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疯魔病 “叮铃铃~” 沙哑呜咽的铃铛声,催醒了睡梦中的陈陌。 口干舌燥,浑身酸麻,适应了好长时间才吃力的睁开眼睛,艰难扭头环顾四周。 “怎么会……” 如今的自己正“蹲在”一口木坛子里,仅露出个脑袋,恰好看见木坛子前方摆放着一张香案,案上放着香炉,还有几个瓷碗,碗里装着苹果,香蕉,祭肉,以及一个半生半熟的猪头。 香案两侧立着几个穿着红裙的女纸人,脸腮涂了红色油彩,点了红眼睛,大红唇向上弯曲笑着。房梁上挂满红白的符纸,随风飘扬着。 陈陌闻到了香案上祭肉的香味,还有水果味。 “咕噜!” 下意识的动了下右手,立刻传来锥心的痛。 四根尺许长的铁钉,把自己的手脚钉死在坛子里。 因为方才的轻微动弹,猩红的血便顺着右手腕的伤口往下流,夹带着丝丝血腥味。 “第三天了……每次醒来就被钉在木坛子里。” 陈陌绝望悲呼,近乎崩溃。 自己原本是个大学生,应聘上了某道观的道士,后来剧组过来取景拍摄,需要一名道士吊威亚出镜。观主觉得陈陌是个文化人,适合弘扬道观形象。 然后陈陌去了,威亚断了,就真的去了…… 再次睁开眼,便到了眼前这个地方,被钉在坛子里。 过去三天时间里,每到日落时分,就会被怪异的铃铛声催醒。然后会有一个穿着黄道袍的老头进来做法,嘴里面念叨着“红灯娘娘保佑”之类的话。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何要把我钉死在坛子里?” 身体极度的疲劳和疼痛,让他的脑子始终处于过载的昏沉状态,这个过程非常难熬。但陈陌很清楚,如果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尽力适应这一切,尽快搞明白目前处境。 就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陌立刻把头一歪,假装昏睡,只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果然见得那黄袍老道进门来。 和往常只拿拂尘和桃木剑不同,今儿这老道双手还捧着一尊雕像,盖着红盖头,瞧不清楚是什么雕像。 老道把雕像放在香案上,跪下去诚心祈祷。 “信徒李元龙给红灯娘娘叩安,请娘娘降下恩赐,佑陈家二郎的疯魔病早日痊愈。” 说罢,老道三拜九叩,随即起身开始做法。 所谓的做法,和陈陌前世见到的法师差不多。嘴里面念叨着听不懂的术语,手中桃木剑舞来舞去,忽然拿出符纸焚烧,在陈陌身前游走,最后一口酒水喷在符纸上,引起一瓢大火扑向陈陌面门。 烧了陈陌几根头发不说,还把口水喷了陈陌一脸。 陈陌:“……” 过分了啊。 但陈陌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不敢轻动,强忍着不适感继续装睡。 接下来,老道又喷了几口酒水,忽然大喝:“恭请娘娘妙法,陈家二郎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 我这是可以醒来了是吧? 总不能一直装睡然后一直被锁在罐子里吧? 要不就坡下驴? 念及此,陈陌把心一狠,不再迟疑,假装吃疼的睁开了双眼。 嘶! 黄袍老道见到陈陌睁开双眼,大为吃惊,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陌。 陈陌着实被瞪的有点发慌,暗想着莫非自己还不到醒来的时候? 但醒都醒来了……也缩不回去了。 便一脸茫然:“道长,我这是咋了?” “无量天尊!” 老道念了句,随即收起桃木剑,冲门外喊了一声:“陈老爷,夫人,经过三日法事,令郎已经醒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随着“枝桠”一声,大厅的门开了,紧跟着进来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束腰挂玉佩,脚踩云纹靴,束发插簪。 俨然是个古代员外富商的装束。 紧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是个穿着青色罗裙,穿金戴银的美艳贵妇。 “儿啊,你可算是醒了,可把娘给吓死了。” 那贵妇猛地扑到木坛子旁边,抱着陈陌的脑袋嚎啕大哭,“大郎已经得疯魔病去了,若是二郎再有个三长两短,做娘的也不活了。” 这个贵妇是我娘? 我成了陈家二郎? 见陈陌良久痴傻不语,贵妇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二郎,你不认得娘了?” 陈陌愣愣的打量着眼前的贵妇,暗忖: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如何认得…… 正琢磨着是不是先叫一句娘应付一下,老道却开了口:“夫人莫急,令郎的疯魔症本已无救,此番能熬过去。全靠红灯娘娘庇佑。大病初醒,精神有些恍惚是正常的。多疗养几日就好了。”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贵妇这才宽心不少。 一旁的中年男子赶忙拿出一袋子银子,塞到老道手中:“犬子此番能熬过大难,多亏了道长做法。这是我陈寅傅的一点心意,请道长笑纳。” 老道笑盈盈的收了银钱,这才兴高采烈的离去。 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令郎大病初愈,还需要静养三日,若三日内无发疯的症状,才可叫人拔除他身上的钉子。另外,红灯娘娘雕塑上的红盖头不可摘下,不可挪动,得留在陈家祠堂镇宅,方可保令郎无忧,切记切记。” “谨记道长嘱托。” 陈寅傅送老道出了门,片刻后兴高采烈的折返回来,给红盖头雕像上了三炷香,然后跪伏在香案下:“我陈家孝敬娘娘多年,此番多亏了娘娘庇佑,才保犬子无恙。” 说完,陈寅傅给了贵妇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跟着在香案前跪下,伏地祷告:“大郎死的早,就剩二郎一根独苗。多亏娘娘庇佑啊。” 陈陌眼看着贵妇哭的死去活来,心中忍不住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看来自己是穿越了。 只可惜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 而这对夫妇,应该就是自己在此世的爹妈了。看他们表情,是很宠爱自己这个二郎的。 祷告结束,贵妇还不肯离去,最后被陈寅傅强行拉走了。 “道长说了,二郎需要静养,你就休要在这里打扰了,免得耽误二郎病愈。” 贵妇这才抹着眼泪,依依不舍的离去。 随着“咔嚓”一声,房门关上。 偌大的房间立刻变的暗沉了下来,由于窗棂上贴满了符纸,导致透光性不好。只能靠两盏羊角灯照明。 摇曳的烛光倾洒在纸人身上,更显几分阴森。尤其是身前香案上摆放着的红盖头雕像,更像是一头恶魔般盯着自己,让陈陌感到几分莫名的背脊发凉。 好在陈陌在这等地方度过了三天,有了一定的适应,倒是不太惊慌。 压下震惊后,陈陌脑子里开始思忖起来。 “这地方应该是个古代社会。看这排场,我应该穿越到一个富贵人家。” 而且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盖因周围的房梁用的都是金丝楠木。 哪怕这世道的金丝楠木不似前世那般珍贵,但肯定也极为值钱。可见陈家产业不小,自己作为独苗的嫡子,往后吃喝不愁。 另外,父母关心自己也是真的。 这些都让陈陌感到几分宽慰。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疯魔病。 原身应该是得疯魔病死掉的。 而且刚刚贵妇说过‘大郎已经得疯魔病去了’。 可见自己有个哥哥,也是因为得疯魔病死掉的。 想来这个疯魔病应该相当可怕。 什么是疯魔病? 疯魔病是肉体的病?还是精神病? 如果是精神病的话,如今自己霸占了原身的肉体,想来疯魔病也就不存在了。以后可以安享富贵少爷的日子,岂不快哉? 若疯魔病是肉体的病,那就意味着自己的病还没好。 那就很危险了啊! 想到这里,陈陌感到一阵忐忑。 当务之急,得找个人问问清楚再说,不然心里难安啊。 方才陈陌倒是想问此世父母的,但是初来乍到,爹娘两个字愣是说不出口,也就没法问了。 许是因为太过疲劳的缘故,陈陌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身前香案上的那尊红盖头雕像,在羊角灯的照映下显得越发猩红。 起初陈陌只当着是红灯娘娘的雕像,应该没什么。 但是很快,陈陌就发现不对劲了。 先前陈寅傅上的三炷线香还没烧完,一阵阵的香火气竟然流入那红盖头里面,再没出来过来。 “这雕像……在吸收香火!?” 陈陌吓了一大跳,赶忙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去,果真如此。 陈陌死死的盯着香火,许久许久。 背脊已经发凉。 他晓得前世寺庙设立菩萨法相,供奉香火,那是一种迷信,为的是求个心安。 而这个红灯娘娘的雕像,是真的在吸收香火。 莫非这红灯娘娘……真有其人? 这并非简单的古代社会,还有妖魔鬼怪? 就在陈陌愣神不安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陈陌本就有些害怕,此刻听闻这声音如见救星,赶忙开口:“谁?” 门外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二少爷,我是秋兰。老爷让我来送饭。” “快进来。”陈陌巴不得有个人进来。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进来一个穿着粉色绸缎罗裙的妙曼少女,手里提着食盒。 虽然没怎么化妆,却掩饰不住那张精致的俏脸,就是少女看向陈陌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她鼓足勇气才走到陈陌跟前,打开食盒。 有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红烧肉,卤水鸭,烤牛肉,红烧大虾,还有莲子羹……极为丰盛。 不愧是富家少爷,待遇规格还是很高的。 陈陌早就饥肠辘辘了,点着要吃的菜肴,秋兰便用纤细的玉手,把食物送到陈陌嘴里。还不忘用手帕给陈陌擦拭嘴角的油渍。 陈陌想吃大虾,秋兰就亲自剥去虾壳。 伺候的十分到位。 吃饱喝足,秋兰收拾碗碟要走。 陈陌赶忙叫住她:“你等下。” 秋兰警惕回头,“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陈陌估摸着让秋兰放开自己应该不现实,便道:“能不能把这个红盖头雕像拿走?” 秋兰仿佛听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赶忙摇头:“这可是红灯娘娘的法相,奴婢可不敢动。老爷再三嘱咐过的。” 这里的人,都这么怕红灯娘娘的? 陈陌又放低了条件,“那……你留下来陪我可以吗?” 秋兰努了努嘴,明显不太愿意,但又不敢反驳:“遵命。” 如此这般,秋兰坐在了木坛子旁边相伴,但仍旧很警惕的看着陈陌,很是提防。 陈陌看向那红盖头雕像,“秋兰,你看见那红盖头雕像没,它在吸收香火。” 本以为秋兰会很诧异。 不想秋兰对此习以为常:“看见了。红灯娘娘的法相都是可以吸收香火的。” 果然…… 这世界不对劲。 陈陌又转移话题:“秋兰,你很怕我?” 秋兰低下头去:“府里人人都怕二少爷。除了……老爷和夫人。” 陈陌问:“因为疯魔病?” 秋兰不敢看陈陌的眼睛:“嗯。” 陈陌问:“为何?” “因为二少爷发病的时候很吓人。” 陈陌不淡定了,“有多吓人?” 秋兰抬头看了看陈陌,又低下头去:“老爷不让说。” “现在老爷不在,我说了算。你快说。” 秋兰终是不敢违逆,往后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二少爷三日前发病的模样我还记得。当时是黄昏,我和春兰伺候少爷吃晚饭,少爷忽然病发,暴跳起来,直接咬断了春兰的脖子,还挖开春兰的腹腔,掏出春兰的心脏要吃下……” 嘶! 陈陌倒吸一口冷气,只觉一股寒意从头凉到了脚。 他知道疯魔病不是什么好词,但也万万没想到如此骇人。 难怪陈氏夫妇要把自己钉死在木坛子里。 很快,陈陌就感到一阵翻肠倒胃,“那我最后吃了春兰的心脏吗?” 2、富少 陈陌死死盯着秋兰,满含忐忑。 虽然陈陌早就知道,在一些封建社会存在吃人的事情。尤其是一些文明落后的胡人部落,更是盛行吃人为乐。 但他到底是接受过前世文明的熏陶,万万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若是自己真吃了春兰的心……那简直。 好在…… “好在护院的头儿周武师及时赶来,这才制住了二少爷。没让少爷吃下春兰的心。” 呼! 陈陌这才松了口大气,胃部的翻腾感没那么强烈了。 饶是如此,陈陌心中仍旧感到一阵后怕。 这疯魔病可怕啊。 太可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陌才缓过来,“什么是疯魔病?怎么染上这病的?” 秋兰愣愣的看着陈陌,满是不可思议。 陈陌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便道:“我在这里昏迷了三天,得李道长连日做法才醒来。脑子记不得先前的事儿了。” 秋兰松了口气,显然接受了这个解释,“我也不知道二少爷怎么染上这病的,许是二少爷之前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县里最近偶尔会有人染上疯魔病,却没有能活下来的。二少爷算是命大的,之前大少爷就……” 说到最后,秋兰低下头去不敢再说。 陈陌注意到,秋兰在说话的时候,表情里充满了恐惧。便意识到疯魔病比自己估测的还要可怕。 这让陈陌心里头害怕极了。 自个儿前世不过就是个道观里的牛马道士,生活在太平世界,算是长在温室里的祖国花朵,可从来没面对过生死事儿。 如今初次遭遇这般变故,实在惊慌得很。 他可不想变成那般的怪物啊。 “少爷,我把碗筷送去厨房,一会再来陪你?” 面对秋兰的问询,陈陌直接选择行使少爷的权力,“别,你就留在这里陪我。” 秋兰虽然害怕,却不敢反驳,“是。” 作为卖身给陈府的丫鬟,若是触怒了主家,当场被打死都不算什么。官府也不会过问一个奴隶的死活。 而陈陌心头慌张,百味杂陈,也没心思和秋兰调侃什么,就静静的待着,看着香火流入红盖头雕像里。 等到线香烧完,陈陌道:“秋兰,线香烧完了,你再去给红灯娘娘点三炷香。” 秋兰虽然不敢搬走红灯娘娘雕像,但点三炷香还是敢的。 她颤颤巍巍走到香案前,跪伏在地,虔诚祷告:“奴家秋兰,给红灯娘娘叩安。” 祷告完,秋兰点燃三根线香,插入香炉。 陈陌却死死的盯着三炷香。 果然,香火照旧流入红盖头里。 陈陌心中一沉。 这世界TM真的有鬼! 但愿我不要病发……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贵妇和陈寅傅过来看望几次,眼看陈陌气色逐渐好转,脸上都笑开了花。不过夫妇二人始终遵循着老道的嘱托,未敢多留,怕耽误陈陌病愈。 倒是秋兰,在陈陌的命令之下,一直陪伴左右。 而陈陌也通过秋兰的口述,大体上对此方世界有个了解。 此地隶属于红河县,背靠大阴山。 可别小看这个县城,因为有一股叫做红灯照的势力在,清河县内齐聚着几十万乡民,都是红灯娘娘的信徒,每逢初一十五,或者逢年过节,都要去红灯庙大肆祭拜。 而陈家属于县城数一数二的大户。 旗下良田千余亩,还管着数家大药房,商铺等产业。端的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陈寅傅身为大户人家的老爷,自然是有妻妾的。好在陈陌的母亲陈林氏是正妻,陈陌属于嫡子。加上大哥半个月前得疯魔病死了,陈陌便成了陈府唯一的嫡子。 这偌大的产业,终归属于陈陌。 得知这些信息后,陈陌对此次穿越感到十分满意。 就算此世有些鬼怪,但凭借陈家的势力,护着自己应当不难。 可以安心做一番富少了。 唯一需要了解清楚的,就是疯魔病是精神病还是肉体病。 这关系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极为重要。 好在这三天时间里,陈陌一切正常,并未发病,也没有感觉身体有何异样之处。 第四天黄昏,迷迷糊糊中的陈陌被秋兰叫醒。 “二少爷快醒醒,老爷派人来放你出去了。” …… 陈陌躺在温暖的床榻上。 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很保暖,不漏风。 抬眼打量四下,青砖墙壁,金丝楠木的房梁,刷着红漆的桌椅衣柜。房梁上还挂着精致的宫灯。床头坐着个穿着绸缎罗裙的妙曼女子。 正是丫鬟秋兰。 贴身伺候。 虽然手脚还残留着拔除钉子的伤口,包着纱布,暂时行动不便,还需躺着养伤。但这待遇可比前几天在木坛子里好上许多。 不多时,陈氏夫妇进门来看望。 陈林氏看到陈陌手脚上包裹着的纱布,以及晕染在纱布表面的血迹,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儿啊,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做娘的可怎么活啊。” 陈寅傅看陈陌无恙,也是松了口大气,冲门外催促:“刘管家,郎中可来了?” 刘管家是个四十岁的老汉,微胖,却给人精明的感觉。此刻站在门口答话:“已经叫人去喊了,很快就到。” 不多时,一个提着药箱的老郎中匆匆赶来。 仔细给陈陌看过伤口后,老郎中道:“二少爷并无大碍,主要是体虚。我给少爷开几服用几副滋补气血的药方。半月便可痊愈。” 此世没有麻醉药,手脚的伤口疼的厉害。陈陌暗想着大半夜药房应该关了门,得明日才能抓药滋补。 不想陈寅傅却把药方递给刘管家,“你去咱家的药房抓药来,要快。” 看着刘管家飞奔而去的背影,陈陌心头一喜:大户人家的少爷待遇就是不同,自家就有药房。 陈林氏坐在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夫君,你去歇着吧。今晚我守着二郎。” 陈寅傅道:“我去祠堂看看。另外,二郎大病刚愈,为防万一……我把周武师叫过来值夜。” 陈陌心头“咯噔”一下。 看来爹对自己还是不太放心啊。 不过这也很合理,毕竟自己先前病发时候咬死了人。 陈陌也没多想,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周武师上。 周武师? 那不是秋兰说过的护院头儿嘛,想来是陈府的最强护院,定是个实力强大的高手,或许对疯魔病了解颇多。 正好可以问问他关于疯魔病的事情。 3、婴儿笑脸 过不多时,刘管家端着一碗热岑岑的汤药进门。陈林氏接过药碗,用调羹舀了一勺汤药,吹凉后送到陈陌嘴边。 “二郎,吃药了。” 看着贵妇泪眼婆娑的模样,陈陌心头多少有几分感动。 按着惯例,自己应该叫一声娘的。 但陈陌却发现娘这个字有点难以说出口,最后只感激点了点头,张开嘴吃药。 见得陈陌吃了口药,陈林氏破涕为笑:“好生吃药,养好身子。你爹年纪大了,还盼着你以后继承陈府的家业哩。” 陈陌看在眼里,感动于心,大口吃药。 继不继承家业不重要,主要是自己想吃药。 吃完药,陈林氏扶着陈陌躺下,却并未离去,而是一直在旁边细碎的念叨着。 “娘的身子不好,没法继续生育。大郎当年去了,却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有个好歹……” 陈陌终于是没忍住,开了口,“娘,我没事。这几日你和爹也没睡好,早点去歇着吧。让秋兰和周武师陪着我就好。” 一听陈陌开口叫娘,陈林氏激动的泪流满面,紧紧抱住陈陌,“二郎懂得叫娘了,真个是病好了。” 随即,陈林氏激动的松开陈陌,朝着门外合十弯腰,“感谢红灯娘娘……” 看着陈林氏这般念念叨叨,陈陌心头忽然有些感动。 陈林氏拜过娘娘,坐下来和陈陌说了好一阵子宽慰的话,最后才在陈陌的要求下离去。 陈林氏一走,陈陌便叫来秋兰,“秋兰,去把周武师叫来。” 周武师原名周梁,年过四旬,早年是县城武馆的教习,习得一手好武艺,后来在县里的震威镖局做了镖师,外出走镖,见多识广。 后来有一次在送镖途中遭了匪,运镖伙计被匪徒杀了个七七八八。而周梁也因为弄丢了镖,欠下一大笔银子。 是陈寅傅出钱帮周梁解了围,从此周梁便在陈府做了十年的护院。 否则,以周梁的傲气,是万万不会给人做护院的。 还得是有钱…… 不多时,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短打的彪悍汉子走了进来。腰间随身挎着一柄大阔刀,威武的很。 周梁来到床前,只微微颔首,“二少爷。” 虽然周梁是个护院,因为武艺非凡名气大,地位极高,不是府中下人。和陈寅傅也是平辈而交,自然不会在陈陌跟前卑躬屈膝。 陈陌咳嗽两声,拱了一手,“上回我病发,还要多谢周叔及时出手。” 咳。 周梁大手一挥,颇为豪爽:“那都是小事儿。二少爷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陈陌笑道:“我陈家上下,还需要靠着周叔呢。我此番虽已病愈,却不太记得事儿。倒是想请教周叔。” 周梁略感吃惊。 之前二少爷可是嚣张跋扈的脾性,远没有这般彬彬有礼。 莫非是经过大病,性子也改了?人也开窍了? 此世盛行开窍一说。 譬如有些痴傻之人多年不会说话,一朝开口。譬如有些悟性差的武馆学徒,一朝开悟。都被说成是开窍了。 片刻后,周梁缓过神来,笑道:“二少爷不必这般客气,有话直说便是。” 陈陌把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咱们红河县偶尔会有人染上疯魔病,周叔可知晓这病的来历?” 周梁想了想,道:“这世道妖魔鬼怪横行,百姓命如草芥。许是染上了什么邪祟导致的。这些日子以来,得疯魔病的人的确是越来越多,令人堪忧。” 陈陌没听出有效信息,便继续追问:“那周叔可晓得,疯魔病是肉体的病,还是精神上的病?” 问出这话后,陈陌心跳加速,极为紧张。 生怕听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周梁却说:“我见过大少爷的死状,也见过其他几个得病死去的。应该是肉体的病。染上疯魔病的人,身体会出现异样。很显然是通过肉体,最后影响到精神的。” 肉体的病…… 嘶! 陈陌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成想,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周梁安慰道:“二少爷莫要担心,我了解过疯魔病的患者。一旦病发,都会彻底疯魔变成怪物。二少爷疯魔之后还能痊愈,可见是度过了劫难。想来是李道长神通广大的缘故。不必担心。” 陈陌却还是不安,“染上疯魔病的人,身体会有何异样?” 周梁道:“那些被杀死的疯魔怪物,腹部都有一张婴儿的脸……好了,二少爷莫要多想。老夫去外头巡逻值夜。” 许是不想陈陌想太多,周梁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陈陌一个人。 他吃力的坐起身,掀开棉被,撸起内衬。借着床头壁灯的照明,看向自己的腹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张半个拳头大的婴儿脸,若隐若现,双目紧闭,嘴角向上弯曲,似在笑。 “我艹!” 陈陌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抹。 发现怎么都抹不掉。 跟胎记一样,长在了腹部,和皮肤融合在一起了。 这让陈陌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我这是要完了啊……” 愣神许久,陈陌才缓过神来,脑子里做了一番推断: 原身应该是病发死掉了。 而自己魂穿过来,继承了原身的肉身,自然也继承了肉体上自带的疯魔病! 疯魔病一旦病发就会彻底疯魔掉。 念及此,陈陌感觉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 明明裹在厚实的被子里,却分明感到全身发冷,毫无温度。 他本能就想喊周武师过来,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周武师,顺便问询办法。 但很快陈陌就意识到:不行。 一旦让人知道我疯魔病还在,肯定会把我绑起来。搞不好还会把我给打杀了。 毕竟一旦病发,可是会变成随意吃人的怪物啊。 自己患病的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万幸的是,陈陌初来乍到,不适应丫鬟伺候更衣,方才选择自己更换的内衬。而父母关心急切,初见自己病愈兴奋不已,也没有在这个细节上深挖。这才没让人看见自己腹部的婴儿笑脸。 得靠我自己想办法。 “我好不容易穿越到一个富贵人家,大把的富贵等着我,可不能变成一个疯魔吃人的怪物!” “我得搞清楚这疯魔病。找到应对的办法……” 想到这里,陈陌再无睡意,立刻坐了起来,叫来秋兰。 秋兰进门看到陈陌竟然在弯腰穿鞋子,赶忙上来阻止:“少爷,夫人让你躺下养伤。你咋要下地呢。” 陈陌道:“你快扶我出门,我要去一趟县衙。” 疯魔病这等怪事,想来县衙应该是有详细档案记录的。 —— ps:书已签约,可放心阅读哈~ 4、识别器 秋兰深怕遭到老爷的责罚,不肯让陈陌下床。 陈陌便狠狠瞪了秋兰一眼,“夫人不在,这里我说了算。” 秋兰联想到自己的身份,终究不敢忤逆这位二少爷,“可是二少你的腿……” 由于先前陈陌双脚被钉在木坛子里,虽然钉子没穿过筋骨,但也留下了不小的皮肉伤。行走不得。 但这难不倒陈陌。 “你可晓得府里哪个护院和县衙熟悉的?” 秋兰道:“马铁先前就是衙门的老捕快,后来追缉盗匪的时候出了意外,丢了工作。便来府上做了护院。” 陈陌道:“你去喊马铁来背我,然后去准备好马车。偷偷的去,别叫爹娘看见了。” 秋兰和春兰原先都是陈陌身边的贴身鬟,如今春兰去了,秋兰便是独一的贴身丫鬟,平时在府里做什么,大家都只当是陈陌授意,自然不敢过问。 搞个马车不在话下。 而县衙此刻早就过了放衙时间,寻常人自然去不得。 但陈家是县里的望族,也就不是个事儿了。 很快就有个肩宽体阔的挎刀汉子匆匆进门,见到陈陌十分恭敬,“二少爷。” 此人自然就是马铁了。 被二少爷深夜召唤,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毕竟陈府的护院就有三十多个。马铁属于其中不起眼的,平时极少有表现机会。此番能得少爷深夜使唤,心头自然高兴。 陈陌知道此人便是马铁,“马铁你来的正好,我想连夜去一趟县衙的案牍室,你可有法子?” 马铁狠狠抓住表现的机会:“此事不难,不过可能需要点银子打点。” 陈陌道:“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快背我去马厩。” …… 因为红灯照的存在,红河县俨然是一座繁华的重城。 即便夜下,街道两侧的商铺都不少开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疾驰在街道上,朝着清平巷尽头的县衙赶去。 秋兰和马铁坐在车儿板子上赶车,两侧寒风习习,使得两人不住的缩着脖子。 而陈陌则独自坐在温暖的马车里。坐下铺着毛茸茸的兽皮,极为保暖。侧边还挂着一盏马灯,提供照明。 陈陌透过窗户看了许久外头的光景,见得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建筑,端的和古代没啥两样。 许是体虚的缘故,被寒风一吹,便感到刺骨的冷意,忍不住咳嗽起来。 外头立刻传来秋兰担忧的声音,“少爷可是觉得冷?” 陈寅傅可是再三交代过秋兰,要好好伺候好二少爷。此番外出已经违逆老爷命令了,若是少爷身子再染个风寒,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无恙,你们快些赶车。” 陈陌回了一句,随即放下帷幔,缩回马车里头。 “我这身体……好虚啊。一看原身就长期沉迷酒色,就算不得这疯魔病,感觉都活不长久的样子。” 陈陌叹息摇头。 又是体虚又是疯魔病。 真叫人不得安生。 讲实在话,陈陌对目前这个少爷身份感到很满意。 躺平就能继承家业,荣华富贵,娇妻美妾……都如探囊取物。 但前提得有命才行啊。 人世间最悲催的事情,莫过于钱还在,人没了…… 陈陌心绪烦闷忐忑,再次撩开上衣,借着马灯的光,查看腹部。 那张若隐若现的婴儿脸,仍旧晚嘴笑着,叫人背脊发凉。 他又伸手去搓了搓。 怎么都搓不掉。 陈陌只得放下衣衫,愣愣的看着马灯,思绪飞旋。 就这时候,陈陌眼前忽然一阵恍惚,脑袋剧烈的震动了下。再次缓过来时,发现眼前的马灯上多了一个类似条形码的白色方框,里面有一条黑杆条。 另外还多了三行字幕: 【当前原解精华:0】 【当前可识别次数:1】 【检测到可识别之物,是否识别?】 啥玩意儿? 陈陌吓了一跳,以为眼睛出问题了。赶忙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条形码方框和字幕仍旧还在。 作为一名资深的网络冲浪能手,陈陌很快意识到这应该是自己的金手指。 识别类的金手指? 马灯这玩意儿,还需要你识别? 我自己有眼睛好嘛。 等等…… 很快陈陌就变得谦卑起来。 他陡然意识到,金手指的识别或许和自己眼睛看到的……不太一样。 或许金手指能识别出自己看不见的信息。 就算如此,用来识别一盏马灯,未免太浪费次数了。 毕竟才剩下一次识别次数。 眼下疯魔病还在,陈陌心头忐忑,自然不想平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我先来捯饬一番……” 陈陌开始研究起来。 很快就有了发现: 首先,自己动念调出金手指,眼前的景象才会发生变化。当动念收回,视野就会恢复正常。 另外,陈陌看向其他物件的时候,譬如身下的兽皮,马车的帷幔等等。只需动念都会出现对应的条形码。 哪怕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东西,都是可以识别的。 这让陈陌感到很兴奋,他很想找个东西识别一番,看看金手指识别出来的信息有何迥异之处。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这股子冲动。 毕竟原解精华为零0,目前只有一次识别的机会。贸然浪费未免可惜。 “第一次识别机会得用在刀刃上……我何不用来识别一下疯魔病?” “若是能够识别出疯魔病的病理和发病原因……那就有可能找到治疗的办法啊。” 这个念头才诞生出来,就让陈陌感到十分兴奋,顿觉这个金手指来的正当其时。 他往马灯挪近了些身子,然后掀开上衣。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婴儿笑脸仍旧还在,仿佛在朝着陈陌微微一笑,叫人心头发凉。 呼! 陈陌深吸一口气,扫除杂念,同时调出面板。 果然,婴儿脸上面出现了一个条形码方框。不过其中的黑杆条足足有三道。 “三道黑杆条?” 这可是之前没遇着的事情。 无论是兽皮,还是马灯,以及马车里的其他寻常物件,都只有一条黑杆。 陈陌感觉这婴儿脸不太对。 当陈陌看向条形码方框旁边的字幕时,更是吓了一跳。 【当前原解精华:0】 【当前可识别次数:1】 【因原解精华不足,当前识别层次较低,暂时不可识别!】 最后的四个大字,让陈陌心头狂跳,整个人都慢慢的沉了下去。 5、疯魔病患者 不可识别…… 金手指都识别不出来? 是因为金手指目前的级别太低?还是这个疯魔病太过诡异? 本就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变得更加忐忑了。 就这时候,摇摇晃晃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传来马铁的声音,“二少爷,县衙后门到了。我背你下车?” 陈陌点点头:“好。” 马铁人高马大,又精通武功,背着十五岁大陈陌毫不费力。 马铁原先就是县衙的老捕快,对这里轻车熟路,拿着陈陌给的银子开道,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案牍室门口,被一位穿着墨绿襕衫的老书办拦下。 马铁好说歹说,“咱家二少爷想去翻阅一些案卷,还请李叔行个方便。” 被唤作李叔的老书办瞥了眼马铁背上的陈陌,抚平袖口,摆出读书人的做派,“我晓得陈家是县里望族,但案牍室内集中保存着户籍,税赋和司法卷宗等重要档案。若无典使大人的手批,外人不得擅入。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 陈陌掏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我家兄长前阵子得了疯魔病,不幸亡故。我思念兄长,想进去看看卷宗,寻找兄长亡故的原因。还请行个方便。” 李书办瞥了眼那银票,颇为不屑,“我辈读书人,岂能为金钱折腰。典使大人把如此重要的案牍室交给我看管,我却万万不能渎职。二少爷可莫要让我为难。” 陈陌又掏出两张银票,叠在一起拢共三百两,一起塞给李书办:“在下实在是挂念亡故兄长,还请体谅。” 李书办看着手里的三张银票,浑身大震。 三百两啊! 他在县衙看管文书工作,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十两银子。 三百两……需要自己埋头苦干三十年。 实在是太豪横了。 他早就听闻陈家二公子出手豪横,不想豪横至此。 稍作计较,李书办便答应下来。 李书办收了银票,冲陈陌拱手:“陌公子挂念兄长,情谊感人。老朽最是敬佩公子这般重情重义之人,这便带公子进去。” 是否重情重义并不重要,主要是陈陌给的实在太多了。 陈陌松了口大气。 还得靠撒钱啊。 案牍室很大,各类书架上的文案书卷摆放整齐,遵循着“按房立卷”的原则。 陈陌让马铁把自己放在长案旁坐下,不多时李书办便拿来一大堆关于疯魔病的案卷,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方便陈陌随时问询。 陈陌拿起卷宗一个个翻看起来。 “景泰三十八年,红河县下辖清河镇李村寡妇,耕种时突然疯魔,咬死乡民十三人,生吃脏腑,最后被衙门捕快周鹤击毙,经仵作谢良鸿验尸,发现其腹部有一张婴儿脸。” “景泰四十二年,清河镇李村一名初生婴儿忽然疯魔,力大无穷,咬死其母,吃其脏腑……经仵作谢良鸿验尸,发现其腹部有一张婴儿脸。” “景泰四十八年,清河镇李村一名家孕妇忽然疯魔,挖开腹腔,吃其子……经仵作谢良鸿验尸,腹部仍有一张婴儿脸。” “景泰四十八年,清河镇李村三百余口人,全部病发疯魔,冲出村庄,大肆咬人,挖心掏肺。幸得红灯娘娘显灵,才平复祸乱。” …… 看着一桩桩的旧案,陈陌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几乎感到难以呼吸。 自景泰三十八年至今景泰六十八年的三十年时间里,案卷记载的疯魔病案例就有上百之多。其中患病者基本上都死了。 能活下来的极个别人,也都是红灯娘娘感念对方供奉香火,派出红动侍者才治愈。 可见一旦患上疯魔病,只有得到红灯娘娘的庇佑才有活路。 除此外,绝无第二条活路。 这让陈陌很没安全感。 我这疯魔病,又该如何是好? 先前陈家大郎疯魔而亡,却未等来红灯娘娘派出侍者。 先前陈陌病发,来的也是个老道,而非什么红灯娘娘的侍者。 可见陈家虽然是县里的大户望族,但在红灯娘娘面前的分量应该还很一般。 陈陌收起忐忑,继续翻看后续的卷宗。 直到,陈陌翻出了自家大哥的案卷。 【景泰六十八年,陈熟,年十八,八月十六,晚间亥时,在春风楼找头牌苏媚饮酒,突发疯魔,扑向苏媚撕咬。幸被酒楼护卫拦下。带回陈府,陈寅傅请老道做法驱邪,三日后,卒。】 【景泰六十八年,衙门捕快张大病发,关押,一日后,卒。】 【景泰六十八年,衙门捕快李二病发,关押,二日后,卒。】 【景泰六十八年,衙门捕快王五病发,关押,三日后,卒。】 他指着最后三份案卷,问道:“为何同样是捕快,病发后亡故的时间间隔却不相同?” 李书办收了钱,答话自然热切,“陌公子心细如发。个中缘由……我也不知。” 陈陌总感觉这其中是有原因的,但古代的档案记录的很粗糙,无法考究。 “可晓得他们的死因?” 病发后关押在监狱,没几日就死去了? 这很蹊跷啊。 李书办摇头:“据说他们被关押后,无法吃人,便开始啃吃自己的手脚。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吃了。具体的原因,还得谢良鸿仵作更为清楚。” 陈陌强忍着心中的悚然,故作淡定道:“我可否把这些卷宗抄录一份,带回家去仔细研究?” 这些卷宗繁杂,陈陌一时间记不住所有细节,还需抄录一份带回去仔细比对,或有另外发现。 李书办面露难色,但想着方才收了陈陌的钱,便不要拒绝,“我亲自为公子誊抄。” 很快,李书办把誊抄好的册页卷起来,双手递给陈陌,“一字不落,公子请收好。” 陈陌收下册页,情绪恹恹。 来县衙一趟,除了知晓疯魔病极其可怕之外,并无得实际有效的信息。也没找到破解的方法,委实心头发慌。 自己是有识别金手指的,若是能找个疯魔病的患者识别一下…… 这想法一出,陈陌立刻精神起来,思绪飞旋。 既然疯魔病爆发的如此频繁,衙门极有可能收监此类患者的,哪怕是尸体也行啊。 毕竟不是每户人家都是陈府,遇着人员发病,还有武师压制捆绑……寻常人家出现病发,多是报官处理。 念及此,陈陌忽然抬头看向李书办,“衙门最近可收监了疯魔病患者?” 听闻这话,李书办身体都哆嗦了下,面露惊恐,“有。昨个儿清河镇就出现了一个发病的村妇。咬死两户人家,最后被王捕头收监起来,此刻关在牢房。” 陈陌心中狂喜,表面却不动声色,“还请带我去牢房看看。” 一听陈陌要去牢房看疯魔病患者,一旁的马铁和秋兰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秋兰更是吓得脖子都缩了起来。 李书办也有些后怕,“陌公子,疯魔病患者目前处在疯癫状态,实在危险啊。” 陈陌却说:“不都关在牢里嘛,就看看,无妨的。” 李书办明显不是情愿的,但收了钱,便不好意思拒绝了,“请公子随我来。” 秋兰眼看阻拦不了陈陌,便壮着胆子跟马铁说,“马铁,可得护持好少爷。” 马铁紧了紧腰间的阔刀,“放心。我高低也是个练皮境后期武者。绝不会让少爷有事。” 说罢,马铁背起陈陌,跟着李书办朝衙门牢房走去。 6、鬼咒 衙门的牢房,处在县衙西南一隅。 虽是深夜时分,但厚实的牢房大门外仍旧站着值夜的狱卒。李书办过去打个招呼,塞些碎银子,便领着陈陌几人进门去了。 入得监牢,顿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在阴冷的过道上,仅靠着墙上的壁灯照明。 陈陌闻到了空气里潮湿腐朽的味道,眼角的余光一撇,看见几只老鼠在两侧的监舍墙角爬来爬去,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陈陌缩了缩脖子,继续观察四周。 一路前行,并未看见有狱卒值守。 唯独靠近1号监舍的时候,才看见铁栅栏外摆了张条桌,四个穿着皂衣的狱卒坐在一起推牌九,嗑瓜子儿。 李书办过去打招呼说明来意,再给狱卒们塞些碎银子。 其中有一个穿着皂衣的粗壮青年站起身来,瞥了眼马铁背上的陈陌,笑道:“原来是陈家二公子啊。” 陈陌看这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生的彪悍。 没有原身的记忆,陈陌认不出此人身份。 好在秋兰在旁低声提醒了句,“他叫李贺,是县衙监牢的牢头。和大少爷相熟,曾来过陈府几次。” 陈陌立刻笑着摆出一副老熟人的姿态:“李兄好久不见啊。我想来看看疯魔病的患者。叨扰李兄了。” 李贺大度笑道:“都是朋友,谈不上叨扰。你且看去,就是此人。” 陈陌顺着李贺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铁栅栏见到1号监舍角落里蜷缩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衣衫褴褛,全身上下血淋淋的。 妇人低着头,在啃吃着什么,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 起初陈陌还以为这妇人在吃饭,可在下一刻,妇人似乎听见了声音,便抬起头来看向陈陌,满嘴的鲜血,还冲陈陌阴恻恻的笑。 陈陌这才看清楚,妇人啃的是她自个儿的手。 嘶! 陈陌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就是疯魔病发作的场景? 难怪……当初爹娘要把自己的手脚钉死在木坛子里,只让自己露出个脑袋来。 若不如此,自己只怕早就把自己给吃光了。 随即陈陌想到,自己一旦病发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可怕! 太可怕了! 就这个时候—— “桀桀~” 那妇人忽然朝陈陌发出阴冷的笑声,下一刻骤然发狂般的朝陈陌大叫着狂奔过来! “我……艹!” 陈陌惊得本能后仰身子,本以为对方会立刻冲过来,然而却发现妇人的双腿也没了,在地上如同蛆虫般爬过来的。 所过之处,在地上留下两条猩红的血痕,还有肉沫碎片。 脚也被她吃掉了!? “嗷嗷嗷~” 妇人不知疼痛,用一双血红的目光盯着陈陌,一点点……一点点的爬到了陈陌跟前,然后张开大嘴,露出森寒的獠牙,试图咬断铁栅栏去吃陈陌。 她张开的嘴巴都到了耳根的位置,牙齿也和人类不同,很尖长,鲜血顺着獠牙滑落在地。 隔着铁栅栏都能够感觉到妇人对人肉的极度渴望。 刹那间,陈陌的心脏都停跳了似得。 “滚回去!”李贺用带鞘的刀,伸进铁栅栏狠狠敲打妇人的脑门。 头破血流。 妇人却宛若无觉,只顾着朝陈陌狰狞嘶吼。 过了好一阵子,陈陌才缓过神来,“李兄。这妇人是怎么回事?” 李贺道:“还能怎么子,发病了呗。清河镇来报官的村民说,她昨日还好好的。和家人吃饭的时候忽然病发,然后咬死了丈夫和一双儿女。她伯伯一家人过去看望,也遭了殃。两家人的尸体都被这村妇吃了个精光。若非谢仵作交代过要验尸研究,早就把她给碎尸万段了。” 陈陌没多问了,调整了一番情绪,随后死死盯着妇人腹部大概是婴儿笑脸的位置,调开面板。 随即便看到妇人的腹部真的出现了婴儿脸,还多了一个条形方框,其中只有一个黑杆条,还有三行字幕。 【当前原解精华:0】 【当前可识别次数:1】 【检测到可识别之物,是否识别?】 嗯? 这妇人的婴儿脸竟然能识别? 而且只有一个黑杆条? 为何自己腹部的婴儿笑脸是三个黑杆条,还不能识别。 莫非这妇人的疯魔病不如自己的严重? 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陈陌压下心头的好奇,随后觉得把当前唯一的一次识别放在识别疯魔病患者身上,便很值当,当下立刻动念: ‘识别!’ 念头刚起,陈陌立刻感到脑海中传来剧烈的震动,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给晃出脑震荡来。 过了好一阵子,才逐步恢复正常。 妇人腹部婴儿脸上的方框条形码已经不见了,化作了一行一行的字幕。 【名称:鬼咒】 【类型:怨类鬼气】 【功能:腐蚀血肉,摄魂控心】 【介绍:强大的鬼咒,可以通过人心的怨念感染,化作实体鬼气外显在表皮,继而感染血肉,具有很强的感染性。】 【备注:此人皮膜滋生了可抵抗鬼咒的轻微卫气。烹煮其皮,可提炼出卫气。服之可延缓鬼咒的病发,但卫气本身有强大的阳气腐蚀,只有气血强大者方可服用。】 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识别金手指,但是字幕上给出的信息仍旧让陈陌感到极为震惊。 鬼咒! 怨类鬼气! 这世界……真TM有鬼啊。 也就是说……这疯魔病根本不是病。而是中了鬼咒,继而演变成实体的鬼气入侵感染? 这太吓人了啊。 陈陌宁愿听见这是一种病。 唯一让陈陌欣慰的是这金手指还算科学,给出了鬼气的感染路径。 尤其是备注一栏给出的信息。 有一种上帝视角勘破鬼怨咒弱点的既视感。 这妇人产生了抵抗鬼咒的轻微卫气。 陈陌是读过书的,知晓卫气属于阳气的一种。生于水谷,源于脾胃,出于上焦,行于脉外,其性刚悍,运行迅速流利,具有温养内外,护卫肌表,抗御外邪,滋养腠理,开阖汗孔等功能。 “这卫气……应该是类似抗体的一种东西。” 难怪妇人的婴儿脸可以被识别,因为有卫气,减轻了病症。 卫气……救命稻草啊这是! 陈陌忽然感到无比的庆幸。 庆幸自己有金手指,庆幸来了县衙,庆幸自己没有过早使用这一次识别……但凡任何一环做错了,自己就和活命失之交臂了。 呼! 陈陌深吸一口气,转头冲李贺道:“李兄,可否把这妇人交给我处理?” 李贺大吃一惊,面露难色:“这可是谢仵作点名要的。我若是给了你,只怕不好向谢仵作交代啊。” 陈陌赶忙掏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塞到李贺手里,“家兄死的凄惨,弟想查清病因。还请李兄成全。” 李贺收下银子,道:“公子如此重情重义,我又岂能坐视不管?你拿去便是了。” 重情重义什么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陈陌给的实在太多了…… 7、婴儿张嘴 陈府。 深夜子时,陈陌居住的院子里仍旧灯火通明。 陈陌坐在客厅的长椅上,看着眼前五花大绑,嘴巴也塞住了的妇人,暗暗心惊。 而马铁则拔刀出鞘,对准那妇人。 但凡妇人做出什么伤害陈陌的举动,马铁便会挥刀将其砍死。 妇人虽然凶恶,力气也大,但毕竟没了手脚,没了发力点,倒是威胁不到陈陌。就是瞪大着一双猩红的血目,死死盯着陈陌,恨不得立刻吃掉陈陌似得,颇为骇人。 秋兰在旁边缩着脖子,吓得面色苍白。时不时的抬眼看向首座上的陈陌。她总感觉二少爷大病之后变了一个人似得,身上有着一股子从前未有过的锐气和勇猛。 大家各怀心思,静静地等待着,凝重的气氛有些窒息。 陈陌突然开口,“马铁,把这妇人腹部的衣衫剥开,我要看。” “是!” 相比秋兰,马铁的胆子可就大多了。 早年干捕快,追缉过盗匪,杀过人,血性自是不凡。 马铁上前,用刀划开妇人腹部的衣裳。 陈陌看到妇人的腹部已经圆鼓鼓的,上面的婴儿脸尤其狰狞,而且婴儿的嘴巴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嗯? 这个细节引起了陈陌的警觉。 自己腹部的婴儿脸,嘴巴是闭上的。 莫非一旦婴儿的嘴巴张开,就是病发的时刻?要开始吃人了? 虽然这只是个猜测,但陈陌强烈感觉……这应该很接近事实。 如果婴儿脸的嘴巴张开就意味着病发,那么这婴儿脸最初又是怎么出现在人体腹部的呢? 出现的时候,会有什么症状嘛? 由于缺少原身的记忆,陈陌不得而知。 陈陌只好压下好奇心,死死的盯着妇人腹部的婴儿脸,一动不动。 他之所以买下这妇人,自然是为了熬煮其皮,获得抵抗鬼咒的卫气。但陈陌并不着急。 毕竟陈陌也想看看,这妇人最终会怎么死去。 缺水渴死,饿死? 陈陌感觉没这么简单。 需要观察。 另外,之前卷宗里记载的张大三位捕快,都是在病发后一日到三日内死去的。虽然这妇人只是个村妇,体格远不如捕快精壮,但体内产生了抵抗鬼咒的卫气。 最终结果会如何,陈陌十分好奇。 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摇曳的烛火,还有妇人沙哑低沉的呜咽声,令人毛骨悚然。 不多时秋兰就昏昏欲睡了。 陈陌自然是睡不着的,便道:“秋兰,你累了就去厢房睡下。有需要我再叫你。” 秋兰一阵哆嗦,清醒了不少:“我不累,老爷嘱咐过我,叫我好好照顾少爷。” 陈陌便不勉强了。 等到寅时初,妇人腹部的婴儿脸仍旧没有变化。 陈陌实在是熬不住了,“马铁,暂把这妇人秘密关押在后院的后罩房。塞住她的嘴巴别发出声音,记得在房间里点些熏香,掩盖血腥味。另外,你从它身上切一块皮下来。” 马铁干事倒是利索,照做后拎着妇人去了隔壁的杂物房。 目送马铁离去,陈陌吩咐秋兰,“你去把这皮清洗干净……” 话说一半,发现没个反应,陈陌回头去看,发现秋兰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也是,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女,见了这般发病的妇人,能不怕嘛? 陈陌稍作计较,道:“算了,还是我亲自来。你去拿工具来就是。” 自己没退路的。 而且金手指给出了明确提示,倒是不至于太过害怕。 在秋兰和马铁这两个小能手的帮助下,耗费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提炼出一小撮浆糊皮膏。 q弹q弹的。 一晚没睡,陈陌早就累瘫了。 陈陌由衷的露出笑容。 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但陈陌并未直接服用。 他不会忘记金手指给出的信息——卫气本身有强大的阳气腐蚀,需要气血强大者方可服用。 生死无小事。 陈陌可不会轻易冒险。 需要气血强大者方可服用。 那么问题来了。 气血多强,才算是气血强大者呢? 这个总归要找人来试一试才稳妥。 陈陌瞥了眼秋兰和马铁,发现两个人都十分疲惫,当下道:“你们跟着我辛苦了。都去歇息吧,下午再来我这里。另外,今晚之事咱不许告诉外人。他日我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点头称是,这才往外走去。 陈陌忽然叫住马铁。 马铁虽然跟着陈陌忙碌了一夜,却没有什么怨言,反而因为能跟二少爷亲近而感到高兴,“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陈陌道:“昨晚多亏了你。” 马铁兴奋道:“二少爷说的哪里话,我是府里的护院,为二少爷效力是我的分内之事。” 陈陌点点头,“我且问你,人的气血强大,有什么界定标准吗?” 马铁道:“这个……大概和每个人的体格强弱有关,说白了是和武功高低有关……” 在马铁的耐心解释下,陈陌总算对此世武道境界有个粗浅的了解。 此世武素有‘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说法。 所谓外练,便是锻打肉身,充盈气血,属于武学的基础入门,分为五关:练皮,练肉,练骨,练脏和练血。 只有五关练血大成的武者,才能冲血化气,练出内家真气。从此踏入内家武师境界。 一旦踏入内家,那就脱胎换骨,延年益寿,放眼江湖也算高手了。 而马铁就是一位练皮境的武者,因为得不到资源,迟迟不能进入练肉境。 而陈府最强的护院是周梁,一位五关冲血境的武者。 人的气血,和武者境界高低直接成正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划等号。 陈陌心中了然,道:“气血强大的武者,能否抵御疯魔病?” 马铁先前是衙门捕快,对邪祟自有一定的了解,当下道:“这个我不确定。但我先前在衙门当差的时候看过不少疯魔病的卷宗,患病者多为寻常人,亦或者武功低下之人。截至目前,我还没听说过县里出现三关铁骨境以上的疯魔病患者。” 陈陌面色凝重。 按着常理来说,武功越高的人,气血越强,免疫力也更高。对各种病症都有更强的抵抗力。 但疯魔病极为诡异,武者是否有克制作用……陈陌不敢轻断。 当务之急,还需以服用卫气为主。 念及此,陈陌道:“明儿你找秋兰拿些银票,去县衙牢房买几个死囚过来。选一个气血比我弱的,选一个气血和我差不多的,再选一两个气血比我强的。记住,秘密带来我这里。不要叫老爷看见了。” “马铁谨记。” 8、伏阳刀法 陈陌睡到大中午才醒来。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撩开内衬查看腹部的婴儿脸。 还好,婴儿的嘴巴并未张开。 “这搞得好紧张啊……都不让人睡个好觉。” 等到黄昏时分,马铁绑着三个死囚来了。 还躺在床榻上疗养的陈陌顿时精神大好,猛的坐了起来,打量着三个死囚: 一个死囚是个削瘦的青年,病怏怏的,气血显然不如自己。 另外一个死囚是个健壮汉子,看着就比自己威猛少许,气血应该高出自己些许。 还有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浑身气血惊人,脸上有条醒目的刀疤。笑起来的时候刀疤在蠕动,极为骇人。 马铁简单介绍:“这个瘦子是个小贼,判了死刑。这个汉子是个麦客,因为利益杀了人,也判了死刑。这个刀疤男是个盗匪,初入练皮境的武者,被王捕头给抓了。都是十恶不赦的该死之人,少爷买来试药,也算替天行道了。” 说罢,马铁拿出多余的一些碎银子,双手送到陈陌跟前,“这些碎银子是多出来的,二少爷请收好。” 陈陌瞥了眼,大概十多两银子。 马铁完全可以昧下这点银子。 但他还是主动上交。 可见品行还是有保障的。 这让陈陌感到欣慰,“多余的你便自个儿收着,当是跑腿费了。” “多谢二少爷。”马铁这才欢喜收下。 陈陌把手伸进碗里,把少部分皮膜浆糊捏出三颗等量大小的药丸,递给马铁:“一人一颗,给三人吃下。” 马铁接过手,强势塞进三个死囚的嘴里。 三个死囚早就被打的遍体鳞伤,哪里是马铁的对手? 挣扎两下就放弃了。 下一刻,陈陌死死盯着三人,不放过三人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同时还盯着不远处的铜壶滴漏,做好时间记录。 大概几分钟后,那个瘦子忽然皮肤通红,叫着好热,哆嗦蜷缩在一起,没两下就口吐白沫,直接死了。尸体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陈陌瞳孔一缩。 果然…… 金手指的含金量很高。 还好自己没着急服用。 不然要无了。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那个麦客汉子也开始发抖,热痒难耐,然后倒在地上哆嗦,嘴里喊着热,没两下两腿一蹬,去了。 尸体已然僵硬,释放着滚滚热气。 陈陌再次感到心头发冷。 这麦客的体格比自己要精壮些许,竟然也挂了。 看来寻常人的气血难以抵挡卫气的阳气腐蚀啊。 陈陌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慌,注视着最后那个盗匪。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盗匪只是哆嗦了几下身子,皮肤发红,却并没有出现其他不对劲的反应。 又过了半个时辰,盗匪仍旧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哆嗦着身子说热。 陈陌松了口气,问道:“你可有觉得身子哪里不适应的?” 盗匪怨毒的瞪着陈陌,不答。 他何尝看不出来,陈陌买自己来……是为了试毒。 这货恶毒啊。 还不如在牢房待着呢,哪怕拉去砍头,好歹能吃一顿断头饱饭。 陈陌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你只需配合我,做好相关记录。事成之后,我放你走。” 盗匪这才抬头,不置信的问:“当真?” 马铁踹他一脚,“咱家二少爷名满红河县,岂会骗你一个小卒!?” 盗匪这才道:“原来是陈家二少爷啊。你的名头我晓得。我就是觉得热,蚀骨的热。其他没什么。” 陈陌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盗匪说:“陈三。” 陈陌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就住在后院的后罩房。我会让人看着你,每日酒肉伺候。不过我会定期让人记录你的症状。” 一听有酒肉吃,陈三立刻点头答应。 陈陌大手一挥,“马铁,带他下去。给他绑起来,和妇人分开关押。另外把这两具死囚尸体也带下去,给那妇人了。” 屏退两人后,陈陌重重躺在床榻上,由衷的松了口大气。 “总算在绝境中找到一缕希望。初入练皮境武者的气血,便可抵抗这卫气浆糊的阳气腐蚀。我只要修炼到练皮境,就可以服用了。” “就不知道修炼到练皮境难不难,明天一大早,找周叔要门武功来练练。” 练武这事儿关系重大。还是要问询周叔才效果最好。 打定主意后,陈陌想睡觉,却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他一直惶惶不安,生怕自己突然就病发,化身成吃人挖心的恶魔,然后自己吃自己…… 最后实在抵不住疲惫,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天色刚刚发亮。 陈陌翻身起来查看腹部的婴儿脸,发现婴儿的嘴巴还未张开,这才松了口气。 陈陌赶忙去看望妇人,发现并无异样,便让秋兰找来周梁。 “二少爷要练武?”周梁听闻陈陌要练武,大感吃惊。 陈家世代经商,可从来没有练武的先例。 而且,陈寅傅培育两个嫡子,也是教他们为人处世,经商生意。从来不主张他们练武。 周梁实在不明白,陈陌为何选择富贵生活不过,非要跑来吃练武的苦。 陈陌找了个由头,“上个月大哥病发而死,四日前我也病发,险些死去。世道不平,疾病肆虐,我想练武多求几分自保之力。” 周梁颔首:“这话倒是没错,但练武是个辛苦活儿,我担心二少爷遭不住这苦。而且,就算二少爷吃的住练武之苦,也未必能练出个结果来。” 陈陌苦笑道:“周叔,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相比疯魔病的可怕,吃点苦算什么。至于练不练得成,我自有计较。” 周梁凝视陈陌许久,察觉出陈陌眼神里的认真,真个觉得二少爷和先前不同了,便点头道:“二少爷经此一病,成熟稳健了许多。不知道二少爷想练什么武功?” 练什么武功? 这还真把陈陌给难住了。 他对此世的武功路数……一窍不通啊。 周梁似是看出了陈陌的尴尬,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武功乃是杀伐手段,大凶之法,当严肃对待。寻常的武艺多以桩功为基础,打好桩功基础后才可开始修炼拳法,掌法,腿法,手脚功夫练到家,便可进兵器。刀法,枪法,剑法。当然,也可以在打好桩功后,直接修炼兵器。不知道二少爷想修哪一种?” 陈陌苦笑直接问:“可有快速提升气血的武功?” 周梁略感吃惊:“二少爷看的通透啊,拳脚功夫也好,兵器手段也罢都是外显的功夫。一个武者立足的根基,终归是自身气血的强弱,此乃正途。二少爷才接触武功便心性这般通透。” 陈陌:“……” 我只是想保命而已。 周梁继续道:“修炼大兵器,长气血最快。锤法,大枪,刀法都行。我最擅长的便是刀法。二少爷既有此意,我便把自个儿早年修炼的刀法给少爷。少爷先粗略看看,等你病愈下得床时,我再教你。” 说罢,周梁便从贴身处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陈陌。 “多谢周叔。”陈陌道了谢,这才接过册子。 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伏阳刀法。 陈陌尝试着调出面板。 竟然意外发现封面上再次多了一个条形方框,其中只有一个黑杆条,还有三行字幕。 【当前原解精华:0】 【当前可识别次数:1】 【检测到可识别之物,是否识别?】 嗯? 又多了一次识别次数? 及时雨啊。 陈陌想都没想,当下立刻动念: ‘识别!’ 9、血岭黑市! 随着念头下达,脑海一阵眩晕,待得平稳过后,眼前的方框条形码已经不见了,化作了一行一行的字幕。 【名称:伏阳刀法】 【类型:阳类外功】 【功能:壮大气血,锻打皮肉,暴力杀伐。】 【介绍:五脏境武者创立的刀法,主力量,分四式(不锈寒,映秋霜,斩山人,破春宵),大成后气血鼓荡,可开碑裂石。】 【备注:此刀法十分刚猛,易伤肌骨。配合阴柔类武艺,修炼可事半功倍,并降低副作用。】 有了上次使用金手指的经验,陈陌的关注重点直接放在了备注一栏上。 还好,这一栏的信息仍旧给力。 有如上帝开了眼睛,看穿了此功法的一切弱点般。 这让陈陌十分欢喜,“周叔,修炼伏阳刀法,可有什么捷径和副作用?” 周梁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道:“练武毕竟是压榨人体潜能的过程,每一门武艺或多或少都有副作用。二少爷无需多虑。至于捷径……练武哪有什么捷径可走啊,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积累起来的。 伏阳刀法刚猛威武,寻常天资一般的武馆学徒,在结合药辅的情况下,也需要半年才可入门,十年方可大成。二少爷才刚开始接触武艺,比不得武馆那些皮糙肉厚的,一年入门便算不错,切莫操之过急,伤了肺腑筋骨。” 耐心听完周梁的讲述,陈陌心头大惊。 ‘敢情周梁都不知道这功法配合阴柔类的武艺可事半功倍,还能降低副作用?’ 这么一说,这金手指给出的备注信息……含金量相当之高啊。 陈陌道:“周叔,你可有阴柔类的武艺?” 周梁严肃提醒道:“伏阳刀法至刚至阳,和阴柔类的武艺互相冲撞,切忌不可同时修炼,否则必走火入魔。” 陈陌还想进一步验证,便问:“周叔可亲自试过?” 周梁道:“阴阳相冲是武行内的公论,不必测试便知。再说了,练武乃是凶险之事,谁敢轻易测试?” 听了这话,陈陌深刻的感觉到:金手指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周叔放心,我就拿来看看。然后择选一门容易上手的修炼。” 周梁松了口大气,随即从贴身处拿出另外一本泛黄的册子,“这是玄阴手,多为女子修炼。男人修炼事倍功半,二少爷拿去阅览一番即可。” 陈陌道了谢接过册子,“周叔可否给我详细说说桩功?” 武功秘籍有了,秘籍的关键练法也看出来了。那对陈陌来说就只剩下如何开始的问题了。 而万般武学,始于桩功,不得不问。 一说到武功,周梁精神极好,娓娓道来,“桩功是一切武学的基础。我当年修行的就是三十六路桩功,其中静桩十八式,动桩十八式。打好桩功基础,才可做到呼吸平稳,身体协调,才可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周梁聊了足足数个时辰,还主动给陈陌演练了一番桩功,最后才离去。 而陈陌则兴奋的翻开了玄阴手。 总的来说,玄阴手是一门淬炼双手的功夫。需要配合一种叫做‘柔骨汤’的汤药,时常用汤药浸泡双手,就会让双手变得柔韧阴寒,灵巧多变。练到大成,可一掌拍死猛虎,媲美三关铁骨境的高手。 从玄阴手秘法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阴柔的味道,看起来似乎真和伏阳刀法互相冲突。 表面上看,这两大武技的确不能同时修炼。 但陈陌还是选择继续相信义父:两门武功同时修炼。 理由很简单:周梁说阴阳相冲是惯性思维,并未亲自试过。再说了,周梁哪有金手指牛逼? 不过伏阳刀法讲究大开大合,手脚并用。没桩功打底不行,如今陈陌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玄阴手是一门偏向手法的武功,对桩功要求没那么高。我倒是可以在养病期间,先练习这个。” 打定主意后,陈陌不再犹疑,把守在门外的秋兰叫了进来。 “秋兰,拿纸笔来,我给你写个药方。你去陈家药房抓药来。” …… 往后的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陈陌除了每日观察妇人和陈三的身体变化情况,其余时间都躲在房间里秘密爆肝练功。 半个月后,陈陌的手脚伤势已然痊愈,也把三十六路动桩给练完了。 “经过半个月的浸泡练习,我的玄阴手倒是进步不小。如今桩功练完,终于可以开始练习伏阳刀法了。” 陈陌满含期待。 他拿起昨个儿准备好的阔刀,捏在手里,慢慢的拔刀出鞘。 森冷的刀锋,在烛光的照映下绽放出阵阵寒芒,刺的眼睛都隐约觉得冷。 陈陌立刻就感到一股肃穆之感。 伏阳刀法的基础技法包含劈、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搅、崩、点、拔十三种基本动作,分别对应不同攻防场景下的发力方式和战术需求。 再将这些动作组合起来,最终汇集成四式:不锈寒,映秋霜,斩山人,破春宵。分别对应练皮,练肉,练骨和练脏四个基础武者境界。 粗略打完第一遍基础动作,陈陌便气喘吁吁,肤色发红。 “再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基础动作。 从最初的生涩,到后面的熟络。 第十五遍演练完基础动作后,陈陌顿觉体内滚烫无比,肌骨都变的刚猛酥脆,颇有几分肌骨要崩裂碎掉的感觉,难以坚持。 “这应该就是伏阳刀法刚猛功效带来的副作用,导致肌骨酥脆,按着周叔的说法,此刻需要停下来。等到肌骨修养恢复韧性过后,才可继续。否则会因为刚猛过头,而伤到肌骨。但我修炼了玄阴手……” 念及此,陈陌再不犹豫,催动玄阴手的法门…… 嗡! 随着玄阴手的运转,原本刚硬酥脆且绷紧的肌骨,立刻变的柔韧起来,那股子强烈的副作用,也在顷刻间消散于无形之中。 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身体就恢复了最初的状态,甚至变的更有韧性。 “果然有用,金手指的含金量还在上升……不愧是我义父啊。” 虽然还没踏入练皮境,但陈陌已经深刻的感觉到:在桩功大成和玄阴手的加持下,伏阳刀法的进度快的起飞! 如此这般,匆匆七日过去。 这日清晨,天色未亮。 陈陌照旧早早的爬起来,练习伏阳刀法。 经过连日的苦练,陈陌虚浮松垮的身子已经健壮了一大圈。原本松垮的手臂已经长出了流线型的肌肉轮廓,原本有些微胖的脸蛋儿也变的阳刚硬朗许多。 练刀到关键之处,陈陌突然一步前踏,顺势出刀,往前狠狠一刺。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却威猛迅捷,势如破竹,还引起一阵轻微的空气颤动,刀鸣刺耳。 【伏阳刀法:不锈寒(未入门)】 是的。 只要金手指识别过的东西,就会留下信息,陈陌可以随时调开来查看,当陈陌的刀法获得进度,面板信息也会做出对应的显示。 最后那一行的信息,让陈陌有点失望。 “我这个刀法水平,还没入门伏阳刀法?不应该啊……” 过去七天,陈陌可是拿出了一夜十三郎的拼搏精神,除了睡觉就是练刀。得益于玄阴手的加持,可谓突飞猛进。 一拳砸死个成年汉子都不在话下。 还是不行吗? “真是奇了个怪……” 多次尝试,皆是如此。 陈陌便意识到,这恐怕不是努力能够解决的问题。 他不得不停下来,吃过早饭后把马铁叫了过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马铁听闻后道:“少爷可否耍两刀给小的看看,我才好分辨个中缘由。” “好。” 陈陌用丝巾擦去嘴角的油渍,随后拎着阔刀走到一旁的空地上。 握刀,凝视前方,忽然如虎豹般往前踏出一步,顺势一刀往前刺出。刹那间卷起一阵刀锋,引得空气震动,还发出刺耳的刀鸣,震得一旁的秋兰耳膜都“嗡嗡”作响。 便是练皮境后期的马铁都大为吃惊,“少爷修炼的可是周师傅的伏阳刀法?” 陈陌收了刀:“正是。” 马铁连连夸赞:“我听周师傅说,这门刀法十分了得。寻常武者修炼,没有一年也入门不得。少爷才半个月就快入门了。当真天赋惊人。” 初次练武就得到练皮境后期马铁的夸赞,还是让陈陌心头感到高兴的。 不错陈陌并未显露出来,“你也说是快入门,我却始终感觉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是何缘由?” 马铁思忖了片刻,道:“少爷可曾服用过虎皮元汤?” 陈陌一愣:“虎皮元汤?” 马铁道:“嗯。寻常人的血脉很普通,光靠个人努力是达不到练皮境的。需要配合一定充盈气血的药辅才行。而红河县里最为惯用的练皮药辅就是虎皮元汤。” 陈陌心中了然。 这就合理了。 难怪…… 这段时间光顾着爆肝练武了,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环。 “何处才能买到虎皮元汤?” 马铁说:“虎皮元汤的药方都被各家武馆严格把控。得去各家武馆才能购买。当然,县衙开设的讲武堂也能购买。” 陈陌松了口气:“买了虎皮元汤,就可以突破练皮境界?” 马铁摇头:“那也不一定。虎皮元汤药性温和,需要长期服用,至少得三个月才可破练皮。” 三个月…… 陈陌联想到腹部的婴儿脸,暗忖自己哪里还能等得起三个月啊? 不过陈陌很快意识到:马铁说的是常规,而自己有钱啊…… “可有其他快速提升气血的药物?” 马铁道:“那自然是有的,有一种叫做气血丸的药物。据说服用过后可以快速充盈气血,加快达到练皮境。我先前在衙门当差的时候,见王捕头给他儿子买过气血丸,才数日内就破了练皮境。我见过气血丸。此药的确神异,就是贵。” 陈陌大手一挥,“贵不是问题。问题是王捕头在哪儿买的?” 马铁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血岭黑市。” 10、红灯侍者 血岭黑市? 没有记忆的陈陌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地方。 好在他前世是个网络冲浪能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黑市固然是个好地方,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但也暗藏凶险,打家劫舍,遭遇匪患的事儿自然也不少。 陈陌初来乍到……自然是怕死的。 但要陈陌就此放弃购买气血丸的机会,那他也不甘心。 马铁似乎看出了陈陌的疑虑,道:“以少爷的身份,红河县寻常匪盗不敢轻易打你主意。只需带上几个护卫,便可无忧。” 秋兰这时候加了句,“少爷,谢家的少爷谢东和你是挚友。我记得谢东家里在血岭黑市就有不少铺子。何不找谢家少爷帮忙引路。” 陈陌把心一狠:“马铁,你去准备马车,另外去一趟谢府。秋兰,为我更衣。” 马铁领命离去后,秋兰说:“可是老爷不希望少爷练武,还想着少爷继承家业,多学点生意上的本事儿。若是让老爷知道……” 陈陌笑道:“这个无妨,我就说出去巡视家业。父亲知道定会开心,你给我换衣服就是。” 秋兰这才答应下来,暗忖少爷真个和先前不同了,脑子灵光的紧。 换衣服的期间,穿着内衬的陈陌只需站在落地铜镜面前,撑开双手。其他的事儿就不需要自己操持了,全由秋兰侍奉。 青色绸缎锦袍,皮革腰带,挂玉佩,束发插簪,再穿一双云纹靴。 虽才十五岁,却也有一米七的身高,俊秀精神。 秋兰给陈陌穿好衣服,打量了一阵,脸色略微发红:“少爷比之前精神儒雅了许多,有读书人的气质。” 陈陌心头哼了一声。 高低前世也是个大学生,虽然是个野鸡大学……但也是大学。 有点读书人的气质再正常不过了。 一切妥当,陈陌才带着秋兰马铁出门,去巡视家业。 陈陌也想看看,将来继承的产业有多大。 出门自然是有马车的。秋兰非但是个丫鬟,而且精通骑术,和马铁一起驾着马车带陈陌出了门。 去看过良田,见到了无数耕种的佃户。 去过药房,见到了排队的商客。 还有其他的铺子生意,陈陌都一个个去巡视了一番。各个掌柜见了陈陌,更是态度恭敬,一口一个二少爷叫着。 一圈巡视下来,陈陌对自家的产业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妥妥的大户望族。 唯一的遗憾,就是陈家没有开设武馆,以及相关的产业。这许是和陈寅傅的个人观念有关。 而根据秋兰的讲述,陈家能有如今的产业,全靠陈寅傅白手起家打下来的。甚至县里都流传着不少陈寅傅的光辉事迹。 陈陌听秋兰讲了父亲的事迹,虽然觉得有夸张的成分,但心里头由衷的佩服陈寅傅。 也就是生错了时代。 若生在前世,凭借陈寅傅的商业头脑和打拼精神,高低也是个上市公司的创始人了。 陈陌掀开马车帷幔,看了眼日头,才到晌午,便道:“秋兰,时间差不多了,去西门口等谢家少爷。” 陈陌求的就是个谨慎。 在等到谢东之前,陈陌是不会去黑市的。 马车一路出了西城门,在城门口等着。 陈陌掀开帷幔,看着排队进城的商户乡民,还有些商贩在城门口摆了摊子,卖些小吃儿,棉花糖,冰糖葫芦,豆腐脑等等,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让这地方充斥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陈陌猛一抬头,看空见城门上方刻着“红河县”三个字。五丈高的门头,还挂着一盏猩红的灯笼,在大白天看着都十分醒目。 这让陈陌想起了自家祠堂里供奉的那尊红盖头雕像,忍不住问道:“秋兰,这红灯笼干嘛的?” 嘘! 秋兰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这是红灯照的灯笼,挂在城门头,可震慑妖邪。正因为咱们县里得了红灯娘娘庇佑,大家才可安生过活。少爷可莫要说错了话,若因此冲撞了红灯娘娘,可是要倒大霉的。” 陈陌虽然心中疑虑,但看大家都三缄其口,也就不多问了。 过不多时,另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旁边停下。马车里下来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微胖少年,见到掀开帷幔的沉默,便毫不客气的跳上了陈陌的马车,还给陈陌来了个大拥抱。 “陈兄,你可想死我了。这些日子你都跑哪里去了,害我只能一个人去春风楼,无趣的紧呐。” 陈陌早就问过秋兰,知晓这胖子就是自己的挚友谢东了。 谢家同样是红河县的望族,家里有官家关系,出了不少做官的子弟。县衙的谢良鸿仵作,就是谢东的三叔。 而陈陌得疯魔病的事情,陈寅傅早就下令,禁止外传。 故而外人并不知情。 陈陌便找了个由头,笑道:“最近偶感风寒,在家中养病。改日,我请东子去春风楼吃酒寻乐。” 东子…… 是秋兰告诉陈陌的称呼。原身往常都叫谢东东子。 谢东听了“东子”二字,顿时笑呵呵:“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说罢,谢东伸手探了把陈陌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怎么想着练武呢,还买什么气血丸……好端端做个享乐的富家少爷不好嘛,非要去练什么武。跟我妹一个样,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舞枪弄棒,自讨苦吃,纯属瞎折腾。” 陈陌也懒得和东子多说,“别扯犊子,你就说帮不帮吧。” 这倒是不是陈陌装,而是原身先前和谢东相处……就这态度。 果然,谢东找到了熟悉的味道,很无语的拍了把脑门,“摊上你这么个朋友,我真是服了。算我怕了你行吧。帮,我帮。不过回头春风楼得你请。” 陈陌秉持着原身的风格,“遇上你这么个朋友,我也是服了。请,我请。” 谢东哈哈大笑:“这才对味嘛。秋兰,出发血岭黑市。” 看得出来,谢东和秋兰还挺熟悉的。 …… 血岭黑市。 顾名思义,自然是在一个叫做血岭的地方。 而血岭处在城外西郊二十里外的一处峡谷之中。 抵达峡谷入口的时候,已是下午未时。陈陌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到峡谷入口有两名带刀的黑衣汉子看守,个个虎背熊腰,气息摄人。 谢东显然是这里的大户,探出脑袋丢出一块牌子,那俩带刀汉子便笑盈盈的放行。 “是谢家少爷来了啊,快快请进。” 入了峡谷,其中别有一番天地。 外头看着峡谷不大,里头却很大。俨然建了一排排的木屋楼房,还有各类的铺子,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过不少人都蒙着脸,或戴着面具。显然是怕遭贼人惦记。 但凡来此地做重金买卖的,无论是商户还是买家,出门后被贼人盯上,继而生死人手……此类事情屡见不鲜。 但这地方卖价高,也没有额外的税费,而且很多非法的货物只能来这里出手。 故而不少人还是愿意铤而走险。 几人下了马车,跟着谢东闲逛了一圈,未曾见到售卖气血丸的商铺。 谢东便道:“看来咱们运气不太好,只能去李老太爷家买了。” 陈陌道:“李老太爷?” 谢东一边带路一边解释,“嗯,李老太爷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药师,先前炼制过气血丸。只是家门不幸……” 话说一半,谢东忽然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立刻住嘴,拉着陈陌几个走到路边,“快跪下,红灯娘娘的侍者来了。” 11、娘娘巡山 陈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东连拉带按,给弄的跪在了路边。 而秋兰和马铁似乎早就有所意识,纷纷跪伏在路边。 陈陌伏在地上,转头看去。只见道路两侧的商客,亦或者是在铺子里的伙计,此刻都纷纷放下手里头的活儿,赶忙跪伏下来,露出十分虔诚的模样。 陈陌心头不由感到十分好奇。 至于如此? 而且……也没看到红灯侍者啊。 秋兰见了陈陌左顾右盼,便暗中拽了把陈陌的衣袖,低声提醒:“少爷别乱看,否则会触怒红灯娘娘的。前方那道红色的光,就是了。” 由于秋兰提醒的十分急切,加上陈陌本就对此方世界感到不安,便低下头去,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秋兰手指的方向。 只见光线不好的峡谷远方,有一道猩红的光。 看着颇为吓人。 那光起初在很远的地方,慢慢的就走得近了。 嗯? 这光在移动? 陈陌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多时,那红光越来越近。陈陌才看清楚…… 这哪里是什么红光。 分明是一顶挂着红灯笼的红色轿子。 四个穿着红裙的女子,抬着轿子,一蹦一跳的前行。似乎这轿子没什么重量似得。还有个穿着红袍子的老道,一手提着个红色的走马灯,一手握着个铃铛。 随着老道摇晃铃铛,发出诡异的“叮铃铃”响。 这声音…… 陈陌很熟悉。 先前被钉在祠堂木坛子里的时候,陈陌就是被这铃铛声催醒的。最初陈陌以为是李元龙那个黄袍老道摇的铃铛,可后来数次见得李元龙做法,却并未看见李元龙手里有铃铛。 当时陈陌就觉得纳闷,但也没多想。琢磨着可能是自个儿没看见黄袍老道摇晃铃铛。 此刻听了这声音……陈陌才陡然惊醒。 莫非当初催醒自己的人……并非李元龙? 而是红灯娘娘? 可陈家祠堂并无来过红灯侍者啊…… 莫非自己的穿越,也和这红灯娘娘有关? 念及此,陈陌不由感到一阵悚然。 “叮铃铃~” 那红衣老道不断的摇晃着铃铛,发出刺耳的声音,同时在嘴里沙哑低沉的叫着: “生人退散,野鬼伏藏。 东岭吊死鬼,西沟溺死囡,南坡无头客,北崖白骨仙。 娘娘执掌三更簿,活物莫挡黄泉路! 山精若探头,剥皮作灯笼;游魂敢拦轿,铁链穿骨嚎……” 说到此处,红衣老道忽然突然压低嗓音,阴阳怪气的叫: “嘻嘻……尔等听真了?” 嘶! 陈陌只觉听的一阵头皮发麻,仿佛被这红衣老道给看穿了似得,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待得那轿子走近了些,陈陌才陡然看见: 抬轿子的四个红裙女子,赫然不是活人,而是纸人。 是真的纸人。 和先前在陈家祠堂里看到的那几个纸人颇为类似。 纸人TM能动? 更让感到惊悚的是,有个女纸人竟然开口说了话,发出婴儿般的清脆娃娃音: “欠了债的还魂!阳寿尽的点卯! 那偷寿的老樵夫……躲在山神庙后的腌菜缸里? 缸沿的血指甲,可还新鲜着呐…… 明日……轮到谁家灶王爷,吃不上团圆饭?” 陈陌听了这嗓音,顿觉心头狂跳,全身骨骼都酸麻了,紧紧的缩在一起。 第一个女纸人开了口,其他三个也都先后开口,发出一模一样的娃娃嗓音,说着些陈陌平时没听过的鬼话。当红轿子从陈陌身边走过的时候,一股浓浓的森冷之气扑面而来,席卷陈陌全身,简直让陈陌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似得。 更让陈陌难以忍受的是,那红衣老道竟然阴森森的瞪了陈陌一眼。 就这一眼,就仿佛肝胆都被击穿了似得。 陈陌心中实在害怕得很。 好在红衣老道只看了陈陌片刻,就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叮铃铃~” 那红衣老道又摇晃了铃铛,阴阳怪气道:“我代娘娘来巡山,信徒跪伏得庇佑,山精鬼怪不敢近。那个可是李家老太爷……你怎么不跪娘娘呢?” 陈陌循声看去,果真看见路口站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拦在红轿子前方。 莫非这就是谢东说的李家老太爷? 就这时候,那披头散发的老头忽然疯疯癫癫的冲向红轿子,“还我女儿来,还我女儿来。” 桀桀桀。 红衣老道阴恻恻的笑着,“你家女儿升了天,何必留恋凡尘事。干扰娘娘巡山路,今儿就拿你点了灯,为娘娘照明呦~” 话音刚落,也不见红衣老道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抬手在老头脑门上拍了下,那老头就跟中了邪似得,木讷的佝偻着腰,双手接过红衣老道给的走马灯,在前方探路。 “叮铃铃~” 老道一边摇晃铃铛,一边重复着那话儿。 “生人退散,野鬼伏藏。 东岭吊死鬼,西沟溺死囡,南坡无头客,北崖白骨仙。 娘娘执掌三更簿,活物莫挡黄泉路……” 红轿子一行人渐行渐远,最后只剩得一道红色的光,在昏暗的峡谷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啪嗒。 陈陌彻底瘫软在地上,仿佛全身的灵魂和力量都被抽干了似得。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不断的往下流,内衬和底裤都湿透了。 忽然,一只手狠狠抓住了陈陌的手腕。 陈陌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抬头看去……见得是谢东,这才松了口气。 谢东摇头笑道:“你出城少,见少了红灯侍者。不外乎觉得紧张。其实红灯娘娘很好的,不辞辛苦护持着咱们红河县的百姓。若无红灯娘娘庇佑,咱们红河县早就乱套了。” 陈陌连连点头称是,脑子里却在想:这么一个红灯娘娘,真的会好心庇佑一方百姓? 怎么总感觉不合理呢。 谢东却对这些司空见惯,并不惊慌,只道:“好了,不多说。我们早点去李家宅子,给你买了气血丸再说。咱们可得赶在天黑前回城呢,不然容易遇见邪祟。” 陈陌也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便答应下来。 跟着谢东七拐十八弯,终于到了峡谷黑市边缘的一处古宅。 峡谷里的光线本就不好,加上门口种着两棵高耸的百年大松树,枝繁叶茂,挡了光线,便显得古宅阴暗昏沉。石墙上长满了苔藓,爬山虎,不远处还有一口荒废的古井,更添了几分惊悚。 谢东拍了把陈陌的肩膀:“李家不见生客,我也是早年跟着三叔来过几次,和他们还算熟络。你们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我进门通报一声。” 留下一句话,谢东便进了那古旧的宅子。只剩陈陌秋兰和马铁三人在门口。 原本以为谢东很快就会出来,奈何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陈陌感到一阵莫名的疲劳,便在旁边的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秋兰,你去买些肉食烙饼什么的来吃。” 秋兰点头称是,随后踩着碎步离去。 陈陌嘱咐马铁,“马铁,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你看好周围。” 马铁点头称是。 如此这般,陈陌便坐着,静静的等待着。 等了许久也不见秋兰归来,陈陌顿觉一股倦意席卷全身。瞥了眼带刀的马铁在旁边,陈陌倒是不太不慌。一不留神眯了会儿,忽被一股寒意惊醒。 他本能打了个哆嗦,刚睁开眼便看见周围起了一阵迷雾。 峡谷里气流不通,偶尔出现迷雾也属正常。陈陌没多想,便起身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个人趴在古井旁,半个身子都探入了井里,往里头捞着什么。 迷雾深深,不太看清楚那人模样。 陈陌以为是马铁,便叫了句:“马铁,你捞啥呢?” 未见回应。 陈陌只当自己嗓门不够大,又叫了两句马铁。 还是没回应。 陈陌便觉得越发好奇了,一边保持着警惕一边缓缓靠近。 每靠近一步,陈陌就感到一阵森冷的寒气。 走到近处一看,哪里是什么马铁,赫然是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烂白衣的人,身上有一股子腥臭味散发出来。 嘶! 陈陌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马铁人呢? 就这时候,那披头散发的人忽然停下从井里捞东西的动作,然后慢慢的把上半个身子缩了回来,扭头看向陈陌。 陈陌看见那是一张枯槁且满是褶皱的老脸。 正是先前阻拦红灯娘娘轿子,并且被红衣老道点了灯的李老太爷。 12、李家女儿 陈陌感到一股子悚然,心头狂跳不止。 这李家老太爷不是被红灯侍者叫去点灯探路了嘛?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红衣侍者最后放过他了?那回来的速度也太快了…… 好在陈陌早已不是半个月前的那个孱弱虚浮少年,如今虽然还未达到练皮的气血强度,但也只差最后一步了。一手伏阳刀法虎虎生威,配合玄阴手,便是面对初入练皮境的武者也不虚了。 力量在手,给陈陌壮了胆子。 “李老太爷,我是陈陌,来你李家是为了求购气血丸,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老太爷见谅。” 李家老太爷面无表情的盯着陈陌,也不搭话。 倏忽有阵阴风吹来,拂起老太爷遮盖半张脸的蓬乱长发,露出一双灰白的眼睛。 连瞳孔都是白色的。 甚是骇人。 陈陌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本能伸手去腰间拿刀。 半月爆肝伏阳刀法,陈陌已经形成了遇事就去拿刀的肌肉记忆。奈何手在腰间摸索了下就发现不对劲。 我刀呢? 低头一看……没带刀。 不及多想,陈陌环视一圈,立刻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紧紧捏在手里,然后拉开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警惕提防。 李老太爷横了眼陈陌手里头的板砖,忽然咧开嘴,阴恻恻的笑道:“小兄弟想要气血丸啊。” 听得李老太爷开口说话,陈陌心头倒是安定不少,答道:“我晓得李家不见生客。我兄弟谢东已经进去通报了。” 李老太爷嚼着舌根子,发出沙哑低沉的怪异嗓音,“他们害死了我女儿,我讨厌生客,气血丸只卖熟人……” 陈陌听出老太爷极为憎恶生人,赶忙解释:“我兄弟谢东先前去过李家几次,和李家人熟悉。不算生客。李老太爷可否卖我气血丸?” 李老太爷说:“我是个买卖人,自是愿意的。” 陈陌稍许松了口气,“还请李老太爷开个价。” 李老太爷把手往井中一指,“我不要银子。你只需把我女儿打捞上来,我便给你气血丸。” 陈陌瞥了眼古井,顿时警惕无比。 刚刚老太爷把大半个身体都探下井里,就是在打捞他女儿? 可先前在街道上的时候,李老太爷还去拦了红灯娘娘的轿子,说还他女儿来…… 念及此,陈陌心头有了几分发怵,强行保持冷静问:“你女儿怎么了?” 李老太爷面无表情,阴恻恻道:“我女儿命苦啊,被人推进井里去了。我老了,身子不利索,走不动路,爬不下去。小兄弟若是肯帮我打捞女儿,我非但给你气血丸,便是把气血丸的秘方给你都可以啊。” 不但给气血丸,还给气血丸秘方! 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陈陌颇为心动。 若是换做其他人,只怕立刻就答应了。 但陈陌却觉得眼前的景象诡异的紧。 李老太爷怎么回来的暂且不说,马铁也不知道为何不见了。还有去买肉食的秋兰……也还没回来。甚至连进去李家通报的谢东,明明过去很久,却不知何缘故还未出来。 本着谨慎的原则,陈陌开口道:“我不能保证答应你,我先看看。” “我女儿就在井里,我还听见了她的求救声。你要快点,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时间不多了,我时间不多了……”李家老太爷神情木讷的说着,然后跟丢了魂似得,浑浑噩噩的朝着远处走去,嘴里头不断的重复念叨着: “打捞……我女儿,气血丸都是你的。” “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时间不多了,我时间不多了……” 一边走,一边念叨。 没两下就消失在浓浓的雾色里,再也不见了。 李老太爷这就走了? 陈陌心头好奇,捏紧板砖缓缓走到古井旁边,低头朝古井里看去。 古井约莫有五六丈深,周围用圆整的大理石堆砌而成,极为平滑,还长满了滑溜的红色苔藓。井底的水面很平整,光滑如镜,映照出陈陌的脸庞。 哪有什么老太爷的女儿? 陈陌趴在井口往里头看了好一阵子,也没发现李老太爷的女儿。 陈陌越想越发感觉不对劲。 “这地方不对劲。我要赶紧离开。” 陈陌环顾了一番四周,稍作计较便朝着李老太爷离去的方向快速走去。 四下迷雾深深,能见度很低。 没走几步路,陈陌就看到一堵高墙,拦住了去路。 “怎么会呢?刚刚李老太爷分明就是从这里走掉的啊?” “幻觉?” 陈陌伸手在墙壁上狠狠的推了几下,发现墙壁结实无比。陈陌又用板砖在墙上狠狠的砸了几下,发出“哐哐”的尖锐撞击声。 是实墙! 这会儿陈陌真是感到几分后怕了。 他知道自己恐怕遇见了诡异的事情,只觉全身的肾上腺素都在狂飙。 他压下心头的惊慌,赶忙沿着原路退回古井旁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结果没跑几步,再次遇到一堵高大的石墙。用板砖敲之,“哐哐”作响。 再沿着原路返回古井,从另外两个方向跑,仍旧遇到石墙挡路。 东南西北,都是实墙。 怎么都走不出去。 李家的古宅大门不见了,那两棵繁茂葳蕤的大樟树也不见了,来时的路没了。 这让陈陌感到无比害怕。 “我这是遇着鬼打墙了?” 呼! 陈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转。 “谁在鬼打墙?是那个李老太爷嘛?他是想把我困死在这里?可刚刚李老太爷明明是个大活人,莫非这李老太爷会什么邪术不成?我若是不捞出他女儿,就出不去是吗?” 陈陌觉得这个分析有道理: 关键在于李老太爷的女儿…… 念及此,陈陌再不迟疑,立刻趴在井口朝里头看去。 古井里静悄悄的,水如镜面,照映着陈陌的脸庞。还映出头顶太阳的影子。 除此外,并无其他异样。 但陈陌知道,破开鬼打墙的关键,就在这口古井。 期间陈陌多次尝试走出,都遇到石墙阻拦。最后再次返回古井旁边,死死的盯着井下。 过不多时,日头西斜,太阳落了山。 一轮圆月爬上天穹,把影子映在井下,和陈陌的脸庞重叠在一起。 四周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阴风瑟瑟。 陈陌却死死盯着井下,一动不动。 忽然—— 噗噜! 井下的水冒出泡来。 “果然有东西……” 陈陌心头一惊,瞪大眼睛朝下方看去。 不多时,“噗噜噗噜”声不断涌现,一个个水泡冒出来。 下一刻,一张苍白掉皮的女人脸,忽然浮出水面,和陈陌四目相对。 13、原解精华 那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还布满了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缝,不少皮肉都翻卷出来,可见其中的血肉。一双猩红的目光,从下而上的盯着陈陌。 纵然穿越过来已有大半个月时间,陈陌也知道这世道不对劲,可在见到这女人面容的时候,仍旧吓了一大跳。 这女人就是李家老太爷的女儿? 看她模样,应该是死了。 那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陈陌多想,便听见“噗噜噗噜”声传来。 井下冒出来的水泡越来越多。 那张女人脸一点点的浮起来,露出头发,脑袋。 “这鬼东西,莫非接下来要顺着井壁爬上来不成?” 没这么想还好。 这么一想,心头的恐惧不免多了几分。 不多时,那女人已经彻底从水下浮了出来,静静的站在水面。全身穿着大红色的秀禾服,被月亮的暗光一照,便把整个井水都映衬得猩红如血。 从这女人的身高上判断,约莫只有十二三岁大。 陈陌在旁边的地上拽了快板砖,死死捏在手里。饶是如此,小心脏仍旧“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本以为接下来会上演女孩顺着井壁往上爬的景象。 很快陈陌就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他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那红衣女孩忽然就出现在距离井口一半的位置,凌空站着。 “还会飞……你马!”陈陌本能的往后仰了身子,全身汗毛竖起。 下一刻—— 只是一个突然,毫无征兆的……那红衣女孩就到了井口的位置,几乎和陈陌脸贴着脸。 清晰看见了那张裂纹的脸蛋儿,翻卷的烂皮,内里的血肉,猩红得没有瞳孔的眼睛。还有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叫人作呕。 “艹!” 陈陌惊吓的一屁股坐在井边,手里头的板砖都滑落了。 他一点点的往后挪动身体,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井口,见得里头有猩红的光涌现出来,还有浓浓的恶臭味。 紧跟着便有些细碎的黑发顺着井口蔓延出来,随着涌现出来的黑发越来越多,一个漆黑的头顶便慢慢的冒了出来。 那头顶越来越高,不多时便看到女孩的裂纹脸从井口一点点的升起来,隔空盯着陈陌。 然后,女孩儿咧开一张到了耳根的大嘴,露出猩红的獠牙,朝陈陌笑着。 “嗷~” 女孩儿忽然低沉的咆哮,发疯的要冲出井口,却见井口发出一道红色的光,生生把女孩儿给按了回去。 这红光似乎伤到了女孩儿,让女孩儿极为痛苦,面目狰狞。 女孩儿不服,再次欲要冲出井口,仍旧被红色光华给按了回去。 反复多次之后,女孩儿筋疲力竭,最后满含不甘的朝陈陌嘶吼呐喊。 确定女孩儿从井里出不来,陈陌不由松了口大气,这才感觉自个儿活过来了,昏昏沉沉脑子也逐步恢复了清明。 “这井口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这女鬼?” “难怪李老太爷怎么都捞不出他女儿……难怪李老太爷要去拦红灯娘娘的轿子……应该是求帮忙去的。” “这股压制女鬼的力量是什么?” 虽然女孩儿出不来,但被女孩儿死死盯着……仍旧感觉很不好。 陈陌调动面板,看见女人额头出现了一个条形码方框,其中有三根黑杆条。 【不可识别!】 “和自己疯魔病的级别一样,都是三根黑杆条……如果三根黑杆条的邪物是这个级别的话,那我体内的疯魔病很吓人啊。” 就在陈陌愣神的时候,下一行字幕引起了他的重视。 【检测到原解精华。】 【提示:获得原解精华可提升识别等级。】 “嗯?这女鬼身上竟然有原解精华……” 陈陌的眼睛都放出光来。 获得原解精华就能提升识别的级别,岂不是意味着……识别等级提升之后,就可以识别自己的疯魔病?然后找到根治的办法? 想到这里,陈陌变得格外兴奋,也没那么惧怕了。盯着女鬼的眸子都绽放出明亮的光芒,仿佛在盯着个猎物。 很快陈陌就发现自己飘了…… 原解精华是好,可问题是……如何获得? 大概率要杀死这女鬼才行。 杀死女鬼……这也太难了。 自己没被她搞死,还是因为井口有个红光压制它。这都算祖坟冒青烟,佛祖显灵……阿弥陀佛了。 很快,陈陌就灵光一闪…… 便是在陈陌愣神的间隙,女孩儿经过数次挣扎后,终于脱力掉入井中,发出“哗啦”击水声。 陈陌等了许久,未见女孩儿再次冲出来,这才壮着胆子慢慢走到古井边,朝井下看去。 只见那女孩儿仍旧站在水面上,恶狠狠的盯着陈陌。 经过方才的适应,陈陌倒是没那么惊慌了。压下心头的慌张,不再理会女孩儿,而是仔细的查看井沿的石头。 “这井沿的石头一定有什么东西,限制了这女鬼……找到这个东西,我或许就能找到对付女鬼的办法。原解精华啊……” 许是这口古井荒废太久的缘故,井沿的石头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还长了些苔藓。 陈陌仔细拂去上头的灰尘,顺便把苔藓全部拔掉。 一番仔细的查看,终于看见有一块石头上洒落着一片凝结成块的红色蜡油。 “莫非是这些红色蜡油压制住女鬼了?” 陈陌用手指抠了块蜡油下来,捏在手心仔细查看,和寻常的蜡油没什么区别。低头一闻,却发现有一股淡淡的异香。 “果真不是寻常的红蜡!” 这个发现让陈陌十分欢喜,他想着:如果我把这些蜡油都抠下来,岂非就能随时压制住女鬼了? 想到这里,陈陌再不迟疑,立刻去抠红蜡。 就这时候,陈陌忽然看到井下的女孩儿露出一抹妖邪的笑容。 不对劲! 嘶! 陈陌深吸一口气,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危险。 下一刻,陈陌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我抠掉所有的红蜡,这女孩儿岂不是就能从井里跑出来了?就算自己拿了红蜡,能压制跑出来的女孩儿? 未必的。 再看女孩儿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陈陌明白了。 这女孩儿就是故意给自己制造紧张感,然后勾引自己去抠走红蜡。 真TM阴险啊! 果然,那女孩儿看到陈陌停下抠蜡,立刻变得烦躁不安,龇牙咧嘴,低沉的嘶吼着。 陈陌只捏了块小小的红蜡在手心,心头大定。 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万幸! 这女孩儿的智商挺高的! 那么问题来了。 为何之前李老头不抠走这里的红蜡? 抠走,岂不是就能放他女儿出来了? 陈陌思来想去也得不出答案,最后坐在井边打量着手中的红蜡,心头思忖起来。 “既然这红蜡有克制鬼物的功效,说不定我能拿着红蜡……走出这地方?” 14、红烛引路 却说秋兰买了干牛肉,烧鸡,还提了一坛子酒,匆匆赶回李家宅子门口。 她环顾一圈并未见到陈陌,只见马铁拎着刀在大门口着急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叫唤着少爷的名字。 “马铁,少爷呢?” 马铁一脸的着急,“我也不知道啊。刚刚我就一个转身的功夫,回头就不见少爷了。” 啪嗒。 秋兰手中包着食物的桑皮纸骤然掉落在地上,其中的烧鸡和牛肉都滚落出来,染满了灰尘。 秋兰却顾不得这些,只想着若少爷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向老爷交代? “快去找啊!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可不会放过你我。” 马铁涨的脸色通红,“我……我把附近都找遍了。嗓子都喊哑了,未曾见到少爷。” 秋兰虽然是个女人,但在关键时候是个有主见的,“可曾进去找谢东公子?” “未曾。” “你留在这里。我进去找谢公子帮忙。”秋兰留下一句话,便大力叩门,焦急的叫着:“谢公子,快出来。我家少爷不见了。” 不多时,随着“吱呀”一声,古宅大门开了。 谢东从里头走了出来。跟在谢东身后的,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妪,穿着黑色的长衣,头发蓬乱,脸上的皱纹很深,眼窝已深深的凹陷进去。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听了秋兰的讲述,谢东大为吃惊,“马铁,你说……你一个转身,陈陌就不见了?” 马铁道:“是的。也没听见少爷离去的脚步声。” 谢东一头雾水,转头问老妪:“李婆婆,你可知道缘由?” 被唤作李婆婆的老妪神色恹恹,并未作答。 谢东赶忙道:“李婆婆,陈陌可是我兄弟。是陈寅傅的儿子,此番可是诚心上门来求购气血丸的。您可不能不管啊。否则,以后谁还敢来李家做买卖啊,您说不是这个理儿。” 李婆婆横了眼谢东,这才开口,“多半是撞邪了。” 撞邪! 三人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秋兰,更是吓得面色苍白,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陈陌先前得疯魔病的模样,更是害怕的很。 马铁道:“为何我没撞邪?” 李婆婆道:“咱李家阴气重,气血虚弱的人往往容易撞邪。你是个练皮境的武者,气血稍微强悍些。自然不会轻易撞邪。” 秋兰眼睛都红了,“李家婆婆,还请你帮帮我家少爷。” 李婆婆道:“不知道你家少爷打算买多少气血丸?” 秋兰对此感到十分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谈钱呢。 但秋兰显然是知道人心的,便道:“少爷决心练武,缺的就是气血丸。自然是多多益善。绝对会让李婆婆满意。” 李婆婆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如此,那老身便帮你们一把。谢东,你速去找黑市的周管事,告诉他老身要点红烛。” 别人不知道什么是红烛,但谢东显然是知道的:“这就要点红烛?” 李婆婆道:“李宅阴气重邪气大,陈家少爷撞了邪,进了鬼地。只有红灯娘娘恩赐的红烛,才可驱邪照明,照亮陈家少爷出来的路。不过在黑市点红烛,需要知会管事。” “多谢李婆婆。”谢东道了谢,随后赶忙离去。 过不多时,谢东满头大汗的赶了回来,“周管事同意了。” 李家婆婆微微颔首,随后折返李宅,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根红色的蜡烛。却不着急点燃,而是放在旁边的古井石头上,嘴里头念叨着什么。 谢东催促着:“李婆婆,赶紧点蜡烛啊。陈陌在里头待的越久,就越危险啊。” “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烛,你急个什么。若是陈家少爷足够聪明,自然不会死的。若是他莽撞,那就难说了。”李婆婆不悦的呵斥着,随即在蜡烛前方跪了下去,伏地叩首。 “红河县李家,恭请娘娘降下恩赐,今儿以血引,点燃红烛。为陈家少爷点燃红烛,照亮前路。” 说罢,李婆婆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落在烛芯上。只听“噗啦”一声,烛心竟然点燃了,绽放出猩红的火光。 然后,李婆婆才站起身,双手握着红烛,态度十分虔诚的念叨着:“陈家少爷呦,莫要丢了魂,莫要抠了那红蜡,莫要害怕。若是见了红烛的光,便顺着光走出来……” 谢东马铁和秋兰三人则死死的盯着李家婆婆手里头的摇曳的红烛。 过不多时,红烛产生了红色的雾气,弥漫周围,叫人看不清楚方向。下一刻便见得有个人影从红雾内缓缓走来,正是陈陌。 “少爷!” 秋兰赶忙冲上前,泪眼婆娑的叫着,“你可算出来了,刚刚可吓死秋兰了。” 马铁也松了口大气,上前道歉:“少爷无恙就好,都是小人大意,让少爷涉险。” 倒是谢东上前给了陈陌一个大拥抱,狠狠的在陈陌胸口锤了两拳,“陈兄啊,你可算出来了。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丢下我一个人去春风楼多无趣啊。” 陈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一时间竟然忘了回话。 没人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差点就被那女鬼给弄死了。 好在陈陌发现了红蜡的作用,最后手里捏着红蜡……果然没遇到鬼打墙了,竟然走出来了。最关键的时候,陈陌还看到了一道红色的光引路,还听见了一个老太婆说的话——陈家少爷呦,莫要丢了魂,莫要抠了那红蜡,莫要害怕。若是见了红烛的光,便顺着光走出来…… 然后,陈陌听着这声音,顺着红光引路,最后才走出来,回到最初的李家古宅门口。 当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也让陈陌第一次感觉到了此方世界的可怕。 太可怕了啊! 陈陌扫了眼周围,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的确远离了鬼怪,这才松了口大气,“我没事。刚刚是怎么回事?” 马铁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陈陌才晓得缘由。 撞邪……还把自己拉进鬼地去了。 而只要点燃红灯娘娘的红烛,就能破开鬼地,照亮出去的路。 看来这位红灯娘娘当真不简单。 难怪红河县那么多子民都给她拜香火。 搞得陈陌都想拜红灯娘娘了…… 缓过神来,陈陌看向人群后方的老妪,尤其盯着她手里头的红烛。 陈陌冲李婆婆拱手,“多谢李婆婆施以援手。” 李婆婆吹灭红烛,哼了一声:“你家丫鬟方才说,你会买很多气血丸,直到我满意为止。可别吝啬了,不然白瞎我给你点一回红烛。” 陈陌道:“那是自然。”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还是问题? 李婆婆小心翼翼收好红烛,“跟我进屋来说吧。” 见得陈陌安然无恙,大伙儿都高高兴兴的跟着李婆婆进门去。只有走在最后头的陈陌,在进门的时候还不忘瞥了眼不远处的那口古井。 15、交易 入了李宅,里头是个很大的院子。因为常年疏于打理,院中长满了杂草和蔓藤,有一处凉亭都被杂草给霸占了,处处透露出荒凉的味道。 许是因为去过鬼地的缘故,陈陌还隐约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味。 这股恶臭味还很熟悉,和那个女孩儿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陈陌拽了把秋兰,让她走在后头。 秋兰很是不解,“少爷,咋了?” 陈陌低声问:“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女人对气味总比男人要敏锐一些,故而陈陌没有问马铁,而是专门问秋兰。 秋兰仔细闻了闻,摇头:“没有啊。就是院子荒凉,长多了杂草蔓藤,有些青草异香。少爷闻到了什么?” 陈陌摇头:“没什么,走吧。” 跟着李婆婆进了客厅,里头家具倒是齐全,就是常年没打扫,导致家具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李婆婆丝毫不介意这些灰尘,直接让大家坐下等着,然后自个儿进了后院。 马铁用衣袖扫干净两张凳子上的灰尘,招呼陈陌和谢东坐下,嘴里头念叨着:“这李婆婆也真是的,咱们好歹是客人。也没杯水招待的。” 咳咳咳。 谢东咳嗽两声,“李婆婆虽性格古怪,人倒是不坏,偶尔也会来我家铺子里做些买卖。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谢公子说的是。”马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低着头站到陈陌身后,不再多言。 陈陌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转而问谢东:“东子,你对李婆婆了解多少?” 谢东回想了一番,挠头道:“李婆婆长年待在血岭,靠着私下里卖些气血丸和虎皮元汤之类的药辅过活。我家铺子和李婆婆有生意上的往来,我见的次数倒是不少,但……李婆婆性情孤僻,极少说她自个的事儿。我只晓得她是李家老太爷的妻子。” 陈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继续问:“那李老太爷是咋回事?” 谢东却是摇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倒是前阵子听周管事提过一嘴,说是李老太爷有个女儿出事后,老太爷就疯疯癫癫的。” “你可晓得李老太爷的女儿出了什么事?” “我问过李婆婆,李婆婆不肯说。” 听了谢东的话,陈陌陷入沉思。 他总感觉,李老太爷不止疯疯癫癫那么简单。他女儿出的事儿恐怕更加不简单。 见陈陌不说话,谢东便伸手在陈陌眼前晃了晃,“你刚刚撞邪是咋回事儿?我先前来过这里很多次都没遇着意外,咋你一来就撞邪了呢。” 陈陌横了谢东一眼,两手一摊,“我咋知道。还不都是你带的路。问题肯定出在你身上。” 一听这话,谢东顿时炸呼起来欲要争辩,最后念着陈陌刚刚撞邪吃了苦头,终是于心不忍,“行行行,都是我的问题好了吧。大不了回头请你去春风楼吃顿酒。你不就图这个嘛。” 陈陌:“……” 原身就这风格,他也懒得辩解,随即问起了气血丸的价格。 谢东到底是个生意人,说到价钱就很来劲,“气血丸极为少见,价格自然不便宜。寻常需要一百二十两一颗。我和李婆婆说好了,一百一十两卖你。这可是李婆婆念我人情,你可别忘了我的功劳。” 一百一十两一颗……还不算贵。 陈陌可是让秋兰把原身这些年积攒的所有零花钱都带上了,足足五百两。 差不多能买四颗。 不算贵…… 心里有了底,陈陌神色也好了许多,“我记着你的好。这总可以了吧。” 谢东满心含笑:“这还差不多。” 过不多时,李婆婆从后院折返回来,手里头多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木盒子,她看也不看,就把木盒子塞给陈陌。 “一共就三颗气血丸,你可得全部买去。” 陈陌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放着三颗暗红色的药丸,每一颗约莫拇指头大,圆圆滚滚的,色彩剔透,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散发出来。 陈陌已不是当初的菜鸟了,体内气血已经达到了突破练皮境的最后关卡,稍许一闻就感到药丸里涌动着极强的气血波动。 本着谨慎的原则,陈陌还是把盒子交给谢东和马铁检查。得到二人的一致确定后,陈陌才收下盒子:“一共三百三十两?” 李婆婆道:“可以。” “秋兰,把所有的银票都给我。”陈陌把秋兰身上的银票都拿到手里,细数一番后递给李婆婆,“一共五百五十两。” 李婆婆一愣,不明其意:“多了。” 陈陌道:“多出的二百二十两,我想买下婆婆手中的红烛,不知可否?” 李婆婆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正要拒绝,陈陌赶忙加价:“再加一百两。” 李婆婆仍未动心,“你要红烛做什么?” 陈陌道:“方才撞邪,差点死在里头。有了红烛,以后我就不怕撞邪了。” 李婆婆拿出红烛打量了一番,道:“这红烛,我可以切你一半。但加一百两不够。” 一听李婆婆愿意卖,陈陌心头大为欢喜:“还请李婆婆开个价。” 李婆婆给了个价:“得再加三百两。” “好!”陈陌生怕李婆婆反悔,一口应下,随后转头看向谢东。谢东抠抠搜搜的掏出身上的银票,不过几十两。 他尴尬的表示:“我前几日去春风楼勤快,花了不少……” 陈陌便没再指望谢东,问李婆婆:“我可否打个欠条。一个月内肯定叫人送上。” “别人肯定是不行的,但陈家二少爷嘛,倒是可以。”李婆婆倒也爽快,立刻拿来纸笔,由陈陌写下欠条。然后切下一半红烛,递给陈陌。 “点燃红烛不可用火,得用你自个儿的鲜血才行。另外还需虔诚拜红灯娘娘。若是心不诚,也点不着的。” “我记着了。”陈陌小心翼翼把红烛收起,放在袖口的褡裢里藏好。 这可是个好宝贝。 往后撞邪可就不怕了。 还没高兴两下,李婆婆就说了,“这红烛虽然能辟鬼镇邪,但烧的是你的精血和元气。不可多用,否则极为伤身。过度使用,人也就废了。” 陈陌听了颇感悚然,但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应承下来。 他本想问问李老太爷和其女儿的事儿,不想李婆婆直接下了逐客令,“老身还有事情,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回去吧。另外,记得早点送银子来。” 说罢李婆婆便丢下众人不管,步履蹒跚的进了后院。 谢东尴尬起身,“李婆婆就这作风,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陈陌走在最后头,还不忘看向后院,只见里头迷雾深深,还隐约听见有个女孩儿的哭声。 这哭声……和古井里那个红衣女孩儿的嗓音,极为相似。 嘶! 陈陌缩了缩脖子,不敢逗留,匆匆离去。 16、这不可能 “呜呜呜~” 李宅后院,一处房间里传来阵阵沙哑低沉的抽泣声。 却是李家婆婆趴在床头,嘴里头念叨着什么话,泪眼婆娑,很是孤零零的凄惨模样。 床榻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儿,约莫十三岁大,和陈陌先前在古井里看到的女孩儿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红衣女孩儿的四肢被粗长的铁钉死死的钉在床板上,两侧挂满了红白的符纸,还立着几个点了眼睛的女纸人。 布设倒是和陈陌当初在陈家祠堂醒来时看见的差不多。 不同的是,床榻上的女孩儿早已肤色发白,脸上长满了尸斑,背部甚至出现了水肿,遍布溃烂的脓疱,散发出浓浓的尸臭味。 若非房间里点了熏香,只怕尸臭味得发散出很远。 女孩嘴里塞了一个黑色的小口哨,竟然能偶尔发出低沉沙哑的哭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李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红喜,你命苦啊!都是娘没用,没法子把你的魂招回来。红灯娘娘也不肯帮忙,这是要逼死咱家啊。” 就这时候,女孩嘴里的黑口哨竟然动了,如喉结滚动般,发出声来,“娘,我看见他了。” 李婆婆说:“他撞了你的邪,入了鬼地。你看见他没什么稀奇的。” 黑口哨持续滚动,发出女孩儿清脆的声音,“我看见他抠下了井口的红蜡。他能够抠下红蜡……娘,我有救了,我能出来了。” 听闻这话,李婆婆忽然浑身大震,原本颓废的气息一扫而空,变得神采奕奕,“当真?” “当真!我本想恐吓他,再引诱他把井口的红蜡都抠下来……但是这人很谨慎,思路敏捷。竟然没上当。娘,你要帮我,女儿不想一直困在井里,连投胎重新做人的机会都没有啊……” 李婆婆大为欢喜,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眸子里有凶光爆射出来,“好好好,红喜你放心,娘就你一个女儿,只要女儿能好起来,让娘去死都心甘情愿……” …… 却说陈陌走出李宅的时候,莫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冷不丁的停下来,回头望了眼李宅大门。 “二少爷,你看什么呢?”马铁这时候凑了过来,十分好奇。 陈陌摇摇头,“没什么。” 说完,陈陌又走到门口的古井旁边,站在井口仔细打量起来。 这口井是好的,井沿的石头堆砌得光滑平整,并没有长苔藓,上面也没有红蜡。 而且也没有闻到那股子恶臭味。 这让陈陌感到十分好奇。 莫非鬼地里遇见的古井,不是这口井? 可自己明明在这里中的邪啊。 “陈兄,你瞅啥呢?”谢东这时候好奇走了过来。 陈陌道:“东子,李婆婆平时来这里取水喝的?” 谢东道:“是啊。非但李婆婆,周围的商户伙计,也经常来这里取水喝。” 就这时候,果真来了几个伙计,拎着水桶和绳子,走到井口把捆着绳子的水桶丢进古井里头,然后晃动绳子,打水上来。 有的伙计拎着水桶离去,还有个穿着灰色短打的伙计用水囊装满带走。 陈陌立刻凑了上去,“小哥儿,可否把这水囊卖给我?” 那伙计回头看了陈陌富贵的打扮,态度恭敬许多,“公子想吃水,自个去打就行了。” 陈陌一边拿过谢东的碎银子,一边塞给那伙计,“我这不是没带水囊嘛,着实渴得紧。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那伙计一看手中的碎银子,足足有二两之多。 都可以买几十个水囊了。 心头便琢磨着:莫非遇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解下水囊递给陈陌,还不太放心,“公子可不许反悔啊。” 陈陌接过水囊就走,“不反悔。” 灰衣伙计捏着碎银子,看着陈陌离去的背影,“红河县什么时候出了个如此豪横的富家少爷?我这破水囊都能卖个二两银子?” 倒不是陈陌花钱无度,而是他实在想搞明白鬼地里的那口井,是否就是这一口。便想带些井水回去研究一番。加上李宅诡异,陈陌可不敢多待,只好多花点银子了。 远离了李宅,来到闹市,随处可见人来人往,热闹得很。陈陌心头的惊悚感也消去了不少。 谢东和陈陌上了马车,而秋兰和马铁坐在车儿板子上,赶着马车朝着峡谷外头疾驰而去。 马车里铺着兽皮,挂着走马灯,倒是亮堂温暖。 陈陌趁机拿出水囊,拧开盖子,凑到鼻子跟前仔细闻了闻。 并没有女孩儿身上独有的恶臭味。 谢东看陈陌一路神神叨叨,颇有几分不耐烦,“你这是干啥呢。自撞邪后处处不正常,可别吓我啊。你要有好歹,陈叔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陈陌可没心思和他计较:“东子,李宅里头可有另外一口古井?” 谢东摇头,“李宅里没有吧,不然李婆婆干嘛来门口取水?” 陈陌又问:“后院呢?” 谢东挠头:“李婆婆从不让人进他家后院。得是黑市的老人们才知晓。” 陈陌道:“回头你帮我打听打听。另外再帮我打听一下李家老太爷和他女儿怎么个事儿。越详细越好。” 谢东本觉得陈陌多此一举,可在看到陈陌严肃的表情后,还是答应下来,“行行行,我帮你打听就是了。话说……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春风楼?我可想惦念着如花姑娘呢。这个你得帮我。” 陈陌收拢心思,想着谢东帮自己良多,自己好歹得过问一二才合适,“你和如花姑娘怎么了?” 一说到如花姑娘,谢东眼睛都放光了,“我最近在如花姑娘身上花了不下二百两,可她却始终没答应让我过夜。我这是抓心挠肝呐。” 陈陌横了他一眼,颇为同情,“如花可是和你说,感情这事儿需要慢慢来,请你给她一点时间接受你?” 谢东大喜,如见知音:“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你咋知道哩?” 诶。 陈陌叹息:“你这是遇着捞女了。” 谢东一脸懵逼:“什么是捞女?” 陈陌试图解释,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用词,直接道:“你还是另选目标吧。” 谢东如遭重击:“这是何意?” 陈陌道:“你不是她的对手,你玩不过她的。再玩下去,你会被折磨死。” 谢东立刻争辩:“不可能,如花很好的。她也属意于我!陈兄,我当你是兄弟,你可莫要棒打鸳鸯!” 陈陌无语道:“回头我去找如花姑娘,花点银子。她会把对你说过的话,表过的情,全部在我这里表示一遍。你信不?” 谢东疯狂摇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陌满脸惋惜。 兄弟,你还是玩的少了,太天真了啊。 …… 戌时末,陈陌几人走西门入了城,分别后又耗费半个时辰才赶到陈府大门口。 大老远陈陌就看到母亲陈林氏站在门口,带着一群护卫四处找人。 刚下马车,陈林氏便急急忙忙的上来,眼睛都含着泪花,“二郎你去哪里了啊,可把娘给急死了。” 17、练肉境 “娘,我没事儿。就是伤势刚好闲不住,便去巡视了一番家里的产业。路上耽误了点时间。”陈陌笑着回话。 实际上母亲姓林,名玉岚,是隔壁青乌县书香门第的小姐,自小知书达理,习得琴棋书画。祖上还出过进士,光耀门楣的府邸。 听母亲唠叨了好一阵子,陈陌才离开中庭,回到东院。 陈陌详细问询了马铁突破练皮境以及服用气血丸的的诸多细节。 把一切熟稔于心后,陈陌才回到房间,拿出一颗气血丸服下。 入口微涩,但药丸很是滑溜,毫不费力便顺着食道滑落胃部。紧跟着就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在胃部滋生出来。 嗡! 热流越来越强,灼热难忍,简直要把胃部都给烧穿掉似得。 陈陌心里头记着马铁说过的话,立刻拿起旁边的阔刀,按着伏阳刀法的招式开大力始演练起来。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明,明亮的光透过窗户纸倾洒进来,映衬出陈陌脸上细密的汗珠。 已经爆肝了足足一个晚上。 【伏阳刀法:不锈寒(已入门)】 陈陌无比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锈寒,已成。终于入了练皮境!” “以我现在的气血,服用卫气皮膏当不在话下。” 陈陌二话没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碗,里面装着第一批的皮膏浆糊,捏了个小小的万字吃下。 方一入口,便感到一股特殊的热流在体内涌动,窜向四肢百骸之中,灼烧着肌骨血肉,起初颇为难忍,好在陈陌的气血足够强横,倒是扛住了这股热流,暂时并未引发其他的不适。 陈陌庆幸自己找三个死囚来做了测验。这才确保如今服用的时候万无一失。若是自己行为莽撞些,只怕后果难料。 服药过后,陈陌感觉婴儿脸的胎记淡化了些,不免松了口大气。 “这是个好的开始,但不能懈怠。还得继续练武,壮大气血才行……” 不知不觉,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时间来到了十月初,入了冻,气候更加的冷了。 这天清晨,陈陌早早穿衣起来,拎着刀来到演武场,找到周梁。 “周叔,可否叫个练肉境的护院来和我过手。” 周梁大吃一惊,愣了片刻才看到陈陌眼神里的决绝,便答应下来,“好,好啊。马三,你来和二少爷过几手。注意分寸,切莫伤了少爷。” 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粗壮汉子拎刀走了出来,“在下马三,踏入练肉境已有两年,有幸和二少爷过手。二少爷请。” “请!” 陈陌说了句话,随即便拔刀冲锋。 三步并两步,迅速冲到马三跟前,毫无保留的抬刀一斩,出手便是伏阳刀法第一式,不锈寒。 马三抬刀去挡,发出“当”的大响。 浑厚的力量,震的陈陌后退数步,心头大为诧异。 这就是二关练肉境的实力么? 心头有了估测后,陈陌也不退缩,再次出刀。 一刀更比一刀猛烈,气血鼓荡如龙。 当当当! 刺耳的刀鸣在演武场炸开,引来无数围观的护院。 最初二十刀,陈陌抵抗的尤为吃力。二十刀过后,陈陌凭借玄阴手抵消伏阳刀法的副作用,可以持续保持巅峰状态。 反而让马三感到吃力了。 大家都是练武的,很清楚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任何一门刀法都有副作用。无法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 可偏偏眼前这个少爷是个怪物啊。 反观马三,最初处在巅峰状态的时候倒是能够压制陈陌,可很快他就过了巅峰期,状态开始下滑,竟然和陈陌打了个五五开。 这让马三心头十分纳闷,他在陈府也待了数年。知晓二少爷的脾性,万万不敢相信二少爷突然间变得如此厉害。 更让马三惊悚的是,一百刀过后……陈陌竟然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甚至越来越强。反观自己,已经落了下风,被二少爷给压制住了。 这怎么可能? 怎会有人无视武学规律? 当! 帮随着最后一声大响,马山脱刀认输,满脸惭愧,“二少爷真是练武奇才,马三自愧不如。” 陈陌收刀,“承让。” 周梁这时候走了上来,狠狠拍了把陈陌的肩膀,激动的眼睛都放光了:“好,好啊!才半月时间二少爷便完全掌握了不锈寒。真是个罕见的练武奇才。” 陈陌却露出气馁的表情:“可惜……父亲不太希望我练武。” 说出这话的时候,陈陌心头是存了计较的。 虽然陈陌是陈府的继承人,将来会继承陈府的家业。问题是现在不是还没继承嘛……家里的一切都由父亲说了算。 而练武若要速成,那就必须投入大量的银子。 没父亲首肯是不行的。 这事儿陈陌去说不行。 毕竟在父亲心中,自己还只是一个孩子。 倘若周梁能帮自己去做说客,那事情就会顺当许多。 故而陈陌今日来演武场露一手,除了测试自己的实战能力之外。也是存了让周叔去做说客的想法。 果然,周梁开了口,“这事儿交给我。” 陈陌大喜,“那就多谢周叔了。” …… “二郎是个练武奇才?” 在客厅里喝茶的陈寅傅,听了周梁的话,不由皱起眉头,很是不置信。 周梁却兴奋道:“半月前二少爷跟我说想习武,找我要了伏阳刀法。我原以为二少爷就算能吃住练武的苦,高低也需要一年的时间才可入门。不想方才二少爷和马三过招,竟然赢了马三。” 周梁把过招的细节详细讲出,最后感叹不已,“我行走江湖大半生,见过的天才少年也不算少。但似二少爷这般妖孽的,着实第一次见到。” 陈寅傅的脑子有点乱。 在他的印象里,陈家大郎和二郎都不是练武的材料。而且在他的规划里,陈陌也没有练武这个选项。无非是培养陈陌来继承陈家的产业。 若是别人说这个事儿,陈寅傅是不会相信的。 可偏偏开口的人是周梁,让他不得不信。 周梁见陈寅傅犹疑不决,便道:“陈兄,如今红河县并不太平,家财再多,若无武力护持,迟早也守不住这份基业的。如今二少爷有练武的志向,何不成全了他?” 陈寅傅双手揣着茶瓯,并未开口。 一旁的陈林氏道:“可练武辛苦啊。二郎才十五岁,身子孱弱。我这个做娘的,实在见不得二郎受苦。” 周梁道:“嫂嫂这话固然无错,但咱们都知道。武功越强的人,抵抗疯魔病也就多几分把握。这一次二少爷是逃过一劫,但保不齐以后不会再感染疯魔病。” 一听这话,陈林氏顿时面色苍白,摇了摇陈寅傅的胳膊,“夫君,我看周梁说的不无道理。你也别总惦记着陈家这一亩三分地了。若是咱二郎再得个疯魔病。再多银子也不好使。不如让二郎去练武得了。而且练武和继承家业并不冲突。” 周梁顺着陈林氏的话往下说,“嫂嫂是个明事理的。陈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寅傅道:“周兄但说无妨。” 周梁道:“我视陈兄如亲大哥,自当拼死保陈家无虞。可你我百年之后,二少爷未必能遇着我这样无私心的武师护持。钱财请来的护院,未必靠得住啊。家财越多,反而遭人记恨。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陈寅傅深吸一口气,终是松了口,“周兄说的是啊。是我眼界小了,只顾着家中生意。此事就这么定了。还请周兄多多教他。所需的一切开销,我都允了。” …… 却说周梁拿了两本武学册子,兴致冲冲来到东院,刚到房门口,就看见陈陌在客厅里重复蓄力双鞭抽。 双鞭抽是玄阴手的第一式,往后分别是揽雀尾和搬拦锤,分别对应练皮,练肉和练骨。 周梁看了大为吃惊:二少爷竟然同时修炼了玄阴手?还练成了双鞭抽,甚至即将练成第二式揽雀尾。这怎么可能呢? 玄阴手和伏阳刀法阴阳相冲啊。寻常人同时修炼这门武技,非要走火入魔伤了筋脉不可。 二少爷是如何做到的?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周梁身为陈府的第一高手,练武数十年,对武道一途有着极为深刻的认知。然而眼前的这一切,着实冲击着周梁的三观…… 就这时候—— 啪! 一声刺耳的尖锐破空声打断了周梁的沉思,他猛的抬头看去,只见陈陌双腿下压,一手往前击出,一手往后揽尾空击。最后双手同时往前一拍,便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来。 赫然练成了玄阴手第二式:揽雀尾。 也就意味着,二少爷……突破了练肉境。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从零开始……达到了练肉境。 这是何等妖孽? 18、克制鬼物的武功 陈陌察觉有人过来,便收了手。 “周叔!” 周梁一边鼓掌一边笑盈盈开口,“真没想到啊,下午看二少爷击败了马三那会儿,我便感觉二少爷距离二关练肉境不远了。不想此刻就突破了。二少爷真乃被生意耽误的练武奇才。” 咳。 陈陌讪笑道:“周叔可莫要拿我开玩笑了。快请进来坐。” 陈寅傅都把周梁当做拜把子的兄弟对待,陈陌自然也把周梁当做自个儿的长辈,不会失了礼数。请周梁入座后,便唤秋兰过来泡茶招待。 一番寒暄过后,周梁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二少爷竟敢同时修炼阴阳对冲的武技,还起到了绝佳的加持效果。这是老夫没想到的。二少爷当初是怎么想的?”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陈陌熟稔驾驭两门武技,周梁肯定要批评陈陌一顿的。但如今却批评不出口了,反而充满了好奇。 陈陌自然不会说出自个儿有金手指的事儿,便找了个由头:“我当初找周叔借来玄阴手,原本只是为了翻阅一二,增长些见闻。但是看完玄阴手心法后,我敏锐的察觉到……玄阴手或许可以缓解伏阳刀法的副作用,甚至可以相辅相成。便一步步开始尝试……不想,给了我意外之喜。” 说完,陈陌看见周梁仍旧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个儿,便加了一句:“许是我不了解武功的理论,没过多受到武道理论的束缚,胆子大了些,误打误撞才有此功效。” 周梁信了这个解释,大为叹息:“原来如此。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得是二少爷胆大心细。否则可就错过了这番机缘。倒是老夫练武多年,反而被各种理论给耽误束缚了。不过武道理论毕竟是无数前辈大师总结出来的,大体上不会出错的。无非是留下了些漏洞,往后这样的事情……二少爷还需谨慎才是。” 陈陌点头称是:“周叔提醒的是,往后我会谨慎对待。” 嘴上这般应付着,陈陌心头可不是这么想的。 自个儿有了金手指,可以看穿各类武技的关键和缺点,修炼起来就是比别人快许多。 此番之所以展露一手,主要也是为了让父亲认可自己练武,给予府上资源。如今已经达到预期效果,往后修炼了什么武技,陈陌可没打算显露出来。 “周叔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面对陈陌的问询,周梁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道:“方才你父亲找到我,希望我在练武一途多多帮衬你。我便带来早年练武的一些心得手记,给你看看。” 说罢,周梁把两本册子递给陈陌,“上面记录了我当初破关练武的心得和经验。二少爷可拿去一观。” 陈陌知晓这份情谊的分量,更知晓这笔记的珍贵,便双手接过,“多谢周叔。我先留下看看,若遇着不懂的地方,再找周叔请教。” 周梁见得陈陌态度如此谦虚,很是宽慰:“二少爷进步飞速,却不骄不躁,虚怀若谷,倒是令人放心。” 陈陌问:“对了,周叔可遇见过鬼物邪祟?” 一听这话,周梁态度立刻变的严肃起来,“未曾。二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陈陌如实说出,“我是想了解寻常武功是否能够克制鬼物邪祟。” 周梁沉凝许久,摇头:“虽然我未和鬼物交锋过,但也知晓不少内情。寻常武功,对鬼物邪祟……并无明显的克制作用。” 陈陌大感意外:“那岂不是说,即便练了武功,若是遇着鬼物……也必死无疑?” 周梁凝声道:“那也不尽然。越厉害的武者,气血越发强横。寻常鬼物邪祟不会主动招惹。倘若招惹了,那是毫无办法的。” “鬼物邪祟,到底是什么呢?” “诶,说来惭愧。我也不知啊。若是少爷想探究个中答案,可一去雷氏武馆问问。” “雷氏武馆?” “嗯,雷氏武馆据说有一门克制邪祟的武功秘传。我给你写一份推荐信,你拿去找武馆的雷馆主,或许可知道一些信息,至于能不能学到这门武功秘传,就看二少爷的造化了。” “有劳周叔。” …… “也就是说,对鬼物唯一存在克制的,就是气血的强弱?” 送走周梁后,陈陌便一个人在客厅里琢磨起来。 气血强大的武者,寻常鬼物邪祟不会招惹。 倘若招惹了,那就意味着鬼物不怕你了,只能等死? 遇着鬼物……就等死? 这显然不是陈陌想要的。也违背了陈陌练武的初衷。 若是练武不能对付邪祟,那练个劳什子的武功,不如躺平享受算了……然后遇着鬼就脑袋一歪,舌头一吐,两腿一蹬,等死呗。 “这不行……” 毕竟陈陌是撞过邪的。 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陈陌:当时陈陌,马铁,秋兰和谢东都在李宅大门口。为何撞邪的人就只有自己? “若是不找到克制鬼物的办法,那也太没安全感了。” 陈陌压下心头的杂念,翻开周梁的笔记。 其中就有提到伏阳刀法的修炼经验心得。 陈陌琢磨着周梁好歹是个五关冲血境的高手,留下来的刀法经验端的极为宝贵,便拿起阔刀,照着经验开始演练起来。 对照之下,才意识到自己的伏阳刀法有诸多细节不太到位,一个个调整过后,果真发现刀法更为熟络。很快就练成了第二式映秋霜,连体内的气血都更为强横了一些。 翌日清晨。 陈陌早早起来,演练了一番玄阴手和伏阳刀法。巩固了练肉境的气血境界,又去看过妇人和陈三。吩咐马铁看好他俩,随即便带着秋兰匆匆出门。 秋兰赶着马车出门,忍不住问道:“少爷,我们要去哪儿?” 陈陌说:“去雷氏武馆。你可晓得雷氏武馆?” 秋兰道:“雷氏武馆我晓得。雷家大公子和大少爷还是熟人,当初经常相约去春风楼喝酒。大少爷那日在春风楼遭了殃病发,而后面两天,雷家大公子也在春风楼出事了。” 陈陌听到了关键信息,一挑眉毛:“出了什么事?” 秋兰蹙眉道:“具体我不知道,雷家封锁了消息。但是没两天,雷家一夜死了三十多口人。原本红火的雷氏武馆,也就此衰落下去。如今过活日子都难了。” 19、烈火掌 虽然秋兰说的轻巧,陈陌听了却心头发怵。 能在县城开武馆的,自然武艺不会差,家产底蕴也算丰厚。 一下就死了三十多口人? 连日子都难以为继? 这委实过于惊人。 至于雷家大少爷出的事儿,陈陌感觉多半和撞邪有关。 马车过了长乐坊,转入花柳巷,很快就来到了雷氏武馆门口。 门高墙壮,却难掩荒凉破败。 原本门口的两尊高大石狮子,也不见了。不少商贩牙行的伙计,排着队从武馆里头往外搬运家具,瓷瓶等等物件儿。 很显然,雷氏武馆为了过活日子,已经沦落到开始变卖家产的地步了。 陈拿着推荐信下了马车,领着秋兰进入武馆大门。 里头的光景,比外头还要惨。 偌大演武场的各类练武设施都被搬空。便是连院中的一些盆栽都被卖了。 不少伙计都在感叹。 “几个月前,雷家还是县里头新崛起的武馆新星,人们都说雷家再过几年就能和县里的三大武馆掰手腕了。不想……一朝不慎,竟然落到了这般田地。” “据说雷家大少爷雷鸣得了怪病,需要大笔银子疗伤。雷鹏馆主才不得不变卖家产,给他儿子治病。” “诶,真可惜啊。外来客在县里开办武馆的,大多折在起步阶段。雷鹏能够在短短十多年时间里站稳脚跟,还威胁到本县老牌的三大武馆,可见是有真本事的。好端端的,怎么儿子就得了个怪病呢。” “一朝落魄,再想爬起来,那就难了啊。” “……” 陈陌听着大伙儿的议论,快速进入中庭,见到个满头白发的汉子倚靠着门框,神情恹恹的看着搬运家具的伙计,面露心疼苍凉之色。 有个牙行的掌柜手里拿着账册,清点物件儿,最后给了白发汉子一些银票,然后辞别而去。 陈陌瞧得出来,这白发汉子不过四十几岁,气血充盈,显然是个练武的高手。这般年纪对练武之人来说,正值壮年。却一夜白了头。 “可是雷鹏馆主?”陈陌凑到白发汉子跟前,拱手做礼。 白发汉子瞥了眼陈陌,恹恹开口,“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陈家二少爷啊。来我这里有何事?” 陈陌也不含糊,拿出周梁给的推荐信,递了过去。 白发汉子雷鹏看过信件,神色有所缓和,再次瞥了眼陈陌,“你想学习我雷家的绝学秘法?” 陈陌拱手道:“我家兄长前阵子得疯魔病而去,我便想学习些克制鬼物邪祟的法门。听周叔说,雷馆主有一门典藏,能克鬼物。” 白发汉子雷鹏收起信件,轻轻哼了一声,“我雷家是有一门克制鬼物邪祟的武功,但我为何要给你……” 话还未说完,陈陌便送上一沓银票,“还请雷馆主成全。” 雷鹏瞳孔一缩。 以他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银票怕有五百两之多。 在雷家巅峰的时候,雷鹏自然不把五百两放在眼里。但如今雷家落魄,难以为继。五百两可就是一笔巨款了。 陈陌看出雷鹏动了心,继续道:“我只求看一看那秘法就成。若是雷馆主还不放心,我可当着雷馆主的面翻阅。” 雷鹏道:“不够。” 陈陌再添了两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雷鹏心脏都狠狠跳动了一下。 七百两! 当真豪横! 给的实在太多了…… 雷鹏没立刻答应,“此处人多眼杂,跟我进来说话。” 陈陌跟着雷鹏进了中庭的客厅,一个穿着朴素长裙的妇人主动给陈陌倒茶。 经过简单的了解,陈陌知晓这妇人是雷鹏的正妻,其实年纪并不大,约莫三十几岁。许是因为家中遭了变故,心理压力大,一下就苍老了许多。 一番寒暄过后,陈陌不露痕迹的问起,“雷馆主大肆变卖家产,可是为了给令郎治病?” 雷鹏倒是没有隐瞒,“是啊。犬子得了怪病,消耗不菲。加上前阵子武馆遭了殃,死了三十几个武馆学徒,坏了名声。再无人赶来武馆报名习武。便沦落至此了。” 陈陌顺势问道:“不知令郎得的什么病?” 雷鹏面色凝重,和妇人对望一眼,皆是不语。 陈陌心头便有了猜测。 只怕雷鸣得的……就是疯魔病。 如今官府和民众都忌惮疯魔病患者,雷鹏爱子心切,对外隐瞒了消息。 由此可见,雷家衰落,就是因为一场疯魔病。 令人唏嘘。 若非陈家的底子厚,加上陈陌穿越过来……只怕也会被拖累衰落。 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雷鹏没有松口,陈陌只好对症下药,道:“我倒是知晓一些治病的药材。或能延缓令郎的病症。” “当真?”一直不说话的妇人忽然激动开了口,满脸的殷切和期许。 陈陌拿出一枚小小的卫气皮膏丸子,递给雷鹏,“我找一位道长买来的神药,可除百病。雷馆主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给令郎服下。” 这是陈陌制作的第二批卫气皮膏。今儿带了一小颗出门。 而雷鸣身为雷鹏的儿子,自然是自幼习武,想来是可以服用的。 雷鹏还有所犹豫,妇人却忍不住接了过去,泪眼婆娑的道谢,“若真能缓解我儿子的病,别说雷家的秘传了,便是把我这条命拿去也无妨。” 说完,妇人连连给雷鹏使眼色,“老爷,咱雷家都落到这个地步了。难得陈家二少爷慈悲,又是给银子又是给药。你还犹豫个什么啊。那破秘籍能当饭吃还是能治好咱儿子啊?” 雷鹏终是执拗不过,松了口,从贴身处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陈陌:“这便是我雷家祖传的秘籍,烈火掌。需要二关练肉境的武者才可修习。” 陈陌欣喜的给了银票,接过册子后并未着急翻开,而是问询起来,“这烈火掌如何克制鬼物邪祟?” 雷鹏道:“鬼物邪祟,多为阴类之物,最是惧怕人体的阳刚热气。放在外头,便是怕火。而烈火掌剑走偏锋,以提炼自身热血为主,化为火毒。练成之后,气血滚烫如火,还带着火毒,便可克制寻常的鬼物邪祟。” 说罢,雷鹏抬手在案几上按下一掌。 收手的时候,竟然在案几上留下一个炽热发黑的掌印,还发出青烟,直把案几都给烧焦了部分。 极为神异。 陈陌心头大喜,暗忖:这雷鹏说的话不似作伪,烈火的确能够克制鬼物邪祟。今儿没来错地方。 就这时候,雷鹏又说:“不过这武技修炼起来难度极大,我当初也耗费了数年才入门。而且副作用极大,容易烧穿自身筋骨。若是没有人教,大概率是练不成的。老夫念着犬子,可没工夫教你。若是你把自个儿练废了,可怪不得我。” 陈陌收下册页,“那是自然,若是练岔了,晚辈自个负责。绝不会怪到雷馆主头上。” 雷鹏摆摆手,“那便好。这册页本就是抄录本,你拿去就是了。还有,若是遇着厉害的邪祟鬼物,烈火掌并无作用。” “多谢雷馆主。若无其他的事儿,晚辈便不多打扰了。” 陈陌拿了册页,带着秋兰匆匆离去。 他有金手指,不担心练不成。 目送陈陌离开之后,雷鹏连连摇头,“陈家真是出了个武痴,真以为有了秘籍就能练成?也太天真了。” 妇人道:“老爷,你干嘛不告诉他。咱们雷家之所以遭殃,就是因为这门秘法?” 雷鹏拿起七百两的银票,“我若是说了,此子若是反悔,可就没这么多银票了。你且留在家里看好小鸣。我拿银子去请个道长试试。” ———— ps:没了存稿,下一章中午更新~ 20、魇镇邪术 却说陈陌告别雷鹏后,便收好册页出了中庭,朝着雷氏武馆大门口走去。 一路上仍旧见到搬运货物的牙行伙计。 到了大门口时身子被人撞了下,陈陌正欲发怒,却见是个拿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孩路过,因为撞了陈陌,便连连道歉。 瞧这小女孩面色诚恳,陈陌便微微一笑,不再计较。他到了马车跟前,直接跳上马车。 “秋兰,回家去。” 吩咐了一句,陈陌便在马车里头坐好,拿出册页来翻看。 同时调开面板,立刻看到册页上出现了一个方框,一根黑杆条。 【当前原解精华:0】 【当前可识别次数:1】 【检测到可识别之物,是否识别?】 前几天陈陌就查看过面板,终于来了一次识别次数。他这才胆敢花费重金购买烈火掌。若非如此,陈陌可不舍得花费这么多银子。 陈府虽然不缺钱,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爹妈在外头奔波挣钱……也不容易。 不过让陈陌纳闷的是:识别次数的出现毫无规律。 有时候隔天就能识别一次,有的时候过大半个月都没有识别次数。 好像全靠运气的样子。 总的来说,是个好事儿。 陈陌扫除杂念,动念: 识别。 随着脑子一阵眩晕,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字幕已经发生了变化。 【名称:烈火掌】 【类型:阳类外功】 【功能:壮大气血,烈火阳毒,暴力杀伐。】 【介绍:主烈火阳毒,练肉境方可修炼,分四式(寸劲,沉压,掌心火,烈阳毒),大成后掌心如火,化自身阳刚气血为火毒,威力莫测。】 【备注:此掌法刚猛如火,气血化毒,伤人先伤己。配合阴柔类功法,再辅以寒夜草,修炼可事半功倍,并抵消副作用。】 看着备注一栏的信息,陈陌松了口大气,暗叹还得是金手指。 一方面,经过金手指的识别,可以确定这门功法是真的,不存在私自篡改的可能。 另外一方面,自己已经有了阴柔类的功法,只需找到寒夜草,就可以抵消烈火掌的副作用,并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雷鹏说他自个儿耗费了数年才入门。 陈陌结合伏阳刀法的经验,估摸着最多一两个月就可以入门。 端的是个好消息。 陈陌收起心思,冲马车外叫了一声:“秋兰,先去一趟家里的药房。” 秋兰点头称是,驾着马车改道,直奔陈家药房而去。 陈陌则趁机翻阅了一遍烈火掌,记住个中细节。做到熟稔于心后,便开始运转双手试着演练起来。 他有了玄阴手作为根基,对烈火掌的入门之处倒是理解通透。 就这时候,陈陌忽然那感觉后背的衣襟处有什么东西在轻微蠕动。和毛毛虫的感觉类似…… 嗯? 陈陌伸手去抓了把衣襟,却没发现什么。那蠕动的感觉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便没多想,继续演练烈火掌。 过不多时,那蠕动的感觉再次出现了。似乎有个小虫子偷偷爬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头,顺着腹部缓缓爬行。 强烈的不适感,让陈陌立刻坐直了身体,撩开衣服去抓那虫子。 还未抓到那“虫子”,忽觉那虫子爬到了自己后背,然后有一根实体般的尖刺,轰然刺穿了陈陌的胸膛。 “啊!!!” 陈陌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轰然倒在马车里,疯狂的翻滚起来。 扑哧! 又一根实体般的尖刺,狠狠的刺穿了陈陌的胸膛。 锥心的痛! 根本无法反抗,几乎吞噬掉了陈陌仅存的意识,他咬破下唇,保持着最后一缕意识,强行支撑自己没晕厥过去。 怎么回事? 明明没有人用刀刺我的胸膛,为何我就是感觉有人用刀在一下一下的刺穿我的胸膛? 而且,我的身体仿佛被钉死在马车地板上,动弹不得了? 莫名强烈的危机感,让陈陌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起来。 又撞邪了嘛? 可这一切都太真实了,不像是撞邪啊。 就这时候,陈陌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秋兰慌慌张张的跑进马车,惊慌的叫唤着“少爷你怎么了?” 不等陈陌回答,陈陌透过掀开的帷幔,看见两个凶神恶煞的蒙面黑衣人冲大老远的朝自己策马而来,显然是冲自己来的。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对县里望族的陈家二少爷动手? 刹那间,忍着剧痛的陈陌感觉到了死亡的危险。 他穿越过来已有数月,不是菜鸟了。立刻盘算了一番。 手脚被什么东西给钉死了。 还有尖刺的东西一次次的击穿自己的胸膛。 唯一能动的……是脑袋。 万分之际,陈陌看见了秋兰头上插着的青玉簪子,立刻道:“秋兰,把后脑勺给我,快!” 秋兰看见陈陌疼的龇牙咧嘴,面色狰狞,也知道事情不小,便侧头低下,用后脑勺靠近陈陌嘴边。陈陌一把咬住青玉簪子,然后甩动脑袋拔下簪子。 咔嚓! 陈陌咬断了簪子,把其中一半含在嘴里,然后含糊其辞道:“你快跑,去喊人。去!!!” 被陈陌一声大吼,秋兰吓得浑身哆嗦,当下也不迟疑,立刻跳车离去。 不多时,那两个黑衣人就奔到了马车前方,翻身下马。 其中矮个子的黑衣人道:“有个丫头跑了,我去追。” 高个子黑衣人道:“让她去就是了,我们的目标是陈家二少爷,不要节外生枝。” 矮个子这才道:“大哥说的是。我这就去把陈家二少爷拎出来。” 高个子提醒道:“上回陈家少爷买了气血丸,可见是在练武,你小心些。” 矮个子呵呵笑道:“他中了魇镇术,动弹不得,此刻和尸体没有什么两样,大哥何必如此小心。” 陈陌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心头大为诧异。 魇镇术? 那不是用木偶扎人的邪术么? 陈陌前世看过不少影视剧,一些无能的妇人记恨某个男人,又无力报复,便会让人做个男人的布偶,放在柜子里,每日用针扎,乞求对方早日遭报应。 不想,这世道竟然真有这样的邪术!。 结合刚刚的感觉,陈陌觉得错不了。 就是被针刺的感觉。 问题是……要施展魇镇术,需要拿到对方的血液,衣物,再不济也需要得到对方的生辰八字。然后进行近距离的接触才行。 可是……自己早上出门至今,并未和别人有什么接触啊。 对了…… 是那个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 她撞了自己。 刚刚还有东西在身上蠕动。肯定是那个小女孩趁着撞击的间隙,给自己身上放了什么。 陈陌自问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了,不想这世道的危险系数……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测。 防不胜防啊。 还有……那高个子的黑衣人知道自己买了气血丸。 莫非,这两个黑衣人……是那位李婆婆派来的!? 想到这里,陈陌感觉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 哗啦! 矮个子掀开帷幔,上了马车,看到了躺在马车里疼得发抖的陈陌,阴恻恻的笑道:“婆婆的魇镇术果真厉害……” 21、绝地反杀 却说秋兰离开马车后,发疯的朝街道前方跑去。 她一边大声求救,一边玩命的往前跑。 奈何这段街道较为偏僻,两侧房子稀少,没几个人路人。便是有几个大妈听了,也都缩着脚步加快赶路,根本不敢回应。 “快来人救救我家少爷,求求你们了。” 秋兰一路跑一路喊,也没得到回应。 渐渐跑远了,秋兰便打算直接回陈府报信,但转念一想:便是老爷知晓了又如何?匪徒只怕会出城去。 念及此,秋兰便第一时间去了县衙击鼓鸣冤。 寻常人报官,就只是报官,需要走流程。一套流程下来,需要耽误不少时间。 但陈家少爷出了事,自然不能按照常理来对待。 接待秋兰的,是捕头王鹤。 先前那个发病的妇人,就是王鹤抓的。 而陈寅傅身为县里望族,自然每年都会去县衙走动,疏通关系。王鹤得了陈寅傅不少好处,听闻秋兰讲述陈陌的遭遇后,立刻表态: “秋兰姑娘,你且回去告诉陈老爷。我立刻派捕快去封锁东南西北四道城门。希望还来得及。” “多谢王捕头。我家老爷会念着你的恩情。”秋兰跪在地上连连道谢,“若是救回少爷,我家老爷一定会重金酬谢。” 跪地叩首后,秋兰才匆匆离开县衙,直奔陈府去报信。 一群捕快目送秋兰离去后,有个精瘦的捕快道:“头儿,真要去对付匪徒啊?那匪徒都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里劫人,岂是我们小捕快能对付的?” 王鹤道:“咱们都收了陈家的礼物,如今二少爷遇着危险,高低也表个态度。不然让陈老爷心里头不快,来年哪里还能收着礼物了?” 听闻这话,几个捕快纷纷露出笑容。 “还是头儿想的周到。” …… 秋兰玩命的跑回陈府,找到周梁。周梁听闻这话就拉着秋兰到了中庭,找到陈寅傅和林玉岚。 林玉岚听了秋兰的讲述,惊的面色潮红,身体都哆嗦起来,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一旁的陈寅傅道:“你说小陌突然大吼,躺在马车里动不了了?” 秋兰十分的慌张,“是啊。我当时吓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两个骑马的蒙面汉子疾驰而来,只怕是要掳掠少爷。” 周梁转向陈寅傅:“陈兄,二少爷昨个儿就突破了练肉境。二关武者,足够面对一般的匪徒了。不至于忽然动不了。只怕是遇着邪门的事儿了。要不再花些银子去请李道长来一趟?” 呼! 陈寅傅深吸一口气,“不要慌,不要慌……容我想想。” 在场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尤其是林玉岚,更是泪眼婆娑。 只有陈寅傅还保持着冷静。 过了片刻,陈寅傅转头看向秋兰,“最后的时候,小陌咬断了你的玉簪,还把一半含在嘴里?” 秋兰不敢隐瞒:“是。我本想留下来,但少爷对我狂吼,让我来报信。我想着留下来没用,便跑去县衙报了官,这才赶回来。” 说罢,秋兰一把跪在地上,静候惩罚。 陈寅傅却没惩罚秋兰,眸子里闪烁着精芒,“小陌遇事不慌,存了计较,想来也不会等死。周兄,你带着家里的护院,去西城门。带上秋兰一起。” 大家离去之后,林玉岚坐在位置上抽泣,“我就二郎一个儿子了,要是二郎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我早就不同意让二郎去练武的。” 陈寅傅却说:“这事儿怪不得二郎。不练武,匪徒就不找他麻烦了?相反,正是二郎练了武,才有一线生机。” 林玉岚泣声道:“你说的轻巧,那匪徒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陈寅傅虽然没说话,但眸子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最后长叹一声:“非我说风凉话,而是世道如此,我真的没办法啊!” 林玉岚抬头看见了陈寅傅眼睛里的泪花,便紧紧拽住陈寅傅的胳膊,“夫君!你一定救救二郎,一定要救救二郎啊!” 陈寅傅道:“李道长远在城外,来不及了。你给我拿五千两银票来,我再去一趟红灯照。但愿可以得到召见。” …… 果然是那个李婆婆! 之前陈陌离开血岭黑市的时候就感觉李婆婆不太对劲,还特意让谢东去调查李家老太爷的情况。期间谢东也没给个回信。 加上最近陈陌一直待在城里,就没多想。总以为城里安全。 不想李婆婆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把魔爪伸到城里来。 “走吧。陈家的傻儿子。” 矮个子黑衣人伸手拽住陈陌的右手,顺势就把陈陌给拉到了背上,随即便背着陈陌下了马车。 矮个子还颇有几分炫耀的成分:“大哥,都说你多虑了。婆婆厉害着呢,陈家的傻儿子动不了。” 高个黑衣人解下面纱,露出一张刀疤脸,“好了,少废话。赶紧解下面纱。立刻带他出城去。陈家在城里势大,等他们疏通关系封锁城门就麻烦了。” 矮个子也解下面纱,随后转过身来看向陈陌,“陈家傻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说罢就是一记手刀重重劈在陈陌脖子处,立刻传来锥心的疼,陈陌便有了一阵昏沉感。 若非自己修炼到了二关练肉境,只怕立刻就要昏厥。 好在陈陌身子骨硬朗,扛住了这一记手刀。但陈陌很快意识到对方的用意,便假装昏沉晕厥过去。 矮个子见陈陌昏睡,随即背着陈陌上马,两人策马朝着西城门疾驰而去。 陈陌被矮个子掳在身前,因为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骑马朝着城门赶去。 强烈的危机感,让陈陌的脑子格外清醒,思绪飞旋。 知道了幕后凶手,那么就绝对不能被他们带去血岭黑市。 否则要万劫不复了。 而自己的手脚被钉死了,无法动弹。唯一能动的是脑袋。靠着嘴里的半根玉簪,可以靠着突袭戳死一个汉子。但是另外一个汉子却解决不了,那样的话势必会惊动另外一个高个汉子……自己还是个死。 那么……唯一的机会在城门口。 城门口有守卫的兵士,而且人多。 陈陌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时刻关注两侧街道的场景。 不多时,两匹马儿便到了西城门。 因为近日疯魔病频发,红河县管控的严格,出城者也需要路引,并且接受盘查。 高个汉子在门口停下,拿出路引,递给守城的兵士。 那带刀兵士查看过路引,又看了后方马背上的矮个子和陈陌。由于陈陌“睡着”,低着头,兵士并没看清陈陌的脸蛋儿。 “出城作甚的?” 高个子道:“在下朱三,那是内弟朱六。昏睡的是内侄,昨个儿来城里求医,今儿回乡下去。” 兵士这才归还路引,摆手:“出去吧。” 高个子朱三收下路引道了谢,翻身上马,顺便回头冲朱六道:“快走。” “好嘞。”朱六应了句,正要策马出城门。脑海中还想着把人交给婆婆后,领了赏钱就去春风楼潇洒一回。 就这时候,一直歪头大睡的陈陌忽然扭过头来。 嗯? 醒了? 朱六顿时大惊失色,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一双凶恶如恶魔的目光。莫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正要开口说什么。忽见陈陌张开嘴,牙齿咬着一根断裂的玉簪,狠狠的刺向他的脑门。 噗嗤! 寸许长的玉簪,轰然扎进了朱三的脑门之中,鲜血迸射出来。 朱六试图反抗,奈何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朱六到死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明明中了婆婆的魇镇术,明明被自己给打晕了,怎么还能爆发出如此迅猛凶悍的突然反击? 下一刻,陈陌和朱六同时从马上坠落。 陈陌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嘶声大吼:“我是陈寅傅之子陈陌,这两个是土匪。抓了他,赏银百两!” 22、岂能留你?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快的连朱三都没反应过来,回头就看见朱六的脑门被戳了个大窟窿出来。 相比朱六的粗心大意,朱三就要细心很多。 他在脑海中立刻就做了一番分析:陈陌从最开始就是装作被朱六打晕的,一路等的就是此刻出手的机会。 城府极深,手段狠辣。 更让朱三没想到的是,陈陌竟然大吼出声,犒赏百两银子。 朱三想都没想,立刻试图策马奔逃。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个兵士立刻拔刀出鞘,“来人,擒下这土匪!” 周围守门的兵士纷纷拔刀出鞘,团团围住朱三。 奈何朱三人高马大,手中开山刀挥舞得势大力沉,加上马儿的冲锋威势,才几刀就逼退了几个兵士,眼看就要冲出城门。 陈陌眼看局势不妙,再次大吼一声:“擒下此人,赏银八百两!” 八百两! 无论对守城门的兵士来说,还是对附近的商客百姓而言,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不少人眼睛都红了。 但朱三毕竟是骑马带刀的凶恶匪徒,大伙儿虽然摩拳擦掌,却终究不敢冲上去。 只差一个领头的,便会点燃群众们心中的贪婪之火。 陈陌敏锐察觉出群众的心态,再次大喝:“领头围住这匪徒的,无论最后成不成,本公子都赏银一百两。” 这话一出,终于点燃了群众心中的胆略和贪婪。 有个粗犷的汉子挑了头,“大家跟我围住他。领赏钱去。” 有人带头,后续的群众便黑压压的围聚过来。大伙儿各自拿了些棍棒等防身的器具,跟在兵士后方,把朱三围堵的水泄不通。 虽然大伙儿不敢主动上去和朱三动手,但是大家的嗓门可是不小。铺天盖地的吼声,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威势滔天。 非但给兵士们壮了胆,也把本就心虚的朱三吓得魂飞魄丧,手上的刀法都乱了套。没两下就被兵士们的长矛给捅了几个大伤口出来。 还有些商客伙计,把手里头的砖头,锄头,器具簸箕等等物件儿,疯狂的扔向朱三。虽然没给朱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极壮气势,挡了朱三视线。 过不多时,朱三就被领头的兵士用长矛挑翻马下。然后被五花大绑起来。 见到这般情况,陈陌才松了口大气。 武力不够,钞能力来补。 “陌公子,你身子怎样?”原先那个查看路引的兵士走到陈陌跟前,满含关切的问询起来。 陈陌都不认得此人,更谈不上交情。自然知晓对方之所以如此关切自个儿,无非是惦念着赏钱。 虚假关切,也是关切。 陈陌道:“请教勇士大名?” 那兵士道:“我姓赵,单名一个兵。” 陈陌知晓周围的群众最关心的还是赏钱,需得先分配好赏银:“有劳赵兄做好记录,论功行赏。回头我把赏银交给赵兄,劳烦赵兄做好分配。” 该赵兵大为欢喜,立刻扯着嗓子吩咐另外几个兵士去给群众做好记录。人群个个做好登记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赵兵也是个知晓人情世故的兵士,主动扶起陈陌,“我现在送陌公子回府?” 陈陌道:“赵兄能否看看我背上是否有什么东西?” 赵兵依言照做,掀开陈陌的背上的衣服,果真从背上撕下一个小小的纸人。 呼! 纸人被取下的瞬间,陈陌顿觉全身一松,被钉死的手脚立刻恢复了自由。其余不适感也都跟着消失了。这让陈陌松了口大气,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过纸人一看,陈陌瞳孔为之一缩。 只见泛黄的纸人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有详细的生辰八字。 “果然,那李婆婆是通过生辰八字,设置纸人,贴在我身上。然后在远处施展魇镇术。好凶残的手段。若非我早已练成了练肉境,加上今日反应机敏,只怕已经万劫不复了。”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陈陌便感到一阵惊悚后怕。 那么问题来了…… 生辰八字! 陈陌穿越的时间也不短了,加上他前世就是个道观的道士,自然对生辰八字颇有了解。 所谓的生辰八字,分为四柱八字。 所谓四柱便是出生的年柱,月柱,日柱,时柱。每个柱分为天干地支二字,合在一起便是四柱八字。 陈陌身为陈家的嫡子,出生的年月日倒是瞒不住的。但是时柱,却只有陈寅傅最为亲近的人才知晓。 也就是说,李婆婆私通了陈府的亲近之人,搞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有内鬼啊! “陌公子,可要我送你回府?”赵兵见陈陌良久不说话,便再次出声提醒。 陈陌这才缓过神来,收好纸人:“不用。明日请赵兄来一趟府上,我将八百两银子给了你。” “陌公子大气!”赵兵大为欢喜。 “你让大家都散了吧,我单独和朱三聊几句。” 陈陌吩咐赵兵遣散围观群众,随即走到朱三跟前,直接狠狠的踹了两脚过去,“说出我陈府的内鬼是谁,我放你一马。” 朱三面色倔强,冷哼道:“我着了你的道,便认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陌拿起朱三的阔刀,一刀挑开他裆部的裤子,“我陈家世代生意人,不喜好打打杀杀。但割卵子这样的事儿,我还是在行的。” 嘶! 朱三一听要割卵子,顿时夹紧双腿,吓得浑身发麻。 随着陈陌手中的刀锋继续往前突进,刺入了裆部的皮肤,有鲜血渗透出来。 朱三这个硬汉终于感到害怕,态度便不如先前那般硬朗了,“我若说出来,你当真愿意放我一马。” 陈陌冷冷道:“你又不是主谋,我杀你做什么。” 虽然朱三不太相信这话,奈何裆部的刀委实太让他害怕了。终是被恐惧盖过了理智。 “是,是你们府上的刘管家。” 陈陌握着刀的手,微微停下。 他自然不会轻信对方的只言片语,毕竟刘管家在府上勤恳多年,素来兢兢业业,深得陈寅傅的器重。 “把个中细节详细说给我听。” 朱三哪里还敢隐瞒? “我和内弟初次找刘管家问询你的生辰八字,他是拒绝的。我调查了一番,发现刘管家常偷偷去春风楼一掷千金,我便推测他贪墨了陈府的钱财。一番调查后果真如此,以此作为要挟。刘管怕遭到陈寅傅的责罚,便说了出来。” 陈陌伸出手:“刘管家贪墨钱财的凭据可在?” 朱三手脚被绳索绑得结实,无法动弹,便说:“在我右边袖口的内搭里。” 陈陌把手伸进袖口,果真在里头掏出一个小小的册页。 打开册页一看。 其中记录着刘管家贪墨的细节。贪墨了药房的采购费用,还贪墨了佃农上交的租子。拢共大几百两。 每一笔都据实记录,不似作伪。加上陈陌先前巡视过药房和稻田,知晓账目大体上对得上。想来贪墨之事,不似作伪。 ‘果真是刘管家。’ 陈陌收起账册,“你和血岭黑市的李家婆婆是什么关系?” 一听这话,朱三明显感到害怕。 相比说出刘管家,他显然更怕李婆婆。 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个中原由:许是先前朱三觉得胜券在握,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才被陈陌给听了去。 朱三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便道:“我和朱六本是血岭黑市附近的匪徒,靠着劫掠一些落单的商客买家过活。前几日被李婆婆招了去,给她办事儿。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朱三哀求着:“陌公子,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啊……” 扑哧! 不等朱三说完,陈陌便扬起阔刀,狠狠劈在朱三的脖子上。那颗脑袋就飞了起来,鲜血从脖子断口处喷涌而出,溅了陈陌一脸。 “你包藏祸心,岂能留你!?” 哐啷。 陈陌长刀回鞘,缓缓站起身来。 穿越此世,第二次杀人。 虽说心头还有些不适感,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心态逐步变的硬朗铁血了许多。 “赵兄,这两匪徒的尸体,还请你收拾一番。” 陈陌冲赵兵交代了一句,随即便拎着刀大步流星离去。 23、请君上路! 此刻已是晌午时分。 城门口围观的群众都做好了登记,纷纷散去。各自在心里头惦念着陈家二少爷接下来给赏钱。 而赵兵原本还站在距离陈陌不过十米的地方看着。手里头捏着长矛,暗忖:陈家二少爷可不能出事,若匪徒胆敢做出反抗,便过去捅了那匪徒。 抓匪徒,本身就是一件功劳。 如今不但抓了匪徒,还能得到陈家的赏钱,可谓一举两得。 赵兵心头极为高兴。 可是下一刻,他便亲眼看到陈陌利索的砍下了匪徒的脑袋。朱三的脑袋飞出六米外,在地面翻滚着停在了赵兵脚下。 断口处还在往外喷射鲜血,撒在了自己的裤腿上。 再看着陈陌拎刀离去的背影,赵兵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被两个匪徒掳掠,却不慌乱,反而在嘴里含着半截发簪,假装睡着。等到匪徒出城的时候,奋力反杀一个匪徒。还用赏银,发动群众围住剩下的朱三,最终把朱三给擒拿了。许是在朱三口中问出了什么关键信息,便一刀把人给砍了。这个中的算计,严丝合缝,步步杀机。换做其他人,哪还有活路?” “外人都说陈家二少爷是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儿,这得是多大的误解啊。” “这八百两银子,拿得叫人心惊肉跳啊……” 赵兵缓过神来,吩咐几个兵士:“把这两个匪徒尸体拿去卫所领功。” …… 却说林玉岚跪伏在陈家祠堂的红灯娘娘雕像前,供奉香火。 不住的磕头叩拜。 “求红灯娘娘保佑我家二郎,平安归来。我就二郎一个娃儿了,便是拿我这条命去换二郎的命,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求红灯娘娘庇佑二郎,求您了。” 砰砰砰。 没说几句话,林玉岚又猛然磕头起来。 就这时候,门外传来刘管家的声音,“夫人,老爷回来了。” 林玉岚猛然抬起头来,忙不迭的冲出祠堂大门,然后一路跑去中庭。见到了颓然坐在红木椅上的陈寅傅。 除了陈寅傅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美艳妇女,以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岁女孩儿。 这妇女是陈寅傅的二房太太张茹。那少年便是她的儿子陈武。至于那个五岁大的女孩儿叫陈鱼儿,是三姨太的女儿。三姨太死的早,只留下个孤零零的小女儿。 陈鱼儿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子,手里头拿着个冰糖葫芦吃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茹陈武两人见到林玉岚走来,便纷纷施礼。 林玉岚也不搭理,直接走到陈寅傅跟前,“老爷,红灯照那边怎么说?” 诶! 陈寅傅摇头叹息:“红灯照最近不得闲,仍旧不肯召见我啊。” 林玉岚本就削瘦的身子骨,此刻一阵摇晃,险些栽倒在地。还是一旁的张茹上前搀扶了一把,“太太,你可要保重身体啊。周护院他们都去找了呢。肯定能把少爷寻回来。” 林玉岚横了张茹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陈武:“出事的又不是你家儿子,你只晓得说风凉话。” 张茹人一哆嗦,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陈武这时候走了出来,道:“大娘,陌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而且,没了陌哥哥大娘还有我啊,我也是你的儿子啊,我往后会孝敬大娘的……” 不等陈武把话说完,张茹便赶忙上去捂住陈武的嘴巴,还狠狠的呵斥:“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儿。去外头罚站。没太太允许,不准吃饭。” 十三岁大的陈武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然引得母亲这般生气。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又不敢反驳。便憋着委屈出了门,站在外头的寒风里,冻得手脚都哆嗦起来。 张茹赶忙冲林玉岚道:“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小武心意是好的,只是把不住分寸。还请太太莫要和一个孩子计较。” 张茹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身不算差。但她在陈府终究是个侧室,算妾。过活日子都要仰人鼻息。 林玉岚看了看张茹惊慌的模样,又看了眼站在外头寒风中的陈武,终是不忍心:“让小武进来。外头风大,别冻坏了身子。” 张茹却不敢照做,“太太心善,但小武终归说错了话。理当受罚。好叫他懂得规矩。” 林玉岚便不再说话了。 五岁大的陈鱼儿见了哥哥受罚,便觉得冰糖葫芦不香了,跑到林玉岚跟前,怯生生的拽了拽林玉岚的衣袖,“大娘,武哥哥犯了什么错,要罚站哩。求求大娘原谅武哥哥。我刚刚还看到武哥哥出去找陌哥哥哩。” 林玉岚横了眼张茹,“你非要让我做个大恶人是吧?还不快把你那个宝贝儿子进来。” 张茹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咬牙:“太太心善,我这个做娘的却不能让小武没了规矩。让刘管家给小武加件袄子就是了。” 刘管家早就守在门外,听闻这话便赶忙去隔壁的偏房拿了件厚实的大袄子给陈武披上。然后恭敬站在一旁等着。 相比陈寅傅和林玉岚满含期盼的模样不同,刘管家神色淡然。 他很清楚,陈陌不可能回来了。 一家人在客厅里等了许久,也没传来消息,便越发的不耐烦了。 就这时候,秋兰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呼,“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陈寅傅和林玉岚赶忙起身,匆匆跑到大门口,朝着外头看去。 过不多时,便看到陈陌拎着刀,满身鲜血,风尘仆仆的赶来。 最震惊的莫过于刘管家了,身体都缩在一起,冷不丁的发起抖来。 怎么可能…… 却说陈陌迎着寒风进了中庭院门,大老远就看见幺妹陈鱼儿飞奔过来,一把投入陈陌的怀里,“陌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大家都等你哩。” 陈陌本来心情不好,但看这幺妹实在可爱,还是抱了把陈鱼儿才把她放下。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陈武在屋檐下罚站。 “你杵这儿做什么?” 陈武看了眼陈陌,顿觉陈陌身上煞气极重,脸上还带着血迹,手里拎着阔刀。本能感到几分畏惧,低下头去也不搭话。 陈陌又看向屋檐下站着的张茹,张茹也被陈陌的外表给震慑住了,赶忙说出缘由,最后道:“小孩子不能没规矩……” 陈陌也懒得和她寒暄,直接道:“陈武没说错话,我若有个好歹,陈武就是母亲的儿子,要担起陈府的未来。让他进去说。” 张茹大感诧异,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位威猛的二少爷。 在张茹的印象里,二少爷素来小气毒辣,最是喜欢欺凌陈武,还处处讽刺陈武是个庶出。怎么今儿说出这样的话? “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可吓死娘了。”林玉岚激动的跑下台阶,也顾不得形象,紧紧抱住陈陌。生怕陈陌会在她怀里溜走似得。 陈陌心头极为感动,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娘,我没事儿。” 过了好一阵子,林玉岚才松开陈陌。 陈陌走到陈寅傅跟前,拱手:“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陈寅傅感情内敛,不是个轻易表露的人,但脸上的高兴也是掩饰不住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是爹的好儿子。来,给爹讲讲发生了什么。” “爹且稍等,孩儿还有一事未了。”陈陌拱了一手,随后走到一旁的刘管家跟前。 刘管家被陈陌野兽般的目光盯着,心头发虚,但到底是个老狐狸,赶忙拱手道喜:“恭喜少爷脱了险,平安归来。我方才还在心里头给少爷祷告呢。少爷一路赶来,许是饿了,我这就让厨子准备午饭。” 说完刘管家就要走,却被陈陌叫住。 “刘管家且慢。” 刘管家回过头来,态度十分恭敬,“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陈陌道:“我想向刘管家借一样东西。” 刘管家弯腰拱手,“我服侍少爷老爷多年,水米衣物皆由老爷少爷恩赐。少爷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谈何要借。” “既如此,那便借你人头一用!” 说罢,陈陌拔刀出鞘,刹那间刀芒闪烁,一颗鲜活的人头从脖子处飞了起来。脖子断口处喷射出猩红的血,迸起三尺高。 哐啷! 陈陌下一刻把刀回鞘,发出金属摩擦的嗡鸣声。 还有,陈陌那轻声呓语。 “请君上路!” 24、黑山寨 这突来的一幕,委实过于惊人。 由于发生的太快,陈家的众人都还没缓过神来。个个面色惊悚,苍白无血。 “啊!陌哥哥杀人了!”五岁大的陈鱼儿更是吓得尖叫起来,手里头的冰糖葫芦都滑落在地,她也顾不得去捡,赶忙跑到陈武身后躲起来,仅探出个小脑袋,怕怕的看着陈陌。 陈武倒是没有尖叫后退。 他虽然才十三岁大,但因为自小被张茹严格教育,养成了坚毅的性格。 只是终究第一次看到杀人的场景,还是十分惊惧。 张茹是个妇道人家,本能后退了几步,看陈陌的眼神都变得和先前不同了。多了几分畏惧,真个觉得这二少爷比老爷的威势还大。 倒是林玉岚,惊讶开了口,“你杀刘管家做什么?” 陈陌正要开口,却听陈寅傅道:“你此番遇险,可是刘管家惹的祸?” 陈陌心中凛然,暗道父亲心细。 “都瞒不过父亲。父亲且看。”陈陌拿出册页,递给陈寅傅,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其中包括自个儿如何脱险等等。 当然,陈陌隐瞒了李家婆婆这个幕后元凶。 之所以不说,是不想家人太过担心。尤其是母亲,若是晓得还有个隐患在,只怕要睡不着觉了。 全家人围在一起,听的一愣一愣,唏嘘后怕。 陈寅傅长叹道:“真是好险呐,还好你聪慧敏捷,这才保了一命。这刘管家合该有此下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杀得好。” 张茹也对陈陌刮目相看。 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没怎么见过打打杀杀的事情。但听陈陌描述的细节,便也心生佩服。若是换了个别人,只怕早就遭了匪徒毒手。 只不过,张茹实在无法置信。曾经那个败家子儿,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陈寅傅让秋兰叫来几个家丁,用草席把刘管家的尸体卷起来,抬出去掩埋。另外还让人清理血迹。 完成这一切,陈寅傅重重拍了把陈陌的肩膀,“你先去洗个澡,去了身上的血渍。再过来,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林玉岚欣然同意,“快去洗了这一身血迹。” 陈陌点头称是,去往东院洗了澡,回到中庭和家人吃团圆饭。 席间大家都对陈陌刮目相看,言语间亦多了几分敬畏,再没把陈陌当个孩子对待。 而陈陌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在这之前,陈陌其实对此世的家没有多大的概念,也谈不上什么归属感。但此番遇险,陈陌便深切的感觉到……身在乱世,一旦自个儿遇险,也只有家人才会为了自己而不顾一切的帮衬出力。 外人都是靠不住的。 尤其得知陈寅傅拿了五千两银子去找红灯照帮忙,更是心头感动。 家…… 他侧头看着陈鱼儿,只见陈鱼儿个子矮,夹不到远处的菜,便脱了鞋子站在凳子上夹菜,大口吃着红烧肉,啃得满嘴油腻,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露出浓浓的满足感。 忽然,陈鱼儿用手抓一块红烧肉塞到陈陌碗里,嘴上叫着,“陌哥哥,你吃。” 陈陌心头十分欢喜,便问:“我刚刚杀了人,你不怕我了?” 陈鱼儿歪着脑袋说:“如果哥哥乱杀人,就有点怕。但哥哥杀人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个家,我就不怕。” 陈陌听的哈哈大笑,冷不住捏了把陈鱼儿的俏脸。 紧跟着全家人都笑了出来。 只有陈武在闷头吃饭,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陈陌也看出来了,陈武其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不过常年被二娘严格教育,心性放不开。生怕招惹了林玉岚和自个儿,处处忍让,倒是委屈了。 至于张茹,是个谨小慎微的脾性,始终做好妾室的本分,不敢僭越。 陡然间,陈陌感觉有这样一家人……其实挺好的。 吃饱喝足,丫鬟们送来莲子羹和糕点水果。 张茹只吃了两口,便匆匆忙忙拉着陈武要走,“回去吃。别叨扰了太太一家叙旧。” 陈武明显是不情愿的,但禁不住母亲的呵斥,便拿了个水果跟着走。 临走的时候,陈武还很有礼貌的朝陈寅傅林玉岚施礼,“爹,大娘,孩儿告辞。” 随即又冲陈陌施礼,“陌哥哥,我先走了。” 陈鱼儿没了亲娘,还惦记着红烧肉,便不肯离去。最后还是张茹强行把她给拉走了。自陈鱼儿的母亲病故后,便一直跟着张茹。 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林玉岚三口。 陈寅傅道:“玉岚,去酒窖里取一坛子陈年的桃花酿来。今儿我和儿子喝两口。” 林玉岚心情好,笑盈盈道:“再给你爷俩弄点油炸花生和熟牛肉可好啊?” 陈寅傅笑道:“那最好不过。” 不多时,酒菜就上来了。 爷俩喝酒,林玉岚就在旁边看着,听着,时不时搭话两句,倒也一家人其乐融融。 陈寅傅亲自给陈陌倒了一碗酒,“今儿这事儿真是吓出为父一身冷汗来。你能脱险,全靠自己机敏。爹也算是明白了,你先前选择练武是没错的。身在乱世,终归需要练武才能有自保之力。来,爹敬你,我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何止陈寅傅,陈陌自个儿都吓出一身冷汗。 陈陌举起大碗,和陈寅傅干了一杯。 陈寅傅喝了酒,变得豪气许多,“爹虽然不练武,但对县里头的武道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咱家不缺银子,你又有练武的心思,便得寻一个好的老师。” 陈陌深以为然,便前倾着身子,虚心聆听。 他没有原身的记忆,还真不太晓得红河县武道方面的事情。 陈寅傅道:“红河县最厉害的自然是红灯照了,连知县老爷每年都要去祭拜供奉。不过红灯照素来神秘莫测,瞧不上咱陈家,也瞧不上我送的那点银子。便是你周叔这等冲血境的高手,也入不得红灯照的法眼。你想去里头学习武艺,显然不现实了。 除了红灯照,便是县里头的讲武堂和三大武馆。这是花银子就能进去学习的地方。但是想学到其中的内家秘法,却不大可能。” 陈陌暗暗记下,“这三大武馆和讲武堂,有比周叔还厉害的武者?” 陈寅傅道:“那是自然。三大武馆和讲武堂内都有内家武师坐镇。你周叔距离内家武师,还有一步之遥。这一步啊,是个天堑,过得去,一朝就过去了。过不去,可能一辈子过不去。” 陈陌听的心头欣喜又唏嘘。 内家武师,便是淬炼出内家真气的高手。 拥有真气的武师,据说气血外化,拥有种种不可测的神威。那自然是陈陌极为向往的境界。 陈陌心头开始盘算着去哪个地方更为合适。 陈寅傅这时候道:“这些内家武师虽然强大,但终究还是抵不过邪祟鬼物。我看你多次被鬼物邪祟缠身,想来学习寻常武艺不解渴。” 这话可说到了陈陌的心坎里头,“父亲可有解决的法子?” 陈寅傅道:“除了城内的三大武馆和讲武堂,城外还有一股势力——黑山寨。据说这黑山寨来路神秘,连三大武馆和讲武堂都得罪不起,其中就有一些抵抗鬼物邪祟的法门。你若是能跟着黑山镇学点本事,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陈陌心头大喜,道:“如何才能去黑山寨学本事?” 陈寅傅似有犹疑,片刻后道:“先前给你做法的李元龙道长,便是黑山寨的人。不过黑山寨极为排外,你不要轻易接触。等李道长的诞辰日子,为父带上重礼再去拜访李道长一趟,帮你问问学艺的事儿。” 陈陌脑海中回顾了一番当初那个黄袍老道做法的场景,越发觉得这黑山寨不凡。 或许真能从黑山寨这里学到克制疯魔病的法子。 烈火掌毕竟是粗浅的法门,人家雷鹏也说了,克制寻常鬼物还凑合,若是遇到厉害的就没用了。 譬如今日遇见的魇镇术,烈火掌就毫无作用。 这还是让陈陌很没有安全感的。 而李元龙所在的黑山寨,或许真有厉害的法门。 念及此,陈陌站起身,拱手道:“还请父亲为我安排。” 25、疯魔病解药 见陈陌如此知晓礼数,陈寅傅心中宽慰,连连罢手:“不必如此客气,为父老了,自当指望着你有出息。坐下说。” 陈陌这才坐下,“父亲可晓得黑山寨是何来历?其中的法门又能克制多大的鬼物邪术?” 陈寅傅摇头,“黑山寨素来神秘,我也知晓不多,倒是上次李道长给你做法的时候,向我提过两嘴。” 一听这话,陈陌立刻期待起来,“还请父亲细说。” 陈寅傅道:“我先前并不晓得城外的黑山寨有这类的法门,更不晓得李道长的存在,还是谢家三爷跟我讲的。也是靠着谢家三爷从中作保,我才能请来李道长。 期间我倒是问过李道长几句,隐约知晓黑山寨和红灯照有关系。其中法门也是来自红灯照。但二者究竟是何等关系,我也不知。” 谢家三爷……那不就是谢东的三叔,县衙的仵作谢良鸿么? 黑山寨……红灯照。 难怪先前李元龙给自己做法的时候,嘴里头念叨着红灯娘娘庇佑,而且还搬来红灯娘娘的雕像。 于红河县而言,红灯娘娘便是此地的唯一神明,人人敬佩,供奉香火。 也只有红灯娘娘的法门,最是让邪祟妖魔惧怕。 但红灯照要求极高,瞧不上陈家。想去红灯照学艺显然不现实,若能去黑山寨学点本事,那也是极好的。 …… 陈陌回到东院,立刻吩咐秋兰去药房买寒夜草。这才回到正房,关上房门。 拿出那纸人来仔细查看。 从外表上看,这纸人没什么特殊的。无非是写上了陈陌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可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差点把自个儿给弄死了。 要知道,陈陌如今已经是二关练肉境的武者。放在陈府的众多护院之中,实力都算中等偏上的水准。而在面对这纸人的时候,竟然毫无反抗能力。 至今回想起来,陈陌都感到一阵后怕。 太没安全感了啊。 魇镇术…… 李家婆婆这一次掳掠自己未成。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行动。 那么问题来了…… 李家婆婆上次明明用红烛帮自己引路,怎么忽然就盯上自己了? 她要掳掠自己去干什么? 莫非是为了她家的那个小女儿? 可是就算李婆婆把自己掳掠过去,又能用自己为她女儿做什么呢? 陈陌思忖不出答案,但心头却越发的感到不安起来。 最大的恐惧,是未知的恐惧。 被这么个老太婆盯上,搞得陈陌如芒在背,心中怎么都不爽利。 “说到底,我还是太弱了!才会被麻烦缠身。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段,厄运专找苦命人,便是这个理。” “接下来得狠狠练武,才能有自保之力。李元龙的诞辰日子还有些时间,先练成烈火掌再说。” 念及此,陈陌也没心思休息了,开始在房间里演练玄阴手和伏阳刀法。 到了酉时三刻,秋兰不负所望的带回来寒夜草。 寒夜草的外形看起来和彼岸花的茎叶类似,但是更加短粗一些,叶子也厚实不少。 有一股神异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只是闻了一口,便感觉神清气爽,颇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秋兰提醒了句,“药房掌柜再三提醒我,说寒夜草有寒毒。需要谨慎服用。若是过量了,容易毒发,引起身体出现诸多不好的症状。呕吐,腹泻,发冷等等……” 陈陌却不以为然,“无妨,拿去熬煮了便是。” 待秋兰熬煮好汤药,已入了夜。陈陌拿起就喝。 每一口下去,身子就寒冷一分,引得肌骨都在收缩,一股股刺骨的寒意积蓄在胃部,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似得。 陈陌有金手指也不惊慌,开始练习烈火掌。 不多时,寒毒便顺着烈火掌的运功开始发散。最后加持在烈火掌力之中,极大的推动了烈火掌的进度。 “果真有奇效……”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不出几日功夫,感觉就可以练成第一层寸劲了。” …… 雷氏武馆。 雷鹏的妻子刘翠守在家里,一直等待着雷鹏归来。 终于在翌日天明时分,等到了雷鹏。刘翠赶忙迎了上去,“可请到道长?” 雷鹏摇头,满脸失望:“没。小鸣怎么样?” 刘翠左顾右盼,最后凑近雷鹏:“你不在的时候,小鸣的疯魔病又发作了。我当时十分的慌张无措,就把陈家二少爷给的那药丸子,叫小鸣吃下。结果小鸣的病情真的好转了。” 雷鹏大吃一惊:“这不可能,疯魔病是不治之症,县里头从来没人找出治疗这病的法子。他个陈家败家儿,怎么会有解药?” 刘翠道:“我骗你作甚,你快跟我看看就知道了。” 雷鹏半信半疑,跟着刘翠到了后院的一处密室。 这密室的墙壁显然被加固过,导致隔音效果极好,大门用的是铁质材料,还上了把粗壮的铁锁,只有夫妇二人才有钥匙。外人是绝对无法进入其中的。 密室不大,十几个平米,其中点着羊角灯,房梁上挂着宫灯。 而在密室中央,有个精壮的青年趴在地上,手脚都用粗壮的铁链给锁着,让青年无法动弹。此时此刻,青年安静的趴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嘶鸣声。 这便是雷鹏的儿子雷鸣了。 数月前和狐朋狗友去了春风楼行乐,回来没两天就病发,咬死了武馆的几个丫鬟。雷鹏为了封锁消息,便推脱丫鬟遭了匪徒,尸骨无存。还把自家儿子锁在密室里。 为了给儿子治病,雷鹏可谓用尽了法子。加上因为烈火掌的缘故,给武馆带来了祸患。导致好端端的雷氏武馆,一朝落魄。 饶是如此,雷鹏仍旧没有放弃这个独子。 若在往常,雷鸣看到有人来,必定会发狂一般挣扎起来,似要吃人。 似今儿这般安静,雷鹏还是头一次看到,不由惊疑起来,“还真是呢。你给他吃过药后,他就这般安静了?” 刘翠说:“先前小鸣暴躁的很,吃过药就安静了。肯定是药有作用。” 说罢,刘翠忽然道:“老爷,许是陈家二少爷请了高人,寻了解药。你不妨上门去找他再求些药来。他不是觊觎咱家的烈火掌嘛,这武功难以练成,你亲自教他,他必会感念。” 雷鹏连连颔首,“这倒是个法子。不过我还需观察几日看看。若是小鸣的病情能一直稳固,那便可知晓药物确实有效。” 刘翠有些着急,但也知道夫君是个武馆馆主,名气不小。如今却要屈尊去求个陈家的二少爷,终归抹不开面子。但雷鹏态度坚决,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念叨着: “咱家就一个儿子,你可要上心的。” 雷鹏道:“我心里有数。另外我也担心陈家二少爷是否晓得小鸣患的是疯魔病。若是被他知晓,还说了出去。那就麻烦了。” ……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入了冬,气候一天比一天冷。虽然还没下雪,但红河县的地面和瓦房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露,散发出摄人的寒气。 陈陌这期间并未出门,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练功,吃药。 这天清晨,陈陌早早起来,到院子里练功。 【烈火掌:寸劲(入门)】 看着最末尾的信息,陈陌由衷的露出笑容。 “经过七日爆肝,在三株寒夜草的加持下,终于入门寸劲了。” “我来试试威力。” 陈陌走到案几旁边,慢慢抬起右手,下放到距离桌面只有寸许距离的时候,突然发力,狠狠的往下一按。 咔嚓! 厚实的红木案几,顿时被按得开裂一角。显示出极为强横的掌力。 这让陈陌感到兴奋。 要知道,在练成寸劲之前,陈陌就算长距离一掌拍下,也没这杀伤力。能够寸劲发力,在战斗中可以出其不意,往往能够发挥出奇效。 不过,距离当初雷鹏的那一手,有相当大的差距。 人家雷鹏可是零距离发力的,还把案几烧出个黑掌印来,这份功力当真了不得。 “估摸着雷鹏高低也是个五关冲血境的高手。我还差得远。若是雷鹏能指点我一番,无疑会让我的进步速度大大提升。可惜了。” 金手指识别出关键固然重要,但若能得到大成高手的指点,自然会加速许多。 陈陌如今患着疯魔病,得抢时间。 目前陈陌的气血丸已经吃完了,暂时还看不到三关铁骨境的门槛。 “用钱买个虎骨元汤倒是容易,可气血丸难买……得想个法子了。” 再去找李婆婆买气血丸? 那不等于去送死嘛。 万万不可…… 就这时候,门外来了个家丁,“二少爷,雷氏武馆的雷鹏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陈陌顿时来了兴致,“快让雷鹏进来。” 至于雷鹏的来意,陈陌心头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雷氏武馆先前也颇有名气,自然是有虎骨元汤药方的。保不齐还有购买气血丸的门路。 红河县那么大,有气血丸的可不止李家婆婆一人。 来的正当及时。 过不多时,穿着劲装的雷鹏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再不似先前那般淡漠姿态,反而热情得很,甚至主动放低姿态:“数日不见,陌公子气色越发的好了。” 陈陌笑道:“雷馆主看着心情不错嘛,快请坐。 秋兰,上茶。” 秋兰上了茶水,随后便笔挺的站在陈陌身后。 一番寒暄过后,陈陌直接开门进山,“令郎的病情可好些了?” 雷鹏拱了一手,“多亏了陌公子给的药丸,犬子病情有所好转。不知陌公子可否再给些药丸?” 26、赚麻了 听了雷鹏的话,陈陌心头便有了计较。 雷鸣患的……肯定是疯魔病无疑了。 想想就令人唏嘘。 堂堂雷氏武馆,就因为雷鸣得了个疯魔病,竟然落魄至此。也就陈家产业大,否则陈陌的下场只怕也不会好。 陈陌收回心思,揣着茶杯不说话,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他和雷鹏非亲非故,自不会做滥好人。如今正是要价的好时候,陈陌自然要演一番的。 察觉到陈陌眼神里的为难之色,雷鹏顿时感到十分紧张,“陌公子莫非有什么难处?” 陈陌叹息一声,“不瞒雷馆主,我也是花费了大价钱,才求得一位游方道士,给了些能解百毒的宝药。上次初闻令郎患病,于心不忍,便给了一粒。如今,我的存货也不多了啊。” 雷鹏可不是小孩子了,如何不晓得陈陌在坐地起价? 但如今有求于人,他也没法子,只好放低姿态道:“陌公子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只要我雷鹏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陈陌道:“雷馆主好生爽快,既如此我陈某人也不含糊了。我需要气血丸。另外,我还想看雷馆主演练几遍烈火掌。” 雷鹏倒也是个爽快人,“演练烈火掌不是问题。但气血丸……价格昂贵,我虽然知晓购买的渠道,奈何……实在家中余粮不多。” 说到最后,雷鹏十分羞涩。 堂堂武馆馆主,竟然会缺钱……曾几何时他也是春风楼的尊贵客人啊。 陈陌忍着欢喜,“银钱我不缺,雷馆主代我买就是了。” 雷鹏松了口气,“不知陌公子想买多少?” 陈陌道:“不知道雷馆主能拿到什么价?” “一百两银子一颗。” 陈陌略作盘算: 气血丸可是能从练皮境支撑到冲血境的宝药,有市无价。 自然多多益善。 毕竟陈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心头有了计较,陈陌便问:“不知道雷馆主能拿出多少银子?” 雷鹏羞愧道:“不瞒陌公子,我最多拿出一千五百两。” 陈陌道:“那这样,我先给雷馆主一千五百两。待雷馆主帮我买来三十颗气血丸。我再把你垫付的一千五百两归还,如何?” 到底是第二次做交易,彼此不太熟络,也谈不上有什么信任基础。陈陌自然不会一口气拿出三千两给雷鹏。万一这家伙卷款跑路……那就不好了。 倒不是说陈陌亏不起,但他不喜欢被人当傻子。 能亏得起,但没必要。 雷鹏有些迟疑,盖因这一千五百两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陈陌加了句,“雷馆主,我也不瞒你,那能解百毒的药丸,我真是得来不易。还请雷馆主谅解。” 雷鹏狠狠咬牙,“行。那就这么办。” 陈陌心头大喜,冲秋兰道:“秋兰,你去府库拿一千五百两银票来。就说我要用。” 秋兰点头称是,踩着碎步离去,很快就拿了一千五百两银票过来。陈陌接过银票数了数,随后塞给雷鹏,“待雷馆主买来三十颗气血丸,我便把解毒丸给你。” 雷鹏也不含糊,拿了银票出门。 走出陈府的时候,雷鹏还不忘回头打量高壮门墙的府邸,羡慕不已。 “陈家真是有钱啊……” …… 陈陌送走雷鹏后,难得惬意的品了几口茶。 往常他可没这闲情,今儿却是发现个极大的商机: 外人都说气血丸昂贵,需要一百两一颗。 可是相比陈陌提炼出来的卫气皮膏,简直泥云之别。 一颗卫气皮膏,足可卖出天价。 这妇人,当真是个大宝贝啊。 陈陌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思考,越发感觉卫气皮膏的珍贵:最近县里头得疯魔病的人越来越多,而卫气皮膏,似乎是除了红灯照之外的唯一解? 其珍贵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就是把雷鹏手里头的一千五百两全部薅过来,估摸着雷鹏都不会拒绝。毕竟关系到他儿子的性命。 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一旁的秋兰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少爷当真厉害,当初花费一百两把那妇人买来,不想是个大宝藏。” 陈陌含笑:“那是……” 话说一半,陈陌忽然说不下去了,顿觉一股凉意。 凡事都有两面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自己拥有卫气皮膏的事儿被外人知晓了,只怕会给陈家带来灾祸啊。 以后还是要谨慎些。 至于雷鹏,陈陌倒是不担心他泄密。 毕竟他儿子得疯魔病的事儿是个秘密,他比任何人都不想外人知晓内情。自然不会吐露陈陌有解毒丸的事儿。 但凡事都需要留一手。 趁着等待雷鹏的间隙,陈陌又在房间里练功。 下午申时初,雷鹏拿着个木盒子匆匆回到了东院。 陈陌接过木盒子一看,只见里头放着整整三十颗气血丸。品质极好,不亚于上次从李婆婆那儿买来的。 “辛苦雷馆主了。” 陈陌笑着收下盒子,又让秋兰去府库拿了一千五百两银票,递给雷鹏。 雷鹏收了银票,顿觉心安不少。 随即陈陌屏退秋兰,让雷鹏在客厅里演练了一遍烈火掌。 雷鹏演练的十分仔细,从第一层寸劲开始,到第二层沉压,再到第三层掌心火,最后到第四层烈阳毒。 陈陌看的十分认真,每次遇到不解之处便虚心求教,雷鹏也没什么架子,细心解答。 一番学习沟通下来,陈陌总算对烈火掌有了一个全面且深刻的了解。 寸劲陈陌已经会了。沉压就是在寸劲的基础上加码,可以做到零距离发力,可在厚实的案几上按出个掌印来。而掌心火就是先前雷鹏展示过的模样,可在案几上留下个烧焦的黑掌印,需要达到五脏境才可施展。 至于烈阳毒,那就更厉害了,可在黑掌印的基础上释放火毒。进行二次伤害。若是打在人的身上,皮肤非但烧焦,还会中毒。对方需要立刻割下那块烧焦的皮肤血肉,方可无忧。否则火毒就会流遍全身,最后毒发身亡。 “烈火掌当真是一门奇功。多谢雷馆主赐教。” 雷鹏却念着药丸:“那解毒丸?” 陈陌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毒丸。无非是在妇人第二批炼制出来的皮膏浆糊之中揉捏了一小块。几乎零成本。 但陈陌嘴上却说,“雷馆主可拿好了,这药丸极为珍贵。我存货当真不多。另外,我不晓得令郎得的是什么疑难杂症,但这药丸珍贵。还请雷馆主不要往外说。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你可不好收场。” 雷鹏心头一愣,隐约觉得陈陌知道了什么,但又好像不知道…… “陌公子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无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雷鹏拱了一手,随即匆匆离去。 送走雷鹏后,陈陌嘴角止不住的露出笑容:这一次和雷馆主的交易,简直赚麻了! 过了片刻,陈陌让秋兰找药房掌柜买来十株寒夜草,一切药辅都准备妥当,陈陌便打算闭关数日。 三十颗气血丸啊,简直可以让自己的修炼起飞…… 高低破个三关铁骨境再说!? 27、他死了 匆匆半个月,一晃而过。 这日清晨,陈陌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便看到窗外有明亮的晨曦倾洒进来,映衬在脸上,微暖。 几只小麻雀停在窗台,叽喳叫个不停。 许是陈陌心情好的缘故,倒也不嫌烦,反而觉得这才是大自然的味道。 简单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合衣起床。 洗漱过后,陈陌拎着刀走到院子里练功。 才一起手,阔刀便如龙似虎般的劈砍起来,婉若游龙般,引起阵阵刀风。相比半个月前已经有了根本性的蜕变。 三天前他就突破了三关铁骨境。 没办法,气血丸管够。 金手指勘破关键,疯狂走捷径。 同样的努力,陈陌的效果是别人的数倍,甚至十倍,十数倍。 氪金加外挂的玩家,主打一个不讲武德。 非但练成了伏阳刀法第三式斩山人,就连烈火掌的第二式沉压,也修炼成了。而玄阴手的第三式搬拦锤,也都熟稔掌握。 可谓是大丰收。 但陈陌却没有丝毫得意忘形,心头仍旧盖着一层阴霾。 他很清楚,就算以如今的实力,若是再次遇到个魇镇术,也毫无抵抗力。 更别说撞邪进入鬼地了。 自个儿终究还很弱小了,容不得半点松懈。 继续炼了个把时辰的武功,陈陌才收刀,让秋兰端来早饭。匆匆吃过之后回到房间,把最后部分的卫气皮膏给吃了下去。 这批卫气皮膏,是陈陌第二次从妇人身上抠下来的,每天吃一小粒,至今已经吃完了。 以陈陌如今的气血强度,服用第二批的卫气皮膏,已然没什么副作用了。稍许的阳气腐蚀,分分钟就给化解掉了。 “看来是时候制作第三批卫气皮膏了。” 陈陌吩咐马铁切了快妇人皮下来,让秋兰熬煮成皮膏。揉了一小颗丸子,塞给陈三吃下。然后回到正房练功。 临近晌午的时候,马铁从后院匆匆跑了出来,“少爷,陈三死了!” 陈陌猛然站起身,“快带我去看看。” 匆匆赶到后院的倒座房,果真看到陈三直挺挺的躺在房间的地面上,面色发红,皮肤上多处烫伤。已没了鼻息。 陈陌看了尸体后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马铁道:“就刚刚。” 陈陌道:“把事发的详细过程说给我听。” 马铁稍作回忆,娓娓道来,“方才我一直守在后院,忽听陈三发出求救声。我便赶了过来,看见陈三在地上打滚,撕扯着衣物,大喊很热。还没等我去通知少爷,陈三就双腿一蹬,死了。前后不过四五个呼吸的时间。” 四五个呼吸就死了? 这一批的卫气皮膏……阳气腐蚀有这么强烈? 陈陌蹲下身,伸手探了把陈三的皮肤,竟感到一股烫手的灼热,想来陈三五脏六腑早已经被烧穿了。 他立刻来到隔壁关押妇人的房间。 “嗷!” 妇人看见有人靠近,立刻抬头朝着陈陌疯狂嘶吼起来。张开嘴巴到了耳根,獠牙已长至寸许长,黏糊糊的口水顺着獠牙往下流,“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 若是在一个月前,陈陌还真不敢轻易靠近这妇人。 如今陈陌修成了三关铁骨境,实力在手,自然壮了胆子,走过去就给了妇人一脚,把她的脑袋狠狠的踩在地上。 饶是这妇人被一层层的铁链锁住了,却仍旧爆发出强力的反抗挣扎。陈陌不得不用了五成力道,才把她彻底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下一刻,陈陌把妇人翻转过来,盯着她腹部。 让陈陌感到诧异的是,原先的一根黑杆条。变成了两根黑杆条。 这便意味着……妇人体内的鬼咒怨气加深了很多。 这让陈陌很有点小慌。 过去一直以来,陈陌都以为妇人靠着卫气,疯魔病一直在好转。 没想到,卫气增强的同时,疯魔病……也在加深! 若是卫气皮膏无法根治鬼咒怨气,那自己还能指望什么呢? 这般想着,陈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陈陌心态好,立刻调整好情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剖析了一遍: 卫气在增强,鬼咒怨气也在增强……那么治疗疯魔的关键,在于获得足够强横的卫气,达到压制鬼咒怨气的平衡点,就可以治好疯魔病? 陈陌觉得这个判断没问题。 就好像前世的艾|滋病,之所以会出现病症,不是因为体内完全没有艾|滋病毒,而是病毒数量极少,被体内的免疫系统克制,没达到触发病症的数量。 只要获得品质足够高的卫气皮膏,不让鬼咒达到触发病症的程度,还是有治病的可能。 毕竟自己不是妇人,身子骨好,又练武有成。吸收妇人的卫气皮膏后,效果应该会比妇人本体要好许多。 自己未必就会成为下一个妇人。 念及此,陈陌吩咐马铁:“把陈三的尸体给妇人了。另外,你去一趟县衙,问问有没有三关铁骨境的死囚,有的话再买一个过来做实验。” 陈陌已经迫不及待要找人来测试第三批的卫气皮膏了。 陈陌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又掀开衣衫查看腹部的婴儿脸。 虽然婴儿脸已经淡化了不少,但知道了妇人体内黑杆条增加之后,陈陌感到极为不安。 此病不痊愈,终归是个大隐患啊。 搞得太没安全感了。 “我得再努力点。” 陈陌翻开烈火掌的册页,脑海中回想着雷鹏之前说过的话:鬼物邪祟,多为阴类之物,最是惧怕人体的阳刚热气。放在外头,便是怕火。而烈火掌剑走偏锋,以提炼自身热血为主,化为火毒。练成之后,气血滚烫如火,火毒滋生,便可克制寻常的鬼物邪祟。 “只要练成烈火掌第三式掌心火,就可以克制寻常的鬼物邪祟。想来对疯魔病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但要练成第三式却很不容易,意味着修为需要进入四关五脏境。” 四关五脏境的武者,就可以称作高手了。 整个陈府的护院武者之中,能达到五脏境的也不过一手之数。 要迈出这一步,极为不易。 “再难也要上啊。” 陈陌收拢杂念,开始演练烈火掌。 下午酉时,马铁人回来了,却没带来好消息,“我问了王捕头,还问了牢头。没有在狱的三关铁骨境囚徒。”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真个听到这话的时候,陈陌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几分失望。 “咱们府上有几个三关铁骨境的护院?” 马铁说:“大概十个。不过他们跟着周师傅,个个听话懂事,安守本分。” 陈陌点了点头。 毕竟是找人做实验,随时都可能死掉。陈陌虽然着急,但也不至于随便抓个好人来测验。那自己和畜生可就没两样了。 不到万不得已,陈陌不想这么做。 “随着妇人产生的卫气越来越雄厚,就需要越强的实验体。我可没时间等下去了,得尽快想法子去抓一个三关铁骨境的匪徒来。” 就在陈陌为难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28、雷家没了 “老爷,雷鹏又来找你了。”秋兰匆匆来传话。 及时雨啊。 陈陌心中一喜,道:“快让雷鹏馆主进来。” 再次见到雷鹏的时候,发现雷鹏的精神好了许多。原先的颓废气色少去了大半。而且有了先前的两次交易,两人聊天也没那么生疏。 一番寒暄过后,陈陌道:“可是令郎的病情大有好转?” 雷鹏嘴角带着笑容,还拿出一个食盒,递给陈陌:“承蒙陌公子的解毒丸,犬子病情大有好转。这是内人刘翠特意做的一些糕点,不是什么珍惜的食物,却含着咱们的一番谢意。还请陌公子莫要嫌弃。” 陈陌道谢收下,“雷馆主有心了。令郎病情好转,我也心头欣慰。” 雷鹏略显尴尬道:“就是……还有件事需要叨扰陌公子。” 陈陌心中已有猜测,嘴上却佯装不知,“雷馆主有话直说无妨。” 雷忽然站起了身,冲陈陌拱手长揖,“犬子病情虽然大有好转,但是断了药后,情况再次出现了恶化。某家想请陌公子高抬贵手,再赐宝药。” 果然…… 我就知道…… 卫气皮膏的功效虽好,但持续时间却很有限。需要持续服用才有用。一旦断了药,病情就会再次反弹。 又到了交易的好时候。 陈陌面露难色,“雷馆主,这事不好办啊。” 雷鹏赶忙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放在陈陌身旁的案几上,“我知晓此药珍贵。这是某家仅剩的一千五百两银票,只为求购两颗解毒丸。还望陌公子成全。” 陈陌看着桌面上厚厚的银票,每张面额一百两,拢共十五张。 想来这应该是雷鹏的全部家当了。 只为求购两颗解毒丸…… 陈陌看了多少有些动容,便说了实话:“雷馆主,我晓得你爱子心切。但我有句话还是要先言明。我给的宝药能解百毒。若断药后病情出现反弹,只怕……这解毒丸只能为令郎续命而已,难以根治。” 之所以这么说,除了动容之外。陈陌也是考虑了最坏的打算,免得雷鹏最后花费重金买了药,还导致他儿子死了。最后找自己算账,那可就不好了。 毕竟雷鹏和寻常人不同,是个实力强大的武者。 若是发生争端,只怕不好收场。 本以为雷鹏听闻这些话后,会有所迟疑。 不想雷鹏却说,“多谢陌公子告知,我心里有数的。但我和内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和内人商量过,哪怕治不好犬子。只需和犬子多多相聚一些时日,也是值当。” 陈陌打量着雷鹏,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慈爱,心中却不是滋味。 当初自己得病的时候,此世的爹妈也是这般的心情吧。 做父母的,宁愿自个儿吃尽苦头,也不愿儿子吃苦。 见陈陌没表态,雷鹏道:“身为人父,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犬子发病死去啊。非但我受不了,内人刘翠也受不了。能尽一份力,便要尽力。还望陌公子成全。” 诶。 陈陌叹了口气,“请问雷馆主,令郎可是自小练武?” 雷鹏的眼角有些泪花,“犬子自幼跟着我习武。他是个听话的乖巧孩儿,从来没让我和内人操过心。他还说将来要成为我这样的武者哩。” 陈陌道:“病发之前,令郎修炼到几关了?” “犬子天赋一般,却也靠着自个儿的努力,修炼到了三关铁骨境。” 陈陌心头有了计较,把银票还给雷鹏:“我不缺钱。这些银子你拿回去,贴补家用。两颗解毒丸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雷鹏立刻表态:“陌公子请说。但凡雷某能办的,绝不含糊。” 陈陌道:“我需要你帮我秘密抓一个三关铁骨境的恶徒过来。” 雷鹏感到不可置信。 这也太简单了啊。 “陌公子就没有其他的条件?” “没有。你抓来匪徒,我给你药。切记得是落单的恶徒,我可不想为此招惹上不必要的祸端。如此对你我都好。”陈陌还不忘嘱咐。 这年头匪徒都是成群结队,团伙出没。若是抓了个小的,来个大的。那没必要的。 他不是没想过让周梁他们去抓,但周叔免不得要问抓来干嘛,反而多事。 “某家心里有数,公子且等我抓来。”雷鹏收下银票,匆匆离去。 他走的很急,生怕陈陌会突然反悔似得。 陈陌松了口大气,“秋兰,你把这些点心拿去和马铁分吃了。” 秋兰大吃一惊,“啊”了一声。打开食盒一看,发现里头都是名贵的糕点,做工精巧,味道奇佳。寻常只有陈府逢年过节的时候,作丫鬟的才能有这口福。 陈陌笑道:“赏你的。最近辛苦了。” 秋兰罕见得到陈陌的夸奖,脸蛋儿都变得通红,赶忙做了个万福:“谢谢二少爷。” 陈陌屏退秋兰,继续练习烈火掌。 到了深夜亥时,雷鹏拎着个五花大绑的凶恶匪徒进了东院,把人往陈陌脚下一扔,“此人叫卢伟,专门劫掠乡民,上了官府的悬赏告示。被我给逮了。” 陈陌蹲下身,拿捏了一番卢伟的臂骨,发现骨骼精悍,的确是三关铁骨境的高手。只是被雷鹏打得鼻青脸肿,虽然露出不服的表情,却也反抗不得。 “有劳雷馆主了。” 陈陌道了谢,从房间里拿出两颗揉捏好的卫气皮膏,递给雷鹏:“这解毒丸的药性比之前的刚烈许多,给令郎服用的时候需要谨慎对待。” 雷鹏碾子心切,哪里顾得上这些,领了药丸道了谢,便匆匆离去。 那匪徒面色凶恶,“我是城外的马匪,我家大哥刘麻子可是冲血境的高手,你胆敢如此对我,我家大哥必不会放过你……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陌狠狠踹了两脚。他心头也在犯嘀咕:这卢伟不是个落单的啊,背后还有个冲血境的大哥? 雷鹏看着稳重,怎么做事如此不谨慎? 往后和他交易,当多搜刮利益好处为主,少些其他往来才是。尤其是一些秘事,更不可让他去办了。 如今卢伟人都抓了,也没法退回去。陈陌暴打一顿后便唤来马铁把卢伟关押到后院妇人隔壁房间,再给他吃下一颗卫气皮膏丸子。 只见卢伟在地上翻滚,嘴里喊着好热,还咒骂陈陌给他吃了什么。 陈陌却不搭理,静静看了许久,发现卢伟灼热退散,竟然撑住了。 陈陌吩咐马铁就观察,自个儿回去正房练功。 又过了一天,发现卢伟状态越来越好,没有出现丝毫异样。 确信卢伟没有出现恶化的情况,陈陌才回到房间拿出卫气皮膏,捏了个小丸子。 “同样是三关铁骨境,但我的气血明显比卢伟雄厚。应该无事。” 陈陌吃下丸子,顷刻间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在体内的流窜,过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体内热流才散去。 “有实验体趟路好是好,但速度太慢,很费事儿。说到底还是我气血太弱了。” 陈陌越发坚定了要狠狠练武的决心。随着气血不断壮大,彻底治愈疯魔病的几率就越大。 …… 匆匆一个月,一晃而过。 入了十一月,天寒地冻,天空飘荡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把整个红河县城染成了银白,地上的积雪都有寸许厚。 这日清晨,天色刚刚发亮,陈陌便穿着单薄的内衬,在院子里演练伏阳刀法。 任凭雪花飘落在身上,也不觉得冷,反而挥汗如雨,面色通红。 许是长时间练武的缘故,陈陌如今的个头明显高了不少,身上也练出了虬结的肌肉,挥手之间力量爆棚,刀风赫赫。 忽然,陈陌一步往前,大刀猛然劈在雪地上,炸起无数飞雪,地面的青砖都碎裂了十几块,留下一条丈许长的沟壑裂痕。 破春宵! 伏阳刀法,四式大成。 再一张按在青石砖上,倏忽间“咔嚓”一声。青石砖立刻凹陷下去一大截,留下一个炽热发黑的掌印。随着继续发力,这发黑的掌印才随着青砖的碎裂而崩散开来,不留痕迹。 掌心火,已成。 “自数日前踏入四关五脏境,掌心火和破春宵也水到渠成了。” 所有的努力,终是化作了武道的层次。 此心不负。 手握强横的力量,壮了胆子,总算让陈陌心头的阴霾感消去了许多。 陈陌在心中算了算时间。 雷鹏的儿子雷鸣也是三关铁骨境的实力,服用第三批卫气皮膏应该没问题。 一颗皮膏的效用,大概维持半个月。 按这个节奏推算,雷鹏前几天就应该来求药了。 怎么一直没来呢? 陈陌虽然觉得雷鹏做事不够谨慎,但继续从雷鹏这里搜刮一下秘籍之类的好处是没问题的。好不容易搭上一条好的交易渠道,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秋兰,这几天可见到雷馆主来?” 秋兰摇头,“没有。” 鉴于雷鹏此前抓人心切,陈陌感觉不太放心,道:“你带上个靠得住的护院,悄悄去雷氏武馆看看情况。回来告诉我。” “好的少爷。”秋兰匆匆离去。 而陈陌则没出门,把省下的时间用于练功。 到了晌午时分,秋兰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少爷,出大事了。雷氏武馆遭了殃,雷鸣和雷鹏都死了。此刻衙门的人已经过去了。” 果然…… 陈陌一阵吃惊,稍作计较后拿了刀往外走:“周叔可在府上?” 秋兰说:“不在。” 陈陌道:“叫上两个五脏境的护院,随我出门。” 29、唯一活口 陈府的五脏境护院,一共有五个。 有两个外出巡逻铺子去了,剩下三个。 留下一个守在府上,另外两个被陈陌叫走了。 其中一个是精壮高大的汉子,叫做魏恒,用的是大阔刀,气息强横的令人不敢直视。另外一个叫做刘江,虽然身子精瘦,但用的是软剑,主打一个灵活。阴沉的眸子给人阴翳之感,随便瞪一眼就叫人感到心头发冷。 五脏境的武者,在红河县已然不弱。属于寻常大户人家能雇佣的最高水准了。再往上的冲血境武者,大多在衙门,亦或卫所当任要职。要么就在各家武馆当任教习,却是很难用银子雇佣的存在。 毕竟踏入冲血境的武者,将来是有希望冲破极限,踏入内家武师的存在。他们不缺银子,谋求的是更好的未来。一般不会去给别人做护院。 像周梁这般的,完全是因为和陈寅傅关系好。 魏恒和刘江两个人坐在车儿板子上,赶着马车直奔雷氏武馆而去。 而秋兰则和陈陌一起坐在马车里头。 到了雷氏武馆门口的时候,赫然看见几个穿着皂衣的捕快围在一块,拦着围观群众。领头的就是捕头王鹤。 陈陌拎刀下了马车,和王鹤打了个招呼。 得益于陈寅傅每年疏通衙门的关系,王鹤也是受益者,自然认得陈陌,更不会阻拦陈陌入内。 一番寒暄过后,陈陌直入主题:“王捕头,可否带我进去现场看看?” 王鹤道:“当然。陌公子随我来。” 一行人人进入雷氏武馆,到了后院的一处秘密房间。 这房间和其余房间大不相同,墙壁用石块加固了一层,门窗都是铁做的,似乎用来关押什么可怕的存在。 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入得铁门,陈陌看清楚了里头的光景。 雷鹏已然躺在地上没了气息,全身皮肉翻卷,胸腔被破开,里头的脏腑都被掏了出来,洒落一地。跟被野兽啃吃了似得。而在雷鹏尸体不远处,躺着个没有了手脚却锁着铁链的少年,全身长着白色的毛发。脑壳处扎着一柄阔刀。 看的陈陌一阵触目惊心。 诶。 一旁的王鹤叹了口气,主动讲起了事情经过,“雷鹏馆主糊涂啊,他儿子得了疯魔病。却不上报官府。非要留在家中,最后被自家儿子给咬死了。想来临终前,雷鹏终是不忍心看到自家儿子变成怪物,便用刀刺穿了雷鸣的脑袋。好端端的一家子,就这么没了。可怜可叹呐。怪异的是雷鸣竟然长出了白毛,这样的症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怪哉……” 王鹤不晓得个中缘由,陈陌却是知道的:服用了卫气皮膏。 症状和家中关押的妇人类似,只是妇人扛下来了,但雷鸣却被雷鹏给捅了脑袋。 陈陌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那两具不完整的尸体,心头唏嘘不已。 雷鹏前阵子还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 陈陌摇头叹息,缓过神来,道:“王捕头,我可否去查看一番雷鹏的尸体?” 王鹤略感诧异,不敢置信陈家二公子会去查看尸体。他自个儿看了这般场景都要吐了…… 但王鹤也不好拒绝,“若是陌公子不怕呕吐,自无不可。” 陈陌道:“我和雷馆主有过几次交往,如今雷馆主遭遇不测,心头悲怆,便想多看看。” 说罢,陈陌忍着鼻息走到雷鹏的尸体旁边,蹲下身仔细查看起来。 之所以查看,陈陌是有计较的: 雷鸣只有三关铁骨境,哪怕鬼咒怨气让他增强了力量。但也绝对不至于啃吃了五关冲血境的雷鹏。 而且,按着王鹤的说法:雷鹏亲手杀了雷鸣。就算雷鸣病发,雷鹏肯定会第一时间上门来求药。 作为知情人的陈陌,敏锐的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 细看之下,果然有了发现。 雷鹏身上虽然到处都是抓痕,啃咬的痕迹,结合王捕头的讲述,死亡时间约莫是昨晚。 但陈陌却发现他的背部有两道不明显但很致命的剑伤。伤口薄锐,应该是扔里的软剑造成的,看这部位,是洞穿了腹部脏腑。 由此可见,雷鹏在杀死自家儿子之前,已经受了重伤,这才遭了儿子啃吃。 这就合理了…… 王鹤见陈陌蹲在雷鹏的尸体旁边许久,便问:“陌公子可检查完了?若是看完了,我让人把尸体抬回去检验。” 陈陌缓过神,站了起来,“王捕头请便。对了,雷馆主的夫人刘翠呢?” 王鹤摇头:“未曾找到刘翠的下落。” 陈陌便不再多问,转身带着秋兰和两个护院去整个雷氏武馆溜达了一圈,并未找到刘翠。 最后陈陌在中庭院停了下来,“魏恒刘江,你们去四周看看,是否能找到女人脚印之类的。” 两人点头称是,立刻四处寻找起来。 陈陌也不耽误,带着秋兰进入中庭的主卧室查看起来。 他总感觉雷鹏的死,没那么简单。 如果刘翠没死,若能找来一问,或许就能知道个中缘由了。 就这时候,一旁的秋兰叫了起来:“少爷,你看这衣柜。” 陈陌凑过去看,只见暗红色木料的衣柜里,衣衫凌乱。有些成套的衣物已经被拿走了部分,不少衣物上都沾染了血迹,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秋兰说:“许是刘翠遇到了紧急的情况,匆匆收拾衣物逃了去?” 陈陌听后松了口气。 看来刘翠是真个的跑了! 若是能找到她,一方面也算宽慰了雷鹏的在天之灵,另外还能问问雷家是否还有其他克制鬼物的压箱底的武功。 不多时,魏恒和刘江归来,纷纷摇头,表示毫无发现。 陈陌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夕阳斜挂,已快黄昏。 “天将黑,回府去吧。” 许是因为此前在这里遇到个小女孩,中了魇镇术的缘故。陈陌便不想多逗留,想在天黑之前回家去。一路上陈陌都让两个护院跟随左右,防止陌生人靠近。 抵达陈府大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天边的火烧云被乌云遮盖,暗沉沉的。 陈陌在后门下了马车,让魏恒刘江两人牵着马车去马厩。 正要进门的时候,一个衣着邋遢蓬头垢面的妇人忽然从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就朝陈陌扑来。 哐! 陈陌察觉到危险靠近,猛的拔刀往前。 那妇人吓得陡然停下脚步,一把跪在地上,“陌公子,是我,刘翠。一个月前我还给你送过糕点来着,你忘啦?” 雷鹏的夫人? 陈陌仍旧保持着警惕,“把头发撩起来,露脸给我看。” 妇人察觉到陈陌身上浓浓的气血压迫感,便不敢反驳,赶忙撩起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白皙惊慌的脸庞。 果真是刘翠。 陈陌心头一松,收了刀,“秋兰,带她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若是饿了便给她吃顿饱饭。然后带到东院来见我。” 30、内家武技 吩咐好秋兰,陈陌便独自回到了东院。 雷鹏和雷鸣的死,让陈陌心头有些不安。 根据已知晓的信息,陈陌脑海中推演出了当时的场景:雷鹏被剑客重创,回去看望儿子,见得儿子发疯啃咬自己。最终无力护持儿子,也没法子来求药,便含泪捅死了儿子。 最后父子俩,双双殒命。 令人唏嘘。 收拢心思后,陈陌服用了一颗卫气皮膏,对冲掉卫气皮膏的副作用后,陈陌舒缓了一口气。 过不多时,秋兰带着穿戴整齐的刘翠来到东院。 相比先前邋遢的模样,刘翠倒是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头发也盘了起来,插了根木簪子,得体端庄许多。就是面色仍旧发白,眸子有些出神,流露出十分忐忑的表情。 陈陌让秋兰给刘翠倒了杯热茶,随即问了起来,“我上午去雷氏武馆看过,雷馆主和令郎都已经亡故。还请夫人节哀。” 刘翠哆嗦了把身子,没说话,只是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陈陌给了秋兰一个眼神,后者递给刘翠一个手帕。带她擦拭了泪水,情绪稳定些许,陈陌才问:“夫人,昨晚雷家发生了何事?” 刘翠抽泣着开口,“昨晚家里进了匪……” 听完刘翠的讲述,陈陌才晓得缘由: 原来在昨天晚上,一群匪徒冲入雷氏武馆。领头是个拿软剑的剑客,上门就重创了雷鹏。 雷鹏走投无路,便让刘翠跑路,然后拼命拦下那剑客,给刘翠争取时间。 最初刘翠不愿意跑的,只想和丈夫儿子一起上路。但十年未孕的刘翠前阵子怀上了,便念着腹中孩儿,独自跑路了。 含泪跑路的刘翠生怕再次遭遇剑客,也不敢出城,便一直在等陈陌…… 陈陌唏嘘不已。 从刘翠的讲述中,可判断雷鹏的实力和那位剑客差距不大。就算打不过,自保跑路是没问题的。但为了妻儿,还是选择了牺牲。 雷鹏真是个好父亲。 可惜命不好。 “陌公子,妾身多年未孕,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还请陌公子照拂庇佑我们母子。”刘翠跪伏在地,含泪哀求。 陈陌不答反问,“你可晓得那剑客长何模样,有何特征?” 刘翠说:“我远远见了那剑客,他左眼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个头很大,脸上长满了麻子。我只听夫君叫他刘麻子……” 刘麻子…… 卢伟的大哥? 卢伟如今可就关在东院后罩房里头呢。 陈陌免不得扶额,心头既同情雷鹏,又感到很无语:早就再三提醒过他抓落单的恶徒,不要招惹是非。不想雷鹏还是太着急了,不问缘由就抓了个来。也可能是当时念子心切,着急从陈陌手里头拿到解毒丸,便慌不择路了。 如今雷鹏因为当初的心切大意丢了性命,还可能给陈陌带来祸端。 但如今雷鹏人都死了,陈陌责怪也没有了意义。 也不晓得雷鹏临死前是否告诉过刘麻子,卢伟在陈府…… 刘翠不晓得夫君死因,只顾着在地上哀求哭泣。 “你别哭哭啼啼了,让我静静。”陈陌叫了一声,随即在心头盘算起来。 同情刘翠是真的。 但毕竟雷家招惹上了刘麻子,若是刘麻子明着来陈府倒是无妨,府上护院多。 就怕来阴的。 身在这般妖魔乱世,陈陌自保都尚且困难,可不想做什么滥好人。 就在陈陌愣神的时候,刘翠从贴身处拿出一本泛黄的古册,双手哆嗦着送上,“我逃离之前,夫君把这个交给我。让我交给陌公子,希望陌公子能收留我。” 陈陌没伸手,“这是?” 刘翠颤颤巍巍道:“这是烈火掌的原本全篇。我夫君原是外地人,早年来到红河县,在城外的黑山寨习过武。后来犯了事就被逐出了寨子。最后来到县里头开设武馆。因为把烈火掌教给了小鸣……终是给家里惹来了祸患……” 在刘翠的讲述下,陈陌总算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黑山寨是红灯照旗下的一个隐秘堂口,隶属于红灯娘娘管辖。其中有强大的红灯侍者坐镇。 而烈火掌是黑山寨的成名武功,可克制邪祟鬼物,黑山寨严令规定:不可外传此法。 便是便驱逐出去的黑山寨子弟,也不可能把烈火掌外传。否则要被灭门。 奈何雷鹏宠爱儿子,禁不住儿子的一再请求,最后把烈火掌偷偷传给了雷鸣。传功的时候,雷鹏交代儿子不可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 雷鸣起初也秉持着这个原则,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后来,雷鸣去了春风楼,遇见了疯魔病发作的患者朝他撕咬过来。雷鸣情急之下没忍住,用烈火掌将其击杀。饶是如此,雷鸣仍旧莫名染上了疯魔病。 而且,雷鸣当众施展烈火掌,漏了陷,被黑山寨的人知晓。 后来,雷氏武馆三十几口人,就被黑山寨灭了。 黑山寨的人见雷鸣染上了疯魔病,便没有追究,也未曾对外言说。 陈陌心中了然。 早就听秋兰说起过雷氏武馆的事儿,先前雷鸣和大哥经常相约去春风楼。大哥出事后,没过两天,雷鸣也在春风楼出了事。后面两天,雷家一夜死了三十几口人,导致红火的武馆迅速衰败。 原来是因为烈火掌外传,被黑山寨找上门来…… 黑山寨! 那可是李元龙道长的所在地啊。父亲可是说过会在李道长诞辰时候去拜访,问询可否让自己去黑山寨学艺的。 真是巧了…… 而烈火掌原来是黑山寨的武功,那就很合理了,极有修炼的价值。 更让陈陌期许的是,黑山寨竟然是红灯照旗下的一个隐秘堂口。 念及此,陈陌不再犹疑,拿过古册一看,只见封面用的是兽皮,但经过岁月的腐蚀,出现了不少裂纹。可见这本古册高低有数十年的时间。 封面上赫然写着一列醒目的大字: 明玉功——烈火掌篇。 嗯? 莫非这就是雷鹏当初在黑山寨修炼的原本烈火掌册页? 还明玉功? 敢情烈火掌只是明玉功的一个残篇? 哗啦! 陈陌立刻翻开第一页。 烈火掌,第一式,寸劲。 上面记录的心法口诀,和雷鹏先前交给陈陌的抄录本没有区别。 往后翻了数页,是第二式沉压。再往后是掌心火和烈阳毒。内容和抄录本并无差别。但是在烈阳毒后面还有内容。 这可是抄录本没有的。 烈火掌,第五式,血火印! 果然……烈火掌还有一式。 雷鹏这家伙果然有点东西。 陈陌看完第五式的内容后,免不得心中惊喜。 不愧是压箱底的东西。 烈火掌第四式烈阳毒就需要五关冲血境的高手才能练成。而第五式血火印,非但威力更上一层,还说需要冲血化气才能练成,也就是说……血火印是一门内家武技。 内家武技,何其珍贵! 可惜的是上面没有记载冲血化气的法门路子。若不能冲血化气,便无法练成。 饶是缺了冲血化气的法子,但这血火印的确是不得了的功法。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陈陌四处搜罗武功技法,连五关冲血境级别的武技都极为罕见。更别说需冲血化气才能施展的内家武技了。 而且,陈陌看完后还意识到一个问题:烈火掌应该是明玉功的一个入门分支。 这么说的话,明玉功……便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家真功。而且应该来自红灯照,对邪祟有极大的克制。 红灯照,黑山寨,明玉功……内家真功! 千金买不来的顶级秘法。 刹那间,陈陌对黑山寨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红河县的三大武馆和讲武堂,为什么能屹立几代人不倒? 就是因为其中有内家武师,有不外传的内家真功,掌握了冲血化气的法子。 外人想要觊觎内家武师境界,只能给三大武馆和讲武堂当狗,摇尾乞怜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得到冲血化气的法门。 ‘内家武技我是有了,可惜缺漏了冲血化气的法子。烈阳毒对寻常鬼物就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若是能找到冲血化气的法门,我便可练成血火印,到那时……区区鬼物何足道哉?’ 啪。 陈陌合上古册,凝视着跪地哀求的刘翠,心头计较起来:随着雷鹏和雷鸣死去,刘翠便是唯一知晓我修炼过烈火掌的人。把她留在府上,倒是可以起到监视的作用。另外,刘麻子的弟弟卢伟就在府上,自个儿也说不清楚了,当尽快提升武艺才是。 就不知道雷鹏是否告诉过刘麻子卢伟在陈府这个事儿。 要行善事,还需手腕。 念及此,陈陌扶起刘翠,笑道:“夫人请起。往后你便住在东院前面的倒座房。如今你有了身孕,可得好生疗养,期望平安诞下子嗣。” 刘翠激动的泪流满面,“谢谢陌公子,陌公子大善人啊。” 陈陌宽慰了几句,随后吩咐秋兰:“去清理出一间倒座房给刘夫人住下,家具棉被,要样样俱全。叫刘夫人好生安胎养着。” 东院算是个三进的四合院。 倒座房在最外围,需要经过前院,穿过影壁,入垂花门,才到陈陌所在的正院。陈陌倒是不担心刘夫人会发现后罩房关押的妇人和卢伟。 屏退两人,陈陌关上房门,重新翻开古册来看。 “内家武技……耗费千金买不来的宝贝,反倒是托了雷鹏的福。如今秘法到手,只需等待金手指再来一次识别,未必不能识别出练成血火印的法子。” 31、匪徒上门(加更求追读) 【当前原解精华:0】 【当前可识别次数:0】 看着面板上的两个大蛋蛋,陈陌略感失望。 “看来需要得到冲血化气的法门才可练成……否则是我想多了。” 收起了心思,陈陌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雷鹏被刘麻子杀了,保不齐刘麻子会找上陈府。 “虽然我陈家不怕刘麻子,但为防万一,还需找周叔布设一番。”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 入了腊月,天气越发的冷了。高耸入云的三千里大阴山横在红河县东南,挡住了南海流入的热风,导致红河县内的积雪一直无法融化。 黄昏时分,陈陌照旧在院中练刀。 到了如今,陈陌的刀法已经没有明显的招式流程了。挥舞之间浑然天成,可以自行组合刀法招式,似游龙般流畅无比。 若是周梁在的话,便会知道,这是武功大成,开始返璞归真的征兆。 已然踏入了五关冲血境……巅峰! 先前买来的三十颗气血丸,已经吃完了。寒夜草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光是府库的开支,就高达几千两。 加上外挂开道,突破个冲血境,陈陌实在不觉得是什么稀奇事儿。 “少爷,今儿腊八。夫人亲手做了腊八粥,喊你去吃饭。”秋兰这时候进了门,含笑开口。 “知道了。” 陈陌收了刀,简单拾掇了一番,便领着秋兰去往中庭院。方一入门,就看到林玉岚站在屋檐下等着,笑盈盈道。 “快进来,外头风雪大。” 陈陌感到一阵暖意,“小武和鱼儿都到了?” 林玉岚笑道:“你上次都那般说了,我岂能少了他们。都在里头呢,就等你开饭。” 入了客厅,便看到一大家子围坐在餐桌旁。 陈寅傅高坐首席,二娘张茹带着陈武坐在左侧,而五岁大的陈鱼儿趴在餐桌旁,眼巴巴的看着一桌的采药肉食,口水都流出来了,好几次伸手去拿鸭腿,却被张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便可怜巴巴的瘪着嘴,十分委屈的模样。 陈陌看了心头欢喜,入座后第一时间拔下个鸭腿塞到陈鱼儿的碗里,陈鱼儿立刻兴奋起来,“还是陌哥哥对我好。不似二娘凶巴巴的,不让我吃。” 陈陌哈哈大笑:“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我家小鱼儿。快吃。” “嗯啊。” 陈鱼儿狠狠点头,随即抓起鸭腿就啃了起来,满嘴流油,毫无形象可言。张茹呵斥她要注意形象。 古代人规矩严,最是注重家风。讲究的是长着为大,长辈没动筷子,晚辈是不能动筷子的。否则得立正挨打。 张茹是个妾,最是讲究规矩,生怕引来陈寅傅和林玉岚的不快。 陈陌道:“二娘,小鱼儿还小,不必那么在乎规矩。” 说罢,陈陌又给张茹拔了个鸡腿,“二娘照顾小鱼儿不易,看着都清瘦了些。” 张茹震惊之余,十分感动。但又害怕遭陈寅傅责罚,便投去征询的眼神。 陈寅傅大手一挥,“一家人不必这么拘束。吃吧。” 可把陈鱼儿高兴坏了,吃着肉的同时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外头风雪肆虐,客厅里却其乐融融。 便这个时候,有个家丁匆匆跑来禀报。 “老爷夫人,出大事了。一群蒙面的凶悍匪徒冲进院子,扬言要见二少爷。” 林玉岚惊的站了起来,面色发白,身体都哆嗦起来。 一旁的张茹听闻也面色煞白,身子都哆嗦起来,十分害怕。陈鱼儿惊得抬头,忘了吞咽腊八粥,导致稀粥顺着嘴角往下流。 倒是陈武,噌的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我去拿刀!” 大伙儿见了陈武的举动,都吃惊不小。 陈陌也是一愣。 倒是没想到陈武会在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反应,不由高看了两眼这个弟弟。 陈寅傅这时候开口道:“你给我回来。遇着事儿还轮不着让你来出面。” 陈武终是不敢违逆,便低着头恹恹折返回来。 “其他人留在此地。小陌你随我出去看看。” 陈寅傅做了决定,便和陈陌匆匆出了门。 陈武左顾右盼,立刻找来一根木棍,紧紧捏在手里,然后站在大门口,死死盯着外头,还有些稚嫩的脸蛋儿显得格外坚毅。 “大娘二娘,你们别怕。我会拼死护着你们的。” 林玉岚愣愣的看着陈武,瞧着那个十三岁大的少年如同铁血汉子般挡在前头,心头极有感触。 在这之前,林玉岚对陈武多少有点偏见。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彼此内斗争风吃醋,都是惯常的事情。所求的无非是给自己提高点地位,好给自家儿子谋个更好的前程。 但今儿见了陈武表现,林玉岚的观念便有了极大的改观。顿觉陈武也是个不错的孩子。陈府家业不小,一旦这遇着外祸,需得大家勠力同心才可。 …… 陈陌正和陈寅傅匆匆赶往演武场。 陈寅傅可不似妇人那般怕事,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趁着赶路的间隙问:“你可晓得那帮匪徒为何找你?” 陈陌道:“晓得……来的应该是卢伟的大哥刘麻子。五关冲血境的高手。此事是我思虑欠妥……” 陈寅傅道:“此时不怪你。是雷鹏念子心切,失了分寸。我只是没想到刘麻子胆敢公开入侵陈府。眼下当想个应付的法子。那卢伟可还活着?” 陈陌道:“被我关在院子里。还活着。身体无恙。” 答话的同时,陈陌脑海中思绪飞旋。 很显然,刘麻子找上门来,那便意味着知道了卢伟在府上的。 莫非是雷鹏死的时候说露了嘴? 可刘麻子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动手? 陈陌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陈寅傅倒是给了解释,“许是因为今儿腊八,县衙和卫所都休沐告假。城防松懈。是匪徒罕见入城的机会。便是土匪在城中杀了人,捕快们都不会立刻赶来。刘麻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这个时间上门,可见是做好了不给我陈府留活口的准备。” 陈陌听了心头一惊,暗暗佩服父亲心思缜密周全。 但陈陌却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群匪徒入城劫掠望族?怎么都不太符合惯常逻辑啊。 很快两人就走过一条回廊,看见了远处演武场上的场景: 三十多个手持阔刀的护院,在周梁的带领下和十几个马匪对峙。 周梁身上的衣袍有些破损,显然刚刚动了手。 陈寅傅在回廊转角处停下,顺势拉住陈陌,“看匪徒这阵势,只怕还压过你周叔一头。你我父子同时出去,若是遇着个好歹,那陈家就完了。” 顿了顿,陈寅傅做出了决定,“我出去拖延时间,你速去卫所找刘豪百户,我和他私交甚好。叫他带兵过来。方可解我陈家危局。” 陈陌转头看着一旁两鬓泛白的父亲,心头佩服又感动。 陈陌不傻,知道父亲把最安全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办,便存了若出现不可测的情况,好歹给陈府留个根的想法。 很快,陈陌有了计较,道:“我已经练成了冲血境巅峰,只差一步便可淬炼出内家真气。刘麻子应不是我对手。我能应付!” 陈陌两世为人,不是喜欢出头的性格。 但父亲非要护持自己离开,陈陌便不得不说了。 陈寅傅满脸不置信,“你可莫要骗为父啊。” 陈陌道:“事关陈府危亡,孩儿绝不会托大。” 陈寅傅回想了一番,信了七八成,却仍旧不放心:“可咱们府上有五个五脏境的护院,还有你周叔在,尚且压不住刘麻子一帮人。对方终归人多势众……” 陈陌稍作计较,眸子里有寒光闪烁,“我有个法子,还需父亲配合……” 32、刘麻子(加更求追读) 演武场上。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掩盖着地面上的血迹。 周梁笔挺的站在护院前方,死死捏着带血的阔刀,鲜血顺着刀锋“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精钢锻造的刀锋上出现了很多个缺口,周梁的身上也挂了好几道伤。 虽然伤势不重,但周梁意识到刘麻子不好对付。这帮匪徒除了领头的刘麻子是冲血境高手外,还有两个冲血境高手,威势甚大。 饶是如此,周梁还是一步未退。 按理说,一般的护院犯不着为了主家如此拼命。若是遇着匪徒袭击,早就丢刀跑了。 但周梁却是不同。 与他而言,他不仅仅是陈家的护院头子,还和陈寅傅有兄弟情义。早早就立过誓,要誓死护着陈府。故而在教授其他护院习武的时候,周梁也都灌输着这种思想。导致其他护院各个勇猛,讲求情义。 “周师傅,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魏恒带着刘江走到周梁身侧,满是忧虑。 周梁道:“已经让人去知会老爷了,老爷会想到法子的。咱们要做的,就是拼死拦住这帮匪徒。” 魏恒和刘江对望一眼,各自露出坚毅之色。 魏恒咬牙道:“我的武艺有一半是周师傅教的,周师傅不退,咱们便和匪徒给拼了。” 刘江不是个话多的,直接道:“俺也一样。” 另外三个五脏境的护院也走了上来,“俺也一样。” 几个最强的护院表了态,其余护院也都各自拿刀站起身,和匪徒对峙。 领头的匪徒虽然蒙着面,但依稀可见一脸的麻子和醒目的刀疤,便是刘麻子无疑了。 不过此刻刘麻子也是犯了难。 他也没想到一帮护院如此头铁,会为了几个碎银两拼死护着主家。 继续打下去,虽然能赢,但损失也会不小。保不齐就会让刘麻子经营多年的土匪团伙,失去了立足的根基。 便这时候,旁边一个持刀的光头蒙面汉子走了过来,“大哥。虽然今日衙门卫所休沐,但咱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还需速战速决。毕竟陈家势力不小,一旦引动官府和卫所,咱们难脱身了。” 一个两米身高的黑脸汉子扛着把巨斧,此刻走了上来:“大哥,二哥说的是。来都来了,和他们拼了就是,说什么都要把卢伟和陈家小子带走,不然没法给婆婆交代啊。” 刘麻子听闻两位贤弟的话,便下定了决心,拎着软剑往前走了两步,恶狠狠的盯着前方的周梁: “周梁,我晓得你。原先是个走镖的镖师,犯了事才被陈寅傅收留。说到底你和陈寅傅没什么交情,无非是银子多少罢了。陈寅傅给你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何必为了个外人丢了性命呢,多不值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梁把刀一横,目露凶光:“尔等匪徒,岂知情义。要动手便放马过来。我周梁今儿便是死在这里,也要拉上你垫背。” “话别说那么圆满嘛。”刘麻子拿出一袋子宝银,丢到周梁脚下,“十块大宝银,五百两。你收下这银两,带你身后的兄弟们去春风楼快活快活。我今儿只为了带走卢伟,顺便问陈家二少爷几句话。” 刘麻子为了说动周梁罢手,可谓煞费苦心。 对他来说,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个冲血境的周梁。只要周梁罢手,其他人随便打杀。毕竟除了他刘麻子是个冲血境的高手。一旁的光头二弟,斧头三弟都是初入冲血境的高手。 凭借他们三兄弟,顷刻间就能把整个陈府杀个精光。 呸! 周梁狠狠的朝那袋子吐了口唾沫,“若是怯了,便赶紧带人滚。休要用这等低劣手段。”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活腻了。二弟三弟,你我三人合力,先斩了这臭酸儒。”刘麻子终是没了耐性,挥剑就要动手。 光头扬起大刀,“老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砍了他再说。” 巨斧汉子也挥舞着斧头,往前冲去。 就这时候—— “诸位豪侠切莫动气,凡事都可商量啊。何必动刀动枪的。” 却是陈寅傅笑着冲了出来,大老远就冲着匪徒拱手含笑,态度好的不能再好。 刘麻子见了陈寅傅,立刻喊住二弟三弟,“二弟三弟且慢。” 光头和斧头男虽然性格暴戾,却最是听大哥的话,纷纷罢手。 刘麻子冷哼一声,“终于来了个能做主的。陈老狗,你儿子抓了我表弟卢伟,你说这事该怎么了?” 陈寅傅走到周梁身边,满脸含笑:“此事我也是刚刚知晓,都是犬子不守规矩,冒犯了诸位豪侠。犬子病重,我已经让人去把他喊来,给诸位豪侠赔罪。如何?” 眼看陈寅傅认了怂,刘麻子便心头大喜,想到了兵不血刃的可能性,道:“早如此,你陈家又何至遭来祸端。我家表弟可安好?” 陈寅傅道:“好,好的很呢。我已让犬子带卢伟过来。都是犬子犯的错,一会儿豪侠们便是要杀了犬子,也是应该的。切莫殃及我陈府其他人呐。” “哈哈哈,还是陈老狗识趣。”刘麻子快意无比。他做了多年匪徒,知晓商人最是重利。为了自保舍弃妻儿的商人,不在少数。 光头汉子加了一句,“陈老狗,一会我们非但要带走卢伟兄弟,还要带走你家儿子去问话。” 陈寅傅立刻同意下来,还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放在地上,用碎石块压紧,“那是自然,这是五千两银子,还请豪侠们对我陈家其他人留情啊。” 光头汉子走过去,拿了银票,数了数,兴奋的回到刘麻子身边,“大哥,真是五千两。看来陈老狗当真怕了咱们。为了自保,连自家儿子都不要了。” 刘麻子收下银票,满脸含笑:“商人嘛,最是无情无义。一会见到卢伟和陈家二少爷后,立刻把人绑了。” 光头不解,“真就放过陈府一家?” 刘麻子哼了一声,低声道:“怎么可能呢,既然来都来了,若不杀光陈家人,待他们报了官,咱们可没好果子吃。一会儿我们绑了人,便将陈府上下所有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光头大喜,“我就说嘛,大哥何时改了性子,哈哈。” 刘麻子道:“既然出来抢劫,就必须斩草除根,免得贻害无穷。还有刘翠那个贱妇,只怕也被陈家二少爷藏起来了。挖出来,一并杀了。” 光头汉子道:“理当如此。嘿嘿……陈寅傅出手就是五千两,当真豪横。要是灭了陈府,岂非可以搜出万两白银?” 刘麻子笑道:“够咱们好好潇洒一阵了。我突破内家武师的银子也有了。” 就在两人密谈的时候,远处走来四个身影。 秋兰搀扶着一个病怏怏的锦衣青年。青年穿着锦袍绸缎,披头散发,面色阴沉,在夜色里看不太清楚。 还有个青年则穿着家丁的旧袍子,搀扶着卢伟。 没人注意到的是,这个身穿家丁旧袍子的青年其实是陈陌。而秋兰搀扶着的锦袍青年,是马铁。 只是披头散发,加上夜色深沉,远看分辨不出。 陈寅傅笑道:“诸位豪侠,犬子已经带着卢伟来了。” 33、出手瞬间 随着陈寅傅开了口,全场都安静下来,纷纷侧头看着那走来的四人。 周梁有点急,拽了拽陈寅傅的衣袖,“陈兄,你当真要把二少爷交出去!?” 陈寅傅冷喝,“休要多问。” 周梁便不再多说了,只是在心里头感到一股子说不出的悲凉。看向那锦袍青年的眸子都充满了惋惜和心疼。 周梁虽然很理解陈寅傅为了保住陈家而舍弃儿子的举动,但他终究是个练武之人,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狭义的,豪气也是不小。 心疼二少爷啊。 好端端的一个陈家,后代只有三人。 一个陈武,一个陈鱼儿,一个陈陌。 陈武虽然不错,但毕竟还小,而且练武天赋和为人处世上远远比不上陈陌。若是陈家没了陈陌,往后陈寅傅老了,家族必定衰败。 仅靠着陈武和陈鱼儿,是万万守不住这份家业的。 可土匪们凶势滔天,他周梁有心杀贼,却没这份力气啊。 念及此,周梁便忍不住悲呼起来,“陈兄,怪我无能啊。” 陈寅傅并搭理周梁,仍旧朝着刘麻子露出讨好的笑容,卑躬屈膝的模样。 “哈哈哈,还是陈老狗会办事啊。”刘麻子哈哈大笑,随后软剑回鞘,带着光头和斧头男快速朝着卢伟走去。 至于搀扶着卢伟的那个家丁,刘麻子并没放在眼里。 陈府最厉害的一批护院早就出手了,而此刻才出面的,肯定是个普通家丁,更何况这家丁穿着旧袍子,身上也没有兵器。只怕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丁。 走到卢伟跟前的时候,刘麻子停了下来,“叫你可受苦了。期间陈家小子可曾欺负你?” 卢伟此刻神色恍惚,虽然睁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手脚也非常的酸软,几乎站都站不稳。 嗯? 刘麻子目光一凝,盯着一旁穿着家丁袍子的陈陌:“我家弟弟咋回事?” 陈陌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他得了风寒,高烧不退。但已经叫郎中看过,并无大碍。只需修养一阵子就好。” 刘麻子探了卢伟的额头,果真发烫的很,便没有怀疑,横了眼远处秋兰搀扶着的“陈陌”,哼道:“算你陈家小子还有点良心。若是卢伟有个好歹,我决不轻饶。” 那“陈陌”连连弯腰低头,态度十分恭维。 陈陌把扶着的卢伟朝刘麻子怀里送去,露出惊颤害怕的表情,“卢伟的事儿都是少爷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把卢伟交给大侠了。” 嘴上虽然害怕,实际上陈陌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番观测下来,心中暗暗吃惊:除了刘麻子外,还有两个冲血境的高手。难怪胆敢入侵我陈府,还把周叔一群打的满地找牙。若是正面硬刚,我就算能赢,只怕也得受伤,还好布设了一手。 陈陌的袖子里就藏着一把精悍的精钢匕首,半尺长,虽然小,但是足够锋利。 他又盘算了一番。 此刻距离自己最近的是刘麻子,扛斧的高大汉子在右侧五米外,神色彪悍,满身戾气。而持刀的光头在左侧五米开外,持刀警惕提防,看来是个谨慎的,不好袭杀。 理当先袭杀了刘麻子,再杀了那个斧头男。仅剩下一个光头男,也就不足为惧了。 心头做好了盘算,陈陌便不再犹豫,一边把卢伟往刘麻子怀里送,一边拉近双方的距离,同时紧紧注意着刘麻子的表情变化。 看的出来,刘麻子只当胜券在握,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毕竟卢伟就在他眼前。 双方距离,一点一点的靠近。 一米。 半米。 刘麻子见了卢伟酸软的模样,心头有些麻乱。 他自小跟着表姐和表弟长大,还没做土匪的时候家中凄苦,食不果腹。是表姐外出做女红,养活他和卢伟。 后来表姐劳碌过度,伤了肺腑,早年而去。只留下个卢伟。临终的时候还拉着刘麻子的手,嘱咐刘麻子一定要善待表弟。 刘麻子虽然是个土匪,却也知道报恩。一直秉持着表姐的嘱托。对卢伟多有放纵,哪怕卢伟平时常去城里头找瑶姐儿,四处欺凌他人,给他惹出不少的麻烦。刘麻子也都宠着。 不想如今卢伟得了个高烧风寒,心头更是觉得对不住表姐,心乱如麻。 就这时候,刘麻子伸出手,扶住卢伟,“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咋么跟你姐姐交代啊。快跟我回去,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把你的病给瞧好了。 都是陈家小子不懂事,害你吃了苦头啊。你放心了,我把陈家小子带回家去,让你打骂发泄。然后再交给老太婆。” 说完,刘麻子紧紧把卢伟抱在怀里,“走,我这就带你回……” 一个“家”字还没说出口,刘麻子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强烈威胁,紧跟着就看到一股银亮的光闪了一下。 不好! 有危险! 刘麻子本能去拔剑,手还没触摸到软剑的剑柄,忽觉一股寒意直袭脑门而来。 太快了! 他想做出反应,却来不及了。 只听“噗嗤”一声。却是一柄森冷的匕首,狠狠的刺入脑门。他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个“胆小怯懦”的家丁。 想开口说话,却觉得意识在飞快消散,紧跟着就两眼一黑,直挺挺的朝着身后倒下。 万分时刻,陈陌终于择机出手! 他等了很久很久,为的就是这一个瞬间。 而在这个瞬间,不远处的光头和斧头男也都朝陈陌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几乎同时,刘麻子身体还没倒下,陈陌便化作一道残影,快速朝着五米开外的斧头男冲了过去。 斧头男反应过来大哥被杀的时候,陈陌人已经到了跟前,匕首往他胸口狠狠刺来。 “你个狗东西,胆敢杀我大哥,找死!”斧头男拔起斧头往身前一挡。稳稳挡住了匕首,发出“当”的大响。 斧头男以为自己挡住了袭击,反击的机会来了。然而下一刻他发现这家丁不简单。 这匕首的冲刺之力大的吓人,竟然导致斧头男“噔噔噔”的接连后退,几乎身体都要失去平衡了。 斧头男暗道糟糕。 碰! 陈陌推着两米身高的壮汉往后爆退,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也拿了出来,化作巨锤般,狠狠的砸在斧头面上。 玄阴手第三式,搬拦锤! 本就身体有些失去平衡的斧头男遭了这么一击,身体往后退的更快了,已经失去了平衡。 斧头男慌了神。 这家丁比周梁还要威猛的多,陈家什么时候还藏着如此高手? 不等斧头男多想,陈陌的匕首已经腾出空来,绕过斧头,划过了斧头男的脖子。 扑哧! 一颗猩红的脑袋,倏忽飞出三米外,再掉落在地上,脖子断口处鲜血倾洒爆射。 刹那间,两名冲血境高手,暴毙! 光头男这才缓过神来,大呼:“陈老狗,你竟敢暗算我等。给我杀了这狗家丁……”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家丁拽起老三的巨斧,朝着他狠狠的冲杀过来。如猛虎扑食般的威慑力,几乎把光头男吓得魂飞魄丧。 34、死而复生? 其实光头男身为匪徒之中的二当家,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哪怕看见那个家丁接连杀了大哥和老三,也都感觉对方是仗着偷袭的效果。 若是正面硬刚,光头觉得不虚。 许是因为陈陌出手的过程太过狠辣,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缘故。反而让他心中害怕起来。 另外十几个土匪距离光头还有十几米的距离。那家丁却直奔自己而来,极为吓人,想退都退不了。 但光头毕竟做了多年匪徒,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行当,可谓身经百战,立刻就缓过神来。扬起手中大刀朝着陈陌劈去。 “方才你不过是借着偷袭之便,此刻正面对抗,我还怕了你不成!” 当! 刀斧对撞,尖锐声在整个演武场炸响。引得地面晃动,积雪横飞。 所谓开门见山高。 一击之下,光头男就被打得连连后退,虎口开裂,还出来血。心头已然慌了神: ‘此人年纪不大,气血力量竟然充盈至此,比大哥都丝毫不虚。俨然是个五关冲血境的高手。我不是对手,当先走为妙。’ 才交手一个回合,光头就萌生了退意。 可陈陌又怎么会给他逃走的机会?扬起手中的巨斧,便是疯狂的往前劈去。 刹那间气血鼓荡,威力无穷。巨大的斧头被陈陌刷的跟菜刀似得,灵巧多变不说,还势大力沉,斧斧致命。光头男只能持刀硬扛,且战且退。 饶是如此,没几个回合,光头就感到全身骨头都要被打散了。虎口开裂,拇指头都要崩裂掉。 境界虽然相同,但是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几乎成了一边倒的碾压。 而这个时候的周梁也终于意识到了个种缘由:那个家丁不正是二少爷嘛?当真好谋划! 念及此,周梁当下再不含糊,提刀就朝着前方的十几个匪徒砍杀过去,“少爷神武。我等一起出手,干碎了这帮匪徒。” 魏恒和刘江紧跟而上。 其他护院都因为陈陌的举动壮了胆气,纷纷提刀而上。 没了刘麻子和斧头男这两个头领,其他匪徒哪里是周梁的对手? 没两下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夜下的演武场,喊声震天。鲜血喷涌,倾洒满地都是,很快又被飘落的鹅毛大雪给掩埋了。 “兄弟且留手。这一切都是刘麻子的主意,和我没半点关系啊。”扛了十几斧的光头终于是怕了,很卑微的提出了求和。 陈陌手上的巨斧却没有停息,反而劈的更狠了。 此刻的陈陌感觉到战意燃烧,血液沸腾的快感。 酣畅淋漓的挥洒巨斧,身处战斗漩涡,感受着生死搏杀的快感。 未曾想,奋力战斗竟然如此令人上头。 胆魄飞速的提升,兴奋的骨头都发麻了。 穿越三个多月,陈陌一直爆肝练武,初衷只是为了治好疯魔病。继而拥有在这乱世自保的本领。 此刻却深切感受到,战斗本身就是令人上头的事情。 “既然进了我陈府的大门,那就……一个都别活了。你家大哥老三都去了,你岂能独活?” 话音方落,陈陌双手握紧斧头的把柄,狠狠劈出。 光头横刀去挡,却听“当”的一声。 刀,被斧头劈断了。 斧头威势不减,往下劈去。径直把光头的身子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那光头连喊声都没发出来,便已经没了性命。 饶是如此,那斧头劈开光头的身子后仍旧未停,狠狠的劈在地上,砸起满地白雪,大地晃动,远处的松柏都在摇晃不止。 全场为之一惊。 那些个剩余的匪徒眼看三位老大都死了,心态爆炸,再无抵抗之心。个个抱头鼠窜,尽数被护院们斩于身下。 一个活口都没留。 只剩满地的尸首,血流了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在整个演武场弥漫,久久不散。 呼! 陈陌深吸一口气,丢了斧头,冷冷的瞥了眼被劈成两半的光头。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上路嘛。” “不过也挺没意思的,我才刚刚热身,你就没了。” 陈陌拍了拍手,颇感没有尽心。 其实陈陌在不久前就达到了五关冲血境的实力。伏阳刀法,玄阴手纷纷大成。只差血火印未成。 也就是对方高手太多,陈陌才和陈寅傅商量出这么个办法。 当时是为了求个谨慎。 毕竟陈陌也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战斗力如何。 如今看来…… 谨慎过头了。 无此必要,完全可以横推了他们。 但陈陌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身在乱世,谨慎些总归无错。 “二少爷神武啊!” 周梁这时候拎着刀走了过来,激动的面色潮红,“才练武数月,就成了冲血境的高手。若非二少爷计算得当,处理掉三个领头的。只怕今儿陈府要遭殃了。” 陈陌见周梁走路都颤颤巍巍,满身鲜血,心中不忍,上前搀扶了一把,“多亏了周叔,才给我争取了时间。” 抬头看去,远处三十多个护院个个受了伤,却个个勇武,站的笔挺。都目光炽热的看着陈陌。有钦佩,有敬畏,有认可…… 再看看那些倒在雪地里的匪徒尸体,陈陌忽然感触颇深。 若非陈府有一批如此勇猛的护卫,只怕陈府今日没那么容易度过危局。 虽然这得益于陈寅傅和周梁教导有方,但这些人本身也个个都可敬可配的勇士。陈府能得这帮护卫,未来可期。 要知道,其他大户人家雇佣的护卫,多是一种交易。一旦主家遇了生死危局,护卫可不会这般卖命的。 大家都是武者,不愁谋生的手段。何至于为了几个碎银子,给主家拼命? 陈陌有感而发,几乎本能的站直身体,朝着所有的护院拱了一手,“今日我陈府度过危局,多谢诸位勇士了。请诸位回房间去换洗衣物,我请郎中来给诸位疗伤。过几日,我和父亲摆几桌酒席,聊表谢意。” 江湖人,不单单是侠肝义胆,也不单单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值得培养的人,要培养。值得笼络的人,要笼络。 若是陈陌凭着自己是主家少爷就高高在上,对护院们呼来喝去。虽然护院们嘴上不说,但心里头肯定不块。这对陈府的长久发展不利。 一众护院极为激动,纷纷念着二少爷的好,然后各自散去疗伤。 周梁倒是没走,吩咐几个腿脚利索的家丁,把尸体给处理掉。另外还需要去衙门报备,免得多出事端。 陈府是屹立数十年的大户人家,面对各类突发事件都有一套处理的方案。只需走上流程,其他的杂事都有人会推进。 趁着家丁们收拾尸体的时候,陈寅傅匆匆走到陈陌跟前,满脸关切,“可伤到身子了?” 陈陌这才压下心头未尽兴的热血,拱手道:“孩儿无恙。方才多亏了父亲演技逼真,没让刘麻子起疑。” 陈寅傅握紧陈陌的肩膀,激动的热泪盈眶,不住的颔首,“是我儿勇猛睿智。为父不过是做些旁枝末节的事儿。 好,好啊,我儿真是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为父真个是打心底里的高兴。这里的事儿交给你周叔就好,你跟我去见你娘,她是个妇道人家,此刻担心死了。” 一旁的周梁也道:“二少爷快去见过夫人吧。我就受了点皮肉伤,不打紧的。善后的事儿交给我就好。” 陈陌点了点头,跟着陈寅傅朝中庭走去。 才走两步,忽听身后传来“啊”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瘆人。 陈陌猛然停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给刘麻子收尸的家丁,直接被刘麻子捏碎了脑袋。而刘麻子竟然从雪地里站了起来。 嘶! 陈陌深吸一口冷气。 这不可能啊…… 刘麻子的脑袋都被扎了个大窟窿…… 35、邪术操控(求月票) 非但陈陌心惊肉跳,一旁的陈寅傅也惊吓得面色苍白。 周围几个收尸的家丁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吓得面色煞白,停下手里的活儿,跑到远处,瑟瑟发抖的看着刘麻子。 “父亲后退!” 陈陌第一时间把陈寅傅拉到身后护持起来,然后冲周围的家丁大喝:“都散开。别靠近他。” 家丁们听了陈陌的话,纷纷四散开来,和刘麻子保持一段距离。 “周叔,你也后退。刀借我一用。”陈陌凑到周梁跟前,把他手里的刀拿了过来。 陈陌很清楚,无论刘麻子发生了什么,今晚都必须杀了他。 周梁神色很是惊悚,“方才刘麻子的脑门都被戳了个大窟窿,此刻还能站起来杀人,这很不寻常。怕是中了什么邪术,二少爷要千万小心。” “我晓得。” 陈陌拎着刀,一步步朝着刘麻子靠近。 每往前走一步,陈陌心中就多了几分警惕。到了距离刘麻子大概十几米的时候,陈陌才停下来。 虽然演武场的光线不好,但陈陌凭借过人的目力还是看见了刘麻子的模样。 灰白的脸色,毫无血色可言。双目暗淡无神,手脚僵硬,不像是有意识的模样。 可纵然如此,陈陌心头仍旧十分诧异。 他晓得这世道诡异横行,有不少千奇百怪的邪术。但人的脑袋都被捅了个大窟窿,还能站起来? 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虽然陈陌自诩可以打三个刘麻子,但此刻仍旧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就这时候—— 咔! 刘麻子忽然抬头,目光变的猩红如血,在全场扫了一眼,随后定格在陈陌身上。 他仿佛能看见了陈陌似得。 下一刻,刘麻子拎着软剑就朝陈陌狂奔而来。 速度之快,竟然比刘麻子生前的时候还要快的多。 这可把陈陌吓了一跳。 好在陈陌实力在手,倒是不慌。抬刀就往前狠狠一斩。 伏阳刀法第四式,破春宵! 倏忽间“当”的一声,陈陌被震的虎口有些发麻,心头暗忖:比活着的时候力气还大,还更灵活。 还没等陈陌缓一口气,那刘麻子手中的软剑便换了个方向,似游蛇般朝陈陌直刺过来。又快又狠,还因为软剑的抖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陈陌不敢有丝毫大意,再次一记破春宵迅猛斩出。 刀剑对砍,两人再次交错而开。 眼看刘麻子两次挡下自己的攻击,陈陌顿时也热血上来。手持大刀接连疯狂劈去,而刘麻子手脚利索,以软剑周旋。 刹那间,夜色下的演武场雪花飘飘,刀光剑影,时不时引起轰雷般的炸响。 大刀虽然势大,但软剑弹性好,通过弯曲和抖动,有着极好的卸力效果。陈陌一时间竟然拿不下刘麻子。 最让陈陌感到惊悚的是:这刘麻子是不怕死的,甚至都不知道痛。身上被陈陌的刀锋划开十几道醒目的伤口,鲜血都流了好几大碗,竟然不管不顾,还死命的战斗。 这般玩命的打法,给了陈陌很大的压力。 刘麻子可以不要命,自己却不行的。 “这厮诡异的很,不能拖下去。当速战速决。” 陈陌感到强烈的不安,不敢拖延。也不敢求绝对的无伤,趁着对方软剑斜刺过来的间隙,陈陌只避开了七八成,便反手一刀破春宵劈向对方的脖子。 噗嗤! 一颗滚烫的人头,豁然从脖子处脱离了,飞起四五米高,然后砸落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血痕。 而陈陌也因为求速胜,舍弃了绝对稳妥的打法,胸口被软剑划开一道不轻的剑伤。还好口子不大,加上陈陌有意避开了要害,并未伤到筋骨。 都在陈陌的计算之内。 呼! 陈陌眼看着刘麻子的无头尸体直挺挺的倒在雪地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着头都没了,总归站不起来了吧? 盯了那无头尸体片刻,见其仍旧没反应,陈陌这才回头,顺便叫来马铁,“马铁,去收尸……” 话还没说完,陈陌就说不下去了,顿感一阵背脊发凉。 他听见身后的雪地里传来声音。 猛一回头,赫然看到没了脑袋的刘麻子竟然加速朝自己冲过来。 速度比先前还快,仿佛能看见自个儿似得,进攻的方向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陈陌顿时感到一股无以名状的惊悚。 “装神弄鬼,看你能跳脱到几时!”陈陌心头也涌现出一股狠劲,二话不说就踏着伏阳刀法的步伐往前狂奔,临近对方软剑的时候身体一个侧移,拼着胸口再次受轻伤的代价,顺势一刀刺穿刘麻子的胸膛。 饶是如此,陈陌仍未罢手,推着对方的身体往后冲出十几步,将其狠狠的钉在松柏树上。倏忽“嘭”的大响,百年松柏树剧烈摇晃不止,树枝上的积雪纷纷“噼里啪啦”的滑落。 一击过后,陈陌后退三步,死死盯着没了脑袋的刘麻子。 就这时候,身后传来马铁的叫声,“少爷小心身后!” 身后还有什么? 陈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也知晓马铁不会无故提醒,便回头去看。随即便看到刘麻子的人头竟然快速在雪地上翻滚,朝着自己狂奔而来,到了近处猛的从地上弹起两米有余,张开大嘴巴,径直咬向陈陌的脖子。 “艹……” 陈陌着实被吓到了,好在练武的本能让他形成了肌肉记忆,立刻一掌拍向那弹射过来的人头。 烈阳毒! 刺啦! 火毒爆发,那人头的面门之上被印出个烧焦的掌印,还发出糊味来。随后无力的砸在地上,终没了动静。 陈陌还是不放心,便一脚把脑袋踩成了个烂西瓜。腥臭的脑浆洒了一地。 就这时候,身后再次传来动静,陈陌回头去看,见到那无头的刘麻子竟然伸手拔出了长刀,朝陈陌狠狠劈来。 这都还能动? 而且明明没了脑袋,如何能精准的攻击我? 陈陌强忍着心头的疑惑,侧身躲过刘麻子的刀,顺势催动烈火掌,一手烈阳毒狠狠的拍在刘麻子胸口。 呲~ 一阵油炸烤肉的“噼啪”声响起。 随着烈阳毒不断注入刘麻子体内,他似乎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刺激,手脚开始不利索的僵硬哆嗦起来,没几下就被断了生机似得,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最终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除了手脚还在僵硬的抽搐着,已经没有任何反抗力量了。 陈陌看了看自个儿通红的右手掌心,喃喃自语,“想来这刘麻子是被邪术操控,这才死而不僵,发疯的攻击我。而烈阳毒恰恰对邪祟有所克制,这才彻底击垮了他。” 陈陌松了口大气。 终究还是要靠烈火掌啊。 其他的武功,对付江湖匪徒还行,遇着邪祟就没用了。哪怕气血强横,也只能震慑小小鬼物,若是遇着厉害的鬼物,也是无用。 万幸先前去了一趟雷氏武馆,学到了这门武功。 否则,今晚只怕没那么容易善终的。 虽然这是黑山寨的武技,不可外传。好在这是自家的地盘,加上夜色深沉,只需处理掉刘麻子的尸体,倒是没人晓得自己用过烈火掌。 那么问题来了。 这刘麻子中邪后,为何只锁定自己? 这搞得就很吓人啊。 谁在背后使用邪术针对自己? 陈陌忽然想起刘麻子之前对卢伟说过的一句话……顿时头皮发麻。 ———— ps:义父大大们若是看了喜欢,还请投几张月票,帮陈陌冲一冲新书榜~陈陌是个知恩懂事的啊。 36、这恶妇必须死! ——都是陈家小子不懂事,害你吃了苦头啊。你放心了,我把陈家小子带回家去,让你打骂发泄。然后再交给老太婆。 重点是最后那三个字:老太婆! 陈陌自穿越以来,一改原身嚣张跋扈的作风,素来秉持着谨慎低调的原则。从没得罪过人。非要说得罪的老太婆……只有一个。 血岭黑市李家的那个李婆婆。 上次就在雷氏武馆遭了算计,中了魇镇术。差点被人掳掠了去。 这一次刘麻子不符合常理的上门来灭门,除了救援卢伟,还点名要带走自己。 非常符合李婆婆的作风。 由此观之,刘麻子多半是受了李婆婆指使。 脑海中回想着李婆婆那满是皱纹褶子的脸,还有那阴恻恻的眼神,陈陌竟然没由得感到一股凉意。 虽然陈陌如今武功修炼到了冲血境,不惧刘麻子这些匪徒。但对那位会邪术的李婆婆,却是打心底里的感到发怵。 “这已经是李婆婆第二次对我动手了,好凶恶的老妇!” 陈陌心里头狠狠的念了一句,随后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那么问题来了。 李婆婆是用什么法子驱动死掉了的刘麻子呢? 纸人魇镇术? 陈陌心头好奇,便蹲下身,在无头的刘麻子身上翻找了一番。最后在他背上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纸人。 纸人上写着刘麻子的名字,生辰八字,还画了个圆圈。 不同的是,这小小的纸人已经渗透进了刘麻子背上的皮肤,和皮肤黏在了一块。甚至还有针线缝合的痕迹。 可见这纸人不是突然跑到刘麻子背上的,应该是刘麻子在来之前找到了李婆婆,并且同意李婆婆在他背上缝合纸人。 他们达成了交易。 刘麻子要救卢伟,而李婆婆要刘麻子掳走自己。 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刘麻子脑袋都没了,还能对我精准发动攻击,而且力胜从前……这纸人操控人的邪术当真神鬼莫测。” 还没等陈陌松了口气,他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刘麻子一个月前就去了雷氏武馆,之后却没来找自己。可见雷鹏应该没说出卢伟在陈府这事儿。 雷鹏有保密的理由:他都将压箱底的烈火掌和怀孕的妻子交给自己庇佑,自然不会说出卢伟在陈府。否则,岂非害了自家妻儿? 应是刘麻子后续找不到卢伟,这才找李婆婆帮忙。 那么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李婆婆如何知晓卢伟在陈府的呢? 陈陌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细节。而且雷鹏说没说都只是我的推测……还需验证一番。’ 就在陈陌愣神的时候,周梁带着陈寅傅匆匆走了过来。 “小陌,你伤势如何!?”陈寅傅十分担心。 陈陌这才缓过神来:“我没事,些许皮肉伤而已。” 说罢,陈陌立刻让秋兰拿来火把和干柴,把刘麻子的尸体就地焚烧。 烈火掌在刘麻子身上留下了黑手印,若是叫人知晓,终归是祸患。 眼看着刘麻子的尸体烧焦了,陈陌才向周梁等护院解释,“刘麻子的尸体诡异,为避免出现意外,必须就地焚烧。其他的尸体堆放起来,等明日交给卫所衙门,我们也好有个存据。” 周梁见识过陈陌的神武勇略,已然把陈陌当成了主心骨,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好,这些杂活交给我来办。少爷快下去疗伤。” 陈陌冲陈寅傅拱手,“父亲,我去东院包扎一下伤口。另外,还需连夜派人去通知卫所的刘百户。” 以陈府在红河县的地位,杀几个家丁官府不会过问。但一伙匪徒被灭,还是要上报才稳妥的。更何况,这也是大功一件。还能卖刘百户一个天大人情?再索要点好处? 陈寅傅道:“你且去安心疗伤。其他的事情为父来善后。” 陈陌不再多言,带着秋兰直奔东院。 陈陌让秋兰烧来热水,毛巾,盐水,还有烈酒,纱布等等。另外还让秋兰在房间里烧了艾草和苍术,随后便让马铁和秋兰去门外等着。 陈陌凑到羊角灯旁边,借着灯光的照明,褪了衣服。露出醒目的伤口。 “还好是软剑,切口不大,倒是不必缝合。” 若在前世,见到这么个伤口,陈陌高低要去医院了。但如今练了武,对人体结构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心思也狠辣许多。一咬牙便用盐水清洗伤口,再用烈酒冲刷了几遍。 再疼也都忍了。 武者主杀伐,受伤是常有的事。 若是这点痛苦都忍不住,那还练个锤子的武。 清洗好伤口,陈陌便裹上纱布,包扎好伤口。靠在椅子上过了好一阵子,待得疼痛消去,这才松了口大气。 趁着休憩的时间,陈陌还看了眼腹部的婴儿脸。 已经淡化了许多,只剩下八九道疤痕,简单勾勒出个脸蛋的轮廓。 虽然未彻底消除,却看起来的确在好转。 陈陌换了身衣服,冲门口叫了句,“秋兰,进来。” “来了少爷。” 秋兰推门而入,看见陈陌换上了一身青色的锦袍,还系了腰带,挂了玉佩。头发也已经盘好,插了发簪子,整个人神采奕奕,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许是长时间练武的缘故,陈陌如今的个头长高了不少,和成年人没什么两样。 秋兰便一边收拾衣物木盆,一边道:“少爷今晚大发神威,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给吓住了呢。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说二少爷变了一个人呢。已然是个小英雄哩。” 陈陌淡淡笑道:“都是侥幸罢了。你且去收拾一番。” 嘱咐了秋兰,陈陌便来到外头,跟马铁说:“卢伟可都关押回去了?” 马铁再见陈陌,满是敬畏,态度都恭敬了许多,“回二少爷的话,都已关押回去了。就是先前少爷给卢伟吃的药过量了,只怕需要好一阵在才能恢复神志。” 陈陌点头:“你看好后院,我出去一趟。” 出了房间,外头夜色深沉,白雪飘飘,地上积雪已有寸许。陈陌每一脚踩下去,都发出雪粒子被倾轧的“咔嚓”声。 陈陌背负双手,缓缓前行,目光眺望远方,看见了漫天飞雪,浩瀚苍穹。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晚弹杀三位冲血境的高手,按理说应该颇有成就感,高兴才是。 但陈陌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脑海中始终浮现出李婆婆的模样来。 这个恶妇就如同一片押在陈陌头顶的阴云,怎么都挥之不去,叫陈陌感到如芒在背。 恶妇不死,终究不安啊。 这恶妇必须死! 陈陌去了倒座房找到刘翠。 刘翠此刻蜷缩在床头,瑟瑟发抖。 她虽然不晓得外头发生了什么,但是冲天的喊杀声还是听见了的。知晓陈府遭了仇敌围攻,极为紧张。 陈陌拉了张凳子坐下,冲刘翠道:“夫人莫要惊慌,来的是刘麻子一干匪徒。已经被我给杀光了。也算给你夫君报了仇。” 刘翠听闻这话,激动的跑下床,赶忙要跪下道谢。陈陌却伸手把她扶起,“你有身孕在,就不必拘礼了。” 刘翠含泪道:“谢谢陌公子,谢谢。” 待刘翠情绪稳定,陈陌才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今儿刘麻子上门来我陈家麻烦,极是离奇。可是雷鹏当初在死前说出了你的下落?” 先前只是陈陌的揣测,他毕竟不晓得雷鹏的具体为人如何,还需从刘翠这里验证一番。 刘翠吓得再次跪伏在地,含泪摇头,“绝对不会。我夫君把他视作比性命都重要的烈火掌都给了我,让我带着秘籍找陌公子求庇护。绝不会节外生枝。若是夫君说了,岂不是把我推向险境?那夫君可就白死了。”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此刻脑子倒是清晰。 陈陌加了句,“保不齐人怕死慌不择言呢?” 刘翠大呼:“不可能,我了解夫君的为人,他最是关切家人。为了家人,我夫君做什么都愿意,绝不会因怕泄密。” 陈陌点点头,扶起刘翠:“我没其他的事儿,你且好生养胎。今儿是腊八,我回头让人给你送来腊八粥。” 走出东院,陈陌基本上可以确信:应该不是雷鹏说的。 那么发现卢伟下落的人,应该是李婆婆。 可李婆婆如何知晓的? 不搞清楚这个中原因,陈陌寝食难安。 不知不觉人,已经到了中庭。陈陌给爹娘报了平安,告知自己伤势无恙,林玉岚才安心许多。 经过了方才的事儿,一家人除了敬畏老爷陈寅傅,也同样不敢小觑陈陌这个二少爷了。 陈陌自然察觉出了个中变化,也没多说什么,吃饱喝足后道:“父亲,陈府经过此番遭遇,我建议多花些银子,开个制药坊,制作练武所需的药辅。另外搜罗些武技集中起来,设立藏书楼。尽可能多培养一些护院和子弟。如此才多些自保之力。另外,我看陈武是个练武的苗子,得好好栽培。” 这是一笔不菲的开销,陈陌还不是家主,需父亲点头。 陈寅傅倒也是个有格局的家主,立刻拍板决定:“都依小陌所言。” “父亲明断。” …… 回到东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陈陌并未着急洗澡,而是坐在长椅上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这红河县越发的不太平了。尤其是那个李婆婆,这恶妇不除,终究心头不安啊。我得早日突破内家武师方可无忧,可惜缺了个冲血化气的法门。” 陈陌忽然想到个事儿。 “让谢东这货去调查李老太爷一家,至今都快过去三个月了,也没个音信。这货到底靠不靠谱啊。明儿得让人去一趟谢府问问情况。” 37、刘百户上门 翌日清晨。 天空飘扬而下的鹅毛雪粒子越来越密了,整个天空白茫茫的一片。 此等天气,正是嗜睡时。 陈陌却仍旧早早起床,叫来秋兰,“秋兰,你去一趟谢府,问问谢东这阵子干嘛去了。可还记得我交代过的事情。”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秋兰欢欢喜喜的做了个万福,随后匆匆离去。 陈陌拎着刀到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活络了一番筋骨,随后去后院看望妇人。 刚进门就看到马铁在用生猪肉喂食那妇人。 见得陈陌过来,马铁赶忙毕恭毕敬的迎上来,“少爷,你来啦。” 经过昨晚的事情后,马铁对陈陌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便是和陈陌打个招呼,都感到巨大的压力,总得把话在心里头过上好几遍,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处,才敢说出口。 “那妇人可有什么变化?” “少爷且看就知。” 陈陌走到房门口,朝房里看了一眼。 此刻天色还未亮,暗沉沉的房间里头,仅有一盏羊角灯照明,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那妇人全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毛,正伏在地上啃吃着生猪肉,脸上血淋淋的,模样颇为骇人。 陈陌上前看其腹部,调开面板。 赫然看到妇人腹部的婴儿脸更加的清晰了,张开的嘴巴也更大了。而且面板方框里的两根黑杆条比之前更为粗壮了。 还隐约出现了第三根杆条的轮廓。 这让陈陌心中一沉…… 马上就要出现第三根黑杆条了? 黑杆条越多,意味着鬼咒的怨气越来越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妇人之所以力气越来越大,和黑杆条数量的增长有着直接的关系。 陈陌顿时感到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惊悚和压力。 总感觉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见陈陌蹲在地上良久不说话,马铁便凑了上来,“少爷,可有什么不对?” 陈陌这才缓过神来,“没事。你且看好她。往后没我的命令,你不必出门了,就在这里看着她。做好详细的记录,每天的册页记录都要交给我看。” 马铁虽然不晓得个中缘由,却也知道此事严肃,便道:“少爷放心,我一定看好她。” 陈陌点了点头,随即从妇人身上切下一小块皮。熬煮成卫气皮膏,然后捏了一小颗药丸子,给卢伟吃下。 卢伟才服下药丸,就发出“啊”的惨叫。随即整个人在地上翻滚,凄厉的悲呼。 “混账,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好热,我要热死了。” “陈家小子,你快给我找郎中,我不想死啊。啊啊……” “好热,好热!!” 不一会儿,卢伟两腿一蹬。 殁了。 一旁的马铁看了都十分心惊。 “把他的尸体丢给妇人吧。我回头找个冲血境的家伙来做实验。” 留下一句话,陈陌匆匆回到了中院,拿起上一批的卫气皮膏吃了一颗。体内舒泰,没什么反应。 至于刚刚熬煮的卫气皮膏,陈陌则本着谨慎的原则,没有吃。高低需要找个冲血境的人来实验一番才行。 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命就只有一条啊。 自己不想冒险,那就只能让人来替自己去冒险了。 好在这世道匪徒恶棍多,抓些过来做实验也算物尽其用,权当报效社会,为民除害了。 陈陌走出东院,发现天空的飞雪更大了,有个满头白雪的英武少年笔挺的站在雪地里,静静的等待着。 瞧清楚此人容貌后,陈陌大吃一惊,“陈武,你来了怎么不敲门的。” 陈武还带了几分稚嫩的脸蛋被冻的发白,猛搓着双手:“我晓得陌哥哥还受了伤,怕打搅了陌哥哥休息。” 陈陌横了他一眼,“二娘让你说的?” 陈武脸蛋一红,羞愧低头。 “你跟我来。” “嗯。”陈武重重点头,捏着阔刀跟在陈陌身后,昂首挺胸,兴致勃勃。 路过演武场的时候,不少在这里练武的护院都纷纷收了功,一口一个二少爷的叫着。至于跟在陈陌后头的陈武,则是被护院们本能的忽略了。 过去多年时间里,陈武都跟隐形人一样,护院们也没把庶出的陈武太当回事儿。甚至一些刚来不久的护院,压根都不知道陈家还有个陈武。 好在陈武早就习惯了这般的光景,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紧跟在陈陌身后。 陈陌稍作停留,看了眼演武场的众护院,“这是我弟弟,陈武。” 这话一出,护院们便敏锐的意识到陈陌存了培养陈武的心思,纷纷叫起了‘三少爷’。 陈武听了这般叫唤,第一次感受到了主人的味道,不由得眼眶有些发红。他看了看一旁的陈陌,心里头感激,便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二哥。 陈陌对众护院们的表现感到满意,“魏恒刘江,你们过来。” 魏恒和刘江便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二少爷,有何吩咐?” 陈陌说,“昨个儿你俩表现的极为神勇,我都看在眼里的。伤势可要紧?” “不要紧的,些许皮肉伤罢了。” “多谢二少爷挂念。” 陈陌寒暄两句,随即道:“府上即将开办制药工坊,往后会免费给你们供应虎脏元汤和虎血汤。足够满足你们冲破五关境界。另外我会搜罗一些武功秘籍,放在藏书楼,供你们翻阅修习……” 两人听后大为吃惊,纷纷道谢。 陈陌却挥手道:“不忙着道谢。我有件事拜托二位。这是我弟弟陈武,两位肯定都晓得。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十三岁就快练皮境了。往后你俩便兼了我弟弟的老师,教他习武。若是教得好,我另有重谢。” 魏恒即刻拍着胸膛保证:“二少爷放心,我魏恒一定手把手教。不负二少爷期许。” 刘江:“俺也一样。” 陈陌点点头,回头冲陈武道:“魏恒和刘江都是五脏境的高手。而且正值壮年,突破冲血境是迟早的事。你跟着两位老师,好生习武,切莫怠慢。” 陈武感动的眼眶都红了,深深朝陈陌拱手:“多谢陌哥哥……” “陌哥哥听着别扭,叫二哥罢。” “二……哥!” …… 陈陌离了演武场便往东院走去。想看看秋兰是否回来,结果没走两步,便看到府上的大丫鬟海棠匆匆赶来。 “海棠,你找我有事?” 海棠是跟着母亲陪嫁过来的小丫鬟,侍奉府上足足十八年。地位迥然,陈陌也多给了她些尊敬。 海棠如今年方三十,正是熟透了的年纪,身材妙曼不说,脸蛋儿也好看。 她冲陈陌做了个万福,笑道:“老爷让少爷去中庭院一趟。” 陈陌问:“父亲可说何事?” 海棠说:“千户卫所的刘豪百户来了,就在中院和老爷喝茶。刘百户听了二少爷昨个儿斩杀匪徒的事迹,极为赞赏。叫少爷过去,许是有大好处呢。” 陈陌心头一喜。 此刻天色才蒙蒙发亮,刘百户就来了府上,可见和父亲的关系当真不错。 红河县地处大乾朝的东南边境,自然囤积了重兵。官职都是高配的,县里的千户所,屯兵三千,千户大人官居六品,比县令老爷还大。 据说千户大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还是个内家武师。 保不齐就能从刘豪这里问到冲血化气的法子? 38、井下女鬼由来 陈陌入了中庭,在客厅里见到了刘豪。 一个穿着戎装的中年汉子,虎背熊腰,腰挎绣春刀,坐姿笔挺。 陈寅傅招呼介绍:“小陌,快来见过刘百户。” 陈陌拱了一手,“晚辈陈陌,见过刘百户。” 刘豪笑道:“不必见外,叫我刘叔即可。” “刘叔好。” 刘豪听的满脸笑容,“站如松柏,高风徐引,果真一表人才。不愧是弹杀了刘麻子一群匪徒的少年豪杰啊。陈兄得此麒麟子,将来光耀门楣不在话下。” 陈寅傅自然对陈陌的表现极为满意,谦虚笑道:“刘兄谬赞了,犬子还小,练武虽有些成就,却还需历练。往后还需刘兄多多提点照拂才是。” 虽然是句谦辞,但对陈寅傅的性格而言,这已经是对陈陌极高的夸赞了。 刘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刘豪说起了正事儿,“刘麻子是盘踞在城外大阴山附近一带的悍匪,我多次派兵围剿不成。此番却死在了贤侄手上,着实帮我了却了一桩心事。” 陈陌道:“我陈家不过是个做买卖营生的,哪里杀得了这般悍匪。都是刘叔运筹得当,才帮我陈府剿了这群悍匪。” 刘豪目光一凝,看陈陌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此子不简单啊。 很快,刘豪眯起眼,笑道:“贤侄说笑了。剿灭悍匪乃是大功一件,我怎么好意思……” 陈陌道:“昨个儿发生的事情,外人都不知晓。我严令大家统一说法口径就是。退一万步说,倘若真有个不懂事的家丁往外胡说八道,我也可说是受了刘叔的命令,才敢剿匪的。” 好好好。 果真是个麒麟子。 刘豪心头狂跳。 若是他真的拿下剿灭刘麻子这帮匪徒的功劳,以后在卫所的地位就更高了。将来等副千户上去,他顶替做个副千户也不是难事。 卫所上位,除了人际关系外,更重要的是军功。 陈寅傅此刻也明白了陈陌的意思,心头佩服,嘴上帮着说了起来,“刘兄,你我莫逆之交,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外人都晓得我陈寅傅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是非多,贸然剿灭一群匪徒,我还会多出许多麻烦来。刘兄领了这功劳,也算帮了我陈家。” 刘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陈兄,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接下来,三人商量了一番交接军功的个中细节,一切敲定之后,刘豪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我也不好平白领了贤侄的功劳。贤侄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刘豪能办的事情,绝不含糊。” 陈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拿起茶壶,主动给刘豪倒了杯热茶,娓娓道来:“不瞒刘叔,我其实是个武痴,尤其喜好钻研武功。奈何卡在冲血境已经很久了,一直没能得到冲血化气的秘籍。” 陈寅傅心头咯噔一下,暗忖这儿子真是了不起,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刘豪却信以为真,“难怪贤侄才十五岁就练成了冲血境。但这个事情不好办呐,卫所里的内家真功我虽然没资格接触,但的确有冲血化气的秘籍,不过那些秘法只传军中百户以上的军官。若是私下外传,便是犯了军法,轻则降职,重则罢黜。” 陈陌很合时宜的加了一句,“如果不小心遗失了呢?” 嘶。 刘豪深吸一口气,上下打量着陈陌。 人材啊! 这是个人材! 别人听了这话,未必能完全理解。 但刘豪却知道的——私下抄录一本冲血化气的秘籍,不小心遗失。天知道是谁遗失的?怎么都罚不下来。 受陈寅傅恩惠在前,领了陈陌一大军功在后。 刘豪都觉得不答应陈陌的话,简直就不是人了。 愣神许久,刘豪的表情逐步变的严肃起来,“贤侄倒是通透,此事我倒是不怕。就是贤侄若是练了军中的冲血化气法门,他日施展出来,一旦被人知晓,只怕就难收场了。” 陈陌道:“小侄自有计较,绝不牵连了刘叔。” 也不自称晚辈了,直接小侄。 刘豪转头看向陈寅傅,陈寅傅则低头喝茶,假装没看见。 这老狐狸……就知道宠爱他家儿子。 刘豪知晓了陈寅傅的意思,便道:“既然贤侄如此痴迷练武,我这个做叔叔的岂能不成人之美?我现在就让兵士带着匪徒尸体回去卫所,随即抄录一份冲血化气的法门。晚些时候给贤侄送来……不,是不慎遗失。” 陈陌松了口大气,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冲刘豪拱手道:“刘叔遗失的好。” 刘豪伸手将陈陌扶起,“哈哈哈,贤侄当真是个人才。我先去一趟卫所。晚些时候再来。” 临出门的时候,刘豪还不忘回头,冲陈寅傅道:“陈兄,恭喜啊。陈家出了个麒麟子,未来不可限量。” …… 告别了陈寅傅,陈陌便匆匆回到了东院。 临近晌午时分,秋兰匆匆赶了回来。 陈陌赶忙收了功,“可见到谢东那厮了?” 诶。 秋兰叹了口气,“谢府关了大门,谢绝外客。我在外头等了很久,才等到谢东少爷的侍女出门采买,偷偷过去问了才晓得……自上次分别后,谢东少爷第二天就被谢老爷禁足了三个月。至今都还不让出门。” 陈陌大吃一惊,“这是何故?” 秋兰说,“谢东少爷当天晚上得知如花和魏家的三公子过夜了。气的直接去春风楼把魏三公子给打了。被谢老爷狠狠打了屁股,还被关了禁闭。” 陈陌听了唏嘘不已。 谢东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终究还是栽在了女人手里。 还是出来玩的少了啊。 早就提醒过那厮的。 不值得啊。 就在陈陌愣神的时候,秋兰从袖子的褡裢里拿出两张皱巴巴的宣纸,递给陈陌:“不过谢东少爷还是讲义气的,一直惦念着二少爷交代的事儿。这是谢东少爷给的信息。” “东子还是靠谱的。”陈陌赞了一句,随后拿过纸张来看。 不看还好,看了内容,陈陌吓了一大跳。 上面详细讲述了李老太爷一家的由来。 李老太爷的女儿原名叫李红喜,打小就是个异种,刚出生就开了阴六根。可以看见邪祟,拥有不可测的能力。 经常瞪别人一眼,就能把人给瞪死了。 好几个亲人邻居,都被李红喜给活活瞪死了。 李老太爷怕惹得官府责怪,给家里带来祸患。便带着李婆婆和李红喜去了血岭黑市居住,为的就是避开人多的地方。 可是后来,李红喜仍旧不消停,被她瞪死,咒死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李老太爷刚出生的幼子,不满百日就死了。 李老太爷把幼子的死算在李红喜头上,而李婆婆不这么认为,仍旧护着李红喜。夫妻俩便发生了争执。 后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李老太爷趁李婆婆外出,猛地把李红喜推入井中,将其溺死。为了防止李红喜的怨魂继续作恶,李老太爷还从红灯照求来了红烛,在井口点燃,借此封住李红喜的怨魂。 后来红烛烧完了,便在井口留下凝结成快的红蜡油,却持续封着李红喜。 再后来,李老太爷再未有过孩子,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李老太爷疯了,后悔了。到死的时候都还哀求着别人还他女儿。 看到这里,陈陌的心中免不得唏嘘不已,暗忖这李老太爷也是个狠人,连自家女儿都舍得下手。而且这般狠人最后怎么还后悔了呢? 另外,这给的信息虽然没有说里老太爷为何后悔,但仍旧十分详细。一般人怕是难以知晓得这么多。 陈陌带着好奇继续往后看。 在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陌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红喜,死于二十年前!李老太爷,死于十八年前! 39、突破内家!(加更求月票) 陈陌紧蹙眉头,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在李宅门口因为撞邪入了鬼地,见到了红衣女孩儿这个鬼物,这个是有心理预期的。 可是在大街上看到的李老太爷怎么回事? 难道当时就入了鬼地? 不可能! 当时那么多人在呢。 秋兰,马铁谢东都在。 街上所见所闻肯定是真的。 李老太爷不是十八年前就死了嘛?怎么可能站起来走路?还能阻拦轿子说话? 当初自己看到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越想,越发感到惊悚。 一旁的秋兰见陈陌额头汗如雨下,便问了起来:“少爷,你怎么了?” 陈陌这才缓过神来,“这内容是你亲自从谢东这里拿来的?” 秋兰摇头:“我没见到谢东少爷,是他的侍女给我的。” “那侍女可说过谢东从哪里打听来的内容?” “据说是谢东少爷问了他家三叔。” 陈陌心中一沉。 又是谢良鸿这个老仵作。 看来这个老仵作不得了啊,肯定知道很多关于疯魔病和李家的事儿。回头得亲自去问问才行。 而且谢三爷给的信息太过详实,好像和李家有什么深度接触似得。说不定还隐瞒了重要信息,譬如李老太爷明明杀了李红喜,为何后面又后悔了? 而这些,得当面去问问才行。 念及此,陈陌收起纸张,“谢东还需禁足几日?” 秋兰熟络回答,“七日!” “秋兰辛苦了,你早些去厨房吃饭吧。”陈陌瞧着秋兰一路辛苦,便让她去吃饭。 秋兰虽然年纪不大,但思量周密,办事妥当,凡事晓得变通。端的是个好丫鬟,用起来格外称手。 目送秋兰离去后,陈陌心头越发的感到紧迫了。 “李宅一家人,一个比一个诡异。我如今被李家盯上,可不能松懈半点。保不齐李婆婆还会对我出手。” 陈陌对接下来的计划做了一番盘算: 第一,争取早日完成冲血化气,踏入内家境界。如此便可练成血火印,这门内家武技对鬼物有很大的克制作用。更何况,内家武师本就气血澎湃鼓荡,可克制鬼物。 第二,尽量争取接触上黑山寨的李道长,从黑山寨里头学点对付鬼物的大法门。这才有安全感啊。 第三,七日后,等谢东解了禁足,便去看望一番可怜的东子。然后问问他三叔关于李宅的详情。 打定主意后,陈陌立刻行动起来。 趁着等待刘豪的间隙,陈陌索性拿刀练功。 到了黄昏时分,刘豪来了。 也就和陈陌寒暄几句,然后不慎掉落一本册页,随后走了。 陈陌:…… 你真是演戏演全套啊…… 陈陌也很配合,等到刘豪离去,才假装发现地面的册页,“诶,谁掉的东西?真是奇了怪……” 他拿起册页回到正房,打开一看,只见封面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 黑虎真气! 册页总共两千多个字,详细记录了冲血化气的路数和法门。总的来说就是效仿猛虎的强横气血,通过药补疯狂充盈气血,让气血达到高热沸腾的状态,最后一跃冲破极限,化作黑虎真气。 这过程需要长期服用一种叫做虎气丸的药辅,一遍一遍的滋养五脏,用铁板一块的五脏养气,再冲击三焦。坚持一年半载之后,最后凭借大毅力,才可完成冲血化气。 光是看到“一年半载”这几个字,陈陌就一阵头疼。 李婆婆的魔爪越来越近,身在陈府不出门都不安全了。 自个儿哪里还能等上个一年半载啊? 下一刻,陈陌调开面板。 【当前原解精华:0】 【当前可识别次数:1】 【检测到可识别之物,是否识别?】 “识别次数又出现了?” 陈陌顿时动念: 识别! 嗡! 随着陈陌脑海一阵眩晕,恢复清明的时候,眼前的字幕也发生了变化。 【名称:黑虎真气】 【类型:阳类内功】 【功能:冲血化气】 【介绍:初级内家武师创立的内功,主压榨人体气血,淬炼出霸道真气。】 【备注:次内功极为凶狠,过度压榨人体潜能讲究速成。虎气丸的功效太慢,而且副作用大。用十年的寒性生莲藕为主药,配合雪莲,熊心,鳄骨,百年灵芝,同等重量熬煮服用。可大大降低副作用,快速淬炼出黑虎真气】 陈陌立刻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写下:十年的寒性生莲藕,雪莲,雄心,鳄骨,百年灵芝…… 写完之后,陈陌把狼毫笔放在山字笔架上,随即唤来秋兰,让她按着药方去买药。 黄昏时分,秋兰拎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布袋子归来。 陈陌查看过袋子里的药材,确认没问题,便道:“秋兰,接下来几日时间我要闭关,你帮我谢绝任何人进来打扰。” “秋兰谨记。”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因为陈陌下了命令,秋兰便不让外人进入东院了。 期间周梁来过,试图找陈陌商量建立制药坊和藏书楼的细节,也被秋兰阻拦了。 陈武特意带着张茹缝制的靴子上门,想要表达对陈陌的谢意,亦被秋兰拦下。 便是陈寅傅和林玉岚来看望这个宝贝儿子,秋兰都不让进。好在陈氏夫妇知晓陈陌在闭关练武,倒也没有打扰,只是心头多了几分忧虑。 毕竟这年头练武走火入魔的人多了去。 而陈陌却不管这些,只顾在房间里闭关……冲血化气! 他知道,金手指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最优最快的方案。别人服用虎气丸还需一年半载。但自己肯定不需要的。 …… 第八天,清晨。 天色未亮,东方的天穹泛起一阵鱼肚白。 大雪刚停,寒气却越发的刺骨了。 陈陌盘坐在房间里面,运转黑虎真气的法门。 期间陈陌不知道吃了多少次汤药,也不知道冲击了多少次内家门槛,全部以失败告终。 但陈陌却从不气馁。 失败了,重新调整,再来。 他知道这个门槛很难,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练武天才,无非是得了金手指的便利罢了。如此便没有给予过高的期待,也没有自命不凡的心态。 经过一个晚上的运功,陈陌再次感到体内炽热如火的气血。 运功到了极致处,陈陌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脊椎尾部滋生,顺着脊椎骨直冲天灵盖,在脑海中游走一圈,最后顺着胸膛一路往下倾泻,落于下丹田黄庭位置。 虽然只有非常微小的一缕热流,却格外神异,致使全身肌骨生热,比前世和女朋友来一发还要舒爽通透。” 陈陌初尝甜头,再次运转口诀,黄庭内的热气立刻重新顺着脊椎骨推升到头顶,然后再次降落于黄庭。 此升彼落,成了循环。 所过之处,肌骨活络,疲态尽除。 刷! 陈陌猛然睁开了双眸,有精芒爆射而出。 “冲血化气,成了!我陈陌,终于入了内家!” ———— ps:前文精简了部分内容,合了章节。所以章节数变少了,但不影响阅读哈。接下来开始进入第一卷的尾声,全程高能哈。加更一章,求个月票有木有? 40、撞邪死了 盘坐于地,不动如山。身姿挺拔,如百年松鹤。 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根本的蜕变。 “都说需要长期服用虎气丸,耗费一年半载才可能练出真气。我用金手指看出关键之处,耗费八日时间,便破了此关。也算个幸运儿了。” 陈陌起身伸了个懒腰,眨眼间赫然发现…… 自己能看到窗台上木板的细微纹路,能看见一只蚂蚁在窗台上爬行,甚至看见了蚂蚁的足在蠕动。还听见了蚂蚁的细足爬行的细微声音。 之前可远没有这样的听力和目力。 “看来是突破内家境界之后,耳力和目力都灵敏了许多!都说人体有六根六识,不知道其他四根是否也蜕变了……” 陈陌测试了一番。 鼻子能闻见空气里非常细微的味道,嗅觉灵敏了许多。 舌头也敏锐了很多。 至于身体的触觉,当陈陌把手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已能够感觉到桌子的细微纹路,还有桌子上放着的其他物件儿,都能够感觉出来。 最后一个意,思维敏捷,念头通达。 眼、耳、鼻、舌、身、意……都有根本性的蜕变。 便是力气也超过先前数倍不止,更别提体内还涌动着澎湃的真气。 若是再遇到刘麻子,一指便可把他按死? 适应了好一阵子,陈陌才熟稔掌握全新的身体。时刻感觉到一股热流在体内的流窜,他可以控制这股热流的流速,方向。 但这热流无法放出体外,而且活动范围似乎很有限……只能在某条特定的脉络内运行。 “这黑虎真气只是冲血化气的法门,冲血化气成功后面就没内容了……” “如今我虽然修出了真气,却不晓得后续该怎么练这股真气。” 这让陈陌感到几分不得劲,但他很清楚:冲血化气的法门已经极为难得了。若非将刘麻子的功劳给了刘豪,加上刘豪和父亲的交情,自己是万万得不到这般法门的。 至于更罕见的修炼真气的功法……那应该属于内家真功。 之前刘豪也说过,卫所里的内家真功,连刘豪都还没资格接触。可见真功之珍稀,陈陌想接触内家真功,更为不易。 内家真气,代表一个高度,一个境界。倘若没有内家真功加持,便发挥不出内家真气的真正威力。 如果说基础五关是个三岁孩子,那么内家境界就是个两米粗汉。粗汉随手就可以打死个孩子。但粗汉若要更进一步,就需要修炼内家真功,才会彻底激发出潜能和威力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陌才扫除心中杂念,开始演练血火印。 “待我练成血火印,应当不惧那李家婆婆了……” …… 两天后的晌午时分,陈陌推门而出。 雪停了,抬头便看到久违的阳光。虽然寒冬的日头没有暖意,但照映在身上,还是令人感到舒服的。 秋兰拿着扫帚在清扫院中的积雪,见得陈陌出了门,她回头一看,本能的含笑打招呼,“少爷……” 话说一半,秋兰就吓了一跳,后面的话怎么说不出口。 她分明看到陈陌比之前高了半个脑袋,原先还带着几分的少年稚嫩气都消失了,变得阳刚内敛,沉厚儒雅,说不出的俊俏。 陈陌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就照过镜子了,早已适应。 都说一入内家,根骨蜕变。 想来这就是内家武师带来的变化。 许是心情好,陈陌还打趣了句,“秋兰,发什么呆呢?莫非本公子脸上有脏东西?” 秋兰这才缓过神来,羞涩的低下头去,“就是觉得少爷高大了许多,人也俊俏了。” 陈陌笑道:“这几日府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秋兰娓娓道来,“说是在周师傅的带领下,府上的西院清理出来了,用作制药坊和藏书楼。请了个姓李的药师过来,已经开始制作练武元汤了。藏书楼也收录了不少秘籍手札。府里的护院们都在热议呢,念叨着二少爷的好。” 陈陌颔首道:“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带我去转转。” 留下一句话,陈陌去了后院的倒座房看望妇人。 马铁仍旧守在这里。妇人身上的白毛越发的多了,力气更壮。陈陌看了妇人的腹部婴儿脸,识别方框里的第三根黑杆条,越发明显。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需半个月,就会长出第三根黑杆条。 按着逻辑推断,便意味着妇人体内的鬼咒怨气还在增强。 虽然陈陌突破内家武师境界,但也知晓这不是个好兆头。 嘱咐马铁看好妇人,随即陈陌便跟着秋兰去了西院,看见了清理出来的藏书楼和制药坊,不少护院都来制药坊领取练武的元汤,也有护院前往藏书楼翻看秘籍。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推进。 陈陌心头宽慰,去了一趟中庭,没见到爹娘,只剩海棠在院子里打扫卫生。 “海棠,爹娘哪去了?” 海棠见了陈陌,也发现了陈陌身上的变化,惊疑片刻后做了个万福,“我早上听老爷说,今儿是李元龙道长的诞辰。老爷一大早就带着夫人,拿着重礼去贺寿了。” 陈陌这才想起。 按着时间推算,的确到了李元龙的诞辰。 父亲上门送礼祝寿事小,主要是为自己求个去黑山寨学艺的机会。 只要李道长没什么坏心思,凭借如今内家武师的境界,想来李道长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念及此,陈陌心头也多了几分期许。 吃过午饭,陈陌掐指一算,东子的禁足时间已过。他打算去一趟谢府。一方面见见东子,另外也找谢良鸿问问李家几人的细节。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因为被李婆婆盯上的缘故,搞得陈陌都不太敢出门了。 之前不出门,是因为府里的护院能护着自己。 但如今陈陌已经踏入内家,府上的护院已经帮不上自己的忙了。继续龟缩在府里其实没多大意义了。 他带着秋兰出了陈府,直奔谢府而去。 谢府在城东,要走很长一段路。 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抵达谢府大门口。 通报门子后,不多时就出来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不冷不热的横了眼陈陌,“你来找小东做什么?” 言语之间,不甚欢迎的样子。 得益于秋兰的私下讲述,陈陌知晓这老头就是谢东的三叔谢良鸿,当下拱了一手,“我听闻东子为了个姑娘和谢老爷闹了不愉快,还被关了禁足,便想着来看望。希望鼓励鼓励东子,好让他振作起来。还请谢三爷行个方便。” 谢良鸿冷冷道:“你来晚了。” 陈陌一下没反应过来,“谢三爷这是何意?” 谢良鸿道:“他昨晚撞了邪,死了。” 41、她爬出来了 谢东撞邪死了? 这也太突兀了啊。 陈陌只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数日前还让秋兰来谢府找过东子,东子虽然颓废消沉,却惦记着陈陌交代的事情,给了回信。 突然人就没了? 过了好一阵子,陈陌才缓过神来,严肃拱手:“可否让我进去看看东子?” 谢良鸿自然是认识陈陌的,便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入了谢府,陈陌看见里面的丫鬟家丁个个情绪恹恹,走路都低着头,脚步很轻,生怕发出声音来,惊扰了死者的灵魂。 跟着谢良鸿到了灵堂,陈陌看见了一口封死的棺椁,棺椁旁边挂着白布,墙壁上挂着谢东的遗像。一对夫妇跪在棺椁前方哭的死去活来。 想来便是谢府的老爷和夫人了。 灵堂的人很少,只有谢家的一些亲戚过来吊唁,许是撞邪不甚光彩,便秘不发丧。 陈陌带着秋兰进去跪伏下来,给谢东上了几炷香。 虽然陈陌是穿越过来的,和谢东只见过一次。却对这个家伙的印象极好,真个把对方当做了朋友。今儿还打算过来给东子普及防御捞女的事儿……不想东子就去了。 谢家夫妇伤心过度,也没搭理陈陌。陈陌上过香后便退出了灵堂,看见谢良鸿坐在灵堂院门口旁边的台阶上,拿着个旱烟杆子,一口一口的吧啦着。 陈陌凑了过去,挨着谢良鸿坐下,“谢三爷,东子昨晚怎么撞得邪?” 谢良鸿狠狠的吧啦两口旱烟,“撞邪不就那么回事儿,突然就撞上了。也是小东命不好,明明被锁在家里三个月没出门,竟然还撞了邪。” “谢三爷可否带我去东子住处看看?” 谢良鸿不答,只横了陈陌一眼,“你之前是不是遇见了什么脏东西?后来小东还向我打听血岭黑市李老太爷的事儿。” 东子人都没了,陈陌实在不忍心欺骗。便讲出了三个月前去血岭黑市找李婆婆买气血丸撞邪的事儿。 谢良鸿起初兴致不大,不过随口一问,听着听着就来了兴致,眸子越发的变得明亮了。待得陈陌讲完,谢良鸿连烟都不抽了,把铜锅子在地上敲了几下,灭了火。 “你说你当初在李宅撞了邪,入了鬼地?是李婆婆给你点了红烛,才走出鬼地的?” “是。” 谢良鸿把手一挥,“不对,不对。李宅的鬼地极为凶恶。好几个入了鬼地的人都死了,就没有出来的。就算有红烛给你引路,那你也需要在鬼地里活下来才行。你把鬼地的个中细节讲给我听。” 陈陌不太愿意说鬼地里的细节,毕竟太过瘆人。 每每回想,都感觉很不好。 谢良鸿似是看出了陈陌的疑虑,道:“陈二公子,你当初在衙门监牢里,可是把我内定的实验体给买走了。老夫还没找你算账呢。问你个鬼地的详情,不过分吧。” 陈陌额头流汗,想来牢头李贺当初收了自己的银子,却最终还是没能瞒过谢良鸿。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陈陌没往心里去,道:“此事是小侄唐突。不过鬼地的事情实在是一段不好的回忆,如无必要……” “必要,必要啊!”谢良鸿十分激动,“我检验过小东的尸体。他明明死在床榻上,却浑身都是水,是被淹死的。而小东居住的院子里,没有井,甚至连大水缸都没有。服侍的丫鬟也没看到小东深夜出门。我怀疑,小东的死,和李老太爷一家人有关系。” 陈陌听的一阵头皮发麻。 躺在床榻上,被水淹死了!? 可谢良鸿为何就断定谢东的死和李老太爷一家有关? 陈陌感到惊讶,试探着问,“有没有可能是有匪徒故意装神弄鬼?譬如深夜把东子掳掠出去,淹死后再……” 不等陈陌说完,就被谢良鸿打断了,“不可能。昨天晚上,大哥解了小东的禁足,小东还念着如花,嚷嚷着要出门。是我进去安慰了他。等到小东睡下我才离去。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小东的惨叫,我赶回去看的时候……小东已经溺死在床榻上。哪来的匪徒啊?而且,小东的水性很好的。小时候经常去城外的大淮河游泳的。就是撞了邪啊。” 说罢,谢良鸿一把拽住陈陌的手,“我早年跟了个赶尸的师父,学习了一手剖尸的手艺。虽然大哥觉得仵作是个卑贱的职业,叫我早早改行,免得辱没了家风。我却始终秉持着师父的教诲,一直帮衬着此方百姓。试图研究出疯魔病的根源。小东死的离奇,我想查清楚小东的死因。以我多年经验来看,小东昨晚多半不是普通的撞邪,而是误入了鬼地。” 陈陌听了心中不慎滋味,便不再隐瞒,把当初在李宅门口误入鬼地的细节说了出来。 谢良鸿瞪大着眼睛,认认真真听完,最后长叹,“原来如此。关键在井口的红蜡。那红蜡是红灯娘娘给的红烛,对邪祟鬼物有克制作用。我早该想到的……” 陈陌道:“谢三爷,可否带我去东子的房间看看?” 经过方才的交谈,谢良鸿对陈陌的态度明显热切了不少,点了点头,“你跟我来吧。” 陈陌一路跟着谢良鸿,四处打量着阔气的院子,暗忖谢府的规模比陈府还要大一些。 谢家虽然也做些生意,但因为有官家背景。银两上或许不如陈家,但是地位却比陈家要高。就连县衙的典使大人李煜都是谢东的姑父,可见一斑。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僻静荒凉的院子。 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虽然是下午时分,日头正盛,可刚走入院子,陈陌就感到一股阴森森的味道。秋兰缩了缩脖子,紧跟在陈陌身后,表情怕怕的。 陈陌顿时对院子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嘱咐秋兰:“你在外头等着。” 秋兰是真个不想进去,但又想着要照顾二少爷,便迟疑起来。 陈陌看出她的犹豫,笑道:“放心,我一个大活人丢不了。” 秋兰这才做了个万福,随即退出了院子,在门口等着。 穿过院子,进入了正房。 那阴森的感觉更加浓郁了。好在陈陌入了内家,稍许催动体内气血,便不觉得什么。而一旁的谢良鸿因为常年和死人相处,见多了鬼祟,倒也习以为常。 谢良鸿带头进入正房,“这便是小东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没动过。陈二公子撞过邪,可瞧出什么来?” 陈陌扫了眼房间。 房间不大,不过十五六个平米,靠近东南角放着床铺,方桌,柜子。中间还有个熄灭了的火炉子。 除了家具名贵之外,其他没什么不对劲的。 陈陌还在抽屉里找到一封信。 是谢东的笔迹,还封了蜡。正面写着:挚爱如花亲启。 若在之前,陈陌肯定要说他几句:人都要没了,还惦记着人家如花,出息啊。 但此刻陈陌却酸溜溜的。 看得出来,谢东对如花是真的喜欢。 趁着谢良鸿不注意,陈陌把信件收了起来。 主要是想在谢东父母心中,给谢东保持个好的印象。若是这信件叫谢老爷和夫人拿去,免不得要唾骂谢东没出息。 这世道门户之见甚浓。大户人家讲究门风,瞧不起青楼女子。 收了信件,陈陌继续查看起来。 忽然,陈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味。 很轻微很轻微的恶臭味。 若不是陈陌突破内家,六根六识发生了蜕变,只怕真的闻不见。 而这股恶臭味……和当初在李宅门口鬼地古井里的那个小女孩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李红喜! 这味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刹那间,陈陌感到一股悚然。 一旁的谢良鸿见陈陌表情诧异,“陈二公子,可瞧出什么来?” 陈陌并未隐瞒,“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就是当初误入鬼地的味道……” 啪嗒。 谢良鸿忽然面色苍白,惊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都在抽搐,“她,她爬出来了,她来我谢家灭口了……” 42、李家孽缘! 莫说谢良鸿被吓到了,就连陈陌都吓了一大跳。 李红喜出来了!? 陈陌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顾不得多想,便问:“谢三爷,你是说……李红喜从古井里爬出来了?” 谢良鸿似未听见,愣愣的坐在地上,嘴里头一直念叨着:“她爬出来了,她来谢家灭口了……” 看着谢良鸿这般近乎发疯的模样,陈陌着实感到几分心惊。 若是个寻常的老头儿,听闻了些鬼物邪祟的事儿,吓成这样并不稀奇。但谢良鸿可是红河县里成名的仵作啊。解剖过无数尸体,尤其是疯魔病患者。 县衙的档案室内,随处可见谢良鸿的名字。 这种常和死人打交道的硬汉,竟然吓成这样了? 好在陈陌破了内家境界,倒是不慌,便蹲下身搀扶了把谢良鸿,“谢三爷!” 许是因为陈陌的手宽厚有力,也许是因为陈陌的声音沉厚。谢良鸿听闻后总算慢慢缓过神来,他横了眼陈陌,然后长叹一声,“陈二公子,今儿这事谢谢你坦白相告。你早些回去吧。” 陈陌好不容易才搞到一点李红喜的消息,哪里舍得就此离去? “谢三爷,我们两家素来交好。如今谢府遇着事儿了,我岂能坐视不问不管?谢三爷不妨把个中缘由说出来,小侄能帮忙的,一定不含糊。” 谢良鸿倍感宽慰,心头暗忖:我谢家和陈家其实没多少交情,不成想陈二公子如此仗义。如今我谢家被人盯上,若是能得陈府相帮,总归是好的。 念及此,谢良鸿便道;“陈二公子仗义心肠,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随后他娓娓说出过往缘由。 原来李老太爷是有个幼子的,不满百日就夭折了。幼子死的离奇,李老太爷极度怀疑是李红喜瞪死的,奈何李婆婆不这么认为。双方发生了争执。 李老太爷气不过,加上重男轻女的心思作祟,便趁李婆婆不在把李红喜推下井里…… 李婆婆责怪李老太爷不该冲动之下杀了李红喜,双方矛盾越来越大。 李老太爷为了找到个中证据。便偷偷抱着幼子的尸体找到谢良鸿,希望谢良鸿解剖验尸。 谢良鸿执拗不过,便解剖了李老太爷幼子的尸体。结果发现……幼子尸体里有一张婴儿的脸,把幼子的五脏六腑都给吃光了。 可见其幼子是得疯魔病死掉的。和李红喜无关。 李老太爷知晓后十分后悔,到处念叨着‘还我女儿来’,从此疯疯癫癫,没过两年就死掉了。 听到这里,陈陌心中了然。 难怪之前那份信件里关于李家的信息如此详实,原来是谢良鸿给人家解剖过幼子,这就很合理了。 倒是有个关键信息引起了陈陌的警觉——婴儿脸还可以出现在肚子里? 听着很吓人啊。 陈陌感觉故事还没结束,“谢三爷做的是善事,帮了李家的大忙。李家还要来谢家灭口?” 谢三爷摇头叹息,“李婆婆后来找过我,说我不该解剖那幼子尸体,还说要杀我谢府满门。若非血岭黑市的周管事出面调停了一番,我怕是早就死了。” 陈陌继续问:“这是为何?” 隐瞒疯魔病? 可其幼子不是死了嘛?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我当时也很纳闷,后来我不断解剖了疯魔病患者的尸体,对疯魔病患者有了详细的了解,才晓得个中缘由。寻常撞邪相染疯魔病的患者都会在腹部长出张婴儿脸。但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天生的疯魔病患者。” 陈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李老太爷的幼子,就是天生的疯魔病患者?” 谢良鸿道:“是的。根据我多年研究,这种情况的出现需要一个条件——父母双方,必有一人是疯魔病患者。而且是能久活的患者。体内产生了卫气的患者才可久活。” 听到这里,陈陌增了眼界,也总算知晓了缘由: 自谢良鸿解剖了幼子尸体开始,便知晓了李老太爷和李婆婆有一个是疯魔病的久存患者。 官府到处都在搜刮严防疯魔病患者,但凡发现就要打杀关押。 李家岂能让这个隐患被外人知晓? 就如同此刻的陈陌。 那么问题来了…… 李老太爷和李婆婆,谁会是疯魔病患者? 陈陌稍作计较,答案就跃然纸上:李婆婆。 因为李婆婆是知情者,这才一口咬定不是李红喜杀了幼子。而且李婆婆没把自个儿是个久存疯魔病患者的事情告诉李老太爷。这才导致李老太爷杀了李红喜,还偷偷的带着幼子的尸体来找谢良鸿解剖。 这么一想,陈陌心头悚然。 他家中关押的妇人,也算是个久活的疯魔病患者。 但人都变了样……已经不算人了。 李婆婆竟然能跟没事人一样活那么多年,很不简单啊。 在心头把这些线索梳理了一番,陈陌才开口,“后来李婆婆没找过你吗?” 谢良鸿面露惊恐,“有周管事作保,加上李婆婆念着治疗她家那个女儿,倒是一直没来找过我。但我知道李婆婆是个恶毒的,总有一天会来找上谢府的。我多次向大哥提议,撤了血岭黑市的生意。奈何大哥嫌弃我做的贱业,还说我尽说疯癫话。终是舍不得黑市的那点生意,不信我言啊……如今小东遭了殃,肯定是李婆婆的女儿出来了,她觉得未来有了奔头,便不管周管事的话了……” 听完这些话,陈陌心绪复杂。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谢良鸿说的这一切是真的,但陈陌却有一股强烈的直觉——这就是事实。 就是可怜了谢良鸿,一辈子做仵作,放在前世这是个积德行善的好行当。可这世道观念不同,都认为仵作是卑贱肮脏的行当。导致谢良鸿说的话,不被自家大哥取信。 “谢三爷,小侄还有两件事不明。你先前说过,李老太爷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可我在数月前去黑市的时候,分明在大街上看见了李老太爷。这是为何?” 诶。 谢良鸿叹了口气:“我做仵作多年,见多了死人。慢慢的就养成了一个本领,哪个人死没死,我能凭借直觉感受出来,但是却拿不出证据,无人肯信我啊。我知道的……李老太爷的确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如今你见到的不是活人了。” 不是活人? 陈陌心头唏嘘了阵,才道:“另外,谢三爷如何知晓李红喜从井里爬了出来?李老太爷当初不是用红烛封了井口嘛?李家想了二十年的法子都没用,怎么就现在出来了?” 谢良鸿摇头,“我没有实证,但我和死人打交道多年,我有强烈的直觉,李红喜出来了。李婆婆最疼爱她家女儿了,她女儿被困井里这些年,李婆婆万念俱灰,自个也不想活的。如今对我谢家动了手,便是她女儿好了,李婆婆想活了……” 陈陌心头越发的感到不安,逮着机会就问:“可有对付李家的法子?” 谢良鸿摇头:“县里头除了红灯照和黑山寨,也只有内家武师有些法子。其他……对李家这般邪祟毫无办法。” 陈陌压着心头的宽慰,问:“内家武师能对付李家这般的邪祟?” 谢良鸿点点头:“内家武师的六根六识发生了蜕变,六根敏锐,可以察觉到这等邪祟的靠近和手腕。若能习得内家真功,对付李家这般邪祟应该没多大问题。不过我非内家武师,只能做个大概推测。” 陈陌心中有了底,感觉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当下拱手道:“小侄能为谢三爷做点什么,还请三爷吩咐。” 虽然陈陌和谢东谈不生多深的交情,但谢东毕竟帮过自己。能帮还是要帮一下的。 谢良鸿道:“咱们谢家已然被盯上,若想存活下来,只能连夜搬迁,离开红河县了……若是陈二公子能借我些马匹和大车,最好不过。” 眼看谢良鸿做出了抉择,陈陌便不好多说什么。 连谢三爷都被谢家老爷瞧不起,自己一个外人说的话,又有什么分量?更何况,邪祟这等东西,陈陌也没真正的杀死过,自个儿也没底。 扫去杂念,陈陌应下,“我回去就让人把大车和马匹送来。谢三爷若无其他吩咐,小侄便不叨扰了。” 刚要出门的时候,谢良鸿忽然叫住陈陌,从怀里拿出一本册页,塞到陈陌手里,“我瞅着陈二公子撞过邪,嗅觉灵敏。而且信得我说的话,便把我多年剖尸研究疯魔病的册页给你。这世道,能信我说话的没几个,如今也算找了个有缘的。” “多谢三爷,我这就回去让人送马来。”陈陌朝着谢三爷重重拱手,这才离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谢良鸿孤零零一个人,他喃喃自语,满是悲怆和绝望,“孽缘啊,我谢良鸿一生为死人行善,却不想招惹上这么个邪祟一家。是我害了小东,害了谢府啊……” 43、一粒浮游见青天 走出院子的时候,已经是酉时。 冬日里的日照时间短,夕阳已经挂在远处的大阴山山顶,暗沉沉的。 不知何时,天空飘荡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密密麻麻的。 秋兰在门口冻得脸蛋儿泛白,双手不住的互搓取暖,还朝掌心哈着白蒙蒙的雾气。见到陈陌出门,秋兰赶忙笑着迎上来。 “少爷,都办妥当了?” 陈陌兴致不高,只是“嗯”了一声。 秋兰一边带路出门,一边好奇问:“可晓得谢东少爷的死因?” 看着秋兰好奇又害怕的模样,陈陌不想吓着她,便道:“普通的撞邪。走吧,早些回去。” 眼看陈陌不说,秋兰也不多问,只乖巧的带着路。 一路穿过气派的谢府,陈陌看到不少哭哭啼啼的谢家人。尤其是灵堂方向,更是抽泣声此起彼伏。 这让陈陌想起了过去自己患病的时候。 家里头的爹妈也是这般的抽泣。 各家有各家的难。 生离死别,死了的倒是解脱了。反而活着的难受悲怆。 出了谢府,陈陌跳上马车。而秋兰坐在外头的车儿板子上赶车,晃晃悠悠的穿过街道,朝着陈府的方向赶去。 陈陌情绪低落,掀开窗帘,看着街道两侧的人来人往,听着商贩货郎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分明觉得县城仍旧如初,永远热热闹闹的。 但陈陌的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李老太爷是个活尸? 这世界有鬼也就罢了,还TM有僵尸? 还有,李红喜真的从古井里爬出来了? 这不合理啊。 当初在鬼地的时候,那李红喜分明是出不来的,想诱骗自己去抠掉井口的红烛。 后来李婆婆两次对自己出手,都是为了掳掠自己。可见还是想让自己去抠掉鬼地井口的红烛,好把她女儿给放出来? 问题在于,那红烛自己抠得,李婆婆和李老太爷就抠不得? 而且,李婆婆出手两次都失败了,自己并未被掳走啊。 李红喜怎么出来的? 莫非李婆婆想了其他的法子? 可李红喜都死了二十年了,李婆婆若是有别的法子,早就实行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来掳掠自己? 不对…… 不对劲…… “一定是有哪个细节被我忽略了。” 陈陌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起过去两次掳掠的细节。 第一次,李婆婆把纸人弄在自己背上,让朱三朱六来掳掠自己。 第二次,李婆婆把纸人贴在刘麻子身上,让刘麻子来掳掠自己。 为什么这两次的纸人位置不一样? 等等…… 第二次刘麻子上门的时候,自己被刘麻子的软剑割破了胸口。 受伤! 这是陈陌能想到的唯一区别。 刹那间,陈陌脑海中涌现出一个非常天马行空的想法:莫非这就是李婆婆想要的效果?只需我受伤,然后用自己的鲜血,把李红喜放出来了? 如果是那时候李红喜出来,今日去了李府……时间倒是对得上。 可问题是刘麻子的尸体都被自己给烧了,他也没取走自己的鲜血啊…… 陈陌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不安。 虽然不晓得李婆婆是如何做到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李婆婆这家人实在太可怕了。 即便陈陌如今踏入了内家武师,心里都不是那么的安稳。 入了陈府,下了马车,陈陌嘱咐秋兰,“你把家中半数的大车和马匹都集合起来,然后找几个靠谱的人,给谢三爷送去。” 秋兰虽不晓得个中缘由,但还是应了下来,“我这就去安排。” 陈陌则快步赶往中庭。 知晓了谢东撞邪而死,还晓得了李家人的诡异,陈陌便想尽快去往黑山寨学习除祟的本事。也不知道父亲是否带来李元龙的消息。 刚到中庭院门口,便看见穿着红袄子的陈鱼儿蹲在一旁的花坛旁,撅着屁股朝雪地里扒着什么。 陈陌看了直好笑:“小鱼儿,你扒什么呢?” 小鱼儿听了熟悉的声音,便收起撅着的屁股,慢慢站起身,指着花坛颇为伤心的说:“陌哥哥,你快来看。刚刚一只麻雀在屋檐上还活泼乱跳的,忽然一下就掉下来死掉了。” 陈陌瞥了眼那冻僵了的小麻雀,本来不觉得什么,但看到小鱼儿一脸伤心的模样,还是安慰了句,“许是这麻雀老了。禁不住风寒,被活活冻死了。话说,你大冷天跑出来作甚。爹娘可回来了?” 小鱼儿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摇头,“没。” “雪越来越大了,我送你回去。”陈陌一把抱起陈鱼儿,匆匆去了北院。 刚到北院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热切的笑声。远远看见陈武在张茹跟前演示近日的练武进度。而张茹瞧着自家儿子进展飞速,笑得合不拢嘴,嘴上说着,“可别忘了你家二哥的恩。” 陈武一边舞刀一边说:“娘放心,我记着呢。二哥对我有了期许,我练武一刻也不敢懈怠。待我练成了武,肯定能让二哥刮目相看,甚至……未必不能超越二哥。” 陈陌六根过人,老远就听清了陈武的话,暗忖:让我刮目相看倒是问题不大,但练武要超过我……你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陈陌也不点破,抱着陈鱼儿便入了北院大门,“二娘,雪越来越大了,别让小鱼儿到处乱跑,免得冻坏了身子。” 张茹见了陈陌,匆匆上来接过陈鱼儿,呵斥了两句,随后冲陈陌道:“二少爷有心了。” “二娘不必和我这般客气。对了,陈武最近练武效果如何?”来都来了,多少得关心勉励一番弟弟的功课。 果然,听闻二哥主动问询功课,陈武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兴奋,“魏恒老师教了我一手破风刀,我演练一番,请二哥指点。” “好。” 陈陌在屋檐下方一坐下,二娘便泡上茶水,而陈鱼儿则拿出一串冰糖葫芦递了过来,嗲声嗲气的道:“陌哥哥,给你吃。” 陈陌接过冰糖葫芦大口吃了起来,一边看着陈武演练破风刀。虽然陈武年纪不大,但个子却不算矮,刀风扎实,看得出来平时下了狠功夫。 演练结束,陈武满含期待的看着陈陌,等待点评。 陈陌故作严肃,氛围感拉满,这才开口,“吾弟是个练武奇才,相当不错。刀法扎实,变招流畅。可见平时下了狠功夫。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陈武听了这话,顿时兴奋的头皮发麻,脸色通红。比过年收了娘亲的压岁钱还要兴奋。 得了个夸赞的陈武,自信心爆棚,“二哥可否演练一遍破风刀给弟弟打个样?” 陈陌看出二弟心思,笑道:“可。” 他虽然没修炼过破风刀,但入了内家,加上伏阳刀法的根基在,演练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接过陈武的刀,陈陌一步步走到雪地里,突然一刀劈在大地之上。倏忽“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院子都剧烈的摇晃起来。 飞雪激荡,青石砖堆砌的地面,刹那间被劈开一道丈许长的巨大裂缝。 直把陈武几人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陈武,感觉三观都遭到了强烈冲击。 陈陌把刀往陈武脚下一掷,半截刀身插入地面,余下半截在空气里摇晃不止,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武功不是花拳绣腿,只为杀人。一刀能杀死对手,就不要用第二刀。” 陈武如遭雷击,醍醐灌顶一般的明悟,深深拱手,“谨记二哥教诲。” 方才陈武还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极为自满。此番见识过二哥的手法,方才醒悟:二哥才是陈家的那片天。 以自己对照二哥,便如一粒浮游见青天。 就这时候,海棠匆匆赶了过来,“二少爷,老爷和夫人回来了,喊你过去。” 44、灵婴鬼胎(求月票) 陈陌告别陈武几人,跟着海棠匆匆来到中庭,见到了父母。 简单施过礼,陈陌便直接问了,“父亲,李道长可回话了?” 陈寅傅精神抖擞,“李道长说黑山寨的本事,一般人学不了。但为父送的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李道长终是抹不开面子。答应明日来一趟府上,对你进行一番测验。若是过了关,李道长便会应下此事。” 陈陌松了口大气,但还有些忐忑:“李道长可说测验什么?” 虽然陈陌入了内家,但黑山寨的本事多以克制诡异邪祟为主,个中测验只怕和武学根骨天赋之类的大不相同。多少让陈陌心中没底。 陈寅傅摇头,“李道长并未言明。只说明晚便晓得。” “多谢父亲为我筹划。”陈陌拱手道谢,心里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在中庭吃过晚饭,回到东院的时候已是亥时。 陈陌先是演练了一番黑虎真气,发现没什么进展,便闲散的躺在醉翁椅上,一边享受着秋兰投喂的糕点,一边翻开谢良鸿给的册页阅读起来。 这本册页很厚,详细记录了谢良鸿解剖过的每一具疯魔病尸体症状。以及批注分析,还有推测。 看了前几页内容,陈陌感觉谢良鸿是个技艺精湛的仵作,看到十页左右,陈陌便来了兴致,慢慢从醉翁椅上坐了起来。 谢良鸿经过大量解剖,把疯魔病患者分为三种: 第一种,也是绝大部分的患者,发疯后没几天就会死掉。 第二种,患者体内会产生一种卫气,可以抵抗疯魔病的毒素,这类患者可以活很久。但身体也会出现各种异化,譬如长毛,譬如腐烂,譬如变成其他的怪物。 第三种,患者体内会产生一种更神奇的东西,可以和疯魔病共存,这类患者称之为共生体。共生体外表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但是他们可以凭借疯魔病获取各种神鬼莫测的力量,甚至轻松掌握邪术。 看到这里,陈陌已经大感震惊。 共生体……外表和正常人没区别,还能获得各类神奇的力量,轻松掌握邪术? 陈陌心头咯噔了一下,脑海中涌现出一个人来: 李婆婆! 难怪此人会通晓各类邪术。原来是借了疯魔病的便利。 而在谢良鸿的册页记录之中,也明确说了:他见过的唯一共生体,就是李婆婆。 谢良鸿还做出了推测:共生体最可怕的不是自己能够获得力量,而是生出来的后代……天生异种! 上述的信息已经让陈陌打开眼界了,然而……接下来才是重点: 【我谢良鸿解剖过的疯魔病尸体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之多,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疯魔病患者病发后之所以会发疯会吃人,并非患者要吃人要发疯,而是那张婴儿脸的意志。除了共生体,应该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存在——那就是某个患者的肉体和精神能够承载婴儿脸的意志和需求,最后婴儿脸会慢慢的蜕变长大,在患者体内变成一个真正的婴儿。这个婴儿姑且叫做灵婴鬼胎。】 【疯魔病的流行方式十分诡异,我推测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婴儿,在寻找合适的宿主。所以才用这种疯魔病的方式进行筛选。一旦找到合适的宿主,疯魔病可能就会消失,而……真正的灵婴鬼胎将在宿主体内诞生,是为借腹重生!】 嘶! 陈陌看到这里的时候,免不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表面上看,谢良鸿的这些推论天马行空,天方夜谭。但作为疯魔病患者的陈陌,却强烈的感觉到……这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因为陈陌知道这疯魔病不是病,而是鬼咒。还是怨类鬼气。 如果是个婴儿在通过疯魔病筛选宿主,那就非常合理了。 有点吓人啊! 陈陌免不得心头暗忖:你千选万选都可以,但千万别选中我……我的疯魔病都快好了,真经不起这般折腾。 陈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继续往后看。 后面说的是疯魔病的相染途径。 【我谢良鸿研究多年的疯魔病,知晓此病的相染途径很不寻常,心头有一个大胆的推测——疯魔病的相染路径,是通过见闻。那些患者许是听说过某个故事,某个人物,或者见过某个东西。通过见闻,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触发的想象,继而相染。】 陈陌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然目瞪口呆。 他是个现代人,看多了妖魔鬼怪的画本和影视。并不会觉得见闻传染途径有多么离谱。 但谢良鸿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啊,思想挂念保守,也没有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竟然能够推测出见闻这样的天马行空的相染路径。 绝对是个人才! 陈陌心头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但也多了几分惋惜。 谢良鸿的这些推论观点过于超前,加上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故而不被谢家人接受,也不被衙门的人接受。一直被家人和衙门的人瞧不起。 但陈陌却有强烈的直觉——谢良鸿是对的。 这是个被世道埋没的大才。 若自己和谢良鸿联手,未必不能彻底挖出疯魔病的病因,将来找到防御解决的办法都不是不可能。 他压下心头的杂念,继续往后看最后部分内容。 这部分研究的是疯魔病的源头。 【我在衙门做仵作数十年,对疯魔病患者的案子最为上心,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出病因,继而研制出解决的办法。造福此方百姓,如此也不辜负师父的嘱托,更不负我几十年的仵作生涯。我被家人瞧不起,被衙门蔑视,仵作素来被视作卑微不详之人。我便想用一辈子证明,仵作也是有大用的。】 看到这里,陈陌心头肃然起敬,本能浮现出谢三爷那苍老孤寂的模样。 后面,还有最后一段话。 【疯魔病患者出现的地方五花八门,没有任何规律。城内有,城外有。隔壁的青乌县也有。我没有切实的证据指明源头,但我有一股强烈的感觉——源头就在清河镇,李村!虽然根据档案记载,红河县最早的一例疯魔病患者不在李村。但我经过调查,知晓那人去过李村。我想去清河镇调查的,奈何清河镇处在大阴山脚下,如今被黑山寨的人给封锁了。进不去。】 看完所有的内容,陈陌长舒一口气。 “源头在清河镇李村……而且还被黑山寨的人给封锁了!?” “谢良鸿当真了不起,谢府瞧不上他,衙门瞧不上他……那是大家识人不明啊。我陈家可以用最高的礼遇接待他。” 念及此,陈陌叫来秋兰,“秋兰,让你给谢家送的大车和马匹可都送去了?” 秋兰道:“我已经让马三送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陈陌点了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铜壶滴漏,此刻已经是深夜子时初,快到凌晨时间了。 陈陌已然等不及,“你去马厩,备好马车。随我深夜去一趟谢府。” 秋兰点头称是。 就这时候,马三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不利索了,“少爷,谢府……出,出大事了。” ———— ps:上了新书榜40,感谢大家支持。不知道还能不能更进一步?求几章月票哇~ 45、娃娃叫声(求月票) 陈陌心头“咯噔”一下,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先缓口气,把话说清楚。” 呼呼呼。 马三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稍许缓了口气上来,脸色却仍旧苍白: “我带着三个马夫到了谢府的时候,发现谢府的大门开着,也没有门子,里头静悄悄的,还有一股子阴森的味道。当时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但念着少爷交代的事儿总归要办妥。便带着三个马夫进了谢府……刚入门就看到两个家丁吊死在歪脖子树上。再往里走,不少家丁丫鬟都吊死在房梁上,我叫了几声,没人回应……” 马三说着又喘了几口粗气,才续上话:“我让三个马夫去中庭,我去了西边的杂院,那儿住着谢三爷。我早年受了谢三爷的恩,便想去看看谢三爷是否安好。结果发现谢三爷溺死在院中的水缸。” 谢三爷死了。 还是溺死的! 刚刚陈陌还打算带秋兰去谢府请教谢三爷,不想…… 陈陌强压着心头的惊悚,“然后呢?” 马三狂喘着粗气,道:“然后我退出西边的杂院,去往中庭叫唤三个马夫,却未听见回音。我入了中庭一看,发现三个马夫也吊死在门头的房梁上。除此外,谢家老爷和夫人也都吊死在门头上,脸上还挂着水草和污泥。整个谢府,没一个活人。我便不敢逗留,匆匆跑回来报信了。” 听完马三的讲述,陈陌手脚都略微抖了一下。 堂堂红河县望族的谢家,就这么没了? 此前谢良鸿倒是说过……李婆婆要上谢家灭门。 只是没想到灾祸来的这么快……自个儿前脚刚离开谢府,谢府就满门被灭! 这么说来,自己下午去谢府的时候,只怕那李红喜就一直躲在谢府。只是等到了晚上才动手。 谢府已经没了…… 陈陌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直觉——李红喜会对自己和陈家动手。 搞不好,就是今晚! 好在陈陌入了内家,加上烈火掌大成,倒是不太虚。而且明天李元龙道长就要上门来测验去黑山寨学艺的事儿。 一个内家武师,还得不到李元龙的认可?这说不过的。 只需安然度过今天,陈府就不会有事。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安然度过今晚? 跑路? 大半夜的,能跑哪里去? 城外乡野邪祟更多,出了城更加危险。 很快,陈陌做出了决定,“秋兰,你吩咐下去,让人把府上所有人的灯都点上。另外,让所有的护院家丁丫鬟到中庭院集合!要快!” 秋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跑出去传话。 陈陌又嘱咐马三,“再辛苦你去一趟典使李煜的府上,告知李煜典使,让李典使速去谢府善后。若是可能,让李煜来陈府帮忙。你通报之后,不要在外头逗留,直接回府,到中庭院来。” 马三虽然有些后怕,但毕竟见识过陈陌砍杀刘麻子的场景,深受鼓舞,便应了下来,“我这就去。” 送别马三后,陈陌拎着阔刀来到后院。 飞雪越来越大,马铁却认真的守在这里,见了陈陌便施礼,“少爷。” 陈陌点点头,“你拿个麻布袋来,把这妇人绑结实了,装麻布袋里头,然后跟我去中庭院过夜。” 马铁不晓得外头发生的事,“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先绑了人,跟我去中庭再说。”陈陌当机立断,随即心头思忖起来:为何独马三活了下来?运气好? 陈陌也顾不得多想了,立刻准备了一番,随后赶往中庭院。 …… 李煜典使居住的宅子距离县衙不远,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了。宅子不大,是个三进的院子。其中布设虽然整洁,但非常的简陋。 这要得益于李煜是个清官。虽然取了谢家大老爷谢良鸣的四妹谢翠,却不愿意入赘谢府。非要搬出来,带着谢翠过清苦日子。 当初谢良鸣为了这事儿,没少和李煜闹矛盾。奈何谢翠坚持要跟着李煜外出过日子,不想影响了李煜的仕途。 谢良鸣执拗不过自家妹妹,这才作罢。 后来,谢良鸣多次拿着重礼,买些名贵的家具上门,希望改善一番李煜一家的生活条件。均被李煜拒绝,险些没把谢良鸣气的吐血。 不过李煜的确是个清官,做典使才数年时间,便得到了乡民们的拥戴。而李煜也并非油盐不进的人,多会在不违反朝廷规矩的情况下,给谢家的生意提供一些便利。 一来二去,谢良鸣也就认可了这个妹夫。 李宅里除了李煜和谢翠外,就只有一个叫做阿霞的侍女。 年过三十六的谢翠最近染了风寒,此刻靠在床头,面容憔悴,毫无血色。而人高马大的李煜则接过阿霞熬煮好的汤药,用调羹舀了药汤,吹凉后送到谢翠嘴边。 谢翠却紧闭着嘴,不肯张口。 李煜满脸心疼,宽慰道:“娘子,我晓得你为谢东的死而难受。但越是如此,你越得吃药。早日把身子调养好。如此,我才有心思去查出幕后的真凶。” 许是晓得了夫君的苦心,谢翠终于张开了嘴,大口把苦涩的汤药吃下。 李煜看的眉开眼笑,放下汤碗后,温柔把谢翠垂落的碎发捋到而后,“娘子吃了药,身子便会好起来。” 谢翠眼神变得柔和不少,多了几许温情,“相公为妾身忙里忙外,妾身若还给相公添麻烦,倒是显得不懂事了。我上午去找过三哥,听三哥说小东是撞邪而死的……” 说到这里,谢翠本就憔悴的面容,愈发没有血色了。 李煜为了宽慰娘子,便说着违心的话,“娘子也是个读书人,岂能信了谢三爷的疯言疯语。这些年来,三爷的确为县衙断案帮衬良多,但和死人接触的多了,难免有些疯魔之语。连谢老爷都多番训斥过谢三爷,娘子不必往心里去。” 谢翠显然不是小孩子了,自不会完全信了真,“可三哥当时面色惊恐,说的煞有其事……” 李煜打断道:“娘子莫要胡思乱想。我已经派人去详查了,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眼看李煜说的斩钉截铁,谢翠也不再执拗,紧握着李煜的手,“相公,咱们谢家遭遇了这等大事,可就都指望着你了。大哥和大嫂本就身子不好,此番小东亡故,只怕寝食难安。我真担心他们身子出个好歹……” 说到最后,谢翠已掩面抽泣。 谢家可是红河县的望族,谢翠也自小读书,是个懂事的。经此一事,她已然感觉谢家门楣颇有风雨飘摇的味道。 “娘子放心,我会尽快揪出凶手,将其缉拿归案。也给谢老爷一个交代。”李煜拍着胸脯保证。 谢翠总算宽慰不少。 就这时候,门外的阿霞匆匆赶了进来,“老爷,夫人。外头来了个汉子,说是陈府的护院,有要紧的事情禀报老爷。” “知道了。”李煜应了一句,随即扶着谢翠躺下,盖好棉被,这才出门去。 刚到院门口,便见到满头大汗的马三。 马三身为陈府的护院,常年在县城里活动,自然认识典使李煜的,当下道明了身份。 李煜问:“你深夜找我,所为何事?” 马三道:“典使大人还不晓得?谢府满门被灭……” 他把所见所闻,全部说道出来。 饶是这位掌管着红河县刑狱诸事的典使,听了都大为震撼。不过李煜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惊慌,道:“你替我多谢陈二公子。此事不宜声张,我来善后。你且早些回去罢。随即我会派人去陈府护持。” 屏退马三后,李煜匆匆回到正房,穿上官袍,挂上腰刀和令牌。最后来到卧室,嘱咐谢翠好生修养,言明谢东的死有了线索,需深夜出门一趟。 出于关心娘子,他并未言明谢府被灭门的事儿。 典使虽然是个不入流的杂官,但可以在祭祀或重大典礼的时候借穿九品官袍。今儿事大,为了方便,他便穿了九品官袍。 刚要离去时,却被谢翠叫住。 “娘子还有何事?” 谢翠病怏怏的开口,“相公,我晓得你嫉恶如仇。但如今红河县不太平,若是遇着危险,当以自保为主。我没了小东,却万万不能再没了相公。” 李煜看着谢翠那般殷切关心的模样,心头一暖,道:“娘子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上任。自有分寸。” 出了卧室,李煜嘱咐阿霞照顾好谢翠,随后便匆匆出了门。 李煜没着急莽撞的去谢府,而是直奔县衙而去。 他是有计较的:能灭了谢府满门的,必不是寻常的势力,恐怕真是邪祟所为。单枪匹马去谢府怕是危险。得去县衙知会刚刚上任县丞的大哥。 却说谢翠目送相公离开之后,心头惴惴不安,便叫来阿霞问,“方才来的那陈府护院,和相公说了什么?” 阿霞摇头,“奴婢当时站的远,听不太真切。那护院表情甚急,搞不好真有了线索。” 谢翠这才松了口气,疲惫开口,“你去外头守着。记得别省木炭,自个儿生个火炉子取暖。可别冻着了。等你再年长些,我便找人给你说个媒,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阿霞听了大喜,“谢谢夫人。我这就去。夫人有事随时喊我。” 她出了门,在客厅里生了火炉子,蹲在一旁静候夫人的吩咐。 许是觉得夫人对自个儿好,又晓得家中清贫。阿霞便省着木炭烧,想着给夫人省些银子。渐渐地,倦意上来,阿霞便靠在旁边的桌面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阿霞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阿霞,阿霞……” 阿霞幡然醒来,本能觉得是老爷回来了,便兴奋的跑出们去,到了院子里头环视一圈,却没见着人。 “阿霞,阿霞……” 那声音还在叫唤。 阿霞此刻睡意也醒了,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老爷的嗓音。 反而是个女孩儿的娃娃叫声。 老爷和夫人一直未有子嗣,哪来的少女? 而且这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让阿霞感到一股寒意。 46、陈家危诶 阿霞警惕的看向四周,“谁?是谁?” “阿霞,阿霞……” 那声音在身后持续叫着。 越来越近。 仿佛有个女孩儿在一点点的靠近自己。 阿霞回头去看,却没看到人。 “阿霞,阿霞……” 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从背上发出来的。 阿霞觉得背上有东西扒着。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可她分明感到背上非常沉,压的自己不得不弯下腰。 这让阿霞害怕极了。 她突然想到之前老爷的大哥来过一次,给家里送了一面镜子,就放在客厅的东南角落。 要说老爷的大哥李文清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据说是朝廷恩科的武举人,习得一手非凡的武艺,受朝廷委派,刚刚来到红河县当任县丞。 李文清除了武艺非凡,还晓得一些抓鬼辟邪的法门。那面送来的镜子就很特殊,镜子边框周围镶嵌了一个个的五帝钱。 当初李文清说过:那镜子能照邪镇宅。 念及此,阿霞便匆匆跑去客厅的东南角。 她一步步朝着镜子走去,赫然发现背上的玩意儿越来越沉,导致脚步越来越慢。她几乎费尽了所有了力气,才走到那铜镜旁边。 那镜子放在一个角几上,呈现圆形,约莫人头大小,镜面上染满了厚厚的灰尘,照不清楚人。 呼呼呼! 许是求生欲被激发的缘故,她大口喘着粗气。哆哆嗦嗦伸出手,擦拭了把镜面…… 随着镜面清晰,她赫然从镜子里看到…… 一个穿着大红色秀禾服的少女就趴在自己背上,披头散发,脸皮都脱落了,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肉。而且这女孩儿还张开着嘴巴,一声声的叫唤着。 “阿霞,阿霞~” 阿霞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本能的尖叫起来。 “啊!!” “嗬嗬~” …… 房间里的谢翠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吵醒。 “阿霞?” 终是因为担心阿霞,谢翠忍着疲惫的身体坐了起来,裹上棉袄子出了卧室。 方一到客厅,便有一股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谢翠免不得打了个激灵。 “这个阿霞,大半夜也不知道关门……” 谢翠打算去关门,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阿霞站在客厅的角落位置,对着铜镜微微低下头,一动不动。 “阿霞,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阿霞仍旧背对着谢翠一动不动。 谢翠便走了过去,拍了拍阿霞的肩膀,“阿霞,你杵这儿干嘛……” 话还没说完,阿霞很僵硬的缓缓转身。 一张百孔千苍的脸,舌头,眼睛和鼻子都被挖掉了。本是芳华少女圆润有弹性的脸蛋儿,竟然满是褶子,成了皮包骨。 便是谢翠已经三十几岁,却仍旧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等谢翠多想,她忽然看到铜镜里有东西在动。她爬起身凑近了去看,赫然通过镜子看到……阿霞的背上扒着个身穿红色秀禾服的女孩儿,正用锋利的指甲去扣阿霞脸上的血肉,还一口一口的吸掉阿霞的气血,让阿霞一步步变成具干尸。 “啊!” 谢翠吓得忙不迭的要回卧室,才一起身,便感觉背上变得无比沉重。回头看向镜子的时候,分明见到那个红衣女孩儿趴在了自个儿身上,冲着自个儿笑…… 谢翠的瞳孔放大,所有的底线都被击穿了,顿时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过了许久,谢翠重新恢复了动静,一改先前的稳重作风,如同个孩子般,一蹦一跳的出了客厅,就连说话的嗓音都变成了女孩儿的娃娃音。 “婆婆说过,咱李家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晓。谢府的人虽然死绝了,但还有上次误入鬼地的陈家小子……” “陈家小子,我来找你啦,嘻嘻~” …… 却说李煜离开李宅后,便直接来到了县衙。 县衙的门头还是很气派威武,还挂着两盏红灯笼。 可别小看这两盏红灯笼。 这可是红灯娘娘的恩赐,这份赏赐可不容易取得。 即便如谢府和陈府这样的地方望族,都没资格挂上红灯笼。 挂上红灯笼,便意味着这家人得到了红灯娘娘的照拂,任何邪祟都不得入内。不然便等同于触怒了红灯娘娘,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放眼整个红河县,除了红灯照下面的寨子能挂一盏红灯笼外,其余势力极少有这份恩泽。即便有,也只能挂一盏极小的红灯笼。 似县衙这般,门头挂两盏大红灯笼的,还是头一份。 除了红灯笼外,大门两侧分别立着个石狮子,门口的屋檐下放着一个立起来的登闻鼓。正上方挂着一块横匾:明察清廉。 左侧挂着一块竖匾:律守纲常国永宁。 右侧对称挂着竖匾:法惩邪恶民常乐。 虽然朝廷皇权旁落,奸佞当道。但大乾朝表面上还还维持着脆弱的统一,也有不少清流名士。 李煜的大哥李文清也是其中之一。 上任县丞无能,贪腐,被人弹劾下了课。李文清带着朝廷的指望前来上任,便是存了一改地方官府颓势的志向。 李文清上任后,的确勤勉政务,以身作则,才数月的时间,就已经让县衙的风气颇有改观,便是知县老爷都大为夸赞的。 到了偏厅,李煜刚入门就看见李文清。 李文清个头不大,也不算精壮,身上颇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之气。 李文清看到李煜过来,微微笑道:“李煜你来的正好,我刚刚学了一手五帝钱的用法,你跟着来演练一番。回头下乡遇见邪祟也多了几分保障。” 李煜哪有心情演练什么五帝钱?立刻说明缘由:“大哥,谢府出了大事……” 到底是恩科武举人,还是南阳府派下来改革县衙的。李文清听了并不惊慌,而是拿出一把五帝钱,丢给李煜,“这是我从南阳府衙带来的五帝钱,可化煞镇邪,你放在身上贴身处,关键时刻可保命。” 随即,李文清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阔刀。 这阔刀和寻常的制式大刀不同,刀背上镶嵌着两排密密麻麻的五帝钱。刀柄用的是黑桃木,同样具备镇邪的作用。 “快随我去一趟谢府。” 李煜加了句,“可要叫上几个捕快?” “捕快对邪祟没用,就你我去。” 两人奔将到谢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方一入门,便感到一股子莫名的森冷阴寒之气。随处可见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的家丁丫鬟。 李煜看到这般情况,整个人都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谢府遭了难,却怎么都没想到……场景竟然如此诡异凄惨。 李文清手持大刀,快速奔去查看歪脖子树上吊死的几个丫鬟家丁,蹙眉道:“死者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是瞬间被吊死的。而且个个面色惊恐,可见在死前见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此刻邪祟已经走了。谢三爷住哪儿?” 李煜这才缓过神来,“西边的杂院?” “快带我去看看谢三爷。”李文清快速朝西边奔去。李煜赶忙上去带路。 不多时,李文清两人到了西边的杂院,看到谢三爷趴在院中的水缸旁,上半个身子浸泡在水里。 李文清把谢三爷拽出来,只见谢三爷已经被吸成了干尸。 “这邪祟当真凶狠,直接吸了活人精血。若是叫她持续吸收人的气血,只怕会越来越壮大,那就更难料理了。”李文清咒骂了鬼物,随即蹲下身给谢三爷合上双目,颇为感慨。 “谢家三爷,感谢你这些年来解剖了无数疯魔病患者。外人都瞧不上你,总觉得你操持的是贱业,可我却看过你记录的解剖分析案卷,当真是个人才。你为红河县做了很多,外人不知你啊。 且安歇吧,我会将这邪祟送下去为你陪葬!” 说罢,李文清抱着谢三爷的尸体朝外走去,李煜跟在后头,眼眶都湿润了,“谢三哥呦~” 到了中庭院,李煜看到了谢家老爷谢良鸣的尸体,还有谢家夫人的……谢府上下八十几口人,没一个活着的。 相比谢家被灭口带来的悲伤,李煜更心疼自家娘子。 他晓得自家娘子是个重情义的,和谢三哥关系极好。先前谢东亡故,便让谢翠悲痛欲绝。若是让谢翠晓得谢家满门都遭了殃,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李文清倒是利索许多,奔走查看一具具尸体,“死者身上都有水汽,可见这邪祟常年待在阴冷有水的地方,需要生大火才可克制这等邪祟。这邪祟杀人手段极为凶残,不给人半点挣扎的可能。有几个五脏境的护院也都瞬间被杀……糟糕!” 李煜吓了一跳,“大哥怎么了?” 李文清道:“邪祟显然是来谢府复仇的……你娘子也是谢家人!” 李煜顿时明白过来,发疯的往外跑去,嘴里大呼:“娘子!” 李文清提刀追上李煜,心头期许着:希望来得及,二弟和谢翠感情好,若是谢翠遭了殃,只怕二弟会一蹶不振。 一路奔到李宅,李煜看见死状凄惨的阿霞,又冲进卧室,却不见谢翠。顿时整个人脑袋都“嗡嗡”作响,大声悲呼,“娘子!” 李文清在客厅内外查看了一番,心中思忖:谢翠多半是没了。 但他还是宽慰李煜,“二弟莫要多想,没见到弟妹的尸体,总归还存了一线生机。当务之急,还需寻到弟妹才是要紧。你且细细回想,当初谁来给报信的。那人又对你说了什么。一字不落的说给我听。” 李煜也晓得情况紧急,多耽误一刻,自家娘子便多一份危险,当下努力回想,娓娓道来,“晚间是陈府的护院马三来跟我讲的……” “那马三如何得知谢府出了事?” “马铁是奉了陈家二少爷的命令,去把陈府的马匹和大车送去谢三爷。结果到了谢府,就发现谢府的人遭了殃。” 李文清稍作思忖,道:“这马三倒是命大,难怪谢府里头有三个穿着不同服装的马夫吊死在房梁上。想来那三个马夫就是陈府安排去给谢三爷送马的。” 李煜佩服李文清心细,“可我们又该如何?” 李文清道:“我的确在谢府的马厩看到多出来的马匹和大车,那马三并未说谎。由此观之,便有两个事情可以推断。其一,陈家二少爷白日里应该去过谢府,和谢三爷做了交易。其二,谢三爷为何要马匹和大车?显然是因为谢三爷意识到了危险,故而要马车搬家。谢三爷的院子里,的确有收拾物件的痕迹。只是没来得及。” 说罢,李文清道:“快随我去陈府。陈家二少爷或许晓得什么。而且,我有预感,陈家危诶,可能也要遭殃了。” ———— ps:大大们给力啊,竟然动了新书榜29。拜谢~还能来点月票,让书更进几步么?~ 47、她来了! 是夜。 大雪簌簌而下,冷风呼啸如刀。 这会儿本是家家户户都入睡正酣的时刻。整个寂静的陈府,却忽然间运转起来,各处的廊灯,壁灯和宫灯都点亮了。 各个杂物房,厢房的丫鬟家丁们纷纷爬起,穿上衣服,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庭院的方向赶去。 “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去中庭搞什么?” “我才刚刚倒了夜壶,都没睡几下的,这就要起来……寄人篱下,日子就是不甚自如。” “都少说两句吧,是二少爷突然下的命令……” “啥?是二少爷的命令啊,哦,那没事了。” 一听是陈陌下的命令,家丁丫鬟们也都不敢抱怨,纷纷低头赶路。 无他。 盖因他们都见过陈陌当初在演武场上单枪匹马砍死刘麻子三个冲血境高手的场景。 谁敢抱怨二少爷的决定? 作为府上大丫鬟的海棠,也不敢驳斥什么,开了中庭院大门,让大家进入。 陈府上下足足有八十几人。好在中庭的院子足够大,大家进门后也不觉得拥挤,就是闹哄哄的,场面一度混乱。 直到陈寅傅和林玉岚从卧室走出来,闹哄哄的场面立刻就平息了下去。 陈寅傅扫了眼大伙儿,叫了周梁过来,“周兄,可知发生了何事?” 周梁摇头,“我也刚刚被秋兰叫醒,说是二少爷急让所有人都来中庭院集合。” 陈寅傅又把秋兰叫到跟前,“你时刻伺候着小陌,应该知晓发生了何事?” 秋兰凑近了些,做了个万福,随后把知晓的事情低声讲了一遍。 陈寅傅听闻后大感吃惊,面色都白了。 偌大的一个谢府,说没就没了? 难怪小陌如此急切下令,想来小陌是觉得陈府也有危险。 想到这里,陈寅傅心头越发的惊悚。 好在陈寅傅是一家之主,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冲门外大伙儿说,“我儿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大家不必惊慌。等我儿过来,便晓得缘由。 海棠,你领几个手脚利索的去隔壁厨房搬些柴火来,在雪地里烧几个火堆子取暖,可别让大家给冻着了。” 随后,陈寅傅又让几个年纪大身子弱的家丁到客厅取暖。大伙儿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 院子里生了六个火堆,大家围着取暖,忐忑的等待着二少爷的到来。 二少爷不在,他们心头终究不安啊。 吱呀~ 随着院门被推开,所有人都纷纷侧目看去。 只见陈陌带着马铁走了进来,马铁手里头还拎着个麻布袋,很沉的模样,不晓得里头装的是什么。 大伙儿见得陈陌到来,心中便踏实许多。 穿着青色锦袍,腰挎阔刀的陈陌快速穿过庭院,奔将入了客厅。冲陈寅傅几人拱了一手,也没先说缘由,只吩咐海棠:“海棠,你去清点一下人数。看看可缺少了哪个。” 海棠身为府上的大丫鬟,对府上的家丁护院丫鬟们自是了解,很快便拿出名单册页去清点人数。 不多时,海棠拿着册页回到客厅,恭敬冲陈陌答话,“回二少爷的话,只差护院马三和马厩的两个马夫还没到。一个叫李二牛,一个叫李铁柱,都是一个村的。” 陈陌知晓马三出去报信了,便横了眼秋兰,“你先前可去马厩通知过?” 秋兰点头:“通知过,当时李铁柱还应了我,说马上就来。” 陈陌点点头,又复看向海棠:“你可晓得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海棠说:“他俩是府上的老马夫,喂马的手艺顶好。就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我还休了他们的假,找郎中给他们瞧了病,开了药。可能身子不好,起不来?” 陈陌却是摇头,心中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很快,陈陌冲门外叫了句,“魏恒刘江,你俩拿着火把带着刀,去马厩看看二牛和铁柱。记住,你们不要分开行动,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撤退,同时大叫出声。关键时刻,我会出手。” 魏恒和刘江再傻也知道府上遇着事儿了,但听闻陈陌会出手,终归是安稳许多,便各自拿了火把出门寻人。 两人离去后,剩下的人越发的感到不安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魏恒和刘江急匆匆的冲入中庭院。 陈陌“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二牛铁柱如何?” 刘江吓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他们……吊死在房梁上了。身上还有水草污泥,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而且死状极为凄惨……我瞅着像是遇着邪祟了。” 陈陌心中一沉。 这李红喜……果真还是来了! 而且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 …… 邪祟! 府上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变得惊恐起来,跟炸开了锅似得议论纷纷。 “府上又来了邪祟?” “上次那刘麻子没了脑袋都还能砍人,这次又来……这地方不能待了。” “李二牛的身子壮得跟牛似得,偶感风寒也不打紧的,竟然就死了。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我不想死啊!” 大部分家丁丫鬟年纪都不大,不过十几岁。听闻这般话语,便慌了神,变得激动无比,纷纷嚷嚷着要离开陈府。 院中本就人多,此刻大家纷纷站起,场面一度混乱。甚至还有个挑头的壮汉家丁故意造势生事,带头朝院外走去,嘴里大呼:“陈家招惹了邪祟,如今邪祟上门寻仇,大家留下来必死,快跟我跑。” 场上的人们本就害怕惊慌,此刻有人挑头。剩下的人便乌泱泱的跟着要走,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陈陌一步冲到院中,一刀劈向那领头壮汉的脖子,只听“噗嗤”一声,壮汉的脑袋便飞起丈许高,脖子断口处鲜血喷涌。 “谁敢跑路,便如此人!” 陈陌一声大喝,终究吓住了其余人,大家纷纷退回原位,低着脑袋不敢吱声。 陈陌冷冷道:“我将你们聚集在这里,便是存了护持你们的心思。若是哪个还敢生乱,我必将他打的四分五裂。连渣滓都不剩!” 见识过陈陌的凶悍手段,大家都惊恐低下头,不敢多言。 陈陌这才松了口气,“魏恒刘江,还有家中其他护院,都护持好秩序。若是哪个敢添乱到处跑,直接砍了!” 陈家势大,杀几个家丁丫鬟,官府并不会过问。 刘江魏恒应了话,陈陌这才回到客厅,又让海棠把几个年老体虚的家丁带到屋檐下去烤火取暖。 这么一来,客厅里便只剩下家人和周梁。 陈陌这才开口说了事情的原委,“父亲,母亲,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当初去血岭黑市买气血丸,撞邪入了鬼地,以及李家和谢三爷的恩怨详细的说了一遍。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先前不说,是怕爹娘担心。 如今李红喜都找上门来了……总归要让父母知晓缘由。 众人听完陈陌的讲述,纷纷惊悚不已。 便是一家之主的陈寅傅都面色惨白。 陈陌摆出当日从李婆婆手上买来的红烛,放在案几上,“这是我当初从李婆婆手上买来的红烛,可以镇邪。大家不必太过惊慌。” 大伙儿听闻是红灯娘娘的红烛,纷纷松了口大气。 毕竟红河县的人自小就供奉着红灯娘娘的。 陈寅傅却并不安心,扫了眼周围,随后起身朝卧室走去,“小陌,玉岚,跟我进来。” 陈陌不知父亲有何安排,便跟了进去。 陈寅傅反手关上了卧室的门,随后从床底下拿出个不大的木盒子,肃穆的塞到陈陌手里。 林玉岚见到那木盒子,仿佛知道了什么,也没说什么,倒是眼睛红彤彤的。 陈陌察觉到不太对劲,“父亲,这是?” 陈寅傅疲惫的坐在床头,再没有先前那般神采奕奕,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许多,“你别看为父是个生意人,其实撞邪这事儿我知道不少的。尤其是接触了李道长后,更是知晓不少秘事。那凶恶的邪祟能灭了谢家满门,如今已经来了咱陈府,即便你练武有成,只怕也非它敌手……但你却是咱家最有希望逃出去的那个。 这盒子里装着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票。其中有几张是通宝钱庄独有的万两面额银票。还有其他的值钱典藏。一会儿情况若是不对,你便拿了这盒子,离去了罢。” 陈陌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陈寅傅会做出这般的决定。 不等陈陌回话,林玉岚便上来,含泪抚着陈陌的脸蛋儿,“到了外头,省着点花。还有,娘总唠叨着让你娶个媳妇儿,晓得你嫌娘烦。但是到了外头,可得找个好姑娘,切莫断了咱陈家的血脉……若是生了个女儿,你就给她名字里取个玉字。若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就更好了,给他名字里取个寅字……” 陈陌听着母亲的唠叨,捏着锦盒的手指都在发抖,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已然泛白。 他抬起头,深深的看着眼前已然两鬓泛白的父母。 不知怎么子,鼻子发酸,眼眶滚烫。 陈陌已然两世为人,很多事看的通透,不是个轻易动情的人,但此刻听了爸妈的话,着实有几分破防。 许久,陈陌才开口,“父亲,母亲……” 陈寅傅挥手打断,“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莫要做女儿扭捏态。此事就这么定了!外头的人都看着咱们呢,可别在这里待太久,免得叫大家多想。” 他不是没想过把小鱼儿和陈武托付给陈陌。 可小鱼儿和陈武太弱小了,必然会成为陈陌的累赘。那便索性不提,恶人和肮脏的事儿都由他陈寅傅扛了。 陈寅傅也没给陈陌反驳的机会,便当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玉岚不舍得陈陌,拉着陈陌唠叨了几句,才拉着陈陌走出了卧室。 客厅的气氛仍旧凝重,所有人都盯着陈陌,又看向桌上的红烛,惴惴不安。 陈陌坐在侧席,低头喝着闷茶,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爹娘说过的话。 相比爹娘的所做所为,陈陌感到有点羞愧…… 他方才有一股子冲动,想说出“我死也不会走”之类的话。奈何却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才穿越三个月的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好在陈陌绝非优柔寡断的性格,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杂念,告诫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全力砍几刀看情况再说! 打定主意后,陈陌不再犹疑,运转气血,调度真气,握紧手中的大刀,敏锐的六根六识全部打开,警惕关注四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气氛一度死静。 就这时候,院门忽然被叩响。 咚咚咚! 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中庭显得格外清脆刺耳。 有个胆小的家丁忽然惊恐的大呼,“是邪祟来了,是邪祟来了……” 48、拔刀!(二合一) “谁?” 陈陌六根六识全开,死死盯着院门,大声喝问。 外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新到任的县丞,李文清。我身边的是县衙典使李煜,还请允我等入门一叙。” 这时候,另外一个男声响了起来,“多谢陈二公子先前派马三来报信,我才晓得谢府满门遭了殃。” 各类消息细节都对得上,应是不假。陈陌当下去开了门。见得门外站着个汉子,还有个穿着绿色官袍的儒雅中年人。 看了这官袍,陈陌已分辨出二人身份,微微拱手,“在下陈陌,两位大人请入内。” 李煜心中惦念着娘子,心情焦虑,一路低头,情绪恹恹。 李文清则一路打量四周,见得陈陌把人聚拢起来,还生了几个大大的火堆,导致院子里火光冲天,热气滚烫,不由心生敬佩,暗忖:陈二公子好心思,晓得把人聚拢起来,生火驱邪。 入了客厅,陈寅傅当先起身招呼,“深更半夜,怎劳烦县丞大人上门?” 李文清倒是爽快,“方才我去看过谢府,见了谢家人的惨状。得知令郎下午去过谢府,便赶上门来问几句话。” 陈寅傅迎着李文清入座首席,又让海棠给两位大人送上茶水。 李文清喝了茶,看见了案几上的红烛,心头再次吃惊:这陈家果真有点东西。 寒暄两句,陈陌开了口,“不知大人深夜上门,要问什么话?” 李文清是个利索的人,早有腹稿,道:“还请陈二公子讲讲下午和谢三爷见面谈话的细节,越详细越好。” 陈陌应下,一五一十说了下午和谢三爷的详细谈话。除了册页之事,其余都说了出来。 李文清认认真真听完,一番思忖,道:“如此说来,谢家被灭门,是因为谢三爷和李婆婆有旧怨,真是可惜了谢三爷一身大才啊。” 感叹一番,李文清又道:“陈二公子先前让一个叫马三的护院去给我二弟报信的,不知那护院可在?” 一听这话,情绪低落的李煜也抬起头来,满含期待的看着陈陌。 陈陌见了李煜的表情,便琢磨着莫非李煜的夫人出了问题? 但也没多问,直言道:“马三至今还未归来。” 李煜又低下头去,还用眼神催促李文清离去。 李文清知晓二弟寻妻心切,便站了起来,顺便嘱咐了句,“我推测那李红喜可能会来陈府,陈二公子还需多加小心,若是遇着不对劲,立刻生起大火来。我看见后会赶来除祟。” 听闻李文清有除祟之法,陈陌逮着问:“请教大人,若是李红喜进门来,可有什么法子应对?” 李文清如数家珍的说了法子,“李红喜是沾染了湿气的怨魂鬼物,可见长期生活在阴暗的水下。一般来说,这类鬼物怕烈火,便是烈火伤不到她,也能削减她的实力。 另外,内家武师的炽热真气也可以伤到她。但内家武师太过稀少,陈府怕是无此等人物。除此外,开过光的黑桃木,五帝钱,也可以重伤她。” 说罢,李文清把腰间挂着的腰刀解下,颇有几分自豪的介绍了一番,“譬如这把开山刀,便是南阳府的道长锻打出来的。用的是开光过的黑桃木,还镶嵌了大量开光过的五帝钱。若用此刀,当可杀之。除此外,寻常武者拿她毫无办法。” 陈陌听了稍安,道:“不瞒大人,李红喜已经来了陈府。此刻只怕就在周围虎视眈眈。” 这话一出,李煜顿时抬起头来,目光复杂。 李文清也来了兴致:“当真?” 陈陌把二牛铁柱被吊死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道:“鬼物凶险,不敢劳烦大人涉险。若是大人肯把刀借我,在下感激不尽。” 李文清忽然豪放道:“陈二公子这么说便小觑某家了。某家虽然不是内家武师,却在南阳府跟随道长学了除祟本事。此番来红河县当值,更是受了恩师知府大人重托,必要扫除邪祟,保境安民。” 说罢,李文清拎刀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露着一股浩然正气,“某家来红河县二月有余,却未除过邪祟,寸功未建,下愧黎民,上负恩师。如今真个赶了巧,便用李红喜的脑袋,给恩师一份捷报。” 眼看方才还稳重的李文清,突然变的如此自信,陈陌不由感到几分不安,提醒道:“大人,邪祟凶狠,已灭了谢家满门。不可大意。” 李文清笑道:“陈二公子习武未成,也不曾学过除祟本事,你害怕邪祟倒也合理。某家却是不怕的。一会儿邪祟来了,你便远远退开了去。” 说到这里,李文清扫了眼在场的人,严肃提醒:“切记,一旦邪祟来临,尔等凡夫莫要靠近我,免得给某家添了麻烦。只需看我斩了那厮便是。” 陈陌心头忍不住犯了嘀咕:李大人怕是托大了…… 若李文清当真这么厉害,谢三爷先前干嘛不去找他相帮?毕竟沾亲带故呢。 就这时候,院门再次传来个敲门声。 咚咚咚。 清脆的声响,让全场变得死静。 下一刻,外头传来个女人的声音。 “相公,你可在里头?” …… 这声音沙哑低沉了些,在这般紧张的氛围里,便叫人觉得多了几分阴森可怖。 院里头烤着火的家丁们,个个往后缩着脖子。 倒是一直颓废坐在客厅里的李煜,如同听见了天籁之音似得,想都没想便急急忙忙的朝客厅外走去。 “在,我在,娘子!” 没等李煜跑出两步,李文清便拽住了他,“二弟莫要冲动,此事怕有诈。且待我用辟邪镜照上一番。” 李煜明显感到不悦,但念着是大哥一番好意,终是没有违逆,“娘子必定受了惊吓,很是不易。大哥偷偷照下便可,切莫让娘子晓得,免得伤了心。” 李文清倒是很宠爱这个弟弟,道:“为兄晓得分寸。” 说罢,兄弟俩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客厅,直奔院门去迎人。 陈陌却在这个时候握紧了阔刀的刀柄。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但人家是典使的妻子,陈陌自然不好多加阻拦。 为防万一,陈陌还是觉得要做点什么,便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陈武身上。 “陈武,把红烛点燃。” 陈武没想到二哥会在关键时刻让自己出力,心头感到高兴,立刻拿起案几上的火折子,就要去点红烛。 陈陌看他愣头青的模样,无奈摇头,“用火折子不行,你按着我说的做……” 陈武倒是听话,立刻按着陈陌说的做,跪伏在长案旁,朝着红烛拜了红灯娘娘,然后咬破手指,把一滴鲜血滴在烛芯上。 刺啦~ 红烛点燃。 绽放出暗红色的微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 顷刻间,大家的目光都被桌上的红烛所吸引过去。看着那摇曳的火光,心头感到一股子莫名的踏实。 吱呀! 院门开了。 进来个脸色惨白,身子削瘦的妇人。那妇人刚进门,就扑进李煜的怀里,泪眼婆娑的道:“相公,阿霞撞了邪,我拼了命的跑出来寻你,可把我给吓死了。” 看着娘子这般含泪衷肠,李煜只觉心都被揉碎了,“我也在到处寻娘子,天见可怜,叫我寻着娘子了。外头天冷,快随我进来。” 说罢,李煜便搀扶着谢翠进门。 而李文清跟在一旁,偷偷从袖子内兜里拿出个巴掌大小的铜镜,上面镶嵌着五帝钱,照了照谢翠。眼看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收了镜子,心头暗忖:谢翠倒是命大,竟然逃过了一劫。 三人入了客厅,李煜便搀扶着谢翠在长案旁坐下,还把火炉子挪近了些。 陈陌打开六根六识看了眼谢翠,没发现什么异样,可他还是用了金手指,果然看到对方身上有个方框。 三根黑杆条。 还有一行字: 【检测到原解精华!】 虽然目前没有识别次数,识别不出来。 但三根黑杆条和字幕,无疑显示出这谢翠是个鬼物。 但她毕竟是典使的妻子,在对方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况下,陈陌也不好贸然出手。更何况,陈陌并无十足把握,最好让李文清去趟趟路…… 陈陌暗暗站到了父母身前,还注意到……那谢翠的目光一直落在红烛之上。 下一刻,谢翠开了口,“这便是红灯娘娘恩赐的红烛了吧?靠近了红烛,果真叫人心里踏实许多。不知道是在那里买的?” 说话的时候,谢翠主动靠近了红烛,露出很踏实很好奇的样子。倒是没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陈陌心头暗忖:她竟然能靠近红烛,都说红烛有克制邪祟的效果。不知道红烛对她是否有用。 陈陌顿时拿出十二分的警惕,眯起双目:“我找李婆婆……” 话还没说完,谢翠竟然吹了口气,把红烛给灭了。 下一刻,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卧室房间里席卷而出,瞬间吹灭了院中的六个火堆。 整个中庭,立刻变的暗沉沉的。 紧接着,披头散发的谢翠忽然发出阴恻恻的娃娃声,“嘻嘻,没了红烛护持,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 刹那间,包括陈陌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汗毛竖起,一股凉意从头倒灌到脚趾头。 便是再傻的人,也晓得这谢翠不对劲了。 陈陌知晓这红烛似乎对附了身的邪祟没有致命的克制作用,但对方却还是先吹灭红烛再露出真容,可见还是怕了红烛的。 念及此,陈陌第一时间拎刀挡在父母身前,嘱咐陈武:“快点红烛。” 陈武听了二哥的话,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刻拿起红烛试图滴血点燃,却怎么都点不着,急的直冒冷汗,“灯芯不知道怎么子进了湿气,灭了。” 陈陌也不含糊,立刻做出了决定,“站我身后,护好家人!” 陈武虽然害怕,却是握紧刀柄,把小鱼儿和二娘等人护在身后。面色决绝,颇有几分血性男儿的气概。 就这时候—— 哐啷! 李文清豁然拔刀出鞘,一边朝谢翠砍去,一边朝众人大呼,“大家都是凡夫,莫要靠近我。” 眼看李文清的刀就要坎中谢翠,忽觉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地,刀也落了空。低头一看,却见李煜死死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近乎含泪哀求。 “大哥,她是你的弟妹啊。” “我先前只当你痴情,却以为你是个识大体有分寸的。却不想你竟如此糊涂!滚!”李文清生了气,狠狠一脚踹飞李煜。 只这一脚,便足见李文清的非凡力气。 已然是个冲血境巅峰的高手。 气血鼓荡,比刘麻子还要强上几分。 李煜受不住力道,飞出丈余,砸在门墙上,又复顺着门墙滑落在地上。他整个人都有些疯癫,蜷缩在地上,悲痛大呼。 “大哥,她是你家弟妹啊。手下留情啊。她不会伤害你我兄弟二人。” “混账话!邪祟的话你也信?莫要忘了我们是朝廷命官!”李文清大声怒斥,随即不再理会李煜,再次提刀砍向谢翠。 这一刀势大力沉,快若流光,眨眼就到了谢翠跟前。却见那谢翠也不闪避,抬手就捏住了刀锋。任凭李文清如何发力都斩不下去。 一番角力之后,李文清已然满头大汗,暗道这邪祟果真厉害,怕是要不妙了。 “嘻嘻……” 谢翠拿住了刀锋,寒风拂动着她一脸的乱发,露出苍白的脸,瞪大的瞳孔,嘴角弯起个弧度,发出呜咽沙哑的娃娃嗓音来。 “这刀上的五帝钱倒是不错,可惜开光的道长修为不够,对付寻常游祟尚可,却伤不得我。” 说罢,谢翠便右手贴着刀锋往前一滑,到了刀柄的位置,在李文清的刀背上重重一握。 刹那间李文清便感到一股蚀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整个人都给冻僵了似得,精神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本能往后爆退,丢了刀。 谢翠把刀往地上一扔,顺势一脚跺下,便听“喀嚓”一声,直把大刀踩了四分五裂。 这可把李文清吓得不轻。 这把刀可是精钢打造的,还是道长开了光的。若非个内家武师,绝对无法一脚踩碎了这大刀。 不免让李文清感到几分后悔,觉得自个儿托大了。 这些个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被他压下去了。他也晓得此刻不容分神,否则后果难料。当下从腰间拿出个水囊,拧开盖子,朝谢翠泼洒过去。 溅射出来的并非是水,而是壮年黑狗血,对邪祟颇有克制。 谢翠冷不丁的被泼了一身狗血,却是不以为然,反而阴恻恻的怒了,“拿这些对付低端游祟的黑狗血来对付我,真是无聊得紧。瞧你也就这点家底,合该去死罢。” 也不见谢翠怎么挪动脚步,忽然就出现在李文清跟前,一手捏住了他的脖子,跟拎小鸡似得将李文清给举了起来。 “嗬嗬~” 李文清感觉这只削瘦的手仿佛有着千钧之力,一点都挣扎不得,不一会儿就涨的面红耳赤,发出“嗬嗬”声,显然是要被活活勒死的节奏。 “娘子,求求你放过我大哥。”李煜这时候快速爬到谢翠脚下,紧抱着谢翠的大腿哀求。 “嘻嘻~” 谢翠没有任何表情,阴恻恻笑道:“你家大哥方才可是说过的,邪祟的话岂能信?真是天真的紧,若非借着你的掩护,我还没机会用湿气吹灭红烛哩…… 如今这里被古井里的湿气水汽尽然,红烛可是点不着了呢,嘻嘻~” 李煜看着眼前陌生的谢翠,再看着将死的大哥。一边是妻子,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大哥。左右为难之下,心痛如刀绞,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绝望悲呼。 陈陌倒是没心思关注这些,而是死死的盯着谢翠。 方才没着急出手,一方面是李文清出手在先,另外一方面也存了让李文清去趟路的想法,正好多多观察一番谢翠的手腕和特点。 故而,双方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谢翠的每一个反应,陈陌都看在眼里。 到了现在,陈陌对谢翠的特点已经做出了一番初步的推断: 首先,谢翠的速度快,力量大。凭借这个,就可以秒了冲血境的高手。 其次,李红喜是可以附身的。 而且,李红喜的弱点也暴露出来了:怕红烛,还怕火光。 若非如此,她在出手之前,也不会先用湿气吹灭红烛和扑灭火堆了。 关键在于湿气! 如果真气可以克制她的湿气,那么陈陌感觉有七成把握砍死对方。 念及此,陈陌立刻拿起桌上的红烛,暗暗催动真气。果然……红烛上的湿气被真气蒸干了。 陈陌暗暗放下红烛,他知道……内家武师,可杀了这李红喜。 唯一的隐患:必须速杀了她,可不能让她的怨魂从谢翠体内跑出来。毕竟陈陌只见过谢翠出手,晓得谢翠的特点和弱点。一旦她跑出来,会发挥出何等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陈陌也不想去冒险尝试。 有了把握,陈陌便不再犹豫。 哐啷! 陈陌豁然拔刀,如出膛的炮弹般冲向谢翠。 “去死!” ———— Ps:读者总说水,干脆合章了就,看个爽。今天就一章了哈。杀了李红喜第一卷就结束了,会揭秘前文的所有铺垫,也会有彩蛋。 49、内家血火 冰冷洪亮的声音,在暗沉沉的客厅里炸响! 这声音极为沉厚尖锐,刺得人们耳膜都一阵生疼。明明觉得陈陌人在远处,却感觉那声音在耳畔炸响。 方才还沉浸在恐惧惊悚之中的人们,顿觉这声音有如划破黑幕的光,立刻缓过了神来,纷纷侧目看去。 在无数人诧异的眼神里,陈陌近乎化作一道残影,刹那间出现在谢翠跟前,狠狠一刀斩下! 刀鸣刺耳,大地震颤! 许是因为陈陌出手的太过突然,也许是因为速度太快,谢翠惊得“诶”了一声,本能伸手去握持那斩来的刀锋。 谢翠倒也没太当回事,只觉陈陌无非是速度快了些。 然而,在她的手拿捏到刀锋的瞬间,分明感到一股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奔袭而来,硬生生逼得谢翠松开了手里捏着的李文清,身子“噔噔噔”不断后退。 谢翠一步步踩着大地后撤,每一步都踏碎了地面的青石砖,足见陈陌刀势的可怕。 若是光力气大,谢翠倒也不慌。大不了舍了这肉身,换个人附身就是了。 这院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她自是不慌,一手握刀一边退到了客厅墙角,总算稳住了身形。 “嘻嘻……陈家小子,我娘一直惦念着你呢,嘻嘻……” 下一刻,谢翠便说不出话来了。 一股炽热的真气透过刀锋传递过来。 浓浓的阳性气血,滚烫无比,直把谢翠的手给灼烧的要着火了似得。 “啊!” 谢翠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猛的松开了握着刀锋的右手。掌心出现了大面积的烫伤,皮肉都烧黑了,还散发出刺鼻的烧焦烤肉味。 “真气,你是个内家武师!” 谢翠瞳孔瞪大,满是不可思议。 见她惊讶害怕,陈陌便更有底气了。 哪里肯放过机会?当下脚踏大地,顺势往前猛砍而下。 “嘭!” 一刀再次斩在谢翠身上,纵然谢翠伸手抓住了刀锋,却仍旧被强大的推力撞破了门墙,往外砸到了院子里。 倏忽“轰隆”大响,院墙轰然倒塌,震得地面都晃动起来,烟尘滚滚。 陈陌却未收刀,猛然跟着冲出院子,炽热的大刀猛然砍去,不忘大呼:“李大人,周叔,看好李煜!” “院子里的人都去客厅里挤着,谢翠被怨魂附了体,随时会附到你们身上!” “陈武,再点红烛。” 嘱咐了三句话,陈陌便死死的黏着谢翠,一路狂砍。丝毫不给她抽身离去的机会。同时也给了院中人群逃入客厅的机会。 乌泱泱的人群挤在客厅里,十分的害怕。 而陈武这时候也是纳闷的。 烛芯不是被浸湿了嘛? 还能点燃? 虽然心里头纳闷不解,但陈武还是听陈陌话的,便再次咬破手指,拜了红灯娘娘,把鲜血滴在烛芯上。随着“刺啦”一声,红烛竟然意外的点着了。 细看之下,赫然发现烛芯上的水汽已经被蒸干了。 陈武立刻想到是二哥用内家真气,偷偷蒸干了灯芯上的水汽。顿时对这位二哥佩服不已。 当真心细啊。 红烛点燃,大伙儿心头便踏实了很多,恐惧感也消去了许多,便纷纷转头看向院中的陈陌和谢翠。 期盼着陈陌可莫要输啊,不然大家都要完蛋了。 陈寅傅和林玉岚站了起来,瞅着外头人影交错,听闻道道刺耳的嘶鸣声。尤其是看着拎刀勇猛的陈陌,始终挡在客厅门口。 拦在鬼物和家人中间。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俨然长成了一位真正的侠士,为了守护着家人,死命和恶鬼拼杀。 看见了儿子的不易和艰辛,也看见了儿子对家人的护持。林玉岚莫名的一阵心酸,紧紧拽住陈寅傅的胳膊,泪水不自觉模糊了双眼。 便是身为一家之主的陈寅傅,此刻眼眶都已经湿了。 至于陈武,更是握紧刀柄,内心祷告着:二哥,一定要赢啊。 才五岁大的陈鱼儿,其实不太晓得鬼怪之类的事儿,但也知道家里遇到了危险,更晓得那个谢翠是个大坏蛋。此刻看了二哥勇猛出手,变得无比激动。 她捏着小小的拳头,双目瞪的圆溜溜,不住的给二哥打气,“陌哥哥,砍死她。” 而不远处的李煜瞪了眼陈鱼儿,陈鱼儿也没停下,仍旧大叫着给陈陌加油。在她粗浅的认知里,可没有典使大人和官府的概念。只想着自家人不受伤,健健康康的,这就已经是全部了。 张茹瞧见了李煜凶恶的眼神,赶忙捂住陈鱼儿的嘴儿。 陈鱼儿还不服气,“二娘,你干嘛捂着我嘴,呜呜呜~” 张茹呵斥道:“大人做事,小孩子别乱说话。” “呜呜呜~” 院中。 飞雪簌簌而下,没了火堆,寒气侵袭,冷风剐在脸上如刀割般的疼。陈陌却毫不在意,持刀一路狂砍,步步把谢翠逼向院门口的方向,让她远离人群,免得继续附身他人。 饶是陈陌占尽上风,但却未能砍死对方。盖因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力气极大。对方害怕的只是内家真气。 而陈陌虽然破了内家,但是没有得到运转真气的内家真功。好在真气还算浑厚,倒是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他心头暗忖:李文清和李煜在,这两个都是高手,尤其是李煜怕是记恨上我了。不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施展烈火掌。一旦被他们知晓,后患无穷。得把这谢翠逼到院外无人的地方去。 念及此,陈陌调整角度再次狂砍一刀,被逼至墙角的谢翠已退无可退,用手拼着烧焦的代价硬扛了一刀。倏忽“嘭”的大响,撞塌了院墙,两“人”先后滚出了院外。 “嗷~” “你个小子竟然练成了内家真气,可恶!” 谢翠看着自个儿满身被烧焦溃烂的身体部位,气急败坏的大呼。稍作计较,掉头就跑。 “来都来了,还想跑!?” 只见陈陌快速冲锋而上,同时用刀锋划破掌心。 猩红炽热的血,晕染在刀锋之上。隐约有一阵阵类似火焰般的血雾涌动。 烈火掌第五式,内家……血火! “给我死!” 陈陌大吼一声,顺势一刀劈下。 “啊!!” 谢翠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纵然双手抓住了刀锋,奈何上面的血火炽热滚烫,流入体内后疯狂燃烧着她的血肉和灵魂。 下一刻,李红喜便从谢翠的身体里跑了出来,地上到处翻滚挣扎。 她穿着大红色的秀禾服,披头散发,脸色蜕皮翻卷,到处都是蜘蛛网般的裂纹。虽是个灵体,此刻却身上着了火。 血火! “是血火,是红灯照的血火……你还跟了红灯照学艺!!” “我不甘心啊!” “娘,快救我!” “娘!!” 50、识别器进化:修改 陈陌入了内家,六根六识发生了蜕变,是能够看见灵体邪祟的,还能听见邪祟的话。但院内的其他人未曾入内家,又隔着一道院墙,倒是瞧不见李红喜,也听不见李红喜的话。 饶是如此,陈陌听见李红喜向她娘求救……还是感到几分惊悚的。 她娘可是李婆婆那恶妇啊。 疯魔病的共生体。 此前两次用纸人来弄自己。 这恶妇委实诡异的很。 “不能让她叫下去,不然要出事!” 陈陌再不迟疑,继续划破掌心,将鲜血洒落在刀锋上。夹带血火的一刀,瞬间斩向李红喜。 翻滚中的李红喜躲避不得,但这一刀落了空,从对方的身体无障碍的切了过去。但是……刀锋上的血火却滞留在李红喜身上。刹那间让李红喜身上的血火更大了。 “娘,救我!!” “艹,还叫,再来!”陈陌初次决战鬼物,哪敢有半点大意?立刻再次割破掌心,继续斩出血火。 随着一道道的血火降落在李红喜身上,她身上的血火越来越大,在血火中挣扎呐喊,没几下就成了个火人。嘶吼求救声也逐步的暗淡下去,最后慢慢的消散掉了,化作了一片散乱的湿气,还带着浓浓的恶臭味。 陈陌持刀横立,静静的看着李红喜消散,冷漠的眸子才慢慢的平缓下来。 呼! 陈陌深吸了口大气,“终于是死了啊。” 一直绷紧的身体和精神,此刻才慢慢松弛下来。 这一战虽然谈不上生死之战,但也绝对不轻松。 主要还是自己练出了内家真气,气血真气鼓荡之下,导致对方靠近不得,伤不到自己。 若是没内家真气打底,被对方抓上几下,只怕分分钟会被打死。 虽然得了胜,陈陌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在脑海中浮现出谢三爷的面容来。 相比李文清这个外来户,还是谢三爷对邪祟了解更多。 难怪谢三爷知晓事情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跑路。而不是去找李文清这个亲戚帮忙。盖因谢三爷早就知道李文清对付不了李红喜这般的邪祟。 只是很可惜…… 陈陌撕下一块衣袖,把掌心的几道伤口包扎了一番。随后运足目力看去,便看到原来李红喜消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方框。 陈陌陡然想起:当初去李宅误入鬼地的时候,是瞧见李红喜身上有原解精华的。还是三根黑杆条。 当时陈陌就琢磨着:或许得杀了李红喜,才能获得原解精华。 奈何当初实力不足,能逃命都是万幸。如今过去三个多月,总算是做到了。 陈陌收起杂念,定眼看向那方框。 还是三根黑杆条。 但是多了三行字幕。 【检测到可吸收的原解精华100】 【提示:吸收原解精华可提升识别等级】 【是否吸收?】 穿越三个月,终于可以获得原解精华! 这可太不容易了。 陈陌想都没想,立刻动念。 吸收! 嗡! 随着脑子一阵眩晕,很快再次变得清明起来。眼前的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原解精华+100】 【识别等级提升中……】 【升级成功!】 【识别升级为读取,距离下一个级别解构,还差1000原解精华。】 【提示:识别只能识别表面粗浅信息,读取可以读取内部信息,解构可以解构外物的形成因素。】 【额外奖励:获得修改功能。消耗原解精华可以修改读取出来的关键和漏洞。包括自身,功法,物品等等。】 看完所有信息后,陈陌感到欣喜。 识别等级提升,这个陈陌是有预期的。如今升了级,想来可以读取更多黑杆条的东西,也能得到更详细的信息,这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最让陈陌感到惊喜的……是修改功能。 消耗原解精华就能够修改功法和物品,以及自身? 这个听起来相当不错啊,让陈陌非常的期待。 比较遗憾的是,需要原解精华才能启用修改功能。 以陈陌过去的经验来看,只要杀了邪祟就能获得原解精华。 如今入了内家,又即将入黑山寨学习除祟本事,到时候除祟的机会多的是。 搞点儿原解精华应该不在话下。 不急这一时。 “读取是不需要原解精华的,我先来试试这读取的功效比之识别如何。” 陈陌盯着那三根黑杆条的方框。 【检测到可读取之物。】 【当前可读取次数:2】 “诶?竟然又有了读取次数,这就还好。” 陈陌动了念。 读取。 下一刻,出现了一行一行的字幕。 【名称:白衫鬼】 【类型:阴水系】 【能力:灵体附身,阴水侵蚀。】 【介绍:二十年道行,从最初的游祟靠着怨气积攒进化成白衫鬼,灵体遇光不散。出生时沾染了一缕灵婴的鬼气。它常年生活在古井里,本出不来。却因为你的鲜血,出来了。】 【备注:一缕灵婴鬼气来自母亲。其母体内的灵婴鬼气甚大,远胜此白衫鬼!】 “果然,信息更加详细深刻了。连成长的路径,内部的鬼气来源都说清楚了。不愧是升级过的金手指。” “但是最后那句话……令人不安啊。” 毫无疑问,读李婆婆比李红喜更加难以对付。 另外,金手指明确说了,李红喜之所以能从古井里跑出来……是因为自己的鲜血。 可李婆婆之前两次出手,并未掳掠自己。 唯一的一次,是被刘麻子伤了,割出道口子来。当时刘麻子的软剑上是沾染了自己的鲜血的。 难不成,李婆婆还能靠贴在刘麻子背部的纸人,隔空取自己的鲜血? 这世道还有如此隔空取血的邪术? 若真是如此,那位李婆婆未免太过诡异了些。 如今杀了她女儿,只怕李婆婆必不甘心,迟早得找自己报复。 躲是躲不掉的。 这恶妇必须死! 还有那李老太爷,也不能留了。 斩草要除根! 陈陌的眸子逐渐变得冰冷狠辣起来,松弛的手掌慢慢变的凝聚,紧紧握住刀柄。 虽然李老太爷和李婆婆必须死,但是不能冲动……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砍死李婆婆,更重要的是自己背后还一大家子。若是自己此刻跑去血岭黑市找李婆婆,一旦中了李婆婆的调虎离山之计,那陈家就危险了。 陈陌可不喜欢被人当傻子玩弄。 “好在明日李道长就要来府上,商定我去黑山寨学艺的事儿。那黑山寨可是红灯照旗下的隐秘堂口,我若能入得里头。陈家也算得了黑山寨的庇佑。到时候,李婆婆再凶悍,也不敢上门来找家里的麻烦了。” 一个白天的时间,陈陌还是能等的。 打定主意后,陈陌不再有犹疑,拎刀来到谢翠身边。 谢翠好歹也是李煜典使的夫人,虽然被陈陌用大刀砍得遍体鳞山,多处烧伤。但尸体也得给人带回去。 就在陈陌要抬起谢翠身体的时候—— 有一缕特殊的鬼气,悄然流入自己体内…… ———— ps:到这里才算点题,来的慢了点。但作者本身是想写好一个个好看的故事。后续更精彩,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