爷爷。” 李象没理会魏明玉的好奇,规规矩矩向魏征行礼。 “皇长孙是折煞了老臣,理应是老臣向皇长孙行礼才是。” 魏征有种中气不足的模样,动作慢悠悠的,将李象搀扶后,又要给李象行礼。 六十出头的年龄,在这个年代算是高龄了。 “魏爷爷无需如此,我乃后辈,且您还是太子太师。” 李象反手搀扶魏征的手,搀扶对方坐下。 魏明玉见自己被代替,瘪了瘪嘴,有些不满。 “皇长孙要是将老臣当作长辈,就不应该这时候登门感谢。” 魏征落座后,浑浊的目光变得深邃,两眼盯着李象。 刚才他已经听到儿子和李象的对话。 第045章:散布真言,皇帝被妖妃迷惑 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魏叔玉和魏明玉兄妹都望向李象,认为李象突然上门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他们和程家不同,虽然都只忠心圣上,不参与任何派系以及皇子之间的竞争,但是程家会和权贵们走动,而魏家因为历史原因,只能是独臣。 “今天不上门,以后就可能没机会上门,就没机会亲口向魏爷爷说声谢谢。” 李象叹了声道。 “圣上是当世明君,不可能杀了皇孙。” 魏征沉吟片刻,淡淡道。 “这我倒是不怕,但会不会被贬黜京城就难说了。” 李象摇摇头道。 他罪不至死,李世民为了羽毛也不会杀他。 更何况,他安排了后手,说不定会有惊天反转。 魏征沉默,这倒是有可能。 昨晚的事闹得太大了,大半京城权贵都知。 皇孙揍皇子,听说还差点杀害,行为太过恶劣了。 “况且昨晚寻找我的人也不止皇帝,谁知他们想怎样。” 李象神色变得严肃,冷哼一声道。 他猜的,但以韦贵妃的性子,肯定也会派人找他。 “放肆,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对皇孙不轨不成?” 魏征闻言,气得拍桌子。 他视李世民为明君,见不得有魑魅魍魉对皇室作祟。 “魏爷爷莫要气坏身子,要保重身体才是。” 李象关心道。 如果没记错,魏征就这两年命了。 挺可惜的,这么一位什么都敢说的刚正直臣。 “既然来了,皇长孙说说为何冲动得差点杀了纪王吧。” 魏征语气稍缓道。 虽然第一次和李象接触,但初见印象不错。 沉稳,没有小孩子的稚气,不像是冲动的人,不应该做出那样的事才对。 “那天皇帝下令禁足,我想着在家没人看管,就去宗正寺......” 李象旧事重提,将在宗正寺的那套说词说出。 反正无论是谁问起,他不是抗旨,是换地方禁足,只是宗正卿不收。 “所以是圣上不公,你才......” 魏明玉听完下意识发问。 话没说完,感受到父亲锐利的目光投来,连忙闭嘴。 魏征不说话,也不让子女发表意见。 ...... 刘倩从书局走出。 门口是奇水帮的普通帮众。 方秋白等高层被韦家以莫须有的罪名关进长安县衙了。 “皇孙有令,将这些纸张派出去,尤其是热闹地方。” 刘倩将纸张分成数叠,都是刚印刷出来的,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奇水帮帮众一人拿一大份,瞥见上面记录的时候,皆是头皮发麻。 这位爷,真是不嫌事大。 没多时,东西两市市场、人多热闹的酒楼、路边的小贩......都收到纸张。 《皇帝不公,偏心皇子,厌恶孙子》。 《皇长孙夜袭纪王,真相到底竟然是》。 《妖妃降世,迷惑圣上,家不家,国不国》。 一共三个版本,每个版本都印刷有数千张。 收到纸张的人们无不震惊不已,宛如晴天霹雳。 紧接着,吃瓜属性爆发,争先议论,交换阅读。 “原来昨晚那么多卫兵搜查皇长孙,真相竟然是这样。” “如果上面没歪曲真相,那纪王还真不为人叔,哪有埋伏自己侄子的。” “皇长孙挺惨的,没到十二岁就被赶出东宫,连住的地方都得自己买,圣上偏心。” “报复得好,就该打断纪王的腿,他府上那些仆从仗势欺人,我买他们羊肉还被克扣。” “这些都是韦贵妃使然,妖妃蒙骗圣上,我等读书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京城大议,大街小巷皆有人讨论。 大唐民风开放,李世民曾不止一次说过,不禁止民间言论。 现如今,除了李世民不公鲜有讨论之外,关于纪王不为人叔,韦贵妃是妖妃等等,大有评论。 皆在为李象鸣不平。 ...... “老爷,外面有人扔来这样的纸张。” 郑国公府,门卫神色慌乱拿着三张纸跑进正厅。 大家望族的门卫都有严格要求,除了精明还得会识字。 得见三张纸的标题,门卫已经吓得半死,连忙将纸张拉进来。 毕竟当事人皇长孙正在他们府上。 魏征眉头微皱接过。 魏叔玉和魏明玉兄妹也探头过来。 父子女三人皆是一愣,齐齐望向李象,又收回目光望着纸张。 李象面不改色,优哉游哉品茶,吃些糕点。 他还没吃早餐呢,饿得慌。 悠悠万事,吃饭为大。 良久,兄妹两人震惊得不敢说话。 “这样的纸张有多少?” 最终还是魏征问话。 不用说,肯定是李象的手笔。 “九千份,各自三千。” 李象道。 京城数百万人口,九千份不多。 就是印刷贵,纸张贵,很费时,不然印它个九万份。 “里面记载,可有虚假?” 魏征沉吟片刻道。 “未有半点虚假。” 李象坐直身子,正色道。 魏征不言,盯着李象良久,突然起身。 “沐雨更衣,我要进宫。” 李象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起身朝魏征行礼。 “谢谢魏爷爷。” 魏征离开,兄妹两人一左一右围着李象。 “皇长孙,你怎么敢啊?” ...... 长乐公主府。 长孙冲正穿好朝服,准备去衙门。 一旁坐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妇,二十六七年龄。 她很瘦,但丝毫不影响她国色天香的容颜,在她的身上,完美阐述了美人在骨不在皮的说法。 一颦一笑,皆显高雅。 长乐公主李丽质,大唐嫡长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夫君若是有李象的消息,记得遣人回来告知。” 长乐公主红唇微张,声如幽谷百合。 昨晚搜查李象的卫兵也到长乐公主府询问,她是白天起床才知。 故而有些担心,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若有内情,她愿意为李象说情。 毕竟是第一个喊她姑姑的侄儿。 “公主放心。” 长孙冲颔首,痴迷地望了眼长乐公主,大步离开。 这时,府上丫鬟小跑进来,手里挥着三张纸。 长孙冲停步,目送着丫鬟跑到长乐公主面前,把纸张交给对方。 在公主府,公主才是第一位。 “五哥太不懂事了。” “妖妃?他怎么敢说?” “父皇确实是有些不公。” 长乐公主很快看完三张纸的内容,递给长孙冲。 长孙冲接过,顿时瞳孔巨震,倒吸口凉气,心底只有一道声音:他怎么敢? “摆驾,我要进宫。” 长乐公主起身道。 与此同时,三张纸也被带进宫里。 但第一时间收到的不是李世民,也不是韦贵妃。 第046章:自动匹配的帮手,韦贵妃慌了 而是四妃之一杨淑妃。 蜀王李恪生母,前朝隋炀帝之女。 除了五姓七望,当世大族,当属弘农杨氏发展最好。 “纸张所言,都有验证吗?” 杨淑妃抱着狸花猫走出。 三十多岁的年龄,却如二十来岁,皮肤细腻得仿佛能挤出水。 蓝色低腰襦裙展现魔鬼身材,怀里的狸花猫难承其重,屡次挣开其重压。 “时间匆忙,来不及验证,但城中几乎传遍,应该不敢作假。” 坐在殿中的是中书令杨师道,弘农杨氏的扛把子。 “你的意思是?” 杨淑妃微微点头。 “你想当皇后吗?” 杨师道淡淡道。 声音不大,却好像在宫内震了好几震,听得杨淑妃一阵出神。 后宫佳丽三千,谁不想当皇后? 天下的男人都想当皇帝。 天下的女人都想当皇后。 谁是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成为皇后。 “我懂了。” 杨淑妃深吸口气,微微颔首。 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但抢走韦贵妃暂代皇后管理后宫之权,却有可能。 先暂代皇后管理后宫之权,然后再对皇后之位徐徐图之,最后辅助儿子争太子之位...... 一切皆有可能! 韦贵妃暂代皇后管理后宫那么多年,她也想当皇后。 但她一直成功不了。 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支持力不够,京兆韦氏小家族也。 弘农杨氏就不同了,仅次于五姓七望,蜀王李恪更曾被圣上赞赏为英果类我。 “臣告退。” 杨师道起身离开,前往御书房。 “去,请德妃和贤妃到贤灵宫一聚,就说有要事商议。” 杨淑妃向宫女吩咐。 偌大的后宫,以皇后为正,其下设四妃子。 即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封号顺序以“贵淑德贤”为尊。 长孙皇后逝去后,后宫以韦贵妃为尊,李世民钦点她暂代皇后管理后宫。 但其实,杨淑妃隐约压韦贵妃一头,因为其显赫的出身,以及身后是弘农杨氏。 ...... 华清宫。 纪王李慎还没有醒来。 韦贵妃趴在床边,昨晚几乎没有睡。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心里宝贝得很,见不得受苦。 “娘娘......” 韦秀兰小声呼喊,连喊了几声才将人喊醒。 “何事?” 韦贵妃连忙望了眼儿子,随即沉着脸望向韦秀兰。 她不喜欢睡着的时候被人吵醒,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刚才被叫醒的那一刻,她真想扇韦秀兰一巴掌,无论对方什么事情。 但见她半边脸依旧红肿没有恢复,这才没下手,但也没有给好脸色。 “中书令杨大人面见杨淑妃,随后杨淑妃邀请德妃和贤妃到贤灵宫。” 韦秀兰下意识拉开距离,生怕被韦贵妃扇脸。 太医表示,她的脸没好又被打烂,有可能永远恢复不了原样。 脸要是毁了,以后如何嫁得好人家? “什么?” 韦贵妃顿感不对劲。 后宫以她为尊,其他三妃平日很少相聚,不敢不给她面子。 后宫勾心斗角非常严重,且到处都有不知道是谁的眼线,普普通通的聚会,也会让人浮想联翩。 所以一般时候,不仅是四妃,其他普通的嫔妃也很少聚在一起,除非圣上有令。 别看做皇帝的女人很风光,但做皇帝的女人也很累。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韦待价慌慌张张跑进。 人未到,声音就在宫殿里回荡。 韦贵妃下意识望了眼儿子,担心吵醒李慎,连忙小跑着出去。 “小声点!” 韦贵妃低声警惕他。 “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韦待价哪管那么多,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在意声音大小。 “遇事要沉稳,慌慌张张成何大事。” 韦贵妃接过纸张的时候,不忘批评韦待价一句。 只是当她看到其中一个标题后,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慌了,也猜到杨淑妃为什么不怕她知道喊其他二妃相聚。 妖妃......她何德何能承担得起如此污名。 关键是,这里面大部分的内容都真实可查。 御书房。 李世民还没睡醒,昨晚因为李象的事想了很多。 此时,他正在做梦,梦到李象站在玄武门之上,身穿金甲,背着染血的弓,一手提着纪王的人头,一手持剑指着他。 “逆爷,大唐从你开始,玄武门对掏才是正统的继位方式,杀!” 那声音震耳欲聋,偌大的皇宫在那道声音下成为废墟。 李世民惊醒,满身虚汗,大口喘气。 “圣上,您还好吗?” 王德连忙跑近询问缘由。 “那逆孙找到了吗?” 李世民撑着脑袋,回想刚才的噩梦,揉揉眉心道。 “圣上息怒,还没有找到。” 王德讪讪道。 “废物,那么大活人都找不到!” 李世民怒吼,一脚踹在王德身上。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王德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跑回李世民跟前磕头。 这时,御书房外有嘈杂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和禁卫发生冲突。 “起来,外面为何吵吵闹闹?” 李世民黑着脸道。 除了让他息怒,还能说些什么? “郑国公、宋国公、翼国公、中书令等人求见。” 王德爬起身,小声道。 “为何不叫醒朕?” 李世民脸色一沉,冷声道。 这么多重要人物求见,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曾说过,若有大事,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叫他。 “小人,小人惶恐啊。” 王德又跪了下去,双手捧着三张纸。 他也刚收到宫外的信息,一时间吓得不轻。 想叫醒圣上,又怕影响圣上休息,又发生气晕的事情。 紧接着,中书令、郑国公、翼国公等人到来,要求见圣上,这时王德才想着是不是该喊醒圣上。 “混账玩意,你惶恐......什么?” 李世民一把拿过三张纸观看,顿时被标题震得说不出话。 《皇帝不公,偏心皇子,厌恶孙子》。 《皇长孙夜袭纪王,真相到底竟然是》。 《妖妃降世,迷惑圣上,家不家,国不国》。 李世民身体恍惚,踉跄跌坐在床上,久久出神。 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哪来的?” “宫外传进来的,听说很多人手中都有,郑国公他们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进宫的。” 王德连忙回应。 “好一个逆孙,竟会玩这么一手,查一查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李世民沉着脸,纸张被捏成一团。 “滚开,孤要见陛下!” 这时,李承乾的声音在外响起。 紧接着,长乐公主的声音也响起。 第047章:兄妹情深,后宫联名 御书房,父子女见面。 魏征等人没一同入内,他们在避讳。 同僚一起觐见可以,但和太子一同,意义就不同了。 为官多年,都是老油条,要是这都不懂,就该致仕回家养老了。 其实秦怀道就不懂,但不妨他跟着魏征等人,他们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为何不与魏征他们一同入内?” 李世民淡淡道。 这一刻他的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噩梦以及三张纸带来的影响被压到心底。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 李承乾也以太子身份处之。 父子两人,一见面火气就十足。 李承乾自从皇帝对魏王的赏赐超过他后,就再也没主动来拜见过。 皇帝太偏心了,分明就是有心废他而再立魏王。 他已经开始准备玄武门对掏。 真男人就从玄武门对掏开始! “放肆,你就这样与父亲说话?” 李世民脸色微沉。 “陛下偏心魏王,孤可以接受。” “但象儿年幼,陛下不觉得过了吗?” 李承乾的音调升高许多。 自上次李象被贬出宫外,他就觉得亏欠了李象。 这些时日一直想补偿,但都没有机会,却不想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帝在他和魏王之间偏心魏王可以理解,是皇帝想要平衡,但在象儿和纪王之间偏心纪王,真让他难以接受。 仿佛他身为太子就是一个笑话,他的家人受他连累。 “那逆孙要是安分守己在家禁足,何至于发生这么多事情?” 李世民沉声道。 归根结底,就是李象违抗圣旨。 李象违抗圣旨还没追究,太子就说他过分了。 过分了吗?啊? “父皇,皇兄,你们......咳咳咳!” 长乐公主见两人要闹起来,情绪变得激动,想要劝阻,却忍不住咳嗽。 她有气疾,情绪不能太激动,不然就会气疾发作。 “长乐!” 李世民动容。 “快搬凳子来!” 李承乾朝一旁的太监呵斥。 太监不敢怠慢,连忙搬来两张凳子。 长乐公主咳了一会儿,才恢复情绪,慢慢好转。 她看了眼手帕,不由愣住,上面有一滩鲜艳的血水。 “长乐~” 李承乾声颤:“传太医!” 李世民闻言,惊得站起身大步走近。 看到手帕上那摊惊心动魄的鲜红,心头剧震。 “我无碍。” 长乐公主摆摆手,阻止太监呼喊太医。 “还说无碍,你都咳血了!” 李承乾心颤。 母后就是因为气疾早早去世。 他对妹妹十分疼爱,不想她也因为气疾早早离世。 “今年以来,已经十次八次了,大夫说这是后期的症状。” 长乐公主笑着解释。 似乎对病症和生死看得很轻。 但听在李世民和李承乾两人心中,却皆是一阵害怕。 后期...... 后期意味着时日不多。 当年长孙皇后被诊断出后期后,只活了一年半。 “父皇勿虑,皇兄莫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且,我也想母后了。” 长乐公主笑着说道。 “胡说,朕不许你死!” 李世民板着脸,微微哽咽道。 李承乾也红了眼睛,满眼的心痛和不舍。 “好好好,我不死,我也还没到死的时候。” 长乐公主像是安慰小孩子,转头道:“父皇,十弟从小顽劣,这才早早就藩,现如今虽然性子稍改,但品性其实没变多少。” “象儿年幼,行事虽然夸张过分了点,但终究是因为十弟有错在先,谁做叔叔的埋伏侄儿啊?” 外头议论纷纷,各说纷纭,为李象抱不平的更多。 侄儿打叔叔是不对,但那是因为叔叔埋伏侄儿在先,相当于被逼反抗。 还有一点,长乐公主打心底对李象更亲,对纪王没有多少感情,从小没怎么相处过。 “朕会让人查清。” 李世民吸了口气,神色微沉。 “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郑国公他们还在外候着。” 长乐公主起身,抓住李承乾的手:“皇兄,我有些头晕,扶我出去好吗?” 李承乾眉头微皱,他还没有替李象鸣不平。 却见长乐公主眼神带着祈求,默默点头,搀扶长乐公主离开。 长乐公主心里松了口气,真担心父皇和太子皇兄闹崩,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她不知道站在哪一边? 只想站在中间,缓解两人关系。 她刚才咳血,其实有五分真实,有五分是刻意为之。 其实她这么匆忙进宫,不是因为李象,而是不想看到父亲和兄长闹崩。 李世民望着渐行渐远的子女,心里轻叹。 他也不想和太子闹不愉快,但太子不懂他苦心。 “让外面的人进来。” 李世民吸了口气,坐回座位。 原以为是魏征和杨师道等人进来,却不想进来的是杨淑妃。 “臣妾拜见圣上。” 杨淑妃福礼。 婀娜的身姿光彩靓丽。 “何事?” 李世民眉头微皱,瞥了眼案桌上的三张纸。 “回圣上,后宫有人举报,韦贵妃有十条罪证,请圣上过目。” 杨淑妃双手呈现一份折子。 “朕已知晓,先退下吧。” 李世民挥挥手,一旁有太监去接过呈上去。 “臣妾告退。” 杨淑妃行礼离开,没有多余的话。 李世民对这点颇为满意,进退有度,有事说事。 原本没心思看的折子的,也因此顺手翻了翻,却眉头急皱。 第一罪证:韦贵妃后宫干政? 其中罗列韦贵妃指使韦家搜查皇孙行踪、插手宗正寺对纪王处罚态度、影响圣上做出错误决断等等。 “一派胡言!” 李世民气得摔折子。 他乃当世明君,又岂会受妇人影响? “喊魏征他们进来!” 李世民再让人喊魏征他们。 只是,这时,又有人插队。 “圣上,圣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韦贵妃又一次人未到,声先至,紧接着楚楚可怜跑进来。 “杨淑妃她们不听臣妾管理,在后宫结党营私......” 李世民越听脸色越发阴沉。 没一会儿,他就听不下去。 “闭嘴!” 声震动殿宇,韦贵妃吓得噤声。 “请韦贵妃回华清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宫!” 李世民冷冷道。 “圣,圣上,臣妾何错之有?” 韦贵妃惶恐难安,大叫着:“她们冤枉臣妾啊!” 李世民听不下去,他早就受不了韦贵妃每次到来都是不宣就闯进。 屡次提醒都自诩受宠如若未闻,今日就趁机好好治一治她。 几次插队,终于轮到魏征和杨师道几人进殿。 魏征老资格,老喷子,一开口就是。 “臣弹劾韦贵妃后宫干政。” 第048章:关于李象的赏与罚 官场有个很奇怪的现象。 无论这个人平常时候有多大的权力,有多么的风光。 当有人打头阵后,会莫名其妙匹配到帮手,若有可能事成,会有无数人跳出来咬一口。 今日的韦贵妃就是如此! 从中书令杨师道开始,接着到杨淑妃、魏征等人。 从一大早到中午,再到下午,或有人进宫,或有奏折呈到皇帝御案。 李象一直在郑国公府,和魏家兄妹打成一片,直到魏征从宫里回来。 “皇长孙,你可以回家了。” 魏征虚弱坐在凳子上,语气萎靡。 像他这样的年纪,加上久病缠身,进宫这么久很累的。 “魏爷爷大恩,没齿难忘。” 李象想问问情况。 但看他累得不轻,也不好意思问。 既然敢叫自己回家,应该事情有了一定结果。 “非我之功,是太子殿下和长乐公主说情,中书令和杨淑妃弹劾。” 魏征摇摇头。 他之所以进宫,不是为了帮李象。 而是对韦贵妃的行为不满,蒙蔽圣上,后宫干政。 汉朝就因为后宫干政,外戚独大,以致于汉家江山屡次风雨飘摇。 只要他魏征还有一口气,就不允许有后宫干政的事情发生。 “中书令和杨淑妃?” 李象讶然。 太子和长乐公主说情就够意外了,中书令和杨淑妃竟然还弹劾? 魏征没说话,挥挥手赶人。 李象只好起身,作揖离开。 “从后门偷偷离开。” 魏征淡淡道。 李象瘪瘪嘴,改变方向。 都一把年纪了,还怕被人知道。 “要不要我替你打听清楚再走呀?” 魏明玉送行,笑得眼眸明亮,如一抹弯月。 “不用,谢谢好意,省得你爹难做。” 李象摇摇头,觉得没必要。 “嘻嘻,只要你叫声姨姨。” 魏明玉笑得更灿烂道。 李象喊他爹为爷爷,喊她和他哥却喊名字。 对此她已经几次纠正过李象,但都没得到想要的。 李象给他一个白眼,从后门离开。 刚好,看到刘倩在此等候。 “我在正门的时候遇到郑国公,他知道我等你,让我到后门。” 刘倩解释道。 “现在什么情况?” 李象问道。 “不清楚,但搜找你的卫兵都撤了回去。” 刘倩摇摇头,随即神色变得激动:“李象,你那招真厉害,现在京城许多人都在为你声讨!” 谁敢想啊,平日名不经传的皇孙,突然一天成为京城热议人物,还为他鸣不平。 也就是没有当官,不然凭借这股风,估计能平步青云。 “还有其他事发生吗?” 李象问道。 昨晚到今早,数个机构的卫兵都动了。 下午之后,他们就不再开始寻找,李象就有猜测,他大概是没事了。 就是没有收到准确的说法,心里没底。 “方秋白等人被长安县衙抓了,好像是韦家指使。” 刘倩想了想道。 “那就去长安县衙。” 李象沉吟片刻,登上马车。 刘倩跟上,一同钻进车厢。 长安县衙,姜景辉的值房。 “你怎么......来了?” 姜景辉惊得起身,瞳孔微微张开,一时间都忘记了称呼。 “来自首,给你送功劳。” 李象呵呵笑道。 “皇长孙说笑了,你已经没事。” 姜景辉深深望了眼李象,邀请李象落座,摇摇头道。 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大活人,竟然在那么多家的卫兵搜找下躲那么久。 “哦?发生了什么?” 李象假装不知,问道。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贵妃娘娘被剥去暂代皇后管理后宫之权,纪王罚俸半年,三个月内不得离开其王府。” 姜景辉没有参与进今日的弹劾中,都是从各途径听来的。 “三张纸事件”闹得太大了,长安城权贵就没有不知的。 “我呢?” 李象问道。 韦贵妃被剥去暂代皇后管理后宫之权,意外之喜。 “不清楚,圣旨可能到了皇长孙家里。” 姜景辉摇摇头道。 当事人不在,还没有结果传出。 “听说奇水帮的方秋白等人被县衙抓了,他们犯了何罪?” 李象点点头,道。 “我这就把他们放了。” 姜景辉沉吟片刻后道。 他知道方秋白他们是什么原因关起来的,也知道方秋白和李象有些关系。 如果是以前,他会打个马虎眼,说公事公办,现在他会卖李象些许面子。 “谢谢姜县令,听说还封了奇水帮两家赌场?是因为什么原因封的?” 李象笑道。 “有人举报赌场出千,但已经调查清楚,还算公正,可以解封,不过得交些罚款。” 姜景辉抽出卷宗,翻了翻后才道。 “按流程走,作奸犯科的事不要给我面子。” 李象颔首道。 他和赌毒不共戴天,但大唐的赌是合法的,那只能入乡随俗。 只要是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奇水帮做什么他不会干预太多。 当然,该孝敬给他的钱不能少。 “有皇孙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姜景辉深深望了眼李象,笑着回应。 接下来的事李象没有参与,坐上马车回府。 如姜景辉所言,宫里的圣旨正在府里等候,由王德带来。 “圣上交代,皇长孙的圣旨无须宣读,请吧。” 王德脸色不是很好看。 估计是对李象昨晚的一脚怀恨在心。 “王公公久等了,刘倩,快去后厨喊人准备吃喝。” 李象热情上前。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没必要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好。 “不用,小人还要回去复旨。” 王德淡淡道。 “那就回我房间,搬箱金银珠宝出来给王公公挑几件。” 李象再喊道。 “不用,不用,皇长孙有心了,有心了。” 王德吓了一跳,正义拒绝,脸更黑了。 私下偷偷给他还敢收,这么光明正大塞,他哪敢要。 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李象府,要被人知道,自己准没好下场。 李象哈哈笑着,客套几句的同时,塞了些铜钱过去。 王德这才笑开了嘴,皆大欢喜离开。 李象把人送走后,才回头打开圣旨。 快速浏览一下,表情有些怪异。 圣旨明明是罚,李象却觉得是赏。 【解除禁足,改为罚俸半年,服徭役半年。】 但徭役却是以“监军”的身份,监督大明宫建造。 难道说酷暑即将来临,李世民觉得罚他到工地晒太阳就是惩罚? 但对李象来说,正在建造的大明宫就是销金窟,随便捞一点,都够普通人花费一辈子,晒点太阳而已。 他要在里面服徭役半年,而且还是以监军的身份。 啧啧,监守自盗,这不得发财了? 第049章:意想不到的来人和事 夜幕降临,李象府热闹非凡。 李象回府后,刘建平上门,紧接着张文瓘和方秋白等人到来。 张文瓘告知,吏部通过了他的提名,县衙张贴出他的公示,公示期无意外的话,他就是县尉了。 同时,他偷偷将剩余的两条金条塞给李象。 于是李象召开宴会,庆祝他这次有惊无险、庆祝张文瓘升官。 “郎君,宫里来人。” 宴会进行到大半,小三子来到李象的耳边。 “喊过来边吃边聊。” 李象微微一愣,笑道。 这么晚宫里还来人,有些意外。 “是阴妃的人,说是有要事私下见您。” 小三子压低声音道。 “谁?” 李象讶然。 想了好一下,才想起阴妃这号人物。 他记得,原身都没见过对方,就算有,也是大聚会的时候。 相当于陌生人的关系,大晚上的派人来干嘛? 张文瓘等人安静了些许,纷纷望向李象这边。 “你们喝你们的。” 李象摆摆手,起身拉开和小三子距离。 “阴妃的人,有点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是有要事,我不敢擅自做主,就偷偷与郎君说。” 小三子挺有眼见的,觉得来人有些怪,就没在宴席大声上说出。 “你做得不错。” 李象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道:“喊人到书房吧。” 他对阴妃不熟,但对阴妃的儿子却很熟悉,齐王李佑,李世民的第五子。 也是个造反的主,就是忘了是在李承乾前造反还是在李承乾后造反。 书房,李象见到来人。 三四十岁的模样,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长相普普通通。 “奴婢温朵,向皇长孙请安。” “何事?” 李象嗯了一声。 “娘娘得知皇长孙封官,特备些小礼祝贺。” 宫女将手中食盒放到桌子上,轻轻打开。 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十分耀眼。 “我这算什么封官,有事直说吧。” 李象瞥了眼,淡淡道。 严格来说,监军是临时官,项目完成就会撤掉。 所以李象只是当了官,并不是封了官,服徭役满半年后,就会被撤掉。 当然,也有不少表现良好的监军,平迁或者升迁到其他部门,但李象并不在意。 有钱捞就行。 前面印刷九千份,可用了不少钱。 “按我朝的惯例,监军可自行挑选两名副手,阴妃娘娘想为侄儿阴承泽求一个。” 宫女说道。 “就求一个副手?” 李象诧异,又望了眼食盒的金银珠宝。 折合成一百克的金条算的话,这里面应该能有六七条金条。 罗景熹的从六品司阶卖了十条金条,张文瓘的从八品县尉卖了四条金条。 而他的监军副手竟然能卖六七条金条。 关键是,没品啊! “大明宫建成后,圣上肯定龙颜大悦,娘娘到时候更方便借机为她侄儿讨个一官半职。” 宫女说道。 李象沉默,好处给的有点多,他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但转头一想,管他呢,他就是想捞点钱,然后坐等李承乾造反失败,贬去黔州享福。 “你让那个阴什么明天来我这里一趟,我考察一番,人没问题就行。” “谢皇长孙。” 宫女神色一喜,告辞离开。 李象将刘倩喊来,刘倩看到桌面的食盒,顿时两眼发亮。 “哇,这么多金银珠宝,谁送来的?太漂亮了!” “你自己挑一件,给舅母挑两件,再给我娘挑两件......太子母妃也挑两件,你找人送进宫给她们,剩下的登记入库。” “你太偏心了吧,我才一件。” 刘倩又开心又生气。 脸上的表情一变一变的,颇为可爱。 她是小家碧玉型,不是绝色,但漂亮耐看。 “有给你就不错了,你还想取代我娘的位置?” 李象给她一个白眼。 “哼,你就是偏心。” 刘倩提着食盒,嘟着嘴离开。 心里想着:我没想取代,总有一天会持平! “哦,对了,舅舅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他情绪不高。” 李象想到宴席上刘建平的表现,问道。 “好像是酒楼生意不好,应该没事。” 刘倩头也不回离开。 李象见状,也就没再多问。 次日,李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服徭役的时间是从明天开始,今天还能休息一天。 醒来的时候得知,一个叫阴承泽青年一大早就在客厅等着。 李象接见他,随便聊了几句就打发离开,让他一起去服役。 用过早餐,李象去翼国公府。 “李象来了。” 秦怀道热情招待,笑容满面。 “秦叔叔,你这么热情会吓到我的。” 李象没由得心慌。 突然想起,秦怀道之前要将秦元姗许配给他,要进宫找李承乾商量。 失策了,忘了这茬,早知道不来了。 狼入羊穴了。 “哈哈哈,别怕,我们很快是一家人。” 秦怀道哈哈笑道。 “告辞,告辞。” 李象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 “别急啊,元姗很快就来了。” 秦怀道连忙拉住李象。 “话说,秦叔叔,元姗知道吗?” 李象盯着他道。 “啊,这,长兄为父!” 秦怀道愣了下,说话突然有些底气不足。 “我还小,真不想成亲,你也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李象甩开他的手,快步离开。 “什么乱点鸳鸯谱?” 这时,秦元姗从里面走出。 今天的她穿着紧身劲服,绑着高马尾,腰佩宝剑,如江湖侠女,要仗剑走天涯。 “没,没什么。” “你怎么这身奇怪的穿扮?” 秦怀道先怕,觉得此时不是坦诚的时候。 李象抗拒,妹妹再说不的话,就撮合不成两人了。 看吧,穿成这样子,京城哪家公子能看得上眼啊? 唉,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自己又做爹又做娘,操碎了心。 “行走江湖。” 秦元姗握着拳头,四十五度弯曲往上,神采奕奕。 “回去换回女孩子家的装扮!” 秦怀道满脸黑线。 “皇长孙找我何事?” 秦元姗没理他,望向李象道。 “我现在是大明宫的监军,可以招两个副手,要不要给你一个名额?” 李象说出此行目的。 秦家现在在京城的地位尴尬,家里的人都没有官职。 既然阴贵妃觉得大明宫建成后能借机讨个一官半职,秦元姗应该也可以。 “好啊。” “另一个名额用了吗?” 秦元姗欣然接受,顺口问道。 要是没用另一个名额,她有介绍。 “用了,阴妃替她侄子讨去了。” 李象道。 秦元姗哦了一声,没什么想法。 倒是秦怀道闻言眉头微皱:“怎么选阴家的人?” 第050章:李象的想法 一日无事。 次日一早,刘倩叫醒李象。 “今天要去服徭役,再睡就迟到了。” 她还给李象准备了衣服,就是衣服过于普通。 用刘倩的话来说,去干活的,不是享受,穿那么好会弄脏。 说的没错,所以李象穿上和百姓一样的衣服,还挺合身的。 监军这种临时性的身份,朝廷不专门发放官服。 “皇长孙?” 秦元姗和阴承泽已在客厅等候。 见到李象穿着普通的衣裳,一时间差点没认出。 再看他们穿平日的衣服,仿佛他们才是公子小姐,李象是小厮。 “公子,小姐,我们出发吧。” 李象微微作礼,笑道。 “不敢,不敢。” 阴承泽连忙闪开一边,不敢接受李象的行礼。 “小象子,你怎么穿成这样?” 秦元姗笑着打趣道。 “刘倩说去干活,不用穿那么好。” 李象将刘倩的原话告知,往后门马车的方向走去。 小三子已经准备好马车,李象和秦元姗上车,阴承泽负责驾车。 大明宫位于太极宫东北方向,位于西内苑正东方向。 西内苑可能很多人都陌生,但它有一扇很有名的门。 玄武门! 大明宫起建于贞观八年,目的是给太上皇李渊置办寝宫。 然李渊贞观九年时薨,大明宫建造因此暂停,直到贞观十五年重新开始。 项目重启的原因是,李世民觉得太极宫地势低,潮湿,蚁虫鼠多,要更换寝宫。 实际上是他老了,年轻时打仗留下的隐患,随着年龄增大,一到晚上就风湿犯。 从万年县的丹凤门进入,眼前的一大片都是大明宫工地。 工地很大,大到李象一眼望不尽头,人很多,各司其职,吆喝声不断。 有个人赤着上身扛几米长的木头,也有数十人一同搬运十多米长的巨木,还有人推着板车...... “听说这里有半数以上是犯人,我们要注意自身安全。” 阴承泽在马场停好车后说道。 李象点点头,向现场养马的说明身份,很快被带到将作大匠阎立德面前报到。 阎立德四十多岁,头发白了不少,很瘦,皱纹很多,脸颊无肉,看样子是个很刻板也很精钻的人。 “皇长孙先熟悉两三天工地,再开始正式监军?” 阎立德象征性起身,态度不卑不亢。 “听阎师的。” 李象笑着回应。 “仁杰,带皇长孙熟悉工地。” 阎立德朝旁边坐着的少年道。 少年应声起身,年龄和李象相近,长得十分标致。 “狄仁杰?” 李象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皇长孙认识小子?” 少年诧异不已。 阎立德也好奇望着李象。 李象神秘一笑,没作解释。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狄仁杰。 “皇孙,工地太大了,不如我们分开熟悉工地?” 出了临时办公场所,阴承泽道。 “行,你注意安全。” 李象没意见,确实是工地太大。 “谢皇孙。” 阴承泽作揖,往西内苑的方向走去。 “你呢,分开还是一起?” 李象望向秦元姗。 “一起吧。” 秦元姗想了想道。 昨晚她哥叮嘱她,做李象的副手不要考虑太多,只要记得一点,那就是李象的安全。 工地里服徭役的半数以上是犯人,三流九教的人都有,还有不少是适龄百姓,只有少数工部和维护治安的卫兵。 “那就走吧。” 李象往和阴承泽相反的方向走。 有人在一旁介绍,李象很快对大明宫有了一定的认知。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真的很棒,几乎是纯木工就能造出雄伟的宫殿。 好在李象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后世人,就比古人牛逼多少。 “开饭啦~” 走走停停两个时辰左右,突然有铜锣的声音响起。 顷刻之间,四面八方的役夫往龙首渠的方向赶去。 龙首渠是一片湖泊,周围树木高大,郁郁葱葱,很是阴凉。 “终于开饭啦,早饭没吃多少,可饿了。” 秦元姗恹恹之态顿时消失,顺着役夫的方向走去。 “我们管事的在临时办公处用餐。” 狄仁杰提醒道。 “回头?那太远了吧?” 秦元姗停下,回头望了眼来时的地方。 回去估计得走小半个时辰,能饿晕在地上。 “我们在这边将就着吃就行。” 李象也饿了,不想往回走。 两人顺着役夫的方向走去。 狄仁杰犹豫了下,没跟上,往回走。 打饭菜的队伍有二三十条,速度很快,李象两人很快捧着碗到阴凉的地方坐下。 李象迫不及待勺了口进嘴,嚼了两下,眉头瞬间皱起。 望向秦元姗,她也是如此。 太淡了! 而且没油水! 如同嚼腊,勉强充饥。 这时,四周响起役夫的抱怨声。 “那些当官的真黑心,老弄这些饭菜糊弄人。” “就是,没肉就算了,油水也没,还好意思说每人每天餐补十文钱。” “行了,不用自己带干粮就不错了,那些当官的什么样子又不是不知道。” 吐槽的人很多,但都是一边吐槽一边吃。 实际上,许多地方的徭役都没有餐补,役夫需要自带干粮。 但这里是长安城,天下最富有的地方,建造的又是皇帝宫殿,吃相不得太难看。 皇帝是仁义之君,该有的都得有。 李象和秦元姗面面相觑,低头望了眼手中的饭菜。 粗粮饭、野菜花、白萝卜丝、还有种认不出的素菜,卖相还行,就是不好下咽。 “这位兄台,朝廷真的每人每天餐补十文钱吗?” 李象将口中饭菜咽下,凑到一旁的小团伙问道。 他好像发现了商机! “小兄弟面生得很,还这般细皮嫩肉,刚来?”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接话道。 在工地干活,干十天八天,皮肤就黑了。 “今天刚来,没想到是这种饭菜,真的每天餐补十文钱?” 李象再问道。 “是啊,开工的时候都有公文贴出来,刚开始那几天饭菜确实可以,后面就现在这样子了。” “菜倒是每天都不同,但口味都一样,盐不舍得放,油水也没见到,他娘的,那些当官的真该死。” 中年男子气呼呼道。 说话的同时,又扒了几口饭菜进嘴,并催促李象边吃边说。 因为工地没有午休,吃完饭就要继续干活,一直干到天黑。 “一个月有一两天好点,加个鸡腿,油水也给足。” 一旁有个稍老的男人插话。 李象边吃边打听工地的伙食,心里的想法越发明显。 大明宫当前在建役夫三千,每人每天餐补十文钱,那每天总餐补就是三万文钱! 以当前的饭菜来说,估计每人每天餐补五文钱,中间还有五文钱。 那如果将这份差事打包给刘建平,那不是能捞一笔? 嘿嘿,没想到监军第一天就发现商机。 大明宫不愧是销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