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糖水风暴(求收藏月票推荐票) 港岛,深水埗陈记糖水铺。 角落里,陈秉文静静的坐在那想着心事。 一周前他还是知名投资机构的业务经理,被众多创业者追捧。 结果一转眼穿越到1978年1月的港岛,成了深水埗一家糖水铺老板的儿子。 这几天,他一边融合前身的记忆,一边适应现在的身份和环境。 这个同样叫陈秉文的青年,1960年出生,今年18岁。 中六毕业后与父母一起经营家里的糖水铺。 靠着陈记这间小小的糖水铺,陈秉文一家三口的日子虽不富裕,倒也过得安稳。 1978年的港岛正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内地即将改革开放,港岛也将迎来经济腾飞的黄金时代。 他望着糖水铺里略显陈旧的桌椅,脑海中却浮现出未来的场景:地产大亨、金融巨头、科技新贵……。 这个年代,遍地是机会,只要抓住一个,就能彻底改变命运。 “阿文,别发呆了,去把门口橱窗玻璃擦一擦。” 老爸的声音从后厨传来,打断陈秉文的思绪。 他嗯了一声,拿起抹布走到门口。 门外的深水埗街道喧嚣而破败,低矮的骑楼挤在一起,无数晾衣竹竿从窗户伸出,像一片杂乱的丛林。 不时有衣着时尚的年轻人,拎着菜篮的主妇,还有三五成群的工人在街上穿行。 陈秉文手上擦着玻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街上的路人。 这些人从陈记门前经过,没有一个走进来点上一碗糖水。 而在陈记糖水铺斜对面,有一家松记甜品店。 店面灯光醒目崭新明亮,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伙计忙里忙外,不时有顾客走进去点上一碗糖水。 与松记甜品店比起来,陈记糖水铺的生意已经不是惨淡能形容。 陈秉文从前身的记忆中了解到,自从斜对面的松记甜品店开张后,陈记糖水铺的营业额就直线下滑。 发展到现在,陈记每天的营业额不足之前的三成。 “阿文,擦完进来帮忙熬红豆沙。” 刚刚擦好橱窗的玻璃,老妈的声音又从店里传来。 “就来。” 陈秉文痛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回到铺子里。 后厨灶台边,老爸陈国富正在熬制红豆沙,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老妈则在一旁揉着糯米团,准备制作汤圆。 陈秉文站在灶台旁,看着老爸熬煮的红豆沙。 豆粒分明,糖浆浓稠,表面浮着一层油光。 具有典型的七十年代港岛糖水风格,甜、浓、饱肚。 但问题也在这里,太传统了,没有差异化,没有特点。 对年轻人没什么吸引力。 对面的松记之所以能抢走生意,正是因为他们对糖水进行了改良。 前身曾经背着父母偷偷买过松记的红豆沙,甜而不腻,豆香更浓,确实符合年轻人的口味。 接过陈父手里的木勺,陈秉文缓缓的搅动着锅中的红豆沙。 对于港岛糖水的印象,陈秉文最初是从TVB电视剧里建立的。 几乎在每部TVB的电视剧里都能找到喝糖水的场景。 那时他真以为糖水就是热水加白糖。 直到后来,他在粤省投了一个甜品的项目,才了解到此糖水非彼糖水。 粤省和港岛的糖水,可不是在热水里搅和点糖那么简单,而是熬炖煮样样齐全,有汤水也有干食。 像红豆沙、绿豆沙、芝麻糊、姜汁汤圆等都可以归为糖水。 陈记糖水铺最出名的就是红、绿豆沙和姜汁汤圆。 熬好红豆沙,陈秉文又帮着老妈揉汤圆。 一直忙到深夜,把第二天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一家三口才关好铺门洗漱休息。 为了节省开支,一家三口就住在铺子里。 陈父和陈母睡在阁楼上,虽然空间狭小,但刚好可以摆放着一张勉强能睡下两人的木床。 陈秉文则睡在楼下,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床上。 忙了一整天,陈秉文虽然身体已经有些疲倦,可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摆脱了穿越之初的茫然,陈秉文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 前世,父母在他未成年时便相继去世,他从小在孤独中长大。 虽然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也算事业有成,但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无法填补的空缺。 如今,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他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虽然生活平凡,但充满了亲情,让他倍感珍惜。 而且,既然有幸穿越到遍地黄金的年代,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这样的机遇。 然而陈记糖水铺的现状却让他无法安心。 如果不能扭转局面,这个家的经济基础就会动摇。 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前世的商业经验和对糖水市场的分析,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尽快改变糖水铺的现状。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他现在的记忆力异常出色。 前世看过的新闻、资料、报告等等,都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这种超乎寻常的记忆力,让他在思考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底气和方向。 “......,月底,房东老板......铺子的租金,不交......收回铺子......” “实在不行,找亲戚借点钱,......” “可照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 “......” 父母小声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阁楼上隐隐传来,带着一丝无奈和茫然。 每年一月底,铺子的房东老板就要来收取当年的租金。 即便陈记糖水铺面积不足三十平方,每年的租金也要五千港元。 每月四百多的房租,在深水埗这种低收入人群集中的地方,不能算高,但也绝对不便宜。 眼下糖水铺生意惨淡,维持正常营业已经让家里捉襟见肘。 再要拿出五千元交租金,无疑是雪上加霜。 陈秉文知道,当务之急,要尽快赚钱。 否则,如果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收回铺子。 一家人不但会失去唯一的经济来源,连住处都成问题。 他可不想刚穿越没几天就沦落到露宿街头。 第二天一早,陈秉文早早起床,帮着父母准备糖水。 岭南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独特的饮食习惯。 开场要喝老火靓汤,结尾则要喝糖水。 糖水在港人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不同的时令季节,会搭配不同的糖水。 夏季会有清热下水的清补类糖水,秋季则是止咳去秋燥的滋补类糖水,冬日则是暖胃的糊类糖水。 虽然,糖水已经成为港岛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多数是习惯在午饭或晚饭后喝糖水。 早餐喝糖水的人毕竟是少数。 所以,帮着父母准备好红豆沙、芝麻糊、姜汁汤圆等要售卖的糖水后,陈秉文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可以支配。 “老爸、老妈,我出去一下。” 给父母打了声招呼,陈秉文出了糖水铺。 第2章 寻找商机 深水埗位于九龙西北部,人口大约近四十万,是香港人口最密集的行政区之一,同样也是港岛最贫穷的行政区。 整个深水埗区包含深水埗、长沙湾、荔枝角、石峡尾等区域,区内有大量的纺织厂、制衣厂、五金工厂。 最多的时候有六千多家工厂,十多万工人,是港岛制造业的核心地带。 1月的港岛清晨,还有些寒意。 站在街道上,陈秉文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飘散着海风特有的咸湿气息,让他的头脑一下清醒了许多。 昨晚他就想过,要在短时间内改善陈记糖水铺的经营状况,赚到足够的钱来交房租。 仅仅靠改良产品、改变销售方式等常规方法,效果肯定不明显。 只能另辟蹊径。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还要先考察了解一下市场,才能做决定。 此时天刚蒙蒙亮,街道两旁的骑楼下,不少摊贩已经开始摆摊。 不远处的街角,卖报纸的福伯正将一叠叠的报纸整齐的堆码在木架上。 “阿文,这么早出门去哪啊?” “福伯,我去附近走走。” “年轻人是要多出去转转,铺子有你父母操持就够了......” 经过报摊的时,福伯笑呵呵的与陈秉文说着话。 走在街上,不时有熟人和陈秉文打招呼。 深水埗的清晨充满了烟火气,街边的小吃摊冒着热气,卖早餐的当口前挤满了人。 陈秉文沿着桂林街向长沙湾方向走去。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五金行、布匹店、茶餐厅鳞次栉比。 此时正值上工时间,街面上行人如织,随处可见赶着上班的打工人。 陈秉文的步伐不疾不徐,有着明确的目标。 他准备以陈记糖水铺为中心,将半径一公里的区域内,大街小巷都转一遍。 这是目前的交通条件下,陈记糖水铺生意能够覆盖的最佳区域。 再远就没有统计意义了。 他要了解一下这片区域内其他糖水铺的生意状况,以及产品特点。 同时,对这个区域内顾客群体的构成做一个画像。 只有把这些都了解清楚了,才能针对性的对陈记进行改良。 否则,拍脑门想出来的办法只能是空中楼阁。 一路走一路看,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他会驻足多了解一下。 路过已经开门的糖水铺,他也会进去点上一碗糖水尝尝。 兜兜转转,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临近中午,街面上人流明显多了起来。 工人三五成群出现在街道上,到附近的茶餐厅或者小吃摊解决午餐。 “文哥,你怎么在这?” 陈秉文正准备跟着这些工人,看他们安排午饭,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工装身材魁梧,满脸笑容的青年站在身后,正是前身的好朋友高振海。 “阿海!” 陈秉文高兴的喊了一声,非常自然的走过去,笑着锤了高振海肩膀一下。 高振海是陈秉文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两人年龄相仿,一起读书一起打架。 陈秉文比高振海大三个月,加上做事比较有想法,高振海一直很尊敬他。 高中毕业后,陈秉文留在糖水铺给父母帮忙。 高振海则进了一家五金厂打工。 “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闲逛,不用帮着陈伯打理铺子?” 能在街上碰到陈秉文,高振海非常高兴,拉着他说个不停。 “上午顾客少,我出来转转。” “难得你有空,正好我今天发了薪水,我请你吃饭。” 高振海说着,拍了拍装钱的口袋,也不问陈秉文的意见,拉着他就往旁边的茶餐厅走。 陈秉文笑了笑,任由高振海拉着自己走进了茶餐厅。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高振海随手拿起菜单,说道:“文哥,你想吃啥就点啥。” 陈秉文摆了摆手:“来一份扬州炒饭就可以。” 高振海一个月才八百多元薪水,赚钱不易,陈秉文不想让他破费太多。 高振海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胸脯:“文哥,今天我请客,你就别跟我客气啦!发了薪水,总得好好庆祝一下。” “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你一会还要回去上工,扬州炒饭就很好。” 见陈秉文执意不同意,而且一会确实还要回去上工。 高振海也不用再坚持,跟着点了份叉烧饭,然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文哥,你不知道,我们厂里这段时间忙得要命。订单多得做不完,天天加班,连周末都没得休息。 昨天晚上加班到快十点,今天早上又要早起,我都快累趴了。” 几天没见到陈秉文,高振海有说不完的话。 把他上工所见所闻,倒豆子般讲给陈秉文听。 陈秉文点了点头,笑着说:“出来做工确实不容易。我今天出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新路子,让陈记糖水铺的生意好起来。” “文哥,你家糖水铺要是能开到我们厂附近就好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高振海叹了口气,说:“在工厂里做工,从早上开始,一干就是几个小时,中途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等到了中午,午餐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连去你家铺子喝碗糖水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随便吃点什么或者在小吃摊买点吃的填饱肚子。” 陈秉文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家铺子到这边要走二十几分钟,时间确实来不及。” “可不是嘛,不喝点糖水始终觉得差了点什么。 我们厂里好多工友都有这个想法。” 高振海的话让陈秉文意识到,深水埗众多工厂以及庞大的工人数量,是一个天然的流量池。 对糖水的需求肯定有着巨大的潜力可挖。 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或许真的能让陈记糖水铺的生意焕然一新。 此时,陈秉文心里已经快速构建起具体实施办法,他一边听高振海讲着工厂里的一些趣事,一边在脑海中梳理思路。 以陈记糖水铺目前的情况,在这边开铺面没有任何可能。 但是,换一个角度,工人们的痛点是没有糖水喝,仅仅是解决这个痛点的话,事情就很简单了。 只需要一辆小推车,装着糖水的保温桶和一些餐具,每天在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推到工厂门口或者工人集中的地方,现场售卖。 这样一来,工人们有了糖水喝,陈记也拓展了生意。 但是,这样做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很容易被同行抄作业。 而且,如果遇到天气不好或者警察检查,生意容易受到影响。 不过,眼下钱都没赚到就考虑这些问题,有些为时过早。 当务之急还是要赚到钱才有资格考虑后续问题。 第3章 破局(求收藏月票推荐票) 午饭后,高振海回厂里做工,陈秉文则专门去了周围的工厂。 和高振海谈过以后,陈秉文还要亲自确认一下。 这附近大大小小几百家工厂,小到几人,大到两三百人。 工人总数有两三万人。 如果这些潜在客户都有喝糖水的需求,哪怕每天只有百分之十的人喝,产生的销售额也足以撑住陈记糖水铺。 陈秉文随机询问了路上遇到的三十几个工人,得到的答案更加印证了高振海的话。 工人们对糖水的需求确实存在。 半个小时的午饭时间,工人们确实来不及去糖水铺喝糖水。 ...... 一直到下午四点,陈秉文才完成调查回到陈记糖水铺。 “阿文,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午饭吃了没?” 刚一进门,老妈汪巧珍就关心的询问。 “吃过了,老妈。” 此刻店里没有顾客,老爸陈国富在后厨准备食材,老妈在铺子里打扫卫生。 见状,陈秉文不想耽搁,直接了当开口:“老爸,老妈,你们先停一下,我有事想和你们商量。” 陈国富和汪巧珍停下手里的活,相互看了看,一起看向陈秉文。 “老爸、老妈,自从对面的松记甜品店开业后,咱们的糖水生意一天比一天差。 最近两三个月更是一直在亏钱。 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房东收回铺子。” 陈秉文看着父母,非常认真的说道:“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必须要做出改变。” 陈秉文的话让陈国富和汪巧珍两口子脸色一黯。 为了让铺子的生意好起来,能做的两口子基本都做了,可铺子的生意还是没什么起色。 陈国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阿文,我和你阿妈也想过改变,可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父母的无奈,陈秉文感同身受。 陈记糖水铺做的是街坊生意,不管是用料还是每碗糖水的数量,都是实实在在的,从不偷工减料,这也导致成本高利润薄,竞争起来自然处于劣势。 这样的结果就是面对同行竞争,不管是减少用料还是低价促销,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秉文看着父母黯淡的脸色,放缓语气道:“老爸、老妈,我今天去工厂区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让我们陈记起死回生的机会。” 陈国富和汪巧珍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问道:“什么机会?” 陈秉文拿出自己调查时记录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数据说道:“在咱们家周围有几百家工厂,工人总数超过两万。 这些工人每天中午吃饭时间只有三十到四十分钟,根本来不及去糖水铺喝糖水。 但他们其实很想喝点糖水解乏。” 汪巧珍疑惑地问:“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 陈秉文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可以把熬好的糖水用保温桶装好,送到工厂,这样一来工人们在工厂就能喝到糖水。 我的目标是让这附近工厂十分之一的工人,每天都能喝一碗咱们的糖水......” 听到这里,陈国富一下来了精神,“那样的话,每天就有两三千人喝我们家的糖水......” 后面的话陈国富没说出来。 即便是铺子里一元一碗的红豆沙,如果每天能卖两千碗的话,一个月下来赚到的利润也有近三万元。 陈国富觉得自己一定做梦。 这个数字想想都有些头晕,怎么可能卖这么多出去。 “老爸,这个数量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陈秉文信心十足的说道。 接下来,没等陈国富继续发问,陈秉文把心里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已经与一家工厂谈好了,他们工人有四百多人。每天中午12点前将糖水用保温桶装好送到厂里。 在工人午休的时候,售卖给工人,工人随买随走,不耽误吃饭时间。” “考虑有些工人为了省钱舍不得买糖水,我们还可以推出糖水套餐,一碗糖水加一个点心,点心可以搭配咸水角或者别的,让工人只要花两元钱就能吃饱......” 陈秉文把计划详细讲给父母听,除此之外,他还有后续一系列的销售措施。 不过,具体的销售措施要根据实际销售情况,有针对性的实施,现在一股脑全说出,怕陈国富和汪巧珍两人不能理解。 陈秉文讲完后,陈国富和汪巧珍两个都没说话,他们还在消化陈秉文刚才说的内容。 按照陈秉文刚才说的,每天在午饭之前把糖水送到工厂,让工人们可以就近购买,或许真的可以改变目前陈记糖水铺的困境。 两口子都在静静的思考,半响汪巧珍开口问道:“阿文,要是糖水做的太多没人买怎么办?” “根据工人的人数,我们按照三分之一的人数送货,最多不超过一半,卖完即止。” 陈秉文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案,“这样既能保证销量,又能避免浪费。 而且,我打算第一天免费送五十碗试吃。” 陈国富猛地抬起头:“免费送,那不是亏本了?” 在他心里,从没想过要免费送。 陈记糖水铺的生意虽然不好,但每一碗糖水都是他辛辛苦苦用心做出来的。 听到儿子说要免费送五十碗糖水,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陈秉文笑道:“老爸,这不是亏本,而是投资。工人们尝过我们的真材实料,第二天自然会掏钱购买。 而且我计算过,五十碗糖水成本不足三十元,却能换来四百个潜在顾客,这完全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这时,陈妈汪巧珍插话道:“阿文说的对,街坊生意靠的就是口碑。以前咱们铺子生意好,不就是因为口口相传别人才知道的吗。” 汪巧珍说完,陈秉文见老爸还有些犹豫,接着又补充道:“老爸、老妈,现在对面松记抢走了我们的街坊生意,如果我们不主动找新客户,铺子撑不了多久。不如搏一搏!” 陈国富和汪巧珍对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好!就按你说的办!”陈国富一拍桌子,“现在就开始准备,明天我们父子俩去送货!” 第4章 初试 次日凌晨,刚刚四点,陈记糖水铺的灯就亮了起来。 一家三口开始准备中午送到工厂的糖水。 熬煮红豆沙、制作咸水角、清洗保温桶和餐具。 陈秉文边淘洗红豆边说,“老爸,送去工厂的红豆沙配方微调一下,多加5%的糖,再放一小撮盐。 这样既能快速补充能量,又能让糖水的味道变得有层次,口感更丰富。” 陈国富微微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开口,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做糖水如同做菜,每一道工序,每一份原料,都有固定的要求。 家里做红豆沙的配方是从陈秉文爷爷那一代传下来的,如今儿子突然要改配方,陈国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一想到陈秉文昨天下午带给他的震撼,思路清晰、做事有条理,陈国富还是决定放手让儿子试一试。 他默默走到灶台前,按照陈秉文说的比例调整了糖和盐的分量。 陈秉文看出他的迟疑,解释道:“老爸,厂里的工人每天工作时间比较长,多加的糖分能够快速补充体力。 而盐是百味之首,可以让甜味更加突出,让红豆沙的味道变得更有层次感。” 说着,他将调好味的红豆沙舀起一勺递给陈国富:“老爸,你尝尝看?” 陈国富接过勺子,吹了吹热气,小心抿了一口。 绵密的豆沙在舌尖划开,先是一股清甜,而后泛起若有似无的咸鲜。 陈国富的眼睛一下睁大。 红豆沙的味道经过陈秉文的微调,竟然爆发出全新的口感。 “正啊!” 陈国富忍不住感叹一声,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这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跟你爷爷去羊城酒家,大师傅做的红豆羹......” 一直注意父子俩的汪巧珍,见状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红豆沙,尝了一口。 汪巧珍的眼睛顿时一亮:“这味道......甜而不腻,咸鲜适中,豆香比原来更浓郁了!” 她惊喜地看向陈秉文,“阿文,你这是怎么想到的?” 陈秉文怎么可能告诉她,这是后世营业学专家和美食家们反复验证过的结论。 他呵呵笑道:“我之前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说甜中藏咸,才是美味。 所以,就想着试一下。” 虽然陈秉文的话经不起推敲,但此时陈爸陈妈已经完全被改良后的红豆沙征服了,根本没有仔细深究。 改良后的红豆沙,让陈爸陈妈对去工厂卖糖水的信心更足了。 上午十一点,陈秉文和父亲在自行车两边固定好两个保温桶,装满微微冒着热气的陈皮红豆沙和芝麻糊。 自行车货架的竹筐里,码放着整整一箱炸得金黄焦香、外酥里嫩的咸水角。 “老爸,走吧!” 陈秉文扶稳车把,叫上背着餐具的陈国富,父子俩一前一后,推着简陋的“餐车”,在汪巧珍期待眼神注视下,出发前往长沙湾工业区。 昨天陈秉文几乎将长沙湾工业区几十栋工业大厦全部转了一遍。 主要工厂类型、工作作息时间,甚至几个大厂上下班的主要出入口,他都摸了个大概。 今天的目的地就是占据了一整栋工业大厦的华丰制衣厂。 华丰制衣厂位于长沙湾工业区深处。 十一点半刚过,陈秉文和老爸陈国富抵达华丰之一厂的后街。 这里是厂房一侧的出入口,连接着工人宿舍区和厂内食堂。 陈秉文和陈国富把自行车稳稳停好,快速卸下保温桶和竹筐。 陈秉文将事先准备好的告示板打开,挂在自行车上。 告示板上写着: 陈记糖水特供。 陈皮红豆沙1蚊; 浓香芝麻糊1蚊5毫; 咸水角1蚊; 超值套餐:陈皮红豆沙+咸水角=1蚊8毫。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陈秉文麻利地摆好保温桶和餐具,转头对父亲说道:“老爸,等会儿工人出来,你就负责盛糖水,我来收钱和招呼客人。” 陈国富紧张地搓了搓手,目光不时瞟向厂区紧闭的铁门:“阿文,真会有人来买吗?” 话音未落,厂区内突然响起刺耳的电铃声。 “叮铃铃......” 午休的铃声响起。 紧接着,华丰制衣厂底楼紧闭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穿着工装的工人如潮水般涌出。 他们大多面色疲惫,脚步匆匆地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陈秉文深吸一口气,猛的吆喝起来:“陈记老字号糖水!免费大酬宾,前五十份红豆沙免费!” 陈秉文清亮的嗓音瞬间穿透嘈杂的人群,“陈皮红豆沙!浓香芝麻糊!配新鲜炸的咸水角,十八毫一份超值套餐!” 他边说边“啪”地掀开保温桶盖,顿时一股浓郁的甜香被风吹的四处飘逸。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女工猛地刹住脚步,鼻子不自觉地抽动。 “哇!这红豆沙的香气......”一个短发女工眼睛发亮,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老板,真的免费?” 陈秉文笑呵呵盯着短发女工道:“靓女,前五十份免费,就当交个朋友!” 虽然被一个年轻英俊的靓仔盯着,短发女工有些不好意思。 但红豆沙的香气实在太诱人,她红着脸有些羞涩道:“那给我一份红豆沙吧。” “没问题,靓女!” 陈秉文爽快的答应着,随即将陈国富舀好的一碗红豆沙递给短发女工。 短发女工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绵密的红豆沙在舌尖化开,陈皮特有的甘醇与蜜糖的甜香完美融合,让她瞬间瞪大眼睛:“哇!这味道...太正了!” 她激动地转身朝同伴挥手:“阿芳!快来!这红豆沙实在太好吃了!前面五十份是免费的!” 免费的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顿时引起许多正要去食堂吃饭工人的注意。 糖水好不好吃暂且不说,单单是免费的就足以让工人们趋之若鹜。 短发女工话音方落,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龙。 “我要一份免费的!” “给我也来一碗!” “别挤别挤!” 陈秉文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前五十份免费,后面的套餐十八毫一份!”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后面才从大厦里出来的工人也涌了过来。 他转头朝父亲使了个眼色,“老爸,把芝麻糊的桶也打开。” 第5章 开局(求收藏月票推荐票) 陈国富连忙掀开另一个保温桶,浓郁的芝麻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红豆沙和芝麻糊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排队的人群更加躁动。 短发女工捧着碗,站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活像个行走的广告牌。 她每吃一口,都要发出满足的叹息:“这红豆沙真是绝了!陈皮的味道恰到好处,甜而不腻,比我阿妈煮的还要香!” 她的话瞬间点燃了工人们的热情。 队伍越排越长,不少人伸长脖子张望,生怕错过这难得的美味。 “真有那么好吃?”一个中年男工半信半疑地问道。 “骗你做什么?”短发女工舀起一勺红豆沙送进嘴里,美美的品味着。 “免费试吃还剩最后十份!先到先得!” 陈秉文见机大声吆喝,清亮的嗓音在人群中回荡。 话音刚落,队伍立刻骚动起来。 工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生怕错过这最后的机会。 “我要一份!” “给我留一份啊!” “别挤别挤!” 转眼间,最后十份免费红豆沙就被抢购一空。 抢到免费红豆沙的工人一脸幸福的品尝红豆沙,没抢到的则满脸失望。 “这红豆沙货真价实,味道还好,真的非常值!” “一口热乎乎的红豆沙喝下去,感觉一上午的劳累都消失了。” “......” 抢到免费糖水的工人,边喝着红豆沙,一边赞不绝口。 “老板,你这个红豆沙的味道确实不错,我吃了这么多的糖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红豆沙!” 一个老饕模样的老工人边吃边竖起大拇指,“这陈皮用得讲究,红豆煮得绵密,甜度也刚刚好,隐隐约约略带咸鲜。” “我要是有免费糖水喝,也会觉得好。” 边上一个没抢到免费红豆沙的中年工人,酸溜溜的讥讽道。 “老赵,一碗糖水才一蚊,你试试不就知道到底不好了,做人可不能太铁公鸡!” 老饕模样的工人毫不客气地回怼道,说着还故意咂了咂嘴,发出夸张的赞叹声。 这话引得周围工友哄笑起来。 那个叫老赵的工人被说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道:“试就试!老板,给我来碗红豆沙!” 陈秉文眼疾手快地盛好一碗递过去:“赵叔,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老赵接过碗,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接着眼睛一亮,又连喝了几大口:“咦?这味道...” 他惊讶地抬头看了看陈秉文,又转头看向老饕模样的工人,“还真不一样!”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老饕得意地笑道,“这红豆沙真的很有特色,味道很正!” 老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确实好吃...老板,再来一碗!我要打包带回去给老婆尝尝!”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工人顿时不干了,纷纷开口。 “老赵,你这就不厚道了!刚才还说风凉话,现在倒要打包带回家?” 一个年轻工人笑着打趣道。 “就是就是。”另一个女工也帮腔道,“我们可都等着呢!” 老赵被说得满脸通红,悻悻地走到一边。 “给我来碗芝麻糊!” “红豆沙两份!” “套餐三份!” “......” 陈国富忙得不可开交,手上的木勺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他动作麻利地盛着糖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这半年来,生意不景气带来的烦恼,在这一刻彻底的烟消云散。 就在父子俩忙得不可开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谁让你们在这里卖东西的!”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自动分开一条路。 只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脸色阴沉,大步走来。 陈国富脸色有些发白,拿着正要舀糖水的木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陈秉文。 毕竟陈秉文昨天告诉他,已经给厂里打过招呼的。 陈秉文面不改色,对老爸说了句:“没事,我来处理。” 随后,他迎着那个保安走了过去,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南洋红双喜香烟,“大哥,您辛苦了,先抽根烟。” 陈秉文笑容可掬地将香烟递上,同时不着痕迹地往保安手里塞了包未开封的整包烟。 县官不如现管,越是小人物手里有权,越会将权力运用到极致。 在陈秉文看来,保安虽然职位不高,但在这厂区门口却有着不小的实权。 一包南洋红双喜不过三元钱,却能换来一天的安稳经营。 保安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烟,脸色稍缓:“你们这是......” “大哥,我们是陈记糖水铺的。“陈秉文压低声音,不卑不亢,语气诚恳道:“工友们每天辛苦做工,想喝一碗糖水要跑很远的路,我们特意送到这边,也是为了让大家方便。” 保安捏了捏手里的烟,又瞥了眼排队的人群,语气明显松动:“那...那也不能影响厂区秩序啊。” 陈秉文忙笑着接话道:“不会影响的,一会厂里上工的铃声一响,我们就走。” 保安扫了眼排着长长一队的工人,终于点点头:“行吧,不过你们得注意点,别把路堵了。” “一定一定!”陈秉文连连应道。 看着保安背着手离开的背影,陈国富这才松了口气。 陈秉文目送保安走远,转身回到摊位前,发现排队的工人们都投来敬佩的目光。 “老板,真有你的!”一个年轻工人竖起大拇指,“连厂里的保安队长都给你面子!” 陈秉文笑着摆摆手:“大家继续,糖水还热着呢!” 陈国富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问道:“阿文,那包烟......” “老爸,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陈秉文麻利地盛着糖水,“一包烟换一天安稳生意,值了。” 一包南洋红双喜三元港币,但这么会功夫的营业额就超过了两百元,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陈秉文心里盘算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一碗碗热腾腾的糖水递到工人们手中。 没有保安打扰,不一会的功夫,两桶糖水加上一箱咸水角就销售一空。 陈国富看着空空的保温桶,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腰包,脸上笑开了花。 “阿文,这......这生意也太好了!” “老爸,这才刚开始呢。” 陈秉文擦了擦汗,眼睛扫过意犹未尽的人群,道:“明天我们多准备些糖水。” 今天带来的两桶糖水,除了五十碗免费试吃的,其余全部售罄。 加上咸水角的收入,半个小时的营业额就达到三百五十元港币。 扣除成本,净赚近两百元,相当于铺子里三天的收入。 而且,今天主要是打探市场,没敢带太多的糖水过来。 现在确定了工人对糖水旺盛的需求,明天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第6章 蒸蒸日上 “阿文,生意怎么样?” 陈秉文和老爸刚回到陈记糖水铺,一直提心吊胆担心他们的汪巧珍,就迫不及待询问。 陈秉文笑着看向老爸,把这个炫耀的机会让给陈国富。 汪巧珍看着父子俩满脸喜色,眼睛一亮:“卖......卖完了?” “何止卖完!“陈国富激动拍了拍腰包,从里面掏出钱,挥舞着向汪巧珍示意,“三百五十蚊啊!足足抵得上铺子三天的收入!” “天啊!”汪巧珍捂着嘴惊呼,随即眼眶却有些发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营业收入三百五十元,除开成本至少能赚到两百元。 比起陈记糖水铺每天几十上百元的营业额,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秉文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这半年汪巧珍每天起早贪黑地操持铺子,却连勉强维持生计都做不到。 因为铺子生意不好带来的对未来的担忧和焦虑,此刻终于有了转机。 “老妈,这才刚开始。”陈秉文轻声安慰道,顺手接过母亲手里的抹布,“明天我们准备四桶糖水,再多做些咸水角。” 汪巧珍擦了擦眼角,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还没吃饭,我这就去热饭......” “老妈,不急。”陈秉文拉住母亲,转头对陈国富说道:“老爸,咱们现在就去市场再买些材料吧。” 陈国富精神抖擞地站起来:“走!多买些红豆和芝麻,明天大干一场!” 之前铺子生意不好,准备的食材原料只有十天的量。 现在生意好了,自然要多备一些食材原料。 除此之外,陈秉文还要买一辆手推车或者三轮车来装保温桶。 四个三十升保温桶,加上两箱咸水角,总重量接近三百斤,家里的自行车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 第二天一早,陈记糖水铺的灯又是早早亮起。 生活有了盼头,陈国富、汪巧珍两口子做起糖水来充满干劲。 陈秉文在边上给两人打下手,见到父母的精神状态,心里感到非常高兴。 要做的糖水总量增加了一倍,耗费的时间也增加不少。 依然是上午十一点,父子俩推着满载糖水的三轮车出发。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他们准备得更加充分。 陈秉文特意在保温桶外层包裹了厚厚的棉被,确保糖水能保持温度更久。 三轮车上还挂着一块醒目的招牌,上面用红漆写着“陈记秘制糖水”几个大字。 到了华丰制衣厂大厦,父子俩刚把准备工作做好,就看到昨天来过的那个保安正朝这边走来。 陈秉文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南洋红双喜,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大哥,这么巧又遇到了。”陈秉文熟练地将烟递过去,“今天还要请您多关照。” 保安接过烟,嘴角微微上扬:“后生仔,挺会做人啊。昨天生意不错吧?” “托您的福,还过得去。”陈秉文边说边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热腾腾的红豆沙,“这是我们陈记秘制陈皮红豆沙,您尝尝?” 保安接过碗,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这味道确实不一样,比普通糖水铺的香多了。” 陈秉文趁机说道:“这是我们祖传的秘方,加了特制陈皮和桂圆干。大哥要是喜欢,以后每天我都给您留一碗。” 保安满意地点点头,扫了陈国富一眼,压低声音对陈秉文道:“你小子够醒目。 这样吧,以后每天中午这个位置我给你留着,别人抢不走。” “太感谢了!”陈秉文心中一喜,有华丰制衣厂的保安照顾,这等于拿到了黄金摊位的长期使用权。 正说着,厂区午休铃声响起,工人们如潮水般涌出。 都不用陈秉文吆喝,不少人看到停在边上的三轮车,再看到“陈记秘制糖水”的招牌,立刻调转方向朝这边走来。 “老板,昨天的红豆沙还有吗?” “我要两碗芝麻糊。” “我要红豆沙加咸水角套餐,给我来三份!” “......” 一时间,三轮车前围满了购买糖水的工友。 陈秉文和父亲一个收钱,一个舀糖水,忙的不可开交。 陈秉文发现,除了华丰制衣厂所在大厦的工人,边上临近的几座工业大厦,也有工人过来买糖水。 “老爸,看来我们的糖水名声已经传到隔壁大厦。” 陈秉文一边麻利地收钱,一边对父亲说道。 陈国富手上的木勺不停,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色:“真的?那岂不是......” “没错,我们的潜在客户又多了不少!” 陈秉文笑着接话道。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子喝完糖水,好奇地过来问:“老板,你们这糖水铺开在哪啊?有空的话,我要带家人过去喝糖水。” “在深水埗桂林街,陈记糖水铺。” 陈秉文趁机递上一张名片,笑着大声回答,“欢迎来店里品尝更多品种。” 名片是昨天下午他专门订做的,上面清楚地写陈记糖水铺的地址和营业时间。 不到半个小时,四个装满糖水的保温桶就见了底。 “各位工友,实在对不住,今天的糖水卖完了。” 陈秉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声宣布着。 工人们虽然失望,但知道他们父子明天还会来,倒也没说什么。 回程路上,陈国富推着空车,既兴奋又担忧的说道:“阿文,照这样下去,恐怕每天至少六桶糖水才够卖!再多的话恐怕就做不出来了。” 陈秉文点点头,对陈国富说道:“老爸,我正想跟您商量这事。 咱们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维持现状,限量供应;第二,增加人手和设备,扩大产量;至于第三......” 他顿了顿,接着道:“算了,暂时还用不到第三,等过段时间根据生意情况再做打算。” 在他的计划中,这个第三点是为了糖水铺裂变扩张准备的。 只是现在生意才起步,不管是资金还是生产规模还不能满足迅速裂变扩张的条件。 陈秉文在心里盘算着,至少要等他们稳定销售一段时间以后,才能考虑下一步发展。 陈国富推着三轮车,脚步轻快的走着。 听到陈秉文的话,他毫不犹豫回答道:“阿文,具体怎么做你尽管决定,老爸都听你的!” 第7章 打破瓶颈(求收藏月票推荐票) 回到糖水铺,陈秉文和父亲清点着今天的收入。 四个保温桶的糖水加上两箱咸水角,总共卖出了近八百元,净赚四百多。 这个金额让陈国富的手都有些发抖。 陈秉文却显得很平静,“老爸,现在我们只供应了华丰制衣厂一个点,如果能把长沙湾工业区几十栋工业大厦都覆盖到,收入还能翻几番。” 汪巧珍端着热茶走过来,听到陈秉文的话,有些发愁的说道:“我们三个人,每天四点起床,最多做五六桶糖水,再多可就忙不过来了。” 糖水毕竟是手工制作,每一道程序都不能少,否则糖水的味道就会走样。 像红豆沙,就需要熬煮足足两个小时,这样制作出来的红豆沙才够绵密香甜。 他们一家三口,从早晨四点起床,一直忙到上午十点才能勉强做出六桶糖水。 所以,想要扩大销售区域,产能问题已经成为制约发展的关键瓶颈。 “老妈,我和老爸商量好了,咱们先请两个帮工,再添置些设备,产能立刻就提升上来。”陈秉文接过老妈手中的茶水,解释道: 现在每天六桶糖水要花我们全家六个小时。 但如果请两个帮工,添置一台搅拌机和两个大锅,产量能提到十二桶,时间反而能缩短到五小时。” “帮工?”汪巧珍看了看陈国富,发现他正冲自己点头。 “阿文说的对,请两三个帮工,再添置些设备,按现在的利润,不到半个月就能回本。” 陈国富搓着手,神情有些激动的解释着,“今天至少有一百多个想要买糖水的工人没买到,实在太可惜了。” 听到这话,汪巧珍顿时有种亏钱的感觉,立刻说道:“就按你们说的办。” 增加人工和购置设备,只是看起来投入大。 按现在深水埗人工的工资,两个帮工每月工资一共需要一千六百元左右,而且要做满一个月才结账。 设备的话陈秉文准备去隔壁鸭寮街看看,那边是电子产品和二手电器一条街。 有专门卖二手厨具的店铺。 这样算下来,除了购买二手设备需要一千元左右要立刻支付,其他支出都可以延后结算,资金压力并不大。 吃过午饭,陈秉文直奔鸭寮街。 鸭寮街的午后热闹非凡,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售卖二手电器和电子产品的店铺。 在街道的尽头,陈秉文找到了一家专门售卖二手厨具的店铺。 这家永利厨具的店铺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二手厨房设备。 陈秉文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些设备,目光最终落在一台八成新的搅拌机上。 “后生仔,这台西门子搅拌机,上个月刚从半岛酒店厨房换下来,电机保养得跟新的一样,转速稳定,噪音又小。” 年龄大概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店主见陈秉文对搅拌机感兴趣,立刻上前介绍起来。 陈秉文仔细检查了机器外壳和电源线,又试了试各个档位的转速调节:“老伯,这台机器用了多久?有保修吗?” “机器用了不到三年,半岛酒店的东西,保养得比一般茶餐厅强多了。” 老伯拍着胸脯保证,“我给你三个月保修,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陈秉文点点头,又指着角落里两个五十升的不锈钢煮锅:“这两个锅怎么卖?如果一起买,能给个打包价吗?” 老伯哈哈一笑,知道遇到懂行的买家了:“后生仔会做生意!这样吧,搅拌机六百,两个锅算你八百,一共一千四,再送你一套备用搅拌桨和两个锅盖,怎么样?” 陈秉文心里盘算着,这个价格倒也不算高。 不过以家里现在的情况,能省一分是一分,于是便还价道:“老伯,我是隔壁桂林街陈记糖水铺的,以后肯定还要经常光顾。加在一起一千二,如何?” 听陈秉文说是陈记糖水铺的,老伯明显知道是哪里,“我知道你们家,我还去喝过糖水。” 陈秉文笑着点头:“老伯要是喜欢,以后来喝糖水,我给您打九折。” “好!就冲你这爽快劲,一千二就一千二!”老伯哈哈大笑,爽快地拍板。 约好了送货时间,陈秉文看了看手表,才下午两点多。 决定去深水埗劳工处看看。 到了劳工处,陈秉文刚填完招工表格,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喊他:“文哥!” 回头一看,居然是高振海的妹妹高美玲。 小姑娘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正兴冲冲的朝他挥手。 “阿美?你怎么在这?”在劳工处见到高美玲,让陈秉文多少有些意外。 “去年中三毕业,我就没有读书了。”高美玲笑着对陈秉文说道:“在家帮阿妈做了一段时间手工,最近听说有制衣厂招工,就过来看看。” 对好朋友的妹妹,陈秉文倒是很了解,十七岁的高美玲做事勤快又细心,是个难得的好帮手。 他笑着问道:“阿美,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糖水铺帮忙?月薪八百,包两餐。” 这个待遇在深水埗算是很不错的了。 普通制衣厂虽然工资也能有八百元,但不包两餐,算下来还是糖水铺更划算。 而且制衣厂工作环境闷热,经常要加班到很晚。 高美玲眼睛一亮,立刻连连点头:“文哥,我愿意。我在家经常帮阿妈煮糖水的,红豆沙、芝麻糊都会做。”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早六点来铺子报到,先试用三天,没问题的话就正式上工。” “谢谢文哥!”高美玲开心地点头,“我一定好好干!” 离开劳工处,陈秉文又去了街尾张婶家。 张婶是出了名的点心好手,但因为年纪大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在考虑帮工人选时,陈秉文第一时间就想到张婶。 请她专门来制作咸水角等点心小吃。 听陈秉文说陈记要请人专门负责制作点心小吃,张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阿文啊,婶子做点心的手艺,那可是在茶楼练出来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 第8章 扩张之路 三天后,陈记糖水铺的后厨焕然一新。 搅拌机“嗡嗡”运转,两个五十升的不锈钢煮锅冒着腾腾热气,高美玲手持长柄木勺,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中的芝麻糊。 “文哥,你看这个稠度可以了吗?”高美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头问道。 陈秉文走过来,舀起一勺芝麻糊,仔细观察着挂勺程度:“再熬五分钟,等香气完全释放出来。” 另一边,张婶正麻利地炸着咸水角。 炸好的咸水角金黄酥脆,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竹筐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张婶的手艺真是没得说。”陈秉文尝了一个刚出锅的咸水角,忍不住赞叹道,“这外酥里嫩的口感,天天吃都吃不腻。” 有了新设备和帮工,陈记的产能迅速提升到每天十二桶糖水。 傍晚,阿美和张婶回去休息了,陈秉文一家三口围在桌子前吃着晚饭,说着一天中的见闻。 说到糖水产量的时候,陈秉文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老爸,我打算明天开始分两个地点卖糖水。” “两个地点?”陈国富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我们忙得过来吗?” “华丰制衣厂那边已经稳定了,每天六桶糖水基本满足那周围工友的需要,以后只要维持住现在的销量就可以。 我准备在荔枝角那边再增加一下销售点,荔枝角那边的几栋工业大厦里面全是电子厂和五金厂,至少有两千工人。” 汪巧珍放下筷子,说道:“那样的话是不是又要增加人手。 一个点一个人的话忙不过来,铺子里也要留人卖堂食,我们现在的人手是不够的。” “老妈你放心好了。”陈秉文早有准备,他笑着解释道,“我打算让阿海过来帮忙。 他在五金厂工资不高,还经常上夜班。 我准备请他过来负责荔枝角那边的销售,每个月工资九百元。 华丰制衣这边老爸带着阿美一组,荔枝角那边我和阿海一组。 家里由老妈和张婶负责堂食。” “阿海?”陈国富眉头微皱,“他在五金厂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陈秉文笑道:“阿海在五金厂一个月才八百多,还经常要上夜班。我给他开九百,包两餐,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汪巧珍点点头:“阿海那孩子踏实肯干,前两天来帮忙搬设备,连水都不肯喝一口就走了。” 说完,汪巧珍又道:“华丰那边六桶,荔枝角再加六桶,那就是十二桶......阿文,咱们这小铺子撑得住吗?” “我算过了,十二桶是我们的极限产能,再多就影响品质了。而且店里也摆不下。” 新增加了两个大锅和一台搅拌机后,不但后厨塞的满满的,就连前面的铺面里,也被一些备用原料占去了一角。 再要增加产能,要么租个更大的铺面,要么直接租个食品加工厂,把生产环节全部放在厂里。 陈秉文内心比较倾向后一种。 不过现在陈记刚开始盈利,现有的资金也仅仅能够维持正常经营,还不足以支撑陈秉文狂飙突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高振海就带着妹妹出现在陈记糖水铺门口。 “文哥!我带阿美来报到了!“高振海兴奋地说道。 陈秉文笑着把他们引进后厨:“你来得正好,阿美先去帮张婶准备食材,阿海跟我学熬糖水。” 阿美乖巧地应了一声,轻车熟路地系上围裙。 她动作麻利地淘洗着红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正在教哥哥熬糖水的陈秉文,又赶紧低下头去。 “阿海,红豆沙要小火慢熬。”陈秉文手把手教着,“你看,豆沙表面开始出现小气泡时,就要调低火力。” 上午十一点,两辆改装过的三轮车从陈记出发。 陈国富带着阿美去华丰制衣厂,陈秉文则和高振海前往荔枝角工业区。 “文哥,这车真沉。”高振海推着装了六个保温桶的三轮车,额头冒汗. 陈秉文擦了把汗:“等赚了钱,咱们买辆小货车,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到了荔枝角工业区,陈秉文熟门熟路地找到永兴电子厂的保安亭。 “阿海,盛一碗芝麻糊。”陈秉文低声说,“我先去拜码头。” 高振海麻利地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糊,递给陈秉文。 保安亭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见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端着碗过来,不免有些疑惑的问道:“后生仔,你要做咩?” 陈秉文笑呵呵的将碗放在桌上,紧接着掏出一包南洋红双喜放在碗旁边,说道: “阿叔,我是桂林街陈记糖水铺,今天第一天来这边做生意,特意给您带了碗芝麻糊尝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保安见陈秉文笑呵呵的又是糖水,又是烟的,态度自然好了许多。 “陈记?就是深水埗那家老字号?” “正是。”陈秉文微微欠身,“这是我们特制的芝麻糊,加了核桃和杏仁,最是滋补。您尝尝!” “我记得陈记的味道好像没什么特别......” 保安边说边舀了一勺芝麻糊送进嘴里。 他的话音未落,表情突然凝固,疑惑的看了看碗里的芝麻糊,又看了看陈秉文。 “你们换配方了?这跟我去年在你们铺子喝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阿叔好记性。”陈秉文恭维道,“这是我们新改良的配方,加了核桃补脑,杏仁润肺,最适合劳累后补充体力。” “嗯,不错,不错!” 保安细细的品味着,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不是在华丰那边卖糖水吗?” “托工友们的福。” 陈秉文不动声色地将红双喜往队长手边推了推,“以后每天中午我们也到这边,还望阿叔行个方便。” “那个位置可以给你们!” 保安指了指东侧的一个角落,随后把桌上的烟推到陈秉文面前,“不过,我不抽烟的!” 保安的举动,根本不用明说。 陈秉文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您放心,帮您折现。”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港币,放在桌上用报纸压住。 “这个月辛苦您了!” 保安看着桌上被报纸盖住的钞票,露出满意的神情。 “后生仔,会做人。你去忙吧......” 第9章 收获 出了保安亭,陈秉文和高振海迅速在东侧角落支起摊位。 高振海动作麻利地挂上“陈记秘制糖水”的招牌,陈秉文则掀开保温桶盖,浓郁的芝麻香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文哥,这地方行吗?”高振海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担忧地环顾四周,“离厂门口有点远啊。” 陈秉文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放心,这周围有两千多工人,只要我们的糖水够好,不愁没人来。” 正说着,午休铃声骤然响起。 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鱼贯从大厦走出。 陈秉文深吸一口气,吆喝起来:“陈记秘制糖水!新鲜出炉的红豆沙、芝麻糊!” 他的声音立刻引起工人们的注意。 “咦?这不是华丰那边卖的糖水的后生仔?”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工惊讶的对同伴说道,“我上周去华丰找老乡,喝过他们的红豆沙,味道正得很! 没想到今天到我们这边来卖了,这下有口福了。” 说着,他拉着同伴就朝糖水摊走来。 “小老板,给我来一碗红豆沙套餐,给他一碗芝麻糊套餐。” 眼镜男工地掏出钱包,有些迫不及待,“上次喝过后就念念不忘,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华丰呢!” “谢谢大哥照顾生意。” 陈秉文边收钱,边笑呵呵的道谢。 高振海则迅速盛出两碗热气腾腾的糖水,配上咸水角递过去。 眼镜男工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甜中带咸,豆香浓郁,比普通糖水铺的强多了!” 他的同伴尝了口芝麻糊,惊讶道:“哇!这芝麻糊香浓顺滑,还有股淡淡的杏仁香,正啊!” 两人的赞叹声引来更多工人的注意。 不到五分钟,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队。 陈记糖水铺的糖水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非常用心。 加上味道经过陈秉文改良后,非常符合这个时代人们的饮食习惯。 陈秉文看着迅速排起的长队,嘴角微微上扬。 队伍里不少工人都是被前面顾客的赞叹声吸引过来的,这种口耳相传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半小时不到,六桶糖水就被抢购一空。 回程路上,高振海推着三轮车,兴奋的对陈秉文说道:“文哥,今天这生意太火爆了,半小时不到就把六桶糖水卖光了。” 陈秉文点点头,笑道:“午休时间太短,工友们累了一上午谁还愿意专门去糖水铺。 我们把糖水送上门销售,既节省了他们的时间,又能喝到美味的糖水,生意自然好啊!” “还是你聪明,能想出这个点子。” 高振海崇拜的看着陈秉文说道。 “阿海,只要多观察多学习,你也可以的。” 陈秉文笑着鼓励高振海。 回到店里时,汪巧珍和张婶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就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开饭。 华丰制衣厂要离的近一些,陈国富和阿美已经先回来了。 看到陈秉文和高振海也回来了,阿美立刻兴奋的跑到他们跟前,叽叽喳喳的向他们说着销售情况。 “文哥,哥,你们猜我们今天卖了多少?整整六桶糖水,还有好些工友没买到呢。” 高振海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我们这边也不差,六桶也全卖光了。” 陈秉文看着兄妹俩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吃过午饭,高振海兄妹和张婶回家休息,陈秉文一家三口围坐在糖水铺的小桌前,开始清点当天的收入。 陈国富小心翼翼地从腰包里掏出一叠叠皱巴巴的钞票,整齐地码放在桌上。 汪巧珍则拿着账本,一笔一笔地记录着。 “华丰这边卖了六桶,收入一千二百六十元。” 陈国富数着钱,“荔枝角那边也是六桶,一千一百二十元......加起来就是二千三百八十元......” 汪巧珍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着,小声惊呼:“刨去成本......今天净赚一千三百多!” 这个数字让老两口都有些恍惚。 要知道,就在一周前,陈记糖水铺一天的营业额还不到一百元,经常入不敷出。 而现在,仅仅半天时间就赚了以前半个月的钱。 “老妈,家里现在总共有多少钱?” 陈秉文看到父母惊喜的表情,笑着问道。 “除开这段时间支出的费用,算上今天的一共有五千六百多,不到六千。 怎么,要用钱吗?” 汪巧珍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然后告诉陈秉文。 “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 陈秉文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他面上仍然堆满笑意道:“是有些想法,不过要等我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行,要用钱的时候告诉我。” 汪巧珍毫不犹豫的说道。 虽然家里的钱是汪巧珍在保管,但陈秉文近期的表现已经赢得了全家人的信任。 陈秉文点点头,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 五千六百元,这在1978年的港岛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距离他的目标还远远不够。 远的不说,要有足够的资金,才能在即将到来的经济腾飞中抓住更多机会。 就算是近的,糖水铺的房租,高振海三人的工资,就要七千多元。 幸好距离月底还有二十天时间,按照现在的盈利速度,足以凑够这笔钱。 下午的时候,陈国富和汪巧珍准备第二天要用的原料。 陈秉文上前帮忙却被老妈推到一边,“去去去,这些粗活我们来做,你去休息一会。” 看着父母忙碌的背影,陈秉文心里既温暖又酸涩。 前世他是孤儿,从未体验过这种被家人无条件支持的幸福。 如今重活一世,他不仅要让陈记糖水铺起死回生,更要让父母过上富足安逸的生活。 左右无事,陈秉文来到街角的报摊。 “阿文,这几天怎么没来买报纸啊?“卖报的福伯一见面就热情地招呼道。 陈秉文笑着递上零钱:“最近铺子里忙,都没时间看报。福伯,这几天的报纸都给我来一份。” 福伯麻利地抽出几份报纸:“后生仔有出息啊!知道给爸妈帮忙。我家的扑街却连人影都看不到。” 陈秉文谦虚地笑笑:“生哥很孝顺您的!” 福伯家的阿生比陈秉文大两岁,很早就加入社团,在深水埗一带小有名气。 深水埗的后生仔,要么进厂,要么进社团,像陈秉文这样做正经生意的反倒少见。 福伯叹了口气,将报纸递给陈秉文:“阿生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牵涉到社团,陈秉文不想说太多,他接过报纸,随口问道:“福伯,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作为桂林街百晓生,陈秉文的问题正好挠到福伯痒处。 他顿时来了精神,推了推老花镜,说道:“听说港府要开发新界那边了,好多地产商都在抢地皮呢!” 说着,为了增加消息的可信度,福伯指着报纸上的头条,“你看,长江实业的李先生又拿下一块地。” 第10章 维园年宵(求收藏月票推荐票) 福伯手指的报纸,头条位置赫然印着:《长江实业再下一城,1.2亿港元购得新界地皮》。 配图中,还没戴上标志性黑框眼镜的李嘉诚,意气风发站在工地前。 看到这个新闻,陈秉文意识恍惚了一下,关于李嘉诚记忆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记忆中这个时期正是李嘉诚地产帝国崛起的关键节点。 靠塑料花厂起家,七十年代初抄底楼市,如今正通过重建华人行进入汇丰视线。 明年那场惊心动魄的九龙仓收购战,将最终奠定其“汇丰代理人”的地位。 前世一直把李嘉诚的发家史当成故事,现在亲历其中陈秉文瞬间看清了其中的本质。 在英资统治的港岛,谁能成为殖民政府的商业代言人,谁就能获得垄断性资源。 而更深一层的信息则是,谁能同时获得英资和内地的青睐,谁就能主宰未来的香江。 塑料花与他的糖水并无不同,都是攀上金字塔顶端的垫脚石。 唯一的区别只是规模与时机。 “阿文?发什么呆呢?” 福伯的声音将他从记忆中拉回现实。 陈秉文眨了眨眼,眼前的报纸重新聚焦。 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把脑海中那些翻涌的念头暂时摁下。 现在的自己,不过是这盘大棋中的一个小卒,只有先成为过河租卒,才能有无限可能。 “福伯,把《工商日报》也给我拿一份。” 陈秉文指着报摊上另外几份财经报刊。 “三块二。” 福伯利索地抽出几份报纸递了过来。 回到铺子,陈秉文开始一份份的翻阅报纸,将报纸上的新闻与记忆中的信息一一对应。 既是寻找潜在的商机,也是让前世的记忆在这个世界形成锚点。 忽然,报纸内页一则小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 “1978年维多利亚公园年宵市场摊位将于1月20日公开招募。” 陈秉文的眼睛一亮,港岛年宵类似于内地的年货市场。 每当春节,港人都要出来逛街,他们叫做“行年宵”,这是港岛的春节习俗。 不过与内地新春庙会或年货市场不用,港岛年宵市场销售的产品主要是花卉以及贺年饰品。 港岛、九龙、新界等区域都设置有年宵市场,但只有港岛维多利亚公园的年宵市场规模最大,人气最旺。 逛年宵市场的人走累了,自然会口渴肚饿,这就为饮食业的商家提供了商机。 年宵熟食档就在这种市场需求下应运而生。 年宵市场每年从腊月二十四到大年三十。 尤其大年三十是通宵开放,一直到初一早晨六点才结束。 这也造就了年宵市场空前的人流量。 前世一位在港岛做餐饮朋友,移民前向他传授心得,形容维园年宵的熟食档是一门“赚钱不起眼的生意。” 生意好到可以用“七天赚半年”来形容,人流量大,消费需求旺盛,再加上春节的特殊氛围,简直是餐饮业的印钞机。 听了朋友的介绍后,如果不是当时他已经进入投行,真的会参与维园年宵熟食摊位的竞标。 几天时间,净赚几十万,这么高的利润,几乎是绝无仅有的机遇。 除了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因素,按照现在的糖水售价和预估的人流量,如果能拿下个好位置,七天赚个几万块应该不成问题。 这可是相当于目前糖水铺一到两个月的利润。 而且,陈记现在销售的糖水和点心小吃,都非常适合年宵市场上销售。 陈秉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报纸上的广告,脑海中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维园年宵市场这个在1978年还不太起眼的商机,在他眼中却像是一座尚未开采的金矿。 七天赚半年。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按照目前陈记糖水铺的盈利速度,一个月能赚三万多港币,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但如果能拿下维园年宵的摊位,七天时间就能赚到几万块,甚至更多! 而且,年宵市场的消费氛围和普通街边生意完全不同,春节期间港人舍得花钱,尤其是带着家人“行年宵”时,吃喝消费几乎是刚需。 陈秉文合上报纸,眼神坚定。 这个摊位,必须拿下! 当天晚上,陈秉文把父母叫到一起,将维园年宵市场的商机详细解释了一遍。 “老爸、老妈,如果我们能拿下维园年宵的摊位,七天时间赚的钱,可能比现在一个月的利润还多。” 陈国富和汪巧珍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阿文,年宵市场的人流量确实大,但竞标摊位要花多少钱?而且,我们现在的糖水生意才刚刚稳定,突然去搞年宵,会不会太冒险?” 虽然已经对陈秉文的生意头脑有所认可,但陈国富和汪巧珍仍然有些犹豫。 毕竟,糖水铺刚刚起死回生,现在要投入一大笔钱去竞标年宵摊位,万一失败,岂不是雪上加霜? 陈秉文看出父母的顾虑,认真解释道: “老爸、老妈,今年维园年宵的开市时间是二月一日,距现在还有二十天时间。 我的想法是争取拿下全部四个熟食档口,最差也要拿下一个。 按照我们目前情况,只需要准备摊位装饰、保温设备以及临时雇工的工资。 我初步计算了一下,竞标费用大概在五千到一万之间,除此之外一个档口需要投入五千元。 按照维园年宵市场的人流量,一个档口七天营业额至少能达到五万港币,扣除成本,净赚三万以上。” “三啊!......这确实比我们的生意还赚钱。” 不过,汪巧珍还是有些担忧:“可是,我们现在手头的资金只有五千多,竞标就要一万,再加上设备、人工……钱不够啊。” 陈秉文微微一笑:“老妈,钱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 他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则广告,“永隆银行为中小商户提供资金保障,港岛中小商户贷款计划,低息贷款,最快三天放款。” “我们可以用糖水铺的资质和近期流水去申请贷款,按照现在流水,五万港币应该不成问题。” 陈记糖水铺现在每天的流水有两千多元, 陈国富和汪巧珍互相看了看,最终陈国富拍板道:“既然阿文有信心,我们就拼一把!” 第11章 贷款 翌日,永隆银行九龙营业厅。 陈秉文在大厅已经等了近三十分钟。 最初接待他的那位年轻业务员,在简单登记了他的来意后,便将他引至等候区,随后便再无人问津。 陈秉文并不急躁,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沉稳。 此时已是一月十一日,距离维园年宵市场竞标只有九天时间。 考虑到贷款审批和放款时间,陈秉文一天也不敢耽误。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一位中年男人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来人西装笔挺,胸前别着“信贷部经理”的铭牌。 “陈先生?” 陈秉文站起身,微微颔首。 “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来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审视,“我是信贷部的周明哲,请跟我来。” 陈秉文跟着他走进一间小型会议室,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周明哲坐下后,并没有急着翻看他的资料,而是先给陈秉文倒了杯水,这才开口说道: “陈先生,您想申请一笔贷款?” 陈秉文点头,将牛皮纸袋推了过去。 “是的,五万港币,用于维园年宵市场的摊位竞标和运营。” 周明哲打开牛皮纸袋,拿出文件,认真翻看起来。 过了半响,周明哲放下资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眉头微蹙。 “陈先生,您的糖水铺最近两周的营业额确实增长显著。” 周明哲推了推金丝眼镜,“您知道,银行放贷看的是长期稳定的现金流,而非短期爆发。” 陈秉文早预料到银行会有这样的顾虑,陈记糖水铺之前的生意实在太差,以至于每天只有一百元上下的流水。 流水发生改变也只是近期才开始,周经理有质疑也在所难免。 所以,在周明哲说完之后,陈秉文从容不迫的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推到周经理面前。 “周经理,您说得很有道理。这是我们糖水铺近期的详细经营数据,以及未来三个月的现金流预测。” 陈秉文顿了顿,又补充道:“后面部分是为维园年宵市场制定的完整商业计划。” 周明哲翻开文件,发现这就是一份商业计划书,从如何在工业区布点,到怎么样吸引工人们消费,再到如何面对竞争对手的竞争。 从成本核算、利润预测到风险控制,甚至连竞争对手的优缺点也都给出了相应的分析和应对策略。 周明哲越看越震惊,眼神逐渐从审视变为惊讶。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份计划书简直可以称为教科书级别的商业策划案。 周明哲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郑重的说道:“陈先生,您的这份计划书......简直比专业咨询公司做的都优秀。” 陈秉文微微一笑:“周经理过奖了。我只是把在工厂区实践过的经验系统化整理出来。 而且,我们已经在深水埗工厂区验证了流动摊位的商业模式,利润率稳定在50%左右......” 周明哲点点头,态度明显松动:“陈先生,您的商业计划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维园年宵市场的竞争环境与工厂区截然不同,您打算如何应对?” 陈秉文翻开计划书的后半部分,介绍道:“针对年宵市场,我会着重将售卖品种集中在方便易做的半成品,减少现场的制作时间,增加销售速度......” 正如陈秉文介绍的,维园年宵市场只有四个熟食档口,想要增加销售额,肯定不能选择制作时间冗长的食物。 随着陈秉文的介绍,周明哲心里的质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趣。 突然他合上文件,目光直视陈秉文:“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竞标失败,拿不到摊位怎么办?” “如果竞标失利,我会联络中标的商家,争取与他们达成合作,使用我们陈记的糖水。” 说实话,陈秉文心里就没想过竞标失败的可能。 因为维园年宵市场的特殊性决定了,竞投摊位的商家不可能投入太多的资金在上面。 只要有一个竞投商家抱着必得的势头出价,其他商家必然会知难而退。 而陈秉文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这次维园年宵的熟食摊位,他志在必得。 周明哲沉思片刻,突然话锋一转:“陈先生,您今年多大?” “刚满18岁。”陈秉文坦然回答,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又补充道:“但我从小在糖水铺长大,对这门生意有特殊的理解。 加上最近在工厂区卖糖水,让我对市场需求有了更深的把握。” 周明哲点点头,微笑道:“陈先生,您的贷款申请批了。五万港币,年息11%,后天放款。” “感谢周经理。”陈秉文站起身,却又补充道:“不过,能否将额度提高到八万?这样我们可以同时竞标四个摊位。” 周明哲挑了挑眉:“理由?” “规模效应。”陈秉文立即回答,“四个摊位同时运营,可以将原材料和人力成本降低30%。” 对周明哲来说,陈秉文的计划书已经证实了他的投资价值,五万港币还是八万港币,对永隆银行来说没什么区别。 而且,贷出去的越多,最终的收益也会越丰厚。 听完陈秉文的解释,周明哲哈哈大笑,痛快的答应道:“好!八万港币,就这么定了!” 陈秉文郑重地与周明哲握手:“合作愉快,周经理。您会看到,这笔投资将为永隆银行带来丰厚的回报。” 走出银行大门,陈秉文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八万港币在这个年代不是小数目,足够他同时竞标四个维园年宵熟食摊位,还能有余力给陈记添置设备和原料。 回到陈记糖水铺时已近中午,门口停着高振海那辆改装三轮车,看来他已经从荔枝角工业区回来了。 陈秉文刚一走进铺子里,没等他将贷款成功的消息告诉老妈,就发现铺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不管是老妈还是高振海,脸上都没有往日那股高兴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秉文看向高振海,开口问道。 “文哥,今天在荔枝角工业区,出现了另外一家糖水摊!” 第12章 竞争(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老妈和高振海的表情让陈秉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听到有新的糖水摊出现,他反而笑了。 一个正常的市场,怎么可能没有竞争。 工厂直送模式销售糖水,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只要有心的人看到有利可图,很快就能模仿。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竞争者出现,这种事情是早晚而已,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 而且,这种情况在他看来或许是一件好事。 “阿海,不要紧张,这是好事。” 陈秉文拍拍高振海的肩膀,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有人模仿,说明我们的模式是对的。” 高振海瞪大眼睛:“文哥,他们可是抢我们生意啊!” 汪巧珍在一旁也是脸色发白:“好不容易生意有了起色......” “老妈,不用担心,做生意嘛哪能没有竞争啊。” 说着陈秉文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痛快的一口喝光,“长沙湾、荔枝角工业区有多少工人? 两三万不止吧,我们现在这么大的产能一天才能做多少糖水出来?” 陈记每天送到工厂区销售的糖水有十二桶,一桶大概能装一百五十碗。 十二桶糖水,撑死能卖一千八百碗。 整个工业区两三万工人,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想喝糖水,那也是两三千碗! 我们现在连人家一半的需求都没满足上。市场大得很。 陈秉文放下茶杯,继续道:“他们模仿得了我们的模式,却模仿不了我们的核心优势。“ “什么核心优势?”陈国富忍不住问。 “三点。”陈秉文竖起手指,“第一,我们家的糖水配方是专门针对工友进行调整过的; 第二,我们的价格,实惠到工人们喝得起又不心疼,他们想打价格战?成本摆在那,他们能撑几天? 第三,我们目前的糖水产能让我们能够随时应对市场变化,而他们刚刚起步,产能有限,影响的范围有限。” 说到这里,陈秉文顿了顿,等高振海和老妈都明白了以后,他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更加希望这种糖水摊能够更多一些,这样我后面的计划才能更好的执行。” “为什么希望更多一些?” 高振海忍不住追问起来。 “具体什么原因,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现在交给你个任务,你去调查一下,看看那家糖水摊是仅仅只有一个摊位,还是后面有店铺支撑。 另外,再去劳工处帮我招几个人,咱们要加快扩张速度了。” 之前陈秉文想要租一家食品加工厂,但资金不够。 现在有了八万元贷款,这个计划终于可以实现了。 陈记糖水铺的面积实在太小,既要留足堂食区域,还要兼顾生产,根本施展不开。 现在有了资金支持,是时候把生产环节独立出来了。 不管是汪巧珍还是高振海,见陈秉文对新出现的糖水摊根本不以为意,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紧绷的心弦也不由得松了几分。 “好,我立刻去办。” 高振海痛快的答应下来。 安排完高振海的工作,陈秉文向汪巧珍问道:“老妈,你知道从我们这边到长沙湾一带,有停工的食品加工厂吗?” 汪巧珍想了想,摇摇头道:“你去问问街角的福伯,他或许知道。” “对哦,福伯消息最灵通。我这就去问问。” 街角报摊前,福伯正戴着老花镜整理报纸。 见陈秉文走来,他笑眯眯地招呼道:“阿文啊,今天要买什么报纸啊?” “福伯,我们这一带有没有停工的食品加工厂要顶出来?” 陈秉文边说,边递上一包红双喜香烟。 福伯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面使劲闻了闻,笑呵呵的打趣道:“后生仔要开厂啊?” 陈秉文呵呵笑了笑,没说什么。 福伯也不在意,把烟装进口袋,摘下老花镜,“我侄子在长沙湾道食品厂打工,上个月停工了。 他老板要移民,准备把食品厂出手。 听我侄儿说,那间食品厂设备齐全,连蒸煮锅都是新买没多久。” 陈秉文心中一喜:“多大面积?租金多少?” “这就不清楚了,具体情况我把他叫来,你直接问他。” “太谢谢你了,福伯。” 福伯摆摆手,“深水埗是个折磨人的地方,像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应该留在这里。” 说着,他转身走进报摊后面的小隔间打电话。 不一会儿,福伯走出来说:“我侄子说马上过来,你先坐着等会儿。“ 陈秉文在报摊旁的小板凳上坐下,顺手拿起一份《工商日报》翻看。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个二十来岁穿着工装裤的年轻人匆匆赶来。福伯介绍道:“这是我侄子钟强。 阿强,这是陈记糖水铺的阿文,想打听你老板那间厂子的事。” 阿强擦了擦汗,直截了当地说:“那厂子在长沙湾道38号,一千二百百多尺,设备都是去年新换的,老板急着出手,价格应该好商量。” 陈秉文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一千两百多尺接近一百一十平方米,面积不算大,但是如果仅仅作为生产糖水的中央厨房使用,倒也能满足要求。 “强哥,能带我去看看吗?” “现在就行!”阿强爽快地答应,“老板把钥匙都交给我了,说有人要看厂就带过去。” 两人很快来到长沙湾道38号,推开厂房大门,陈秉文就见到,宽敞的空间里,三台不锈钢蒸煮锅整齐排列,旁边还有包装机、蒸格等设备和工具。 陈秉文走到设备前仔细查看。 即便已经停工一段时间,这些设备上也没有一点污渍,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之前清洁保养的非常到位。 陈秉文由衷的赞扬道:“这些设备看起来非常不错。” “之前这里是做腊鸭的,去年刚换的设备,要不是老板的儿子在加拿大急着让他过去,哪里舍得出手。” 阿强自豪的做着介绍。 “强哥,你老板开价多少?” “连设备带的话,一年三万。不过老板说了,诚心要的话可以再谈。” 听到这个报价,陈秉文心里一凉,这个价格可真是不便宜。 第13章 精打细算 长沙湾道的食品厂里,陈秉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不锈钢蒸煮锅。 三万港币的年租金确实超出预期。 不过食品厂的环境和设备状况,却比他想象中更好。 陈秉文脑中飞速计算。 银行贷款八万,维园年宵四个熟食摊位全部竞标的话,至少要预留五万,剩余三万要准备维园年宵的原材料、人工、搭摊位等费用。 可眼前这个食品厂又让陈秉文非常满意,不租下来实在可惜。 “强哥,可以跟你老板商量商量,租金按月交?” “这......我得问问他。你在这里随便看,我去打个电话。” 陈秉文的问题让钟强有些犯难,租金的问题还是直接问老板比较好。 钟强说完转身离开,把陈秉文一个人留了下来。 看着钟强匆匆离去的背影,陈秉文也没傻等着。 而是开始按照糖水生产工艺,在脑海中安排设备摆放位置。 从家庭作坊到食品厂的规模化生产,生产工艺流程一定要合理安排,否则生产效率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影响产品质量。 陈秉文深知这一点,他参观过不少现代化食品工厂,对流水线布局的重要性有着深刻理解。 不一会功夫,钟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文,老板说按月付可以,但要押一付一。” 押一付一,相当于陈秉文只要先付五千元,就可以拿下这间食品厂一个月的使用权。 这样一来,陈秉文手头的资金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陈秉文点点头,“谢谢你强哥,你可以通知老板来签约,这个条件我接受。” 虽然贷款还没到账,五千元陈秉文还是拿得出的,早点把食品厂接手过来,就能尽快开始设备调试和生产准备。 “强哥,你之前在这里做工,有没有兴趣再回到这里? 工资每个月一千元,还是负责设备维护。” 搞定食品厂的租赁事宜后,陈秉文目光炯炯地看向钟强,邀请道。 刚才聊天的时候,他了解到钟强之前在这里做的工作就是负责维护设备。 现在他把食品厂租过来,厂里的这些设备同样需要人维护。 与其另外找人,不如找个熟悉情况的。 “我非常愿意。谢谢你阿文,啊不......文老板。” 钟强连忙高兴的答应,称呼也从之前的阿文变成的文老板。 等老板过来,陈秉文和他签好租约,这间食品厂的使用权就算正式交到他手里。 回到糖水铺,当陈国富和汪巧珍听说食品厂已经租下来,不免又是一阵激动。 陈国富拿着那份租约翻来覆去的看不够。 汪巧珍不停的念叨着,“我的阿文真的出息了......十八岁就能租厂子......” 尽管租食品厂的钱是贷款,但久穷乍富还是让陈国富和汪巧珍情难自禁。 见状陈秉文直接把父母带到长沙湾38号,亲自参观了一圈。 这才让两人的情绪平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秉文就站在长沙湾道38号厂房门口。 他要抓紧时间把食品厂的设备调试好,让食品厂尽早投产。 “文哥,这么早?” 高振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秉文回头就看见高振海骑着那辆改装三轮车,车斗里堆满了从糖水铺搬来的工具和原料。 “阿海,来得正好。”陈秉文招招手,“今天我们要把这地方改造成糖水生产车间。” 两人合力将三轮车上的东西卸下。 陈秉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绘的平面图,这是他昨晚设计的生产线布局。 “蒸煮区放在这里,原料储存要离水源近一些......” 陈秉文一边说一边在厂房里走动,不时用粉笔在地上做标记。 高振海跟后面,见地上画出不同的功能区,不由得挠挠头:“文哥,咱们不就是煮个糖水吗,用得着这么讲究?” 陈秉文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高振海:“阿海,以前我们是小作坊,可以随性一些。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指了指宽敞的厂房,“有了这个食品厂,我们每天能生产的糖水量是以前的十倍不止。 如果不建立标准流程,质量就无法保证。” 高振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陈秉文知道,要让这个从小在深水埗长大的伙伴理解现代化生产管理,还需要时间。 家里的铺子有父母在,不需要他操心。 食品厂这边,他准备以后让高振海负责。 所以,他要尽快把高振海带出来,让他理解现代化管理的重要性。 “来,我们先从清洁开始。”陈秉文拿起拖把说道:“食品厂最重要的就是卫生。” 有陈秉文做表率,高振海二话不说,也跟着开始打扫卫生。 两人刚开始没多一会,钟强就赶了过来,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之前在食品厂工作的同事。 昨天分别的时候,陈秉文让他帮着介绍几个熟练工。 钟强回到家,就连夜找到之前一起工作的同事,询问是否愿意来食品厂上班。 阿昌和阿炳两人都还没找到工作,听到钟强介绍,今天一早便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文老板,这是阿昌和阿炳,都是熟手。”钟强为陈秉文介绍道,“听说你这里招人,他们想过来试试。” 陈秉文打量着面前两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先试用一周,没问题的话,工资每月八百,包两餐,做不做?” “做!做!” 阿昌和阿炳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有了新人加入,陈秉文让钟强带着阿昌和阿炳打扫卫生,调试设备。 他则拉着高振海去变更食品卫生许可证。 之前的食品厂原来的食品卫生许可证是生产腊鸭的,现在要生产糖水,就要到医疗卫生署去变更一下。 医疗卫生署的灰色大楼前,高振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手指紧紧攥着文件袋边缘。 “文哥,我、我有点紧张......”高振海的声音发颤,“听说卫生署的人最刁难小商贩......” “记住,我们是正规食品厂,不是街边摊。”陈秉文用力拍了拍高振海的肩膀,“把腰板挺直了。” 第14章 意外 递交了换证申请后,卫生署的办事员推了推眼镜,从柜台后投来审视的目光:“食品类别变更需要现场核查,三个工作日内会有专员去你们厂里检查。” 走出医疗卫生署的大楼,高振海急得直搓手:“文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早一天投产就能早一天赚钱啊!” 陈秉文不以为然的笑道:“阿海,在港岛做生意,第一课就是学会和港府打交道。” 高振海懵懂的点点头,对怎么打交道一点头绪没有。 “既然许可证要等两三天,我们先把准备工作做好,你先回去送糖水。 我再去食品厂看看。” 陈秉文回到食品厂时,钟强正带着两个新工人调试设备。 看到陈秉文回来,钟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老板,设备全部调试好了,随时可以生产。” “不急。卫生署的人这两天会来检查,我们要把厂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陈秉文环顾四周,发现厂房角落堆着一些杂物:“阿强,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清理出去。 阿昌,你去买些消毒水,把地面和墙面都擦一遍。” 既然卫生署的人要来现场检查,至少不能因为卫生问题影响换证。 “文哥,我查清楚了!荔枝角那个糖水摊就是个家庭作坊,老板姓黄,每天在家熬好糖水推出来卖。” 中午,卖完糖水回来的高振海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向陈秉文汇报。 陈秉文示意他坐下慢慢说:“具体什么情况?” 高振海灌了一大口凉茶,抹了抹嘴道:“那黄老板以前在茶餐厅做过帮厨,看我们生意好就学着做。 我跟他聊了会儿,他说每天最多做两桶糖水,卖完就收摊。” “这种个体摊贩不用太在意。”陈秉文点点头,“他们产能有限,影响不了大局。 我们要注意的是那些背后有糖水铺支持的摊贩。” 食品不同于别的商品,不同人有不同的喜好,你觉得好吃的东西别人或许觉得臭不可闻,碰都不想碰一下。 前世,西南F4视若平常菜肴的折耳根(鱼腥草),在北方市场却鲜有人问津。 同样北方喜欢的蘸酱菜,南方就非常少见。 一个地域有一个地域的饮食习惯,一个人同样有一个人的习惯。 九龙这么多工业区,陈秉文知道仅靠陈记自身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占领市场。 这些糖水摊既是对市场的补充,也是他眼中未来的优质客户。 高振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问道:“文哥,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陈秉文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到画着地图的那页:“这是整个九龙工业区的分布图。 我打算把这里划分为12个区域,每个区域设一个糖水销售点。 要尽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工厂区糖水市场全部拿下。” “所以,尽快拿到食品生产许可证,扩大糖水产能是我们后续扩张的关键。” 陈秉文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笑道:“你看,这12个区域每个都有上千工人。如果我们能拿下每个区域30%的市场份额,每天就能卖出近4000碗糖水。” 高振海倒吸一口凉气:“4000碗?那得赚多少钱啊!” “但前提是我们要解决三个问题:生产、配送和销售网络。 这就是我之前为什么希望糖水摊更多一些。” 陈秉文拉过高振海,在厂房的长凳上坐下,“我们要做的不是跟这些小摊贩抢生意,而是要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合作伙伴。” 他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画的示意图:“你看,这些小摊贩最缺什么? 稳定的货源、统一的品牌、还有销售渠道。而这些,正是我们能提供的。” 高振海眼睛一亮:“文哥的意思是......让他们帮我们卖糖水?” “没错!”陈秉文拍了拍高振海的肩膀,“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三大支持:第一,统一供货,保证糖水品质; 第二,统一包装和招牌,提升品牌形象; 第三,我们负责配送,他们只管销售。 这样一来,即便糖水的价格不如我们自己零售,但销售量增加,利润同样不会少。” “文哥,我明白了,以后卖糖水的小贩我会和他们搞好关系的。” 陈秉文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小摊贩现在看起来不起眼,但未来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加盟商。” “文哥,我明白了。” 高振海郑重的点点头。 三天后,卫生署的督察果然如期而至。 陈秉文一早就带着高振海、钟强在厂里等候。 远远看见一辆印着“卫生署”字样的灰色公务车缓缓驶来。 “文哥,来了!”高振海小声提醒道。 陈秉文整了整西装领口,低声道:“记住我交代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提。” 这种检查很多时候发现的问题,基本都源于话多。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陈秉文一再叮嘱,让大家不要乱讲话,以免给人留下话柄。 卫生署来的督察是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中年男人。 他梳着油光发亮的三七分头,胸前别着卫生署的徽章,腋下夹着公文包,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随行还有一名助理。 “这位就是陈老板吧?” 督察操着一口带着潮州口音的粤语,眼睛在陈秉文身上扫视,“我是卫生署高级督察林国栋。” 陈秉文上前握手:“林督察好,欢迎来指导工作。” 林督察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里取出检查表:“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厂房。” 林督察先让陈秉文带着他把整个生产流程、库房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一下基本情况。 这才从原料仓库开始正式检查。 林督察戴上白手套,在存放白糖的货架前停下:“这批白糖的进货单呢?” 高振海赶紧递上单据。 林督察仔细核对后,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纸箱:“那里怎么有老鼠屎?” 陈秉文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墙角发现几粒黑色颗粒。 陈秉文一愣。 为了迎接检查他们可是仔细再仔细的把卫生打扫干净。 在林督察来之前,他们生怕有疏漏,还相互交叉又检查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 从那之后,原料仓库一直关着门没人进去过,只有刚才自己带着林督察转了一圈。 现在突然冒出来老鼠屎,实在让人想不通。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要先将林督察应付过去。 陈秉文立刻解释:“林督察,我们每天都做灭鼠工作,这可能是......” “可能什么?” 林督察打断陈秉文的解释,“卫生条例第38条明确规定,食品加工场所不得有鼠类活动痕迹。 这一条就够你们整改半个月了。” 说完,他转头对助理说道:“记下来!” “是!” 一开始就来个下马威,陈秉文知道今天这个检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过关 接下来的检查果然如陈秉文所料,越发严苛。 林督察几乎在每个环节都能挑出毛病:消毒记录不够详细、工人着装不规范、排水沟有轻微积水...两个小时后,检查表上已经写满了不合格项。 回到办公室,林督察慢悠悠地喝着茶:“陈老板,你这个厂问题很多啊。” 陈秉文赔着笑:“林督察,我们都是第一次办厂,很多规矩不太懂。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林督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通融?这要看你们的态度了。” 1974年廉政公署成立,一直到77年警廉风波,之前存在的一些灰色地带依然存在,只是索取的方式更加隐蔽。 陈秉文知道,在1978年的香港,这种“饮茶钱”在某些部门仍是潜规则。 他现在的想法是,不怕你挑问题,就怕你不收。 林督察话一讲完,陈秉文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塞过去:“这是一点心意,给林督察买茶喝。” 林督察接过信封,在桌下捏了捏厚度,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陈老板,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陈秉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信封里他装了两千元港币。 1978年的港岛,一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七八百元,两千块已经是他现在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八万元贷款还没到账,即便这两千元钱,还是从这几天卖糖水的利润中挪出来的。 “林督察,我们小本经营......” “少废话!” 林督察根本不听陈秉文解释,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就你们这个卫生条件,至少整顿三个月!”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面对林督察故意为难,高振海站在一旁,拳头攥得发白。 陈秉文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林督察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 他向高振海使了个眼神,“阿海,去把我们的卫生整改计划拿来,给林督察过目。” 等高振海离开后,办公室内只剩下陈秉文和林督察两个人时。 陈秉文压低声音说道:“林督察,您看这样行不行? 我先给您两千块定金,等许可证批下来,再补上三千。” 五千元港币在陈秉文想来,无非是几天的利润,大不了拿出来买个痛快。 只要食品生产许可证办下来了,这点钱要不了多久就赚回来了。 林督察冷笑一声,伸出食指晃了晃:“五千?至少一万!否则免谈!” 陈秉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恭敬的说道:“林督察,一万块不是小数目,您容我两天时间筹措。” “明天下午五点前,把钱送到卫生署后门的陆羽茶室。”林督察站起身,整了整制服,冷冷的说道:“过期不候。” 等林督察带着助理离开后,高振海急得直跺脚:“文哥,一万块啊!这也太黑了吧!” 此时,陈秉文却出奇地冷静:“阿海,你让阿强把今天检查的全过程写下来,越详细越好。 记得让当时在场的工人都签字作证。” “文哥,你这是要......” “记得去年警廉风波廉政公署抓了多少贪污警察吗?” 陈秉文冷笑一声,“他敢伸手要一万?老子就让他把牢底坐穿!顺便,给我们的‘陈记’在维园年宵前,免费打个大广告!” “打电话给《工商日报》和《星岛日报》爆料,明天下午陆羽茶室,有大新闻!” 第二天,陆羽茶室。 陈秉文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龙井,慢条斯理地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 来到这个年代,像这样静下来安心品茶,感受七十年代的港岛风情,真还没有过。 这段时间,一直起早贪黑忙着张罗糖水生意。 陈秉文端起茶杯,茶香氤氲中,窗外的叮叮车缓缓驶过,。 1978年的港岛,到处都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四点五十分,林督察准时推门而入。 他今天特意换了便装,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径直走向陈秉文这桌。 “钱带来了吗?”林督察压低声音问道。 陈秉文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推到桌子中央:“林督察,请您过目。” 林督察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正要伸手去拿,陈秉文却一手按住信封。 “林督察,我的食品厂什么时候能拿到生产许可证。” 林督察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陈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秉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信封,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林督察,我这个人最讲究诚信。 钱,我带来了。但您总得给我个准话吧?” 林督察眯起眼睛,目光在信封和陈秉文之间来回游移:“许可证的事好说。” “好说?”陈秉文轻笑一声,“林督察,您不给个准话,这钱我可不敢轻易给您啊。” 林督察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压低声音威胁道:“陈老板,你可要想清楚。 没有我的签字,你的许可证这辈子都别想拿到!” “好吧,希望林督察能信守承诺,尽快通过我的食品生产许可证。” 陈秉文貌似无奈的将信封推了过去。 等林督察拿到信封,正要装进口袋。 陈秉文突然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其实,你如果没那么贪婪我是非常愿意交个朋友的,可惜啊......” 林督察还没反应过来,四个便衣从远处围了上来,为首的亮出证件:“林国栋,廉政公署!你涉嫌受贿,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你!”林督察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信封“啪”地掉在地上,“陈秉文,你敢阴我?” “不要那么严肃吗!登到报上效果会受影响的!” 听到陈秉文这么说,不管是林督查还是廉政公署的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秉文话音方落,茶室的另外一边,响起一阵密集的快门声。 林督察闻言浑身一颤,下意识抬手遮脸,却为时已晚。 镁光灯接连闪烁,将他的狼狈模样尽数定格。 “陈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廉署带队的调查主任脸色阴沉的质问道。 第15章 尘埃落定(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主任,我只是一个守法商人。”陈秉文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作为市民,配合廉署打击贪污腐败,是我的义务。” 茶室角落里,两名记者正疯狂记录着这一幕。 廉署调查主任陈志明脸色阴沉地盯着不断闪烁的镁光灯,意味深长的看了陈秉文一眼,什么也没说,押着面如死灰的林督察快步离开了茶室。 林督察被廉政公署带走调查的消息,第二天就登上了《星岛日报》的第三版。 虽然报道只是简单提到“卫生署一名林姓督察涉嫌贪贿被请去协助调查”,但明眼人都知道,被廉政公署盯上的人,十有八九都跑不掉。 陈记糖水首次以这样的方式进入港人视野。 卫生署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快。 陈秉文新买的报纸还没看完,卫生署新派来的督察就主动上门了。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姓马,戴着金丝眼镜,说话一板一眼。 “陈生,这是你们的新许可证。”马督察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之前耽误的时间,我们很抱歉。” 陈秉文接过许可证,发现有效期直接给批了三年。 他不动声色地收下,心里清楚这是卫生署在撇清关系。 “马督察,我们工厂的卫生标准......” “我看过了,很规范。”马督察推了推眼镜。 说着,马督察突然压低声音:“林督察的事......署里也很震惊。” 他顿了顿,“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卫生署不想再惹麻烦,只要陈记守规矩,他们也不会刻意刁难。 陈秉文点点头,算是收到卫生署的示好。 送走卫生署的人,陈秉文回到陈记食品厂,召集钟强等人开始糖水试生产。 陈记食品厂现在有六名工人。 除了钟强、阿昌、阿炳是之前腊鸭厂的老员工,另外三人是高振海从劳工处新招聘的。 家庭作坊式的生产靠经验和手感,但工业化必须靠数据和流程。 如果不能尽快完成这个转变,陈记糖水的扩张计划必然会受到阻碍。 事关陈记糖水的未来,陈秉文必须亲自坐镇。 “老板,温度计显示98度了!”钟强盯着不锈钢蒸煮锅上的温度计,声音里带着兴奋与紧张。 陈秉文快步走过去,仔细观察锅中翻滚的红豆。 “再等两分钟,然后加入陈皮。”陈秉文的声音平静有力,“阿昌,准备记录:第一批次,1号锅,98度下料,时间上午9点17分。” 这是陈记食品厂工业化生产的第一天。 忙了一上午,初步确定好几款糖水的标准化生产工艺。 陈秉文坐下来刚想喝口水,永隆银行的周明哲经理就打来电话,告知八万贷款已经获批,下午就能到账。 这两天租厂房,买原料,这段时间赚的钱差不多花光了,贷款再不到账,陈秉文都准备去找周明哲了。 午饭时分,听到许可证了下来,银行贷款马上就能到账,陈国富、汪巧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批下来就好,批下来就好。”陈国富搓着手,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 一月二十日,湾仔市政局的礼堂内,一年一度的维园年宵摊位竞标正在举行。 几个衣着讲究的茶餐厅老板聚在一角低声交谈。 维园年宵市场的四个熟食摊位,对大型餐饮集团来说食之无味,对小摊贩又门槛太高。 再加上时间只有七天,投入却要几千上万元,更是让不清楚内情的人不会来参与竞标。 这也就导致维园年宵熟食摊位,几乎是在几个固定的商家轮转。 陈秉文带着高振海走进来时,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两个年轻人,衣着普通,在这群老江湖眼里,不过是来看热闹的雏儿。 陈秉文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高振海则有些局促地挺直腰板,努力装出沉稳。 竞标开始。 拍卖师声音平板地念着规则:“……维园年宵市场熟食档口一到四号,底价每个档口五千港元,价高者得。一次加价不低于五百。” “一号档口,底价五千!” “五千五!” 拍卖师话音刚落,一个茶餐厅老板立刻熟稔的举起号牌开始报价。 “六千!” “六千五!” 价格在几个茶餐厅老板之间来回攀升,很快被推至八千。 这时仿佛有默契一样,竞价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八千一次......八千两次......” “一万!”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后排响起,不高,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后排。 陈秉文平静地举着手中的号牌。 茶餐厅老板们面面相觑,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是谁?” “一…一万?”拍卖师也愣了一下,一次加价两千,直接把一号档口的价格拉升到历年最高。 拍卖师不得不向陈秉文确认一下。 在得到陈秉文肯定点头后,拍卖师开口问道:“这位先生出价一万,一号档口!还有加价吗?” 短暂的沉默。 “一万第一次!一万第二次!一万第三次!成交!一号档口归这位先生!” 拍卖师的木槌重重落下,会场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几个茶餐厅老板交头接耳,不时回头打量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文哥......”高振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座椅扶手。 一万港币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薪水,就为了七天的摊位? 陈秉文面色如常,只是轻轻拍了拍高振海的膝盖。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拍卖台上,对周围的骚动充耳不闻。 维园年宵市场的游客流量有几十上百万,为了方便游客,四个熟食摊位分别设在维园年宵的四个中心区域。 确保游客不管在哪个区域,都能就近饮食。 这么好的一个既能赚钱,又能扩大陈记糖水影响力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陈秉文今天是抱着哪怕八万元全部用出去的决心。 所以,一上来就先声夺人,震慑住其余的竞争对手。 “现在竞拍二号档口,底价五千!” 接下来的竞标,成了陈秉文一人的舞台。 “二号档口,底价五千!” “一万!”陈秉文再次举牌。 “一万一!”一个茶餐厅老板终于按捺不住。 “一万五!”陈秉文眼皮都没眨。 “......” “......一万五第三次!成交!二号档口归这位先生!” “三号档口......” “一万五!” “......” 无人再应。 “四号档口......” “一万五!” 拍卖槌落下。 尘埃落定。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四个档口,平均一万三千七百五十元入手! 远超底价近三倍!所有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那个站起来的年轻人。 高振海激动得手都在抖,低声道:“文哥,全拿下了!四个!” 陈秉文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走!签约去!” 走出市政局时,高振海的双腿还在发抖:“文哥,四个档口就花了五万五......这得卖多少碗糖水才能回本啊?” “维园年宵日均人流量在五到十万,最后一天是通宵,人流量可以达到二十到五十万。 转化率至少要按照30%计算,七天可以卖出十五万到三十万份餐食。 哪怕每份按最低一元一份的糖水计算,总收入也能有十五万,更何况这还没计算品牌溢价。” 见高振海已经被数字弄的有些迷糊,陈秉文笑道:“你只要记住,经此一役,全港岛都会知道陈记糖水!” 回到陈记食品厂,工人们听说老板豪掷五万五千元拿下全部档口,个个目瞪口呆。 钟强惊讶的问道:“老板,那我们得准备多少糖水才够卖啊?” 陈秉文没有直接回答钟强的问题。 而是对着众人安排道: “阿海,明天一早就去劳工处。再招三十个手脚麻利的,最好是做过餐饮的熟手。 钟强,你负责带人把红豆、莲子这些能提前处理的原料都做成半成品。 在维园年宵开市的前一天,开始三班倒24小时不间断生产。” 维园年宵这种场合,肯定不能只卖糖水,与之搭配的还有现场烹煮的咖喱鱼丸、咸水角等点心小吃。 只要提前做好准备,陈秉文根本不担心到时候会没有东西卖。 次日《东方日报》头版刊登:“糖水大王豪掷五万五!竞得维园年宵四个熟食档。” 一时间,港岛餐饮界有心人开始四处打听陈记糖水是何方神圣。 《东方日报》的报道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港岛餐饮界激起层层涟漪。 福临门茶餐厅里,老板张世昌将报纸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扑街,弄的我今年一个档口都没拿到。” 几个昨天一起投标的茶餐厅老板围坐一起,传阅着当天的报纸。 “这个陈记什么来头?”荣华酒家的李老板眯着眼睛。 “据说是深水埗的一间糖水铺!” “这个陈记是不是前几天报纸上报道,那个举报卫生署官员的?” 一个茶餐厅老板突然插话,手里还捏着半块叉烧酥。” 他的话让现场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你确定?” 张老板狐疑的问道。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另一个老板安慰道。 “我让人了解下。”张老板猛地站起身,走到收银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阿威,去查查深水埗那家陈记的底细!” 电话那头传来阿威含糊的应答声,张老板烦躁地挂断电话,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转身对众人道:“不管是谁,敢抢我们的档口,就得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深水埗桂林街上,陈记糖水铺的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汪巧珍和张婶忙得脚不沾地,原本早晨没多少人买的糖水,今天竟然卖出去两百多碗。 “阿珍,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买糖水?”张婶擦了把汗,小声问道。 汪巧珍可没有看报纸的习惯,自然不知道这一切是由于陈秉文昨天的竞标。 “对啊,我也在纳闷。” 松记甜品店。 老板和三个伙计无所事事站在店门前,心情复杂的望着对面的陈记糖水铺。 造成这一切的陈秉文此时根本没心思关心这些。 四个熟食档口,糖水虽然有陈记食品厂统一制作,但现场还需要大量厨具设备来加热和售卖。 为了控制成本,肯定是采购二手厨具性价比最高。 鸭寮街二手厨具商店自然是最佳选择。 以极低的价格买好四个摊位的厨具,陈秉文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深水埗布料市场。 陈记糖水在维园年宵的档口需要统一视觉设计,他计划用醒目的红底金字招牌,搭配印有“陈记糖水”LOGO的围裙和旗帜,形成强烈的品牌辨识度。 既然要达到最佳的宣传效果,统一的档口设计,统一LOGO,统一服装这些基础元素必然不能少。 布料市场里,陈秉文的手指抚过一卷鲜红的绸缎。 这颜色正适合年宵的喜庆氛围。 “老板,这匹红布全要了,再配金色丝线。”陈秉文对摊主说道,“另外,我需要五十套围裙,后天取货。”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闻言眼睛一亮:“后生仔,这么急?加急费要三成。” 陈秉文眉头都没皱一下:“可以,但做工必须精细。围裙胸前要绣“陈记糖水”四个字,字体要统一。” 离开布料市场,陈秉文看了看腕表,已经下午三点。 距离维园年宵开市越来越近,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不少,时间一点不能拖延。 “文哥!”高振海气喘吁吁地跑来,“劳工处那边招到三十人,都是熟手,钟强正在厂里培训他们。” 陈秉文点点头:“走,回厂里看看。” 陈记食品厂内,机器的轰鸣声比往日响亮许多。 新招的工人排成三列,在钟强的指导下学习标准化操作。 “红豆必须浸泡六小时,陈皮要提前......”钟强的声音在车间里回荡。 陈秉文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对高振海的说道:“阿海,你也要多向钟强学习怎么标准化生产糖水。 以后这个厂子的管理我准备交给你,你可不能当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依靠别人。 高振海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好的,我一定认真把整个流程都学会。” 第16章 维园首日 陈秉文站在食品厂简易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这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内心却如同绷紧的琴弦,没有丝毫轻松。 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 糖水产品方案、生产工艺流程、原料供应、临时工招聘与培训、四个摊位的布局规划装修...... 来自各方的信息、决策,如同千万根纵横交错的丝线,最终都必须准确无误地汇总到产品这根针上。 只有产品质量不出问题,才能保证“陈记糖水”在维园年宵成功亮相。 而在这无数条线中,最关键也最敏感的一条,无疑是食品安全这条。 经过林督察的刁难事件,陈秉文深知在鱼龙混杂、媒体目光聚焦的年宵市场,任何一点关于食品卫生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摧毁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现在的陈记糖水才刚刚起步,经不起任何食品安全问题的风浪。 所以,在维园年宵市场还没正式开始前,他要主动出击,拿到一个具有绝对公信力、无可辩驳的权威证明,一份由卫生署出具的《产品检验合格报告》。 “阿海!”陈秉文招呼道。 正在核对生产记录的高振海立刻放下文件夹走了过来。 “下午陪我去一趟卫生署东区分处。” 高振海一愣:“文哥,去卫生署?不是才查过没多久......” “查过是查过,那是他们查我们。”陈秉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次,是我们请他们查。 我要一份白纸黑字的产品合格报告,作为我们在维园年宵的‘通行证’和‘护身符’。” 高振海立刻明白了陈秉文的深意,佩服的说道:“明白了!有官方的报告,那些想使坏的,就得掂量掂量了!” 卫生署东区分局。 “陈生,你的食品厂不是刚刚才接受过我们的例行检查吗?怎么这才过去几天,又要申请检查?而且还是主动委托检验?”马督察特意在主动二字上加重读音,仿佛在确认自己没听错。 这个年代,不管是食品加工厂还是家庭作坊,对于卫生署的检查,老板们的普遍态度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查出点什么问题来罚款、整改甚至吊销牌照。 像陈秉文这样,前脚刚应付完一场堪称刁难的检查,后脚就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卫生署再进行一次更严格、更全面、并且需要支付不菲费用的官方委托检验,这种行为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简直就像是自己花钱请人来“找茬”。 “马督察,正是因为上次检查,我们才更深刻地认识到食品安全必须时刻绷紧,不能有丝毫松懈。” 陈秉文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郑重和坦诚,“这次主动申请委托检验,不是因为我们心虚,恰恰相反,是因为我们对自己产品的品质有绝对的信心! 我们相信,经得起最严格检验的产品,才能赢得最广泛的信任。” “维园年宵,无数市民扶老携幼前来。在那样人潮涌动、媒体聚焦的环境下,任何一点关于食品安全的疑虑,都可能被无限放大,造成无法挽回的信任危机。 我要用最具权威、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向所有即将光顾我们档口、品尝我们糖水的市民证明:陈记的每一碗糖水,每一样食品,从原料到成品,都经得起最挑剔的目光和最严格的科学检测! 卫生署出具的《产品检验合格报告》,就是我们陈记糖水最好的品质宣言,是我们进军维园年宵最硬的通行证! 更是我们抵御一切风浪、保护消费者和我们自身声誉的护身符!” 陈秉文一口气说完,办公室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马督察脸上的惊讶已经完全被一种深沉的思索所取代。 实在是陈秉文的做法和思路......太清晰,太有战略眼光了! 主动寻求官方权威背书,将检验报告转化为营销和防御的双重武器,这完全超出了大多数老板的思维范畴,这分明是深谙市场规则和品牌塑造之道的商业头脑! “陈生,”马督察缓缓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由衷的敬佩和欣赏,“你的想法......非常有远见。这份魄力和自信,放眼整个港岛的食品行业,都是独一份的清醒。”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善意的提醒,“但是,陈生,委托检验的检测结果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文件,一旦......”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陈秉文瞬间秒懂。 那就是万一检测不合格,就是自取其辱,就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马督察!”陈秉文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接话道:“我们陈记的产品,只会有一种结果,完全符合食品卫生安全标准! 我不是来赌运气的,我们是来拿结果的!这份报告,我们陈记,志在必得!” 这份斩钉截铁的自信,如同一声洪钟,重重敲在马督察的心坎上。 他见过太多面对检查时唯唯诺诺、试图蒙混过关的厂商,像陈秉文这样主动“求锤”、还如此笃定结果的,绝无仅有! 这份底气,要么是狂妄无知,要么就是对自己从原料到工艺再到品控的每一个环节,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联想到上次检查时陈记厂区表现出的远超同行的规范和刚才陈秉文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的阐述,马督察心中彻底被陈秉文征服了。 更重要的是,陈秉文的举动,极其巧妙地契合了卫生署在林督察事件后亟需重塑公信力、树立行业正面典型的迫切需求。 一个主动要求最严格检验、并且信心十足的食品企业,不正是卫生署监管工作的完美样板吗? 这对于改善卫生署在公众和媒体眼中的形象,意义重大! “好!”马督察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真切的欣赏之色,甚至带着一丝遇到同道中人的兴奋,“陈生这份担当、这份对品质的极致追求和对消费者高度负责的态度,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有远见,更有大格局!卫生署会全力支持这种主动自律的企业行为!” ...... 二月一日清晨六点,维多利亚公园。 清冷的晨雾尚未散尽,但陈记糖水四个红底金字、统一设计的档口前,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陈秉文站在档口前,深吸了一口有些清冷的咸湿空气,心里微微有些兴奋。 经过近十天的连轴转,此刻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 工人们身着印有“陈记糖水”标识的崭新围裙,动作麻利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陈皮红豆沙、芝麻糊、杏仁茶,金黄色的咸水角、酥脆的油角仔,热气腾腾的马拉糕、白糖糕、咖喱鱼丸。 统一的视觉形象、整洁的环境、扑鼻的香气,瞬间吸引了最早一批进入维园、准备布置年花摊位的商贩和晨练市民的目光。 今天是维园年宵开市第一天,为了打响陈记糖水全面推向市场的第一炮,陈秉文亲自坐镇维园年宵现场。 “阿文!”见到陈秉文过来检查准备工作,高振海紧张搓着手。 他负责统筹二号和三号档口,第一次管理这么多人,应对这么大的场面,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稳住,阿海,你没问题的!”陈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 “按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来。记住服务态度要好,分量绝不能短斤缺两!陈记的招牌,就看今天这第一仗了!你行的!” 感受到陈秉文手掌传来的力量和话中的信任,高振海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头,“明白!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七点整,维园年宵市场正式开市! 众多港岛市民扶老携幼,从各个入口涌入维园。 很快,人潮开始涌动。 陈记糖水档口散发出的香气,在这清晨的微寒中,吸引了大量游客。 “好香啊!妈咪,我想食糖水!”一个小女孩拽着母亲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油锅里翻滚的咸水角。 “咦?陈记?是不是报纸上登的那个?” “伙计,来碗红豆沙,加两个咸水角!” “我要芝麻糊套餐!” “......” 仅仅开市十分钟,四个档口前就排起了长龙。 工人们分成几个小组,动作迅速,配合默契。 陈秉文亲自在一号档口坐镇,他要根据现场实际情况,随时调度。 “陈记秘制糖水!红豆沙暖胃,芝麻糊润肺,新鲜炸嘅咸水角脆卜卜!行年宵,饮陈记,甜甜蜜蜜行大运咯!” 伙计们一边忙活,一边吆喝。 自从1960年举办第一届维园年宵以后,过年逛年宵市场成为港岛市民的传统。 除了维多利亚公园,旺角、深水埗同样设有年宵市场。 但人数及热闹程度,都远远达不到维园年宵万分之一。 港岛市民游年宵市场买年花,图的就是新年讨个好彩头。 伙计们的吆喝声让游年宵的市民们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来。 四个陈记糖水档每个档口都挤满了人。 伙计们额头冒汗,动作不敢有丝毫停歇。 “一号档,红豆沙快要卖光了!” “三号档,咸水角快卖光了!” “四号档,找零不够了!阿海,把备用零钱箱送过去!” “二号档排队太长,引导部分客人去三号档!” 陈秉文在四个档口间快速穿梭,哪里队伍太长,他立刻过去引导分流。 哪里原料告急,他还要联系食品厂火速补货。 哪里伙计忙不过来,他挽起袖子就上去帮忙盛糖水、收钱。 正午时分,四个档口人流达到了第一个高峰。 四个档口的伙计们忙的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见此情形陈秉文果断下令:“轮班!每组十五分钟,吃饭喝水上厕所,快进快出!” 同一时间,长沙湾道38号陈记食品厂。 钟强指挥众人不停的将生产出来的糖水,装进保温桶。 作为陈秉文指定的技术负责人,他不但要按照年宵市场实际销售情况,实时调整生产的糖水品种。 还要随时盯着厂里的设备,确保这些设备正常运行。 一桶桶滚烫的糖水、一筐筐金黄酥脆的点心装上食品运输车,争分夺秒地穿梭于长沙湾道和铜锣湾之间,确保档口供应不断档。 人流一波接着一波。 傍晚华灯初上,维园内亮起各色彩灯,陈记糖水的四个档口也迎来了一天中人流最高峰。 陈记糖水的档口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包括陈秉文在内,伙计们早已全身湿透。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 当维园彩灯在午夜十二点熄灭,广播里传来年宵市场第一天结束的通知时,喧嚣了一天的维园才渐渐安静下来。 “收工!清点货物,打扫卫生!”陈秉文的声音也带着沙哑,但依旧沉稳有力。 他亲自监督最后的收尾工作。 直到最后一个档口打扫干净,陈秉文才带着高振海以及几个伙计,押运着空桶和四个装满现金的铁皮钱箱返回长沙湾道的食品厂。 陈国富和汪巧珍早已焦急地等在那里,厂里灯火通明,白班的工人们也都没走,所有人都想知道这破釜沉舟的第一天,战绩究竟如何! 食品厂办公室内。 一张长条桌被清理出来,四个沉甸甸的铁皮钱箱被依次打开。 瞬间,堆积如山的钞票和硬币倾泻而出。 港币十元、五元、二元、一元的纸币,五毫、两毫、一毫甚至一仙的硬币,混杂在一起,在灯光下形成了一座色彩斑斓的小山。 “哗……”仓库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声。 陈国富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微哆嗦。 汪巧珍捂住嘴,眼眶瞬间就红了。 高振海、钟强等人更是看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 “开始清点!” 陈秉文深吸一口气,第一个挽起袖子坐下。 到底之前一段时间的努力取得什么样的成果,马上就能见分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山般的钱堆逐渐被整理、分类、清点。 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清点工作才接近尾声。 第17章 暗流涌动 “三万一千二百六十八元五毫!” 清点结束,陈秉文把计算器显示的最终汇总金额念了出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秒。 陈国富和汪巧珍老两口紧绷着的心此刻终于得到缓解。 自从陈秉文用五万五千元竞标到维园年宵的四个档口,老两口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笔巨款打了水漂。 现在听到第一天就收入三万多,两口子不自觉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高振海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在地上:“文哥,这......这抵得上我在五金厂干五年啊!” 陈秉文拍了拍高振海的肩膀,笑道:“阿海,这才第一天,时间还长着呢。” 说着,他又转向陈国富和汪巧珍:“老爸老妈,明天你们去银行开个联名账户,先把房租的钱存起来,等房东老板过来交给他。” 此时毕竟有外人在场,有些话陈秉文不好说的太细。 所以,没等陈国富和汪巧珍说什么,陈秉文直接对对钟强宣布:“这几天大家都非常辛苦,从今天开始一直到维园年宵结束,每个人每天额外加三十元奖金。 你、阿海和张婶每人每天加一百元的奖金。”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钟强忙不迭的连声道谢,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一百元一天的额外奖金,七天下来是七百元,这比他过去在腊鸭厂一个月的工钱还要多。 站在角落里的张婶听到陈秉文的话,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马上要过年了,有了这笔钱今天总算能过个好年......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陈秉文一直认为一个企业要发展,至少员工要能赚到钱,要有归属感。 如果在你这里与别人那里一个样,凭什么让人死心塌地跟着你干? 陈秉文投入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可不仅仅是为了维园年宵这七天。 经过维园年宵这一次锻炼下来,这些员工都具备了一定经验,是未来陈记糖水扩张的种子。 “阿海,明天你去劳工处,再招二十个工人。” 高振海一愣:“这么多?” “不多。” 陈秉文解释道:“今天一天下来,表面上人员经过磨合,越来越熟练,但我们毕竟要连续干七天,尤其是最后一天要做到初一早上的六点。 现在这些人里面万一有撑不住的,我们得有后备力量顶上。” 高振海恍然大悟,立刻答应道:“明天一早我就去劳工处,招到人了立刻来维园。” 除了夜班工人,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陈秉文还留在食品厂办公室。 他还要对维园年宵第一天的情况进行复盘,查漏补缺。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秉文就坐着送糖水的货车来到维多利亚公园。 经过第一天磨合,员工们相互之间配合更加默契,虽然人流量比第一天更多,但售卖现场井然有序。 陈秉文巡视四个档口,看到每个摊位前都排着长龙,嘴角不自觉上扬。 中午时分,陈秉文正在四号档帮忙,突然听见一阵骚动。 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哎哟......这鱼丸有问题!”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哎哟......这鱼丸有问题!” 花衬衫男人蜷缩在地上,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身旁的女伴惊慌失措地扶着他,声音颤抖:“阿光,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四号档口前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排队的人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嗡地散开一片空地。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陈记的东西不干净?” “早说这种小摊贩信不过” “快走快走,别吃了......” “......” 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小事都会被放到显微镜下。 发现有人叫喊,陈秉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男人身边:“先生,您哪里不舒服?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 “你们......你们的鱼丸......” 男人痛苦地捂着腹部,话都说不连贯,“我肚子像刀绞......” 陈秉文的目光扫过男人脚边打翻的纸碗。 两颗鱼丸滚落在路上,裹着灰尘,咖喱汁撒了一地。 不过,陈秉文注意到花衬衫男人在叫喊的时候,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不说,做出疼痛的表情到更像是在演戏,完全不是肚子如刀绞应该有的反应。 不管花衬衫男人真的还是假疼,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陈秉文不能任由事态扩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各位街坊,这是卫生署出的检验报告,我们的鱼丸完全符合食品标准。” 说着,他把检验报告递给围观的市民,让他们查看。 借着这个时机,陈秉文蹲到花衬衫男子身前,声音温和的询问道:“先生,您确定是吃了我们的鱼丸才不舒服的吗?” 紧接着,他用只有他和花衬衫男子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先生,维园年宵的档口可是卫生署检验过的,如果真要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一定不会推卸责任。 但是,如果是故意捣乱,可就相当于直接和港府作对,卫生署、警察局、廉政公署可不是好糊弄的。” 陈秉文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如刀。 花衬衫男子的眼神明显慌乱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男子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不定。 而且,刚刚还连连喊痛,现在不自觉间也不再喊了。 陈秉文突然提高音量:“先生是不是昨晚喝醉了?宿醉后吃咖喱确实容易胃痛。” 说着从档口端来一碗温热的陈皮红豆沙,“您先暖暖胃,这是我们陈记祖传的配方,最适合解酒。” 男子愣住了,显然没想到陈秉文会给他台阶下。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这不是福临门老板的小舅子阿光吗?” 加上被人认出身份,花衬衫男子也不在地上躺着了,磨磨蹭蹭站了起来。 陈秉文听到福临门三个字心里一动,不过仍然不动声色地递上那碗红豆沙,声音温和却能让周围人都听见:“先生,天冷地滑,您先喝点热糖水暖暖身子。” 男子支支吾吾道:“不、不用了......,可能是我昨晚吃的海鲜不新鲜。” “要不要帮你叫辆车去医院?” 陈秉文的声音刚落,人群中突然挤进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阿光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要溜走。 “这位先生请留步!”其中一位警察一把按住阿光的肩膀,“我是湾仔警署的王督察,有人举报这里发生食物中毒事件。” 陈秉文注意到,阿光的手在微微发抖,脸色煞白。 “阿sir,这、这是个误会......” 阿光结结巴巴地说,眼神不断往人群外瞟。 陈秉文适时上前,将卫生检验报告递给王督察:“督察,这是卫生署出具的文件,我们的食材全部符合标准。” 王督察仔细翻看报告,眉头渐渐舒展。 有卫生署的报告,至少从官方层面说明档口的食品在质量上不会有问题。 王督察将检验报告递还给陈秉文,目光看向阿光:“这位先生,既然你声称食物中毒,不如我送你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医药费由陈老板先行垫付。” 阿光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不用了阿sir......可能是我昨晚吃的海鲜不新鲜......” “是吗?”王督察笑了笑,正色道:“那请跟我回去做个笔录。” “这......这......” 阿光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推脱。 ...... 花衬衫男子阿光被王督察带走后,四号档口前的人群渐渐散去。 陈秉文站在原处,望着王督查等人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文哥,这事不对劲。”高振海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那家伙明显是来捣乱的。” 陈秉文轻轻点头,目光扫过周围仍在排队的顾客,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各位街坊放心,陈记糖水每一碗都经得起检验,感谢大家支持!” 人群响起一阵喝彩声,彷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陈秉文心里清楚,这事绝不会就此结束。 他转身对高振海道:“阿海,你回深水埗一趟,找一下街角报摊的福伯,请福伯晚上收摊后到厂里一趟,就说我有事相求。” 高振海愣了一下:“找福伯?” “嗯。”陈秉文目光深沉,“福伯家的生哥是混社团,消息灵通......” 福临门茶餐厅二楼办公室。 张世昌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指着站在面前瑟瑟发抖的阿光破口大骂。 阿光低着头,声音发颤:“姐夫,那小子有卫生署的检验报告,还有警察......” “闭嘴!” 张世昌猛地拍桌,眼睛眯成一条细线,“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去,把和胜合的驹哥请来。” 深夜,长沙湾道38号陈记食品厂。 福伯佝偻着背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一个穿皮夹克的精瘦青年。 青年留着寸头,眼神锐利如刀。 “阿文啊,”没等陈秉文开口,福伯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有事慢慢谈,我这把老骨头先回去了。” 陈秉文连忙起身相送:“福伯,这么晚还麻烦您......” 福伯摆摆手,背着手离开了食品厂。 办公室门关上后,阿生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坐下,掏出一包万宝路:“阿文,找我什么事?” 陈秉文笑着推过一个厚厚的信封:“生哥,今天有人在维园闹事,背后可能是福临门的张世昌。 我想请你帮忙打听打听。” 阿生捏了捏信封厚度,眉毛一挑:“大家都是街坊,不用这么客气吧!” 他边说边笑呵呵的把信封装进口袋,“你说的张世昌我听说过,他跟和联胜的烂牙驹称兄道弟。” 社团? 听到张世昌与社团有关联,陈秉文瞬间心里警惕起来。 “你怎么招惹上他的?”阿生吐出一口烟圈,接着问道。 “说起来应该是商业上的竞争......” 陈秉文把维园年宵竞标的事情向阿生说了一遍。 “那必然是了。”阿生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烂牙驹最近在湾仔很活跃,专门收保护费。 你这次在维园竞标时抢了张世昌的档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秉文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局势。 他早就料到会有人眼红维园年宵的生意,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动手,而且背后还有社团势力。 “生哥,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陈秉文不动声色地问道。 阿生掐灭烟头,咧嘴一笑:“两个选择。要么你交保护费,我帮你跟烂牙驹说和;要么......”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除了交保护费,第二种情况无非是加入社团,或者直接放弃糖水产业。 不管是交保护费,还是别的办法,陈秉文都不想选择。 他前世在投行工作时,也曾接触过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深知与社团扯上关系的危险性。 沾上社团,对陈记糖水未来的发展和陈秉文个人都非常不利。 但现在维园年宵才进行到第二天,后面还有五天时间,还不说弄出多大的食品安全事件,就是每天弄些蟑螂、头发恶心人,生意也必然会大受影响。 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以后的商业计划的运作。 想到这里,陈秉文大脑飞快的思考,想要找出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隔了几秒,陈秉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笑道:“生哥,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阿生挑了挑眉,露出几分兴味:“哦?说来听听。” “第一,我现在手头的现金都压在货上,即便交保护费也要等七天后维园年宵结束。” 第二,如果生哥你能做主,七天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一个比收保护费更好的点子。” 阿生眯起眼睛,笑道:“什么点子比收保护费更好?” “生哥,你相信我,七天之后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陈秉文郑重的说道。 阿生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道:“好吧,大家都是街坊,既然你说了,我信你。 烂牙驹那边我去帮你搞定。” 送走阿生,陈秉文站在食品厂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年代港岛的社团果然无处不在,想躲都躲不掉。 原本他就想过,糖水生意是市井生意,想要做大,难免要和这些势力打交道。 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文哥,”高振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陈秉文的思绪。 陈秉文转身,看到高振海手里拿着两罐冰镇可乐。 他接过可乐,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才说道:“阿海,明天你多带几个人在四个档口巡逻,特别是人多的时候。” 高振海点点头,“文哥,今天来闹事的人是不是......” “是的,我已经拜托生哥帮忙了!”陈秉文也不遮掩,直接告诉了高振海。 高振海面露狠色,“文哥,我们要不要......” 当初两人一起打架时,高振海就是武力担当,只要陈秉文一声令下,他绝对第一个冲上去。 陈秉文打断他,“明天继续正常营业,多招的人手都安排到各个档口。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立刻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18章 卫生示范单位(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1978年2月3日。 腊月二十六。 维园年宵第三天。 一大早,陈秉文同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维多利亚公园。 维园年宵第二天,虽然有张世昌的小舅子来碰瓷,但是由于制止的及时,对四个档口的熟食销售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到晚上收档的时候,全天销售三万七千五百元,比第一天还多了六千多元。 随着春节临近,此后几天必然一天比一天人多,照这样的趋势,整个年宵期间,总销售额预计至少在三十万以上。 所以,无论如何陈秉文都不能让张世昌、烂牙驹之流影响自己的赚钱大计。 早上七点,随着维园的大门打开,等候的人群涌入,又一天的年宵市场开市了。 按照陈秉文的安排,高振海在每个档口安排了一个员工专门负责维持秩序。 他自己则带着两个身材健壮的员工在四个档口间来回巡查。 陈秉文则在一号档口坐镇指挥。 他一边招呼顾客,一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上午十点,档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突然,陈秉文注意到人群的外围出现的一阵骚动。 他心头一凛,连忙准备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只见马督察带着几名卫生署工作人员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陈老板!”马督察远远地就热情地打招呼,“我带记者来采访你们了!” 陈秉文眼睛一亮,立即迎了上去:“马督察,欢迎欢迎!” 马督察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东方日报》的记者,这位是TVB的记者,这位是《星岛日报》的记者......。 我们卫生署决定将陈记糖水档口评为卫生示范单位,特意来颁发奖牌。” 陈秉文心中暗喜,这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连忙整理了下衣领,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马督察过奖了,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马督察笑着点点头,转身对着摄像机头,介绍道:“陈记糖水主动申请卫生检验,建立了完整的质量控制体系......” 虽然陈秉文和陈记糖水的档口都沦为马督察的背景,但他依然满脸笑容。 他知道,这是官方背书的最佳机会。 TVB的镜头扫过整洁的档口,工人们规范的操作流程一览无余。 《东方日报》记者问道:“陈老板,能说说你们的卫生管理秘诀吗?” 陈秉文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而自信的笑容,“您看,我们的原料都经过严格筛选,每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工人们都经过专业培训。” 他边说边引导记者参观档口,整洁的操作台,不锈钢桶擦得锃亮,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伙计们动作麻利却有条不紊。 《星岛日报》记者惊讶道:“陈老板,你们连临时档口都这么规范,难怪能获得卫生示范单位称号!” ...... “驹哥,陈记糖水的档口有电视台记者和报社记者,现在过去的话恐怕不太合适。” 稍远处,阿光小心翼翼的向烂牙驹汇报。 烂牙驹眯起眼睛,远远望着被记者簇拥的陈记档口,冷哼一声:“这小子倒是会找靠山。” 此时,马督察正将烫金的“卫生示范单位”牌匾递给陈秉文。 闪光灯不断闪烁,将这一幕定格。 望着陈记糖水档口发生的这一切,烂牙驹的脸色阴晴不定。 福临门茶餐厅一直以来都是他地盘内交保护费比较多的商家,每个月能上交两千元。 尤其是维园年宵期间,还能多收二千元。 今年被陈记糖水一搞,福临门在维园年宵市场一个熟食档口没拿到,让烂牙驹凭空少了两千元。 烂牙驹越想越气,脸上的横肉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他猛地将手中的烟头摔在地上,用皮鞋狠狠碾碎:“妈的,一个卖糖水的也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 阿光缩了缩脖子,小声提醒:“驹哥,现在记者都在,要不咱们改天......” “改天?”烂牙驹一把揪住阿光的衣领,恶狠狠地说,“等记者走了,你带几个兄弟去拜访一下这位陈老板。 让他知道,在铜锣湾做生意,不拜码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记者采访结束后,陈秉文送走马督察和媒体团队,转身回到档口。 “文哥,记者们的辛苦费都给了,一个都没少。” 高振海快步走过来,小声汇报道。 刚才记者们采访的时候,陈秉文交代高振海,让他悄悄的给每个记者封两百元辛苦费。 现在平面媒体和电视台是公众获取信息的主渠道,这帮记者无冕之王的含金量还很足。 要是到了自媒体流行的年代,网红比记者都牛B。 “文哥,我刚才注意到有几个像是社团的人一直在远处看我们这里。” “在哪里?” 陈秉文神色一凛,问道。 “就在那边!” 高振海边说边指着远处示意。 果然,陈秉文注意到在一处鲜花档旁边,几个花衬衫男子正看向自己这边,其中就有昨天来碰瓷的那个阿光。 “妈的,真当老子好欺负。” 看到这种情况,陈秉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压低声音对高振海说:“阿海,让伙计们把家伙都准备好。今天谁要是敢捣乱,就给我往死里打! 打伤一个我奖励五百,打跑一个奖励两百!受伤了医药费我全包!” 高振海闻言一愣,随即重重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快步走向几个身材魁梧的伙计,低声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几个伙计悄悄从档口里摸出了几根钢管和木棍,藏在围裙下面。 陈秉文摇摇头:“不急,等他们先动手。 记住,打起来就往死里打,但千万别出人命。” 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蠢蠢欲动的阿光一伙,“就像我们当时读书时打架一样,今天这一仗一定不能输。” 高振海恶狠狠的看着远处阿光一伙人,有些跃跃欲试道:“文哥,当年在学校打架,咱们什么时候输过? 要不要先下手打过去?” “别忙,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咱们守株待兔!” 第19章 圆满(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陈记糖水档口的员工们得到高振海的通知,知道有社团人士可能会来捣乱。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怕,毕竟这年头社团对普通人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但当他们听到打伤一个奖励五百,打跑一个奖励两百的,受伤了医药费由老板全包的时候,心态就有些变了。 此时,港岛的人均工资虽然高达一千二百港元,但是那是被2%的高净值人群拉高的。 普通打工人哪里可能拿的到平均数。 正常情况底层的工厂工人,每月工资也就八百元上下。 陈记糖水档口请的这些员工目前还只是临时雇佣关系,虽然维园年宵结束后,陈秉文对他们的工作会做出安排。 但眼下这些人并不知道。 所以,当听到陈秉文开出的重赏时,档口伙计们的眼神都变了。 一个瘦高个的伙计悄悄握紧了藏在围裙下的钢管,小声对身旁的同伴说:“老细,打跑一个就两百蚊,够我一个月房租了!” 另一个微胖的伙计咧嘴一笑:“我要是能放倒两个,过年就可以回家了!” 高振海注意到伙计们的士气变化,趁机鼓劲道:“大家别怕!文哥说了,出了事他担着!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几个烂仔?” 这边陈记糖水档口的伙计们蠢蠢欲动,那边烂牙驹手下的小弟已经准备过来找陈记糖水的麻烦。 就在这时,陈秉文就见到福伯家的阿生带着八九个人,从侧面接近烂牙驹等人。 临到近前,阿生远远的朝陈秉文呲牙笑了笑,然后一把搂住烂牙驹的肩膀,将他拉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 陈秉文远远看见烂牙驹的脸色变了又变,先是愤怒,继而惊讶,最后竟露出几分忌惮的神色。 阿生说话时,不时朝陈记档口的方向指了指,烂牙驹的目光也随之扫了过来,眼神复杂。 “文哥,生哥来了!”高振海兴奋地低声道,“看样子是来帮我们的。” 陈秉文点点头,心中稍安。 看来阿生还是颇有威望,即便是烂牙驹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不一会儿,阿生独自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看了眼陈记档口前排起的长龙,道:“阿文,生意做的不错啊!” 陈秉文连忙迎上去:“生哥,多谢你出面。” 阿生摆摆手:“街坊一场,应该的。” 他压低声音,“烂牙驹那边我已经谈好了,铜锣湾毕竟是他的陀地,你多少表示,维园年宵这七天,你给他补两千元茶水费,怎么样?” “没问题,生哥你说了算!” 陈秉文脸上却堆满笑容,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转身从收银台取出两千元,双手递给阿生:“生哥,麻烦您转交给驹哥。” 阿生接过钱,满意地拍了拍陈秉文的肩膀:“阿文,你是个明白人。”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年宵结束后,你以后如果还想到铜锣湾一带做生意,该拜的码头还是要拜的。” 陈秉文连连点头:“我明白了,谢谢生哥指点。” 送走阿生后,高振海靠过来问道:“文哥,就这么便宜他们了?” 陈秉文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海,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们站稳脚跟,就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了。 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说完,他转向档口的伙计们,高声说道:“今天多亏大家齐心协力,每人加五十元奖金!” 伙计们顿时欢呼起来,那个瘦高个兴奋地叫道:“文哥,以后再有这种事,记得叫上我们!” 接下来的几天,维园年宵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 烂牙驹的人再没来捣乱,倒是张世昌的小舅子阿光偶尔会来转悠,但都被高振海盯得死死的。 大年初一,当年宵市场正式关闭时,陈记糖水四个档口七个营业日的总营业额达到了惊人的五十八万七千六百元。 大年初二,陈记食品厂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陈秉文特意在旁边的酒家摆了十桌酒席,宴请所有参与年宵经营的员工。 “各位兄弟姊妹!“陈秉文站在舞台上,举起酒杯,“这七天辛苦大家了!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工人们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脸上洋溢着喜悦。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钟强,此刻也笑得合不拢嘴。 “首先,我宣布几个好消息!”陈秉文清了清嗓子,“第一,所有参与年宵工作的员工,每人额外发放半个月工资作为奖金!”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那个瘦高个伙计激动地站起来:“文哥万岁!” “第二,“陈秉文继续道,“从今天起,所有临时工全部转为正式员工,月薪一千元,包两餐!” 这个决定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要知道,1978年的港岛,普通工人月薪才八百元左右。 陈秉文开出的条件,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第三,“陈秉文笑着看向高振海,“高振海从今天起升任厂长,月薪一千五百元! 钟强升为技术领班,月薪一千五百元!” 高振海激动得涨红了脸,站起来向众人鞠躬。 钟强也是满脸不相信的神情,连连向陈秉文道谢。 之前陈秉文可是一点口风没向他透露,直到陈秉文当众宣布,他才知道自己也被提拔了。 “最后,”陈秉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包,“这是我给大家准备的拜年利是,每人一封,讨个好彩头!” 他亲自走下台,将红包一一发到每个员工手中。 工人们接过厚厚的红包,脸上都笑开了花。 那个微胖的伙计偷偷捏了捏红包,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哇,一百蚊!” 要知道,当时普通老板给员工的利是通常只有五元十元。 陈秉文如此大方,让所有人都感动不已。 “文老板,以后我们跟定你了!”瘦高个伙计拍着胸脯保证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热烈。 “文哥,这些员工全部留下来的话,我们根本用不到这么多人啊!” 刚刚当上厂长的高振海,有些发愁的悄悄问陈秉文。 陈秉文自信的笑着拍着高振海的肩膀,“阿海,春节过后,我们要着手扩张了!” 第20章 蓝图初展 大年初三,陈秉文给所有员工放了一天假。 他则和老爸老妈在铺子里清点收获。 维园年宵七天,陈记糖水全部四个档口总销售额五十八万元多。 除了人工、物料、竞标的五万五,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所有成本三十二万左右。 也就是七天时间,陈秉文赚到二十六万七千元。 即便把八万元贷款还了,手里也有十八万七千六百元港币。 十八万七千六百元港币。 维园年宵七天的疯狂,为陈秉文掘出了真正意义的第一桶金。 望着存折上的数字,陈国富和汪巧珍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仿佛声音大一点,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财富就会化作泡影。 “阿文……这……这都是我们赚的?”陈国富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是的,老爸。维园年宵的尾款昨天已经全部结清,扣除所有成本、奖金、工资和要还永隆的八万贷款,净利十八万七千。” 十八万,这在1978年的港岛,是普通打工仔不吃不喝也要攒十几二十年的天文数字。 汪巧珍看着儿子:“阿文,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用?存起一部分?买楼?” 没办法,一辈子穷惯了,一下子获得之前不敢想象的财富,汪巧珍心里只有一个小市民最朴素的愿望。 陈秉文摇摇头,虽然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铺子里,不过他可没准备买房,过两天租一套公寓就足够了,钱要用到刀刃上。 他走到墙边,指着墙上挂着的港岛地图,“老爸,老妈,维园年宵证明两件事:第一,我们的糖水有市场,而且有很大的市场; 第二,我们中央厨房生产,流动点、档口销售的模式是行得通的,而且效率极高。” 维园年宵七天时间,靠着陈记食品厂三班倒生产,就可以满足每天几万分糖水的需求,足以证明中央厨房加销售点或者档口的模式是可行的。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九龙区域密密麻麻的工业区标记上。 “下一步,工业区的流动摊位,要继续做,而且要做大!现在我们有食品厂做后盾,产能不成问题。 之前只覆盖了长沙湾、荔枝角附近几栋大厦,远远不够! 石峡尾、观塘......九龙所有工人集中的地方,都要有我们陈记的流动售卖点! 我的目标是至少要铺二十个点!” “二十个点?!”陈国富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多少人手,多少车啊?” “车,就用改装的三轮车,成本低,灵活。一个点配两个人,一个负责销售,一个负责维持秩序和补货。” 陈秉文早有规划,“人,就从我们现有的工人里提拔骨干做领班,我们之前招了五十名工人,经过维园年宵的锻炼都是熟手,不利用起来太可惜的。 除此之外,钟强坐镇长沙湾食品厂,保证中央厨房的生产供应不断档。 阿海,就让他总揽所有流动点的调度、管理和培训。” 汪巧珍听着这个数字,下意识地问道:“二十个点......光是买车,就得花不少钱吧?” 陈秉文拿起存折轻轻拍了拍,“这钱总归要花出去。 一个成熟的流动点,每天稳定卖出一两百碗糖水很轻松,二十个点就是三四千碗!扣除成本,利润足够覆盖扩张开销还有大盈余。 更重要的是,它把‘陈记糖水’的牌子,牢牢钉进了每个工人的日常里,这是无形的资产!” 在陈国富和汪巧珍心里,对品牌的概念还只是最基础的理解,完全想象不到后世围绕品牌可以展现一系列的商业操作,把品牌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不过陈秉文没准备给老爸老妈解释品牌的效果,想要把品牌运营说透,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说清楚的。 他话锋一转,手指点向地图上那些繁华的商业中心:“光有工业区还不够。 港岛中环、铜锣湾、尖沙咀,九龙旺角、油麻地......这些地方,写字楼的白领、逛街的市民、游客,消费能力更强,需求更高。我准备这些地方,开‘陈记糖水站’!” “糖水站?”陈国富对这个新名词感到陌生。 “对,”陈秉文点点头,确认道:“就是标准店。 它不需要那样大的铺面,有个十几二十尺的小门脸,甚至商场里一个敞亮的柜台位就够。 核心是:位置醒目、干净整洁、操作简单。 店里不做复杂加工,所有糖水、点心,全部由中央厨房做好,用保温桶配送过来。 店员只需要装碗、售卖和收钱。 就像一个升级版、固定版的维园档口。” 陈秉文接着说道:“参照维园成功的经验,统一红底金字招牌,统一工装,统一服务流程。 没有厨房,省租金省人工。 靠的是中央厨房的标准化生产和快速配送网络。 一两个店员就能运作一家店! 这种‘糖水站’,投入小,复制快,靠品牌和便利吸引顾客。 我们先在深水埗找个街口,或者新开的商场里,开第一家做试点。” “这个好!”陈国富眼睛亮了,“省心省力,还显得高档!” “不过要支撑工业区二十个流动点和商业区标准店的扩张,光靠长沙湾一个中央厨房,产能很快就会吃紧,配送半径也有限。 所以,第二个中央厨房,必须立刻着手建立!” 维园年宵的几天时间,陈秉文对配送问题深有感触。 由于陈记食品厂在长沙湾,而维多利亚公园在铜锣湾,两边距离超过十五公里。 即使天不亮就发车,装满糖水和点心的保温桶在货车上颠簸一个多小时,到了维园时,糖水的温度已经损失不少。 陈秉文知道单一的中央厨房辐射范围有限,一旦销售点离得远,新鲜度和配送效率就成了大问题。 但1978年的港岛,冷链配送成本过于昂贵,根本不是陈记糖水这种薄利多销模式所能承受的。 “所以,第二个中央厨房,必须立刻着手建立,而且要建在观塘!”陈秉文的手指在地图上“观塘”二字上重重敲了敲,语气不容置疑。 “观塘工业区本身工人就多,是我们流动点的重要目标区域。 更重要的是,它位置居中,水路有码头、陆路有主干道都方便。 在这里设厂,不仅能解决九龙东的供应问题,往港岛东区,如筲箕湾、柴湾配送,路程比从长沙湾过去缩短至少三分之一! 糖水在路上时间短,温度损失少,新鲜度就能保证。 两个厂,一西一东,形成犄角之势,才能稳稳支撑我们整个九龙和港岛的扩张网络!” 陈国富看着地图,明白了观塘的战略意义,但脸色却更凝重了:“阿文,你说得都对。 可......钱呢?十八万七千,要搞二十个流动点,要开第一家标准店,现在还要在观塘开新厂、买设备、招人……这点钱,掰开了揉碎了也怕不够啊! 这观塘新厂一开,又是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租金、设备、原料、人工,哪样不是钱? 万一哪里卡住了,周转不开可怎么办? 要不……我们先缓缓观塘那边?把流动点和标准店弄稳了,有了稳定进项再说?” 汪巧珍在一旁连连点头,眼中满是忧虑。 陈秉文看着父母,理解他们出于小市民对于市场风险的天然谨慎。 但商业机遇稍纵即逝,维园带来的品牌效应和热度正在顶峰,正是攻城略地的黄金窗口期。 此刻犹豫,等竞争对手醒悟过来模仿,市场就会被蚕食。 “老爸,老妈,商场如战场,机会稍纵即逝。 维园的热度还没散,正是我们乘势而上、拉开差距的时候!现在不布局,等别人学去了我们的模式,再想抢市场就难了,成本也会高得多!”陈秉文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钱的问题,我来解决。明天,我就去永隆银行,找周明哲经理谈! 我们有维园的成功案例摆在那里,有清晰可行的扩张计划书,还有长沙湾食品厂这个稳定运转的优质资产做抵押。 这次,不仅要还掉之前的八万贷款,我还要再贷三十万出来!” “三十万?!”陈国富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阿文,这......这能行吗?银行肯借这么多?” “必须行!”陈秉文眼中闪烁着自信和精明的光芒,“周经理是明白人。 我这份计划,有实打实的业绩支撑,有可复制的成功模式,有创新的增长点,更有解决核心瓶颈的关键布局! 这是一个清晰的、可快速规模化并能产生稳定现金流的闭环! 三十万,不是狮子大开口,而是我们撬动更大市场、实现几何级增长的必需杠杆!” 十八万元的资金,按理说足够陈记糖水接下来的商业运行。 但是,正如陈秉文说的,商机稍纵即逝,如果能快速将二十个糖水销售点在工业区铺开,再配合标准化门店,形成规模效应。 这样一来成本才能摊薄,品牌才能深入人心,才能真正从一家糖水铺,变成一个覆盖港九的食品品牌! 况且,在陈秉文心中,之所以贷款三十万出来,为陈记糖水铺的商业扩张做后盾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是更为关键的一步,这三十万贷款,将是他撬动资本市场的第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跳板! 之所以让陈秉文毫不顾忌的要贷款这么多钱,这一切的缘由还是因为他在《信报》看到的一则消息。 在《信报》财经版的角落里,刊登着一条不起眼的短讯:九龙仓交投异动。 陈秉文知道,这则消息代表着未来几个月,将发生一场由李嘉诚主导、汇丰银行幕后支持、旨在鲸吞英资巨擘怡和洋行核心资产“九龙仓”的资本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这场战役,将彻底重塑港岛资本格局,也将造就无数一夜暴富的神话。 而此刻,九龙仓的股价,尚在历史性的底部12-14元港币徘徊! 他知道真正的爆发将在短短一个月后到来,九龙仓的股价将如同火箭般蹿升,最终达到一个令市场咋舌的高度——46港币! 一个比维园年宵大十倍、百倍的机遇就摆在陈秉文眼前!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他不可能放弃。 不过,为了让陈国富和汪巧珍老两口少些担忧,陈秉文以糖水铺扩张的名义掩盖了过去。 陈国富和汪巧珍看着儿子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自信,心中翻涌的疑虑终究被一种混合着担忧与信任的复杂情绪取代。 儿子描绘的蓝图太过宏大,那“覆盖港九的食品品牌”的愿景,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遥远。 但维园七天二十六万的奇迹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陈国富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秉文的肩膀:“阿文,爸信你!” “放心,老爸,老妈。” 陈秉文语气坚定,安抚着父母。 他深知自己那“撬动资本市场”的真正计划绝不能对父母透露半分,那只会徒增他们无谓的恐慌。 九龙仓的机遇,是他作为穿越者独享的秘密武器,更是他实现阶层飞跃的关键一步。 说服了父母,陈秉文还要准备说服周明哲的商业计划书。 这才是最困难的一步。 陈秉文没有半分松懈,逐字逐句推敲,确保计划书中每一个数据、每一项逻辑都无懈可击。 这份计划书,避开了所有“资本市场”、“杠杆”等敏感词汇,完全立足于实业的可行性、盈利性和成长性。 陈秉文自信,凭借维园年宵的成功背书、清晰的逻辑、详实的数据以及长沙湾厂的抵押,足以打动周明哲这位专业的银行家。 他估计靠着这份商业计划书,贷款三十万的成功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陈秉文解决。 之前答应福伯儿子阿生,七天后给他一个答复,现在维园年宵结束,是时候给阿生答案了。 深水埗一家不起眼的冰室角落。 阿生穿着花衬衫,叼着烟,大咧咧地坐在陈秉文对面。 “阿文,维园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点子了吧?” 陈秉文笑了笑,说话前先推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 诚恳的感谢道:“生哥,维园的事,多谢你帮忙搞定烂牙驹。这是一点心意。” 第21章 顺达物流(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阿生捏了捏厚度,满意地收下。 “小意思。说吧,要我做乜嘢?” 陈秉文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生哥,上次我说过,有个比收保护费更长远、更稳妥的点子。 现在,时机成熟了。” 阿生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烟圈:“哦?讲来听听。” “我的糖水生意要铺开了,九龙二十个工业区流动点,五个商业区标准店,观塘还要建第二个中央厨房。” 陈秉文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这么多点,每天需要配送大量的糖水桶、原料、餐具、甚至还有当天的营业款。 靠我自己的人手效率低,风险高,成本也不划算。” 阿生眼神锐利起来,他知道陈秉文接下来要说的必然是实质性东西,“你想怎么做?” “我想成立一支专门的配送车队。”陈秉文盯着阿生,“生哥,你手下的兄弟,熟悉九龙港岛每一条街巷,人头熟,地面也熟。 让他们来做这个配送,再合适不过。 买几辆二手小货车,改装好保温车厢。 兄弟们按区域划分路线,每天定时定点,把货从中央厨房送到各个点,再把当天的营收收回来,规范、高效、安全。” 阿生沉默了几秒,烟灰在烟灰缸边缘弹了弹。 “配送?你让我的人去做苦力?” “是物流,生哥。”陈秉文纠正道,“不是苦力,是正行生意。 我按配送量和路线给兄弟们发工资,有基本底薪加提成。 做得好,收入绝对不比收保护费少,还不用担惊受怕,看差佬脸色。 更重要的是,这是长久的、干净的生意。 你带着兄弟们有份正当职业,开公司,做老板,不比做四九仔强?”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关键点:“而且,这支车队,以后不止服务我陈记糖水。 等我们跑顺了模式,口碑做起来,九龙港岛多少茶餐厅、小食铺、便利店需要这种短途冷链配送? 到时候,生哥你的物流公司,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这才是真正的印钞机。” 经历了烂牙驹的事情,陈秉文明白这个年代,做底层市民生意,想绕开社团几乎不可能。 随着商业规划的展开,店铺和销售点多了以后,难免要与社团打交道。 与其被动防御,处处掣肘,不如主动将其中一股力量转化为可控的合作伙伴,纳入自己商业版图的一部分。 阿生讲义气,有威望,且在深水埗根基深厚,正是最佳人选。 这步棋,既是解决迫在眉睫的配送和资金安全难题,更是为未来的商业扩张铺设一道关键护城河。 “物流......公司?”阿生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混社团是刀口舔血,朝不保夕。 带兄弟们做正行,开公司当老板? 这是他内心深处隐隐渴望却从未敢深想的道路。 但陈秉文描绘的画面,尤其是“长久”、“干净”、“老板”这几个词,像小锤子敲在他心上。 他想起福伯佝偻的背影和担忧的眼神。 想起了手下兄弟受伤时家眷的哭嚎,也想起了每次差佬扫场时的心惊肉跳。 “怎么个合作法?”阿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 陈秉文端起茶杯,“车队启动资金,我可以先垫一部分。 车辆、改装、前期运营我来负责。你负责召集可靠的人手,建立规矩,管理车队。 股份,我51%,你39%,剩下10%留出来作为期权池,用于激励未来表现突出的区域负责人,激励团队。” “期权池?”阿生对这个新名词有些困惑。 “就是分给有功劳兄弟的股份,”陈秉文简单解释道,“让大家真正把公司当成自己的事业,做得越好,分得越多。” 阿生大喜,“这样好,兄弟们才会真正出力!” 没等阿生说什么,陈秉文继续说道:“公司就叫‘顺达物流’,怎么样?顺风顺水,使命必达!” “好!”阿生猛地一拍桌子,把冰室里其他几桌客人都吓了一跳。 他掐灭烟头,眼神灼灼看着陈秉文,“阿文,你有胆识,有头脑!这个‘顺达物流’,我阿生跟你做了!明天我就找人,挑最稳当的兄弟过来!” 陈秉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生哥爽快!具体细节,等兄弟们到位,我们再详谈。” “等我消息!” 送走步伐都带着几分昂然的阿生,陈秉文长舒一口气。 解决了物流和潜在的地头蛇问题,等于为他的商业计划扫除了一大隐患,还收获了一个盟友。 接下来,就是全力推进他的扩张计划,以及......那件更重要的事。 永隆银行,九龙分行。 “陈生!快请坐!恭喜啊,《东方日报》都称你为‘糖水大王’了!” 周明哲亲自起身冲咖啡,语气满是赞叹,“这份成绩,比我预想的还要漂亮十倍!” 陈秉文谦逊一笑:“周经理过奖了,运气好,加上街坊们捧场。” “运气只眷顾有准备的人。” 周明哲将咖啡放到陈秉文面前,目光充满欣赏,“说吧,这次需要多少?” 对陈秉文的来意周明哲显然心知肚明,能够靠着维园年宵短短七天就做成耀眼成绩的人,怎么可能对未来没有计划。 “三十万,”陈秉文开门见山,将那份厚达二十页的商业计划书推到周明哲面前,“还掉上次贷的八万元后,再贷三十万元!” 周明哲拿起计划书,没有立即翻看,而是摩挲着封面,目光落在首页摘要那醒目的“维园年宵销售数据:五十八万港币”一行字上。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他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抬起头,仿佛第一次认识陈秉文一般,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衣着得体、眼神沉静的年轻人。 那份洞悉一切的沉稳几乎让人忘记他才十八岁。 他翻开计划书,流动点选址、人员配置、糖水站标准化设计、观塘新厂规划、物流公司(顺达物流)协同降本方案......数据详实,逻辑严密,可行性分析透彻。 维园五十八万的销售额为这份野心勃勃的扩张计划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背书。 “陈生,”周明哲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的佩服,“你这份计划,步子迈得很大,野心更大。 你知道吗?我做信贷十几年,看过无数计划书。 你这份是我见过的,最专业、最扎实、最具执行性的一份。 甚至超过了很多所谓的留学归来的精英。”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问一句:你准备好了吗?或者说,你的团队准备好了吗? 二十个点、五个店、一个新厂,还有那个物流公司......这中间的跨度,不是简单的在计划书上写写就能完成。 管理半径、成本控制、供应链稳定性、潜在的竞争对手,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让你这艘刚下水的小船触礁。 三十万,不是小数目。 长沙湾厂的抵押价值,算上维园年宵利润带来的资产增值,也填不满这个窟窿,风险敞口依然很大。” “周经理,风险永远存在。但机会,同样稍纵即逝。” 陈秉文迎上周明哲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维园年宵七天的销售数据证明了两件事,港人爱糖水,陈记的模式能赚钱。 现在品牌热度还在,正是抢占市场的黄金窗口。 过了这个风口,再想达到同样规模,代价会大十倍。” 说着,他手指轻点计划书核心图表向周明哲示意:“二十个工业区流动点,流动餐车改装、保温桶、基础物料,一个点一千足够。 五个标准店选址旺角、油麻地、铜锣湾、中环、尖沙咀核心商圈,月租控制在三千以内,统一装修,只做销售终端,每个店的投入可以控制在两万元以内。” 接近着,他又翻到财务预测页:“流动点日销保守按一百五十碗计,标准店日销二百五十碗。按均价1.5元,扣除原料、人工、配送成本,日净利润超两千。 三个月内,扩张成本就能回笼。 长沙湾食品厂和观塘的中央厨房是核心,支撑整个体系,有了它们互为犄角,九龙港岛尽在彀中。” 周明哲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按陈秉文的测算,三个月十八万纯利润是实打实的,而且这个数据应该还是非常保守的测算。 周明哲再次陷入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终于,他缓缓合上计划书,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好!陈生,我信你这份眼光和执行力! 三十万贷款,按之前谈的条件:个人连带担保,利率上浮两个点,还款期十八个月。 观塘新厂的详细规划和预算,一周内提交给我。 资金,最快后天到账!” 周明哲终于拍板,在贷款合同上签下名字,“陈生,别让我失望。” “多谢周经理!”陈秉文心中巨石落地,用力握住周明哲的手。 弹药就位! 正月初四,静寂了一天的陈记食品厂再次人声鼎沸。 厂门口的空地,成了临时改装车间。 钟强带着员工们,围着二十辆加装保温层的手推餐车忙碌。 电焊的火星四溅,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和金属的味道。 高振海被陈秉文安排去二手市场购买二手小货车。 陈秉文自己则戴着顶鸭舌帽,像个普通学生仔一样,在尖沙咀、旺角、铜锣湾、中环等地的人流密集处反复观察、记录、比较。 每一个潜在的标准店铺铺位,他都要反复评估、对比,力争选出性价比最高的那间。 “先生,这个铺面每月租金多少钱?”在一处旺角地铁出口旁,陈秉文指着一个只有两平米的窄小店面问地产经纪。 “后生仔,眼光不错!这个铺面位置一流,月租二千八,押二付一。” 经纪打量着陈秉文朴素的穿着,痛快的回答道。 陈秉文心里迅速盘算:五家核心商圈标准店,光是租金押金就要近五万。 加上简装,刷墙、招牌、灯箱、少量柜台,每家预算五千,又是两万五。 二十辆改装餐车,就算买二手的加改装,平均每辆也要近千元,又是两万。 观塘中央厨房的租金、押金、基础设备,少说也要三万。 给顺达物流车队的启动资金,预留五万。 再加上原料预付款、员工工资......,维园年宵十八万多的利润,如同沙漏里的沙子,眼见着飞速减少。 食品厂和现有流动点的每日流水,要维持日常运营和原料周转,短时间内能抽出来的盈余极其有限。 现在只能指望三十万贷款到位后,早点搭上九龙仓这趟快车,尽快赚到未来扩张的资本。 三天后,长沙湾工业区,华丰制衣厂后街。 一辆外观迥异于过去的餐车停在了熟悉的角落。 不再是五花八门的改装三轮,取而代之的是统一制式的可拆卸不锈钢餐车。 车身漆成醒目的红色,正中央是金漆勾勒的“陳記糖水”大字Logo,简洁大气。 车顶支起印着同样Logo的遮阳篷,侧边挂着明码标价的餐牌,让顾客可以明明白白消费。 穿着红色围裙、头戴白色棒球帽的伙计动作麻利,舀糖水、收钱。 排队的人群看着这焕然一新的“陈记”,眼中少了份对小摊贩的随意,多了份对正规品牌的认同感。 “文哥,第一批二十辆标准化餐车,今天全部到位了!” 高振海第一时间向陈秉文汇报,声音里满是兴奋。 地图上深水埗、长沙湾、荔枝角、土瓜湾……他划定的九龙十二个核心工业区,一夜之间被这抹“陈记红”覆盖。 “好!阿海,干得漂亮!”陈秉文看着眼前这辆崭新的餐车,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 陈记糖水标准化、品牌化之路,走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培训都到位了?卫生和服务规范不能马虎!” “放心!反复强调过了。”高振海拍着胸脯保证。 按照陈秉文的规划,此时的陈记糖水,犹如一台步入高速的赛车,每一个环节都在疯狂提速。 第22章 落子九龙仓(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顺达物流的车队比预想中更快投入了运转。 两辆加装了保温层和货架的二手五十铃小货车,喷着醒目的红漆和“顺达物流”标志,开始穿梭于长沙湾食品厂与各处陈记流动销售点。 有了货车送货,效率的提升是立竿见影的。 统一配送不仅大大节省了人力时间,保温效果也远胜从前,送到油麻地或观塘的糖水,温度几乎与出厂时无异。 为了掌握第一手情况,陈秉文每个流动点都要亲自巡视一遍。 华丰制衣厂后街,熟悉的保安队长接过陈秉文递上的烟,围着新车仔细打量,感叹道:“阿文,真是鸟枪换炮啊! 这车,看着就可靠、卫生!” 陈秉文笑着递上一碗刚盛出的、热气腾腾、散发着豆香与陈皮清香的招牌红豆沙:“大哥您尝尝,今天刚到了一批新会陈皮,风味更好。” 他转向已经排起队伍的工友,声音清晰而真诚:“各位工友,陈记升级装备,就是为了让大家更快喝上热乎、地道的糖水。 味道不变,分量不变!价格不变!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队伍里响起工友们友善的笑声和回应。 “阿文,有眼光!新车看着就干净卫生,挑不出毛病!” “快点啊,赶着上工呢!” “红豆沙!谢谢一碗!” “我要芝麻糊套餐!” “......” 每到一个流动销售点,陈秉文都要亲自卖上一会糖水,除了华丰制衣厂大厦和永兴电子厂两个点,其它的流动销售点全是新增的。 陈秉文把巡视的重点放在这些新增的销售点上。 在石硖尾一个五金厂路口,崭新的陈记标准化餐车已经就位。 他注意到,虽然这里是新销售点,但得益于统一醒目的形象和物流带来的品质保障,加上之前维园年宵带来的口碑传播,生意开张就很不错。 不少工人显然是慕名而来,对糖水品质赞不绝口。 “哇!陈记糖水?维园年宵那个?”一个年轻工友惊喜地喊道,“我在维园排了好久才喝到!没想到开到这里了!” 说着,他快步走到餐车前,“一碗红豆沙!加两个咸水角!” “好的!马上来!”伙计动作麻利,掀开保温桶盖,熟练地盛满一碗红豆沙,又夹起两个咸水角放在碟边。 “嗯?味道好像比维园时更好了?豆沙更绵密了!”年轻工友尝了一口,烫得直哈气,脸上满是惊喜。 “没错!中央厨房统一制作,品质更稳定!”伙计自豪地回答,“陈记秘制,真材实料!” 不到十分钟,餐车前已排起十几人的队伍。 “以前想喝碗糖水要走二十分钟!现在出门就有,味道还这么好!” “是啊,早上来一碗,暖胃又顶饱,才花一两蚊,太划算了!” “套餐更值!红豆沙加咸水角才十八毫,能顶到中午!” “你看这车,多干净整齐,看着就放心!” “老板,你们这糖水真是名不虚传啊!” 一个中年工人边喝红豆沙边赞叹。 “以后天天都能喝到了吧?”另一个年轻工人问道。 “当然!现在这个售货车可以挡风遮雨,天天都会在这里销售。” 陈秉文笑着回答。 九龙二十个工业区流动点在高振海和顺达物流的高效运作下,迅速铺开。 统一醒目的红色餐车、整洁的卫生、稳定供应的美味糖水,迅速在各大工厂区工人中建立起口碑。 每日清晨,顺达物流的保温货车准时出发,将新鲜糖水送达各个点,阿生手下的“转型”兄弟们干劲十足,稳定的收入和“做正行”的体面感,让他们比以往更加投入。 长沙湾食品厂办公室内,陈秉文面前摊开着几份报纸和一张写着九龙仓股价的白纸。 随着永隆银行的三十万贷款如数到账,账上资金前所未有的充裕,却也如同身后有只疯狂追赶他的野狗,催促着他必须尽快落子。 “文哥,观塘新厂那边谈妥了,位置就在工业区靠主干道的位置,面积比长沙湾这边大三倍,租金年付两万八,押一付一。 设备清单我也列好了,照着长沙湾的配置来,加上运输安装,预算五万五左右。” 高振海拿着一叠文件进来,脸上带着初为厂长的兴奋与慎重。 “好。”陈秉文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报纸,“阿海,设备采购你亲自盯,质量第一。 新厂招工同步进行,待遇参照这边,熟手优先。争取半个月内投产。” “明白!”高振海应下,又有些迟疑,“文哥,我们步子是不是......太快了? 二十个流动点、五个标准店、新厂、物流公司......钱像流水一样出去。” 他亲眼看着维园赚来的十八万多,正在迅速变成合同、设备和预付款。 陈秉文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高振海:“阿海,市场不会等我们。 维园的热度就是最大的东风,现在不趁着这股风迅速启航,等热度凉下来后,再做同样的事,成本高十倍都不一定能做下来。 钱是工具,用出去才能生钱。记住,效率就是生命线。” 说着,他拿起一份《东方日报》,“回头,你联系一下维园年宵时报道我们新闻的那个记者,送上些好处,请他再帮我们做几篇报道,维持住陈记糖水的热度。” 高振海立刻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处理完新厂事务,陈秉文拨通了周明哲的电话:“周经理,观塘新厂规划预算明天一早送到您办公室。 另外,有件事想咨询您,我打算开个股票账户,做些稳健投资,对冲实业风险,您这边有熟悉的证券经纪介绍吗?” 电话那头的周明哲有些意外,但想到陈秉文在商业计划书展现的商业嗅觉和胆识,又觉得合情合理。 “陈生真是深谋远虑,我帮你联系汇丰证券的张经理,他经验丰富,做事稳妥,下午我让他联系你。” 下午,汇丰证券的张经理如约而至。 这是一位约莫四十岁、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 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眼神却透着证券行业特有的精明与审慎。 “陈生,久仰大名。维园年宵糖水大王的风采,我可都在报上领略过。 周经理特意交代,陈生是位有眼光、有魄力的青年才俊,让我务必服务周到。” 张经理双手递上名片,姿态无可挑剔。 陈秉文起身相迎,接过名牌后主动握手:“张经理客气了。快请坐。阿海,上好茶。” 等高振海倒好茶带上门出去,办公室里只留下陈秉文与张经理二人。 陈秉文开门见山:“张经理,时间宝贵,我就直说了。实业的扩张周期长、风险也相对集中。 我想在证券上做些投资,一方面对冲风险,另一方面,也希望能抓住些机会,让资金更有效率地运转。” 张经理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分散投资、善用金融工具,对冲风险,陈生考虑得很周全。 不知陈生对市场有何看法?倾向于哪些板块?风险偏好如何?” 陈秉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视着张经理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对航运和地产,尤其是拥有稀缺地皮资源的公司,长期看好。 具体的标的,我还在研究。今天请张经理来,主要是想了解,以我目前的情况,能在汇丰证券开多大的杠杆额度?我想做的是三倍杠杆。” “三倍?”张经理目光微微一凝,脸上的职业笑容收敛了几分,变得更为严肃。 “陈生,请恕我直言。杠杆交易是一把双刃剑,放大收益的同时,也成倍地放大了风险。 三倍的杠杆率,意味着一旦市场出现不利波动,您的保证金承受力将会非常脆弱,稍有不慎就可能面临强制平仓,损失惨重。 尤其是在当前全球经济存在诸多不确定性的背景下,风险系数更高。以您的资产状况,是否过于激进了些?”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绝非儿戏,三十万本金,三倍杠杆意味着您将操作近百万的资金量。 市场稍有风吹草动,这点本金顷刻间化为乌有。” 陈秉文身体微微前倾,平静道:“张经理的提醒很专业,风险我自然清楚。 但我认为,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我并非盲目冒险,而是基于对目标公司的深入分析和市场走势的判断。” “能知道陈生看好的是哪家公司吗?” “九龙仓!” 没等张经理开口,陈秉文继续说道:“我看好九龙仓,不是赌博,是基于对其核心价值、行业前景和市场潜在动能的深度分析。 它的价值,远非当前股价所能体现。 全球航运低谷是暂时的,但尖沙咀、铜锣湾的土地是永恒稀缺的!港岛经济要起飞,这些地段的价值会几何级增长。”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张经理:“杠杆确实放大风险,但也放大机遇。我要求三倍杠杆,是因为我对这个判断有足够信心,也因为机会稍纵即逝。 这笔资金,我会严格控制仓位,设定止损线,并且有实业的现金流作为后盾。 我相信张经理能理解这种基于价值的投资。”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张经理眉头微皱思考着陈秉文刚才的话。 如果陈秉文不用杠杆购买九龙仓股票,他绝对不会说什么。 但是采用杠杆,而且还是三倍杠杆,公司内部不但审核非常严格,还必须有支撑的住的理由。 不过,陈秉文对九龙仓的分析直指核心资产价值,逻辑清晰,数据扎实,这不像是一个冲动的投机客。 终于,张经理抬起头,郑重说道:“陈生,我必须承认,您对九龙仓的分析,切中要害,眼光独到。 基于您的专业分析和风险控制措施,以及您实业提供的支撑,我同意为您开通三倍杠杆交易账户。 额度以您三十万本金为基础,最高可操作九十万资金。但请务必牢记您的止损承诺,市场无情。” “感谢张经理的信任!” 陈秉文面露喜色,用力握住张经理的手。 资金到位,权限开通,陈秉文再没有犹豫。 直接通过电话委托,以极其分散、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开始分批建仓九龙仓股票。 价格控制在12.5港币至13.5港币之间。 与此同时,九龙半岛上,陈记糖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 旺角、油麻地、尖沙咀、铜锣湾、中环五家“陈记糖水店”完成前期准备,几乎同时亮起了招牌! 统一的红底金字门头,明亮的玻璃柜台,身着整洁红色围裙的店员,以及从长沙湾食品厂统一配送来的、品质如一的各种糖水和精致点心。 开业当天,便引发排队热潮。 维园年宵积累的口碑、《东方日报》的报道、标准化的形象和便捷的位置,让“陈记糖水店”迅速成为很多白领精英们每天必不可少的去处。 高振海每日奔波于五个门店之间,协调补货、处理突发状况、监督服务标准。 他脸上的稚气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干练。 “文哥,铜锣湾店今天上午就卖空了三次!旺角和尖沙咀的客流也超预期! 就是原料消耗太快,钟强那边说长沙湾厂的生产线快拉满了。” “知道了。”陈秉文站在中环店的角落,观察着客流,眼神沉静。 五家店的日营业额汇总到他手中,数字亮眼,平均单店日销轻松突破三千碗,远超预估。 “阿海,设备采购进度如何?观塘新厂必须加快!” “二手设备谈妥了,比预算省了五千,后天就能运过去安装。 新招的十名工人,钟强亲自在长沙湾带,一周后就能分一批去观塘。” “好。”陈秉文点头,“让钟强把核心配方和关键工艺控制点整理成册,新厂必须严格复制长沙湾的标准。 观塘厂投产后,长沙湾厂产能重心逐步转向支撑九龙西的流动点和门店,观塘则覆盖九龙东和港岛东。 物流配送路线让阿生也同步优化,确保配送时效。” ...... 这天下午,陈秉文正在长沙湾食品厂办公室与钟强讨论新厂首批生产计划,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汇丰证券的张经理打来电话。 “陈生!有情况!”电话里张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严肃, 第23章 双线并进(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九龙仓的盘面,下午两点后突然出现连续多笔千手以上的买单,价格直接从13.6跳到了18.2,成交量急剧放大! 市场在传,有神秘买家正在大手笔扫货。我们分析部初步判断,可能有重大消息即将公布!” 陈秉文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紧了话筒。 来了!这绝非普通的波动,如此集中、巨量、凶悍的扫货,只可能是那场酝酿已久的收购战正式打响的信号! 一直隐藏在背后的李嘉诚,终于按捺不住,要开始公开亮剑了吗! 九龙仓可不是普通的上市公司,它是恒生指数成分股。 它占据着港岛开埠以来最核心的地段,是英资怡和洋行旗下最重要的核心资产之一,控制着港岛约70%的货物装卸、储运及过海轮渡业务,被称为“港岛经济命脉”。 九龙仓旗下拥有遍布维多利亚港两岸尖沙咀、铜锣湾庞大货仓地皮、港岛西区货仓码头以及天星小轮等令人垂涎的黄金资产。 在寸土寸金的港岛,尤其是在七十年代经济腾飞、地价如同火箭般飙升的大背景下。 九龙仓所持有的这些庞大且优质的货仓码头地皮,其潜在的、可转化为商业地产或住宅开发的真实价值,早已如埋藏的金矿般价值连城,远超其作为码头仓库的账面价值。 然而,命运弄人。 七十年代中期,全球航运业陷入严重衰退的漩涡,作为以码头、仓储起家并以此为主业的九龙仓,股价被牢牢钉在低位,在市场的寒冬中瑟缩。 市场只看到了它眼前的惨淡盈利和沉重的航运资产包袱。 与此同时,怡和洋行对九龙仓的控股比例并不算非常高,大约只在5%-15%左右,这在资本市场看来,无异议幼童持金过闹市,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前几天,一篇看似寻常的财经评论在《星岛日报》悄然刊出。 一位敏感的财经评论家发表了题为《九龙仓业务开始蜕变》的文章。 文中罕见地摆脱了市场对九龙仓“航运码头公司”的刻板印象和悲观情绪,大胆指出其坐拥庞大黄金地皮的土地资源价值。 并预测:“九龙仓集团如能充分利用其土地资源,积极转型拓展地产开发,未来10年可以出现年增长20%的良好势头。 九龙仓股票将是1978年最值得留意的潜力股、热门股!” 这篇评论的价值,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普通股民或许因其言辞隐晦、论点超前而茫然不解,或只当是普通的财经预测一扫而过。 但是,在某些有心人眼中,这篇评论是吹响集结号角前的一道重要确认信号。 “张经理,消息源可靠吗?能查到买家背景吗?” “非常模糊!买单分散在几个不同的本地券商公司,手法很隐蔽,但力度和一致性绝非散户所为。我们内部也在紧急排查。 陈生,您的仓位......现在浮盈可观,是否考虑部分获利了结,落袋为安?波动可能会加剧!” 张经理语气中透出职业性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陈秉文那三十万本金撬动九十万的操作,一直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剑。 虽然作为融资机构,哪怕九龙仓股价归零,只要及时平仓损失的也只是客户保证金。 但这样一来,对他的业绩却是一个不小的污点。 所以,客户能不亏钱还是尽量不亏钱的好。 “不!”陈秉文斩钉截铁,声音沉稳有力,“张经理,谢谢提醒。 但我的判断没有改变,这很可能只是开始。 请继续帮我留意盘面,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的止损线很明确,严格执行即可。” 九龙仓的股价异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港岛资本市场激起了越来越大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股价并未如一些看空者预期的那样回落,反而在18港元上方站稳脚跟,并开始温和放量上行。 市场上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说怡和洋行内部出现分歧,大股东凯瑟克家族有意减持; 有说某东南亚华商巨富看中了九龙仓在尖沙咀的海运大厦地块; 更有甚者,直接点出了李嘉诚的名字,猜测长江实业正在暗中吸纳。 这些传闻真真假假,混杂在茶餐厅的闲谈和交易所的喧嚣中。 《信报》财经版头条以醒目标题刊出:“九龙仓交投持续活跃,神秘买家身份成谜,怡和系控股权或受挑战?” 报道详尽分析了九龙仓的资产价值,尤其重点提及了其在尖沙咀、铜锣湾的黄金地皮。 专业的分析点燃了更多投资者的热情,散户开始跟风涌入,推动股价稳步攀升至30.5港元。 陈秉文的账户浮盈飞速增长。 三十万本金,加上三倍杠杆,九十万资金买入的平均成本约在13.2港元。 按当前30.5港元计算,浮盈已超过九十万港币!巨大的财富数字在账户里跳动,足以让任何人血脉贲张。 但他异常冷静。 每日收盘后,他依旧会仔细研读所有相关报道和公司公告。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这次股价异动只是大餐前的甜品和开胃小菜。 真正的饕餮大餐还在后头。 怡和洋行绝不会坐视自己的核心资产被他人觊觎,反收购的利剑随时可能出鞘。 观塘工业区,一座比长沙湾食品厂规模更大的厂房里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设备安装调试。 高振海几乎吃住在工地上,和钟强以及一帮骨干,按照长沙湾厂的标准复制着生产线。 不锈钢蒸煮锅、搅拌机、冷却槽等设备被小心翼翼地吊装到位。 陈秉文偶尔会过来看看,看看初具规模的厂区,检查一下设备安装情况和建设进度。 “文哥,设备下周就能调试完成,第一批招的二十个工人已经开始在长沙湾厂培训,月底前观塘厂肯定能投产!”高振海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充满干劲。 经过维园年宵和这阵子的历练,他身上的青涩褪去不少,眉宇间多了份厂长的担当。 “好!”陈秉文拍拍他的肩膀,“投产只是第一步,品控是关键。 观塘厂的产品必须和长沙湾厂一模一样,口感、甜度、稠度,丝毫不能差。 这是我们能够在市场上生存下来的命脉。” 说着,陈秉文又对钟强说道:“强哥,设备操作手册和品控流程,就靠你把关了。” 钟强用力点头,“老板放心,配方和工艺参数都记在脑子里,关键工序我会亲自盯。” 物流方面,阿生手下的“顺达物流”运转得越来越顺。 两辆二手货车被刷上醒目的红漆和“顺达物流”标志,每天穿梭于长沙湾食品厂与九龙二十个流动点、五个标准店之间。 阿生似乎也找到了“正行”的乐趣,管理起车队来颇有章法,手下兄弟有了稳定收入和体面身份,干劲十足。 陈秉文只定期与阿生碰个头,了解运营情况和成本,将具体管理权完全下放给阿生。 五家位于旺角、油麻地、尖沙咀、铜锣湾、中环核心商圈的“陈记糖水站”已然成为地标。 统一的红底金字招牌、明亮的玻璃柜台、身着整洁红色围裙的店员,以及品质如一的美味糖水,迅速俘获了白领和市民的心。 开业不过半月,日营业额便轻松突破三千碗。 中环店的店长吕珊珊,这位从老牌茶餐厅跳槽来的干练女性,正兴奋地向前来巡视的陈秉文汇报:“陈生,午市高峰排队至少排到街角! 很多附近写字楼的白领直接打电话来预订整个部门的下午茶糖水套餐!姜汁撞奶和芝麻糊卖得最好!” 陈秉文站在店铺相对安静的角落,观察着柜台前井然有序却人头攒动的景象,点点头肯定道:“生意火爆是好事,但越是这种时候,品质和服务越不能打折扣。 尽量不要让顾客等太久,如果需要临时调派人员你可以提前跟高振海厂长联系,他会安排。” 中环,怡和大厦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繁忙的景色,阳光洒满地毯,却丝毫没能驱散会议室里凝重压抑的严寒。 纽壁坚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身为怡和洋行主席,九龙仓的守护者,他面前的玻璃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草焦味。 长条会议桌两旁,一众怡和高管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会议桌上散乱的报表和股价走势图触目惊心。 分析师刚刚结束汇报,最新的数据显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买家持股比例正以可怕的速度逼近。 甚至在二级市场收购和私下协议转让双重操作下,恐怕离突破20%的控股线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让纽壁坚如何能不着急! “废物!都是废物!”纽壁坚终于没能压住心头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轻响,“让一帮华人,在眼皮底下把枪口顶到了我们的脑门上! 为什么早没有有效的反制?为什么任由市场谣言发酵?”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声音尖锐刺耳。 数十年来,怡和奉行“赚钱在港岛,发展在海外”的政策。 结果海外投资战线过长,投资回报率低,背上了沉重的财政包袱。 现在后院起火,想要高价增购九龙仓股票时,却拿不出钱来。 会议室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只剩下纽壁坚粗重的喘息声。 角落里,一位资深的财务顾问轻轻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主席,或许......还有一种方案。” “说!”纽壁坚如同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 “向汇丰银行求救,请他们出资让我们回购股票。” 纽壁坚灰色的眼珠骤然收缩。 汇丰......这个港岛金融界的无冕之王。 向它低头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想起《信报》上那篇预言九龙仓地皮价值将暴涨的雄文,他脊背发凉。 对手的刀已架在脖子上,容不得犹豫了。 “尽快联系沈弼!”他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无论代价!” 二月二十日,观塘工业区。 清晨五点,陈记糖水观塘食品厂厂房内灯火通明。 经过前后近半个月的紧张施工,观塘新厂终于投产了。 观塘厂的正式投产,如同给飞速奔跑的陈记糖水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长沙湾厂的压力骤然减轻,得以更专注于九龙西区域的精细化生产和新品研发储备。 而观塘厂凭借其居中辐射的优越地理位置和产能,迅速成为了支撑九龙东及港岛东区扩张的坚实后盾。 深水埗、长沙湾、荔枝角的二十个工业流动点,在统一形象的红色餐车和顺达物流高效的配送保障下,早已成为工友们午间小憩的首选。 观塘厂产能释放后,石硖尾、土瓜湾、观塘本地的工业区,迅速新增了超过十个流动点。 印着“陳記糖水”的红色餐车,如同燎原之火,在九龙的工业版图上迅速蔓延。 然而,高速扩张也带来了新的挑战。 人员管理、供应链协调、品控的绝对统一,都如同绷紧的弦。 这天下午,陈秉文正在观塘厂与钟强研究新款糖水“椰汁西米露”的标准化配方。 高振海从办公室出来,直奔两人而来。 “文哥,观塘厂这边......出了点状况。” 高振海语气带着少有的焦虑和愧疚。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陈秉文眉头微蹙。 “是芝麻糊......观塘厂这边最近一批货,送到油塘和蓝田的几个流动点,顾客反馈说......味道不对,没有以前那么香浓,有点发苦。” 高振海的声音充满自责,“我检查了生产记录,原料批次没问题,工艺参数也没变,工人操作也都盯着......可就是味道不对劲! 现在那几个点的伙计打电话回来说,有顾客要求退款。” “品控出问题了!”钟强脸色瞬间一变,抢在高振海说完前就吼了出来。 对于靠口碑和标准化立足的陈记糖水来说,这是最致命的核心痛点! 他和陈秉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陈秉文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刚还在为新厂产能释放、扩张提速而欣慰,市场如燎原之火,但内部一丝火星也足以引燃整片草原! “立刻!停止观塘厂所有芝麻糊的生产和出货!”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第24章 风起云涌(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阿海,立刻通知所有油塘、蓝田及可能受影响的流动点,立刻停售这批芝麻糊! 已经卖出去的,只要有顾客提出来,无条件全额退款,加送一碗免费糖水,亲自道歉,态度要好!损失我们认! 第二,通知顺达物流,把这批次所有已配送但未售出的货,全部召回!一勺都不能再出现在市面上!” 他语速极快的安排着。 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每多耽搁一分钟,造成的不良影响就越大。 必须立刻把因芝麻糊苦味引起的品牌声誉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第三,马上查!原料、工艺、设备、操作员......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给我过筛子!强哥,你亲自盯着,我在这里等结果!” “是!文哥!”高振海转身就跑,传达陈秉文的指令。 随着高振海离开,厂房内的气氛几乎凝滞。 “老板,这事蹊跷!”钟强放下手里正拿着的勺子,眉头紧锁。 作为技术负责人,产品质量问题与他有直接联系,这个时候他必须开口向陈秉文说明情况。 “这边设备参数与长沙湾厂一模一样,虽然都是二手设备有点旧,但我也亲自带人调试到最佳状态。 而且,在大规模生产之前,我们都进行了试生产。 没理由味道差别这么大,尤其这股隐隐的涩苦味,根本不该有!” “你带上所有班组长和质检员,把观塘厂今天生产芝麻糊的所有批次原料,从仓库里的芝麻、糖、水,到生产线上用过的搅拌铲、桶、锅,全部检查一遍! 生产工艺记录、操作工排班表、设备运行记录,全部拿到办公室! 我要看到从原料入库到成品装桶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经手人、每一个时间点的记录! 还有,马上用同样批次的原料,严格按照标准流程,再做两批次对照品出来!我要对比!” 说完,陈秉文转身大步走向观塘厂那间简陋办公室。 他要在这里亲自调查,直到把芝麻糊发苦的问题查清。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观塘厂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办公室桌子上、地上堆满了各种记录本、原料样品袋、空碗和写满数据的纸张。 空气里混杂着芝麻香、纸张味和浓浓的焦虑。 钟强带着几个骨干技术员,双眼通红像梳篦子一样反复核查着每一项记录。 “老板,芝麻是三日前从同一家供应商进的货,与长沙湾厂用的是同一批,没有任何氧化霉变迹象!” 钟强指着摊开的报告,声音沙哑,“糖,同批同源。” 他又翻到生产记录,“工艺参数,浸泡时间、研磨细度、熬煮温度、时长、搅拌速度......” 他的手指划过几个关键控制点,“所有记录值都在标准范围内波动,和长沙湾厂的记录分毫不差! 操作工都是熟手,培训后考核上岗的,操作过程全程有班长监督,没发现违规!” 为了验证,钟强甚至当着陈秉文的面,亲自用封存的同一批芝麻和糖,严格按照流程重新操作了一遍。 小锅里的芝麻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出锅冷却后,钟强第一个舀起一勺,仔细品尝,眉头紧锁,又递给陈秉文。 陈秉文抿了一口,舌尖细细分辨,香滑、绵密、甜度适中,正是熟悉的标准味道! “味道正常!”钟强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又有一丝更深的无力。 那为什么送到顾客手里的就变味了?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一个结论:原料没问题,流程没问题,执行没问题。 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召回的芝麻糊样品,散发着熟悉的芝麻香气中,确实夹杂着一丝令人皱眉的、挥之不去的苦涩底味。 召回的芝麻糊足有二十四桶,堆在墙边,却像一堵耻辱墙,刺激着观塘厂每一个人的心。 包括陈秉文,观塘厂的每一个人都尝过了,确实在芝麻的浓厚和砂糖的甘甜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苦意。 原料同源、工艺一致、设备无异常......所有常规排查的线索都断了。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仿佛陷入死局。 陈秉文端起那碗有问题的芝麻糊,又尝了一口。 那丝若有若无的苦味,顽固地停留在舌尖。 他又喝了一口长沙湾的芝麻糊,浓郁、香滑、纯粹的甜香。 差异如此明显,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陈秉文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外的景色。 远处,巨大的工业烟囱喷吐着灰白色的烟雾。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水塔模糊的轮廓上,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吼了出来:“水!是水的问题!”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钟强下意识地反驳:“老板,水?我们用的是市政自来水啊,观塘和长沙湾不都是港岛供水系统吗? 应该都是一样啊!而且我们煮东西,水都是烧开的......” “理论上一样,不代表实际一样!” 陈秉文打断他,直接说道:“港岛各区水质受污染程度、管道老化情况、水厂处理工艺的微小差异,都可能影响最终口感! 尤其是观塘这种老工业区,水质偏硬、矿物质含量高或者有污染渗入的可能性更大! 这股苦味,很可能就是某种矿物质或者消毒副产物残留造成的!” 这个想法大胆而颠覆,之前从未有人将目光投向最不起眼的水源。 “立刻验证!” 陈秉文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令,“既然小锅模拟工艺找不出问题,那就重新按照工艺流程,现场大批量熬制。 就用同批次的芝麻,哪怕这一锅芝麻糊全部浪费掉,也必须把问题根源给我找出来!”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大批量熬制芝麻糊,一次就能生产十桶,如果有问题,一次就要损失近三千元。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三千元得失的时候,找出问题的原因才是陈秉文最想要的。 一声令下,刚刚沉寂的观塘厂瞬间又忙碌起来,但气氛已截然不同。 虽然还不能最终确定到底是不是水的问题,但至少有了怀疑对象。 工人们动作麻利地取来原料,按照标准流程清洗、浸泡、研磨。 巨大的不锈钢蒸煮锅被重新启动,自来水哗哗注入锅中。 陈秉文亲自站在锅边,紧盯着水位线。 钟强和高振海一左一右,神情紧张而专注。水烧开了,磨好的芝麻浆倒入沸腾的水中,严格按照流程搅拌、熬煮。 浓郁的芝麻香气再次弥漫开来,但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锅里的芝麻糊逐渐变得浓稠、油亮。 终于,到了出锅冷却的阶段。 当一大勺新鲜出锅、冒着热气的芝麻糊被盛入碗中时,陈秉文第一个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他的动作很慢,眉头紧锁,细细品味着。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陈秉文的眉头猛地一挑,沉声道:“苦味!就是这股苦味!” 虽然比召回的样品淡一些,但那熟悉的、不和谐的苦涩尾调,清晰地出现了! 钟强和高振海连忙也各自尝了一口,脸色瞬间变了:“对!是那个味道!虽然淡一点,但真的有!” “问题锁定在水源!”陈秉文笃定。 虽然观塘厂的水还没有最终检测过,但陈秉文大概率确定就是水的问题。 “阿海,明天把长沙湾和观塘的水分别取几瓶,送到港岛理工学院化验,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所不同。” “强哥,联系设备供应商,购买一套水处理系统。从现在起,以后观塘厂这边生产的食品,必须用净化过的水。” “是,老板。” 钟强精神一震,立刻联系设备供应商。 港岛由于地理位置原因,从1965年就开始使用内地的东江水,通过东深供水工程输入到港岛。 不过,由于东深供水工程管道限制,每年输入的水只占港岛用水量的70%,剩下的要靠本地水库、水塘收集雨水供水。 看似无差别的水,实则有很大区别。 很快,一套价值2.4万港币的工业级净水设备运到厂里连夜安装完成。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锅用了净化水熬制出的芝麻糊新鲜出炉时,整个观塘厂的人员都围了过来,紧张又期待。 一碗碗芝麻糊被分到每个人手中。 陈秉文带头,郑重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细腻、顺滑、浓郁纯粹的芝麻香瞬间包裹味蕾,让人回味不已。 最关键的是,那该死的的苦味彻底消失了! “正啊!”一个老工人忍不住喊了出来,脸上露出笑容。 “好香!好滑!真的一点苦味都没了!” “比之前的还好喝!”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香浓顺滑!这才叫陈记芝麻糊!” 品尝现场爆发出热烈的赞叹和掌声,工人们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钟强激动地看向陈秉文,声音带着哽咽:“老板!芝麻糊的味道非常好!” 陈秉文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不过,产品问题解决了,但危机远未结束。 在问题芝麻糊召回之前,已经销售出去近千份。 如何挽回声誉,重塑信任,甚至将这场危机转化为提升品牌形象的机遇,才是更大的考验。 回到办公室,他准备喝口水,梳理一下怎么做好危机公关。 桌上的电话却骤然响起。 陈秉文抓起听筒,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汇丰证券张经理的声音。 “陈生,就在刚才,市场上突然爆出惊天传闻。 怡和洋行主席纽壁坚亲自求见汇丰大班沈弼,紧急恳求一笔数额可能高达数亿港元的巨额贷款,保卫九龙仓控股权!” 怡和的反击,终于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直击要害,寻求港岛金融界的无冕之王、资本巨鳄汇丰的支援! 这无疑是怡和能动用的终极武器,一旦汇丰点头,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怡和,李嘉诚的收购计划将面临灭顶之灾。 张经理的声音继续传来,语速飞快:“消息一出,市场瞬间疯狂,九龙仓股价断崖式暴跌,从35元高位一路狂泻,瞬间击穿32元关口,甚至下探至31.5元! 多空厮杀惨烈,成交天量,整个交易所都炸锅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陈秉文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与那些动辄调动上亿资金的市场巨鳄相比,他那点可怜的本金和浮盈,脆弱得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此刻,这叶扁舟正被滔天的恐慌巨浪狠狠拍下,随时可能倾覆。 不过,惊慌失措进退失据不是他的作风,既然做了决定,就有承担后果的决心。 他让自己镇静下来,感谢道:“谢谢您,张经理。请继续密切关注,有任何新动向,第一时间通知我。” 毕竟现在炒股手段非常原始,信息也非常滞后。 买卖双方成交靠证券公司撮合, 任何人工失误在这时候都会被无穷放大。 张经理通知他股票异动信息,于情于理是该谢谢的。 “呃......好的。我会及时通报的。” 陈秉文处变不惊的声音,让张经理一下冷静下来。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被交易所的气氛裹挟,有些小题大做了。 ...... 两人又聊了几句,交换了一下持仓意见,陈秉文这才挂断电话。 刚挂掉电话,高振海就推门进来。 “阿海,你来的正好,我起草一份公告,你马上去联系最快的印刷铺子,紧急印制四十份,张贴到流动销售点的餐车和标准店。” “文哥,昨天不是为顾客退款了吗?” 高振海有些不理解陈秉文的处理方式,疑惑的问道。 “仅仅退款是不够的,那些买了问题芝麻糊的顾客就像一千颗火星,随时可能燃烧。 不立刻扑灭,陈记糖水刚刚建立起来的品牌口碑,随时可能被一把火烧掉。”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高振海,语重心长,“仅仅退款,就像是在顾客心里划了一道伤口,然后给点钱让他自己去看医生。 顾客拿了钱,心里那道‘陈记东西会出问题’的伤痕还在! 下次他路过,可能就不敢买了,甚至告诉别人‘陈记芝麻糊喝不得’!” 高振海愣住了,他确实没想那么深。 “危机公关,核心是修补信任!”陈秉文斩钉截铁,“我们要做的,不是等顾客找上门来被动退款。 而是要主动出击,让所有顾客,尤其是那些可能已经喝到但没吭声、或者听说这事产生疑虑的顾客,清清楚楚地看到我们陈记的态度和能力!” 第25章 风波定(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油塘工业区,兴隆电子厂。 午休的铃声响起。 工人们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向厂门。 线长黎家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老乡阿萍。 “阿萍!发什么呆呢?快走,吃饭去!今天去陈记?”黎家华笑着招呼,习惯性地就往那辆熟悉的红色陈记流动餐车方向走。 阿萍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下意识地想到昨天那碗芝麻糊。 现在想起来,自己舌尖还有股苦涩的回味,胃还有点不舒服。 阿萍拉住黎家华的胳膊,声音压低了点,“家华,我昨天喝陈记的芝麻糊觉得有点苦,我们今天吃别的吧。” 黎家华恍然道:“你也觉得昨天的芝麻糊不对味是不是?没有之前香滑了,有点回苦!我还以为就我那碗没煮好呢。怎么,你也喝到了?” “嗯……”阿萍点点头,“你说,陈记生意做大了,是不是就开始偷工减料了?还是换了师傅,手艺不行了?” 之前对陈记糖水铺那种“物美价廉、品质可靠”的印象,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甚至有点后悔昨天花了钱,感觉像是被骗了。 “唉,谁知道呢?街坊生意最怕这个,开头做得好好,一红就开始变味。”黎家华也叹了口气,有点意兴阑珊,“那......去隔壁粉摊吃点粉面?” 两人正要转身,阿萍的目光却被陈记餐车旁聚集的几个人影吸引住了。 几个工友正围在陈记餐车侧面,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 “咦?那边贴了什么?”阿萍好奇心起,拉着黎家华走了过去。 只见餐车侧面最醒目的位置,新贴了一张非常正式、印刷精美的红色告示。 斗大的标题写着: “致所有支持陈记糖水的街坊朋友:诚恳致歉与郑重承诺” “......” 告示的内容正是芝麻糊发苦事件的缘由和处理结果。 最下方写明了对购买苦味芝麻糊顾客的补偿。 看完告示,周围工友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哇!原来是水的问题!怪不得味道不对!” “装了净水器?那得花不少钱吧?陈老板舍得啊!” “看看这日期!就是昨天!阿萍,华姐,你们昨天不是买了芝麻糊吗,有补偿的哦!”旁边一个工友对黎家华和阿萍说道。 “免费补偿一碗糖水加点心?不错哦!这手笔,够诚意啊!”黎家华惊讶地说,心里的不满已经消散了大半。 “原来是观塘的水有问题,连累了陈记的芝麻糊......”阿萍恍然大悟,语气里满是理解和释然。 “是啊!这态度,真没得挑!”黎家华用力点头,“阿萍,今天我们还就在这儿吃!试试他们装了净水器后做的芝麻糊!” “好!家华,我们就在这儿吃!”阿萍拉着黎家华,重新排到了陈记流动餐车的队伍后面。 陈记糖水处理问题的态度,工友们看到了真诚和担当,以及把顾客真正放在心上的尊重。 这在一切以利益在前提的社会,这样的品质实在难能可贵。 这场芝麻糊风波,非但没有损害陈记的声誉,反而在油塘工业区的工友们心中,为这块陈记糖水的红底金字招牌,镀上了一层可靠和值得信赖的光泽。 《港岛商报》的年轻记者林晓伟刚结束了对附近一家电子元件厂的采访,正巧路过这里。 忙活了一上午,此时他已经饥肠辘辘,正想找个地方解决午餐。 远远看到陈记那辆醒目的红色餐车旁围着不少人,似乎并非普通的排队买糖水场景,这立刻引起了他的职业敏感。 “咦?这么多人围着,出什么事了?”林晓伟好奇地快步走了过去。他挤进人群,目光立刻被餐车侧面那张异常醒目、印刷精美的红色告示吸引住了。 作为财经商业版的记者,林晓伟见过太多商家处理客诉的场面。 但像眼前这份如此正式、透明、不惜成本的致歉公告,在街头小贩这个层级几乎闻所未闻。 他立刻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和钢笔,现场随机采访起来。 ...... 陈秉文不知道因为他的举动,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他正带着高振海在港岛理工大学应用科学系的实验室,神色专注地听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教授讲解。 “......陈生,你的推测非常准确。” 周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实验台上刚出炉的那份检测报告,“我们对比了你送来的长沙湾水样、观塘水样,以及昨天生产的那批有问题的芝麻糊残留样本、新生产的芝麻糊样本,结果很明确......” 周教授拿着报告说了一阵很专业的词语和数据,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芝麻糊发苦的原因确实是由于观塘地区水质的问题引起的。 但这个水质作为普通饮用水却没有超标。 这样的结果意味着陈记糖水损失的二十几桶芝麻糊以及后续产生的一系列费用,全部要由陈秉文买单。 陈秉文看着报告上那些专业的数据和图表,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至少某种程度上说,这次出现的产品质量问题,是客观存在的问题,只是在芝麻糊上诱发出来了。 “周教授,非常感谢您的专业分析!”陈秉文由衷地说,“这份报告对我们至关重要,不仅证实了问题根源,更让我们未来在品控上有了更科学的依据。” “分内之事。”周教授温和地笑了笑,“陈生,说实话,你这份对产品质量近乎苛刻的执着,和对科学实证的尊重,在实业界,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创业者中,实属罕见。 这份报告我们会出具正式文件给你。” 说着,他话锋一转,试探道:“陈生,食品的质量安全问题是一套完整的、值得研究的质量管理方法论。 我看的出,您对食品工业化生产和标准化似乎有很深的思考,不知是否方便,改日去你的工厂参观交流一下?我对你们如何将经验转化为参数,再用设备稳定输出的过程很感兴趣。” 港岛理工学院是港岛综合学科研究比较全面的院校,应用科学系更是能够开展食品及相关应用研究的院系。 陈秉文深知,陈记糖水若想真正突破街头巷尾的局限,在食品工业领域走得更远,开发出像瓶装饮品一样便捷、标准、能走入千家万户和便利店的新产品,周教授及其背后的学术资源将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听到周教授主动示好,陈秉文眼睛瞬间亮了,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与港岛理工这样的学府建立联系,对陈记未来的技术升级、新品研发和人才培养,意义不可估量。 “当然欢迎!周教授能莅临指导,是我们陈记的荣幸!” 陈秉文立刻热情回应,“我们随时恭候。关于标准化,我们积累了一些粗浅的经验和数据,虽然还很初级,但效果显著。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向您和专家们请教,希望能得到更专业的优化建议。 我们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利用新技术,让传统糖水突破现制现售的限制,走得更远。” 说到这里,陈秉文话锋一转,直接点出了糖水行业当前最大的瓶颈:“周教授,正如您所说的,传统糖水的魅力在于新鲜,但也受困于新鲜。 现制现售的模式,就像一道无形的天花板,严重限制了它的销售范围、消费场景和市场规模。 我们一直在思考,如何利用现代食品科技,在尽可能保留传统风味精髓的前提下,打破现制现售的枷锁? 比如,让它能像汽水一样装进瓶子、罐子,安全地储存、方便地运输,随时随地满足消费者的需求?” 这不仅是个未来快消品的发展方向,更是陈记能否从一家成功的糖水铺,蜕变为一个真正现代化食品品牌的关键问题。 陈秉文一直在留意,只是苦于身边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现在有机会与周教授交流,自然不会放过。 周教授听罢,兴奋的用力地点点头:“陈生,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正是现代食品工程领域最核心、也最具挑战性的命题之一,如何在工业化加工和储存过程中,克服时间与空间的限制,锁住风味、留住新鲜!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可以在这方面进行合作,共同研究开发。” “乐意之至!” 陈秉文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振奋,回应着周教授的热情提议。 这声“乐意之至”绝非客套,而是发自肺腑的期待。 虽然他拥有超越时代的记忆,知晓未来食品工业发展的大方向,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解决“锁鲜保质”问题的关键路径。 但这些终究是宏观方向,真正要将其变为现实,将概念转化为可落地、可量化、可复制的工业化生产流程,每一步都需要扎实的科学实验、严谨的数据支撑和无数次枯燥的优化调试。 而这,正是周教授及其港岛理工团队的核心价值所在。 “好!陈生,有你这份决心和开放态度,我对我们的合作充满信心!”周教授伸出手,与陈秉文用力一握,“我尽快安排时间,带团队去你工厂实地考察! 让我们从一碗小小的糖水开始,共同探索传统美食工业化的无限可能!” 港岛理工学院一行,不但查明观塘厂加工用水的具体情况。 更是为陈记糖水未来发展找到技术外援。 这让陈秉文心情非常愉快。 “文哥,这下总算踏实了!”高振海长长吁了口气,“周教授真厉害,讲得明明白白。” 陈秉文笑道:“那可是港岛应用科学研究方面的专家,以后肯定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请到周教授......” 回到观塘厂时已是下午,出租车刚停稳,高振海便指着厂区入口处对陈秉文说道:“文哥,你看!那是不是记者?还扛着相机!” 厂门口,一个穿着记者马甲、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年轻人,正踮着脚朝厂区内张望,手里还拿着笔记本。 陈秉文心里一突,目光扫过那个穿马甲的身影。 记者的出现出乎意料,是福是祸? 他脑中瞬间掠过无数种可能:是有人针对负面事件继续追打?还是有其他目的? “文哥?要不要......”高振海脸上带着明显的警惕,手甚至下意识地摸向车门开关,似乎想先下车把人拦住问个清楚。 他的想法很简单:刚摆平麻烦,又来记者,准没好事! “阿海,”陈秉文的声音沉稳地响起,及时制止了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正大光明做事,没什么好怕的。走,看看他怎么说。” 他推开车门,大步走向厂区门口,主动开口问道:“先生你好,请问找哪位?” 那年轻记者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您好!我是《港岛商报》商业版的见习记者,林晓伟。” 说着林晓伟掏出名片,语速很快地说明来意,“是这样的,今天我在油塘工业区见到贵厂那份致歉告示和处理方案,觉得非常特别。 这种处理方式在港岛商界很少见,所以我想冒昧前来,想做个专访,不知是否方便?” “原来是林记者,幸会。” 陈秉文接过名片,大大方方说道:“我是陈秉文,这个厂的负责人。 采访没有问题,这次事件虽然是个意外,但确实暴露了我们管理中的不足,也促使我们进行了一些实质性的改进。 如果能通过您的报道,让更多市民了解我们对品质的坚持和处理问题的态度,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林记者想了解哪方面?我们边走边聊? 正好让您看看我们厂的生产。” 他没有带林晓伟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引向那套此刻正嗡嗡运转着的崭新工业级净水设备。 “林记者请看,”陈秉文指着那管道交错的净水设备,“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也是我们这次整改的核心。” 说完,他朝一直跟在身边的高振海使了个眼色。 高振海秒懂,立刻从包里取出带着港岛理工学院印章的水质检测报告递给林晓伟。 第26章 落袋为安(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采访过程花费了近两个小时,从深水埗那间不足三十平方陈记糖水铺讲起,讲到如何发现工业区工人的潜在需求,开创性地推出流动售卖点模式。 如何赢得维园年宵四个档口,一战成名。 如何顶住压力贷款扩张,建立中央厨房,布局九龙二十个流动点、五家标准店和现在这座观塘新厂。 “我们每一步都走得不易,但每一步都力求稳扎稳打。”陈秉文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品质是根,信任是魂。 没有这两样,陈记走不到今天,更走不到明天。 这次的芝麻糊事件,对我们是一次警醒,也是一次锤炼。 它让我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规模越大,责任越重,对品质和信任的守护就要越偏执!” 后世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话术,听的林晓伟心潮澎湃。 他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老板,其思维深度和商业魄力远超年龄。 最后,林晓伟特意请陈秉文站到那台崭新的净水设备旁,以后忙碌有序的生产线为背景,拍了一张照片。 翌日,《港岛商报》刊登了题为《一碗糖水引发的工业革命!》的专访。 配图正是陈秉文站在净水设备旁的那张照片,眼神沉静,带着超越年龄的稳重。 《港岛商报》的专访,如同在港岛平静的工商界湖面投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 在深水湾的一栋别墅里,刚用过早餐的李嘉诚习惯性地翻阅几份主要报纸。 当看到《港岛商报》上那张陈秉文站在净水设备旁的照片,以及“工业革命”、“标准化”、“品质为先”等超越时代的字眼时,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 这位以塑料花起家,正野心勃勃谋划更大版图的未来“超人”,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街头巷尾的生意,竟能做出这般格局,有意思!” 他低声自语,随手将报纸轻轻放在一旁。 这则新闻于他而言,只是晨间阅读的一个小插曲,一个底层奋斗者崭露头角的样本。 福临门茶餐厅里,张世昌重重地将报纸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咖啡溅出几滴。 “呸!走了狗屎运罢了!卖糖水的也敢称企业家?” 他嘴上虽硬,但看着报道中“日销数千碗”、“中央厨房”、“覆盖九龙三十点”等描述,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他意识到,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对手的年轻人,似乎已经跳出了他熟悉的圈子,走上了一条他看不懂也追不上的快车道。 永隆银行的周明哲经理,则是在办公室的晨会上,特意拿着这份报纸,指着陈秉文的照片对团队说:“看看!这就是我上次力排众议批下三十万贷款的客户! 这个陈秉文短短时间,从深水埗一间糖水铺,到覆盖九龙的食品厂和销售网络,再到如今登上《港岛商报》头版! 这才是我们银行需要寻找和支持的、真正有潜力的企业家!” 他的语气带着自豪,陈秉文的成功,无疑是他职业生涯中一笔亮眼的业绩。 专访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名声。 接下来几天,陈记糖水各个流动点和标准店的生意,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 那篇报道成了最好的广告,顾客们不仅是为了糖水的美味,更是带着一种“看看这个重视品质的老板做的东西”的好奇和信任而来。 高振海兴奋地向陈秉文汇报:“文哥,旺角店今天上午就卖断货两次!伙计们都说,好多人是拿着报纸找来的!” 然而,经历过芝麻糊发苦事件,陈秉文内心没有丝毫的飘飘然。 名声是把双刃剑,捧得越高,摔下来时就越惨烈。 这次能化险为夷,甚至因祸得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及时、诚恳的危机公关和周教授那份权威报告带来的“科学背书”。 但下一次呢?如果问题出在更隐蔽的环节呢? 他深知,赞誉如同泡沫,一戳即破,唯有坚实的内功,才能支撑陈记走得更远。 建立独立品控部门,成了他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他将高振海、钟强,以及长沙湾、观塘两厂的骨干班组长召集一起。 “各位,”陈秉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次事件,给我们敲响了最大的警钟。 我们陈记能有今天的局面,靠的是什么?是街坊的口碑,是工友的信任,是维园年宵打出来的招牌!但这些,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品质!”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以前,我们规模小,靠经验、靠责任心,也许能管得住。 但现在呢? 长沙湾厂、观塘厂,每天生产几十桶、上百桶糖水,送到九龙几十个点! 每个环节稍有差池,送到顾客嘴里的就不是甜蜜,而是苦果! 这次是水的问题,下次可能是原料批次、是设备清洁、是操作员的一个疏忽!我们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所以,从今天起,”陈秉文大声的宣布,“成立专门的品控部,它的职责只有一个:确保从原料进厂到成品送到销售点,每一个环节都符合我们陈记定下的最高标准!不合格的产品,绝对不允许出厂! 品控部的人,我亲自选,直接向我汇报!” 接下来的几天,陈秉文亲自从现有的员工中,挑选了四名做事最严谨、最细致、也最有原则的人。 长沙湾厂和观塘厂各两人。 他们可能不是技术最好的员工,但一定是最能“挑刺”、最“认死理”的人。 陈秉文给他们进行了短暂的集中培训,核心内容就是糖水生产的所有关键控制点。 除此之外,陈秉文专门针对品控问题,每天抽出时间培训员工。 做为一家食品生产企业,如果没有品控意识,出问题是早晚的事。 所以,陈秉文现在要求即便普通员工都要了解掌握品控的重要性。 就在陈秉文全力扑在品控体系建设,夯实陈记糖水根基的时候。 九龙仓收购风波在有心人的压制下,竟然偃旗息鼓。 一连几天,报纸和电台都没有相关信息的报道。。 自从怡和洋行主席纽壁坚紧急向汇丰求救的消息引爆市场,九龙仓股价经历断崖式暴跌后,盘面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股价在31元至33元之间窄幅震荡,成交量也较之前的天量显著萎缩。 市场上关于“神秘买家”的猜测依旧纷纷扬扬,李嘉诚的名字被提及的频率越来越高,但长江实业方面始终保持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沉默。 怡和洋行除了公告“正在积极寻求解决方案以维护股东利益”之类的套话,也再无实质性动作。 进入三月,盘面终于出现了变化。 几笔大额买单带头,股价开始缓慢而坚定地爬升,35元、38元、40元......阻力位被一一突破,成交量温和放大。 市场上开始弥漫一种压抑的兴奋和猜测。 到三月六日,竟然涨到接近46元的关口。 密切关注盘面并拥有“先知”视角的陈秉文,却读懂了这份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他非常清楚,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九龙仓最终会涨到接近46元,然后因为汇丰的强势介入调停,李嘉诚“识时务”地接受了汇丰的安排,放弃收购九龙仓。 由此九龙仓股票进入几个月的阴跌期,直到李嘉诚将手中收购到的九龙仓股票以一个优厚的价格转让给了包玉刚,才会再度触发激烈的九龙仓收购攻防战。 不过,那时候交战的双方已经变成都是背靠汇丰的包玉刚和怡和洋行。 财经简报上,印着九龙仓昨日收盘价:45.8元。 这个数字已经无限逼近那个历史性的节点,也几乎触及了此时市场对九龙仓资产价值的估值下限。 时间窗口正在关闭。 汇丰的意志即将显现,一旦调停成功消息公布,股价很可能会因为预期落空而大幅回落。 继续持有,风险远大于机遇。 陈秉文毫不犹豫的拨通张经理电话。 “张经理,”陈秉文的声音非常果断,没有丝毫犹豫,“请替我操作,清仓。 九龙仓,全部出货,市价委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显然张经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意外。 他本以为陈秉文会再等等,搏一个更高的点位。 “陈生?确定吗?现在价位是45.8,盘面还算稳定,怡和和汇丰都没消息,或许还能......” “确定。”陈秉文语气异常肯定,“落袋为安,我的目标已经达到。”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那份异乎寻常的果断透过电话线清晰地传递过去。 “明白!”张经理不愧是专业经纪人,立刻冷静的回答道:“我立刻安排,市价平仓!稍后给您最终成交确认。”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有些漫长。 陈秉文坐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目光看似落在窗外的厂房上,心神却已完全系于那场无声的金融交易。 半个小时后,电话铃声终于再次响起。 “陈生!全部成交!平均成交价45.6港币!”张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和兴奋,“太漂亮了!扣除佣金和所有费用,您的账户余额是......二百四十八万七千八百港币! 资金已全额划入您指定的银行账户,恭喜陈生!”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确切的数字,陈秉文的心脏还是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二百四十八万!饶是陈秉文早已算清这笔账,当这个数字被清晰报出时,他的心脏仍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 “辛苦了,张经理。合作愉快!” 陈秉文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嘴角已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丝弧度。 有这笔在1978年的港岛,对普通人堪称天文数字的财富,将为他后续发展提供近乎无限的燃料和可能性。 之前需要按部就班,一点点积蓄资金和力量。 有了这笔资金,陈秉文准备换个玩法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解决房子的问题。 深水埗桂林街那间不足三十平米的陈记糖水铺,既是铺面,也是他们一家三口蜗居了十几年的“家”。 父母挤在狭窄的阁楼,而他,就睡在楼下几块木板拼凑的“床”上。 环境逼仄、潮湿,毫无隐私可言。 之前是没钱,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 所有的利润都投入了扩张。 现在,他有了足够的底气,让操劳半生的父母,也让自己,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安稳舒适的家。 “老爸,老妈,我们该搬家了。”回家吃晚饭时,陈秉文平静地宣布了这个决定。 陈国富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闻言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下来。 汪巧珍也愣住了,放下汤碗,望着陈秉文。 “搬......搬家?搬去哪?”陈国富声音有些干涩,“这铺子......我们住了十几年,虽说旧了点,挤了点,但......也习惯了。 再说,搬走了,这铺子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环顾这间承载了他们半辈子酸甜苦辣的小空间。 虽然破败,却充满了回忆。 “铺子继续开。”陈秉文语气温和的说道,“这是我们陈记的根,是我们的招牌。 但住,不能再住这里了。 地方太小,环境差,对身体也不好。 你们辛苦了大半辈子,该住得舒服点。” 汪巧珍眼眶微红:“阿文,妈知道你孝顺。可......买楼要花好多钱吧? 我们现在虽然赚了点钱,但厂里要开销,工人要发薪,还要还银行的贷款......钱还是省着点花,用在生意上紧要。” 陈秉文理解父母的顾虑。 他们习惯了节俭,习惯了为生存精打细算。 “老爸老妈,你们放心。”他放下碗筷,握住母亲的手,又看向父亲,“钱的事情,我有安排。这次九龙仓股票赚的钱,足够我们买一套不错的房子,还能剩下很多支撑生意扩张。 这不是乱花钱,这是对你们辛苦半生的回报,也是我们陈记该有的体面。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搬走了,铺子二楼阁楼也能腾出来,放些原料或者工具,平时可以做临时休息用。” “那......你想买哪里的楼?”陈国富终于松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谁不想住得宽敞些、体面些呢? 可之前没钱,房子想都不敢想,只能寄希望申请的公屋能早点排到。 “旺角,金都花园。”陈秉文早有目标,直接报出名字。 他虽然要买房,倒没想着一步到位。 现在不是买房的最佳时机,暂时买个过度房足够。 真要买,也是等83年股灾、地产崩盘时买。 陈秉文解释道,“金都花园前年建的楼盘,位置很好。就在旺角,交通非常便利,生活方便得很。” 说着他拿出准备好的资料,几页从地产经纪那里拿来的介绍:“我看中了一套三房单位,大约700平方呎(约65平方米)。 这个面积,我们一家三口住宽敞,以后就算有客人也够用。” “700呎......那得多少钱?”汪巧珍最关心的还是价格。 “单价大概在300港元一呎左右。”陈秉文说出一个让父母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总价21万左右。” “二......二十一万?!”陈国富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在他们过去的概念里,简直是天文数字,是糖水铺几十年都未必能攒下的巨款! “是,21万。这房子对我们来说,只是过渡。”陈秉文语气平静的说着。 “过渡?”汪巧珍不解问道。 陈秉文笑道:“对,过渡。我现在事业刚起步,重心还在九龙。 买在旺角方便管理工厂和铺子。 等以后根基稳了,我会在港岛半山,给你们买一套真正背山面海的大屋! 那才是我们长久安家的地方。” “金都花园就很好......”陈国富激动的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听你的,阿文!爸信你!” 港岛半山?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汪巧珍也抹了抹眼角,笑道:“对,听阿文的!我们搬家!” 第27章 大展宏图(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搬家那天,深水埗桂林街陈记糖水铺格外热闹。 街坊邻居们围在铺子门口,看着陈国富和汪巧珍脸上洋溢着红光,指挥着来帮忙的员工,小心搬运着几件简单的家具和几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 “陈伯,陈婶,恭喜乔迁啊!”福伯叼着烟斗,笑眯眯地拱手,“金都花园,旺角靓地头,阿文真是出息了!” “多谢福伯吉言!”陈国富声音洪亮,皱纹都舒展开了,“都是托街坊们的福,还有阿文争气!” 周围的街坊,尤其是那些看着陈秉文长大的叔伯婶姨,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感慨。 “啧啧,花二十一万买楼!陈记这是真发达了!” “阿文才十八岁,就买得起旺角的楼,我屋企个衰仔还在混社团……” “阿文开了食品厂,又在维园年宵赚了大钱,真是点石成金!” “何止!你看那些流动售货车和糖水店,还有两个大厂......这哪里还是糖水铺,分明是大公司了!” 陈秉文站在铺子门口,看着父母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喜悦,还有一丝对老铺的不舍。 笑着走过去安慰道:“老爸老妈,我们只是搬过去住,又不是不回来,有什么舍不得的!” 搬家的车队在街坊们羡慕的目光中驶离深水埗,驶向旺角。 当车子稳稳停在金都花园气派的大堂门口,穿着制服的门卫恭敬地为他们拉开玻璃门时,陈国富和汪巧珍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明亮的灯光,安静的电梯,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透着现代生活的气息。 打开新家的防盗门,明亮宽敞的空间映入眼帘。 虽然家具简单,但窗明几净,阳光透过新装的米色窗帘洒进来,温暖而宁静。 “爸,妈,这间大的主卧给你们。”陈秉文推开主卧的门,“带飘窗,阳光好。” “这......这太大了,阿文,你住吧,我和你爸住小点的就行。”汪巧珍连连摆手。 “妈,听我的。你们辛苦一辈子,该住最好的。”陈秉文不由分说地将父母的行李推进主卧,指着另一间房道:“我住这间朝西的,安静,还有一间当书房。” 陈家搬家,高振海和高美玲兄妹也来帮忙布置。 高美玲手脚麻利地帮着汪巧珍铺床、挂衣服,脸上满是羡慕和真诚的祝福:“陈婶,这房子好漂亮!比我们家的公屋强一百倍呢! 文哥真本事!”她看向陈秉文背影的目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崇拜。 简单的乔迁宴就在新家的餐厅进行。 从楼下茶餐厅打包回来的烧腊、小炒,摆满了新买的餐桌。 没有宾客,只有陈家三口和高家兄妹。 饭菜虽普通,但意义非凡。 陈国富破例开了一瓶白酒,给陈秉文和高振海也倒了一小杯。 他端起酒杯,手微微有些颤抖,看着窗明几净的新家,再看看眼前沉稳自信的儿子,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阿文,好!老爸......高兴!” 他一仰头,将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汪巧珍也是眼眶湿润,不停地给儿子和高家兄妹夹菜:“吃,多吃点! 搬新家了,以后日子会更好!” 高振海由衷地高兴:“陈伯,陈婶,文哥,恭喜乔迁!这房子真气派!” 高美玲笑着附和:“是啊,比电影里的房子还漂亮。” 陈秉文笑着给父亲又倒上一杯白酒,自己也端起杯,看向高家兄妹。 “阿海,阿美,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高振海急忙摆手:“文哥说哪里话!你带着我们开工赚钱,加班费又给足,我们谢你都来不及!” 旁边高美玲笑眯眯的捧着碗用力点头。 ...... 吃过晚饭,高家兄妹告辞离开。 陈国富和汪巧珍带着对新环境的兴奋和一丝疲惫,早早睡下了。 陈秉文独自站在新家宽敞的阳台上,望着远处的霓虹,构思规划陈记糖水的未来。 二百四十八万港币带来的并非全是狂喜,这笔财富是撬动更大版图的杠杆,而非享乐的终点。 次日一早,陈秉文回到观塘食品厂,第一时间拨通了港岛理工学院周教授的电话。 “周教授,早上好。我是陈记糖水的陈秉文。上次我们谈的那个瓶装糖水项目,我们这边已经做好准备了。”陈秉文开门见山,语气热诚。 “陈生,效率真高。”周教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赞赏,“瓶装糖水项目,从实验室走向市场,挑战可不小。 风味锁鲜、常温保质期、包装材料选择、规模化生产工艺......每一步都是难关。 尤其是常温下保持糖水特有的绵滑口感和天然风味,同时避免微生物滋生,这在目前的食品科技领域是个不小的挑战。 你确定要投入这么大资源?” “教授,我确定。”陈秉文语气坚定,尽早实现瓶装化,才能突破地域限制。 况且,有他超越时代的记忆帮忙提示,他相信周教授的研发时间要不了多久。 “陈记不能只满足于街头巷尾。 糖水是港人的日常,但它的便利性和消费场景应该被重新定义。 瓶装化是打破现制现售天花板的关键一步。 风味是灵魂,保质期是生命线,这需要都您的专业团队攻坚克难。” 陈秉文顿了顿,补充道:“资金不是问题,我预留了专项研发经费。 场地就在观塘厂旁边,我新租了一个仓库,稍加改造就能作为研发中心。 设备清单您尽快给我,我会同步采购安装。我们需要的是速度和质量的双重保证。” “好!”周教授被他的决心感染,“陈生既有如此魄力,我们学院必当全力以赴。 下周我亲自带团队过去实地考察,细化技术路线和实验方案。 联合实验室的模式很好,我们可以边研究边中试,加速产业化进程。” 瓶装糖水,这将是一个全新的战场,一个能将“陈记”品牌真正送入千家万户、便利店和超市货架的里程碑。 挂断电话,陈秉文找来高振海和钟强。 “阿海,观塘厂旁边那个闲置仓库,立刻签下长租约,面积要足够分隔出实验室、中试车间和办公区。 改造方案同步启动,通风、水电、排污都要按高标准做,特别是洁净度要求,参照食品生产规范。 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陈记研发中心!” “明白,文哥!”高振海精神一振,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我下午就去找业主谈。” “强哥,”陈秉文又看向钟强,“研发中心启动后,你抽调四名最细心、最好学的技术员,全程跟着周教授的团队! 不仅要学技术,更要学习研发流程、实验方法和问题解决思路。 未来,我们自己的研发团队要靠你们带出来!” “老板放心!”钟强用力点头,“我一定选最优秀的员工参加。” 说完工作安排,陈秉文接着说道:“陈记的摊子越来越大,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靠我们几个人小打小闹了。 我准备成立一家正式的公司食品公司。” 高振海和钟强闻言,精神都为之一振。 成立公司!这意味着他们一家正规化食品企业的核心成员。 “文哥,成立公司……要怎么做?”高振海既兴奋又有些茫然。 陈秉文示意两人坐到会议桌边,耐心的解释起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两人面前谈起自己对陈记糖水近期的规划。 “第一步,资产注入。 将目前所有经营性资产,包括:长沙湾食品厂、观塘食品厂、九龙三十个流动餐车销售点、旺角、油麻地、尖沙咀、铜锣湾、中环五家‘陈记糖水站’标准店; 所有商标、糖水配方,全部评估作价,注入新成立的公司。” 高振海听得有些懵:“文哥,这......铺子厂子不都是你的吗?怎么还要自己买自己的东西?” 陈秉文耐心解释:“阿海,这叫资产重组。把散装的鸡蛋放进一个结实的篮子里,这个篮子(公司)的价值就高了。 以后我们贷款、合作,甚至卖股份,别人看的都是这个‘篮子’值多少钱,而不是单个鸡蛋。” 高振海反应快些:“文哥,我明白了!就像维园年宵,四个档口打包竞标,价格就比单个高!我们现在是把所有生意打包成一个大档口!” “没错!”陈秉文赞许地点头,“之后我会找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尽快完成资产评估报告。” 钟强关心技术:“老板,那配方都归公司了,保密怎么办?” “强哥问得好。”陈秉文早有准备,“核心配方由我掌握关键步骤,以‘技术秘密’形式许可给公司使用,收取象征性费用。 同时,公司和你签订严格的保密协议和竞业禁止协议。” “至于顺达物流,”陈秉文看向高振海,“生哥那边是我们的战略合作伙伴,保持独立运营,但签订长期独家配送协议。 他们的稳定高效,是我们供应链的重要一环,也是公司估值的重要加分项。” 陈秉文蓝图清晰,所图甚大,通过资产注入和规范化运营,将一家糖水铺升级为拥有完整产业链(生产+配送+销售)、品牌价值和稳定现金流的食品公司。 其估值,将远超各部分资产简单相加。 资产整合是骨架,提升盈利能力才是血肉。 陈秉文深知,要拉高公司估值,除了规模,利润率和增长潜力同样关键。 提高客单价和推出高毛利新品是当务之急。 “目前我们的主力产品,红豆沙、芝麻糊、咸水角以及糖水套餐,客单价在1.5-2元港币之间,毛利率约60%。” 陈秉文即是分析,也是手把手教两人。 这些理念和思路,且不说绝对超越时代,至少在这个年代的港岛,绝对算得上独树一帜。” 陈秉文目光扫过聚精会神的高振海和钟强,继续说道: “这在工厂区很有竞争力,但在铜锣湾、中环这些核心商圈,面对白领和游客,价格天花板还很高。” 他拿出两份精心设计的方案: “第一,升级现有产品线。 在标准店推出精制系列,将一份糖水的价格提升到2.5-3.5元。 工厂区流动点仍保留经典款,满足工人需求。” “第二,推出高利润战略新品!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 陈秉文眼中闪着光,“目标群体是学生、年轻女性、白领、追求新潮口味的顾客。” 他详细解释了这两款源自后世、将在未来风靡亚洲的甜品。 椰汁西米露选用泰国椰青水与椰浆,搭配Q弹的西米,口感清爽,椰香浓郁,视觉效果好,定价2.8元。 杨枝甘露以香甜芒果茸和椰浆为底,加入酸甜解腻的西柚果肉粒,以及煮熟的西米,口感丰富,层次分明,色泽金黄诱人,充满热带风情。 芒果虽然成本稍高,但溢价空间巨大,定价3.5元。 “这两款产品,口感新颖、卖相极佳、名字好听,极易形成话题和口碑。 先在五家标准店和铜锣湾、尖沙咀的流动点试水,主打港岛首创、夏日沁凉概念。” 对这两个爆品,陈秉文信心十足,“它们将成为我们打入中高端市场、提升品牌形象和客单价的利器!” 后面还有句话陈秉文没说,这些产品的畅销同样会吹大陈记糖水的估值。 高振海听得热血沸腾:“文哥,这杨枝甘露光听名字就想喝!我敢打包票,肯定大卖!” 钟强有些小小担忧:“老板,芒果的成本可不低,卖这么贵,有人买吗?” “强哥,你放心。”陈秉文笑道,“中环、铜锣湾写字楼的白领,午餐一份饭都要十几蚊,花三蚊五喝一碗港岛独此一家、用料十足、口感顶级的创新甜品,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 我们要赚的是追求品质、新鲜感和面子的钱。 况且,这杨枝甘露将是我们的旗舰产品,代表陈记的最高水准。” 陈秉文的分析和规划像一张清晰的蓝图,在高振海和钟强眼前铺开。 成立公司、资产重组、推出新品、提升客单价......这些词汇对他们来说既新鲜又充满力量。 高振海终于完全理解了“打包大档口”的意思,他意识到文哥的野心远不止眼前的几个厂子和铺头。 “文哥,我懂了!就是把所有赚钱的生意都归拢到一个名头下,让这个名头变得更值钱!” 高振海拍了下大腿,眼神发亮,“以后别人想跟我们合伙或者借钱,看的都是这个大档口的本事,不是单个糖水铺卖了多少碗芝麻糊!” “就是这个道理。”陈秉文点头,对高振海的理解力表示满意,“强哥,配方的保密,你心里有数就行。 我会安排律师起草文件,核心步骤在我这里,生产环节由你负责分解执行,确保安全。” 钟强松了口气:“老板,我明白。配方就是饭碗,马虎不得。” 他可不想因为配方泄密丢了饭碗不说,还扯上官司。 “好,”陈秉文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港岛地图前,上面标注着现有的工厂、流动点和标准店位置。 “下一步行动要快。 阿海,立刻去谈观塘厂旁边的仓库租约,周教授的研发中心要尽快建立,场地、改造一天都不能耽误。” “收到!”高振海唰地站起来,“我马上去办!” “强哥,新品研发是重头戏。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的配方我已经写好了,你拿回去,抓紧标准化生产试验。 重点是口感、甜度平衡、物料配比稳定性,尤其是杨枝甘露里芒果和西柚的比例、西米的熟度控制。 一周内,我要看到能稳定出品的样品。” 钟强接过陈秉文递来的纸条,上面是两种新品的核心配料和大致步骤:“老板放心,我亲自盯。芒果成本高,更要做到最好,不能浪费。” “嗯。”陈秉文看着,“公司成立的具体手续,我会找专业人士处理。 你们当前的任务,就是协助我打好基础,让研发中心落地,新品上市成功。” 两人领命而去,办公室里只剩下陈秉文。 成立公司、瓶装化、新品上市......这三条线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环环相扣,驱动着“陈记糖水”这台机器轰鸣向前。 每一刻的延迟,都可能错过时代浪潮掀起的风口。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港岛,经济腾飞,机遇俯拾皆是,却也暗藏觊觎者和虎视眈眈的竞争者无数,速度就是生命,容不得陈秉文一分一秒的耽搁。 第28章 固定资产(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金都花园的新家。 陈秉文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天际线,贪婪地呼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和床铺,连睡眠都变得格外安稳香甜。 回到屋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汪巧珍准备的早餐,热气腾腾的白粥配上几样小菜,简单却散发着家的温暖。 “老爸,老妈,”陈秉文在餐桌前坐下,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开口,“有个重要决定要跟你们商量。” 陈国富和汪巧珍停下动作,看向儿子。 “我打算把咱们陈记所有的生意,正式整合起来,注册一家公司,陈记食品有限公司。” “公司?”陈国富放下碗,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就像电视里那些大商行?” “对,但又不完全一样。”陈秉文解释道,尽量用父母能理解的语言,“我们不是那种老牌的大公司。成立公司,就是把我们现在所有的东西,长沙湾和观塘两个食品厂、九龙那些流动餐车点、旺角中环那几家标准店、还有咱们家糖水的配方、陈记这个招牌,全都归拢到一个正式的名头下面。” 他顿了顿,看着父母:“以后签合同、跟银行借钱、甚至招人,都用这个陈记食品有限公司的名义。 好处是做事更规范、更有信誉,别人会更看重我们,长远来看,公司的牌子也会比单个的糖水铺、工厂值钱得多。” 汪巧珍脸上浮现出担忧:“阿文,搞公司......听着就挺复杂的,手续很多吧?是不是要花好多钱?” “妈,麻烦是肯定有的,花钱也是要花的,比如注册费、律师帮忙办手续的费用。”陈秉文耐心解释道,“但这笔钱花得值!它是咱们陈记从小打小闹的铺子,变成正规大企业的敲门砖。 有了这个公司的身份,以后咱们想找银行贷款扩大生产,或者跟大商场谈合作,都会容易得多,人家也更愿意相信我们。 这笔投入,将来一定能十倍百倍地赚回来,让陈记更上一层楼!” 陈国富看着儿子眼中那份熟悉的坚定,点点头:“你说值得,那就肯定有道理。你放手去做,老爸支持你!” 汪巧珍虽然没怎么听懂,但也舒了口气露出笑容:“妈也不懂这些,你拿主意就好,别太累着。” 吃过早饭,陈秉文叫上高振海来到了中环一家口碑颇佳的会计师事务所,德信会计师事务所。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叫方文山的资深会计师,年约五旬,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看起来精明干练。 “陈生,高生,久仰大名。《港岛商报》的报道很精彩。”方文山说着客套话,示意陈秉文和高振海落座。 “陈生在电话里提及想成立食品公司,资产规模不小,需要专业的评估和架构设计,请详细说明一下。” 陈秉文将准备好的清单递过去:“方会计师,这是陈记目前的所有经营性资产清单,包括两个食品厂、三十个标准化流动餐车、五家陈记糖水站标准店、核心糖水配方、‘陈记’相关商标、顺达物流的独家配送合约价值等。 请您团队进行专业评估,并协助完成公司注册流程。” 方文山接过清单,仔细浏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本以为只是一个新兴的糖水品牌,没想到资产如此扎实,商业模式清晰且有复制潜力。 “陈生规划得很周全。关于公司架构,我建议采用港岛本地注册的有限公司,创始人控股,未来方便引入战略投资或考虑上市。 同时,核心配方建议以技术秘密形式许可给公司使用,并签订严格的保密协议。 商标注册必须马上启动,进行全类别保护,尤其是食品饮料类,防止被人抢注。” “正合我意。”陈秉文点头,“商标注册和专利申请也请贵所一并代理。‘陈记’这个品牌名称,以及我们的招牌设计,都要注册。 核心配方,比如改良版陈皮红豆沙、芝麻糊、以及即将推出的椰汁西米露、杨枝甘露,能申请工艺专利或外观设计专利的,都要申请。 这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必须用法律武器保护好。” “没问题,陈生深谋远虑。”方文山赞许道,“我们会整理好所有申请文件。公司名称‘陈记食品有限公司’,您确认无误的话,我们今天就启动核名和注册流程。” “确认。麻烦方会计师了,越快越好。”陈秉文深知时间就是金钱。 方文山微笑着点点头,““陈生,恕我直言,单从这份初步的资产结构来看,贵公司存在一个对长远发展和资本市场认可度而言相当关键的隐患。” “隐患?方会计师请明讲。”陈秉文身体微微前倾,神色专注。 方文山拿起陈秉文交给他的资料,说道:“您目前最大的两项资产,长沙湾和观塘的生产场地,性质上都是租赁而非自有。 这意味着,在财务报表上,这些支撑您实际运作的核心厂房,其价值体现会大打折扣。” 他抬头看向陈秉文,语气带着会计师特有的严谨:“陈生,如果您的目标是长远发展甚至上市。 那么,资本市场的投资者,尤其是那些看重实业根基的机构,在评估一家食品制造企业的价值时,会非常看重其‘固定资产净值’,也就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并且真正属于公司自己的土地、厂房和关键设备。 这些是抵御风险、证明长期经营能力的硬指标。” 方文山沉默了几秒,眼神陡然变得凝重:“陈生,这意味着,在即将建立的‘陈记食品有限公司’资产负债表上,构成其生产能力和物理存在根基的土地、厂房、设备,绝大部分将体现为租赁的使用权资产,而非可供抵押融资的固定资产!” 没等陈秉文回答,方文山拿起钢笔,在空白纸上重重划下几道竖线:“潜在投资者评估一家实业公司,核心看什么? 净资产!可抵押物!厂房设备租的,意味着你的核心生产资产悬在空中!” 没有土地厂房这些硬资产,陈记食品就像建在沙地上的城堡,估值存在巨大水分,经不起资本市场风雨。 “所以,陈生,”他停顿了一下,建议道,“如果您的目标是陈记食品有限公司未来能获得资本市场的充分认可和高估值,那么我强烈建议您优先考虑解决这个问题,将至少一处核心生产基地,从租赁转变为自有。 哪怕只是先买下长沙湾这个相对小一点的厂房,对夯实公司资产基础、提升未来融资能力和市场信心,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有着丰富投行经验的陈秉文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方会计师看得透彻。”陈秉文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租赁资产在财务报表上,终究是使用权,是成本项,它不产生资产增值,更无法作为核心抵押物去撬动银行的信贷支持。”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而自有厂房土地那是实打实的固定资产,是公司净资产的压舱石。 它不仅能大幅改善资产负债表的结构,让银行和资本更愿意借钱给我们扩张,更重要的是,它向市场传递一个信号:陈记食品是扎根实业、打算长期经营的。 这个扎根的信号,在投资者眼里,直接关系到他们愿意给多少倍的估值。” 方文山听着陈秉文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的分析,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原本以为这位年轻的老板可能更擅长市场开拓,没想到对资本运作和财务结构的理解居然如此深刻。 “既然要买,”陈秉文语气果断,“那就一步到位。 我打算把长沙湾和观塘两个食品厂都买下来,作为核心固定资产直接注入新公司。这样根基才够稳。” 方文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遇到懂行之人的轻松:“陈生考虑周全,这样操作,后续无论是融资还是上市,基础都会扎实得多。我没问题了。” 离开会计师事务所,陈秉文和高振海走在熙熙攘攘的中环街头。 摩天大楼林立,金融精英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资本的味道。 陈秉文心中激荡,他知道,陈记的舞台,将从深水埗的街头,逐渐延伸到这里。 “文哥,成立公司,注册这么多东西,感觉一下子正规了好多,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高振海感慨道。 “阿海,这只是开始。”陈秉文拍拍他肩膀,“公司是壳子,里面装的东西要越来越值钱,才是本事。 新品研发和瓶装化项目,就是往里装的金子。” 想到方文山对固定资产重要性的强调,陈秉文清楚,买下厂房是夯实根基的第一步。 他迅速锁定了最易突破的目标,长沙湾食品厂的原老板钟伯。 这位房东因儿子移民加拿大急于出手,上次押一付一的短租协议就透露出他的套现需求。 现在正是彻底拿下的最佳时机。 陈秉文没有耽搁,当天下午就在深水埗一间安静的茶楼包间,再次与钟伯会面。 比起上次的焦急,钟伯此刻气定神闲了许多,显然移民事宜已步入正轨。 “钟伯,恭喜您即将与家人团聚。”陈秉文笑容真诚祝贺道:“上次承蒙关照,短租解我燃眉之急。 这次冒昧请您出来,是想谈谈......永久解决这间厂的问题。” 钟伯呷了口茶,不动声色:“哦?阿文你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想长租? 可以谈,不过现在市道好,租金......” “不,钟伯,”陈秉文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想买。 连同厂里的设备,打包买下来。” 钟伯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买? 阿文,这间厂地段虽然不算顶尖,但胜在实用,面积也够。 去年行情不好,我开价年租三万是急用钱。 现在嘛......”他拖长了语调,“厂房加设备,一口价,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陈秉文心中冷笑。 这价格远超实际价值,几乎是按黄金地段新建厂房的溢价来喊。 设备是二手且已使用多年,估值极低。 钟伯显然吃准了他急需稳定的生产场所。 陈秉文没有立刻还价,而是拿出了一份文件推过去。“钟伯,这是我在观塘新厂隔壁那个仓库的五年长租约,刚签的,年租三万五,押三付一。” 他指着租约上清晰的条款和金额。“我本打算把长沙湾厂的生产逐步迁过去整合,那边空间更大,物流也更便利。 买下您这里,更多是出于一份情谊和对稳定性的考虑,毕竟工人熟悉环境。 但如果价格远超新建成本,那对我而言,整合搬迁反而更划算,虽然短期麻烦点。” 陈秉文清楚,钟伯最需要的是快速套现离港。拖下去,对他不利。 他以退为进亮出观塘仓库的租约,就是告诉钟伯:我有退路,不是非你不可。 钟伯仔细看着那份租约,脸色微变。 他确实耗不起时间,儿子早就催他好多次了,让他过去带孙子。 再不过去惹毛了儿子、儿媳,到时候不给他养老就惨了。 沉吟片刻,钟伯试探着问:“那阿文你觉得多少合适?” “设备折旧严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陈秉文单刀直入,“厂房本身,按目前长沙湾工业区的实际成交价,一千二百呎,合理价格应在二十五万左右。 考虑到我们合作愉快,我愿意出价二十六万,一次性付清,免去您后续一切收租、管理的麻烦,您拿钱走人,专心陪儿子享天伦之乐。如何?” 陈秉文精准地戳中了钟伯的核心需求:快速、彻底地套现离场。二十六万虽然比他的心理预期低,但远高于去年无人问津时的绝望价,而且一次性付款,干净利落。 比起继续持有可能面临的租金波动、厂房维护甚至空置风险,这个价格在急于离港的心态下变得可以接受。 签下合同的那一刻,陈秉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长沙湾厂,这个陈记腾飞的起点,正式成为陈记糖水的第一块基石。 解决了长沙湾,陈秉文马不停蹄转向观塘。 观塘食品厂的房东是一位本地实业家林老板,名下产业不少,这间厂房对他而言是众多收租物业之一,心态相对从容。 在观塘一间高档餐厅,陈秉文与林老板会面。 他开门见山:“林老板,感谢您将厂房租给我。陈记观塘厂运行顺利,对这里的场地和位置非常满意。 为了长远发展,保障生产稳定,我希望将这间厂房连同旁边新租下的研发中心仓库一起买下。” 林老板是个精明的商人,他慢悠悠地切着牛排:“陈生后生可畏,生意做得红火。 买厂房?当然可以谈。不过观塘工业区发展潜力大,这厂房位置优越,旁边你还搞了个研发中心,价值更高了。 连同隔壁仓库,一口价,一共一百万。” 这个价格明显虚高。 观塘厂房的面积确实比长沙湾大,约两千呎,但位置并非核心中的核心。 研发中心仓库更是刚租下不久,产权还在林老板手里,溢价空间有限。 不过,陈秉文早有准备,他已经拜托律师查过观塘区域工业用地及厂房交易数据。 非常清楚观塘类似地段、面积的厂房实际成交价,均价在每呎230-250港元之间。 他厂房的实用面积约两千呎,按上限算也不过五十万。 旁边的仓库面积约一千一百呎,按工业仓储租金和售价比,价值不超过二十五万。 林老板的报价,溢价就有些虚高了。 “林老板,”陈秉文语气平和但也不失锋芒,“我热爱实业但也不是冤大头。 合理溢价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按市场公允价,厂房加仓库打包价我愿意出到六十八万。” 漫天要价被戳破,对方又给出了一个合理且有诚意的价格。 林老板权衡片刻,提出成交价不能少于七十万港元。 陈秉文见状不再墨迹,直接答应下来。 观塘食品厂及紧邻的研发中心仓库产权,正式归属于陈记。 长沙湾食品厂、观塘食品厂的产权转让手续在律师楼高效推进。 签字、盖章、支票交付,一点不拖泥带水。 当印有永隆银行标志的七十万港元本票递到林老板手中时,对方脸上那份从容终于被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取代。 七十万,在这个年代绝非小数目,一个卖糖水的后生仔,竟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掏出? “陈生,后生可畏。”林老板收起支票,笑容多了几分真诚,“祝你生意兴隆。” 说罢,他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 德信会计事务所。 当方文山接过那两张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产权文件,长沙湾食品厂、观塘厂房及研发中心仓库的产权证明。 望着陈秉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陈生,这两份文件,是陈记食品有限公司最坚实的压舱石! 厂房、土地,这是实业公司的根!有了它们,陈记食品的资产净值将实现质的飞跃! 不再是空中楼阁。 银行授信额度、未来融资议价能力,都将天壤之别!” 陈秉文端坐在对面,神情平静,“有劳方会计师团队尽快完成最终评估,所有资产合法合规注入新公司。注册流程,还请抓紧。” “分内之事!”方文山郑重点头,“产权过户手续完备,最迟后天,完整的资产评估报告和公司注册文件就能递交注册处!” 第29章 根基(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回观塘厂的路上。 陈秉文步履沉稳,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重点工作。 高振海则显得有些沉默,目光不时瞟向身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已如山岳般沉着的陈秉文。 就在不久前,当文哥平静地告诉他,那笔投入九龙仓股票、看似冒险的操作,最终竟斩获了两百多万港币的纯利时,高振海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两百多万! 这数字如同一个炸雷在他脑海里轰鸣,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他亲眼见证了文哥如何运筹帷幄,在维园年宵七天搏出二十六万巨利,当时就觉得是天文数字。 可跟这股市里轻描淡写就翻出来的两百多万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文哥的胆识、眼光和对时机的把握,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极限。 “文哥,”高振海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但更多的是对那份巨额财富的敬畏,“长沙湾二十六万,观塘连厂带库七十万......九十六万港币就这么花出去了。这钱......” 他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他知道这钱是文哥赚的,是文哥的本事,但九十六万这个数字本身,依然庞大得让他心头发紧。 “这钱花得......是不是太猛了点?虽然我知道股票赚了大钱,但这......这毕竟也是真金白银啊。” 他没有说出的是,这笔钱要是让他来管,恐怕连一个零头都不敢轻易动用。 陈秉文脚步未停,嘴角噙着一丝淡然却无比笃定的笑意,“阿海,账不能只看表面的流水进出,要看到水面下的冰山。 买厂,不是消费,是投资,更是战略布局。 这笔钱不是花掉了,是变成了更值钱的东西,牢牢地压在了我们陈记食品的根子上。” 我以前......嗯,看过很多大公司的运作方式。”陈秉文顿了顿, “在资本眼里,一家实业的根基有多深,看的就是它资产负债表上的固定资产,尤其是土地和厂房。 它们不是冷冰冰的砖头水泥,而是能撬动十倍、百倍资源的杠杆!” 陈秉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前世投行精英特有的笃定和解析力: “首先,是融资能力。银行肯借钱给谁?最优先的就是那些有实实在在土地厂房做抵押物的公司! 这就叫硬通货。我们有了这两块地、两个厂,就像手握两张门票。 以后无论是扩大生产、研发新品,还是应对突发状况需要资金周转,去银行,我们能拿到的授信额度、谈下来的贷款利率,会比只有一堆租赁合同和流动餐车时强上几个层级。 这就叫有恒产者有恒信。” “其次,是公司估值。方会计师点破的就是这个。 租赁资产在报表上是使用权,是轻飘飘的。 而自有厂房是沉甸甸的所有权,是净资产! 评估公司价值时,这部分是实打实的加分项。 未来如果我们想引入新的投资人,或者......再想远一点,有朝一日考虑上市,这份量,能直接让陈记的估值翻上几番。 投资者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根基,不是空中楼阁。” “最后,是对抗风险和通胀。土地,尤其是有价值的工业用地,在港岛只会越来越稀缺。 持有它,本身就是一种保值增值。 这九十六万现在看起来多,过几年回头再看,可能就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 而且,有了自己的厂房,我们就不用担心房东涨租、收回,生产稳定性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安心。” 他看着高振海渐渐瞪大的眼睛,最后总结道:“所以,阿海,这笔账,长远看只赚不亏! 我们现在买的不是负担,是陈记未来腾飞必须要做的。 花出去的钱,会以百倍的方式,在未来的融资便利、品牌溢价和抗风险能力上,加倍的赚回来!” 高振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心头那沉甸甸的震撼感却挥之不去。 九十六万!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 他想起一年前自己还在五金厂挥汗如雨,为一个月八百多元的薪水拼命加班。 那时候,一万元都是遥不可及的巨款。 而现在,文哥眼都不眨就甩出了九十六万买下两间厂房!这其中的鸿沟,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 回到观塘厂,正是午休时间。 车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和机器余温,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饭。 钟强正蹲在巨大的不锈钢蒸煮锅旁,用扳手拧着一个松动的接口。 “强哥!”高振海一嗓子喊出来,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变调,引得周围工人都看了过来。 钟强抬起头,看到是陈秉文和高振海,连忙放下扳手站起身:“老板,阿海,你们回来了?会计所那边......” “搞定了!”高振海几步跨过去,脸上因为激动和刚才的震撼泛着红光,他一把抓住钟强的胳膊,“强哥!文哥! 文哥他把长沙湾厂和咱们观塘厂,连带着隔壁研发中心的仓库,全都买下来了!买下来了!是买!不是租!” “买......买下来了?” 钟强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仿佛没听懂高振海话里的意思。 作为厂里的技术骨干,他比谁都清楚这两处产业的价值。 他去年还在那个长沙湾的腊鸭厂打工,那厂房和设备在他眼里,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财富。 而现在,陈秉文竟然把这两处都买下来了? 这需要多少钱?他不敢想,也想象不出来。 “是啊!买下来了!长沙湾二十六万,观塘这边连厂房带仓库,七十万!一共九十六万!” 高振海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滔天巨浪。 “九十六万?”钟强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腿肚子有点发软,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滚烫的锅壁,又被烫得猛地缩手。 九十六万? 那得是多大一堆钱? 他看向站在高振海身后,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陈秉文,只觉得这位年轻老板的身影在车间的灯光下显得无比高大,甚至有些虚幻。 这......这简直超出了他半辈子人生经验的认知范围。 “我的天!九十六万?!” “买......买厂?我们厂变成老板自己的了?” “七十万!我没听错吧?这......这得是多少钱啊?” “文老板真是......真是......” 周围的工人早已围了上来,听到高振海报出的数字,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倒吸冷气声、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此起彼伏。 他们大多在厂里长年做工,习惯了按部就班地打工、领薪、养家。 几十万、上百万的资本运作,对他们而言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此刻,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每天和他们一起在车间忙碌的年轻老板,而且他刚刚用一笔他们穷尽想象力也无法企及的巨款,买下了他们工作的“窝”! 这带来的震撼,是颠覆性的。 一个瘦高个的年轻工人,手里捏着半个没吃完的叉烧包,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咽下去,呆呆地问:“海哥......那......那我们以后,是在给老板......在老板自己家的厂里干活了?” 他问得有些懵懂,却道出了所有人最直观的感受。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身份的转换,工作场所归属感的巨变,让他们一时有些茫然,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有荣焉的激动。 虽然老板没变,但之前没有厂房和土地,老板随时可以抬脚走人。 现在厂房和土地成了陈秉文的资产,这让工人们潜意识都会觉得踏实。 “没错!”高振海用力点头,环视着周围一张张写满震惊和敬畏的脸孔,心中那股与文哥并肩作战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以后,这观塘厂,这长沙湾厂,都是我们陈记自己的根基! 是老板花真金白银打下的江山!我们不再是帮人打工,我们是在给陈记,给我们自己的招牌打拼!” 这番话让工人们的情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踏实感涌上心头。 自己工作的厂子有了真正的主人,而且这个主人如此有实力、有魄力! “文老板犀利!” “以后更要落力做嘢!” “九十六万啊......我连九万六都没见过......” “发达咯!跟着文老板有前途!” 议论声渐渐变成兴奋的议论和赞叹。 钟强捡起地上的扳手,用力握紧。 他看着陈秉文,眼神复杂,有震撼过后的余悸,有对巨额财富的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坚实靠山的激动。 “老板!”钟强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有些沙哑,但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您放心!厂子买下来了,我们更要把活干好!绝不让您的心血白费!设备,我保证维护得妥妥当当!生产,我钟强用这双手给您把关!” 他身后,一群技术骨干和工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眼神灼热,七嘴八舌地附和: “对!老板放心!” “好好干!不能丢了陈记的脸!” “这厂子现在是咱自家的了!更要用心!” 陈秉文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高振海眼中的光芒,钟强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承诺. 工人们脸上尚未褪尽的震撼和燃烧起来的干劲......一种踏实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做实业的魅力啊! 他微微颔首,脸上那抹淡然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 “根是扎下了,但陈记这块招牌能不能在港岛立得稳、叫得响,光靠这块地不够。” 他目光转向钟强,“强哥,设备维护要抓,但最紧要的,是把那两样新东西给我弄出来!” “椰汁西米露!杨枝甘露!”陈秉文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名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是咱们捅破天花板,打进铜锣湾、打进中环的尖刀! 味道、卖相、口感,一样都不能差!” “明白!老板!”钟强猛地挺直腰板,攥紧了扳手,眼中燃起战意,“标准化生产流程我已经测试好了!原料也都备齐了,下午就开第一锅!” 夜幕降临,观塘食品厂灯火通明。 厂房空气里原本浓郁的红豆沙、芝麻糊的甜香,被一股更加清新丰富、甚至带着一丝热带风情的独特甜香所取代。 椰浆的清甜、芒果茸的馥郁芬芳、西柚粒若隐若现的微酸,还有煮得晶莹剔透的西米散发出的独特谷物气息......几种味道交织融合,层次分明又和谐共处,光是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不锈钢操作台上,一字排开两个系列的新品试制样品。 左边是椰汁西米露:细腻洁白的椰浆里面沉浮着无数颗浑圆饱满、晶莹剔透的西米粒。 椰浆浓稠度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寡淡,又不会过于粘腻,表面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色彩对比鲜明,清新诱人。 右边则是杨枝甘露:金灿灿的芒果茸打底,里面均匀分布着煮熟的西米,以及一颗颗鲜艳饱满、粒粒分明的西柚果肉粒。 最上层轻轻淋着一圈雪白的椰浆,金色、白色、红色交织,视觉冲击力极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奢华感。 高振海、钟强以及几个被挑选出来参与试制的老工人围在操作台边,大气都不敢出,目光紧紧盯着陈秉文。 陈秉文拿起一个白瓷小勺,先舀了一勺椰汁西米露送入口中。 冰凉的椰浆瞬间包裹舌尖,清甜顺滑、带着天然的椰香,完全没有人工香精的腻味。 西米粒煮得火候绝佳,Q弹软糯,在齿间轻轻爆开,带来奇妙的咀嚼感。 一丝丝恰到好处的清甜在口腔蔓延,咽下去后,只留下满口的清爽和淡淡的椰香余韵。 “好!”陈秉文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放下小勺,又拿起另一个勺子,伸向那杯金灿灿的杨枝甘露。 更浓郁、更复杂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舀起一勺,芒果茸的浓稠甜蜜首先占据味蕾,那天然的果香醇厚得化不开,随即是西米的Q弹口感,紧接着,咬破那饱满的西柚果肉粒,一股鲜明而清爽的酸意和淡淡的果味苦涩瞬间迸发! 这丝恰到好处的酸和微苦,不仅毫不突兀,反而将芒果的香甜衬托得更加立体、高级,层次感瞬间拉满!西柚的果粒带来爆裂般的清爽感。 最后,那一圈淋在上面的椰浆,则提供了柔滑的质感和温润的奶香尾调,将所有味道完美收束。 浓烈、清新、醇厚、爽脆、酸甜交织......最终归于一种极致满足后的余韵悠长。 陈秉文放下勺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带着赞赏的笑容:“成了!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层次!” 他看向钟强,“强哥,记下参数!甜度、芒果和西柚的比例、椰浆的量,一丝一毫都不能变!这就是我们陈记的黄金招牌!” 钟强激动地搓着手,连连点头:“老板放心!参数都记死了!就是这个味!这杨枝甘露......绝了!” 然而,当陈秉文报出两款新品的定价时,刚刚还沉浸在美味中的工人们,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椰汁西米露,定价两蚊八毫一碗。”陈秉文的声音很平静,“杨枝甘露,三蚊五毫。” “嘶——” 车间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三......三蚊五?”刚才那个捏着叉烧包的瘦高个年轻工人眼睛瞪得溜圆,掰着手指头算,“我......我一天工资才三十几蚊......一碗糖水就三蚊五?这......这够我吃一顿饭了!” “是啊!红豆沙才一蚊一碗,这......这也太贵了吧?”旁边一个中年女工也忍不住小声嘀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谁舍得吃啊?” “文哥,这......这价是不是定太高了?”连高振海都忍不住皱眉,语气带着担忧,“咱们以前的芝麻糊套餐才一蚊八毫,这杨枝甘露一下子翻了一倍,普通工人怕是不舍得买。” 陈秉文环视着周围一张张写满困惑和质疑的脸,嘴角却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 他拿起那杯金灿灿的杨枝甘露,对着灯光晃了晃,杯壁凝结的水珠折射出璀璨的光泽。 “贵?”他反问,“你们想想,铜锣湾、中环那些写字楼里的白领,中午一份叉烧饭配奶茶要多少钱? 十二三蚊是常态!对他们来说,花三蚊五,享受这样一份全港岛独此一家,口感丰富、卖相绝顶、用新鲜芒果西柚椰浆精心制作的高级甜品,是贵,还是物超所值?” 他放下杯子,声音不高却振聋发聩:“我们的椰汁西米露、杨枝甘露,从来就不是卖给在厂区门口排队买红豆沙套餐的工友的! 它们的目标,是那些追求品质、新鲜感、面子、愿意为更好的体验掏钱的客人! 是那些中午吃十几蚊叉烧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白领! 是那些逛街累了想找个地方歇脚、享受精致甜品的太太小姐们!是那些追求新潮口味的年轻人!” “工厂区,我们靠的是量大价优、方便快捷、口味扎实的经典款站稳脚跟。 但在铜锣湾、尖沙咀、中环这些寸土寸金的地方,我们要赚的,就是这份溢价!就是这份贵有贵的道理!” 他目光扫过高振海和钟强:“记住,定价不是拍脑袋。 定价是战略!是定位!杨枝甘露卖三蚊五,就是要告诉所有人,陈记,不仅能做街坊都喝得起的糖水,更能做出站在港岛甜品顶端的招牌!” 第30章 糖水铺的星辰大海(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翌日,铜锣湾,陈记糖水店。 崭新明亮的玻璃柜台内,占据C位的不再是熟悉的红豆沙、芝麻糊、姜汁撞奶等常规糖水,而是两排晶莹剔透的玻璃碗。 左边是洁白细腻的椰汁西米露,沉浮的晶莹西米和鲜红枸杞如同海底珍珠玛瑙。 右边是金灿夺目的杨枝甘露,饱满的西柚粒和淋面的椰浆如同艺术品。 柜台正上方,一块醒目的红底金字招牌写着:“陈记秘制港岛首创椰汁西米露 2.8蚊,杨枝甘露3.5蚊”。 这个价格,在1978年的铜锣湾街头,也绝对算得上“奢华”。 午市高峰将至,街上人流渐密。 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拎着小皮包的年轻女郎路过,目光被柜台里精致的杨枝甘露吸引。 “咦?杨枝甘露?名字好别致,样子好靓!”她好奇地走近。 店员吕珊珊立刻热情招呼:“小姐好眼力!这是我们陈记新推出的港岛首创甜品,杨枝甘露!选用顶级吕宋芒果、进口西柚肉和泰国椰浆秘制,口感丰富,酸甜开胃,最适合这个天气了!来一碗试试?” “三蚊五?”女郎看清价格,秀眉微蹙,明显犹豫了一下。 旁边一个穿着西装、腋下夹着公文包的白领男士也停下脚步,探头看了看:“杨枝甘露?名字倒新鲜,不过这价钱......怎么要比其他糖水贵了许多。” 质疑声如同预料般响起。 吕珊珊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清脆悦耳:“先生小姐,一分钱一分货呢!您看这用料,新鲜芒果茸的香甜、西柚肉的微酸爆汁、椰浆的柔滑,再加上Q弹西米,层次感十足,外面绝对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味道! 很多写字楼的先生小姐试过都说,这钱花的非常值哦!” 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用精致的小勺从样品碗里舀了一小勺杨枝甘露,递到女郎面前:“小姐,您可以先尝尝味道,不好吃不用买的!” 金黄的芒果茸混合着西柚粒和西米,散发着诱人的复合果香。 女郎犹豫了一下,接过小勺,轻轻送入口中。 瞬间,她眼睛亮了! “哇!”浓郁的芒果香甜瞬间在口腔炸开,紧接着是西柚粒爆开带来的清爽微酸,完美中和了甜腻,Q弹的西米增加了咀嚼的乐趣,最后是椰浆的温润顺滑收尾。 层次分明,酸甜平衡得恰到好处,冰凉的口感更是抚平了午间的燥热。 “好......好吃!”女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对吕珊珊说:“给我来一碗!不,打包两碗!带回去给我同事尝尝!” “给我也来一碗!”旁边西装男也被这反应勾起了兴趣,“我倒要试试值不值三蚊五!”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加上店员专业的介绍和试吃策略,观望的人群开始松动。 尤其是那些追求时髦、注重口感和品质的白领、年轻女性和游客,在看到精致的卖相和听到“港岛首创”、“顶级进口水果”等字眼后,三蚊五的价格似乎也带上了“高级”和“值得尝试”的标签。 到下午三点,铜锣湾、尖沙咀、中环五个试售点的反馈陆续汇总到观塘食品厂。 高振海拿着电话记录本,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兴奋,向陈秉文汇报: “文哥!成了!真的成了!” “铜锣湾店,杨枝甘露卖出二百六十五碗,椰汁西米露二百四十三碗!尖沙咀店,杨枝甘露一百七十八碗,椰汁西米露二百五十二碗!中环店少一点,但也分别卖了一百九十五和一百二十八碗!好几个点都要求紧急补货!” 他声音有些激动:“那些买的人,好多都是一次买两三碗带走!店员反馈,试吃过的基本都买了! 刚开始嫌贵,但吃过后,都说值!” 陈秉文看着记录本上的数字,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新品上市短短几个小时,能有这个销量。 第一步,成了! 高端糖水战略初步得到了目标市场的认可。 三蚊五的杨枝甘露和二蚊八的椰汁西米露,成功在港岛顶级消费区域撕开了一道口子。 “阿海,通知钟强,全力保障新品供应,品质一丝不能放松!另外,”陈秉文眼中精光一闪,“让吕珊珊她们留意收集顾客反馈,特别是对口味、甜度的建议。 我们还要不断优化。” 他深知,高端市场对瑕疵的容忍度极低,口碑一旦建立,价值千金,但崩塌也只需一瞬。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高振海拿起电话,习惯性的正要拿起笔记录销量,才发现找陈秉文的。 “陈生,您好,我是德信的方文山。” 电话那头传来方文山沉稳而带着一丝喜意的声音,“恭喜!陈记食品有限公司的注册手续已全部完成,相关资质文件、商标注册受理通知书、以及最重要的资产评估报告初稿都已备齐。 您看今天是否方便?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太好了!辛苦方会计师!”陈秉文精神一振,“我在观塘厂等您。” “好,一小时后见。”方文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一小时不到,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稳稳停在观塘食品厂门口。 方文山提着沉甸甸的公文包,带着一名年轻的助理,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方会计师,欢迎欢迎!辛苦您亲自跑一趟。”陈秉文早已在门口等候,热情地伸出手。 “陈生,恭喜!陈记食品有限公司,今日起正式扬帆起航了!”方文山笑容满面,与陈秉文用力握手,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陈秉文身上那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心中暗自点头。 这个年轻人,每一次见面,似乎都在蜕变。 “方会计师,里面请。”陈秉文将方文山一行引向观塘厂办公室。 办公室内,高振海、钟强等人早已肃立等候。见到方文山,都恭敬地打招呼。 方文山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间略显简陋但整洁有序的办公室,最后落在墙上那幅标注着陈记所有工厂、流动点和标准店位置的港岛地图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宾主落座,方文山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 他示意助理打开文件箱,取出一份份装订精美、厚实无比的文件。 “陈生,恭喜贵公司正式成立!这些,是陈记食品有限公司全套的注册文件、公司章程、股东名册以及最重要的,由德信会计事务所出具的《资产评估报告》。” 方文山将最厚的那份报告双手递到陈秉文面前。 陈秉文郑重接过。 报告封面烫印着德信的徽标和“陈记食品有限公司资产评估报告”的字样。 他翻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清晰的数据汇总: 1、固定资产:长沙湾食品厂(含土地使用权及地上建筑物)评估价值:港币三十二万; 观塘食品厂及研发中心仓库(含土地使用权及地上建筑物)评估价值:港币九十三万; 生产设备(长沙湾、观塘两厂)...... 交通工具(流动餐车、配送三轮车等)...... 2、无形资产 “陈记”系列商标权(已完成全类别食品饮料注册)评估价值:港币十二万元; 核心糖水配方...... ...... 总资产净值(初步):港币一百八十三万元 一百八十三万! 陈秉文一眼就看出,方文山所用的估值方法是重置成本法。 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资产。 他在九龙仓股票上的收益,除开购买厂房的九十六万,购买金都花园的二十一万,还有一百三十一万。 即便还掉永隆银行贷款,也能剩下一百万的样子。 这样一来,加上陈记食品的一百八十三万估值,他的资产已经接近三百万港币。 虽然真正能动用的还是九龙仓股票收益剩下的一百三十万。 但短短数月,从深水埗一间濒临倒闭的糖水铺,到拥有近三百万资产,这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方会计师,德信的专业水准和高效,令人钦佩。这份报告,分量十足。” 陈秉文合上报告,真诚地向方文山道谢。 这份报告,就是陈记食品立足资本市场的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陈生过奖,职责所在。德信能参与到陈记的成长历程中,也是我们的荣幸。” 方文山微笑着,话锋却自然地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郑重,眼神中也带上了一种超越普通商务合作的深意,“陈生,公司成立挂牌,踏入商海第一步。 以陈记目前的资产规模、清晰的商业模式、良好的现金流,更重要的是,有您这样一位眼光独到、魄力非凡的掌舵人,未来的发展空间,不可限量。”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德信不仅仅是一家会计事务所,我们在企业财务咨询、融资顾问、上市筹备等领域,拥有丰富的经验和广泛的人脉。 陈记食品未来无论是需要进一步的股权融资、债权融资以支持高速扩张,还是......着眼于更长远的目标,例如进入资本市场,实现上市......” 方文山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秉文,仿佛在确认对方的反应。 显然,这位精明的会计师,从评估过程中,看到了陈记远超当前账面价值的巨大潜力。 方文山的话语在略显简陋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资深顾问特有的、仿佛能窥见未来的蛊惑力。 然而,陈秉文只是静静地坐着。 那份一百八十三万的评估报告在他手中,仿佛不是通往财富殿堂的钥匙,而是一本早已读过结局的书。 他轻轻合上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被上市二字惊起的波澜,反而是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 方文山敏锐地注意到,陈秉文脸上那种超越年龄的深邃与淡然,那绝不是一个初次接触上市概念的创业者该有的反应。 “方会计师,”陈秉文的声音响起,平缓、清晰,带着一种前世在投行会议室里惯有的、抽离于喧嚣之外的理性,“感谢德信的看重,以及对陈记未来价值的极高期许。” 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方文山:“资本市场,或者说上市,对于任何谋求长远发展的企业而言,都只是一个水到渠成的工具,一个阶段性融资和实现价值重估的手段。 它很重要,但绝非终点。” 方文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 陈秉文的反应,冷静得过分,视角也......超然得过分。 这不像是一个创业者,倒更像一个手握棋谱、俯瞰棋局的弈者。 “我认同您对陈记当前价值的判断。”陈秉文拿起报告,语气带着专业的笃定,“这份基于资产、品牌、现金流和成长性的评估,逻辑清晰,数据扎实。 它清晰地表明,陈记食品已经初步具备了在资本市场上讲故事的基本盘。”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前世投行精英分析项目时的犀利,“现在谈上市,时机尚不成熟,更重要的是目标过于狭隘。” “狭隘?”方文山下意识地重复,眉头微蹙,这是他从业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企业家用这个词来形容上市目标。 “不错。”陈秉文身体微微前倾,气场在瞬间变得更具压迫感和洞察力,“上市能带来什么? 无非是三点:融资、品牌背书、股东退出渠道。 这三者,归根结底,都是服务于一个更核心的目标,构建一个难以撼动的商业闭环和持续增长的护城河。” 他转过身,手指在墙上那幅港岛地图上划过,从观塘厂到铜锣湾店,再到尚未完全铺开的港岛区:“陈记目前的核心优势是什么? 是中央厨房+标准化门店+流动点的独特模式,是港岛首创、口感极致的高端甜品矩阵,以及正在攻坚的瓶装糖水技术壁垒! “上市募集的资金,应该是用来强化和放大这些核心优势,而不是为了上市而上市!”陈秉文的语气斩钉截铁,“用融资去做什么?不是简单地去开更多店,那是战术层面的扩张。 是掌控命脉,打造我们自己的冷链物流网络、掌控核心原料产地、掌握供应链话语权、持续迭代我们的核心产品......构筑起别人学不走、打不垮的根基!” 方文山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了。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指节无意识地微微收紧。 他从业二十几年,听过无数老板的宏图大志,却从未有人将资本工具论和商业根基战略阐述得如此......冰冷又炽热,直指核心。 听着陈秉文平静却字字千钧的剖析,方文山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坐在对面的年轻人。 那不再是一个需要他启蒙的幸运儿,而是一个手握棋谱、目光已穿透未来十年的弈者。 陈秉文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眼前的办公室,看到了一个由陈记主导的庞大食品帝国雏形:“只有当这些真正的商业壁垒筑成,当陈记产品像汽水、可口可乐一样普及。 当我们的高端甜品成为港岛乃至东南亚的文化符号时,上市......才是顺理成章、价值最大化的那一步! 那时的上市,不是为了解决生存问题,不是为了套现,而是为了撬动百倍杠杆,去进行跨区域并购,整合上下游,甚至......定义行业标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高振海和钟强听得似懂非懂,但被陈秉文话语中那股宏大而笃定的气势所震慑,只觉得胸中热血翻涌。 方文山则彻底收起了最初那点作为“引路人”的优越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真正棋手时的郑重与钦佩。 这个年轻人,哪里是什么需要他启蒙的幸运草根? 他分明拥有着比绝大多数上市公司老总更清晰、更宏大、也更本质的商业战略视野! 他视上市为工具而非目标,追求的远非一纸股票代码带来的虚名和短期财富,而是要打造一个从原料到研发、从生产到配送、从门店到瓶装、覆盖全产业链、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食品王国! 陈秉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才那股锐利逼人的气势稍稍收敛,但眼中的光芒依旧璀璨:“所以,方会计师,德信作为我们重要的财务顾问伙伴。 现阶段的核心任务,应该是协助我们完成优化融资结构、人才开发、战略投资者筛选等战略级准备,为未来真正的资本爆发夯实基础。 现在,请帮助我们,打好这场决定未来的‘地基之战’。” 方文山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他脸上再无半点试探或引导的意味,只剩下由衷的尊重和一种见证伟大事业开端的郑重。 “陈生,”方文山伸出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今日一席话,令方某醍醐灌顶。 您对商业本质的理解、对资本工具的运用、对长期价值的追求,远超我的想象。 德信能参与这场‘地基之战’,是我们的荣幸。 您的战略蓝图清晰无比,德信必将调动最精锐的力量,全力以赴,协助陈记食品,铸就那无人可撼的护城河!” 两只手再次紧紧相握。 这一次,不仅是商业上的合作,更是一种在宏大愿景下的深度认同与结盟。 陈秉文用他超越时代的眼光和前世积累的资本智慧,彻底折服了这位经验丰富的财务顾问,也为陈记食品的未来,锚定了远超一间糖水铺、甚至远超一家普通上市公司的星辰大海。 第31章 入局(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观塘食品厂旁边那座仓库,经过紧锣密鼓的改造,已经焕然一新。 外墙刷成了与主厂一致的浅灰色,大门上方挂上了崭新的金属铭牌:“陈记食品研发中心”。 内部空间被分隔成几个功能区:设备区、理化分析实验室、感官评测室等,以及一间摆着长会议桌和一块黑板的项目会议室。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油漆和清洁剂味道。 此刻,项目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长方形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 一边是陈秉文、高振海、钟强,观塘厂负责品控的两名骨干,以及四名要跟着周教授学习的技术骨干。 另一边,是以港岛理工学院周教授为首的研发团队,包括他带来的两位博士生和一位有多年食品厂经验的资深工程师。 周教授写在黑板上的“风味稳定性”、“常温保存”、“天然防腐”、“包装兼容性”四个词组,像四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钟强和观塘厂的技术骨干们眉头紧锁,他们熟悉的是灶台火候、手工熬煮,对“美拉德反应”、“脂质氧化”这些术语感到陌生又敬畏。 高振海则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压力,“瓶装糖水”,文哥描绘的宏伟蓝图,第一步就遇到了硬骨头。 周教授放下粉笔,转身面向众人,语气沉稳,“这四个问题环环相扣,解决任何一个都不容易,要同时攻克,难度更是几何级增长。 风味锁不住,再长的保质期也毫无意义。 添加大量化学防腐剂,又违背了陈生‘天然健康’的初衷。 包装材料如果与糖水成分发生反应,或者密封性不佳,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他看向陈秉文:“陈生,瓶装化这条路,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艰难。 现在项目刚启动,成本投入会很大,失败风险也很高。您是否还要继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秉文身上。 高振海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钟强则屏住了呼吸。 陈秉文的目光缓缓扫过黑板上的难题,脸上非但没有退缩之意,反而燃起了更炽热的火焰。 他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风味稳定性”五个字上。 “当然要继续!”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技术壁垒之所以是壁垒,就在于它难以跨越。 但跨过去了,就是我们陈记的护城河!周教授,您说的困难我都明白。但正因为难,才更有价值!” 他转向自己的团队:“诸位,我们陈记是怎么从深水埗走出来的? 靠改良传统配方,靠中央厨房标准化生产,靠流动点开拓市场,靠杨枝甘露打响高端招牌! 哪一步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哪一步没有风险?瓶装化就是我们的下一块高地,必须拿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务实:“周教授,请您牵头,制定详细的攻关计划。 资金不是问题,我单独为瓶装项目设立专项资金。 人员,厂里的技术骨干,包括钟强、阿海,都全力配合您团队。 场地设备,研发中心需要什么,我们立刻添置!” 陈秉文的决心和清晰的指令,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会场内在座的众人。 尤其是钟强和高振海等人,眼中的迷茫被坚定取代。 周教授眼中也闪过赞赏:“好!有陈生这份魄力,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攻关方向,我初步考虑分三步走:第一步,风味锁鲜和防止分层是核心基础。 实验室会从天然稳定剂筛选、均质工艺优化等方面同时尝试。 第二步,同步探索天然防腐方案。 高糖环境本身有一定抑菌性,我们可以结合超高温瞬时灭菌工艺,再筛选天然植物提取物,寻找协同增效方案。 第三步,包装材料选择和灌装工艺。 需要测试不同材质玻璃、马口铁、复合膜与糖水的兼容性、阻隔性、密封性。” “技术细节你们定。”陈秉文果断授权,“我只看结果。 只有一个要求:天然健康是底线。 化学防腐剂,能不用就不用,能少用绝不多用。 我们瓶装糖水,卖点就是如现制般新鲜美味,不能本末倒置。” “明白!”周教授郑重点头,“我们会优先攻克物理和生物防腐路径。” 会议结束,研发中心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理工学院学生和观塘厂的技术骨干在周教授指导下,开始了无数次的配方调整、工艺测试、数据记录。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糖水加热后的甜香,以及仪器运转的低鸣。 陈秉文没有过多干预具体实验。 他只需要时不时的过来,不经意间为周教授提供一点研发“灵感”,尽可能的加快实验进度就好了。 与此同时,长沙湾与观塘两厂的生产线开足马力。 传统王牌红豆沙、芝麻糊持续稳定地为工业区流动点供货,支撑着陈记的现金流根基。 而真正搅动市场风云、带来丰厚利润与巨大声浪的,则是那两款港岛首创的高端甜品,椰汁西米露与杨枝甘露。 短短一周,它们在铜锣湾、尖沙咀、中环五家标准店的销售数据,彻底打消了高振海和工人们对价格的疑虑。 尤其是杨枝甘露,以其惊艳的卖相、复杂的口感和“三蚊五”的“天价”,迅速成为追求品质与时尚的白领、年轻女性和游客的打卡首选。 口碑如同病毒般扩散,甚至开始有顾客专程赶来品尝。 标准店的日均营业额被硬生生拔高了近五成! “文哥,铜锣湾店那边快顶不住了!天天排长龙,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杨枝甘露下午三点前准卖光!” 高振海拿着最新的销售报表,语气兴奋又带着一丝焦急,“尖沙咀和中环店也差不多,很多顾客抱怨来晚了买不到。 我们是不是该在港岛再开几家标准店?” 陈秉文站在办公室那幅巨大的港岛地图前,手指划过旺角、油麻地、湾仔等核心商圈。 新品在高端市场的成功验证了他的战略方向,也暴露了供给的严重不足。 仅仅依靠五家自营标准店,根本无法满足被点燃的市场需求,更无法将“陈记”这块招牌的影响力最大化。 而且单靠自营开店,速度太慢,管理半径有限,资金压力也大。 “开,当然要开。”陈秉文的声音沉稳有力,“但速度要快,覆盖面要广。 光靠我们自己一家家选址、装修、培训、开店,太慢了。 港岛市场乃至未来的九龙核心区,我们需要两条腿走路:自营旗舰店+加盟扩张!” “加盟?”高振海一愣,这个词对他而言有些陌生。 “对,”陈秉文笑道,“让别人出钱、出人、出铺位,挂上陈记的金字招牌,卖我们统一配送的糖水!” 陈秉文走到桌边,手指关节重重敲了敲桌面,发出清晰的叩响:“我们陈记的核心优势是什么? 是中央厨房标准化生产的品质保障,是‘陈记’这个越来越响的品牌,是杨枝甘露、椰汁西米露这些独家的拳头产品,是统一高效的物流配送。 这些都是我们可以输出的资源。” “我们授权加盟商使用陈记糖水的品牌、商标,所有糖水和点心半成品由我们中央厨房统一生产,通过顺达物流配送到店,确保口味绝对统一。” 说到这里,陈秉文笑着问道:“加盟商得到了什么?” 没等高振海回答,陈秉文接着答道:“他们省去了产品研发、品牌建设、供应链搭建的巨大成本和风险,直接获得一个经过市场验证、自带客流的热门品牌和成熟产品,坐享其成! 而我们,”他手指重重敲在桌上,“用别人的钱,开我们的店!以几何级数放大品牌覆盖和市场占有率!快速回笼资金!” 高振海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急促起来:“文哥,这......这法子太厉害了!那我们要收多少钱?怎么保证他们不乱来,砸了我们的招牌?” “这正是关键!”陈秉文神色严肃,“加盟是把双刃剑,管理不善,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 管理失控,品质下滑,陈记这块金字招牌,瞬间就会变成破铜烂铁! 所以,我们必须建立严格筛选。 要让加盟商明白,加入陈记,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共同维护这颗大树。” 陈秉文说的斩钉截铁。 通过加盟这个方案加速商业扩张,并非临时起意,早在深水埗时期,看到模仿的糖水摊出现时,他就考虑到这一步。 将这些潜在的竞争者,转化为“陈记”品牌下的利益共同体。 用他们的资金和本地化力量,将陈记的红色标识插遍港九的每一个角落,同时通过掌控核心原料、配方和配送,保证陈记糖水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这才是规模化扩张的王道。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找到一个理念相合,能够帮助他管理加盟商体系的人才。 陈记糖水发展到目前,员工上百人,工厂两座,流动点数十个,标准店五家,加上即将铺开的加盟网络......这已经不是深水埗那间靠亲情纽带维系的小糖水铺了。 然而一个冰冷的事实摆在眼前:陈记的骨干团队,大多是像钟强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或是高振海这样忠诚肯学但学历有限的得力干将。 面对瓶装化这种需要深厚食品科学功底的硬骨头,面对即将铺开的、需要精密管理的加盟帝国, 人才结构的短板如同海中的的暗礁,随时可能让高速航行的巨轮触底倾覆。 “我们需要一个能帮我们管人、管店、管规矩的人,”陈秉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经过深思熟虑,“一个能把加盟商这盘散沙,拧成一股绳、塑成‘陈记’这块金字招牌的人。 这个人,必须和我们理念相合!懂连锁,懂规矩,还得有铁腕!” 高振海挠头:“文哥,这样的人,得上哪找啊?港岛做餐饮的是多,可懂加盟、又合咱们心意的......” 陈秉文哈哈笑道:“大海捞针?不,我们要精准猎鹰。” 他拿起电话,直接拨给了德信会计事务所的方文山。 “方会计师,我是陈秉文。有件事,需要借助您专业的眼光和人脉。” 电话接通,陈秉文开门见山,“我需要一位运营总监,帮我搭建陈记食品的架构,管理经营网络。 这个人必须与我的理念相合,视品质与品牌如生命;精通连锁加盟体系搭建与管理;有铁腕执行力;熟悉港岛及周边餐饮市场。” 电话那头的方文山显然有些意外,毕竟他的专业是会计师,精通金融财务管理。 不过,二十几年的从业经历,让他在圈子里拥有了广泛的人脉。 听完陈秉文的要求,他迅速进入状态:“陈生,您这个要求......非常精准,也相当高。 这样的人才,在港岛餐饮圈属于凤毛麟角,大多被大型连锁集团牢牢攥在手里。 不过......”他沉吟片刻,“倒是有一个人选,或许值得一试。她叫凌佩仪。” “凌佩仪?”陈秉文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对。她之前是美心集团旗下美心西饼的运营总监,一手搭建并管理着的三十几家连锁店,对标准化、品控、加盟商管理有着非常成熟的经验和一套严苛的体系。” 方文山语速加快,透露出对此人的高度评价,“她半年前突然离职,业内传闻是与美心高层在原料品质把控上理念不合,美心为了追求更高利润,默许部分加盟店降低原料标准,这是凌佩仪的底线,她无法容忍,据理力争无果后愤然离职。 目前赋闲在家,但心气很高,寻常邀约根本看不上。” 陈秉文的心脏猛地一跳。 理念不合、坚守品质底线!这不正是他苦苦寻觅的“理念相合”吗? “好!”陈秉文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发现瑰宝的兴奋,“坚守品质底线,宁折不弯,这正是我要的同道中人! 美心西饼的运营总监,经验毋庸置疑!方会计师,务必帮我引荐!我要尽快与她见面!” 第32章 危机(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观塘食品厂研发中心内,空气里弥漫着椰浆特有的浓郁甜香与芒果的馥郁芬芳。 周教授正带着团队进行杨枝甘露第十三次稳定性测试。 陈秉文则与钟强、高振海围在最新一批椰汁西米露的成品前,仔细检查其色泽、粘稠度和风味保持度。 “文哥,这批椰浆的香气似乎比上一批更浓烈些?”钟强舀起一勺洁白的椰汁西米露,仔细嗅闻。 陈秉文点头:“泰国供应商新发来的样品,说是雨季刚过的新产季椰子,品质更佳。 如果口感稳定,我们可以考虑签长期合约,锁定优质货源。” 他尝了一口,绵密顺滑,椰香醇厚,带着天然的清甜,确实上乘。 就在这时,研发中心的门被急促推开,负责采购的阿昌脸色发白地冲了进来:“老板!不好了!” “慌什么!” 陈秉文放下勺子,正色询问:“什么事?慢慢说。” “泰国......泰国那边发来传真!”阿昌喘着粗气,“我们的主要椰浆供应商,金象公司,刚刚发来正式通知! 下个月起,椰浆价格......上调30%!” “什么?”高振海失声惊呼,“30%?他们疯了吗!” 钟强也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刚签的季度合同还没执行完一半啊!” 连一贯冷静的周教授也放下了试管,眼神凝重地望向陈秉文。 30%的椰浆价格涨幅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陈秉文脸色瞬间一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由?他们给出什么理由?” “说是......说是泰国南部主产区连续遭遇台风,椰树受损严重,产量锐减。 加上国际航运成本飙升,他们不得不调整价格。” 阿昌递上一份传真文件,声音发颤,“还说......还说这是行业普遍情况,他们已经是看在老客户份上才只涨30%......” 陈秉文接过传真,快速扫过上面冰冷的英文条款和那个刺眼的“30%”。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这两款刚打开高端市场、成为陈记利润新引擎的拳头产品,其核心灵魂就是高品质的椰浆! 椰浆成本在这两款产品中的占比本就高达原料成本的40%以上。 30%的涨幅,意味着这两款产品的毛利率将从目前的68%左右,瞬间被腰斩至40%以下! 这还没算上随之而来的芒果、西柚等辅料可能跟风涨价的风险。 “文哥,这......这怎么办?”高振海急得直搓手,“我们的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定价本来就高,顾客对价格敏感。 如果成本涨这么多,我们要么跟着涨价,要么......维持原价!但维持原价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相当于为原料商做的,利润都被上游原料商吃了。 要不限量供应,找一找别的原料供应商?” 限量供应? 陈秉文脑中飞速计算。 目前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在五家标准店日均销量加起来接近四千碗,是吸引高端客流、提升品牌形象的关键。 如果因为成本问题大幅涨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物超所值”口碑将瞬间崩塌。 想到这里,他没有立刻回应高振海的焦急询问,而是将视线落在钟强身上, “强哥,椰浆的库存能用多久?” 钟强迅速心算:“老板,目前椰浆库存还有4吨,每日需求主要是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消耗椰浆。 其他产品如红豆沙、芝麻糊等椰浆用量很低,甚至不用。 如果停止新品推广和店内试吃,并且将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进行严格限量,比如每日只供应现有70%的量......那么4吨库存大概能撑到45天左右。” 他说到限量时,语气透着明显的不甘,那意味着主动缩减好不容易做大的蛋糕。 目前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还只是五家标准店在售,等瓶装化成功,每月的消耗量将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如果接受金象的原料涨价,短时间内或许损失的毛利不大,但长此以往每月将会损失几万十几万的资金。 钝刀割肉同样疼,这绝不是长久之计。 “四十五天......”陈秉文沉吟。 这四十五天是宝贵的缓冲期,是寻找生路的最后期限。 涨价几乎是饮鸩止渴,正如他所言,会直接毁掉消费者对陈记“真材实料、价值超值”的品牌认知。 “不能涨价!”陈秉文斩钉截铁定下基调,“至少现在不能!我们的品牌形象刚在中高端市场站稳脚跟,一涨价,等于自毁长城。 也不能真限量45天后就断货或者再狼狈涨价。 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限量?”钟强试探着问,“每天只供应一定数量,售完即止?” 陈秉文摇头:“限量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 而且限量会引发顾客不满和猜测,同样损害品牌。我们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他走到窗边,望着厂区里忙碌的工人和进出的物流车辆。 观塘厂刚刚步入正轨,瓶装化研发正处在关键攻坚期,新招的加盟商培训也即将启动......在这个扩张的关键节点,供应链却被人扼住了咽喉! “阿昌,立刻联系金象公司在港岛的办事处,约他们负责人,我今天下午就要见!” 陈秉文转过身,语气不容置疑,“另外,给我查清楚,泰国那边受灾情况是否属实? 其他供应商的报价现在是什么水平?有没有可能找到替代货源? 询价!立刻!用我们最大的采购量去压价,同时打听整个泰国市场的真实行情。 查清金象的‘行业普遍情况’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其他供应商趁机哄抬物价或者落井下石?” “是!老板!”阿昌连忙应声跑出去。 高振海忧心忡忡:“文哥,金象是泰国最大的椰浆出口商之一,他们要是铁了心涨价,其他小供应商恐怕也会跟风......” “我知道。”陈秉文眼神深邃,“所以,这场谈判,我们必须去!但不是在这里谈,要去他们的源头谈!”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港岛的谈判空间太小,对方有恃无恐。 要破局,必须深入原产地了解实际情况,寻找新的可能性,或者,给金象施加足够的压力! 港岛周边种植椰子的产地,有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和内地海南。 原本作为首选的海南椰子,由于尚未大规模商业化出口,产量有限且手续繁琐,只能放弃。 菲律宾、马来西亚同样生产椰子,但出口要征收20%关税。 泰国既无出口税,运费也相对便宜,综合来看,性价比最高还是泰国。 第33章 紧急应对(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当天下午,金象公司驻港办事处的会议室。 “陈先生,我很理解您的担忧。” 金象的港区经理,一个梳着油头、操着夹生粤语的中年男人,名叫颂猜,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带着一丝倨傲,“但是,30%的涨幅,是曼谷总部基于全球市场供需和成本变化做出的最终决定。 我们也很遗憾,但这是不可抗力。 我相信,以陈记现在的品牌影响力和产品溢价能力,消化这部分成本应该不是问题。” 陈秉文坐在他对面,神色平静,但眼神冰冷:“颂猜经理,不可抗力我们理解。 但30%的涨幅,远超市场合理波动范围。 我们陈记是金象的重要客户,采购量在持续增长。 我们希望看到的是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而不是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陈先生言重了。”颂猜笑容不变,“市场行为而已。 现在不仅是泰国,印尼、菲律宾的椰子产区也不同程度受灾,国际买家都在抢货。 我们给陈记的价格,已经是优先考虑了我们的合作关系。 至于之前签的合同,尚未履约部分,按照合同约定,公司会补偿你们违约金的。” 如果陈先生觉得难以接受,或许可以考虑......嗯,调整一下产品配方? 比如,降低椰浆比例,或者选用一些......替代品? 他意有所指地暗示使用香精或廉价椰浆粉。 陈秉文心中冷笑。 降低品质? 使用替代品? 这等于亲手砸掉陈记刚刚建立起来的高端招牌! 陈记糖水怎么经营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原料商来指手画脚了! 陈秉文理都没理颂猜,直接了当说道:“颂猜经理,我希望你能向曼谷总部转达我们的立场:这个涨幅,陈记无法接受。 如果金象坚持,我们将不得不考虑暂停合作,并寻求其他供应商,甚至......考虑在泰国自建采购渠道。” 颂猜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 暂停合作? 自建渠道? 陈记虽然规模不算顶尖,但在港岛餐饮界势头正猛,尤其是其高端甜品线,对高品质椰浆的需求量确实不小。 而且陈秉文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但他很快恢复镇定:“陈先生,我理解您的立场。我会如实向总部汇报。 不过,我建议您也再慎重考虑一下。 寻找新的、可靠的供应商,并非易事,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期。 我们金象的品质和供应稳定性,是经过市场检验的。” 谈判陷入僵局。 颂猜咬死30%不松口,只答应“酌情考虑”将涨幅分阶段实施。 陈秉文知道,在港岛,他无法获得更多让步了。 陈秉文走出金象公司驻港办事处的大门,没有立刻返回观塘厂,而是独自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了片刻。 车辆喧嚣,行人匆匆,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着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核心问题清晰无比:椰浆是杨枝甘露和椰汁西米露的灵魂,成本占比巨大。 30%的涨幅,意味着这两款刚刚打开高端市场、成为陈记利润支柱和品牌名片的产品,其盈利能力将被拦腰斩断,甚至是断头斩。 接受涨价,短期利润严重受损,长期等于将辛苦建立的品牌溢价拱手让给贪婪的原料商。 不接受,则面临断供风险,新品推广计划将受重创,甚至可能失去市场先机。 限量供应?那无异于自断臂膀,承认产品力不足,同样损害品牌形象。 “源头......”陈秉文低声自语,目光投向远方。 颂猜的托辞真假难辨,但坐在港岛这里空谈毫无意义。 要破局,必须跳出金象编织的信息茧房,亲赴源头,了解真实情况,寻找替代方案,甚至,建立属于自己的防线。 决心已定,他站起身,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观塘厂。 观塘厂,高振海和钟强还有阿昌,正焦急地等在办公室门口。 看到陈秉文的身影,三人立刻迎了上来。 “文哥,怎么样?金象那边......”高振海话没说完,看到陈秉文沉凝的脸色,心也沉了下去。 “他们咬死30%,没有回旋余地。合同违约部分,他们只肯按条款赔点违约金。” 陈秉文走进办公室,脱下外套,言简意赅地复述了谈判结果。 钟强气的脸色发青:“这帮吸血鬼!我们刚把市场做热,他们就扑上来咬一口!” “抱怨没用。”陈秉文打断他,走到办公桌前,先拿起水杯咕咚咕咚舒服的喝完一杯水,随后才转向阿昌问道:“了解到的信息怎么样?” 阿昌连忙上前:“老板,初步确定泰国南部椰子主产地遭遇强台风袭击,但椰园具体损失不详。 来自港岛同行的消息证实,金象公司椰浆涨价不是针对陈记一家,而是港岛所有使用椰浆的商家。 询价方面,我联系了另外三家在港有业务的泰国椰浆供应商,以及菲律宾、马来西亚的两家。 报价......都很高。 泰国其他三家的报价平均比金象涨价后的价格低5%-8%,但他们的供应量和品质稳定性,我们缺乏长期合作验证,风险不小。 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的报价,加上20%的进口关税后,比泰国目前的价格还高出约12%,没有竞争力。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看来颂猜口中的‘行业普遍情况’,至少在当前港岛市场是存在的,他们形成了某种默契或价格联盟。”高振海握紧了拳头。 陈秉文眉头紧锁。 市场询价的结果印证了金象的强势,但也暴露了一个关键信息:泰国其他供应商的价格空间并非铁板一块,存在5%-8%的差异。 这或许就是突破口。 “好,情况明确了。”陈秉文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现在分头行动。 强哥,从即日起,五家标准店暂停所有与杨枝甘露、椰汁西米露相关的免费试吃和推广活动。 同时,对这两款产品实行严格的每日限量供应。 限量标准以维持基本市场热度、满足核心顾客需求为原则,具体数量你根据各店历史销售数据和剩余库存精确计算,确保库存支撑时间延长至45天以上。” “阿昌,你的工作非常重要。第一,动用一切关系,深入调查泰国南部主产区的真实受灾情况。 我需要具体数据:哪些区域受灾?损失比例多少?对整体产量的影响评估?是否有未受灾或受灾较轻的产区? 第二,重点接触那三家报价稍低的泰国供应商。 不要只停留在报价层面,深入了解他们的产能规模、主要客户、品质控制流程、过往供货稳定性记录。 我需要判断谁最有潜力成为我们的供应商。 第三,同步了解海南椰浆的出口政策、产量、品质及运输成本,作为备选方案备案。 第四,找人了解一下清迈湄林县颂帕椰园的情况。 尽快在这两天之内将几件事了解清楚,然后你和我一起去泰国!” 陈秉文冷静的安排着一切。 前世作为投资经理多次飞赴东南亚考察,泰国北部清迈府湄林县,那座经营了几十年的颂帕椰园,让他印象深刻。 面积接近五百亩的椰林,漫山遍野连绵起伏。 当时的椰园老板告诉他,颂帕椰园是从他阿爷那代传下来的基业,最老的椰树超过六十年树龄。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颂帕椰园应该有了相当大的规模,既然要去泰国,正好去清迈府看看。 如果可能的话,只要签下颂帕椰园的椰浆,不但现阶段陈记食品的椰浆原料问题立刻迎刃而解,甚至未来生产瓶装糖水也绰绰有余。 “去泰国?”听到陈秉文的决定,高振海和钟强都吃了一惊。 “对!”陈秉文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手指点在曼谷的位置。 “困在港岛,我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必须去源头!我要亲眼看看产区情况,验证金象说辞的真伪。 亲自考察阿昌筛选出的潜在供应商,实地评估其工厂、设备、管理、品控和可靠性。 争取在45天内锁定至少一家合格的备选供应商,并谈下具有竞争力的长期框架协议。 最关键的是探索建立我们自己在产地的直接采购渠道的可能性。比如,能否绕过中间贸易商,直接与大型种植园或合作社建立联系。 这将是未来彻底摆脱受制于人的关键一步!” 高振海立刻说:“文哥,我跟你一起去!那边情况复杂,多个人多个照应!” 萨瓦迪卡这几年可不是好去处,六年换八任总理,民间冲突不断。 去泰国确实有一点的危险性。 陈秉文略一思索,摇摇头:“不行。 后方更需要你坐镇。 我离开期间,观塘和长沙湾两厂的日常生产管理、品质把控,以及新加盟体系的筹备基础工作,必须有人统筹。 钟强专注技术和生产,协调研发中心与工厂的对接,瓶装化的研发不能停。 你要担起大梁,确保整个体系在我离开期间稳定高效运转,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你的担子很重,一定不能马虎。” 高振海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用力点头:“明白!文哥你放心,厂子里的事,我一定盯死!” 第34章 泰国之行(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安排好一切,趁着阿昌收集泰国椰园受灾信息的空档,陈秉文迅速办理赴泰国的商务签证,兑换必要的外汇。 并整理了大量关于陈记糖水的资料,包括报纸报道、维园年宵的照片、五家标准店火爆的销售场景,甚至带上了几罐精心包装的杨枝甘露和椰汁西米露样品。 原本陈秉文计划与凌佩仪见一面,如果真如方文山所说的那么优秀,他准备说服凌佩仪来陈记食品担任运营总监。 凌佩仪的管理才能正是此刻需要的,但椰浆危机迫在眉睫,只能暂且搁置与凌佩仪的见面。 不过,正好利用去泰国的这个时间段,让律师对凌佩仪做个背景调查。 深夜,观塘厂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陈秉文面前摊开着阿昌搜集来的、字迹潦草的初步报告,以及一份详尽的泰国地图。 “文哥,这是我们连夜汇总的。” 阿昌声音沙哑,眼圈发黑,这两天为了收集泰国椰园受灾资料,他也是费尽心思,找了很多人,才最终拿到比较齐全的信息, “泰国南部董里府、素叻他尼府受灾确实严重,台风娜拉过境,大片椰林倒伏,初步估计这两个主要产区的产量会锐减四成以上。 但攀牙府、春蓬府受灾较轻,尤其是靠近缅甸边境的清迈府湄林县,几乎没受影响!颂猜那混蛋夸大其词了!” 陈秉文的手指重重点在清迈府的位置:“金象是南部的大供应商,受灾重,自然想从其他未受灾地区调货弥补损失,甚至想趁机大捞一笔。 受灾轻的产区呢?有没有本地有实力的供应商?” “有两家!”阿昌连忙翻出另一份资料,“一家是攀牙府的暹罗金椰,规模中等,主要以鲜果出口为主,有自己的小型椰浆加工线,但品控水平未知。 另一家就是清迈湄林的颂帕椰园,这是家老牌种植园,占地很广,听说品质极好,但过去主要供应本地高端酒店和出口日本,很少接触港岛市场,规模可能不如金象。 他们的报价......确实比金象涨后的价格低8%左右,而且听中间商说,颂帕老爷对金象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很不齿。” “颂帕老爷?”陈秉文捕捉到这个称呼。 “是的,颂帕·猜纳瓦,是湄林当地很有威望的庄园主,据说非常重视品质和信誉。” “好!”陈秉文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就这两家,攀牙的暹罗金椰和清迈的颂帕椰园。 阿昌,你立刻联系我们在曼谷的可靠中间人,预约拜访这两家,强调我们陈记的规模、需求以及我们对品质的坚持,告诉他们,我亲自登门拜访!” “是,老板!”阿昌立刻转身去办。 陈秉文的目光又落到海南椰浆的资料上,微微蹙眉。 政策限制多,出口手续繁琐,运输周期长且不稳定,短期内作为补充可以,但无法成为主力。 他果断将其列为最末位的备选。 三天后,一架波音747客机降落在曼谷廊曼国际机场。 一下飞机,湿热咸腥的空气扑面而来,像一块浸满水的热毛巾,重重糊在陈秉文脸上。 阿昌联系的中间人塔纳蓬早已在出口等候两人。 塔纳蓬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能说粤语和普通话,在曼谷的华商圈小有名气,以消息灵通和办事可靠著称。 “陈老板,一路辛苦!”塔纳蓬热情地与陈秉文握手,“情况我都了解了,先去酒店安顿? 颂帕老爷和暹罗金椰的巴颂经理那边都联系好了,颂帕老爷在清迈,巴颂经理在攀牙,我们得分开跑。” “时间紧迫,先去攀牙见暹罗金椰!”陈秉文没有丝毫犹豫,“清迈路途远,放在最后。” “好的!车子在外面。”塔纳蓬对陈秉文的雷厉风行有些意外,但眼中更多是欣赏。 攀牙府距曼谷六百多公里,长途车程颠簸而漫长。 陈秉文无心欣赏窗外的热带风光,脑中反复思考着怎样才能弄到质优价廉的椰浆。 塔纳蓬则抓紧时间介绍着两家供应商更详细的情况。 暹罗金椰的工厂位于攀牙府一个略显偏僻的工业区。 经理巴颂是个典型的泰国商人,笑容满面,眼神却透着精明算计。 参观工厂的过程让陈秉文的心沉了下去。 生产线相对老旧,卫生条件只能说勉强达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椰香,但隐约夹杂着一丝不够新鲜的酸味。 工人操作随意,品控几近于无,流程形同虚设。 “陈老板,我们的椰浆品质绝对一流!”巴颂拍着胸脯,“价格嘛,好商量! 比金象肯定便宜!您要多少?我们产能充足!” 他热情地推销着,但当陈秉文提出要查看详细的原料来源记录、检测报告等证明时,巴颂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顾左右而言他。 进口椰浆如果没有这些文件,港岛海关都过不去。 见此情形,陈秉文心里微凉。 不过转念又想,虽然巴颂的椰浆没有相关证明,但如果价格便宜,他可以花钱在曼谷找一家代理机构,把海关要的证明弄好。 只要总的花费不多,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接下来在谈价格的时候,巴颂的价格确实比金象低8%,但要求一次性签订一年的独家供应合约,且预付款比例高达60%。 独家供应陈秉文怎么可能答应。 巴颂的条件看似价格优惠了8%,但一年的独家合约捆绑住手脚,60%的预付款更是将资金风险转嫁给陈记。 更别提那令人堪忧的品控和遮遮掩掩的态度,这样的供应商,如何能支撑陈记产品的品质招牌? “巴颂经理,”陈秉文放下手中的样品。 那罐暹罗金椰的椰浆颜色略显浑浊,香气也不够纯粹。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态度,“我们对合作伙伴的要求,不仅仅是价格。 品质的稳定性才是长期合作的基础。 贵厂的品控流程,恕我直言,无法达到陈记的要求。 独家合约和60%预付款更是无从谈起。 如果贵方能拿出切实的改进方案和诚意,我们可以考虑小批量试单,建立初步的信任。” 巴颂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倨傲和不耐烦。 他显然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港商的眼光和胆魄。 “陈老板,”巴颂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爱买不买的轻蔑,“我的椰浆品质非常过硬,无论销到哪里都抢手!我这个价格已经很给面子了。 您要是要求这么多,那请自便吧。 不过我要提醒您,错过我这里,别的地方可没有这么好的货。” 他挥挥手,一副送客的架势。 陈秉文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既然如此,打扰了。祝您生意兴隆。” 说完,他对阿昌和塔纳蓬示意了一下,转身便走。 一次失败的谈判,但至少明确了暹罗金椰绝非良选。 “陈老板,别灰心。”塔纳蓬在车上安慰道,“攀牙这边鱼龙混杂。颂帕老爷那边,才是真正的好货色,信誉是出了名的。” “直接去清迈!”陈秉文点点头,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热带雨林。 从攀牙辗转前往清迈湄林县,又是一段漫长而颠簸的旅程。 当车子终于驶入颂帕椰园的范围时,陈秉文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眼前的景象与攀牙的工业区截然不同。 连绵起伏的丘陵上,是望不到边的、排列整齐的椰林。 高大的椰树郁郁葱葱,在阳光下舒展着巨大的羽状叶片,沉甸甸的椰果簇拥在树冠下,透着勃勃生机。 空气清新湿润,弥漫着青草、泥土和淡淡椰花的清香,一扫旅途的燥热与烦闷。 然而,当汽车颠簸着驶入那片被高大椰林环抱的区域,停在那座充满南洋风情的平房办公室前时,陈秉文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办公室门口悬挂的牌子没变,还是那块朴拙的手写木牌“颂帕椰园”。 但一辆印着“泰丰食品”Logo的崭新冷藏货车正停在门口,工人们忙碌地将一个个密封的银色金属桶装上车。 陈秉文非常肯定,那些银色金属桶就是装椰浆的桶。 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泰丰制服的中年泰国人,正与一位身材精瘦、穿着亚麻衬衫的老人交谈。 陈秉文一眼就认出,那老人正是老颂帕! 前世他只在庄园大厅的墙上见过老颂帕的照片,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陈秉文深吸一口气,带着阿昌走上前。 这时,泰丰的经理似乎结束了谈话,朝颂帕点点头,转身上了货车。 “萨瓦迪卡。” 陈秉文上前几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直视颂帕,用英语夹杂着有限的泰语问好,同时递上自己的名片:“颂帕先生? 鄙人陈秉文,来自港岛,经营食品生意。” 颂帕转过身,接过名片,与陈秉文握了握手,“陈老板,欢迎来到颂帕椰园。” 颂帕的英语带着口音,但非常清晰流畅。 陈秉文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久闻颂帕椰园出产泰国顶级的椰浆,品质极佳。 我此行专程拜访,希望能与颂帕先生建立长期合作关系,采购贵园的高品质椰浆原料。” “啊......”颂帕脸上的客套瞬间呆滞。 他重重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无奈地指向泰丰货车远去的方向:“陈先生,你......晚了一步啊。” 陈秉文眉头微皱:“颂帕先生的意思是?” “唉,”颂帕摇头,无奈的摊了摊手,“就在昨天,我们刚刚和泰丰食品续签了一份新的、为期三年的独家包销合同。 三年!未来三年内,颂帕椰园所有的冷榨椰浆产能,百分之百一滴不少,都已经属于泰丰了。 刚才装车的,就是他们这个月的订单。 合同白纸黑字,签得非常死,有高额的排他性条款。 我们......没办法再卖给任何第三方了。” 他强调着“三年”和“所有产能”,语气十分坚决。 “泰丰?”陈秉文诧异问道,“他们不是主要做菠萝罐头和冷冻水果的吗?对椰浆需求这么大?” 颂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这位年轻的港岛商人如此了解泰国本土企业。 “陈老板消息真灵通。” 他苦笑,“以前确实如此。 但他们今年拿下了欧洲一家非常大的高端连锁超市的长期订单,急需要稳定的椰浆供应源。 我们之前合作的非常愉快,所以这次就在原来合同的基础上,直接续签了三年,条件......确实苛刻,尤其是排他性,但泰丰付的定金和价格很有吸引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们的订单量,实实在在地把我们的产能填满了,连增加一班工人扩大生产的空间都被堵死了。 陈老板,真的很抱歉,原本塔纳蓬先生已经向我介绍了您和您的陈记糖水。 但泰丰食品毕竟之前的合作伙伴,这次只是在原来的合同上续签。 所以,合同就是合同,信誉就是信誉,在泰国这地方,尤其是农业这行,比金子还贵。 违约的代价,我这把老骨头赔不起。” 颂帕的话,陈秉文听明白了。 说的直白点,泰丰是老客户,肯定优先照顾老客户的需求。 陈记毕竟是新客户,从来没合作过,两项取舍肯定选泰丰了。 陈秉文连“价格好商量”这种话都来不及出口,就被颂帕的“排他性”堵了回去。 “我明白了,谢谢颂帕先生坦诚相告。” 既然颂帕这里找不到货源,陈秉文也不准备多留。 “老板,实在不行我们找金象?” 坐回闷热如同蒸笼的车里,阿昌声音干涩,汗珠从鬓角不断滚落,洇湿了衬衫领口。 颂帕椰园没有货源,几乎等于斩断了他们最靠谱的希望。 “回曼谷!”陈秉文直接安排道,“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不成。 阿昌,立刻发动所有人脉! 把曼谷周边,不,把整个泰国所有椰子产区,凡是规模稍大、叫得上名号的椰浆生产商、加工厂、贸易商,哪怕只是个有点名气的合作社,名单都给我列出来!一家一家,登门拜访!” 接连在暹罗金椰和颂帕椰园受挫,非但没有磨灭陈秉文的斗志,反而像在干柴上泼了油,将那团名为不服输的火焰燃得更旺。 他骨子里那股狠劲,在异国他乡的困境中被彻底点燃。 第35章 收购金象(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曼谷。 东方酒店。 “老板。”阿昌敲门走进陈秉文的房间,手里捏着一叠写满泰文和潦草中文注释的纸张, “曼谷及周边,规模稍大、能稳定供货的椰浆厂和合作社,一共列了十七家。 我和塔纳蓬分头跑了一天,见了其中九家……” 他顿了顿,将资料递给陈秉文,“情况......很不乐观。 要么是已经被金象、泰丰这样的大公司签了长期包销合同,产能被占满,一滴多余的都挤不出来; 要么就是规模太小,设备简陋,品质参差不齐,根本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还有几家狮子大开口......” “辛苦了,阿昌。”陈秉文接过资料,没有立刻翻看,“剩下的几家呢?” “塔纳蓬还在跑,最晚明天中午前能全部接触完。不过......”阿昌犹豫了一下,“老板,看这架势,恐怕希望不大。 我们是不是......跟金象再谈谈?或者......接受那个暹罗金椰的条件?虽然品质差了点,但至少......” 陈秉文摆摆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他脸上非但没有阿昌预想中的沮丧,反而缓缓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昌,我们一直盯着产品,盯着供应商,却忘了最根本的东西!”陈秉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穿透力。 阿昌愕然:“根本?” “对,根本! 金象凭什么敢肆无忌惮地涨30%?颂帕的椰浆为什么能成为顶级货? 泰丰又凭什么能签下颂帕的三年独家?” 陈秉文朝茶几旁的沙发指了指,示意阿昌坐下:“阿昌,我们和他们,玩的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游戏! 他们在拼产品、拼渠道、拼上游资源,而我们,之前也踏入了惯性思维,跟着他们在这个泥潭里挣扎! 现在,该换个玩法了!该到我们的主场了!” 阿昌彻底懵了:“我们......我们的主场?” 陈秉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茶几上那份他翻阅过的《曼谷邮报》,翻到经济版,重重的说道:“泰国股市!” “啊?”阿昌茫然的看着陈秉文。 阿昌和塔纳蓬跑客户的时候,陈秉文同样没闲着。 他收集了近期几乎所有的英文报纸《曼谷邮报》、《民族报》,甚至一些财经通讯社的简报,寻找着任何与椰浆相关的蛛丝马迹。 最初,他只是想寻找金象涨价、泰丰签下颂帕背后的行业动态或政策风向。 然而,当他在《曼谷邮报》经济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篇关于泰国证券交易所股票短评时,整个人瞬间愣住! 那篇短评透露的信息量,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1978年的泰国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的公司总数仅二十七家。 绝大多数公司市值在 1000万–1亿泰铢之间。 而金象食品工业公司赫然在列,文章提及该公司因南部主要椰子产区遭遇罕见风灾,导致其股价持续低迷,交易量萎缩,投资者对其未来一段时间的盈利能力持极度悲观态度。 股价本周跌至1.2泰铢/股,总市值仅余约1360万泰铢(约合515万港币)。 五百一十五万港币。 算出金象公司市值后,陈秉文觉得或许除了寻找优质原料基地,还有别的路可走。 ...... 第二天,曼谷纳隆会计师事务所。 陈秉文坐在硬木椅上,对面头发花白的老会计师纳隆,正将一沓文件推过来。 在五百美金的驱动下,老会计师纳隆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从同行手中买到了金象食品工业公司的详细资料。 “陈先生,情况比报纸上写的更有趣。”纳隆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泰语腔,“金象食品,典型的家族企业。 颂猜家族通过交叉持股,实际控制约43%的股份。 剩下的57%,超过50%的股份,分散在几千个泰国散户手里,另外还有7%,握在几家本地小基金手里。” “债务呢?”陈秉文的声音很稳,目光紧锁着那份报告。 “不算健康,但也不致命。” 纳隆翻文件,接着说道:“银行短期贷款约合港币120万,主要用来维持受灾后的生产恢复和支付供应商货款。 他们的核心资产......”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南部那两千亩被台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椰园和甘蔗园,账面上值钱,但残值嘛......恐怕要大打折扣。 不过,他们在罗勇工业区有全套的椰浆和糖浆加工厂,设备保养尚可,土地产权清晰。” 43%对50%+的散户! 两千亩的椰园和甘蔗园,加上椰浆和糖浆加工厂!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陈秉文脑中瞬间成型。 金象,不再是卡他脖子的对手,而是送上门来的猎物! 一个被市场恐慌情绪严重低估的猎物! 这不仅仅是报复! 收购金象,绝非意气用事。 一旦掌控金象,那30%的涨价威胁将烟消云散。 金象在南部的椰园和加工厂,将成为陈记糖水专属的稳定原料心脏。不仅当前的杨枝甘露、椰汁西米露供应无虞,未来所有需要椰浆的产品线都将获得坚实保障。 供应链的咽喉,从此掌握在自己手中! 直接拥有原料产地和初加工能力,意味着砍掉中间商的所有利润环节。 即使考虑金象的运营成本,陈记未来的椰浆综合成本也将远低于市场采购价,不仅仅是抵消30%涨幅,更是实现长期的结构性成本优势。 这为陈记在高端市场的价格竞争力和利润空间,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战略纵深。 回到酒店,陈秉文立刻拨通港岛的国际长途,找到永隆银行周明哲经理。 他总资产不足三百万。 想要收购金象食品工业公司,还有所欠缺。 所以,必须采取杠杆收购,才能满足资金需求。 杠杆收购简单来说,就是“借钱买公司”。 陈秉文投入一小部分自有资金作为基础。 通过银行贷款筹集收购所需的大部分资金。 这笔巨额债务的抵押物,主要来自于金象食品有限公司自身的资产和未来现金流! 也就是说,陈秉文是用“金象”本身的价值和赚钱能力作为担保,去向别人借钱买“金象”。 不过,这样做相当于在收购之前,就将要收购的标的物暴露给银行。 无形中增加了许多未知风险。 陈秉文准备用陈记食品来作为抵押物,进行杠杆收购。 “周经理你好,我是陈秉文。”电话接通,简单寒暄两句后,陈秉文开门见山说道:“我在泰国,我需要一笔过桥贷款,四百万港币。 抵押物是陈记食品有限公司100%股权及名下长沙湾、观塘两处厂房的全部产权,以及未来一年陈记食品公司的全部利润。 德信方会计师会同步跟进确认资产估值及法律手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周明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陈生......四百万?你到底要做什么?” “收购,收购一家泰国公司。” 陈秉文含糊着说了一下用途。 “抵押100%股权、两间厂房、甚至预支未来一年利润?这个风险敞口大到永隆风控委员会绝不可能通过!” 周明哲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 “周经理,陈记的资产净值,德信最新评估是一百八十三万,这还只是静态价值。 每月资金流水近百万,现金流健康充沛,抵押物足额覆盖风险。 这笔钱,是为了锁定上游原料资源,建立我们自己的护城河。” 陈秉文耐心的做着解释。 “护城河”周明哲注意到陈秉文说的关键词,“能说一下具体哪家公司吗?” “目标涉及保密协议,现阶段无法透露具体名称。” 他语速平稳,滴水不漏,“但可以明确标的位于泰国核心农业产区,拥有稳定优质原料基地。 估值显著低于重置成本,存在明确安全边际。 收购后将与陈记现有业务形成强协同效应,原料成本可降15%以上,利润空间增厚明确。”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陈秉文知道,周明哲在权衡。 “等你的人把估值报告送过来,我看过答复你。”周明哲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好的。” 陈秉文痛快的答应着。 挂断电话,陈秉文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拨通了德信方文山的号码。 “方会计师,是我,陈秉文。 情况紧急,两件事:第一,立刻将陈记食品的资产评估报告、长沙湾及观塘厂房的完整产权证明文件,送给永隆银行周明哲经理,我准备在永隆银行申请一笔四百万港币过桥贷款。 第二,我需要您在开曼群岛,以最快速度注册成立一家离岸控股公司,作为本次泰国收购的最终持股主体和未来可能的资本运作平台。 名称......”陈秉文略一思索,“就叫糖心资本有限公司。” “明白!”电话那头的方文山没有任何废话,“文件我立刻准备好,一小时内送过去。 开曼公司注册流程我申请加急处理,预计三天内可完成初步注册。 陈生,你这是......要玩一把大的?”他敏锐地嗅到了资本猎食的气息。 “不是玩,方会计师。”陈秉文看着窗外曼谷的夜色,一字一句道,“是去把卡在我们脖子上的那只手,连根斩断,再把它背后的东西,变成我们自己的根基!” “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得到陈秉文的确认,方文山立刻来了兴趣。 收购公司的佣金,可比帮着陈记管理财务来的更加丰厚。 “帮我找两个专业操盘手,等离岸公司注册好之后,你带他们一起到曼谷来,我在曼谷等你们。” 电话那头,方文山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兴奋道:“明白!陈生放心,人我立刻物色!要专业的,也要懂规矩的!曼谷见!” 他没有追问细节,资本猎场的老猎犬,闻到血腥味就知道该磨哪把刀。 挂断电话,陈秉文深吸一口气。 收购金象的计划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箭在弦上,容不得半分偏差。 另一边,永隆银行的周明哲,拿到陈记食品公司估值报告后,经过风控部门的审核,四百万贷款在第二天就打到陈秉文指定的帐户上。 陈记食品公司的资产状况以及每月近百万的流水,足以抵消四百万贷款带来的风险。 三天后,方文山带着两个精干的中年男人抵达曼谷廊曼国际机场。 两人都穿着熨帖的白色短袖衬衫和深色西裤,皮鞋擦得锃亮,眼神锐利。 “陈生!”见到陈秉文,方文山快步上前,高兴的为他介绍,“这位是谢建明,这位是郭森,都是港岛操盘界的好手,信誉和能力都靠得住。” 陈秉文的目光越过方文山,在谢建明和郭森脸上短暂停留。 谢建明推了推眼镜,微微颔首:“陈老板。” 郭森则露出一个沉稳的笑容,声音低沉有力:“陈生。” 没有多余的寒暄,陈秉文直接切入主题:“辛苦了。开曼那边的‘糖心资本’,注册文件都带齐了?” “带齐了!”方文山立刻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硬壳文件夹,“糖心资本有限公司,注册完毕,股东和董事都是指定的离岸信托架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与您和陈记的关联。” 陈秉文接过文件,目光飞快扫过那些复杂的英文法律条款和结构图。 离岸公司像一层精心编织的迷雾,将他真正的意图和身份笼罩其中,隔绝在泰国监管机构和金象食品的视线之外。 这是资本狩猎者的伪装。 “很好。”他将文件递回给方文山,“资金呢?” “永隆的四百万港币贷款,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汇入我们在曼谷渣打银行开设的糖心资本离岸账户。” 方文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陈生,这笔钱......是全部身家性命了。” 陈秉文笑了笑:“放心好了,金象的情况我已经调查清楚,这次收购至少有80%的把握。” 风险?当然有。 整合的难度、泰国家族企业的管理惯性、受灾椰园的恢复投入......这些都是挑战。 但是! 在他看来,为了陈记糖水未来十年有个稳定的原料供应链,适当冒些险是非常值得的。 这场收购如果成功,将彻底将陈记糖水从一个下游食品生产销售商,向上游整合。 转型为拥有核心原料供应链的食品集团! 这将极大提升其在资本市场上的估值想象空间。 ...... “金象食品,当前股价1.2泰铢,总股本约1133万股,市值1360万泰铢,折合港币约515万。 颂猜家族持股43%,其余57%分散在数千散户和几家小基金手中。” 操盘手谢建明推了推眼镜,一边翻阅纳隆会计师事务所的报告,一边说道:“盘子小,流动性差,散户为主。 优点是易于收集筹码,缺点是突然的买盘容易惊动庄家,如果颂猜家族算庄家的话。 陈生,您的目标持股比例?” “控股权!”陈秉文斩钉截铁,“我要拿到超过颂猜家族的43%,最低目标50%+1的股份! 资金不是问题,四百万港币已入账糖心资本户头,约合1056万泰铢,足够吞下流通盘的八成还有余! 但动作必须快、准、狠!在颂猜家族反应过来之前,完成致命一击!” 另一位操盘手郭森眉头微锁:“陈生,难点在于隐蔽性。 曼谷交易所交易清淡,日均成交额几亿泰铢。 大单直接扫货,股价瞬间就会飞起来,惊动颂猜家族和交易所。 他们若警觉,启动毒丸计划或寻找白衣骑士,我们会很被动。” “所以需要策略。”陈秉文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方文山。 “这是我这两天写的一些东西。 这几天会匿名投放到新加坡海峡时报、港岛信报、以及曼谷邮报。 核心就一点,唱衰泰国椰浆行业!” 第36章 接管(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此后两天,《曼谷邮报》在副刊上刊登着署名“独立观察员”的重磅分析,《台风阴影下的椰浆产业困局,行业洗牌在即》。 文章逻辑严密,数据详实,直指金象等南部大厂产能腰斩、成本飙升的致命伤,字字句句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市场本已脆弱的神经。 更致命的是,新加坡《海峡时报》和港岛《信报》财经版几乎同步转载,国际性媒体的关注如同点燃引信的最后一颗火星。 在信息交流完全被动接收的年代,散户们根本没有能力分辨外界信息的真伪。 他们天然相信报纸、收音机、电视等新闻媒体的报道。 恐慌,开始向曼谷交易所蔓延。 “陈生,抛盘开始放量了!1.18泰铢,1.16泰铢......散户绷不住了!” 谢建明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一丝激动,眼睛死死盯着不断交易板上不断被擦改的股价。 陈秉文点点头,对两位操盘手下令,“随时注意金象食品的股价,从现在开始,单笔单量控制在五万股以下,分多笔吃进。 注意控住单个账户的持仓量,不要超过5%。” 此刻,陈秉文到曼谷已经十天,针对金象食品的第一枪正式打响! 谣言是资本市场上最廉价也最锋利的武器。 一旦找到裂缝,便会疯狂滋长蔓延。 陈秉文那篇精心炮制、披着专业外衣的利空分析,就是那第一道裂缝。 接下来的两天,那篇文章被股民们各种解读,让众多持有金象食品工业公司股票的散户纷纷跟风抛售。 谢建明、郭森利用二十几个散户账户,来者不拒吸收着金象食品持仓散户的恐慌抛售。 糖心资本掌控的金象食品股份一点一点向51%逼近。 ...... 一星期后。 金象食品总部会议室。 颂猜家族核心成员和几位金象公司的高管,正在召开每周例会。 临近会议结束,财务总监巴颂汇报,这几天金象食品公司的股价出现波动。 “股价波动?” 金象食品董事长颂拉,带着长期掌权者特有的权威浑不在意道,“不过是散户们受台风灾害影响,做出的抛售举动,盯紧盘面,必要时动用家族储备资金护盘!” “可是,父亲,”颂拉的长子,负责营销的颂萨急切地接话,“市场恐慌情绪蔓延得很快! 那些散户根本不听解释,只知道一味抛售!股价再这样跌下去,不仅影响我们后续的融资计划,银行的评估也会......” “银行?”颂拉眼睛猛地一瞪,“盘谷银行那边,不是刚续签了抵押协议吗? 那笔贷款是支撑我们修复南部椰园的关键!” 提到银行,财务总监巴颂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额头瞬间出现细密的汗珠。 他下意识地用手帕擦了擦,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没能逃过颂拉长子颂萨的眼睛。 “父亲,”巴颂的声音干涩发紧,“关于盘谷银行的抵押贷款......有新的情况需要向您报告。” 会议室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说!”颂拉的声音陡然拔高,盯着巴颂等他继续下文。 “我们......我们修复南部椰园的资金缺口比预期大很多......为了尽快拿到足额贷款,确保椰浆供应不彻底中断......” 巴颂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们在原有百分之二十股权抵押的基础上......又追加了百分之十的家族股权作为担保,抵押给了盘谷银行。” “什么?”颂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谁给你的权力?那是我们家族的根本! 百分之十?加上之前的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押在银行手里?”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引爆。 家族成员和高管们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南部椰园的修复资金缺口太大了......银行要求追加抵押才肯放款。我......我以为能很快周转回来......” “你以为?”颂拉猛地抓起桌上的铜烟缸,狠狠砸向巴颂! “砰”的一声,烟缸在会议桌上砸出一个深坑。 “家族的根基,就毁在你这个蠢货的以为上!” “父亲!”一直沉默的颂萨猛地站起来,脸色同样难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股价还在跌!有人在大规模吃进我们的股票! 那些匿名报道,加上我们股权被大量抵押的消息,如果盘谷银行那边再传出风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 颂拉秘书跌跌撞撞冲进来,“董事长!刚接到曼谷交易所通知,金象食品的股票被停牌了!” “什么?”颂拉眼前一黑。 “交易所发来通知,说股价异常波动,怀疑存在操纵行为,要求我们立即提供大股东及实际控制人股权变动的详细信息。 停牌至少三天!” 秘书慌慌张张的解释着, 三天! 颂拉只觉得天旋地转。 停牌核查,如同在油锅上盖了盖子。 盖子揭开的那一刻,就是金象彻底沸腾炸裂的时候。 三天,足够暗处的猎手完成致命一击,也足够盘谷银行嗅到危险,采取行动! 恐慌瞬间在会议室内弥漫。 与此同时,曼谷东方酒店行政套房内,气氛截然不同。 陈秉文站坐在沙发上,与此时正在曼谷证券交易所的方文山通电话。 电话听筒里,传来方文山清晰而兴奋的声音: “陈生,成了!交易所正式停牌!金象被拖进调查程序,颂猜家族至少三天动弹不得! 所有流通盘筹码,我们已经扫干净了!加上之前秘密吸纳的,糖心资本目前持有金象食品......” 方文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百分之五十一点三!” 五十一点三! 一个足以碾压一切的控股数字! 陈秉文深吸一口气,高兴道:“辛苦了,方会计师。 立刻以糖心资本名义,向证交所及金象食品董事会发出正式通知:我方作为金象食品新任控股股东,要求三日后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并行使大股东权利,全面接管公司经营!” “明白!”方文山的声音也非常激动。 哪怕金象食品工业公司规模不大,可毕竟是上市公司,这会让方文山的资历增色不少。 ...... 三天后,金象食品总部会议室。 气氛剑拔弩张。 长条会议桌一端,坐着以颂拉为首的一众颂猜家族成员和原金象高管。 另一端,陈秉文带着方文山、谢建明、郭森以及两名泰国本地律师和两名翻译,平静入座。 颂拉率先发难,语气强硬:“陈老板!糖心资本? 好手段!但你别忘了,这里是泰国! 金象是我们颂猜家族的心血!你想就这样拿走? 董事会绝不会同意!股东们也不会答应!” 陈秉文眼皮都没抬一下,示意律师将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颂拉先生,”方文山开口,语气非常公式化,“这是曼谷交易所的股权登记确认文件。 糖心资本目前持有金象食品工业公司51.3%的股份,是法律意义上的绝对控股股东。 根据泰国《民商法典》及公司章程,控股股东有权召集股东大会,选举新董事会,并决定公司经营方针。 我们今天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目的,就是履行这项权利。” 颂拉猛地一拍桌子:“51.3%?谁知道你们的股份怎么来的!那些报道是不是你们搞的鬼!我们要申请调查!” “那是您的权利。”陈秉文终于开口,“但调查归调查,程序归程序。 颂拉先生,您和金象董事会目前的首要责任,是配合控股股东完成公司管理权的合法、平稳交接。 任何阻挠行为,都将被视为损害公司利益,控股股东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他的目光扫过颂拉身后那些眼神闪烁的高管,“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职业经理人,更清楚如何履行自己的职责。” 赤裸裸的威胁,却又基于无可辩驳的法律事实。 颂拉被噎得脸色发紫。 他身后的财务总监巴颂更是冷汗涔涔。 会议在压抑中进行。 颂猜家族试图拖延,但都被陈秉文带来的专业团队用法律条文和公司章程条款一一化解。 最终,在绝对控股权的碾压下,临时股东大会强行表决通过决议。 罢免原董事会全体成员。 选举由糖心资本提名的五名新董事进入董事会,包括陈秉文、方文山及三名由陈秉文聘任泰籍专业人士。 新董事会立即接管公司全部经营管理权,并对现有管理层进行重新评估。 见此情形,颂拉带着族人愤然离场。 留下的原金象高管们面面相觑,气氛尴尬而惶恐。 陈秉文没有废话,直接看向留下的生产、采购、财务、销售几个部门负责人。 “各位,”陈秉文站起身,看向众人,“金象易主,已成定局。 过去的事,我无意追究。但公司要活下去,要赚钱。 我需要有能力、有意愿跟着新金象往前走的人。” “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留下。配合新管理层完成交接,评估过关,待遇不变,未来视表现调整。 第二,现在拿遣散费走人。选哪条路,十分钟后告诉我答案。” 没有冗长的安抚,没有虚假的承诺。 只有直白的选择和紧迫的时间。 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让习惯了家族企业拖沓节奏的泰国高管们感到窒息,却也嗅到一丝不同以往的锐气。 十分钟后,无人离开。 生产总监蓬猜和采购经理差瓦主动上前一步,表示愿意配合。 陈秉文点点头:“很好。蓬猜总监,差瓦经理,你们留下。 其他人,暂时回岗位待命。 方先生会安排后续评估。” 他转向蓬猜:“带我去生产车间和椰园。现在。” 接下来的几天,陈秉文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深入南部受灾椰园,查看倒伏的椰树和受损的灌溉系统。 在罗勇工业区的加工厂里,检查设备、原料、椰浆生产工艺。 翻阅生产记录、财务报表、销售合同。 蓬猜和差瓦跟在后面,从最初的忐忑,到后来的暗自心惊。 这个年轻的港岛老板,眼光毒辣,问题一针见血。 他不懂泰语,却总能通过翻译精准地抓住要害。 直到陈秉文将金象食品工业公司的情况了解的非常清楚后,在工厂办公室,陈秉文召开了接管后的第一次核心管理层会议。 方文山、蓬猜、差瓦以及新提名的财务董事威拉育在场。 “第一,南部受灾椰园,筛选可抢救椰树,清理倒伏树木,补种计划立刻启动。 但短期内,主要椰浆原料来源转向北部产区。 差瓦经理,我要你在三天内,与清迈、攀牙、春蓬等地未被大公司包销的椰农合作社签下至少六个供货点,覆盖未来三个月产能的70%。 价格参照灾前市场价上浮5%,要求品质达到一级标准。 预付30%,货到付款70%,有问题吗?” 差瓦感受到压力但更感受到信任,用力点头道:“没问题,陈老板!我马上去办!” “第二,蓬猜总监,罗勇工厂现有三条生产线,设备保养尚可,但效率低下,品控流程形同虚设。 我需要你在两周内将椰浆日产能提升到5吨,怎么提升,具体方案,明天下午给我。” 蓬猜立刻应下:“明白!陈老板!” “第三,金象原有的椰浆与糖浆业务暂时维持。 但罗勇工厂70%的产能,必须优先、稳定、足量供应给港岛陈记食品有限公司! 剩余产能可继续供应原有客户,但合同到期后重新评估。 所有陈记的订单,单独排产,专线运输,品质必须达到陈记内部最高标准。 威拉育先生,请你立刻建立一条从金象工厂到港岛陈记食品的专属财务结算通道。” 威拉育沉稳点头:“已经在同步处理,陈先生。” 费这么大功夫,收购金象食品工业公司就是为了陈记的原料供应链,接管之后自然第一时间满足陈记。 “第四,蓬猜总监,差瓦经理,你们负责稳定团队。 关键岗位人员流失率控制在5%以内。 愿意留下的技术骨干,待遇不变。 有突出能力者,评估后可以加薪。 但任何消极怠工、暗中破坏交接的行为,立刻清退,按合同上限追究责任。 方先生,你负责监督执行。” “收到。”方文山迅速记录。 “最后,”陈秉文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众人,“金象的危机,是颂猜家族的管理不善和贪婪造成的。 现在,金象是糖心资本的金象,也是大家的金象。 我只要求一点:效率!执行力! 把耽误的生产抢回来,把失去的客户赢回来! 做得到,金象就能活下去,大家都有前途。 做不到,或者有人阳奉阴违......” 他没有说完,但冰冷的眼神让在场的泰国高管心头一凛。 “散会!” 回到东方酒店,陈秉文找来方文山。 “颂猜家族那13%的股份,还有盘谷银行手里30%的抵押股权,是隐患。” 陈秉文开门见山,“颂拉不会甘心,可能会联合盘谷银行或者其他势力搞小动作,必须处理干净。” 方文山想了想,说道:“盘谷银行是泰国银行业龙头,影响力巨大。 他们持有的是颂猜家族抵押的股权,现在金象股价暴跌,抵押物价值严重不足。 银行最关心的是如何减少损失,确保债权安全。 颂猜家族还不上钱,银行有权处置这些股权。” “这正是机会。我准备约盘谷银行负责金象贷款案的负责人见一面,争取将颂猜家族抵押给盘古银行的股权,转成盘古银行的股份。 这样一来,金象公司的股份结构就变成糖心资本51.3%,盘古银行30%,颂猜家族13%......。” “你是想用盘古银行这个银行龙头来制衡颂猜家族?”方文山恍然道。 陈秉文点头:“如果有盘古银行作为第二大股东,颂猜家族想做小动作都不敢!” 第37章 商机无限(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盘古银行总部位于曼谷金融区中心,厚重的花岗岩外墙透着泰国第一银行的威严。 陈秉文和方文山在翻译的陪同下踏入信贷部会客室。 负责金象贷款案的高级副总裁素拉育起身迎接,“陈先生,方先生,幸会。” 他伸手与两人握手,略带审视的说道:“金象的股权变动,很突然。” “这仅仅是市场行为,素拉育先生。” 陈秉文礼貌的回应了一句。 “糖心资本接手金象,动作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我关心的是,糖心资本打算如何处理金象欠盘古银行的那笔576万泰铢(约合120万港币)贷款? 以及,我们银行手中作为抵押物的那30%金象股权,其价值因股价暴跌已远低于贷款本金加利息。” 陈秉文没有绕弯子,同样开门见山,“素拉育先生,盘古银行是泰国金融的支柱,金象的未来与银行的利益息息相关。 我今天来,正是为了提供一个让银行风险最小化、潜在收益最大化的方案。 盘古银行将颂猜家族质押的30%金象股权,解除质押债转股,成为金象食品的第二大股东!” 说完,陈秉文示意方文山将相关文件放到会议桌上。 素拉育靠向高背椅,指尖轻敲扶手:“债转股? 陈先生,金象目前的状况,股价低迷,前景不明,这等于让银行被动持有了一项高风险资产,承担未来更大的不确定性。 银行更倾向于收回现金,或者......处置抵押物。 金象股价暴跌,抵押物价值不足贷款额六成,按合同约定,我们有权拍卖股权。” 陈秉文轻笑一声,“素拉育先生,您比我更清楚,在当前金象股价暴跌、负面新闻缠身的情况下,强行在二级市场抛售30%的股份,结果会是什么。 金象股价会瞬间崩盘,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纸! 银行最终能收回的资金,恐怕连贷款本金的零头都不到! 这是双输,银行损失惨重,金象彻底垮台,盘古银行也会因此背上压垮企业的名声,影响声誉。 而债转股,不但可以保全银行利益,甚至可以让银行未来获利。” 陈秉文知道,不管是金象食品还是糖心资本,在市值380亿泰铢的盘古银行眼中都是小儿科。 与其兜兜转转,不如直接了当与素拉育说明情况。 如果能说服盘古银行债转股,也能对外界释放一个正向信号,让金象食品的股价涨一涨。 虽然他收购金象的主要目的是解决陈记糖水的原料供应链,至于金象食品是上市公司还是退市。 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若能稳住盘古银行这个重量级伙伴,对金象乃至陈秉文东南亚的布局都大有裨益。 见素拉育迟迟没表态,陈秉文看向素拉育,语气坦诚:“糖心资本需要盘古银行这样强大的本土伙伴,共同稳定金象的大局,恢复市场信心。 这不是一次债务豁免的请求,而是邀请盘古银行以战略投资者的身份,与我们一同发掘金象被市场恐慌所掩盖的真实价值,实现共赢。” 素拉育靠在椅背上,目光深沉地看着陈秉文。 这位年轻港商展现出的清晰逻辑、务实态度以及对金象资产的明确规划,远超他的预期。 银行内部的报告他也看过,强行处置抵押物确实如陈秉文所言,损失虽不算很大但带来的后果却是后患无穷。 而且作为泰国最大的银行,本身就担负着维护股市稳定责任。 总共二十几家上市公司,每一家都弥足珍贵。 如果金象因此退市,对盘古银行来说,损失的绝不止是金钱这么简单。 良久,素拉育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陈先生,你展现出的对金象价值的理解和重整的决心,令人印象深刻。 债转股方案......在理论上有其合理性。”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这需要具体的保障和细节来支撑。 盘古银行不能仅凭你的描述做决定。” “我理解您的谨慎,”陈秉文立刻回应,“文件里有金象最新的资产负债简表、与陈记食品的供货合同、以及一份未来18个月的重组计划大纲,包括产能优化、成本削减和主要客户锁定。” 他转头示意方文山:“方经理会补充银行需要的所有细节信息,并安排贵行的团队实地考察。 关于债转股的具体操作流程、银行派驻董事的权责清单,我方团队可随时与贵行相关部门对接,尽快拟定具体协议条款。” 素拉育的目光扫过桌面上的文件,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盘古银行接受债转股作为一种可行性探讨。 但最终决策,需要我方评估团队基于完整的尽职调查和详细的协议条款做出。 请尽快提供详尽的财务数据和重组计划书,以及银行董事的提名和权限方案。” “当然!”陈秉文爽快的说道,“我们期待与盘古银行的评估团队紧密合作,相信银行的专业判断会得出最优解。” 虽然盘古银行没有给出最终答复,但从素拉育的态度上,陈秉文知道只要没有意外,这件事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金象30%的股权质押和那笔约合120万港币的贷款,对盘古银行实在不值一提。 金象食品工业公司罗勇工厂区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椰香和淡淡的焦糖味。 陈秉文没有返回港岛,而是在厂区附近租下了一间临时公寓,几乎将办公室搬进了工厂。 盘古银行的答复尚未到来,这短暂的等待期被他视为掌控金象、恢复生产的黄金时间窗口。 几乎每一天,在椰浆和糖浆两条生产线旁都能看到陈秉文的身影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股无形的压力与动力。 “蓬猜,这条椰浆灌装线的效率为什么只有设计值的75%?瓶颈在哪?是设备老化还是操作流程问题?” “差瓦,北部攀牙府那个合作社的鲜椰到货延迟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运输车辆调配还是合作社那边的问题?立刻联系,我需要明确的时间表!” “威拉育,昨天三班的生产损耗报告为什么没在早上例会前放到我桌上?流程必须严格执行!” “......” 前世见惯大场面,使得陈秉文在处理金象食品日常问题时,直接、精准,高效。 蓬猜、差瓦等原金象管理层从最初的紧张、不适应,到后来竟隐隐生出一种被带领着打硬仗的亢奋感。 在他的高压推动下,北部产区的原料供应渠道被迅速打通并稳定下来,罗勇工厂的椰浆日产量正稳步向陈秉文设定的5吨目标迈进。 一天下午,陈秉文在糖浆生产车间检查时。 他注意到几个刚下班的工人聚在车间角落的休息区,人手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亮红色玻璃瓶,正仰头喝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 瓶子造型独特,瓶身上贴着简单的泰文标签,看不清具体内容,但那鲜艳的红色标签和小巧的造型,在灰扑扑的工厂环境中异常醒目。 就是这一瞥! 陈秉文的脚步猛地顿住,“那个......是什么?” 陈秉文指着工人们手中的小红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问身边的翻译和蓬猜。 蓬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哦,那个啊,是工人们很流行的一种提神饮料,叫红牛。 味道很冲,但喝了确实感觉有精神,加班或者熬夜的时候喝一瓶很管用。 价格也便宜,路边小店都有卖。” 红牛!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陈秉文心中炸响! 1976年由华裔商人许书标在泰国创立,最初定位就是蓝领工人和夜班司机的提神饮料,主要成分包括牛磺酸、咖啡因、B族维生素和糖浆,以强烈的提神效果和低廉的价格迅速风靡东南亚底层市场......这正是红牛的雏形! 而它未来将在奥地利商人马特希茨的运作下,冲出亚洲,成为全球年销售额数百亿美金的超级功能饮料巨头! 并因此造就了几位资产上百亿美金的超级富豪。 此刻,这个未来饮料帝国的原始版本,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眼前,被几个疲惫的泰国工人当作廉价提神水喝着。 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思绪,陈秉文不动声色地对蓬猜说:“去买几瓶过来,我也尝尝。” 很快,几瓶冰凉的泰国红牛被送到陈秉文手上。 他拧开瓶盖,一股混合着药草、香料和强烈甜味的刺激性气味冲入鼻腔。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味道极其浓烈、甜腻,带着明显的草本苦味和强烈的药感,口感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 但咽下去后,一股明显的、带着轻微刺痛的提神感迅速从喉咙蔓延开,驱散了下午的倦意。 每瓶1000毫克的牛磺酸含量,可比前世只有55毫克牛磺酸的华彬红牛,劲头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味道......很特别。”陈秉文放下瓶子,表情平静地评价道,仿佛只是在尝一种普通的当地饮料。 “哈哈,是的,陈老板,第一次喝的人很多都不习惯。”蓬猜笑道,“不过我们泰国人,尤其是干体力活的,很多都离不了它。” 陈秉文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但一个大胆的、超越他此行初衷的计划,已经在脑海中疯狂滋生、成型。 红牛的配方! 虽然他不知道原版100%的具体比例,但前世东鹏特饮上市时,作为投资方代表,他深度参与了产品研发和市场定位,对功能饮料的核心成分及其协同作用机理了如指掌,对口感平衡也有深刻理解。 他几乎可以笃定,自己能复刻甚至优化出效果不逊于红牛的配方! 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去找许书标谈什么授权! 他现在手握金象这样具备稳定糖浆供应能力的工厂,背靠港岛陈记糖水即将建立的瓶装糖水灌装生产线,以及等他回到港岛就要铺开的加盟连锁体系。 供应链、生产链、渠道链全部健全! 为什么不能打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立足港岛、辐射亚洲乃至全球的功能饮料品牌?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陈秉文的脑海。 就如同春天的野草,在他脑海中疯长。 东鹏特饮的成功经验告诉他,只要市场定位准确,不同区域制定不同的策略。 主打性价比和渠道下沉,同样能打出一片天地。 收购金象,解决的是陈记糖水的原料瓶颈。 而发现红牛,则为他开启了一个能够打破港岛糖水市场份额天花板,远比糖水更加广阔、更具爆发力的蓝海。 这趟泰国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就在陈秉文为未来的功能饮料勾勒蓝图之际,盘古银行的正式回复终于送达。 素拉育亲自打来电话,语气比上次见面时缓和了许多:“陈先生,经过我方评估团队详尽的尽职调查以及高层审慎讨论,盘古银行原则上接受你的债转股方案。 我们同意将持有的颂猜家族质押的30%金象食品股权,解除质押状态,转为盘古银行作为战略投资者直接持有金象食品工业公司30%的股权。” 陈秉文心中石头落地,但语气依旧沉稳:“感谢素拉育先生和盘古银行的信任与专业判断,做出一个双赢的决定。” “不过,”素拉育话锋一转,“基于风险管控和股东权益保障,银行要求派驻一名非执行董事进入金象董事会,监督公司重大决策及财务状况。 同时,我们需要签订一份详细的股东协议,明确双方权责。” “这是合理要求,我方完全接受。”陈秉文毫不犹豫地答应,“具体细节,我方团队将全力配合贵行法律和财务部门。” 派驻董事是意料之中,只要控股权在手,战略方向由他把控,这反而是引入银行信用背书、提振市场信心的好事。 “很好。曼谷交易所那边对金象的停牌调查也接近尾声。 我已得到非正式通知,调查结论倾向于市场恐慌引发的异常波动,未发现糖心资本存在市场操纵的确凿证据。 预计明天上午交易所会发布公告,金象股票将复牌交易。 陈先生,复牌后的表现,对金象的未来融资和你我双方的合作至关重要。” 素拉育提醒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盘古银行成了股东,自然也希望金象股价能回升。 “请放心,素拉育先生。金象已重回正轨,复牌之日,我自有安排。”陈秉文自信地回应。 他脑中闪过的,不仅仅是稳定供应的椰浆,更是那抹亮眼的红色和它所代表的无限可能。 第38章 丝路初逢(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翌日上午,曼谷证券交易所。 随着开市的钟声敲响,停牌近两周的金象食品工业公司正式复牌交易。 交易大厅内,无数双眼睛紧盯着那块巨大的报价板。 金象的股价在停牌前已跌至1.05泰铢的低位,市场情绪普遍悲观。 然而,开盘第一笔成交价就跳空高开,直接报1.25泰铢! 紧接着,买盘汹涌而入,一笔笔大额买单将股价迅速推高。 1.30...... 1.35...... 1.40...... 成交量急剧放大,短短半小时内换手率就超过了5%。 恐慌性抛售早已被糖心资本在停牌前和低位吸筹时清洗干净,此刻市场上的卖盘稀稀拉拉。 而推动股价上涨的主力,除了部分嗅觉敏锐的投机资金,更有一股强劲的、持续买入的力量。 正是方文山在陈秉文授意下,利用糖心资本剩余资金进行的市值管理。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扭转市场预期,重塑金象价值。 之前收购金象51.3%的股份,用掉了238.5万港币。 这次,陈秉文把剩下的160多万港币全部用于金象托市。 上午十点半,金象股价稳稳站上1.50泰铢关口,涨幅已超过42%。 整个交易所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金象背后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通过交易所官方通讯社、各大财经报纸和电台,短时间内内传遍曼谷乃至整个泰国金融圈: “金象食品工业公司宣布,将于今日下午两点,在曼谷东方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公司控股权变更、未来发展重大战略及引入重要战略投资者等事宜进行说明!” 发布会现场,泰国本土及驻泰的国际财经媒体记者济济一堂。 虽说金象的市值只有几百万港币,但毕竟是泰国二十几上市公司之一,该给的重视新闻媒体还是要给的。 下午两点整,陈秉文在方文山、威拉育、以及一位身着盘古银行高级经理制服的陌生中年男子的陪同下,步履沉稳地走上主席台。 台下的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 陈秉文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泰语翻译紧随其后: “各位媒体朋友,下午好。我是糖心资本有限公司代表,陈秉文。首先,我代表金象食品工业公司新任董事会,感谢各位对金象的关注。” “正如各位所知,糖心资本已通过合法合规的二级市场交易,持有金象食品51.3%的股权,成为公司控股股东。”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抛出了第一个重磅消息: “今天,我非常荣幸地宣布一个对金象未来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合作。 泰国最大的金融机构,盘古银行,已正式成为金象食品工业公司的战略股东,持有公司30%的股权!”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记者们纷纷举手,快门声更加密集。 盘古银行入股一家刚刚经历暴跌、风雨飘摇的食品公司,这简直是惊天逆转! 陈秉文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盘古银行的入股,是对金象核心资产价值、未来发展潜力以及新管理层能力的强有力背书。 这不仅为金象提供了宝贵的信用支持,更将为公司带来丰富的金融资源和本土化经验。 我们有信心,在盘古银行的支持下,金象将更快地摆脱困境,实现稳健发展。” 他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盘古银行代表。 那位中年经理起身,用泰语简短而有力地确认了入股事实,并强调了盘古银行对金象新管理层及战略规划的信心。 紧接着,陈秉文抛出了第二个利好消息,直指市场最关心的业务基本面。 “目前,金象的生产经营活动已全面恢复并加速推进。 罗勇工厂的椰浆、糖浆产能已恢复至正常水平,并正在持续优化提升。 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锁定了稳定、优质的原料供应渠道,保障了生产的连续性。” “在此,我很高兴地向大家宣布: 金象已与我们的重要关联方,来自香港发展势头迅猛的陈记食品有限公司,签订了一份长期稳定的战略供货协议。 未来三年内,金象罗勇工厂70%的优质椰浆、糖浆产能,将优先供应陈记食品,支持其在香港及亚洲市场的快速扩张。” 控股方变更、盘古银行入股、恢复生产、拿下大额长期订单。 四个重磅利好接踵而至,瞬间重塑了市场对金象的认知。 记者席彻底沸腾了,提问声此起彼伏。 而在发布会现场,一个来自颂猜家族的中年男人,听到陈秉文谈及金象食品的未来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台上的陈秉文以及旁边盘古银行的代表。 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会场。 盘古银行入股的官方消息和发布会现场一边倒的舆论,彻底断绝了颂猜家族任何反扑或搅局的念头。 除了接受现实,他们别无选择。 一周后,金象罗勇工厂。 办公室里,陈秉文专心的听金象管理层汇报工作进展情况。 “北部攀牙、春蓬六个合作社的供货点已全部落实,品质稳定达到一级标准。” 金象采购经理差瓦递上报告。 陈秉文点点头,目光扫过报告上的采购数据。 蓬猜在一旁补充:“日产能已稳定在5吨,陈记的专线完全满足。威拉育总监建立的结算通道效率很高。” 蓬猜话音刚落,方文山接话道:“结算货币以美元为基准。” “很好。”陈秉文满意的点点头。 ...... 会议结束,等金象的管理层离开办公室。 只有陈秉文和方文山两人时。 “陈生,金象这盘棋,算是真正下活了。”方文山如释重负道,“股价站稳,银行支持,原料和销售渠道打通,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地优化管理、提升效率。” 陈秉文点点头,“根基已固,但远未到松懈之时。 蓬猜和差瓦能力尚可,但眼界有限。 威拉育作为财务总监,专业度够,但需要磨合。 金象未来一年,核心就是两件事,稳生产,降成本。 确保给陈记的供应万无一失,同时把内部运营效率提上去,利润自然就出来了。” 他放下水杯,“方会计师,金象的日常监管和财务审计,就拜托德信多费心,每季度派人过来查看一次。 我会定期审阅报表。 另外,物色一个懂泰语、熟悉本地商业环境、执行力强的职业经理人,作为糖心资本在金象的常驻代表,级别高于蓬猜,负责监督执行我们的战略。 人选你留意一下,背景和能力是第一位的。” “明白,陈生。”方文山立刻应下,这是将金象纳入稳定轨道的必要步骤。 “盘古银行那边,保持好关系。 他们派驻的董事,面子要给足,但核心决策权不能旁落。 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再联系我。”陈秉文补充道。 他知道,与盘古的蜜月期需要用心维护。 处理完这些,陈秉文轻轻呼了口气。 来泰国一个月,如同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战役。 如今硝烟渐散,归期已至。 想到深水埗的父母,想到观塘厂里忙碌的高振海、钟强,想到刚刚在港岛崭露头角的陈记糖水,一股淡淡的思念涌上心头。 “明天下午的航班回港岛。”陈秉文对方文山说,“今天下午没什么安排,陪我去逛逛?给家里人和阿海他们带点礼物。” 方文山欣然同意:“好。我知道几家不错的特产店,泰丝、鳄鱼皮具、精油都不错。” 午后,曼谷的阳光依旧炽烈。 两人带着翻译离开酒店,漫步在熙攘的街头。 陈秉文给父亲陈国富选了一个精致的鳄鱼皮钱包,给母亲汪巧珍挑了一套品质上乘的茉莉香薰精油和手工皂,又给高振海选了一个实用的皮质工具包。 路过一家宝石店时,他驻足片刻,为高美玲挑了一条设计简约大方的蓝宝石镶银手链,小姑娘帮了家里不少忙,该有点像样的礼物。 东西买得七七八八,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返回东方酒店。 穿过大堂时,陈秉文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大堂一侧相对僻静的角落。 那里,一个不太起眼的店面吸引了他的注意。 店招是典雅的中文书法:“锦泰丝绸”。 透过明亮的玻璃橱窗,可以看到里面陈列的并非寻常的旅游纪念品,而是一匹匹色泽温润、纹理细腻的丝绸。 “丝绸店?”方文山也注意到了,“开在这种地方,面向的恐怕是高端住客和外宾,价格不菲。” 陈秉文的目光却停留在了那匾额上。 “锦泰丝绸......”他低声念着,“在曼谷开这样一家纯粹中式风格的丝绸店,老板要么痴迷传统文化,要么......”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是华人,或者华裔。” “方会计师,进去看看?”陈秉文抬步走了过去。 推开那扇沉实的木门,门框上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悠扬的“叮铃”声。 一个穿着改良旗袍、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正细心地整理着货架。 见到客人进来,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问候道:“萨瓦迪卡。” 陈秉文微微颔首,目光在那些丝绸上流连,用中文回应道:“您好。这些丝绸......很特别,不像本地常见的风格。” 听到纯正的中文,妇人立刻切换成同样流利的普通话:“先生好眼力。 我们锦泰的丝绸,原料是精选的泰北桑蚕丝,但织造工艺和设计,承袭的是祖辈从潮州带过来的老手艺。” “潮州?”陈秉文心中一动,潮汕商帮在东南亚势力庞大,影响力渗透到经济、政治、文化等多个领域。 他拿起一匹手感异常柔滑细腻的素绉缎,对着灯光看去,光泽如流水般温润。 “好料子。这工艺,没有多年沉淀做不出来。” “先生是行家。”妇人笑容更深了些,“家祖早年是潮州府城的织工,后来下南洋,在清迈落脚,这手艺就一代代传下来了。 可惜现在年轻人愿意学的少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英俊。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还牵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漂亮的碎花连衣裙,眉眼弯弯,皮肤白皙,像精致的瓷娃娃。 “妈,我和盈拉回来了。”年轻男子用泰语对妇人说道,声音温和。 “信,回来啦。”中年妇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温暖,“盈拉,累不累?” “不累,妈妈!哥哥带我吃了好好吃的椰子冰淇淋!”小姑娘盈拉的声音清脆悦耳,眼神灵动地看向陈秉文和方文山这两个陌生人。 被称为“信”的年轻男子这时也注意到了店内的两位客人。 他的目光在陈秉文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职业性的审视,但很快便化为礼貌的点头致意,同样用泰语问候:“萨瓦迪卡不。” 陈秉文放下手中的丝绸,微笑着用中文回应:“您好。令堂的丝绸,令人叹为观止。” 信听到陈秉文流利的中文,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用泰语说道:“谢谢。 家母的手艺,是锦泰的根基。”他似乎不太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多言,但态度并不倨傲。 从翻译口中听明白信说话的内容,陈秉文主动伸出手:“敝姓陈,陈秉文,来自香港。 这位是我的同事,方文山先生。” 信稍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伸出手与陈秉文握了握:“幸会。塔信·西那瓦。 这是我的妹妹,盈拉。” 他介绍了自己和妹妹。 听到这两个名字,在结合信的容貌,陈秉文瞬间知道眼前这对兄妹的身份。 正是未来将深刻影响泰国政坛的西那瓦家族兄妹! 此刻的塔信,显然还在警界任职,那份干练正是警界打磨出的气质。 “西那瓦先生。”陈秉文从善如流地换了尊称,目光转向正偷偷打量他的小盈拉,温和地笑了笑,“盈拉小姐很可爱。” 小盈拉听到夸赞,有些害羞地往哥哥身后躲了躲,但大眼睛里满是笑意。 “陈先生过奖了。”塔信客气了一句,随即似乎不想过多寒暄,对母亲说,“妈,我带盈拉回来放点东西,待会儿还要回局里。” 他提到“局里”,更是印证了陈秉文的判断。 “好,工作要紧。”塔信母亲慈爱地点头。 陈秉文知道不宜多作打扰,但他不想错过这个建立初步联系的机会。 他拿起刚才那匹素绉缎,对塔信母亲说:“老板娘,这匹素绉缎,还有那幅淡青色香云纱,麻烦帮我包起来。” 塔信母亲有些意外,这两匹都是店里的高端料子,价格不菲。 “陈先生好眼光,这都是我们今年的精品。 您太太一定很有品味。”她一边熟练地取料子,一边笑着恭维。 陈秉文坦然一笑:“是送给我母亲的。她操劳半生,该用点好东西。” 他付了款,接过包装精美的丝绸,又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等待的塔信和盈拉,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简洁的名片,上面只有“陈秉文”三个中文楷体和香港的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塔信:“西那瓦先生,初次见面,冒昧了。 这是我的名片。 我在港岛经营食品生意,偶尔也做些投资。 锦泰的丝绸令人印象深刻,若有缘再见,希望能有机会多交流。” 塔信接过这张极其简单的名片,略一沉吟,也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陈秉文:“陈先生客气了。 这是我的名片,来日方长,有机会多交流。” 名片上印着塔信的全名和职务:曼谷大都会警察局副局长。 职位虽不算顶尖,但在曼谷警界已是实权中层,前途无量。 陈秉文郑重收好:“原来是西那瓦局长,失敬。” 他明白,这张名片的价值,远非一次购物所能衡量。 这或许是一条通向未来泰国政商高层的隐秘小径。 “职责所在。”塔信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头衔习以为常。 他转向母亲和妹妹:“妈,盈拉,我先走了。” 又对陈秉文和方文山点头致意:“陈先生,方先生,再会。” 看着塔信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外,陈秉文心中波澜微动。 谁能想到,这位年轻的警察局长,未来会执掌一国之政? 而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盈拉,未来亦将走上同样的巅峰之路? 历史的风云际会,有时就始于这样一次不经意的邂逅。 “陈先生,您还要看看别的吗?”塔信母亲的声音将陈秉文的思绪拉回。 “暂时不用了,老板娘。 您的丝绸很好,下次有机会再来。”陈秉文微笑着告辞,与方文山离开了锦泰丝绸店。 回房间的路上,方文山忍不住低声道:“陈生,那位西那瓦局长......气度不凡啊。 您这名片递得妙。 泰国这个国家,家族势力随处可见,认识这位西那瓦局长,也能让我们在警察系统建立一些人脉。” 方文山见到陈秉文刚才主动递名片,再到后面知道塔信是警察局副局长,误以为陈秉文是为了建立人脉。 陈秉文摩挲着手中光滑的丝绸包装,笑道:“方会计师,这就是一步闲棋,种子先埋下就好。” 说完,他看了看时间:“走吧,回房收拾一下。港岛,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们呢。” 第39章 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飞机平稳降落在启德机场。 陈秉文透过舷窗,看着熟悉的维多利亚港和九龙半岛的轮廓,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 方文山和阿昌提着行李跟在他身后,三人快步穿过略显嘈杂的入境大厅。 刚出闸口,就看见高振海站在人群中用力挥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文哥!方先生!阿昌!这边!” “阿海!”陈秉文快步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久了吧?” “不久不久!”高振海连忙接过方文山手里的行李箱,“车就在外面,直接回观塘厂?” “先送方先生,然后我们再回厂里。”陈秉文点点头,一行人走向停车场。 坐进高振海借的面包车。 车子驶出机场,汇入车流。 “文哥,泰国那边都搞定了?”高振海一边开车,一边迫不及待地问。 “基本尘埃落定。”陈秉文言简意赅,“金象是我们的了,原料供应不成问题,盘古银行成了股东,后续管理也安排了人盯着。 具体的,回头细说。说说家里,这段时间怎么样?” 高振海精神一振,立刻开始汇报: “厂里一切顺利!长沙湾和观塘两厂都在满负荷运转。 您走前交代的品控体系,我和强哥盯得很紧,没出问题。 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卖疯了!五家标准店天天排长队,尤其是尖沙咀和中环店,中午高峰至少要排队十五分钟。 刚上市的时候嫌贵,现在都抢着买!就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就是椰浆快要没货了,最多能再支撑一周时间。” 陈秉文点点头:“第一批一百吨椰浆已经起运,明天就能到港岛。” 听到椰浆马上到货,高振海高兴道:“这下可好了,一百吨椰浆,可以不用限量供应了。” “嗯,以后都不用限量供应了。”陈秉文笑着点点头。 “这段时间生哥那边顺达物流运转越来越顺,新添了两辆二手货车,送货效率更高了......” 高振海把一项项工作向陈秉文汇报,讲得条理清晰,“对了,文哥,你猜猜咱们上个月的总流水有多少?” “多少?”陈秉文配合地问。 “突破了一百万!”高振海兴奋地报出数字,“净利润接近三十万!” 方文山在后座忍不住赞道:“了不起!阿海你这厂长当得越来越有样子了。” 高振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文哥规划得好,大家伙一起使劲。” “研发中心那边?”陈秉文更关心这个。 高振海兴奋的表情收敛了些:“周教授带着人没日没夜地干,实验室的灯就没熄过。 风味锁鲜有点头绪了,用了几种天然稳定剂复配,效果还行。 但常温保存和防腐......卡住了。试了很多法子,不加那些化学玩意儿,想放久点还是难。 瓶子的密封测试也做了好几轮,还在优化。” 陈秉文点点头。 瓶装化是战略性的突破点,他早有心理准备,这比预想的已经快了不少。 “让他们继续攻关,资金优先保证他们。 周教授之前提过,后面需要引进一套进口无菌灌装线,你跟进一下,预算先按一百二十万准备。” “一百二十万?”高振海倒吸一口凉气,但看着陈秉文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应道:“明白!我明天就联系设备商询价!” 车子驶出机场,汇入弥敦道繁忙的车流。 七十年代末的九龙,街道两旁低矮的骑楼夹杂着拔地而起的新厦,巨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金铺”、“钟表”、“酒楼”的字样,构成一幅生机勃勃又略显杂乱的图景。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陈秉文的目光随意扫过街边的景象。 路边一块巨大的电影海报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海报设计醒目,背景是古朴的武馆,画面中央是主演程龙标志性的夸张表情和动作,摆出一个极具动感的蛇形姿势。 海报顶端印着醒目的片名,《蛇形刁手》,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吴思远作品”。 “咦?”陈秉文轻咦一声,指着海报问高振海,“阿海,这电影什么时候上的?好像挺火?” 高振海顺着陈秉文指的方向看去,立刻来了精神:“哦!《蛇形刁手》啊!上个月底刚上映的,火得一塌糊涂!我上周带阿美去看,影院里人山人海,笑声不断,打斗也好看! 程龙这次真的打响了名头! 听说票房已经破三百万了,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片子,报纸上也天天报道。” 《蛇形刁手》...... 吴思远...... 陈秉文清晰记得,正是这部《蛇形刁手》的巨大成功,让制片人吴思远信心倍增,紧接着在《蛇形刁手》庆功宴上定下了拍摄《醉拳》的计划。 于是就有了那部真正奠定程龙功夫喜剧之王地位、引爆全球票房的经典之作《醉拳》! 《醉拳》的拍摄过程他前世在资料里看过。 当时预算只有五十万,同行都不看好,投资人不感兴趣。 条件艰苦,剧组连吃盒饭都精打细算。 陈秉文的目光在那海报上停留了几秒。 程龙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那标志性的诙谐武打风格...... 一个大胆而极具性价比的营销计划在陈秉文心中瞬间成型。 在这个电视广告刚刚兴起、电影植入广告还极其原始甚至罕有的1978年,如果能将“陈记糖水”植入到《醉拳》这部电影中...... 那带来的品牌曝光度和影响力,将是任何传统广告都无法比拟的! 其价值,远比在《东方日报》或《星岛日报》上投放几个月的头版广告效果强百倍! “陈记糖水”可以搭着《醉拳》的全球热映,在全球来一波品牌营销。 ...... 把方文山送回家后,高振海调转车头,直奔观塘厂。 路上,陈秉文对高振海说道:“阿海,想办法,尽快调查一下思远电影公司是不是已经立项一部叫《醉拳》的电影。 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高振海有些茫然:“《醉拳》?” “是的,按我说的尽快去调查。这件事拖不得。”陈秉文语气笃定。 实在是港片拍摄周期极短,除个别导演外,多数都是快枪手。 《醉拳》整个拍摄过程只用了二十七天,时间窗口稍纵即逝。 若等电影开机后再谈广告植入,不仅成本飙升,更可能错过关键场景设计节点。 “明白!我马上去办!” 见陈秉文说的认真,高振海连忙正色答应下来。 车子驶入观塘食品厂。 阔别月余,厂区显得更加忙碌有序。 正值下午工歇时分。 工人们看到熟悉的身影,纷纷热情地打招呼:“文哥,回来啦!” “老板!” 陈秉文一一微笑回应,脚步未停,直奔研发中心。 周教授带着研究人员没日没夜的干,他现在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要去慰问一下。 此时,周教授带着研发团队正围在一台实验设备前争论,气氛有些凝重。 “周教授,”陈秉文的声音不高,瞬间打破了实验室的沉闷,“辛苦了。” 周教授猛地回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看清是陈秉文,顿时高兴道:“陈生!你回来了!” 他快步迎上来,眼中带着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回来得正好! 我们刚在稳定性上有了突破性进展!” “哦?”陈秉文精神一振,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快说说!” 周教授引他走到试验台前,指着几排贴着不同标签的玻璃瓶:“你看这些,是我们最新一批的瓶装椰汁西米露样品。 经过反复调整稳定剂配比和均质压力参数,常温下放置两周,未出现明显分层或析水现象,风味损失率控制在5%以内! 这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最好水平!” 陈秉文拿起一瓶,对着光线仔细观察。 液体均匀透亮,西米粒悬浮稳定。 他拧开瓶盖,小心品尝。 入口依旧是熟悉的清甜椰香,西米Q弹,虽然比现制的少了一分“锅气”,但整体风味保持得相当出色! “好!非常好!”陈秉文由衷赞叹,“辛苦了,周教授!各位兄弟!”他环视实验室里每一位熬红了眼的成员,“这份突破,意义重大!离我们的瓶装糖水投产,又近了一大步!” “陈生过奖了,”周教授摆摆手,“稳定性只是第一步。 常温下长期保存的防腐问题,才是真正的硬骨头。 目前我们测试了多种天然方案,效果都不甚理想。 要达到六个月以上的安全保质期,同时最大程度保留天然风味,挑战依然巨大。” “我明白。”陈秉文点头,“方向是对的,基础已经打牢。 剩下的是攻坚,我相信你们。 资金、设备、人手,有任何需要,随时提! 项目成功,奖金加倍!” 说完,他看了看表,“都收拾一下,今晚我请客,去园宝酒楼,好好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实验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连续高强度工作的压力,在老板归来的认可和一顿丰盛晚餐的承诺下,瞬间消散不少。 当晚,园宝酒楼的雅间里气氛热烈。 陈秉文做东,宴请周教授团队、钟强、高振海以及几位核心骨干。 清蒸东星斑、脆皮烧鹅、百花酿蟹钳、上汤浸时蔬......香气四溢。 陈秉文亲自为周教授斟上一杯威士忌:“教授,这第一杯,敬您和团队!没有你们的专业和坚持,瓶装化就是空中楼阁。 这份情,我陈秉文记在心里!” 周教授连忙举杯:“陈生言重了。 是我们该感谢你提供了这么好的平台和资源,让我们能潜心研究,攻克难题。 科研落地,造福大众,这也是我们的追求!” 两人一饮而尽。 原本陈秉文准备让酒楼老板上些茅台、五粮液等内地名酒。 一问才发现不止这些内地名酒,连普通白酒酒楼都很少提供。 原来,此时内地的名酒只有中资机构和潮汕商人偶有存货。 普通的酒楼、饭店根本买不到。 加上白酒喝起来比较冲,港人喝不惯,日常社交基本以啤酒、港岛本地酒和洋酒为主。 真正的港岛本地酒其实是玫瑰露和五加皮这类小酒坊土酿。 这也是港岛电影、电视剧里,要么喝啤酒、要么喝洋酒,很少见到喝白酒的。 席间,陈秉文也简单分享了泰国之行的经历。 当听到他如何在绝境中反向收购金象,掌控上游原料,众人无不惊叹连连,对老板的魄力和手腕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以后我们的椰浆不仅供应充足,品质有保障,成本还更有优势!”高振海兴奋地拍桌子,“文哥,这下我们真是什么都不怕了!” 陈秉文笑着点头:“供应链的隐患是解决了。 但市场瞬息万变,我们不能松懈。 接下来,瓶装化是重中之重,新品推广也要持续发力。” 在酒精的刺激下,一群人一直吃喝到深夜,才尽兴而回。 翌日清晨,观塘食品厂会议室。 陈记食品的管理层核心齐聚一堂。 陈秉文坐主位,左边是负责销售和担任厂长的高振海,右边是负责生产和技术的钟强。 周教授作为研发负责人、阿生作为关联企业负责人,也列席旁听。 财务方面,则由德信会计事务所派来的资深会计师梁启明协助。 除此之外,还有长沙湾和观塘厂的品控以及带班组长参加会议。 会议室内气氛相当和谐。 大家知道,老板这次回来,不仅带回了解决原料危机的捷报,更可能带来公司产业状况的清晰盘点。 “各位,早。”陈秉文开门见山,“首先通报泰国之行的最终结果。” 他言简意赅地将如何在困境中发现机会、反向收购金象食品工业公司51.3%股权、引入盘古银行作为战略股东、彻底解决椰浆供应链危机并掌控上游资源的过程阐述了一遍。 听得众人心潮澎湃,尤其当听到金象股价已稳步回升,盘古银行入股带来强大信用背书时,更是振奋不已。 “所以,”陈秉文总结道,“金象危机已彻底转化为我司的战略优势。 未来,罗勇工厂70%的优质椰浆将稳定供应陈记,成本可控,品质无忧! 这是我们进军瓶装市场和进一步扩张的坚实后盾!” 第40章 破浪归航,再启征途(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会议室里回荡着陈秉文沉稳的声音,众人听得心潮澎湃。 “金象的稳固,只是第一步。”陈秉文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骨干,“我们真正的战场,在港岛,在消费者手中那碗糖水、那瓶未来的饮料里。 接下来,陈记食品要打几场硬仗,每一仗都至关重要。” 他看向高振海:“阿海,生产是根基,绝不能松。” “明白,文哥!”高振海腰板挺得笔直,“长沙湾和观塘两厂,我会亲自盯死品控和效率,确保所有产品,尤其是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的供应和质量。 原料一到港,立刻恢复全量供应,把之前限量的份额都补回来!” “很好。”陈秉文点头,又看向钟强,“强哥,瓶装化项目,你配合周教授团队继续攻坚。 瓶装糖水,事关陈记未来发展,必须尽快落地。” 之前陈秉文去泰国解决椰浆原料问题,现在他回来了,瓶装化项目的研发进度必须加快。 他准备这段时间没事就往研发中心钻,多给周教授点“提示”。 钟强重重点头:“老板放心。” 陈秉文的目光最后落在德信的会计师梁启明身上:“梁先生,财务方面,劳烦您协助阿海和强哥,同时,密切关注金象那边的月度财务报表,及时同步给我。” “职责所在,陈生。”梁启明沉稳应道。 “最后,”陈秉文环视众人,“市场瞬息万变,机遇稍纵即逝。 金象的稳固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资源,但真正的挑战和机遇,就在眼前! 各位,打起精神,接下来每一仗,都关乎陈记能否真正腾飞!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应和声。 众人散去后,陈秉文专门留住阿生。 “生哥,坐。”他示意阿生坐下,亲自倒了两杯茶。 “陈记的配送工作日渐繁重,辛苦你和兄弟们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夏季马上来临,再用以前的保温棉被对付,效率低不说,糖水,尤其是我们准备推出的冰镇椰汁西米露和杨枝甘露,品质根本无法保证。 顾客喝到温吞甚至变质的糖水,牌子就砸了。” 顺达物流之前的两台配送货车,全是二手小货车改的,车厢内壁钉上一层保温棉,当保温车使用。 这种做法,冬季、秋季效果好些。 但夏季,烈日当空,车厢内温度能飙升到四、五十度,保温棉的效果大打折扣,冰块融化速度极快,糖水品质根本无法保证。 阿生深以为然,“阿文,我明白。 车厢用保温棉的话,送到油麻地、尖沙咀还好,要是送去港岛那边,时间一长,根本不行。 特别是冰镇糖水,送到顾客手里都温了,口感差很多。” “所以,冷链,必须上!”陈秉文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不是小打小闹,是彻底的升级。 我们要组建一支真正带制冷机的冷藏车队。” “冷藏车?”阿生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那玩意儿可不便宜啊! 一辆全新的五十铃冷藏货车,要十几万港币!而且维护、油耗都是大开销。” “全新的买不起,我们就买二手!”陈秉文显然早有盘算。 顺达物流毕竟是他和阿生合伙开的公司,阿生虽然混社团,可手里真拿不出多少钱。 如果每次他都出钱购置资产,要不了多久阿生的股份就会被稀释。 这样做就背离了他的初衷。 所以,买二手冷藏车,既顾及了阿生的资金实力,又能够满足陈记的冷链物流需求。 “港岛码头、货运公司淘汰下来的二手货车底盘,找可靠的师傅改装,加装二手但性能稳定的制冷机组和保温车厢。 鸭寮街、深水埗那些专门搞改装的老师傅,手艺不比原厂差。 这样算下来,一辆改好的二手冷藏车,成本控制在五万以内,应该没问题。 钱可以先用物流公司的利润支付。” “五万......”阿生心里快速盘算着顺达物流现在的利润和陈记支付的服务费,“问题不大,物流公司这段时间的利润,可以改装两台冷藏车。” 他顿了顿,“阿文,你这主意好。 买二手底盘改装,既省钱又实用!鸭寮街的坚叔我熟,他改车的手艺没得说,以前社团的车都是找他改的,又快又稳! 制冷机的话,我听说深水埗有家专做二手冷库设备的,能搞到日本三菱或者美国开利的二手机组,性能不错,价格也公道。” 陈秉文点点头,阿生的江湖人脉在这种时候发挥了作用:“好!生哥,这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钱不是问题,物流公司利润不够,陈记这边可以先垫付,算物流公司借款,后续从服务费里扣。 争取一个月内,第一辆冷藏车必须上路。 夏季高峰前,至少三辆投入运营,覆盖九龙核心区域!” “包在我身上!”阿生拍着胸脯,痛快答应下来。 送走阿生,陈秉文喊上高振海一起回深水埗陈记糖水铺。 昨天从泰国回来就直奔观塘厂,晚上又慰劳研发人员和管理层,一直到深夜才结束。 怕回家吵醒陈国富和汪巧珍,陈秉文就睡在厂里。 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是要回去看看父母了。 深水埗桂林街依旧喧嚣。 “妈!”陈秉文大步跨进店门,旅行袋往地上一放。 “阿文!”汪巧珍正擦拭柜台,猛地抬头,见儿子回来了,忙丢下抹布迎上来,“瘦了!泰国太阳毒不毒?吃饭了没有?” 陈国富闻声从后厨探出头,手里还拿着熬糖水的长勺,皱纹深刻的脸庞绽开笑容:“回来就好!你妈天天念叨!” 陈秉文笑着将袋子放在唯一空着的卡座上:“老爸,老妈,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他先拿出一个深棕色的精致长盒递给陈国富。 陈国富疑惑地打开,盒子里躺着一个油润发亮的鳄鱼皮钱包,皮质厚实,纹理清晰。 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摸过光滑的表面,声音有些发颤:“这......这得多少钱? 我一个糖水铺老头子,用这么好的东西......” “赚了钱就是给家里花的。” 陈秉文不由分说地把钱包塞进父亲围裙口袋,“装零钱、装证件,耐用。” 他又拿出一个精美的藤编礼盒递给母亲,“妈,试试这个。” 汪巧珍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块手工精油皂和几只小巧的玻璃瓶,标签上印着茉莉花图案。“好香!” 她拿起一块米白色的皂,凑近闻了闻,清雅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这个擦脸?”她有些局促。 “洗脸洗澡都行,天然花香不伤皮肤。” 陈秉文看着母亲珍惜地摩挲瓶子,眼底含笑,“精油睡前滴在枕边,能安神。” 他再次探手入袋,取出一个米白色棉纸包裹:“这是两匹泰国顶级丝绸。” 解开一角,杏色绸缎流淌出温润光泽,“夏天拿来做件短袖或阔腿裤,凉快又大方。” 汪巧珍双手蹭了蹭围裙才接过,指尖触到丝绸的柔滑时喉头哽咽:“太破费了!我一个老婆子哪穿得了......” “怎么穿不了?”陈秉文语气坚定,“您辛苦半辈子,穿好些天经地义。 做件新衣裳,街坊们准羡慕!” 陈国富凑过来连声赞叹:“这料子真漂亮!赶紧找巷尾张师傅做件新衣!” “阿海,这是给你的。”陈秉文又拿出一个实用的皮质工具包递给高振海。 “谢谢文哥!”高振海接过,爱不释手。 “还有这个,”陈秉文最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安静站在一旁的高美玲。“阿美这段时间帮了家里不少忙,这个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高美玲惊讶地“啊”了一声,接过盒子,手指有些抖。 打开盒子,深蓝色绒布上,躺着一枚精致的银质手链。 纤细的链子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椭圆形蓝宝石。 “文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高美玲的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 “戴着!”陈秉文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帮我爸妈打理铺子辛苦了。 小姑娘该有点漂亮首饰。试试?” 在汪巧珍鼓励的目光下,高美玲红着脸,笨拙地解开搭扣。 微凉的银链贴上少女纤细的手腕,那颗小小的蓝宝石轻轻晃动,瞬间点亮了她朴素的格子衬衫,整个人都明亮了几分。 她抬起手腕看了又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羞涩地小声道:“谢谢文哥......好漂亮。” “这才对嘛!”陈国富看着儿子带来的礼物,再看看老伴和宛如自家女儿般的高美玲欢喜的模样,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 他大手一挥:“阿美,去后头,把冰好的那桶陈皮绿豆沙端出来! 阿文,尝尝,你妈按你新方子熬的,加了点海盐,味道正得很!”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合着糖水聊着天,陈秉文简单讲了讲泰国之行的惊险与收获,听得陈国富和汪巧珍时而紧张,时而骄傲。 在家短暂团聚后,陈秉文立刻带着高振海来到律师楼。 去泰国前,他委托律师对凌佩仪进行了详尽的背景调查。 此刻,他手中正翻阅着那份调查报告。 “陈生,”负责此案的张律师推了推眼镜,介绍道:“凌佩仪女士的背景非常清晰。 她毕业于港岛大学社会学系,曾在美心集团担任美心西饼运营总监三年,离职原因确系与高层在原料品质管控上理念不合。 美心西饼在她任期内,门店数从18家扩张至32家,标准化程度和品控口碑在业内首屈一指。 离职后,她拒绝了多家连锁餐饮的邀请,目前处于赋闲状态,社会关系简单,无不良记录。 性格方面,评价多为严谨、专业、对品质有近乎偏执的追求。” 陈秉文合上报告,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正是他需要的人,专业、有经验、有原则,且与陈记的核心价值观高度契合。 “张律师,辛苦了。” ...... “文哥,这个凌佩仪就是你物色的运营总监吗?”从律师楼一出来,高振海忍不住问道。 “没错。陈记从糖水铺起家,靠的是街坊口碑和真材实料,但要做大,做成覆盖港九的品牌,光靠这些不够。 我们需要体系,需要规范,需要凌佩仪这样能把经验变成标准、把标准变成习惯的专业人才!” 陈秉文率先而走,“走,我去见凌佩仪,你去调查《醉拳》是否立项......” 当天傍晚,港岛一间优雅的咖啡厅内。 凌佩仪准时出现。 她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气质干练。 “凌女士,久仰大名。我是陈秉文。”陈秉文起身,主动伸出手,态度不卑不亢。 “陈先生,幸会。”凌佩仪与他握手,力道适中,目光在陈秉文年轻却沉稳的脸上停留片刻,“方先生多次提起您,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有为。” “凌女士过奖。请坐。”陈秉文示意。 咖啡送上,寒暄几句后。 陈秉文简单将陈记糖水的情况做了介绍。 凌佩仪听了以后,沉默几秒后,直入主题:“陈先生,我对陈记的发展速度和维园年宵的案例印象深刻。 但恕我直言,陈记目前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转型期。 从深水埗的糖水铺,到拥有中央工厂、标准店、流动点、甚至控股泰国原料厂,业务链条拉得很长,管理半径急剧扩大。 您同时推进的项目太多,风险极高。 而您的核心团队......,能力值得肯定,但经验结构单一,缺乏大型连锁体系的管理基因。 未来的加盟体系,更是管理黑洞,稍有不慎,品牌就会毁于一旦。” 她的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陈秉文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欣赏地点点头:“凌女士看得透彻。 这正是我迫切需要您这样经验丰富的运营总监的原因。 陈记不缺拼劲,不缺创新,缺的是将这一切整合、规范、并高效运转起来的系统化管理和执行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注视凌佩仪:“您担心管理半径和风险,我理解。 但风险与机遇并存。 陈记的扩张不是盲目,而是基于清晰的市场需求。 我们不是在吹泡沫,是在构建一个从原料到生产到终端销售的完整闭环!” “至于团队,他们确实年轻,经验不足,但他们忠诚、肯学、执行力强,是陈记的基石。 我需要您这样的大脑,来指挥这些手足,将他们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我承诺,运营总监的位置,拥有对公司日常运营的绝对管理权,直接对我负责! 薪酬待遇,你开价! 我只有一个要求,协助我把陈记,从一艘快速行驶的小艇,打造成一艘能经风浪、驶向远洋的巨轮!” 第41章 运营总监(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凌佩仪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立刻回应。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从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陈秉文从传统的糖水铺,短短两个多月内,工厂区设流动点、维园年宵、商圈建标准店、收购泰国金象...... 这些事迹充分证明眼前这个年轻人,胆魄、眼光、执行力,无一不是顶尖。 这个年轻人展现出的格局和野心,远超他的年龄。 更重要的是,他足够清醒,能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短板,并愿意放权。 “陈生,”凌佩仪放下杯子,直言不讳,“你的野心很大,陈记的潜力也很大。 但蓝图再美,也需要一砖一瓦去搭建。 运营总监的职责,是确保陈记这艘船在高速航行中不散架、不偏航。 这意味着,我需要绝对的授权去建立规则、优化流程、甚至......调整团队结构。 阻力会很大,尤其是对那些跟随你创业的元老。” 她直视陈秉文:“你能顶住压力,一直支持我? 哪怕这意味着跟随你创业的这些元老,可能暂时无法胜任更高职位,需要学习甚至让位?”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同样,凌佩仪也想通过陈秉文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看看他的决心。 陈秉文没有丝毫犹豫:“能!凌女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请你来,就是要把陈记带上一个新高度。 在这个过程中,任何阻碍公司发展的人和事,都必须调整。 阿海、强哥他们,有功劳,有苦劳,但公司要发展,个人也必须成长。 跟不上步伐的,我会安排学习、转岗,但绝不会让感情阻碍公司的发展。 这一点,我可以明确承诺!” 他的果断让凌佩仪有些佩服。 商场如战场,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和裙带关系。 凌佩仪沉默片刻,道:“放权?很多老板嘴上说说。 当我推行标准触犯公司元老利益,否决损害品牌的项目,需要大笔流程改造资金时,你能保证不干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陈秉文再次重申,语气坚决,“只要方向是为陈记长远发展,打造品牌壁垒,我绝不干涉。 公司的元老我去沟通安抚,资金投入只要合理充分我支持。 我要的是并肩作战、定义未来的伙伴。” “伙伴......”凌佩仪被打动了。 美心的舞台大但框框多,陈记虽小却有活力,陈秉文似乎真敢给她空间。 “好。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愿意出任陈记食品运营总监的职位。 我的要求是,年薪八万港币,年底视公司业绩享有分红权,比例不低于1%干股。 同时,我需要一个不少于五人的核心管理团队搭建权,人事任免需经我评估后报你批准。” 八万年薪! 这在1978年的港岛绝对是顶级经理人的薪酬,远超普通工人几十上百倍。 1%的分红权更是价值巨大。 在陈秉文构想中,陈记食品可不仅仅是现在的规模,以后的规模会是现在的几倍、几十倍,这样一来1%的分红权带来的收益就非常可观了。 但陈秉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凌佩仪在陈记食品业绩优秀,证明她值这个价。 否则,这也只是分红权,人在权在,离职自动取消。 更为重要的是,对于公司高管,此时港岛业界还没有期权奖励的说法。 能够给到高管的只有薪酬和分红。 不过,陈秉文也不想给的太轻松。 凌佩仪拿八万的年薪,高振海、钟强以及厂里的品控、班组长等各级管理层,薪酬也要适当涨一涨。 不然,凌佩仪出现在陈记,无形中会让老员工离心离德。 所以,该有的压力必须要有。 “可以!”陈秉文点头同意道,“年薪八万,年底视业绩完成情况享受分红权1%,分四年兑现,每年0.25%。 核心团队搭建权给你,人事任免你评估后报我批准。但有一条,” 他顿了顿,直视凌佩仪道:“凌总监,我深知港岛人情社会盘根错节,但陈记的船还小,经不起任何蛀蚀。 杜绝任何裙带关系,这是我唯一不容触碰的红线。 你带来的人,能力为先;你任用的人,德才兼备。 若发现任人唯亲、尸位素餐,无论涉及谁,我绝不姑息,包括你。” 这番警告赤裸而直接,凌佩仪感到了压力,但更多的是被信任以及直言不讳。 她迎上陈秉文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陈生放心。 我带团队,只认本事,不认关系。 效率、专业、结果,是我的用人铁则。 裙带?那是对我职业操守的侮辱。” 陈秉文满意的笑了,伸出手:“欢迎加入陈记,凌总监。” 陈秉文离开咖啡厅时,夕阳的余晖正将维多利亚港染成一片金红。 与凌佩仪的初步协议达成,让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这位经验丰富的运营总监,正是陈记从草莽走向正规军的关键拼图。 凌佩仪提出三天后入职,她要利用这三天时间详细了解陈记食品目前的经营状况,以便针对性的按照陈秉文的要求开展工作。 陈秉文深知,凌佩仪提出的三天考察期绝非托词,而是职业经理人应有的审慎。 她需要亲眼看看陈记的“里子”,而非仅凭数据和蓝图做判断。 回到观塘厂,高振海已经等在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文哥!你回来了!”高振海迎上来,“凌总监那边谈得怎么样?” “基本定了,年薪八万加分红权,三天后入职。”陈秉文言简意赅,“她要求这三天实地考察我们所有环节。” 高振海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文哥,你交代的事有眉目了!” “哦?《醉拳》?”陈秉文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办公室。 “对!”高振海关上门,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我托了好几个在做群演的朋友打听。 吴思远确实在筹备一部新片,名字就叫《醉拳》! 主演还是程龙!剧本听说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就等资金到位和敲定开拍日期!” 陈秉文的心跳微微加速:“拍摄预算情况如何?开拍时间定了吗?” “听说预算卡得很紧,大概就五十万上下。”高振海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吴思远最近在到处找投资,但好像不太顺利。 大公司嫌题材老套,小投资人又怕风险,觉得搞笑类武打片没前途。 开拍时间还没最终定,但小道消息说,吴思远很急,想赶在暑期档上映,所以最迟下个月初必须开机!” 下个月初!陈秉文心中迅速盘算。 时间窗口比他预想的还要紧! 电影拍摄周期短,一旦开机,场景、道具、剧本细节基本定型,再想植入广告难度陡增,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必须抢在开机前,甚至就在筹备阶段介入! 第42章 思远影业(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阿海,干得漂亮!”陈秉文用力拍了拍高振海的肩膀,“这个信息价值千金! 再问问你朋友,吴思远的联系方式能不能找到,或者能搭上话的可靠中间人!越快越好!” 说完,陈秉文摸出一千元港币递给高振海,“请你的朋友吃顿好的,不够再找我拿!” “明白!我马上去办!”高振海精神一振,接过钱转身就冲了出去。 高振海的效率极高。 不到一天,写着吴思远办公室电话号码的纸条便递到了陈秉文手中。 顺便还带来一个吴思远的活动信息。 吴思远将在明日下午三点,于九龙塘的映画茶室与一位潜在投资人会面。 映画茶室距离观塘厂不远,只有十分钟车程。 陈秉文权衡之下,决定直接“截胡”。 虽然前世《醉拳》总投资只有五十万港币,但万一出现蝴蝶效应,有人愿意投资,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翌日下午两点三十分,陈秉文提前抵达茶室,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 他点了一壶龙井,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门口。 两点五十分,一个穿着米色夹克、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吴思远,他身后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 吴思远环视一周,似乎在寻找约好的人。 陈秉文站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吴先生,幸会。”陈秉文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是陈秉文。” 吴思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陌生人。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陈秉文,年轻、沉稳,看起来不像是影迷。 他迟疑地伸出手:“陈先生?我们......认识?” “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陈秉文从容的神侃道,“《蛇形刁手》拍得精彩绝伦,程龙先生前途无量。 听闻吴先生正在筹备新片《醉拳》,我特意在此等候,想与吴先生谈一笔投资。” 吴思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警惕。 他约的人还没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却对他的项目了如指掌。 “陈先生消息很灵通。不过,我已经约了人……” “我知道。”陈秉文打断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但我想,我能给吴先生的条件,或许比那位先生更优厚,也更契合《醉拳》这部戏。”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先生不妨坐下聊聊? 一杯茶的时间,耽误不了您的大事。 若谈不拢,您再等您的客人也不迟。” 吴思远看着陈秉文笃定的眼神,又想到《醉拳》捉襟见肘的预算和四处碰壁的融资,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陈先生快人快语,那就聊聊。” 两人在陈秉文原先的位置坐下。 助理识趣地退到一旁。 “陈先生是做哪一行的?对电影投资感兴趣?”吴思远开门见山。 “食品。”陈秉文言简意赅,“港岛陈记糖水铺,吴先生或许听说过?” 吴思远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又有些疑惑。 陈记糖水铺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具体在哪里。 不过一个卖糖水的,突然要投资电影?跨度未免太大。 吴思远装作一副熟稔的样子道:“略有耳闻。陈先生年轻有为。 不过,电影投资风险不小,尤其功夫喜剧,市场虽火,但竞争也激烈。 陈先生为何看好《醉拳》?” “我看好的是吴先生您,还有程龙。”陈秉文直视吴思远,“《蛇形刁手》的成功证明了您的眼光和程龙的潜力。 听说,《醉拳》是以黄飞鸿少年轶事为蓝本,融入诙谐打斗和市井生活为内容的剧本。 题材新颖,我认为非常值得投资。 所以,想找吴先生你试试能不能投资这个项目。” 吴思远苦笑:“陈先生一语中的。这个题材要拍出效果,确实资金上需求比较大,所以我才四处找钱。” “我可以投资二十万港币。”陈秉文平静地抛出了重磅炸弹。 吴思远和旁边的助理都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万! 之前拍《蛇形刁手》用了八十万的预算。 这次临时起意拍摄《醉拳》,目前只有五十万的投资,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原本吴思远今天来见的投资人有投资意向,但最多也就五万港币。 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开口就是二十万港币,让吴思远实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先生....当真?”吴思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千真万确。”陈秉文点头,“而且,我不干涉创作,不塞演员,不插手拍摄。 剧本、选角、拍摄,一切以您吴先生和程龙的意见为准。” 吴思远心中狂喜,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商场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先生如此慷慨,想必有所求?” “当然。”陈秉文微微一笑,“我要的是《醉拳》这部电影的独家广告植入权以及按照投资比例享有票房分成权。” “广告植入?”投资按比例分票房这个是行规,但这个1978年还极其新鲜的广告植入概念,吴思远就有些陌生了。 “简单说,就是在电影的场景、道具或台词中,自然融入我陈记糖水的元素。” 陈秉文解释道,“比如,主角练功累了,在路边摊喝一碗我们陈记的陈皮红豆沙; 或者某个场景的背景里,出现我们陈记糖水铺的招牌; 甚至可以让角色说一句‘打完架,去陈记喝碗糖水润润喉’之类的台词。 要自然,不突兀,成为剧情的一部分。” 吴思远皱起了眉头。 他追求的是电影的纯粹性和艺术性,对在电影里硬塞广告本能的排斥。 “陈先生,这......恐怕会影响电影的观感,观众会出戏的。” “吴先生多虑了。”陈秉文早有准备,“《醉拳》的背景是清末民初的市井生活,路边摊、糖水铺本就是那个时代的常见元素。 一碗热气腾腾、用料实在的糖水,不仅能展现市井烟火气,还能在紧张的打斗戏后提供一个轻松温馨的缓冲点,丰富电影层次。 关键在于如何设计得巧妙、自然,让它服务于剧情和人物,而非生硬的广告牌。 我相信以吴先生的功力,这绝非难事。” 他顿了顿:“二十万投资,如果植入效果好,未来陈记还可以成为思远影业的长期合作伙伴。” 吴思远陷入了沉思。 二十万的全额投资,不干涉创作,只要“广告植入”和票房分成......这个条件太诱人了。 虽然植入广告让他有些顾虑,但陈秉文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处理得当,一碗糖水确实可以成为市井生活的点睛之笔。 而且,对方明确表示会尊重创作,一切以自然融入剧情为前提。 他内心激烈地权衡着。 一边是解决燃眉之急的巨额资金和可能的长期合作,另一边是对电影艺术的坚持。 资金的压力和暑期档的紧迫感最终占据了上风。 “陈先生,我需要考虑一下,也要和导演和主演他们商量商量。”吴思远没有立刻答应。 “理解。”陈秉文递上自己的名片,“吴先生可以随时联系我。不过,时间不等人,暑期档的窗口期很短。 我相信,陈记的加入,会让《醉拳》更加精彩。” 他没有再多说,起身告辞。 留下吴思远对着那张简洁的名片,心潮起伏。 第43章 天价壁垒(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二十万港币,不干涉创作,只要求在电影里自然地植入陈记糖水的元素? 这条件好得让吴思远有些难以置信,甚至隐隐不安。 “阿强,”他低声吩咐身后的助理,“去查查这个陈秉文,还有他的陈记糖水铺。 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明白,吴生。”助理阿强立刻应声,转身快步离开茶室。 吴思远端起茶杯,心思翻涌。 电影圈水深,天上掉馅饼的事,往往伴随着看不见的钩子。 这个年轻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背后另有深意? 他必须弄清楚。 另一边,陈秉文刚回到观塘厂,就被告知周教授请他到研发中心去一趟。 “陈生,国际上能够生产无菌灌装设备的厂商陆续报价......传真回来了。” 周教授脸色不太好,一见到陈秉文就拿出几份厚厚的传真文件递了过来。 见此情形,陈秉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接过文件,目光飞快的扫过设备性能及参数描述部分,最终落在报价上。 无菌灌装生产线,含高速灌装机、无菌处理单元、封盖机、贴标机及配套控制系统,报价:120万美元。 一百二十万美元! 陈秉文在心里骂了句粗话。 这简直是漫天要价。 前世国内无菌灌装生产线,价格从几万到几十、几百万,可以满足不同的生产需求。 他预想过引进先进设备会昂贵,但没想到会昂贵到如此离谱的地步。 1978年,美元兑港币汇率采用浮动汇率,约为1:5。 这意味着这套无菌灌装设备的价格,折合港币高达六百万元! 陈秉文脑中飞速计算:陈记食品目前净资产(含长沙湾、观塘厂房及设备)经德信评估约一百八十三万港币; 每月净利润虽有三十万左右,但需维持运转、支付研发费用。 泰国金象虽已控股,但其自身尚在恢复期,且主要用于原料供应,短期内无法提供巨额现金支持,况且还有四百万过桥贷没还。 炒作九龙仓赚取的两百多万,购买金都花园加上长沙湾和观塘厂用了一百一十六万,再还掉三十万贷款,只剩下一百零二万。 算上糖心资本账上的一百六十几万。 自己现在最多能拿出二百七十万。 面对这样的报价,周教授同样有些无奈,“陈生,德国克朗斯是全球顶尖,技术成熟稳定,是可口可乐、百事这些巨头的首选。 但价格......确实令人望而却步。” 他顿了顿,指着另一份报价:“这是意大利萨克米的,性能稍逊于克朗斯,但也能满足我们的基础需求。 但比起克朗斯,稳定性和长期维护成本可能会是隐患。它的报价......80万美元。” “瑞典利乐的纸盒灌装线报价75万美元,但他们的技术路线和我们设想的玻璃瓶不同,而且我们目前的产品形态和品牌定位,可能不太适合纸盒包装。” 周教授补充道,显然也考虑到了品牌形象问题。 陈秉文听着周教授的介绍,脑海中分析着每一个选项背后的利弊。 克朗斯? 顶尖技术,但价格是天文数字。 600万港币! 这几乎是他目前能动用的全部现金加上贷款额度! 为了瓶装糖水项目孤注一掷? 风险太大,一旦市场反应不如预期,陈记将瞬间陷入资金链断裂的绝境。 萨克米? 80万美元,约400万港币。 价格依然沉重,但比克朗斯“友好”不少。 性能能满足基础需求,但“基础需求”够吗? 陈记的目标是打造稳定的瓶装饮品,花四百万港币买个乞丐版,万一设备稳定性不足,频繁故障,导致产品品质波动甚至出现安全问题,那对品牌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利乐? 纸盒包装......陈秉文脑海中浮现出后世常见的牛奶、果汁纸盒。 技术成熟,成本相对较低,但最大的问题是,不符合陈记糖水的品牌调性! 陈记糖水,无论是铺子里的现制糖水,还是未来的瓶装饮品,核心卖点之一是真材实料、眼见为实。 透明的玻璃瓶能让消费者直观地看到里面诱人的红豆沙、芝麻糊、或是金黄的杨枝甘露。 换成不透明的纸盒,那份视觉上的诱惑力、那份眼见为实的安心感,将大打折扣。 “不行。”陈秉文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定了利乐方案,“纸盒包装不适合我们。 我们要做的是能清晰展现内容物、质感通透、让人一看就想喝的瓶装糖水。 玻璃瓶是唯一选择。” 陈秉文看向周教授:“周教授,除了这三家,还有没有其他选择? 日本厂商呢? 或者有没有可能购买二手设备? 或者只引进核心的无菌处理单元和灌装头,其他辅助设备我们在港岛本地定制、组装?” 周教授推了推眼镜,苦笑道:“陈生,无菌灌装技术门槛极高,能提供成熟可靠整线设备的,全球也就那么几家巨头。 日本厂商如三菱重工、东洋制罐也有类似设备,但价格并不比欧美便宜多少,而且交货期可能更长。 至于二手设备......” 他叹了口气:“无菌灌装线对设备状态、密封性、控制系统要求极其严苛。 二手设备风险极大,一旦买到翻新机或者有暗病的机器,后续的维护成本、停产损失会是个无底洞,甚至可能因为设备污染导致整批产品报废,风险太高了! “至于只引进核心单元这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需要极强的系统集成能力和本地精密加工水平做支撑。 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找到能设计整合方案、能精密加工非标部件、能调试复杂系统的供应商。 然而......” 周教授的声音低沉下来,“这正是港岛制造业目前最大的软肋,或者说,结构性弊端。”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却没有喝,“陈生,港岛的制造业是小工厂、低成本、代工出口的模式。 成千上万的中小型工厂,靠着承接欧美、日本的低附加值订单生存。 它们精于来样加工,擅长成本控制。” “这种模式,”周教授加重了语气,“造就了港岛制造业的繁荣表象,却也深深锁死了它的上限。 它不需要,也无力支撑高精尖的研发。 精密加工、数控机床等高端领域,在港岛几乎是空白。” 周教授放下茶杯,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港岛目前恐怕没有这样的配套能力。 这不是贬低,是事实。 那些工程师和老师傅,或许能修好一台缝纫机,能优化一条玩具装配线,但要让他们理解并安装一套无菌灌装生产线。 这超出了他们经验和技术储备的范围。 强行拼凑,找几家小厂各做一段,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接口不匹配、密封不达标......隐患无穷大,最终可能比买二手翻新机还要糟糕!” 无菌灌装生产线的天价,瞬间成为横亘在陈记瓶装糖水梦想之路最大的障碍! 第44章 破壁(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买新的钱不够! 二手的,质量又怕不过关! 买核心单元,港岛又做不了配套! 短时间内,三条路径全部封死。 陈秉文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声。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前世投行生涯中接触过的海量信息、分析过的无数案例、甚至闲暇时翻阅的食品工业期刊上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现。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绕过这天价壁垒的“捷径”。 他反复翻看着周教授递来的资料,目光在无菌灌装、高温灭菌、真空脱气等关键词上流连。 突然,一个前世曾让他印象深刻的案例猛地跳了出来! 那是一家新兴的果汁企业,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巧妙地避开了昂贵的无菌冷灌装路线,采用了一种相对传统但经过改良优化的工艺。 成功生产出了保质期长达6个月以上的高品质果汁饮料,不仅大幅降低了设备投入,还凭借独特风味和性价比迅速打开了市场! 如果把这个技术调整一下,是不是也适合糖水生产呢? 想到这,陈秉文看向周教授说道:“周教授,我们是不是被无菌灌装这个概念框住了思维? 我们的终极目标是生产出在常温下能安全保存至少6个月,同时尽可能保留风味的瓶装糖水! 无菌灌装是实现这个目标的一种方式,但绝不是唯一的方式!” 周教授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陈生,无菌灌装是目前最先进、最能保留风味和营养的方式......” “无菌灌装,确实是最高端、最前沿的技术路线,能最大程度保留风味和营养。 但它也是最贵、对我们目前来说最不现实的方式! 如果无菌灌装生产线的价格在陈记承受范围内,那肯定选择无菌灌装。 但现在陈记还不具备这样的资金实力,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的就不是最先进,而是最适合。 是在现有条件下,能实现目标的最优解!” 陈秉文的话让周教授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过于理想化了,没有从陈记食品的角度思考问题。 而是想着怎么才能研究出领先同行的技术,让自己在行业内扬名。 “周教授,您想想,”陈秉文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追求全程无菌环境,而是在糖水熬制完成后,进行彻底的高温瞬时灭菌,瞬间杀死所有微生物。 再立刻进行真空脱气,趁热灌装,是不是就实现了我们之前要求的无菌环境呢?” 陈秉文的话让周教授一下愣住了。 “高温瞬时灭菌......真空脱气......趁热灌装......”周教授喃喃自语,手指下意识的在空中比划,“高温灭菌技术是成熟的,真空脱气设备也不复杂,热灌装......对!热灌装!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向!” 他脸上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陈生!你这个思路太妙了! 避开了最昂贵的无菌灌装核心设备,用成熟技术的组合来达到目的!这简直是......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周教授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高温瞬时灭菌技术是成熟的,真空脱气设备也不算复杂,热灌装线虽然也需要一定的洁净度要求,但比起无菌灌装线的造价和维护成本,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生,你这思路......简直是神来之笔! 避开了最昂贵的核心壁垒,用成熟技术的组合拳来达到目的! 这不仅仅是省钱,更是找到了最适合我们现状的破局之道!” 陈秉文笑道:“周教授过奖了。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具体的技术细节,还得靠您和团队的专业知识去啃下来。” “没问题!”周教授此刻充满了干劲,之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我立刻组织团队调整研究方向。 给我一周时间,不,五天!我拿出详细的可行性方案和初步实验数据!” “好!我等您的好消息!”陈秉文用力点头。 从研究中心出来,陈秉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刚才那一番头脑风暴,看似轻松,实则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 将前世记忆中的信息,结合当下的技术条件和周教授团队的专长,转化为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径,这其中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在,突破口已经找到,周教授也再次燃起昂然斗志。 翌日,思远电影公司办公室。 阿强一早就来向吴思远汇报。 “吴生,查清楚了。 陈秉文,十八岁,深水埗桂林街陈记糖水铺老板的儿子。 这家铺子原本快倒闭了,但今年维园年宵,这个陈秉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豪掷五万五拿下了全部四个熟食档口,被报纸称为糖水大王。” 吴思远眉毛一挑:“维园年宵?糖水大王?” “是的。”阿强继续道,“他在长沙湾和观塘开了两家食品厂,在九龙工业区搞了几十个流动点卖糖水,还在旺角、铜锣湾、尖沙咀、中环开了五家很高级的‘糖水站’。 最近听说还跑去泰国。 这人背景很干净,没查到和任何社团有染,就是纯粹做生意。” “看来是真想借电影打广告的实业家......”吴思远心中的疑虑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二十万投资的渴望。 《醉拳》剧本打磨成熟,程龙状态正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二十万,就是及时雨!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同一时间,观塘食品厂。 电话铃声响起。 陈秉文拿起听筒,听到里面的声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吴先生,考虑得如何?” “陈生,我考虑好了。”吴思远的声音带着笑意,“二十万投资,思远影业接受。 关于广告植入,只要不影响剧情连贯性和艺术性,我们可以配合。 不过......” 他话锋一转:“票房分成这块,陈生,电影投资风险大,行业惯例是优先保障制片方回收成本。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保证你的投资本金安全,如果票房达到预期目标,再给予你一定的额外回报,比例我们可以再商量。 直接按投资比例分账,目前确实有难度。” 第45章 海外发行权(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陈秉文笑了。 吴思远果然提都没提《醉拳》的海外票房。 他前世看过资料,《醉拳》在港岛本土票房约676万港币,成绩斐然,但真正的金矿在海外! 尤其是日本,票房折合港币高达数千万! 而吴思远当年就是因为严重低估,将海外版权,尤其是日本以极低的价格贱卖了,后来肠子都悔青了。 在吴思远的心目中,《醉拳》更像是《蛇形刁手》大获成功后的一个“搭头”,是他在庆功宴上酒酣耳热、意气风发时的临时起意。 他对这个项目本身并没有十足的信心,预算卡得极紧,整个剧组都透着一股“凑合”的气息。 唯一精心搭建的布景只有“苏乞儿小屋”,其余外景全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场地。 拍摄期间还倒霉地遭遇了两次台风,把好不容易搭好的小屋吹垮了两次,更是雪上加霜。 他满脑子只想着“动作+喜剧”这个当时卖座的公式,对更深层次的市场布局和版权价值,尤其是海外那片广袤的蓝海,缺乏清晰的认知和重视。 而这,正是陈秉文等待的机会。 一个信息差带来的巨大价值洼地! “吴先生,”陈秉文声音平静,“我理解制片方的难处。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和支持,也为了我们合作愉快,港岛和湾湾的票房分成,我可以完全放弃。” “哦?”吴思远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湾湾是港岛电影的重要票仓,票房规模是港岛的三倍以上。 放弃湾湾分成,这让步太大了!他几乎要立刻答应。 “不过,”陈秉文话锋一转,图穷匕见,“我希望获得《醉拳》在日本地区的独家海外版权,包括所有放映、发行、衍生品等权益。 作为交换,这二十万投资折算成港台地区的票房分成,就当是我购买日本版权的款项。 后续日本地区的所有收益,无论盈亏,皆归我所有。”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吴思远脑子有点懵。 放弃港台分成,只要日本版权? 日本市场?那个对港产功夫片一直不温不火、票房表现平平的地方? 这个陈秉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生,”吴思远斟酌着开口,“日本市场......恕我直言,港产片在日本一直不算主流,票房潜力有限。 而且海外发行涉及复杂的渠道和分成,风险也不小。 你确定只要日本版权?” “我非常确定。”陈秉文的语气斩钉截铁,笃定道:“我看好《醉拳》在日本市场的潜力。 吴先生,我对我的判断有信心。 这个条件,我认为对双方都是公平的。 思远影业可以稳稳拿到二十万投资,无需承担港台票房风险,而我则赌一个日本市场的未来。如何?” 吴思远快速盘算着。 二十万现金立刻到手,港台票房分成风险转嫁出去,虽然日本版权看似是个添头,但万一真有点小收益也是白捡的。 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这个陈秉文,要么是钱多烧的,要么就是......对日本市场有某种不为人知的信心? 但无论如何,这条件太诱人了! “好!”吴思远不再犹豫,“陈生快人快语,有魄力!这个方案,我接受! 日本地区的海外版权,归陈生所有!我马上让律师准备合同!” “爽快!”陈秉文笑道,“合同细节,尤其是日本版权的归属范围、发行权责,请务必清晰明确。 我的律师会与贵方对接。 资金方面,合同签订后,二十万港币即刻到账。” ...... 吴思远放下电话,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二十万港币! 《醉拳》的资金缺口瞬间填平,甚至还有富余! 虽然放弃了港台地区的票房分成,但换来了一个看似虚无缥缈的日本版权......这笔交易怎么看都是他占了大便宜。 “阿强!”他扬声喊道,“立刻联系陈律师! 让他以最快速度起草合同! 重点:陈秉文先生投资二十万港币,获得《醉拳》项目百分之......嗯,按投资比例算,他占股约28.6%,但放弃港台地区所有票房分成收益,换取《醉拳》在日本地区的独家、永久、全权版权,包括但不限于影院放映、电视播放、录像带发行、衍生品开发等所有权益。 条款务必清晰,尤其是日本版权的界定和归属,不能有任何模糊地带!” “明白,吴生!”阿强精神一振,立刻去办。 他跟在吴思远身边多年,深知老板此刻的兴奋。 有了这二十万,《醉拳》剧组就有七十万预算,仅仅比《蛇形刁手》的预算少了十万。 《醉拳》的拍摄再也不用抠抠索索,到处找投资人了。 吴思远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脑海里再次浮现陈秉文那张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眼光独到,还是钱多烧得慌? 日本市场......作为亚洲重要票仓,是邵氏重点拓展的市场之一。 若有人单独锁定日本发行权,邵氏可能视其为对其发行网络的潜在挑战或资源争夺。 不过,管他呢! 钱到手了,电影能拍了,这才是最实在的! 与此同时,观塘食品厂。 陈秉文放下电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二十万港币,买下未来价值数千万甚至上亿的日本版权金矿,这笔买卖,值了!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合作,他成功地将“陈记”与即将爆红的《醉拳》捆绑在了一起。 等电影上映后,“打完架,去陈记喝碗糖水润润喉”的台词,将成为最好的品牌广告。 “文哥,吴思远答应了?”高振海一直在旁边听着,此刻忍不住问道。 “嗯,答应了。合同很快会送过来。”陈秉文点点头,“阿海,你这边也要加快动作。 凌总监明天就正式入职,你负责带她熟悉厂里所有情况,尤其是生产流程、品控标准和人员结构。 记住,全力配合她的工作。” “明白!”高振海挺直腰板,“文哥你放心,我一定配合好凌总监。” “还有,”陈秉文补充道,“瓶装糖水项目,你这边也要开始物色合适的玻璃瓶供应商,以及热灌装线的设备商。 周教授方案一出来,我们就要立刻行动。” “好!我马上去办!”高振海干劲十足。 第46章 启航(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求追读) 观塘食品会议室,气氛与往日不同。 高振海、钟强,以及长沙湾、观塘两厂的骨干班组长、品控人员,全都安静的坐在会议桌一侧。 他们都知道,今天要来的这位运营总监,将彻底改变陈记的运行轨迹。 空气里混合着期待与不安。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陈秉文率先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薄西装,内搭白衬衫,没系领带,显得沉稳而不失锐气。 他身后跟着一位气质干练的女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凌佩仪,约莫三十五六岁,身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眼神锐利。 甫一进门,便快速扫过整个会议室,从略显陈旧的墙面、到每一位员工的神情。 她的视线在高振海和钟强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那份职业化的距离感与强大的气场,让原本略有些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陈秉文走到主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凌佩仪女士,从今天起,正式出任我们陈记食品有限公司的运营总监。 凌总监在美心集团担任过西饼运营总监,拥有丰富的连锁体系搭建和管理经验。 她的加入,将为我们陈记带来更规范、更高效的管理体系,推动公司迈向新的发展阶段。 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有热烈,有迟疑,也有纯粹出于对陈秉文指令的响应。 凌佩仪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谢谢陈生,谢谢各位。 很荣幸加入陈记这个充满活力的团队。 未来我将与大家并肩作战,共同推动陈记食品的发展。 请多指教。” 陈秉文示意凌佩仪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坐下,然后目光扫过全场,开门见山: “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欢迎凌总监加入;第二,明确我们未来半年到一年的核心发展重点;”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首先,关于凌总监的职责,” 陈秉文看向凌佩仪,“她将全面负责公司日常运营管理。 简单说,就是让我们的糖水,从原料采购到送到顾客嘴里,每一个环节都更高效、更稳定、更赚钱!” 他目光转向高振海、钟强等人:“阿海、强哥,你们对公司的情况最熟悉。 凌总监初来乍到,需要你们的全力配合和支持。 她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 我希望大家能放下过去的习惯,虚心学习,快速适应新的管理模式。公司发展了,个人也要成长。 跟不上步伐的,公司会安排学习机会,但绝不会让任何人成为阻碍公司前进的绊脚石。” 这番话既是授权,也是警告。 高振海等人心中一凛,连忙点头应下:“明白,文哥(老板)!” “好。”陈秉文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未来一段时间,陈记的工作重心将围绕以下三个重点展开: 一、加盟体系全面启动。” 他示意高振海将准备好的港岛地图在墙上挂起,上面已经用红蓝笔标注了现有的流动点、标准店位置,以及一些画着问号的区域。 “我们目前在九龙工业区有三十个流动点,在铜锣湾、尖沙咀、旺角、油麻地、中环有五家标准店。 但这远远不够!港岛市场潜力巨大,仅靠我们自营,扩张速度太慢。 我们要在大型饮料企业进场之前,将陈记糖水这块招牌,插遍港九的每一个核心商圈和社区!” 陈秉文的手指指向地图:“凌总监,你上任的首要任务,就是在三个月内,完成陈记糖水加盟体系的框架搭建、标准制定和首批试点加盟店的招募与落地! 选址优先考虑湾仔、北角、筲箕湾、红磡、黄埔、观塘等人口密集区域。 阿海,你全力配合凌总监,提供现有门店的所有运营数据和经验。” 凌佩仪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随后自信的说道:“陈生,关于加盟体系,我计划本周内完成现有门店运营数据的深度分析,下周开始对潜在加盟商进行初步接触。 加盟费、管理费、原料供应价格体系以及保证金的具体方案,会后我会尽快拿出细化草案。 首批试点,我建议控制在5-8家,确保我们能提供足够的支持,打磨好流程。” 陈秉文点头:“很好。具体细则,会后你和阿海牵头,尽快拿出方案。 原则上要确保加盟商有钱赚,我们品牌有提升。” “二、瓶装糖水项目全力冲刺,抢占市场先机。” 陈秉文的目光转向钟强:“无菌灌装的替代方案,是目前最适合我们资金和技术现状的路径。 按照周教授团队的研发进度,这两天应该能初步完成工艺流程制定。 我要求你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完成所有工艺最终确定和稳定性测试! 确保首批主打产品,陈皮红豆沙、椰汁西米露、杨枝甘露等糖水具备稳定量产条件! 瓶装产品的定位要清晰:便捷、卫生、品质如一。定价要略高于堂食现制,体现其便利性和包装成本。” 钟强郑重应道:“老板放心,保证让瓶装糖水走下生产线!” 陈秉文看向凌佩仪:“凌总监,瓶装产品上市后,开拓商超渠道是重中之重。 惠康、百佳正在快速扩张,是我们必须进入的战场。 我需要你负责这块硬骨头,尽快与这些大型连锁商超建立合作关系,将我们的瓶装糖水摆上他们的货架! 这将极大拓展我们的销售半径和品牌曝光度。 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提。” 凌佩仪早有准备:“陈生,开拓商超渠道需要专业的市场团队。 我请求立刻成立市场部,配备熟悉快消品渠道的骨干。 瓶装产品上市前,我计划亲自带队至少与惠康、百佳的核心采购建立初步联系。 需要您在公司背书和关键谈判时给予支持。” “没问题!”陈秉文爽快答应,“市场部人选你物色,报给我批。 需要我出面,随时开口。” “三、现有业务持续优化,夯实根基。” 陈秉文最后看向高振海和钟强,“阿海,强哥,长沙湾和观塘两厂的生产是陈记的命脉。 现有糖水的品质、供应稳定性绝不能有丝毫松懈! 尤其是杨枝甘露和椰汁西米露,随着夏季来临市场热度越来越高,要确保供应充足、品质如一。 凌总监在体系优化上经验丰富,你们要多请教。” 高振海和钟强齐声应道:“明白!”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 陈秉文特意留下凌佩仪。 第47章 触目惊心(第一更,求首订!) 不知为何,听到他无比戏谑的声音,还有慕烨离那不深不浅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意。 黑衣男子立即消失大殿之上,徒留慕容哲一人恍惚静坐龙椅之上。 “托少东家的福,狼爷和狐娘前些日给老朽带了几根百草之王,虽然已经坐化,可用于补充老朽的本源,却是绰绰有余。”草王弯着腰道。 “吱吱——”看着再次走进的人,猴子先是一愣,随后叫的更急了,可是又舍不得屁股下的东西,张牙舞爪的。 并且还故意蒙着脸,显然是干了坏事还不想被她认出来,那么这个亏她就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认下,也是真够阴损的。 “你这是……又何必?”一直以来,她的情绪表达得都很明显,该拒绝该说的话也全都说了!他听不进去,她真的也没办法,也很无奈。 只可惜,语言不通说再多也不过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何况,谁又会真的将他的话当真呢? 我闻言心头跳了跳。但是此刻卫君瑶就在外面,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程紫萝一片惊呼中,薛尘少唇角挂着邪魅的笑容,头一低立马就捕捉了她那诱人的红唇,将她的那一声惊呼直接堵在了她的红唇之中。 金花也很倔强,“我说不用了,你别浪费口舌了。”她怎么不要紧,她年纪都这么大了,她就算现在走了,她也无憾。 的确,泊孤如今的感觉,用「微妙」来形容,大约是最为恰当的。 “我····”林霖很想解释的时候,他腰上的那股力气已经消失了,易逸宸松开了她,从她的身旁路过,林霖还在盯着前面的道路不知所措,当她反应回过头的时候,易逸宸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程了。 金花扶着床慢慢爬起来靠在墙上,她喘着粗气,看着家里的一切,就悲从中来,泪水又往下掉,她看向窗外,她有种想往下跳的冲动,她知道现在还不可以,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今天李霞突然接到了一个牌友的电话,说有个聚会邀请李霞一起参加,而且还要带着自己的老公,李霞就带着周国华过去了。 湖水水面泛着银光宛若一口明镜,然而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却有一股极其强烈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这股气息令夜思明感觉十分地熟悉,防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然而沈度的警告又让他十分犹豫,“救火”的指令卡在喉咙里,始终喊不出口。 如果是常规武器攻击他,也许钞票还能抵挡得住,但如果是拳拳攻击的话,说实话他还不知道,因为没有体验过。 “咳咳。”沈度闭着眼咳了两声,阿绿立刻缩成巴掌大的叶子,再不敢缠在暖暖身上。 冷忧寒心头想笑,也不枉自己和他暗暗争斗,互相比较了这么多年,果然有时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就是对手。 他其实很清楚,在他和钱皇后之间,厉平太后更喜欢和更欣赏钱皇后。 如果虚圈破碎的话,虚就没有了栖息之地,到时候全部都涌向现世或者是尸魂界,所造成的额混乱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平的了。 虽然王树林没说清楚,但梁怀旧三人岂有不知?他们都是神色黯然,知道尹心水的心实在被伤得不轻,似乎再也不愿意提及此事了。 短短时日内,几乎已经蔓延扩散到了数十个国家,泰半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了。 知秋和茗儿搀着我回到重光殿,幸好保元还未回来,她二人帮我换了血衣又从太医院取来伤药与我敷上,背上疼痛方才渐渐轻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旁人的嘲笑?怎么可能给旁人留下确凿的私德有瑕的把柄? 美里这才一脸了然,果然是这样。律子阴奉阳违,才给她吃堕胎药。 “哼!狗肉锅?你想都别想,不然我饶不了你!”狐狸在大胡子身后哼哼道。 而无良的肇事司机逃逸了。万幸的是,被路过的同乡救了下来。但是双腿粉碎性骨折,全身多处受伤。 虽说百姓没有直接参与战争,但是参与战争的军队是他们供养的,他们的后勤保障是他们提供的便利,总的来说,没有绝对无辜的百姓。 卡拉查顺势一看,刚才被南门的喊杀干扰了判断,没想到一回头,穆拉迪耶清真寺,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王圣虽然见识到了叶羽的强大,但王者可是十九级,不是蔡坤和荣耀这两个可以比拟的。担心王者如果找上门,叶羽不敌。 自从齐云说他得病之后,这一天一夜。他先是去了云海市第一医院检查,没查出什么来之后。 只见胤禛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好似有千钧重一样,分明步履不慢,却给人一种每一步走好似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想了想肖云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放弃了?让水晶玲珑塔继续镇压着她,其他的阴阳金木和生死玉如意都收了回来。 每一次都是他欺负巨树,虽然很多次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但是,他可是欺负巨树不能移动好多次了。 虽然对于鱼翅她勉为其难的吃下去,不过,对于白羿来说,这算是极品了。 城堡建立完毕,理仁马上着手开始在岛上建立炮台等地,使这个岛屿完全成为一个海上的要塞。 “煞叔,这…”轩辕成仙看向了狼煞,有些不安的问道,这些幼狼虽和他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怎么说也是狼谷的,看着它们这样痛苦,他还是有些不忍。 老天爷啥眼神儿呀?这几年待在“狼窝”里就没有被“狼”给发现,今天反而被外面的“犬”给发现了。 “滚开一身的臭汗,洗澡去!”说完丁雨涵再也掩饰不住见到王峰的喜悦心情,不由的笑了出来。 第48章 土法破壁(第二更,求首订!) 简单的黑白配都能被他穿出了秀场超模的感觉,精致完美的轮廓,浑然天成的矜贵气场。 琼克在赛前的头一天,已经知道自己会首发,再次面对巴萨,他没有畏惧,反而充满了斗志,又是强敌,不知道一年过后的巴萨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或者他会给巴萨留下点什么礼物? 亦或是两者都有,不管如何,切尔西还要努力前行,无论对手是谁,他们都要面对。 “好了,干爷爷,我要走了。”阿治对一直送到路边的大木博士说道。 “好像是朱庇特神庙被雷电给击中了,迸发出火焰来了。”少凯撒静静说到。 医护兵懒得理他,血战过后,很多战士精神都不太正常,多一个不多,低声交代了两句,然后去看其他人。 “啪啪啪!”掌声响起,两人一猫松开了手,看向掌声的方向,阿治正向他们走来。 西多夫纯粹是打酱油的,听到队长的肚子抗议,而因扎吉在那里脸色连连变化,琼克却若无其事,哪里还不知道琼克是故意的,他忍笑几乎忍到了内伤。 结果现在,我不光认识这里的老板,而且老板看见我之后,还直接说要免单,这不等于就是在间接的打他脸吗? 所以,即便担心萧婉容在张王妃手里吃亏,可却依旧摆手让她们退下,不过在她们临行前又刻意对萧婉容说道:“这身衣衫我瞧你穿着倒也合身,郡主若知道你能将她的衣衫穿得飘逸高贵定然也是欢喜。 安静的办公室,于奇看着一份份的搜查报告,针对五个闯入者的大规模搜查工作让乱七八糟的罪犯作为“附带伤害”倒是被划拉出不少,真正的目标却没有半分消息,这让他头疼不已。 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这跟沐思颜期待的结局一点都不像,还以为今天就能看到宝宝的模样,结果还是要等上几乎一个星期的时间。 是刚准备着,给这个丫头擦完脚,然后,就,结束这一段折磨的旅程,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这才刚把这个丫头的脚给洗干净,我就看见不远处许茹和沈佳欣那两个丫头是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搞定,收工。”大白拉下了卷闸门,回过头看到甜馨双手叉腰一脸的不乐意。 当我在听到这个丫头说出如此这般的话语之后,我是暗自的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如果真的能够在这件事情上把这个事情给处理解决好的话,其实对于我来说我也是很高兴的。 上路的诺手被压得太惨。鳄鱼仅仅单上了两分钟,优势就已经很明显了,乌龟怎么可能压制得了鳄鱼,但是乌龟如果走了,诺手必然会送人头。 这是一次简单又典型的攻防战,石刻的十个队长领着自己的士兵攻击。人族士兵穿着铠甲拿着刀剑和弓弩。先头的部队已经,爬上了梯子,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弓弩瞄准上面的人。 萧敬芝对这事相当不满意,可不满意又有什么办法,莞贵人都已经回宫了。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进入地下陵墓,所有人都是乱糟糟的在跑动,一进入地下陵墓后,众人的大部队就分散了,李萧毅就和萧宏律,零点,詹岚,赵樱空还有那个新人高洪亮在一起,还有的就是那几个美国人以及欧康诺。 也méiyou和你有仇,也不是看不惯你,就是想和你一较长短,偏偏这种荒诞的理由,却被黑大个当成了金科玉律般的戒条,在坚定不移地执行。 几名护士对视了一眼,看见崔院长点头,这才把病床推进了病房里,让陆瑶躺在了加护病房的高级病床上,杨青山脸上也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而要抽取灵力,也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抽取的。在灵界的各大门派历来就有洞天福地的说法。每个大门派都有一两个这样的地方作为门派的根基。这些地方,往往灵力相当密集。更加容易被修真者吸取。 林西的这个问題,相当于是帮狂修罗提出來的,毕竟,狂修罗两次进入修罗平原,在面对骨山时,总说他非常有印象,但就是苦于记忆缺失的原因而无法想起來这股熟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來。 魔兽领主的眼睛中异光闪动,心中想到,这个年轻武者果然有不错的潜力,居然能够听自己说话时,猜到了一个天大的真相。 是的,出门见到的正是水泉海,当他见到此时的古风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当看到古风真开双臂的那一刻,他险些惊叫出声。 默克看到紫阳笑得那么开心,也顿时明悟过来,紫阳是在拿他开涮,脸气的像猪肝一样,气呼呼的出着气,狠狠地等着紫阳。 现在的紫阳就要装成一个头脑简单,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可实际上什么都懂。 杨青山发现前面的被一层红色的光幕挡住,不由得皱着眉头,回头一看,一只虚幻的巨大的凤凰正在缓缓凝聚,滔天的气势让杨青山不寒而栗,就连下面的大海龟都有点哆嗦。 无论是他或叶天辰的声音,都被真气包裹住,所以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能够听见。 可在韩道圣眼中,他却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何等的轻视。 第49章 落子无悔(第三更,求首订!) “铃铃铃……” 上午,观塘食品厂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宁静。 陈秉文放下凌佩仪提交的运营优化方案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吴思远的声音。 “喂,吴先生?” “陈生,早上好!”吴思远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合同草案已经拟好了,我的律师刚送到你指定的德信会计事务所 “又怎么了?”他下床后,夏雪从睡眠中惊醒过来,从床上撑起身子,惺松的睡眼看着穿着浴袍在衣柜前挑衣服的他。 直到看到林焰突然朝自己走來。白莫才收起懒洋洋的样子。直视着林焰。 秦婷笑着听刘元清说话,他说话的时候手势带起,透着十足的豪迈,和之前场面上见的感觉完全不同,此时看来给人感觉像个豪爽亲和的长辈。 “清风很难产生,而且我…”欧阳三刚想往下说,就被陈云打断了。 秦婷一看到是贺鎏阳电话,就立马接了起来。贺鎏阳见秦婷接电话,心中松了口气。他将周永恒和周永醇的事情都告诉秦婷。 那些黑色骷髅越变越大,都缠绕在巨虚鬼的身上,发出摄人的叫声,这一招似乎对巨虚鬼产生了作用,只见他开始乱窜一通,那些骷髅正张开恐怖的大口,似乎正慢慢的将他吃掉一样,百夜鬼的这一个招数果然相当的恐怖。 陶公义随即出了雅间,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到物部四人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接着,她们两个不慌不忙的继续朝着村庄的位置前行,这里的夜晚已经看到一丝月色,树林里也是阴深深的,不一会儿她们走出了树林。 老傅说这句话时脸色可不是那么太好,而让人当面扇了一巴掌的史密斯脸色更不好:说真的,中情局雇佣第三方国家的人员执行任务是冷战时的传统了。 秦皇后长了一双单凤眼,眼稍略略挑起。笑时眉飞色舞,不笑时则带了三分威严。 这句话一说完老傅就跟着拧眉了,因为显然J还有后半句话要说。 “那我从你昏迷之后开始说。”孙后继摸了摸鼻头,收敛心神,回忆起往昔岁月。 于是当下李强就给安置在了带上来的担架上,J的眼泪也是张嘴就来,捂着嘴一路低声啜泣着跟着担架下了楼。 年轻人永远也无法理解老年夫妻失去孩子之后的痛苦,我也是最近成为鬼门先生之后,经历的事情比以前多了,才对此稍有体会。 因珍娘子腹中怀有龙嗣不能重惩,建宁帝下旨,将珍娘子本在朝上为官的父亲降职二级。 “不信拉倒,活尸可以高级行尸,行尸自己都不吃行尸,高级行尸怎么可能去吃低级行尸。”粉刺妹用一串绕口令反驳了宋酒,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捂着伤口跑进了里屋,拿出一箱药棉纱布丢给了阿海。 “噗通!”红色人形怪物被强大的电流击中,在半空中坠落,摔倒在地不断抽搐,显然是进入了麻痹状态。 他早就检查过,周遭能看诊的各基地医疗所,他都基本上跑遍了。 她知道李逵嗜赌,想着他出去了自然会赌到天昏地暗才回来的,怎么才出去一个上午,就要回家了,觉得十分奇怪,便是他输光了,以他的性格,也会立即回去拿钱再赌,岂会浪费时间跟自己去买米。 官舒涵话落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洛泱,扶了扶方才被夜修弄乱的簪子,绕过了夜修往洛泱走去。 第50章 行走的钱袋子 (第四更,求首订!) 九龙塘,思远影业《醉拳》片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以及盒饭混合的独特气味。 程龙正在简陋的布景前反复演练一个高难度踢腿动作,汗水浸透了戏服。 导演袁和平紧盯着监视器,眉头微蹙,不时喊停调整。 吴思远站在片场边缘,手里捏着一份刚送来的报纸,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报纸娱乐 在激战中,济远、广甲、扬威三舰惊恐万状,仓皇逃窜,不但削弱了战斗力,还严重扰乱了军心。 “十七岁的六级武师,看来姐姐要更加努力的修炼,才能够配得上洛宇弟弟呢!”宁心雨俏皮一笑,说道。感受着洛宇此刻的体温,不知为何,她总能产生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当然,叶城心里也清楚,其实他是给了一定的友情分的,如若不是山田写的词,他可能最多给92分。 \t什么记过、记大过、降职、撤职,杨学胜不敢用,这会毁掉一个年轻干部,而这个年轻干部却有毁掉他的背景。 在大势力间,他不愿轻易暴露龙族元气,但论及力量,雷火之元也丝毫不弱于龙族元气。 他只是静静的在舞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静静的取出了自己背后的吉他,开始静静的弹起了曲子。 郭梦妮留下了眼泪,痛苦的眼泪,替自己接下来要遭受的对待哭泣。 许多公司只要营销的好,广告打的多,再加上明星本身人气就足够高的话,试听量第一周破千万的比比皆是。 “谢谢,我不喝酒。”上一次的教训,她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所以现在她已经彻底戒酒了,能不喝酒,就不会碰沾一滴的。 王笙觉得,这个大男孩的精力实在是旺盛到无处发泄,感觉他就如同钢筋一样硬,从没见他体力耗尽过,他似乎不需要休息,一干就是一整天。 一位个头颇高长相还不错的空姐来到了叶白跟前,微笑着提醒道。 “启禀钦差,这些雨前龙井是皇上在一月之前差人送来的,是郡主知道钦差大人要来,所以前几天才给我送来这几两雨前龙井而已。”理仁详细的说完,已经是对这位钦差大人忍受到了极限。 在这一时空,陶南西也时常在自己身边,但是也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幕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甚至还有人拿手机拍摄了视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天京市的那些关注叶白或龙爷的人知道。 “哄……”大家有喜有忧的各自散去,尧慕尘感受到背部的刺芒,他不在意的回头看去,只见藤一郎咬牙切齿,脸色阴黑,双眸怨毒的死盯着他。 在那两排晾衣架上,却是挂满各种款式的衣裤,其中不乏内衣底裤,让叶白大饱眼福。 可在治疗的过程中,要被叶白看遍全身甚至摸遍全身,这又让禾儿有点无法接受。 “本来我是好意让你们吃饭,看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嘴里嚼着这么好的东西还要往出吐,那就不要浪费粮食了。马上进行下一科目!”看着一边出一边吐的队员们薛浩很是恼火。一脚踢翻了他们的餐桌说道。 亚东不知道林飞舞是在跟自己传达什么意思,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猜测她的心思,仰头望着前方黑蒙蒙的山路,慢慢走了过去。 一阵阵的爆炸声中,敌人哭喊一片,血肉横飞,一具具尸体横亘在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