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狙杀 “叮。” 硬币从贝塔指间弹起,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冷冽的银弧。 “叮。” 字面与图案交替闪现,金属的寒光在凝滞的空气中短暂明灭。 “叮。” 翻转戛然而止。黑色战术手套如捕食者的利爪精准钳住硬币,指节收拢时发出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 03:21。 河对岸的酒店窗口骤然亮起。 贝塔无声起身,TAC-50的枪管在橡木桌面上刮出沙哑的轻响。12.7×99mm NATO弹被拇指推入弹膛的瞬间,枪栓回扣的金属撞击声在黑暗中炸开,像一记被掐灭在掌心的响指。 举枪。 当十字准星压上目标时,他的呼吸恰好悬停在两次心跳之间的空白里。 瞄准镜中,一个刺眼的红色菱形浮现。那是《狙击精英》简单模式的击杀标记。不需要计算风速湿度,不必调整弹道下坠,这个游戏机制为他标出了绝对命中的坐标。 现实中的狙击需要精密计算,但此刻贝塔只需屏住呼吸,让闪烁的红色预瞄框成为死神的印章。 目标是个典型的美国老钱:银发梳得如同冻结的瀑布,鹰钩鼻在面部投下刀削般的阴影,六十五岁的身体被私人教练折磨出华尔街新贵的外形轮廓。包臀裙女秘书的腰臀曲线像蛇般,十厘米的细高跟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漩涡。 六名保镖组成移动人墙,护送两人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 贝塔的枪管纹丝不动,十字线始终对准总统套房的橡木门框。 房间里,注满的温泉浴缸蒸腾着氤氲水汽,水晶吊灯调至催情的暖黄,纱帘像犹抱琵琶的舞娘。 唯独那扇为展示泰晤士河夜景而设计的落地窗,此刻成了最完美的射击通道。 贝塔只需要耐心等待。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瞄准镜中的红色菱形逐渐收缩,像一只缓缓闭合的瞳孔。每多一秒,标记就越小,子弹的落点就越精准。 贝塔的指尖轻轻抵在扳机上,枪管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微调。 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计算。游戏机制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只需要扣下扳机。 贝塔没有着急。 他在等待,等待那扇雕花橡木门开启。 门轴转动,两名西装保镖率先踏入套房,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确认安全后,目标才缓步而入。在保镖的注视下,目标和女秘书仍维持着得体的距离,仿佛只是寻常的商务伙伴。 直到房门闭合的轻响传来。 几乎在同一秒,女秘书的包臀裙便滑落至腰间,丝绸布料堆叠在高跟鞋边。目标的手掌已粗暴地探进她的衣物,指节在紧致的肌肤上留下红痕。水晶吊灯的光晕里,两具身体纠缠着撞向落地窗。 正对着贝塔的枪口。 贝塔的视线中,菱形标记稳稳锁定目标的眉心。 泰晤士河的夜色在他身前流淌,霓虹倒映在汗湿的额角,像一场浮华的临终弥撒。 十字准心与菱形标记完美重合。 就是现在。 “噗!“ 装配了消音器的狙击枪发出沉闷的叹息,钨芯穿甲弹划破755米的夜色。子弹穿过泰晤士河上氤氲的雾气,掠过河畔低矮建筑的屋顶,最终“砰“地吻上那扇防弹落地窗。 目标正对着泰晤士河忘情地耸动身体,突然。 “啪!“ 距离他鼻尖仅几十厘米的防弹玻璃上,骤然绽放出一朵蛛网状的裂纹。裂纹中心,一个细小的弹孔清晰可见,四周的裂痕如同死神伸展的指尖。 目标浑身一颤,动作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触碰那道裂纹,温热的掌心贴上冰凉的玻璃,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幻觉。 在他迟疑的刹那,第二枚钨芯穿甲弹已撕裂夜空。 “啪!“ 子弹精准穿过第一发留下的弹孔,玻璃裂纹骤然扩大。 “砰!“ 目标的眉心炸开一朵血花。他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裂,颅骨碎片混合着脑浆呈扇形喷溅,在走廊的波斯地毯上泼洒出一幅猩红的抽象画。 目标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像被砍断的桅杆般轰然倒地,重重砸在尖叫的女秘书面前。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血珠顺着防弹玻璃缓缓滑落,在蛛网状的裂纹上勾勒出妖异的纹路。 泰晤士河的霓虹依旧闪烁。 贝塔俯身,拾起地上两枚尚带硝烟味的弹壳。 他动作娴熟地将它们装入防静电密封袋,随后塞进衣服内侧暗袋。 他看了眼陪伴自己完成任务的TAC-50,铝热剂燃烧弹被轻轻放置在枪身旁。接着,他取出一桶双氧水,拧开防漏盖时发出轻微的“嘶“声。 液体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先是浸透了整支狙击枪,然后是那把坐了整整三小时的折叠椅。最后,他拎起装枪的战术背包,将剩余的双氧水全部倾倒进去。化学药剂接触布料时,立刻泛起细小的白色泡沫。 “咔。“ 燃烧弹的保险插销被拇指弹开。贝塔后退两步,将燃烧弹精准抛向那堆浸满双氧水的装备。铝热剂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温度在几秒内飙升到2000摄氏度以上。 火光中,贝塔的身影隐入黑暗。 他深知现代弹道学的厉害,每支枪的膛线都会在子弹上留下独特的“指纹“,这些痕迹一旦被录入数据库,就能在全球范围内追踪。而今晚之后,这支TAC-50只会留下一堆无法辨认的金属残渣。 贝塔从不重复使用武器,就像真正的艺术家不会在同一张画布上作画两次。每一次行动,都是全新的开始。 贝塔无声地走下楼梯,身形巧妙地避过转角处的两个监控探头。在三楼走廊尽头的阴影处,他轻轻推开一扇老旧的窗,纵身跃向消防楼梯,动作轻盈得像一片飘落的树叶。 生锈的铁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但很快被夜风吹散。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地面,踏进潮湿的巷道,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十米开外,一辆再普通不过的伦敦黑色出租车静静蛰伏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 贝塔拉开车门滑入驾驶座,皮质座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后视镜里,他易容过的面容与驾驶台上证件照里的白发老人完美吻合,连眼角的皱纹都分毫不差。 钥匙转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这辆融入伦敦街景的出租车缓缓驶入夜色,就像一滴水汇入了泰晤士河。 第2章 计划进行 凌晨的伦敦街道空旷得能听见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警察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毕竟被狙杀的是来参加英国商业峰会的美国富豪,苏格兰场不敢有丝毫怠慢。 “哔嘟,哔嘟......“ 标志性的英国警笛声刺破夜空,由远及近。两辆蓝白相间的欧宝警车呼啸而来,刺目的警灯在贝塔的出租车挡风玻璃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 两车交错的瞬间,警车里的探员下意识瞥了眼这辆挂着“歇业“灯的出租车。 车窗后只是个满脸倦容的白发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还戴着老式的羊毛手套,再普通不过的夜班司机收工回家的场景。 警车毫无停顿地飞驰而过,红蓝警灯在后视镜里渐渐缩成两个光点。贝塔的出租车依旧保持着平稳的时速,很快连警笛声都消散在泰晤士河畔的晨雾中。 出租车缓缓滑入一条僻静的小巷,轮胎碾过潮湿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贝塔推开车门,伦敦凌晨特有的阴冷空气立刻钻了进来。他刻意将钥匙留在车里,引擎依然保持着怠速运转,排气管吐出缕缕白雾,在寒夜中格外显眼。 这个小小的诱饵布置得恰到好处,如果有哪个早起的小偷恰好路过,很可能会忍不住开走这辆“无主“的出租车。当然,即便没人上钩也无所谓。贝塔早已用清洁剂擦拭过方向盘、档把和门把手,车内的每一寸表面都喷洒过特殊的化学溶剂,足以破坏DNA和指纹残留。 他最后看了眼这辆完成使命的出租车,转身隐入巷弄的阴影中。车钥匙在仪表盘上微微晃动,反射着远处路灯的昏黄光芒。无论这辆车最终是被偷走还是被警方发现,都不过是贝塔精心设计的无数条死胡同中的一条罢了。 贝塔的身影在街灯照不到的暗处停下。他站在一个锈迹斑斑的绿色垃圾桶旁,动作利落地开始卸除伪装。 修长的手指沿着发际线轻轻一揭,那张布满皱纹的硅胶面具便如蛇蜕般滑落。假眉毛被两根手指捏住,轻轻一扯就离开了皮肤。花白的络腮胡须被整片取下,露出原本光滑的下巴。 每件道具都被他仔细地喷上溶解剂,原本精密的易容材料在化学药剂的作用下渐渐融化成无特征的胶状物。 这些价值不菲的伪装道具被分批投入不同街区的垃圾桶,面具扔进商业区的分类箱,胡须丢进居民区的垃圾站,连使用过的溶解剂空瓶都被他带到了三公里外的建筑工地处理。 晨光微熹时,那个开出租车的白发老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贝塔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杯未动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晨光中微微晃动,倒映着河对岸的混乱景象,闪烁的警灯、拉起的警戒线、匆忙走动的鉴识人员,像一幕无声的戏剧。 他选择的狙击点堪称完美:那栋正在装修的大楼距离目标酒店恰到好处,既在有效射程内,又足够制造混淆。 他临走时留下的铝热剂燃烧弹引燃了装修材料,火势顺着通风管道蔓延,整层楼都笼罩在浓烟之中。 警方果然发现了着火的大楼。 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巡警已经拉起双重警戒线,消防车的云梯高高升起,鉴识课的黑西装们站在燃烧的狙击点前指指点点。他们理所当然地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只不过是笼罩在大火里的第一现场。 玻璃窗上倒映出贝塔的面容,那是一张看似平凡却暗藏故事的脸。 淡金色的头发略显凌乱地搭在额前,深邃的眼窝里嵌着一对冰蓝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薄得近乎锋利的嘴唇。这样一张标准的北欧面孔,能轻易淹没在伦敦街头的人潮中。 但若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就会不自觉地被吸引。那双蓝眼睛里沉淀着与年轻面容不符的沧桑感,瞳孔深处仿佛藏着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深夜。当他微微眯起眼睛时,眼角会浮现几道细纹。 此刻,窗玻璃中的倒影正与河对岸的警灯交相辉映。 贝塔坐在橡木书桌前,指尖轻敲着加密U盘的金属外壳。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嗒“声,电脑屏幕亮起,黑色的程序界面中,一条红色进度条开始缓慢推进。 他单手支着下巴,冰蓝色的瞳孔倒映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明天的行动计划正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今天的狙击只是整个棋局的第一步。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美国富豪,不仅是华尔街的金融巨鳄,更是政府特邀嘉宾。这样的人物死在英国领土上,注定要掀起一场外交风暴。 当苏格兰场总警司被迫站在镁光灯下召开新闻发布会时,那将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转折点。 贝塔太了解英国人的处事风格了。外交部会以“敏感时期“为由保持沉默,而警方高层不得不独自面对媒体的狂轰滥炸。 进度条走到尽头时,屏幕上弹出一份加密文件。 贝塔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调出了明天新闻发布会的安保部署图。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就像棋盘上精心布置的棋子,只等着对手落入陷阱。 贝塔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片冷光。锁屏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未知联系人“的简短信息提示。 他划开屏幕,消息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有没有吃饭?>-<」 贝塔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绝对是阿什莉。只有她会在执行任务的间隙发这种没头没尾的问候,还配上那个标志性的歪嘴笑脸符号。 她的手机号就像她的行踪一样飘忽不定,每次联系都用不同的号码。而贝塔的号码却像个固定坐标,始终静静地等在通讯录里。 拇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他回复道: 「刚吃完,你那边顺利吗?』 发送完毕,贝塔将手机放回桌面,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温度。 第3章 任务完成 第二天,这场震惊英美的刺杀事件持续发酵。 外交部发言人用“我们正在密切关注事态发展“、“不排除采取必要措施“等外交辞令巧妙周旋,不动声色地将烫手山芋抛给了苏格兰场。 面对汹涌的舆论压力,苏格兰场只能独自扛下这口黑锅。 总警司站在唐宁街10号门前的临时记者会上,汗珠顺着鬓角滑落,闪光灯下,他的领带结勒得比平时更紧。 “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他的嗓音在BBC直播镜头里略显干涩:“我们已成立特别调查组……“ 与此同时,白金汉宫外,抗议者高举“英国不再安全“的标语牌,CNN记者站在警戒线外,对着镜头进行现场连线。 贝塔伏在楼顶,身旁的手机正播放着新闻直播。 楼顶的风呼啸而过,吹动盖在他身上的防水布,布料在风中啪啪作响,像一面不安分的旗帜。 即使将瞄准镜调到15倍率,最大放大倍数下,十字准星里的总警司也不过黄豆般大小,而四周簇拥的人群则如同罐头里挤作一团的豆子,面容模糊难辨。 贝塔左眼紧盯瞄准镜,右眼余光扫视着手机直播画面。 当总警司结束发言,副手迈步上台准备披露案件细节时,贝塔的呼吸节奏逐渐放缓,胸腔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心率也随之平稳下来。 熟悉的菱形预瞄框再次浮现在视野中,瞄准环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目标收缩。 预瞄框最初只有指甲盖大小,在贝塔的精准调控下逐渐收缩至黄豆般尺寸,而后继续以近乎完美的匀速向内收紧。 六十层高的楼顶,来自高空的寒流在建筑设施间肆意穿梭。 狂风撞击着通风管道和天线支架,发出凄厉的呜咽,裹挟着刺骨寒意不断冲击着狙击点。防水布在风中剧烈抖动,像头被困住的野兽般发出“啪啪“的挣扎声。 预瞄框的轮廓在视野中不断收束,最终定格在针尖般的大小,完美地锁定了目标的头部。 贝塔的呼吸变得极轻极缓,每一次吐纳都精确地控制着节奏。他的食指轻搭在扳机上,等待着那个完美的瞬间,在两次呼吸之间,在那稍纵即逝的静止时刻。 当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女记者手持话筒站在闪光灯下,以混乱的发布会现场为背景开始实时播报时,贝塔的食指扣下了扳机。 后坐力轻轻推动趴伏的贝塔肩部。 枪口依旧装备着消音器,“噗“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楼顶回荡,转瞬便被呼啸的狂风吞噬。 0.338马格南子弹破膛而出,枪口腾起一缕青烟,弹头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贝塔保持着射击姿势,动作轻缓地拉动枪栓。一枚冒着硝烟的弹壳“叮铃“一声坠落在水泥地面上。 在610毫米枪管的加速下,初速936米/秒的子弹划出一道抛物线,旋转着飞向目标。 1秒...2秒...3秒... 贝塔在心中默数,瞄准镜的十字线始终稳稳锁定目标。 第4秒---- “咻啪!“ 直播画面中突然传来子弹破空的短促尖啸。 正在激情解说的女记者茉莉头部猛地后仰,“咚“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画面剧烈晃动,背景里传来惊慌的呼喊:“茉莉!你怎么了茉莉!“ 镜头捕捉到茉莉仰躺的躯体,圆睁的双眼,眉心处醒目的血洞,脑后迅速扩散的血泊。 一声撕心裂肺的“茉莉!“过后,画面突然切换到了新闻演播室。两位主持人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 贝塔缓缓舒展紧绷的肌肉,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 他利落地将退出的弹壳装入密封袋,连同手机一起塞进口袋,L115A3狙击步枪迅速折叠,收进袋子。 依旧是熟悉的流程。 拧开双氧水塑料桶的盖子,将腐蚀性液体倾倒在枪身和枪袋上。弹匣被卸下,剩余的子弹叮叮当当地落入双氧水的桶中。 完成这一切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消防通道,推开铁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楼顶只留下被化学药剂侵蚀过的装备,在寒风中等待着可能找到这里的警察。 936米/秒的初速,4秒的飞行时间,这是一次距离高达3800米的超远程狙击。贝塔并不关心苏格兰场能否锁定这个狙击点,任务已经完成,这就够了。 至于那把L115A3,他并非不想带走,只是实在无法通过海关严密的枪械检查,只能让它留在这座高楼上。 贝塔这次的任务目标既非富豪,也非苏格兰场高层,而是这个名叫茉莉的女记者。她凭借出众的姿色与心机,成功攀附上多位政要,从枕边套取了不少绝密情报。 可惜这个女人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不明白金字塔顶端的游戏规则。她不仅不知收敛,还在电视台开设专栏,肆无忌惮地曝光内幕丑闻。 这张不知轻重的嘴,最终触怒了某些绝不能招惹的人物。 比起简单地将女记者沉入海底的常规处理方式,雇主显然有着更深层的考量,他们需要的不仅是一个人的消失,而是一场震慑人心的公开处刑。 茉莉必须死在聚光灯下,死在千万观众的注视中,让她的死亡成为最响亮的警告。 还有什么比在直播报道重大外交事件时,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被一枪爆头更震撼的死法?这记来自3800米外的子弹,不仅终结了一个生命,更在有些人心里刻下了深深的恐惧。 贝塔从容地离开大楼,口袋里的备用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没有立即查看,而是像个普通游客一样,沿着泰晤士河漫步。直到站在伦敦桥的观景台上,他才借着拍照的掩护,不动声色地取出手机。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单词:「Good job.」 贝塔取出SIM卡,将卡片与手机分别抛向泰晤士河的不同位置。金属与塑料在阳光下划出两道银色的抛物线,随即被浑浊的河水吞没。 任务圆满完成。从雇主简短的反馈来看,这次很可能还有一笔额外酬金。 他倚靠在桥栏上,目光漫无目的地追随着远处的波光。河面反射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阿什莉。 第4章 梅娃·雷克 一名记者在唐宁街十号前被当众狙杀,还是在直播镜头下被一枪爆头,这无疑是本世纪最轰动的新闻事件之一。 贝塔靠坐在机舱座椅上,前排乘客正外放着新闻视频,女主播的声音在客舱内回荡。他漫不经心地望向舷窗外,地勤人员正机械地装卸着行李。 贝塔的目的地是慕尼黑,随后转往巴黎。 他需要在巴黎登录加密账户,催促那笔迟迟未到的尾款,尽管雇主已经发来「Good job」的确认,但钱却始终没有到账。 确认完尾款后,他将直飞米兰。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提示音在寂静的机舱内格外响亮。 贝塔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熟悉的号码:约翰·威克。 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沉默如常。 电话那头传来几秒凝滞的空白,随后是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海伦走了......走得很安详。“ 贝塔依旧没有回应,只有平稳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递。 约翰·威克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克制的疲惫:“5月25日,森塔公墓。她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你应该来。“ 通话被干脆地切断。贝塔收起手机,望向舷窗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约翰·威克,大陆酒店的传奇杀手,夜魔般的存在。贝塔不愿深究他们之间的过往,但海伦……那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女人,却让他无法回避。 她天真得令人发笑,善良得几乎像个智力障碍。可正是这种毫无防备的纯粹,让贝塔这样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真他妈的让人怀念。 这份怀念像块烧红的炭,哽在喉间,咽不下也吐不出。 贝塔绷紧下颌,试图将它强压下去,可那股灼热却顺着血管直冲脑门,最终化作鼻腔里一阵尖锐的酸涩,他眨了眨眼,睫毛下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潮意。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女人...“ 贝塔眯起眼睛,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机翼反射的刺目阳光上。闪烁的光斑切割着他的思绪,他需要这样的锐痛,好让某个温柔的身影从脑海中彻底淡出。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所有波动都已沉入眼底。他熟练地塞上降噪耳塞,将座椅调整到一个习惯的倾斜角度,既不会完全放松,又能在突发情况下瞬间反应。 机舱的嗡鸣渐渐远去,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在3万英尺的高空,这个刚完成世纪狙击的男人,就这样像个普通旅客般陷入了浅眠。 ---- 三万英尺之下的伦敦,此刻正陷入混乱。 警方弹道专家组耗费4小时,终于在那栋废弃大厦的天台找到了贝塔遗弃的装备,浸泡过双氧水中的枪械早已腐蚀,所有可能指向凶手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 这并非警方效率低下。 最初的弹道重建结果显示,子弹似乎来自近距离的高空移动平台,导致调查人员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当日所有直升机的飞行记录排查中。 直到痕迹科专家第二次复核数据时,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才浮出水面:那颗致命的子弹,竟是从3800米外的60层商业大厦顶端射出的。 当弹道分析报告呈递至军情六处时,整个案件的性质骤然改变。 一个能在3800米外精准命中眉心的狙击手,这样的威胁等级已远超普通警方的调查范畴。 随着红色档案袋上的封条被利刃划开,这起案件正式从苏格兰场移交到了情报部门的特别行动处。 监控名单上,一个代号被慎重录入系统。 梅娃·雷克将一头利落的金棕色长发束成高马尾,38岁的年纪丝毫不减她锐利的锋芒。 身着战术夹克与修身运动裤,脚踏轻便作战鞋,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干练的气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精准的扫描仪,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关键细节。 作为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她站在那里就自然形成的气场,让每个组员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梅娃·雷克站在贝塔曾经使用过的狙击位上,双手紧握高倍望远镜。3800米外的唐宁街10号前,那个鲜红色的人形靶牌在风中微微晃动。 呼啸的楼顶狂风将她的马尾辫吹得凌乱不堪,几缕金棕色的发丝不断拍打着脸颊。她眉头紧锁,反复调整着望远镜焦距,最终不得不俯身趴在冰冷的混凝土楼面上,试图获得更稳定的观察角度。 然而即便如此,那个醒目的红色靶标在视野中依然模糊不清,靶子的头部在最高倍率下仅如一枚硬币大小,勉强能辨认出上面贴着的数字编号。 梅娃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得可怕。 在唐宁街10号门前,当着苏格兰场最高长官和全球媒体的镜头,那颗来自3800米外的子弹精准洞穿了目标的眉心。 鲜血在直播画面中喷溅的瞬间,这起案件就已超越了普通枪击案的范畴,它直接撼动了整个英国的国家尊严。白金汉宫和威斯敏斯特的催促电话接连不断,但调查却始终停滞不前。 梅娃双手撑在栏杆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射击。“她对副手说:“那个枪手...强得不像人类。目前世界纪录是3500米,使用.50口径反器材步枪。但那是在中东沙漠,恒定的温度、稳定的气流、毫无遮挡的视野,狙击手花了整整三小时才完成射击。“ 梅娃凝视着脚下的城市:“60层,240米,这是狙击手的制高点,也是弹道的起点。从扣动扳机到命中目标,这颗子弹要经历2.35摄氏度的温差变化。“ “而这里...“梅娃望向远处被雾气笼罩的伦敦天际线:“每栋建筑都在扭曲气流,泰晤士河的湿气让弹道像穿过糖浆。3800米...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一枪毙命...这不是狙击手,这是台精密的杀戮机器。“ 她转身面对副手,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下坠的弧线:“这不是简单的平面弹道计算,而是要在三维空间里预判温度、湿度、气流对弹头的综合影响。而那个疯子,计算完成了所有变量计算,打出了这记'不可能'的狙杀。“ “法克!” 第5章 老赖 贝塔的航班降落在巴黎戴高乐机场,但他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出航站楼,来到附近一家提供付费电脑服务的咖啡厅。 他走到柜台前,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对店员说道:“Bonjour,请给我一杯冰咖啡,另外还需要一台付费电脑。” 贝塔的举止自然得像个地道的巴黎人,店员头也没抬,随手递给他一张磁卡和一杯冰咖啡。 他刚转身准备离开柜台,余光却捕捉到一个推门而入的男人,瘦削、疲惫、金发,带着几分孱弱的气质。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交汇。 贝塔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就在那一瞬间,他敏锐地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在那副看似无害的柔弱外表下,潜藏着某种危险的特质,就像一把藏在丝绒里的刀。 贝塔没有节外生枝,端着咖啡走到一台电脑前,刷磁卡开机,随后在一个既能观察整个咖啡厅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 这时,那个提着黑色行李箱的男人也走到了这个角落。 两人的目光再次短暂交汇,男人微微点头示意,贝塔也轻轻颔首回应。彼此心照不宣,都是同行,但互不相识,也没有人出钱让他们解决对方。 于是,在无声的默契中,男人转身走向另一个合适的角落,各自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贝塔将U盘插入电脑接口,看着进度条缓缓推进。 他顺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罗马的披萨还不如我们自己做的。>->】 他嘴角微扬,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尝过一次,深表赞同。】 进度条加载完毕,原本的操作系统瞬间被一个陌生的界面取代。 贝塔熟练地打开交易软件,在对话框中输入一行简洁的信息:尾款?请确认。 聊天界面上跳出一行荧光绿色的文字,来自系统运营方:正在联系对方,请稍候。 这款通讯软件的设计很特别,它并非实时对话工具,而是由运营方作为中间人代为传递信息。当双方需要交流时,系统会主动建立联系。 这种机制最大的优势在于:交易双方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匿名性,谁都无法追踪对方的真实身份。 安全,才是这个行当最看重的。 贝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等待回复。 余光扫过咖啡厅角落,那个提着黑色行李箱的男人此刻正将箱子放在脚边,同样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阿什莉那边依然没有回复。 贝塔心里了然,她八成正忙着保护雇主。 那是一位来自罗马的圆桌会家族成员,大陆酒店的监管者之一,此刻想必正在某个暗流涌动的场合。 贝塔与阿什莉的相识堪称荒诞。 贝塔受雇刺杀阿什莉的雇主,而阿什莉则受命除掉贝塔这个刺客。 命运弄人,两人在追逐中同时坠入冰窟,在零下几十度的极寒中,眼看就要变成两具冰雕。生死关头,这对死敌不得不联手求生。他们躲进一个废弃木屋,把所有能烧的东西,木板、家具、甚至衣服,都扔进火炉。 就在体温即将耗尽之际,一群野雪滑雪者偶然经过,将奄奄一息的两人救起。 阿什莉对贝塔产生好感,源于那个濒死的雪夜,当两人蜷缩在破败的木屋里奄奄一息时,贝塔将从废墟里翻出的最后一块巧克力,全部塞进了阿什莉嘴里。 但其实,这个举动与善良无关。贝塔当时的算盘打得很实际:巧克力分着吃,一人一半,至少能让他们多撑几个小时,两个人求生生还的概率,比一个人求生大得多。可这个不讲武德的女人,居然把整块过期的巧克力囫囵吞了下去。 阴差阳错间,造就了一个美丽的误会。 在阿什莉眼中,这是贝塔在生死关头将最后的生机让给了她;而真相是,这个男人原本盘算着要平分那点可怜的热量。 命运的荒诞之处在于,这对本该刀剑相向的宿敌,最终却在生死边缘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当他们在酒店柔软的床榻上缠绵过后,一个杀手与一个保镖,就这样默契地缔结了最危险的同盟,以爱情的名义。 没有浪漫的告白,没有郑重的承诺,只有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黑暗中找到了彼此的温度。 电脑响起一声尖锐的“叮!“,将沉浸在回忆中的贝塔拉回现实。 漆黑的聊天界面上,跳出一行红色字体的消息:FUCK!U! 消息来自贝塔的雇主,一个素未谋面的神秘人,正是此人雇佣他刺杀那位女记者。 贝塔眉头微蹙,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他回复:? 对方很快再次回复:FUCKU 贝塔脸上的疑惑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般的平静,就像暴风雪前的宁静,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克制。 他的嘴角纹丝不动,连最细微的抽搐都没有。如果有人此刻看向他,只会看到一个正在思考问题的普通市民,或许是在考虑午餐吃什么,或者其他的东西。 但那双眼睛瞳孔深处,杀意如冰层下的暗流般涌动。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屏幕上的文字,每一个字母都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热的印记。 咖啡厅的嘈杂声突然远去,世界被隔绝在一层透明的薄膜之外。贝塔的右手食指轻敲着桌面。 贝塔不是第一次遇到企图赖账的雇主,但敢在赖账的同时还嚣张地发来“FUCK U“的,这确实是头一遭。 贝塔用拇指摩挲着下巴上坚硬的胡茬,目光钉在那行血红色的“FUCK U“上。 足足凝视了十几秒后,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带着怒意的冷笑:“呵!“ 距离5月25日还有15天。 在飞往纽约之前,贝塔决定先折返伦敦,要亲自“拜访“那位素未谋面却胆敢出言不逊的雇主。 他利落地拔出U盘,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划出尖锐的摩擦声。 他现在真的很生气。 ====== 求各位读者老板的月票、推荐票和追读! ====== 第6章 情报分享 伦敦的晨雾裹挟着寒意,在钢筋森林间缓缓流淌。 作为那个曾在唐宁街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刺杀任务的幽灵,贝塔本不该重返这座被军情六处织就天罗地网的城市。 但大陆酒店的情报网络从不会出错,一枚金币换来的消息明确显示,那个不知死活的雇主就藏在这座城市某处。 贝塔紧了紧风衣领口,迈步走出被监控探头笼罩的希思罗机场。每一个安检口都增设了面部识别系统,街角的巡警配发了新装备。 这座城市为抓捕他已然武装到牙齿,而他现在,正主动走进这个天罗地网。 在当局尚未将杀手身份与贝塔的真实相貌对号入座前,他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就是最好的伪装。普通的身高,普通的穿着,普通的表情,一个完美融入人群的伦敦普通人,这才是最安全的保护色。 贝塔刻意避开了大陆酒店,这个杀手界的标志性场所。 他太清楚了,在唐宁街那场震惊全英的狙杀案后,所有与地下世界有关的据点都会被安全部门24小时盯梢。 他选择了一家名为“橡树“的商务酒店,位于金融城边缘,住客清一色是忙着倒时差的跨国公司职员。 刷卡进门后,贝塔将门链反扣,拉上遮光帘,从行李箱取出笔记本电脑。 U盘插入,屏幕泛起幽蓝的波纹。三重加密的聊天界面如约浮现,漆黑的背景上只有光标在规律闪烁。 贝塔靠在椅背上,桌子上放着早已冷透的咖啡。 一小时后十七分钟,系统发出轻微的“滴“声。 文件解密进度条飞速划过,屏幕上跳出一张证件照:金色短发,灰蓝色眼睛,下颌线条带着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特征。 照片下方用12号字体标注着:艾略特·多伊尔,苏格兰场总警司直系亲属。 贝塔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 这份价值六位数美金的情报,用最简洁的方式给出了所有答案。 ---- 英国军情六处总部会议室。 负责唐宁街枪击案的行动组长梅娃·雷克,与反恐部门主管相对而坐,面前的会议桌上散落着厚厚的案件资料。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德国联邦情报局(BND)慕尼黑分局局长正通过加密视频连线。 “就在72小时前,慕尼黑发生了类似案件。“德国人推了推眼镜:“射程3815米,比你们伦敦案子的射程多了15米。“ 英国主管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同一个枪手所为?“ 屏幕那端的德国人摇了摇头:“不,作案特征有明显差异。慕尼黑案件使用的是无法追踪的自制狙击系统,而你们那位。“ 他顿了顿:“用的却是制式装备,虽然报备记录存在明显问题。“ 英国主管眯起眼睛:“所以?你专程启动加密频道,总不会只是为了分享案情吧?“ 德国方面的画面轻微晃动,对方调整了下坐姿:“我们已锁定慕尼黑枪手的代号'豺狼'。“ 他调出一份加密档案:“我们正式请求贵方协助筛查所有现役及退役军警人员档案,重点排查具备3800米以上超远距离狙杀能力的可疑对象。根据弹道分析和现场行为特征,这个代号'豺狼'的枪手极可能具有英国背景。我们在弹壳落点、撤退路线等细节上,都发现了典型的SAS特种空勤团作战风格。“ 英国主管手中的钢笔“啪“地拍在桌面上:“所以你们大费周章开通加密频道,就是为了把慕尼黑的烂摊子扣到我们头上?告诉我,施耐德先生,你们BND现在都开始用这种荒唐的推论办案了吗?哈?“ 德国情报官沉默数秒,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又传送了一份加密文件:“我们同时确认了唐宁街枪击案枪手的身份。当然,目前仅限代号。“ 英国主管点开文件,屏幕上显示出一份近乎空白的档案。除了页面中央那个孤零零的希腊字母“β“,整份档案干净得令人恼火。 德国情报官介绍:“代号β的职业杀手,其狙击能力已突破常规武器性能极限。“ 他调出三维弹道模型:“2018年埃及案件,他使用李恩菲尔德No.4 MkⅠ型步枪,这把二战老枪的有效射程仅800米,却创造了910米外正中眉心的击杀记录。“ 监控画面切换至卡萨布兰卡街头,奔驰车的防弹车窗呈现蛛网状裂纹。 “注意这个弹着点角度。“德国人用激光笔圈出碎裂中心:“2020年,他用莫辛纳甘M1891/30步枪配合古董级4倍PU瞄准镜,在785米外命中时速72公里的移动目标。“ 弹道分析图上,一条夸张的弧线格外刺目。 “南非约翰内斯堡,De Lisle卡宾枪的初速仅有亚音速。“他放大弹着点三维图:“644米距离,弹道下坠达12米,却依然完成颅顶贯穿。“ 现场照片中,第二发子弹穿过混乱人群的轨迹被红线圈出:“在17名移动障碍物干扰下,第二发仍精确命中目标眉心2.5厘米的致命点。“ 最后他调出世界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覆盖各大洲:“2022至2024年间,全球共37起特征吻合的超远距离狙杀案。“ 激光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我们高度怀疑,都是β的手笔。“ 德国情报官调出两起案件的对比分析图,激光笔的红点在屏幕上划出清晰的轨迹:“根据贵国媒体报道的泰晤士河酒店案,“ 他放大弹孔特写:“两发.50BMG穿甲弹以毫米级误差命中同一位置,击穿Level IV级防弹玻璃。“ 画面切换到弹道模拟:“而唐宁街案件更惊人,3800米外,一发.338拉普阿弹在人群中发现并锁定一个仅有2.5厘米直径的有效瞄准区域。“ 监控定格在目标倒下的瞬间:“两起案件都展现出β的标志性手法:在理论上不可能的条件下,完成外科手术式的精准狙杀。“ 梅娃·雷克将钢笔抵在下唇:“所以你们的结论是,β本质上是个无视武器性能参数的活体弹道计算机?随便塞给他一把带瞄准镜的烧火棍,都能当反器材步枪用?“ 德国情报官推了推眼镜:“更正一点,只要符合'有膛线、有击发装置、配备光学瞄具'这三个基本条件,在β手里就会变成死神邀请函。“ 第7章 长脸的莱昂 贝塔坐在临街咖啡厅的遮阳伞下,手中的浓缩咖啡早已凉透。 他的位置正对着苏格兰场总部大楼的侧门,要找到艾略特,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盯住他那位总警司父亲。 十点整,一辆深蓝色的捷豹XJ轿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 那特殊的“MET1“牌照在阳光下反着光,在车流中格外醒目。贝塔放下几张纸币压住杯垫,跨上那辆雅马哈踏板摩托,像一滴水般无声地汇入了车流。 捷豹轿车在伦敦午后的车流中灵活穿梭,司机的驾驶技术堪称教科书级别,每个变道都干净利落,每个加速都精准克制。 贝塔采用间断式跟踪策略:跟进三个路口后故意拐入岔路,通过预判路线,在下个枢纽重新咬住目标。 他并不急于求成,这注定是场持续半个月的精密狩猎。就像拼图游戏,每天收集几块碎片,终会拼出完整的猎物轨迹。 捷豹轿车的司机显然受过专业反跟踪训练,毫无规律地在路口转弯,时而减速,时而加速,在后视镜中搜寻可疑车辆的踪迹。 但贝塔的跟踪方式更为老练。 他像下棋般预判着对方的路线,时而贴近观察,时而故意消失,在对方放松警惕时又悄然出现。这种猫鼠游戏般的节奏,让再狡猾的猎物也难以察觉自己正被锁定。 捷豹轿车缓缓驶入戒备森严的高档住宅区,铸铁大门在识别到特殊车牌后自动开启。贝塔的踏板摩托在距离门禁五十米处停下,这种需要指纹识别的封闭社区,不是靠伪装就能混入的。 他目送那抹深蓝色消失在私家车道的转角,随手将头盔面罩扣下。发动机发出轻微的嗡鸣,摩托调头驶向最近的监控盲区。 今天的跟踪到此为止,但狩猎才刚刚开始。 贝塔将摩托车熄火停在小巷,掏出加密手机。他需要的装备很基础,一把带消音器的手枪,一支配有光学瞄具的步枪,仅此而已。 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直到第七声“嘟“响过后,听筒里才传来呼吸声。 “嘿!莱昂!“贝塔的声音带着欢快:“你的那位盆栽女朋友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砸在桌面的声响:“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 贝塔说道:“伦敦现在风声很紧,我需要两件武器,带消音器的手枪,配光学镜的步枪。整座城市的地下渠道都被军情六处盯死了,连老杰克那样的老狐狸都不敢接单。“ 贝塔继续道:“大陆酒店现在门口蹲守的特工,比腐肉上的绿头苍蝇还多,只能找你了。“ 莱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现在就在伦敦?“ 贝塔自然不会说实话:“没有,我还在巴黎。怎么了?“ 莱昂继续说道:“我在伦敦,和一个人......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的武器商。他只跟我做生意。“ 贝塔立刻抓住了重点:“‘和一个人’?你有同伴了?认真的吗?” 他的语气充满难以置信:“你那性格几十年如一日,连女朋友都是盆绿萝,现在居然有同伴了?老天爷,这世界真是变了。” 莱昂被噎得顿了一下:“……伦敦见。”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贝塔盯着手机,喃喃自语:“世道真是变了,连这家伙都有同伴了?” ---- 贝塔在咖啡馆里见到了莱昂。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黑色针织帽,架着一副圆片墨镜,裹在黑色大衣里的身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那张面无表情的大长脸,活像刚从停尸间爬出来似的。 出乎意料的是,莱昂身边竟坐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女孩留着齐耳短发,穿着绿色外套和条纹短袖,脖子上戴着一个黑色挂着吊坠的脖圈,短裤配靴子的打扮显得格外精神。此刻她正捧着圣代,坐在高脚椅上晃荡着双腿,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贝塔,这个长相普通却有着摄人眼神的陌生人。 塔惊讶地挑了挑眉,目光在小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故意绕到小姑娘的另一侧坐下,和莱昂一左一右将女孩夹在中间。 贝塔微笑着向女孩伸出手:“你好,你可以叫我F,这是我的代号。“ 他眨了眨眼:“干我们这行的,都得有个代号。“ 女孩一本正经地与贝塔握了握手:“我是莱昂的助手,目前还没有代号。“ 贝塔忍俊不禁,转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莱昂:“这小家伙挺有活力,确实能让你活泼点儿。“ 他促狭地眨眨眼:“总比整天板着张脸,活像别人欠你钱好一点。“ 莱昂缓缓摘下圆片墨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小时前还坚称自己在巴黎的人,现在却出现在约定地点。你还是这么诡计多端。“ 贝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转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女孩:“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看起来蓬松又柔软,像团小云朵似的。“ 他边说边比划着,手指在空中轻轻抓了抓。 小女孩仰起脸,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行!“ 贝塔再次被逗乐了。 一个小丫头,明明该在学校里和同学嬉戏打闹的年纪,此刻却一本正经地坐在两个职业杀手中间,还煞有介事地摆出副“同行“的架势,这画面怎么看都透着股荒诞的喜感。 贝塔微笑着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神情认真地回答:“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我的名字,更何况我还是个杀手。“ 贝塔闻言不禁笑出声来,莱昂的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贝塔转头看向莱昂:“她确实很有天赋。但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像她这样聪慧的孩子,如果能在校园里读书,一定会是最出色的学生。别轻易让她走上这条路。” 莱昂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贝塔收敛笑意,郑重地对小女孩说道:“我叫萨龙·威克。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但它确实是我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莱昂是很好的朋友。你看,我连他的名字都知道。” 第8章 “铁血战士” 小女孩侧头瞥了莱昂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轻声说道:“我叫马蒂尔达。“ 贝塔嘴角微扬,温和地回应:“好名字。“ “莱昂,我们现在出发吗?“贝塔询问道。 莱昂没有多言,只是抬手戴上他那副标志性的圆片墨镜,简短地回应:“走。“ 马蒂尔达敏捷地从椅子上跳下来,顺手抄起桌上未吃完的圣代,不动声色地贴近莱昂身侧,同时刻意与贝塔保持着一段距离。 —— 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路虎发现行驶在远离伦敦的乡间小路上。 这是贝塔租来的,空间宽敞、越野性能出色,最重要的是,这种满大街都是的普通车型丝毫不会引人注目。 车窗外,连绵的农田在暮色中不断向后掠去。 贝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递给莱昂:“远东特供的好货,可比英国那些烂树叶子强多了。“ 他耸了耸肩:“反正我不抽烟,都给你好了。“ 莱昂接过烟盒,熟练地拆开包装,取出一支香烟点燃。 随后,贝塔又从扶手箱里取出一把泛着冷光的蝴蝶刀,递给后座的马蒂尔达:“见面礼。这把刀跟了我很久,见过血...“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沾过人命。“ 马蒂尔达将空荡荡的圣代盒随手搁在一旁,接过那把泛着寒光的蝴蝶刀。 她纤细的手指翻转刀柄,金属部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刀刃在车厢内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谢谢。“她简短地说道,语气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你的军火商怎么会在这种乡下地方?“贝塔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莱昂调整了下墨镜,平静地回答:“他算不上什么专业军火商,就是个痴迷枪械的农场主。平时做些猎枪、步枪,偶尔改装些淘来的二战老古董。“ 路虎缓缓驶入庄园大门,主别墅前停着三辆与他们同款的黑色路虎发现,整齐地排列在停车场上。 贝塔踩下刹车,轮胎在碎石车道上擦出声响。 “这是路虎车友会吗?“贝塔看向那三辆看起来不对劲的路虎发现。 莱昂的手不动声色地滑向腰间,指腹轻轻摩挲着藏在衣服下的手枪轮廓。后座的马蒂尔达则扒着车窗,好奇地打量着那几辆如同复制粘贴般的黑色越野车。 贝塔将车窗降下一条缝:“条子的车,装了隐蔽警灯。把枪收好,有个铁血战士正带着她的人类奴隶往这边来。“ 莱昂望去,别墅门口走出几个人影。 领头的黑人女性身高接近1米8,粗壮的辫子像钢索般束在脑后。那张脸,第一眼就让人联想到被卡车碾过,第二眼简直像是从科幻片里走出来的外星猎手。 连一贯面瘫的莱昂都忍不住笑了一下:“见鬼...还真是个铁血战士。“ 马蒂尔达“噗“地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贝塔这个比喻毒舌得令人发指,却又精准得可怕。 数名黑衣人呈扇形围住了路虎发现,为首的“铁血战士“大步上前,用指节重重叩响车窗玻璃。 她将证件啪地一声拍在车窗上,证件上的钢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军情六处特别行动组。熄火,下车,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立刻。“ 眼前这张丑陋的面容,简直像是铁血战士的cosplay失败作品。 贝塔低头假装寻找证件,借着这个动作调整表情,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副诚恳的面孔。 “我们听说这家的主人...“他故意拖长声调,转头向莱昂投去眼神,面对军情六处的突然盘查,这个现编的借口需要莱昂配合完善。 毕竟只有莱昂真正了解那个武器商人的底细。 莱昂会意地递上自己的证件,用带着美国口音的英语流畅接话:“听说他专门收藏改造二战时期的武器。我在纽约开了家枪店,这次特地来淘几把古董枪带回美国。“ 他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贝塔递出的证件是精心准备的特制版本,一个近乎完美的“干净身份“。 这个美国公民的身份背景清白得很,除了几笔无关痛痒的英国交通违章记录外,完全经得起任何调查。越是这种普通到乏味的身份,在军情六处的眼皮底下反而越安全。 莱昂同样亮出了自己的特制证件,上面的信息同样滴水不漏。 至于马蒂尔达,她安静地坐在后座,这个无害的小女孩形象完美地发挥了作用。 “铁血战士“只是草草扫了她一眼,甚至懒得索要证件。毕竟在军情特工眼中,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威胁性? “铁血战士“用指节敲了敲车顶,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身份核查需要时间。这座庄园的主人涉嫌一起涉枪案件,“ 她刻意顿了顿,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在确认完毕前,你们不得离开。“ 贝塔立刻换上满脸委屈的表情,活像个被冤枉的良民:“开什么玩笑?我们就是做点小本生意的普通人!“ 他夸张地挥舞着双手:“老天,我们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进点能卖的货,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了?“ 贝塔掏出手机,义愤填膺地喊道:“我现在就联系美国大使馆!我们是合法入境的美国公民,你们英国军情六处有什么权力无故扣押外国人?“ 他的拇指已经悬在拨号键上,一副随时准备引发外交纠纷的架势。 或许是两人美国公民的身份确实无懈可击,又或许是贝塔这番虚张声势起了作用。 “铁血战士“在手下确认过证件真实性后,阴沉着脸退后一步,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可以走了。“ 她瞳孔里闪烁着不甘,却终究没能在两个“普通商人“身上找到任何破绽。 贝塔立刻摆出典型美国人的傲慢姿态,趾高气扬地甩上车门。他故意把油门踩得轰轰作响,在军情六处众人的注视下,载着莱昂和马蒂尔达扬长而去,轮胎在碎石路上擦出一阵青烟。 第9章 收藏品 路虎发现缓缓驶入高速公路服务区,在加油站前停下。 贝塔随手数出几张钞票,塞给玛蒂尔达500英镑:“去挑你喜欢的零食。“ 莱昂倚在车头,墨镜后的目光锁定着便利店玻璃后的娇小身影;贝塔则斜靠在加油机旁,若有所思地眺望着高速公路尽头。 加油枪在他手中发出“咔嗒“轻响,他甩了甩油管里最后几滴汽油,将其重重插回加油机。 “看来你的枪匠朋友摊上大事了。“贝塔压低声音:“德国也发生一起超远程狙杀案,再加上唐宁街那档子事...“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现在整个军情六处怕是已经全员出动了,所有售卖枪支的渠道,百分百已经被完全监控。“ 莱昂调整了下墨镜的角度,声音压得极低:“德国的案子...和唐宁街的,是同一个人干的?“ 贝塔闻言挑起眉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该不会把我当成军情六处的内线了吧?“ 他摊开双手:“这种级别的机密,我上哪儿知道去?“ 莱昂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微风拂过加油站的声音填补着两人之间的空白。 贝塔的手指轻叩着引擎盖,金属表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十几秒后,贝塔突然转身,手指停在半空:“英国有没有枪支博物馆?最好是私人经营的那种。“ 莱昂缓缓转头:“你该不会是想...“ 贝塔说道:“枪支博物馆就算做了不可发射处理,总不可能把每个部件都焊死吧?更何况...有些私人收藏家,压根就没给他们的宝贝做过任何处理。只需要几把处理过的枪,就能得到一把能发射的枪。“ “对了。“贝塔突然想起什么:“你带马蒂尔达来英国就为了旅游?看些新鲜风景?“ 莱昂的圆片墨镜迎着阳光:“带她见识些在美国看不到的东西。“ 这时马蒂尔达抱着一大堆零食从超市小跑过来,头发在阳光下跳跃。 “看!“她兴奋地举起几包彩色包装袋:“这些口味美国根本买不到!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糖果!“ 贝塔笑着伸手想揉她的头发,却被马蒂尔达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 小姑娘毫不客气地甩了个白眼,“啪“地打掉他的手,利落地拉开车门把战利品塞进后座,然后钻了进去。 贝塔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我五月份要回纽约,要不要一起走?“ 莱昂沉默了片刻:“时间刚好,结伴吧。“ ---- 在牛津郡郊外的一家私人枪支收藏馆。 贝塔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增高鞋垫让他凭空多了五公分身高,刻意佝偻的背脊和蹒跚的步伐完全掩盖了原本的体态特征,操着一口浓重的北爱尔兰乡村口音,活脱脱就是个痴迷枪械的乡绅。 “上帝啊,这简直太令人震撼了!“贝塔用颤抖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声音里充满刻意压抑的激动:“我做梦都没想到能见到保存如此完好的原厂P38,更别说还带着黑鹰徽记...这绝对是稀世珍品!“ 收藏馆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难得遇到这样识货的买家。眼前这个看似土气的爱尔兰人不仅对枪械如数家珍,更是个潜在的优质客户,这让他油然而生一种知音难觅的喜悦。 “非卖品。“收藏家矜持地抿嘴一笑,眼中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贝塔立即配合地做出夸张的惊叹表情:“当然!这绝对是镇馆之宝!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第二把保存这么完好的P38了。“ 他恰到好处的恭维让收藏家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收藏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殷勤地示意贝塔入座:“福尔曼先生,请用茶。“ 他亲手斟了一杯大吉岭红茶:“不知道您具体对哪些枪械感兴趣?“ “容我看看收藏清单...“贝塔回答,现在他是“福尔曼先生“。 他慢条斯理地从内袋掏出一本边角磨损严重的黑皮记事本。纸张因为常年翻阅已经蓬松发黄,他煞有介事地一页页翻检,时不时推推眼镜,像个严谨的收藏家在核对目录。 贝塔,或者说“福尔曼先生“,局促地搓了搓手指,脸上浮现出那种收藏家特有的、近乎羞怯的渴望神情。 “那个...不知道您这里是否有毛瑟步枪可供收藏?“他吞吞吐吐地说着,时不时推一下滑落的眼镜:“我一直想能亲手体验这种传奇步枪的射击感受...您一定能理解这种心情吧?“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像在女神面前紧张得语无伦次的毛头小子。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始终敏锐地观察着收藏家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收藏家完全被“福尔曼“先生真挚的热情打动,他微笑着起身,走向角落那个上锁的橡木枪柜。 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近乎崭新的毛瑟步枪,枪身上的烤蓝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贝塔立刻像被磁铁吸住般从椅子上弹起半个身子,双手不自觉地向前伸出,眼中闪烁着孩子见到圣诞礼物般的渴望光芒。 “请小心把玩。“收藏家温和地将步枪递过来。 贝塔笨拙地接过枪,手指像第一次接触枪械的生手那样在枪身上胡乱摸索。他故意笨手笨脚地拨弄保险栓,又“不小心“将枪口转向自己的下巴。 “上帝啊!“收藏家一个箭步冲上前夺回步枪:“枪口永远不要对着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他的声音因惊吓而微微发颤。 贝塔立刻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我...我太激动了...以为这些藏品都不能击发...真是抱歉...“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配上那副圆框眼镜,看不出半点故意的感觉。 收藏家长舒一口气,谨慎地将步枪重新递给“福尔曼“,语气变得格外严肃:“请务必记住,福尔曼先生,枪口永远不要指向任何活物,特别是您自己。“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确保对方听清:“这把枪完全保留了击发功能,装填实弹就能正常射击。“ 贝塔的眼神变化,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 第10章 试枪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贝塔最终以高出市价三成的金额成功购得那把毛瑟98步枪。 收藏家被这位“福尔曼先生“对枪械的痴迷所感动,额外赠送了十五发特制的7.92毫米加强装药弹。“足够放倒一头成年野猪“,收藏家拍着胸脯保证。 离开第一家收藏馆后,贝塔迅速改头换面。 戴上金丝眼镜,换上考究的西装,摇身一变成了来自瑞士的军械历史学家。在第二位收藏家那里,他以研究之名购得一把1911手枪;又在第三处觅得一把据称曾属美国战略情报局(OSS)的同款古董枪。 在落脚点,贝塔像钟表匠般精心拆解这些“收藏品“。他用OSS手枪的完好枪管,替换了被堵死的原装管,将缺失的撞针重新打磨装配,最后装上那个从美国“合法进口“的消音器。经过一个不眠之夜,一把完全可用带消音器的1911在他手中诞生。 与此同时,那支毛瑟步枪也被他改造完毕。 通过这种方式,贝塔成功在英国军情六处的眼皮底下,拼凑出了两把完全可用的专业武器。 ---- 枪械校准是接下来的关键步骤。 即便拥有菱形预瞄框,若瞄准镜轴线与枪管弹道存在偏差,再完美的预瞄标记也形同虚设。 贝塔在网络上筛选合适的试枪场地,最终锁定伦敦郊外一处私人猎场。 这里原本是农场边缘的沼泽湿地,因土壤贫瘠无法耕作,被农场主改造成了付费猎鸭区,芦苇丛生的水洼间架设着木质射击台,既隐蔽又符合枪支测试的各项需求。 贝塔熟练地完成了身份伪装,他戴上精心制作的秃顶发套,在眼角和嘴角贴上细密的皱纹贴片,又用特制化妆品加深了法令纹和颈部的衰老痕迹。 最终镜中出现了一位典型的中产阶级退休工程师:略微佝偻的体态,磨损的Barbour猎装外套,搭配那双沾着泥点的Hunter雨靴,活脱脱是个沉迷打猎的五十岁英国老绅士。 他特意在背包里塞了本翻旧的《观鸟手册》,皮夹里还准备了伪造的工程师协会退休会员证。 猎场看守叼着半截烟,粗糙的手指敲了敲钉在木屋外墙上的价目表:“一百五十镑一天,枪支弹药自备。野鸭随便打,但鹿和受保护鸟类绝对禁止。“ 他打量贝塔:“猎物您可以选择带走,或者按市价卖回给猎场。要是懒得处理。“ 他朝不远处冒着炊烟的小屋努了努嘴:“厨房另收二十镑,能帮您做成熏肉或者炖菜。“ 贝塔从钱包里抽出三张五十英镑的纸币递过去,看守用沾着泥渍的手指接过,从皱巴巴的票据本上撕下一张手写凭证。 “早上就您一位。“他边说边把票据递给贝塔,泛黄的纸片上还沾着些许火药味:“下午三点会来几个常客。要是想凑热闹打群猎,可以待到傍晚。“ 看守指了指远处一栋红砖双层农舍:“餐厅供应热食,休息室有啤酒,过夜的话...“ 他搓了搓手指,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得加钱。“ 贝塔微微颔首:“很合理的规矩。“ 看守推开吱呀作响的松木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祝您狩猎愉快。“他顿了顿,神情严肃起来:“不过得再提醒您一遍安全守则。“ 粗糙的手指比划出一个高度:“只允许射击飞行高度超过两米的猎物。但凡贴着地面飞的,或者高度不够的活物...“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粒子弹都不准招呼。这可是为了您,也为了其他客人的安全着想。“ 看守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规矩就是规矩,没人想被流弹开了瓢。“ 他随手从木屋墙上的挂钩取下一件橙黄色反光背心,布料上还沾着前几位客人留下的泥点:“免费配发的安全装备,穿完要归还。“ 他耸了耸肩:“说实在的,十个人里九个半都会顺走。毕竟花了一百五十镑打猎,谁还在乎这一镑两镑的小玩意儿?我老板也不在乎这个,都是默许客人带走的。“ 贝塔套上反光背心,荧光橙在晨雾中格外扎眼。 看守叼着半截烟,慢悠悠地陪他走了二三十米,靴子踩在湿软的泥地上发出咯吱声响。 “沿着这条小路直走。“他抬手指向芦苇丛深处:“尽头有座猎鸭台,前几天下雨可能积了水。“ 烟头在唇间抖了抖:“不过盖板都完好,您蹲里头准成。“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转身前又补了句:“子弹不够随时回来买,我这什么口径都有,从.22到12号霰弹,管够。“ 看守突然停下脚步,烟灰簌簌落在皮靴上:“差点忘了问,您带的什么枪?大口径步枪和自动武器可都是禁用的。“ 贝塔拉开枪袋的拉链,恰到好处地露出木质枪托一角:“.22栓动步枪,老古董了。“ “嚯!“看守眯起眼睛,草草扫了一眼斑驳的枪身:“用步枪打野鸭的客人可不多见。“ 他粗糙的手指比划了个射击姿势:“大伙儿都爱用12号双管霰弹枪,'嘭'一声,漫天铁砂,怎么着也能蒙中几只。“ 贝塔的嘴角微微抽动:“上次在猎场餐厅的炖鸭里,我嚼碎了两颗钢珠。“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槽牙:“现在这颗牙补了三百镑。“ 看守发出一阵沙哑的大笑,缺了门牙的牙龈在晨光中格外显眼:“哈哈哈!老伙计,这经历够资格当猎人勋章了!“ 他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每个用霰弹枪的老手,迟早都得在晚餐里挖宝。“ 看守拍了拍沾满泥点的裤腿,叼着的烟头在晨雾中明灭不定:“就送您到这儿了,我还得回去盯着大门。“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时靴子碾碎了地上一颗松果:“祝您狩猎愉快,先生。“ 贝塔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直到看守佝偻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爬满常春藤的树篱拐角,他松弛的肩膀突然绷紧。 那双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睛像是被擦去了雾气,锐利的目光如同匕首,在晨光中泛着冰冷的锋芒。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第11章 狩猎 贝塔缓步来到树丛边缘,将枪袋轻轻放在湿润的苔藓上。 他眯起眼睛环视四周,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测量距离。然后从枪袋侧袋取出一个鲜红的苹果,他将其插在离地两米的桦树枝杈间,果蒂朝外,在晨露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提起枪袋,他开始以精准的步幅向远处行走,每一步都恰好七十五厘米,鞋跟稳稳压进泥地。 三百步后,他转身站立,放下枪袋,用望远镜观察那个已成小红点的苹果。 枪袋被打开,露出经过特殊处理的毛瑟步枪,枪身缠裹着亚麻布条,完美模拟了老式猎枪的粗粝质感。贝塔的指尖在枪管处轻轻一挑,整条亚麻布便如蛇蜕般滑落,露出底下闪着幽蓝烤蓝的精密枪身。 他从枪袋里取出一个改装的运动瞄准镜,咔嗒一声卡进预先改装好的皮卡汀尼导轨。一把微型螺丝刀被顺手插进上衣胸袋,银色的柄端恰好露出半厘米,便于快速取用。 贝塔缓缓抬起步枪,整个人的气息骤然凝练,仿佛蛰伏在晨雾中的掠食者终于亮出了獠牙。枪托抵肩的刹那,他绷紧的肌肉线条在猎装下勾勒出精密的轮廓。 运动瞄准镜的廉价镜片在晨光中泛着淡蓝色的幽光。 300米外,那颗苹果在视野里化作一团颤动的红晕,像是浸了水的颜料。贝塔屏息凝视了三秒,松开扳机上的食指,枪管垂下的轨迹带起一缕雾气。 他从枪袋夹层抽出一个崭新的WIX 515滤清器,镀锌钢壳在掌心泛着冷光。螺纹接口与枪管严丝合缝地咬合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这种临时消音装置虽然会在三发子弹内被高压燃气撕成碎片,但此刻它确实能让枪声变得隐蔽,气流会在滤清器的环状过滤结构中,不停的被反射吸收。 他再次抵肩据枪,呼吸节奏逐渐与瞄准镜中的菱形预瞄框同步。 那个模糊的红点随着菱形框的收缩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显微镜逐渐对焦的细胞样本。 忽然,一阵不合时令的晨风撕开浓雾,阳光如同打翻的水银倾泻而下。 插在桦树枝桠间的苹果开始不安分地摇摆,随着晨风吹过树木的哗哗声,在瞄准镜中划出难以预测的轨迹。 贝塔如雕塑般纹丝不动,枪管在渐起的晨风中稳若磐石。 雾气再次翻涌,将方才漏下的阳光一寸寸吞没,地面重新陷入灰蒙蒙的混沌。 风停了。 苹果悬在枝头,静止如画。 “噗!“ 经过滤芯削弱的枪声沉闷而短促,像有人隔着棉被拍打手掌。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却清晰可闻,弹头在雾气中划出一道透明的波纹。 “咔嚓!“ 子弹擦过苹果边缘,狠狠咬进桦树枝干。木屑如雪花般迸溅,乳白的碎末在墨绿的树叶间簌簌飘落。 被冲击波震动的苹果剧烈摇晃,几滴汁液从树干上的弹孔边缘渗出,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贝塔保持着射击姿态,左手从胸袋抽出螺丝刀。黄铜材质的密位旋钮在刀尖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进行修正。 螺丝刀滑回胸袋,他的右手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弹出,在腐殖土上烫出一缕青烟,下一发子弹随即滑入膛室,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钟表齿轮咬合。 菱形分划再次锁定那个红点,在静止的空气中缓缓收缩成针尖大小。 被高压燃气撑大变形的滤芯已出现裂纹,这次击发时—— “啪!“ 明显失真的枪声在湿地间炸开,惊起远处芦苇丛中的几只野鸭。扭曲的滤清器内部,蜂窝结构正在分崩离析,铝制隔板像被揉皱的锡纸般翻卷起来。 第二发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却在最后一刻偏离了目标。 “咔嚓!“一声脆响,子弹精准地削断了苹果上方的细枝。断裂的树枝在空中翻滚几圈,最终坠入茂密的灌木丛,惊起几只藏匿的麻雀。 贝塔的左手再次探入胸袋,指尖夹出那把微型螺丝刀,轻旋镜座上的密位旋钮,完成0.3个密位的微调。 随着枪栓“哗啦“一声后拉,滚烫的弹壳弹跳着落在覆满青苔的岩石上,发出“叮“的轻响。 新上膛的子弹推入枪膛时,撞针弹簧发出令人安心的“咔嗒“声。 贝塔第三次的动作已如机械般精准流畅,瞄准速度比前两次快了近一倍。菱形预瞄框在镜中急速收缩,几乎在呼吸间就完成了锁定。 食指扣动扳机,承受了过多高压燃气的滤清器终于不堪重负,“轰“地炸裂开来,扭曲的金属片如喇叭花瓣般向外翻卷,消音效果荡然无遗。 “砰!” 枪声在湿地间炸响,惊起方圆百米内的飞鸟。 弹头划破晨雾,在瞄准镜的视野里,那个摇曳多时的红点突然爆裂。 苹果像被无形之手捏碎般炸开,鲜红的果肉碎片如烟花般四溅,纷纷扬扬洒落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几粒种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最终落到灌木丛的阴影里。 贝塔左手迅速拧下枪口扭曲变形的滤清器,滚烫的金属残片“当啷“一声砸在岩石上。 他的视线穿过晨雾,已经锁定了一群惊飞的绿头鸭。 残破的滤清器还在草地上滚动,枪管已然抬起。三点一线间,鸭群扑棱的翅膀在瞄准镜中清晰可辨。 “砰!“ 枪栓拉动发出金属脆响。 “砰!” 再次咔擦拉动枪栓。 枪响撕裂雾气时,贝塔的肩头没有一丝因为后坐力产生的颤动。 野鸭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杂乱的弧线,最终重重栽进芦苇荡。压倒的芦苇杆发出“哗啦“声,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扩散。 贝塔单膝跪地,手指掠过潮湿的苔藓,将五枚尚有余温的弹壳一一拾起。黄铜弹壳在密封袋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被他仔细收进口袋。 他重新拿起亚麻布条,动作像在包扎伤口。经过改装的毛瑟步枪被重新包裹成不起眼的形状,缓缓滑入枪袋的绒布内衬。 绿头鸭被他甩臂掷向芦苇荡深处,水禽的翅膀在空气中划出短暂的弧线,最终“扑通“一声消失在墨绿色的苇丛中。贝塔只留下了最肥硕的那一只,倒提着脚蹼拎在手中。 回到那棵伤痕累累的桦树前,贝塔抽出碳钢匕首。 刀尖精准地探入树干上新鲜的弹孔,轻轻一撬。“叮“,变形的铅芯弹头落入掌心。 他掂了掂这枚带着木屑的金属块,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弹头划破空气落入二十米外的水潭,水面泛起一圈迅速平复的涟漪。 第12章 马蒂尔达 游乐场冷饮店的塑料座椅上,贝塔和马蒂尔达面对面坐着,两杯堆成小山的圣代正在冷气中冒着丝丝白雾。 草莓酱顺着马蒂尔达的杯沿缓缓下滑,在她第三次试图用舌头接住滴落的果酱时,贝塔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莱昂临时前往法国交接任务的第三天。 那个孤僻杀手唯一信任的成年人,贝塔自然成了照顾马蒂尔达的不二人选。 过去72小时里,他们逛遍了伦敦周边所有值得一去的地方,从泰晤士河畔的摩天轮到卡姆登市场的古董店。 此刻的马蒂尔达已经脱掉了初见时的防备,她的帆布背包上别满各种纪念徽章,随着她晃动的双腿叮当作响。 当贝塔的手掌揉乱她的齐耳短发时,小女孩只是撇撇嘴,继续专心对付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山,假装生气地嘟囔了一句:“喂,我的发型...“ 他望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表情,眼底泛起温和的笑意:“虽然你总爱装成大人,但在我眼里,你只是个会为冰淇淋开心的小不点。“ 马蒂尔达气鼓鼓地反驳:“我已经11岁半了!早就是个大姑娘了!你倒是说说自己多大年纪?“ 贝塔慢条斯理地说道:“29。“ 他比了个手势:“正好比你多活了一轮半。我正式进入这一行的那年,小不点,你连胚胎都还算不上呢。“ 马蒂尔达要反驳,却被贝塔用沾着奶油的勺子抵住了鼻尖。 马蒂尔达皱着鼻子,用手背狠狠抹掉鼻尖的奶油渍。 她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连带着头发都跟着晃了晃:“幼稚。“ 贝塔识趣地收起玩笑神色,转而用勺子搅动着杯底融化的冰淇淋:“那现在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流行玩什么?“ 他努力回忆着便利店货架上的商品:“集换式卡牌?还是那种会发光的小精灵玩具?“ “你是出土文物吗?“马蒂尔达的手机从她指间滑到桌面上。 “现在谁还玩那些啊?“她划开锁屏,黑色指甲油的指甲在屏幕上快速点击:“我们都在用Ins发动态,在TikTok拍挑战视频。“ 她停顿了一下,狐疑地打量着贝塔:“你小时候该不会连智能手机都没有吧?“ 贝塔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二十九年前?那时候莱昂还穿着初中校服在操场上踢足球呢。智能手机?“ 马蒂尔达把手机塞回口袋,托着腮帮子:“那你小时候玩什么?“ 贝塔的眼神变得飘忽,仿佛穿透时光望向远方:“九毫米冲锋枪、点四五柯尔特,AK...最难忘的是打靶场的人形标靶,现在那些安全至上的射击俱乐部早把这禁了,说什么'容易引发暴力倾向'。“ 贝塔继续回忆:“还有什么来着,啊,某个人有时候会带着我去完成他的加急订单。” 贝塔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壁,冰凉的触感似乎唤起了更多记忆。 “最离谱的是。“他忽然笑出声:“1993年冬天,在布鲁克林的酒吧,他只用了支铅笔,就杀了三个人。“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吸管,在马蒂尔达面前做了个刺喉的动作:“就这么噗嗤、噗呲、噗呲三下,连续放倒了三个俄国佬。其中一个的颈动脉喷出的血柱,把霓虹灯招牌都染红了。“ 他歪着头,像在欣赏想象中的画面:“知道最精彩的部分吗?那支铅笔后来居然还能写字。“ 贝塔凑近,在马蒂尔达僵住的眼前打了两个响指:“怎么样,比起这些,你们那些对口型的小视频是不是太无聊了?“ 马蒂尔达的喉咙动了动,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你说的'某个人'...是指你父亲吗?“ 贝塔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游乐场,最终停留在那个挂满彩色气球的射击摊位上。 他的视线锁定在最高处那只戴着渔夫帽的毛绒玩偶上:“看那个,正宗的帕丁顿熊,还系着英国国旗图案的围巾。想要吗?“ 马蒂尔达敏锐地察觉到他刻意回避话题的意图,便配合地晃了晃双腿,打趣道:“真意外,我还以为你这种老古董只认识《泰迪熊》电影里那个满嘴脏话的毛球呢。“ 贝塔轻笑一声,起身离开冷饮店,径直走向射击摊位。 他指着那只帕丁顿熊对摊主说:“我想要那个。“ 摊主拿起气枪递给贝塔,解释道:“五英镑,五发子弹。只要你能打中那个会移动的外星飞船,就可以带走它。“ 贝塔接过气枪,顺手递去五英镑,目光扫过:“哪个外星飞船?是那个躲在两座山后面、不停移动的那个?“ 摊主点点头:“没错,就是它。“ 贝塔举起气枪,扣动扳机,塑料子弹“叮“的一声射偏,打在右侧的铁皮山峰上。这把气枪被摊主做了手脚,这是很正常的。 贝塔拉动枪栓重新上膛,再次瞄准,第二发子弹却从两座山峰的空隙间穿过,没能击中移动的外星飞船。 第三次,贝塔瞄准,计算外星飞船的摆动轨迹。 随着“叮“的一声清脆声响,外星飞船的铁牌应声倒下,小摊的音响立刻爆发出“Amazing!“的游戏欢呼声。 贝塔放下气枪,摊主取下挂在最高处的帕丁顿熊递给他,赞叹道:“您真的很厉害,先生!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三发子弹就命中目标。“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不对……上次有个金发瘦弱的年轻人也做到过,还带着他的西班牙妻子。“ 贝塔端详着手中的帕丁顿熊。 他拿着玩偶回到冷饮店,将它递给马蒂尔达:“又一个旅途战利品。“ 他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好保存它。等你五十岁时再看到这只小熊,还能想起今天,有个叫萨龙·威克的朋友,在射击摊上赢了这个礼物送给你。“ 马蒂尔达把帕丁顿熊整个塞进背包,继续吃着冷饮:“我会好好收着的。“ 她歪头打量贝塔:“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贝塔转向马蒂尔达:“哦?“ 第13章 特工 马蒂尔达把帕丁顿熊整个塞进背包,继续吃着冷饮:“我会好好收着的。“ 她歪头打量贝塔:“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贝塔转向马蒂尔达:“哦?“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确实有一件。有个客户想赖掉本该付给我的尾款。这让我很不高兴,不过没关系,我会把钱要回来的。虽然讨债的过程可能会有些不太体面,但我想他应该能承受得起。“ 马蒂尔达狐疑地眯起眼睛,指向冷饮店的电视机:“你说的客户...该不会就是那个吧?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死了?“ 贝塔转身看向电视。 新闻频道里,女主播正严肃地播报:“关于德国慕尼黑总统候选人遇刺一案,目前调查工作仍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贝塔缓缓转回视线:“这位先生真是太不小心了,真是令人遗憾。“ 马蒂尔达直接戳穿他:“你装得也太假了。是你干的,对不对?“ 贝塔轻轻摇头,用叉子敲了敲她的餐盘:“专心吃饭,少管闲事,马蒂尔达。“ 马蒂尔达用刀叉切了几下牛排,最终不耐烦地放下餐刀,直接用叉子叉起整块牛排,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贝塔则轻轻切着牛排,慢条斯理地将肉块切成均匀的小块,再一一送入口中。 “你有女朋友吗?“马蒂尔达嘴里塞满牛排,含糊不清地问道:“还是说...你已经结婚了?“ 贝塔抬眼看向她:“你觉得莱昂会有女朋友吗?会结婚吗?“ 马蒂尔达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应该会吧。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是吗?“贝塔微微挑眉。 “当然,“马蒂尔达的语气认真起来:“就像当初他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是收留了我一样。“ 贝塔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听起来是个有趣的故事,不介意分享一下?“ 马蒂尔达立刻板起脸:“很介意,非常介意。“ 贝塔和马蒂尔达继续与盘中年老色衰的牛排搏斗,坚硬的肉质让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挑战橡胶的极限。 马蒂尔达突然打破沉默:“你的父母...对你好吗?“ 贝塔的刀叉在空中短暂停滞:“我和母亲很少见面。至于父亲...还算不错。虽然联系不多,但他生命力顽强得很,基本不用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他哪怕受了伤,缝上两针,又活蹦乱跳的。“ 马蒂尔达似乎只是借这个问题引出自己的心事,她盯着餐盘喃喃道:“我妈妈很疼我...但我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经常打我,不让我吃饭,把我锁在门外...每次都是妈妈护着我。我被他打得流鼻血都是常事。“ 贝塔放下餐具听着。 “后来他给黑帮做事...“马蒂尔达的声音变得干涩:“不知道得罪了谁。那天一伙人闯进家里,杀了爸爸,杀了妈妈...还有弟弟。只有我...因为被他扇了耳光赶出去买东西...逃过一劫。“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后来莱昂收留了我,没有任何目的地...保护了我。“ 贝塔缓缓点头:“这确实很符合莱昂的作风。他骨子里并不是个冷血的人,不接目标是老人、女人和小孩的委托,行动时绝不牵连无辜,这些都是他坚守的原则。“ 马蒂尔达直视着贝塔的眼睛:“那你呢?也和他一样吗?“ 贝塔缓缓摇头:“我们不一样。我这个人没什么底线。“ “那莱昂怎么会和你做朋友?“马蒂尔达追问道:“杀手不是都独来独往的吗?“ 贝塔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我哪知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莱昂本人。天知道为什么他愿意和我这种人交朋友。“ 马蒂尔达陷入了沉默。 贝塔注视着再次安静下来的女孩,最终还是补充道:“或许是因为...我的继母,海伦,是他的姐姐?“ “什么?!“马蒂尔达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贝塔:“所以你是莱昂的外甥?!“ 贝塔挑了挑眉:“很意外吗?若不是这层特殊关系,你觉得莱昂会这么信任我吗?“ ---- 银灰色的奥迪被困在伦敦拥堵的车流中。马蒂尔达坐在副驾驶,仍是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是莱昂的外甥?你们根本不像。“ 贝塔单手扶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我受我继母的影响很小,所以我和莱昂并不像。“ 马蒂尔达看着车窗外,直起身子,指向人行道:“那个人...好奇怪。“ 贝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橘色针织衫的男人呆立在人群中,眼神涣散。该怎么形容?就像一匹失去理智的狼误入了羊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连马蒂尔达都能一眼察觉异常,街上的巡警自然不会放过。很快,两名警察拦住了那个男人,正在核查他的证件。 这时,一辆红色双层巴士随着车流缓缓移动,暂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不过七八秒的功夫,当巴士驶过,贝塔再次看向那个方向。 人行道上只剩下两名蜷缩着身体、痛苦呻吟的巡警,而那个橘色针织衫的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贝塔轻轻嗤笑一声:“呵。“ 马蒂尔达瞪大眼睛:“他就这么消失了?还袭击了警察!难道他也是...“ 她压低声音:“杀手?“ “不像。“贝塔摇头:“更像个被专业机构训练出来的工具人,特工之类的存在。“ “特工?“马蒂尔达来了兴致:“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伪造身份、执行秘密任务、接到指令就杀人?“ 贝塔微微颔首:“差不多就是那样。“ 马蒂尔达追问道:“那你遇到过真正的特工吗?我是说...像我们这样的杀手,总会和特工打交道的吧?“ 贝塔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逗她:“我们不是已经见过一个了吗?庄园里那位军情六处的女特工,‘铁血战士’,你不是也见过?“ 第14章 讨债一 “说到你想象中的特工,我倒真认识这么一位。“贝塔回忆道:“那家伙长着张喜剧明星的脸,顶着个显眼的大鼻子,做事总是不着调。可偏偏运气好得邪门,每次都能歪打正着完成任务。我们都管他叫'英格力士'。“ ---- 贝塔为讨债的事筹划已久,但始终缺少一个能逼艾略特现身的契机。 思来想去,他忽然有了主意,还有什么比艾略特金融公司的服务器数据被盗更能引他现身呢? 贝塔坐在镜子前,仔细地给自己改头换面。 他贴上假胡子,粘上皱纹贴片,又在四肢缠上仿真赘肉,最后套上鼓鼓囊囊的假肚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站上电子秤,往胸前的负重挂带里一块块塞进铅块,直到体重与真正的胖子无异。 接着,他对着镜子来回踱步,调整姿态,直到每一步都带着胖子特有的笨拙与迟缓,现在,他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臃肿的中年人了。 马蒂尔达望着贝塔的伪装,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真厉害......让我也试试看,就试一次!“ 贝塔将剩下的材料递给她,不过是些简易的伪装材料。这次只是窃取数据,并非正面交锋,这些伪装只要能撑过一时就够了。 马蒂尔达学着贝塔的样子,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捏了个假鼻子。 可她忘了留出鼻孔,整个贴在脸上,说话时声音闷闷的:“你要出门吗?带上我吗?我会用枪,莱昂教过我,我还杀过人。“ 贝塔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马蒂尔达按了按脸上的假鼻子,闷声闷气地强调:“是真的。“ 贝塔清了清嗓子,声线突然变成一个陌生男人的低沉嗓音:“莱昂那家伙果然不靠谱,居然带你去干这种事?“ “是个毒贩。“马蒂尔达耸耸肩,语气平静:“不解决他,会有更多人遭殃。“ 贝塔将消音1911插入枪套,仔细藏进衣摆下:“你的身高太惹眼,容易被人记住,不行。“ 马蒂尔达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可我帮得上忙!要是去什么地方,带着小孩不是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吗?“ 贝塔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头:“不行,你的体型特征太明显了。“ 马蒂尔达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声音里带着不甘:“就带上我嘛!“ 贝塔挑了挑眉:“现在全英国的军火线都被军情六处盯得死死的。我手头就这一把手枪,你玩得转步枪吗?就你这小身板?“ “我能行!“马蒂尔达挺直腰板。 贝塔笑了下:“要是你撒谎时能控制住那些小表情,说不定我真会信。“ 马蒂尔达继续游说道:“我还能帮你骗开守卫或者大门呢。这世上会对小孩子起戒心的,总归没几个吧?“ 贝塔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打量着这个才十一岁的女孩:“过来坐下,先给你换张脸。“ ---- 康彩丝金融大厦。 这座玻璃幕墙构筑的现代堡垒,正是总警司之子艾略特的“杰作“。 他巧妙利用父亲的权位与人脉,网罗了一众官宦子弟与富家公子,将这座大厦打造成了权贵子弟的金融游乐场。 在这座金融大厦里,每天都有数千万英镑的资金暗流涌动。那些见不得光的款项通过几只名不见经传的冷门股票,在人为操控的股价波动中完成洗白,最终悄无声息地流入权贵们的口袋。 尽管英国的反腐机构形同虚设,但这些官商勾结的利益集团仍要维持表面体面,他们精心设计着每一笔交易。同时,大批的交易数据保留在了这座大厦的服务器中,那些数据就是贝塔的目标。 伦敦的夜晚被浓雾笼罩,时针指向十点整。 康彩丝金融大厦的大厅里,四名安保人员正紧盯着环形前台后的监控屏幕,这是他们掌控整栋建筑的唯一方式。 出于不可告人的经营性质,艾略特制定了严苛的安保条例:禁止任何巡逻人员进入大厦内部。这座玻璃宫殿里藏了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哪怕是最忠诚的安保人员,也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泄密者。 因此,所有安防工作都被压缩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前台,几十个监控画面取代了本该穿梭于各楼层的人影。只要这些安保触发安全警报,以艾略特以及他父亲特殊的身份,几分钟内就有警察能赶到。 四名安保人员懒散地靠在监控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视着屏幕,嘴里不停歇地开着下流玩笑。他们肆无忌惮地点评着女职员的身材,争论着谁的短裙更短,谁的领口更低,完全将监控职责抛诸脑后。 大厦正门的玻璃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推门。四名安保立即警觉地按住腰间配枪,齐刷刷转身。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金发小女孩正踮着脚尖,整个身子几乎贴在玻璃门上。她穿着略显宽大的碎花长裙,裙摆下露出一截沾着泥点的白皙小腿,脸颊上还蹭着几道泥痕,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几名安保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将手枪别回腰间,隔着玻璃门俯身说道:“听着,小鬼,这儿可不是游乐场。赶紧回家去!“ 小女孩瑟缩着往后退了半步,声音细若蚊蝇:“我、我迷路了......“ 她将冻得通红的小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能不能让我进去暖和一下?借用一下电话......求求你们了......“ 说话间,她的金发上还挂着几颗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那名安保转身看向同伴,压低声音道:“这小姑娘脸色惨白得吓人,怕是冻坏了。要不...先让她进来暖和暖和?“ 另一个安保闻言走近玻璃门,仔细打量着门外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她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他犹豫地看了看围拢过来的同伴。其他人都没意见,一个迷路的小姑娘需要帮助,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安保从口袋里掏出磁卡:“进来吧孩子,我们帮你联系家人。“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玻璃门缓缓滑开。 一股暖气涌向门外的小女孩。而一颗子弹也随着外界的寒气飞来。 “噗!“ 刚刚刷卡开门的安保眉心炸开一朵血花,整个人重重后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第二名安保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接着!“。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一罐凌空飞来的可乐。这个荒谬的动作尚未完成,第二颗子弹已经精准地贯穿了他的眉心。他的身体抽搐着栽倒在同伴身旁。 灯光的边缘,一个臃肿的身影从阴影中现身。那人双手平举手枪,“噗、噗“两声闷响过后,最后两名安保也瘫软在地,鲜血在光洁的地面上缓缓漫开。 第15章 讨债二 贝塔抄起伪装成小女孩的马蒂尔达,像夹公文包似的将她固定在腋下,走到监控台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整套监控系统瞬间黑屏。 “记住剧本。“贝塔将马蒂尔达放下,顺手从尸体腰间抽出一把格洛克塞进她手里:“你现在是被绑架的人质,需要惊慌逃跑。“ 他单膝跪地,与马蒂尔达平视:“直接去街角那辆灰色福特。“ 马蒂尔达熟练地拉套筒上膛,金属碰撞声清脆利落:“明白,我记着呢,一切计划为了干扰警方侦查,不要节外生枝,不要乱跑。“ “记住。“贝塔最后检查了一遍手枪:“这是双动扳机,有危险要扣就扣到底。“ 他拍了拍马蒂尔达的肩膀:“行动。“ 马蒂尔达瞬间进入角色,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冲出门外。她跌跌撞撞地跑过街道,金发在夜风中飞扬,恰到好处地在对面大厦的监控摄像头前,表演着惊慌失措。转过街角后,那抹娇小的身影倏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贝塔目送她离开,随即按下控制面板。大厅的照明系统应声熄灭,电子遮光玻璃开始工作。随着一阵细微的电流声,所有临街的玻璃幕墙逐渐雾化,最终变成完全不透光的乳白色,将四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与外界彻底隔绝。 贝塔从安保尸体上抽出一张磁卡,在电梯感应区轻轻一触。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他踏入轿厢,感受着失重感,电梯载着他直达服务器所在的顶层。厚重的机房安全门,普通安保卡无法开启这道防线。但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没有破解不了的电子锁。 贝塔从容地从口袋掏出一个“手机“,一台改装过的写卡设备。随着一张白卡的插入,设备屏幕亮起蓝光。 贝塔将设备感应区贴在门禁锁上,屏幕上立即跳出连接进度条。 “正在接入系统...“的字样闪烁着,这台联网设备已经与世界某个角落的黑客建立远程连接。破译程序正在以远超本地算力的速度,悄然瓦解着门禁系统的防御。 屏幕上数据流闪烁,无数代码飞速滚动。 大洋彼岸的阴暗房间里,一位和贝塔素未谋面的黑客正叼着烟,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为了一枚大陆酒店的金币,这个地下世界的硬通货,他毫不迟疑地贡献出自己的专业技能,通过这台小小的设备,将层层加密的门禁系统撕开。 门禁系统发出一连串急促的电子音。 先是第一个红色指示灯“滴“的一声转为绿色,紧接着其余四个指示灯接连变色,最终组成一道整齐的绿色光带。 随着“咔嗒“一声机械响动,厚重的安全门缓缓弹开一道缝隙。 贝塔手中的破解设备发出轻微的震动。 那张被改写过的白卡自动弹出,随后屏幕闪烁几下,恢复出厂设置,所有数据被彻底擦除,变成一台连基础系统都未安装的全新设备,干净得就像刚从生产线下来一般。 贝塔将设备塞回口袋,推开安全门。 扑面而来的是带着金属味的冷气,以及服务器阵列发出的幽蓝冷光。数十台机柜整齐排列在恒温环境中,散热风扇的嗡鸣在密闭空间里形成独特的白噪音。 他扫视着这些机柜,不知道该拿走哪个服务器里的硬盘。但贝塔很快知道了答案。部分机柜配备了电子感应锁,而另一些则仅用普通机械锁。这个设计差异,给贝塔指明了目标。 贝塔将白卡贴在机柜感应区,“滴“的一声轻响,柜门应声弹开。 密密麻麻的网线交织如蛛网,指示灯在黑暗中明灭闪烁。他抓住六块正在运转的硬盘,暴力拔出,全部扔进准备好的防静电袋中。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如法炮制地打开每一个带感应锁的机柜,将所有硬盘一扫而空。沉甸甸的袋子在手中晃动,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 回到大厅后,贝塔将空调温度调至36度,比原先高出8度,并设置了5小时后自动关闭的程序。环境温度的变化,将干扰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最后,他推开玻璃门融入伦敦的夜色。 潮湿的雾气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大厅里四具逐渐升温的尸体。 转过街角,那辆灰色福特静静蛰伏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贝塔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发现马蒂尔达仍紧握着那支格洛克,枪口对着地板。 “结束了?“她抬头问道,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 贝塔伸手轻轻握住枪管:“两件事。“ 他动作娴熟地卸下弹匣:“第一,这把枪要处理掉所有痕迹。“ 随着“咔嗒“一声,套筒被拆解开来。 “第二。“他将零件分开放置:“十一岁的小姑娘玩这个还太早。“ 马蒂尔达在座椅上扭动,把座椅蹭得吱呀作响:“你这就是歧视!刚才要不是我——“ 贝塔轻笑一声,随手把毯子兜头盖在她身上:“省省吧,睡觉。“ 他调整了下后视镜:“睡一会儿,等早高峰的车流掩护我们再走。这个点儿还在街上晃的车,在警察眼里就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显眼。“ 马蒂尔达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裹着毯子像只蚕宝宝似的蠕动着爬向后排,把脸埋进座椅缝隙里。 贝塔将驾驶座缓缓放平,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做了个深呼吸。他眼皮渐渐垂下,保持着浅眠状态,肌肉放松而神经警觉,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马蒂尔达在毯子里辗转反侧,肾上腺素让她根本合不上眼。她支起半个身子,压低声音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贝塔闭着眼:“你的戏份杀青了,小不点。“ 他调整了下颈枕的位置:“剩下的计划没你的份,还是老问题,你这身高走在街上就跟移动的警灯一样显眼。随便哪个有心的人都能记住你。“ 马蒂尔达反驳:“我会长高的!” 贝塔回应:“等你长高了再说。” 马蒂尔达又重复一遍:“我会长高的!”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第16章 讨债三 刺耳的警笛声在街区上空盘旋。 贝塔换了一身新伪装,弃用了那辆灰色福特,此刻正坐在一辆毫不起眼的大众轿车里,透过茶色车窗紧盯着康彩丝大厦的动静。 大厦机房内,艾略特,这位苏格兰场总警司的公子,正铁青着脸站在被打开的安全门前。他双手叉腰,周围的鉴证人员正在收集证据。 “你他妈给我说清楚。“艾略特一把揪住网络主管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狠恶:“所有存着交易记录的硬盘,那些见不得光的数据,全他妈不见了?“ 网络主管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喉结上下滚动:“是、是的......“ 他咽了口唾沫:“有人用一张高级权限卡,不仅打开了机房安全门,还、还解锁了所有带感应锁的机柜......“ 艾略特猛地一把将主管推倒在地,后者狼狈地撞翻了一台仪器。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满屋子的警察,转身对副手道:“召开会议!“ 副手凑近:“需要通知哪些部门?“ “所有人!“艾略特暴喝出声,声音在机房内炸开,吓得几个正在取证的警员手一抖。 副手匆忙离开后,艾略特的贴身保镖快步上前,递过一部手机:“先生,这是事发时的监控录像。“ 艾略特阴沉着脸接过手机。 画面中,四名安保人员正漫不经心地闲聊,偶尔扫几眼监控屏幕,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状态。一个金发小女孩出现在大厅门外。虽然监控录音捕捉到了安保人员清晰的对话声,但那孩子细弱的声音完全被过滤掉了。 接着,令人费解的一幕发生了:四名安保聚在一起,竟主动打开了大门。随后,第一个安保眉心中弹倒下;一个低沉的男声喊了句“接着“;第二个安保条件反射地接住飞来的可乐罐,随即脑袋爆出血花;剩下两人刚摸到枪套,就被接连放倒。最后,一个戴着面具的肥胖男子闯入画面,粗暴地抓住小女孩,切断了监控信号。 艾略特盯着已然黑屏的录像:“这群白痴是哪个蠢货招进来的?谁给他们的权力擅自开门?“ 艾略特问:“这两个人,查清楚底细了吗?“ 保镖立即递上刚打印的档案:“金发女孩七岁,衣着特征与一周前失踪人口报案完全吻合。“ 他翻到第二页:“那个胖子是通缉要犯,涉嫌多起绑架和武装抢劫。所有资料都经过苏格兰场核实,绝对可靠。“ 艾略特捏着这两张纸,指节泛白:“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声音陡然拔高:“一个被绑架的女孩'碰巧'逃到我们大厦求助,这四个蠢货就乖乖开门,然后被她的绑匪一锅端了?“ 他猛地将资料摔在桌上:“那谁来解释解释,老子的硬盘去哪了?!“ 艾略特双手叉腰:“周边监控呢?有没有拍到其他可疑人物?“ 保镖调出另一个视频片段:“对面写字楼的摄像头捕捉到了后续。那女孩从绑匪手里二次逃脱了。“ 他放大画面中模糊的街角:“我推测当时应该有第三方介入拖住了绑匪,否则很难解释一个孩子能连续两次脱身。极有可能......“ 他谨慎地看了眼老板:“就是这个神秘人顺走了我们的硬盘。“ 艾略特用力搓了把脸,跌坐在椅子上:“安排股东在森林俱乐部碰面。“ 他声音沙哑:“我亲自去解释这次事故,调动所有资源追查硬盘,那些数据绝不能外泄,明白吗?“ 这时一名警员走出电梯,手里攥着份文件:“艾略特先生,法医的初步报告显示...四名死者的死亡时间,与监控记录存在明显出入。“ 艾略特抬头说:“说清楚!“ “总警司认为只有两种可能。“警员声音越来越小:“要么死亡时间判断有误,要么...这段监控被人为篡改过,整个事件顺序可能都是颠倒的。“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艾略特指节抵着太阳穴:“这段录像本身可能就是有问题的?“ 见警员点头,艾略特暴怒地踹翻椅子:“Fuck!“ 整起事件如同一团纠缠的死结,绑架案、枪击案、硬盘失窃、内部可能存在的叛徒、安保死亡时间与监控记录的矛盾、疑似伪造的监控录像,所有线索都混乱地绞在一起,理不出头绪。 有限的警力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绑架专案组沿着蛛丝马迹追踪那个被绑架的女孩;枪击调查组却不断与绑架组的工作重叠;而现场勘查和失窃物追查的警员们,此刻全都挤在这栋大厦里互相掣肘。 整个调查系统就像被搅浑的泥潭,所有线索都糊成了一团,完全找不到现有能用的线索。 艾略特仰头闭眼深吸一口气:“去森林俱乐部。“ 他整了整西装领口:“先稳住那些老狐狸,再回来收拾内鬼。“ 保镖立即会意,护送他乘专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早已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保镖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垫在门框上方。待艾略特坐定,轿车无声地滑出车位,将康彩丝大厦的混乱远远抛在身后。 贝塔放下望远镜。他迅速点火启动,大众轿车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跟踪距离。 艾略特的座驾并非专业防弹车型,但贝塔的职业眼光一眼就看出端倪,车门轮廓比标准款略厚,玻璃折射率异常,显然是加装了轻型防弹系统。这种改装挡得住手枪弹和步枪远距离射击,但步枪近距离射击时,跟纸糊的一样。 贝塔的尾随持续到伦敦郊外,当那辆迈巴赫拐上通往森林俱乐部的专用公路时,他缓缓踩下刹车。 这条单行道如同一条笔直的箭头,尽头只有那座隐秘的俱乐部,继续跟踪反而会暴露自己。 在追踪艺术中,最困难的永远是找到第一条线索。一旦锁定了目标轨迹,任何合格的追踪者都能像猎犬般循迹而至。 现在,贝塔需要的是更深入的情报网络。在这座城市里,只要愿意为大陆酒店的金币折腰的“上进人士“,都会争先恐后地为他提供所需的一切信息。 第17章 讨债终 贝塔隐在路旁橡树的阴影中,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五分钟后,那个艾略特,将由司机驾驶着迈巴赫S600,沿着这条蜿蜒的乡间小路,从森林深处的私人俱乐部返回别墅。 他选择的伏击点是这段道路的制高点,透过瞄准镜可以清晰捕捉每一个从山弯处现身的车辆轮廓。 那辆迈巴赫并非防弹型号,作为警界高官之子,乘坐防弹车未免太过招摇,也实在没有必要。 贝塔保持着静止,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成群的蚊虫在他耳边嗡嗡盘旋,甚至有几只落在了他的睫毛上,但他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远处的林间公路尽头,两束车灯刺破夜幕,在层层叠叠的树影间时隐时现。 万籁俱寂的森林中,那辆疾驰的豪车轮胎碾过柏油路面的声响越来越清晰,沙沙的胎噪混合着引擎低沉的轰鸣,正以稳定的频率向这个方向逼近。 贝塔缓缓抬起毛瑟步枪,枪管惊散了周围盘旋的蚊群。 瞄准镜中的菱形预瞄框随着他均匀的呼吸节奏,像收缩的瞳孔逐渐收拢。 远处引擎的轰鸣越来越近,菱形框在镜中持续缩小。当那辆黑色迈巴赫转过最后一个弯道,车灯笔直地刺破夜幕时,已精确收缩到黄豆大小。 贝塔在两次呼吸的间隙扣动扳机。 拧着开孔滤清器的枪口只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如同拳头砸进棉花。这微弱的枪声还未在林间传开,就被浓密的树影吸收殆尽。 疾驰的迈巴赫前挡风玻璃突然炸开一个完美的圆孔。 驾驶座上的保镖身体猛地一震,眉心处绽开一朵血花。他后仰时右脚仍死死踩在油门上,导致失控的豪车向左急转,车轮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尖啸。 车身尚未完全冲出路面,就以四十五度角狠狠撞向路边一棵百年橡树。 “轰“的一声闷响,整个车头瞬间扭曲变形,引擎盖像纸片般皱起,防冻液与汽油混合的白烟从缝隙中嘶嘶渗出。 变形的车架卡在树干间,如同一只被钉住的金属甲虫。 后座上的艾略特因自己的谨慎捡回一条命。 即便在后排,这个惜命的年轻人也习惯性地系了安全带。此刻他虽被爆开的安全气囊撞得头晕目眩,但至少还完整地留在车内。若是像多数人那样在后排不系安全带,恐怕贝塔现在得举着手电在灌木丛里寻找这位公子哥飞出去的残肢了。 贝塔拔出匕首,利落地割断缠绕在艾略特身上的安全带。他左手揪住对方后衣领,像拖麻袋般将这位公子哥拽出变形的车厢。 艾略特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当看清眼前持枪的蒙面人时,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机械般地扭头看向身后扭曲变形的迈巴赫,又触电般转回来,后背死死抵住粗糙的树干。他的皮鞋在落叶堆里徒劳地蹬踹,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陷入树干里似的,尽管退无可退,求生的本能仍驱使着他不断向后蠕动。 艾略特,这位显然接受过专业危机谈判训练的官二代,立刻启动了他的应急话术。 尽管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他仍强作镇定地抛出筹码:“现...现现金!车里有一百万英镑现金!我没看到你的脸,我发誓,你戴着头套,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他急促地吞咽了一下:“一百万英镑马上就能给你...再多的话...“ 他的眼珠快速转动着:“就需要家里四处借用了,而且大概...要半个月左右...“ 头套下传来贝塔一声轻笑。 一百万立即可取的现钞,对比需要惊动苏格兰场高层、甚至可能引发全国搜捕的巨额赎金,这笔账再简单不过。 若是寻常劫匪,此刻怕是要欢天喜地拎着钱箱逃之夭夭了。可惜艾略特遇到的是贝塔,这个蒙面人不是劫匪。 贝塔用改变过的声线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艾略特颤抖的脸蛋上是疑惑的表情:“我不知道。” 贝塔提示道:“尾款。” 艾略特的面部肌肉瞬间扭曲成一团,活像被揉皱的牛皮纸。先前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战栗:“钱!我马上付钱!“ 他的手指痉挛地抓着树干:“我发誓!我父亲给的尾款还在账户里,现在就转!立刻就能转!“ “求求你...我现在就转账...“艾略特的声音带着哭腔,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瑞士、开曼...随你指定哪个离岸账户...“ 贝塔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再加一倍!我当场付双倍!“艾略特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甲深深抠进树皮。 贝塔像欣赏实验室的小白鼠般,静静观察着这个年轻人从歇斯底里到崩溃的全过程。 整整三分多钟,当艾略特终于瘫软下来,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时,他整张脸都扭曲着偏向一侧,甚至不敢用余光瞥向那支手枪。 贝塔长舒一口气,他心情好的不得了。 微微俯身,贝塔用温柔的语调轻唤:“嘿,艾略特...看着我,艾略特。“ 艾略特死死咬住下唇,将呜咽声锁在喉咙里,颤抖着转过头来。 “F...“贝塔一字一顿地念着,每个字母都像在品尝美味:“U...C...K...“ 他最后提高音量:“FUCK!YOU!“ “噗!噗!噗!“三声短促的闷响在林间炸开,又迅速被茂密的枝叶吸收。 消音手枪的枪口飘起几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很快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贝塔的射击动作干净利落,胸口两发,眉心一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他走向那辆扭曲变形的迈巴赫,皮鞋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后备箱盖被掀开,铰链发出金属呻吟。一个黑色真皮行李箱静静躺在备胎槽里,如果那个官二代临死前没说谎,这里装着现金。 贝塔单手提起沉重的箱子,箱体表面的鳄鱼压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走到悬崖边缘,毫不犹豫地松手。行李箱沿着近乎垂直的岩壁翻滚坠落,金属包角与岩石碰撞迸出零星火花。五秒后,远处漆黑的河面炸开一朵惨白的水花,沉闷的落水声在峡谷间回荡。 贝塔转身离去。 第18章 紧急状况 ====== 本书已签约完成,按照要求最低也在20万字以上,各位可以放心阅读。 作者向各位读者老板求推荐、收藏、月票。 对于小说情节有任何意见和建议,评论区置顶评论下留言,作者会仔细查看。 同时本书得到了一个智能推荐位,在此期间,求求各位读者老板,多给点票和收藏。 ====== 马蒂尔达蜷缩在沙发上,怀里紧紧搂着那只帕丁顿熊,早已沉入梦乡。一整天的游玩耗尽了她的体力,此刻就像一台电量耗尽的电子设备,急需通过睡眠来充电。 而对贝塔而言,这样的运动量不过是餐后散步的程度。 他依然精神抖擞,取出笔记本电脑,插入加密U盘。随着程序覆盖原有系统,熟悉的黑色聊天界面很快浮现。 这是贝塔每天必做的功课,检查消息,以免错过重要订单。 在地下世界,他凭借可靠的执行力、迅捷的行动力以及令人胆寒的超远程狙击技术,赢得了极佳的口碑,因此总有不少人通过这个加密渠道联系他。 起身倒热水的间隙,贝塔顺手拿起一张毛毯,轻轻盖在马蒂尔达身上。小姑娘刚洗完澡,发梢还带着湿气,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刚回到座位,“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 贝塔放下尚未入口的热水,点开了那条新消息。 屏幕上跳出一条荧光绿色的系统消息: 【提醒】您有新的联系请求 发件人:系统管理员 内容:一位用户正在尝试联系您。请及时查看消息详情。若24小时内未予回复,系统将自动启用您注册时预留的备用联系方式进行通知。 贝塔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随即点开了那条未读消息。 发件人ID显示为“@#qwer1234“,显然是个随手乱打的用户名。 消息内容以刺目的红色字体呈现:我们听说了唐宁街的案子。现在有个大单子,报酬丰厚,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 贝塔挺直腰背,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白色的回复文字在对话框中浮现:需要我做什么? 按下回车键发送后,贝塔靠回椅背,静静等待回复。他无从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所在位置,甚至不确定此刻对方是否在线。 端起马克杯,贝塔小口啜饮着热水,目光不自觉地转向沙发上熟睡的马蒂尔达。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将被踢开的毛毯重新盖在她身上,细心地裹住她蜷缩的双脚,这才回到座位。 “叮!“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出刺目的红色消息:能否见面详谈? 贝塔毫不犹豫地回复:不可能。 对方几乎秒回:预算1千万美元。任务完成后另有额外报酬。现在能见面了吗? 贝塔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微微一顿。这确实是个令人震惊的天价订单,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贝塔,也从未接触过如此高额的委托。 然而,拒绝与客户见面是贝塔不可动摇的铁律,即便面对上亿美元的委托,他也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主动上门讨债这类情况另当别论。 原则之所以为原则,就在于其不容妥协。一次看似无伤大雅的破例,就可能成为暴露身份的致命破绽,招致执法机构的追查或是仇家的报复。 贝塔回复:不可能。若坚持面谈,建议另寻他人。相信以如此丰厚的报酬,定能找到不少能人。 对方迅速发来回复:线下见面额外支付100万美元。预付50万定金,见面后再付50万。 贝塔毫不犹豫地打字:面谈免谈。若确有合作意向,可预付500万定金,任务完成后结清尾款500万。 聊天界面陷入了沉默,对方再没有回复。 贝塔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起已经微凉的热水抿了一口。他掏出手机查看,屏幕上依然没有阿什莉的新消息,于是随手将手机放回桌面。 “叮!” 电脑提示音响起。 屏幕上跳出一条荧光绿色的系统消息: 【提醒】您有新的联系请求 发件人:系统管理员 内容:一位用户正在尝试联系您。请及时查看消息详情。若24小时内未予回复,系统将自动启用您注册时预留的备用联系方式进行通知。 贝塔重新挺直脊背,眉头微蹙地盯着屏幕。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无意中暴露了身份线索。 按照常理,一年接到两三个委托才是正常频率。但今天竟接连有两人主动联系,这种异常状况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贝塔没有回复消息,而是迅速拔下U盘,将电脑塞进行李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随身物品。 他快步走到沙发前,轻轻摇晃睡眼惺忪的马蒂尔达:“马蒂尔达,醒醒!我们得立刻动身去摩洛哥,快去换衣服。“ “摩洛哥?“马蒂尔达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里满是困惑:“什么摩洛哥...“ 贝塔二话不说,一把抱起还没完全清醒的小姑娘,大步走向她的卧室。 他将马蒂尔达放在床边,随手抓起外出衣服扔给她,指着卫生间的:“去里面换衣服,动作要快。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事关我们的安全。“ 他转身开始利落地收拾马蒂尔达的行李:“换好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马蒂尔达已经完全清醒,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隔着门板,她提高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贝塔动作利落地收拾完马蒂尔达的行李,顺手提起垃圾桶旁的塑料袋,将所有使用过的个人物品,吸管、水杯、牙刷悉数收入袋中。 “换好了吗?“贝塔系紧塑料袋的结扣:“路上解释给你。” 卫生间的门打开,马蒂尔达背着她的帆布包走了出来。 贝塔立即抽出消毒湿巾,快速擦拭着酒店保洁容易忽略的细节:门把手、空调面板、电灯开关、窗框、电水壶按键...用过的湿巾被他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最后,贝塔取下房卡仔细擦拭,带着马蒂尔达迅速离开房间。 为促使酒店立即打扫那间房间,他用新买的预付手机拨通前台电话,装作新的客人预定了他刚刚退掉的房间,入住时间是1小时后。 这样的时间安排既足够紧急,能促使酒店立即打扫房间,又给保洁人员留出了充分的时间:更换全套床品、用吸尘器彻底清理各处散落的发丝和皮屑,确保下一位客人入住时,能享受到真正一尘不染的高档套房服务。 同时最大限度地消除贝塔和马蒂尔达在房间内留下的所有生物痕迹。 第19章 比安卡 贝塔悄然离开了危机四伏的英国。 与此同时,在英军特种狙击手训练基地,负责唐宁街枪击案调查的行动组长梅娃·雷克,正面对着她最不愿见到的人----比安卡。这位黑人女组长,让人一见面就容易联想到铁血战士。 作为军情六处的两位行动组长,梅娃与比安卡,分别负责追捕唐宁街枪击案的杀手β、慕尼黑枪击案的“豺狼“。 然而两人甫一照面,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从不是合作,而是如何给对方使绊子。 在这个情报机构内部,派系斗争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梅娃所属的保守派与比安卡所在的革新派势同水火,更遑论比安卡还是梅娃最厌恶的黑人同僚。两人之间的关系,连最基本的缓和余地都不存在。 比安卡率先挑起战火:“看来某些人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嗯?“ 梅娃的眼神瞬间燃烧:“你以为我愿意浪费精力歧视你们这些黑鬼?不如去问问你那位好同胞,持刀抢劫捅伤我母亲,至今逍遥法外!让他来解释解释,我凭什么不该恨透你们这群黑鬼!“ 梅娃的讥讽继续:“一群非洲大陆运来的牲口农具,如今倒学会在英伦三岛装模作样说人话了?以为套上西装就能掩盖你那身低等血统?看看你这张猩猩脸,连达尔文都会怀疑进化论是不是出了错!“ 这番恶毒至极的言语攻击,让站在一旁的训练基地指挥官瞠目结舌。 更糟糕的是,经梅娃这么一说,指挥官再看向那位黑人女组长时,竟真的越看越觉得她像只猩猩。为掩饰这种失礼的联想,他只能低下头,盯着地面。 现在如果没忍住笑出来,实在是不礼貌。 比安卡瞬间暴怒,一个箭步冲向梅娃:“你再说一遍试试!“ 指挥官明显偏袒地挡在两人之间,板着脸训斥道:“军情六处的特工来我的训练基地,就是为了表演拳击赛吗?“ 他刻意加重语气:“我的时间不是用来处理这种无聊纠纷的。“ 梅娃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毒舌,而比安卡被指挥官这么一拦,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脸色阴沉得可怕。 指挥官转向梅娃,公事公办地问道:“雷克女士,请问您此次造访训练基地的目的是?“ “我们需要调查。“梅娃直截了当地回答:“作为全英最顶尖的狙击手训练基地,这里是否有能力完成3800米超远程狙击的专业人才,包括现役受训学员和已毕业人员。我想向您询问相关的细节。“ 指挥官点点头,看向比安卡:“你的目的也一样?” 比安卡沉着脸点头:“是的,我想查询......” 指挥官直接打断比安卡的话:“好了,跟我来吧。” 这座训练基地依山傍海而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为狙击手训练提供了绝佳条件。 茂密的森林、开阔的平原、起伏的草场,加上海岸线特有的变幻莫测的风向与潮湿粘稠的海风,共同构成了最接近实战的专业训练场。 指挥官领着两人穿过训练区域。不远处,一队受训狙击手正进行精度射击考核,他们的目标是1000米外直径仅5厘米的微型靶标。 指挥官举起望远镜开始观察,梅娃和比安卡也各自拿起桌上的观测设备。 远处的茂密草丛中,零星的枪声此起彼伏,时而能看到靶标被击中后摇晃,时而则毫无动静。 梅娃放下望远镜,直切主题:“作为全英军警狙击手的摇篮,这里是否培养过能在3800米外首发命中2.5厘米区域的学员?任何时期的都可以。“ 比安卡立即补充:“确切地说,是3815米。“ “15米的差距?“梅娃嗤之以鼻:“对于一个能完成3800米极限射击的专业狙击手来说,这点误差值得特意强调?“ 没等比安卡反驳,指挥官已经放下望远镜,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执掌这个训练基地五十余载,从未见过能达到你们所说水准的狙击手。“ “一个都没有?“梅娃紧追不舍,“哪怕是记录上已经阵亡的?“ 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猜想:虽然唐宁街与慕尼黑的枪击案并非同一人所为,但慕尼黑枪手展现出的战术特征明显带有英国特种部队的烙印。 这让她不禁怀疑,β与“豺狼“极可能都是军方出身。而他们档案资料的神秘消失,或许正是因为通过某种手段伪造了阵亡记录,使得相关档案被彻底封存销毁。 指挥官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平淡:“这个问题,恐怕你们得去军部寻求答案。我只是个训练基地的指挥官,而你们,才是手握调查权的军情六处特工,不是吗?“ 梅娃向指挥官点头致意:“感谢您拨冗接待。“ 比安卡仍不死心:“真的没有任何人能达到这个水准?这难以置信。“ 指挥官冷冷地扫了这位黑人女组长一眼:“你这是在用激将法,还是单纯地质疑我?档案室就在军部大楼,自己去查吧,只要你能拿到调阅许可。“ 梅娃与指挥官礼貌告别。指挥官亲自将她送至靶场外围,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然而对于比安卡,指挥官只是冷淡地别过脸去,转身便径直返回了靶场。 梅娃领着自己的调查小组朝停车场走去,身后突然传来比安卡的声音:“我们能谈谈吗?“ 她停下脚步,双手依然插在夹克的口袋里。脑后束着的金色马尾随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谈什么?“梅娃挑眉:“难道要开个进化论研讨会?“ 比安卡被噎得一时语塞,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只有情报共享,我们才能尽快锁定β和豺狼。“ 梅娃却丝毫没有合作的意思,她假惺惺地扬起嘴角:“哦?所有情报都在处里存档呢。要是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申请调阅许可,毕竟军部的档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第20章 森林俱乐部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梅娃不再理会比安卡,带着随从登上路虎车。 副手递给她一份名单:“这是训练基地档案室提供的名单,上面记录了所有具备超远程狙击能力的人员。“ 他又取出另一份完全相同的名单:“这份是基地给'黑猩猩'的,被我截下来了。“ 梅娃接过两份名单,将其中一份揉皱后随手抛出窗外。 “出发。“她简短地命令道。 三辆路虎发现依次驶离停车场。 梅娃的手机响起,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部门领导的声音:“苏格兰场总警司的儿子死了,他们压了一天消息,想自己破案。现在,去森林俱乐部,查清楚现场情况。“ 梅娃目光微沉,简短回应:“明白。“ 三辆路虎车齐刷刷调转方向,朝着森林俱乐部疾驰而去。 车内,梅娃展开训练基地提供的名单,指尖在纸页上缓缓划过,目光逐一审视着那些曾在训练基地留下记录的,每一个具备超远程狙击能力的名字。 梅娃的目光在名单上缓缓移动,吉安卢卡·福克斯、乔什·斯宾塞、亚历山大·杜根...... 她的指尖突然停在“亚历山大·杜根“这个名字上。这个名字莫名地触动了她的记忆,却像隔着一层薄雾般模糊不清。 “联系办公室。“她对副手说道:“查清楚这个亚历山大·杜根的完整档案。“ “明白。“副手立即掏出加密电话,快速拨通了部门留守小组的专线。 路虎车队驶入幽暗的林间公路,没过多久就被闪烁的警灯拦住了去路。 三名警察横在道路中央,为首的警官抬手示意停车:“前方封路,森林俱乐部暂时关闭,请立即调头。“ 副手降下车窗,亮出印有皇家徽章的证件:“军情六处特别行动处,奉命勘察现场。“ 警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拿起对讲机请示上级,简短通话后,他们挪开了横在路中央的警车。 随着引擎的低吼,三辆路虎鱼贯驶过警戒线,消失在林间渐浓的雾气中。 案发现场已被警方层层封锁,警戒线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苏格兰场总警司之子遇害的消息,如同耳光抽在整个英国警察系统的脸上,这已不仅是一桩简单的刺杀案,而是对整个执法体系的公然蔑视和挑衅。 其政治影响之恶劣,几乎可与唐宁街事件相提并论,案件性质早已从刑事犯罪升级为关乎整个国家执法权威的形象危机。 案发现场被警方围得水泄不通,从制服警员到鉴证专家,几乎涵盖了所有刑侦部门。 梅娃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停留在远处一棵橡树的阴影下。 那里站着一位与周围警服格格不入的男子,他身着风衣,周身散发着沉静而专注的气质,宛如从古典侦探小说中走出的角色。几位警官正簇拥着他。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这片土壤的下陷程度和形态。绝非短期踩踏或偶然事件所致。结合森林核心区域近两天的湿度记录、土壤类型以及日间气温变化对地表水分蒸发速率的影响。“ 他语速平稳:“可以精确推断:凶手在这个位置,以完全静止的姿态,至少潜伏了30分钟以上。考虑到雨水冲刷可能弱化了部分痕迹,实际时间可能更长。“ 他稍作停顿,让警官们消化信息,目光投向远处警戒线外的豪车。 “没有重心转移痕迹,没有姿势调整的拖蹭。这显示出极致的专注力、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以及近乎冷酷的耐心。“他着重强调了这些特征所反映的凶手素质。 “至于距离...“他抬手指向目标车辆:“经过测距仪测量,并辅以绳尺双重验证,直线距离为223.3米。“ “现场发现的弹头尾部碎片,其变形模式、碎裂线及初步痕迹比对表明,凶器是一支使用7.92x57毫米毛瑟口径的老式栓动步枪。这种步枪精度极高但容错率极低,需要精湛的射击技巧和深厚的弹道知识,才能在这个距离做到一击致命。” “这不仅是谋杀,更是一次展现专业素养的威慑。能够完成这种射击的,只有两类人,要么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顶尖军事狙击手。“ 梅娃接话:“要么是个专业的杀手,极其专业。” 男人看向梅娃,主动伸出手:“瓦尔特·汉森,苏格兰场痕迹检验专家,这个头衔是他们给的,不是我自封的。“ 梅娃亮出证件:“梅娃·雷克,军情六处特别行动处。“ “能推断出凶手的身高体重吗?“她直切主题。 “当然。“瓦尔特指向橡树下的脚印:“根据塌陷深度和形状,结合土质湿度分析,凶手身高在180到190厘米之间,至于体重。“ 他顿了顿:“如果他携带的是标准毛瑟步枪,扣除武器重量,他的体重大约在80到90公斤之间。“ 梅娃迅速记录下这些关键数据。 军情六处关于“β“的档案一片空白,而眼前这个男人的分析,或许能填补那些缺失的拼图。 “凶手的国籍呢?能推断出来吗?“梅娃追问道。 瓦尔特轻轻摇头:“凶手在这里的行动极其干净,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无法从行为习惯上判断。“ “那么鞋底花纹呢?“梅娃换了个角度。 “很普通的511战术靴。“瓦尔特回答:“全英国随便一家军品店都能买到。“ 梅娃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橡树下,几名警员正小心翼翼地用石膏对那双清晰的鞋印进行倒模取证。 瓦尔特略作迟疑,又补充道:“其实还有一个思路,不过成功率难以保证。“ 梅娃说道:“说说看。“ “这片森林蚊虫密集。“瓦尔特解释道:“而吸血昆虫的活动范围相对固定。如果能捕捉这一区域的蚊虫,检测它们体内残留的血液,再与现场人员的血样进行比对,或许能提取到凶手的DNA。“ 他顿了顿:“当然,这需要大规模的样本采集和基因分析,工作量会非常庞大。“ 第21章 荒诞但又科学 梅娃的目光在笔记本上仅有的身高体重两项推论间停留片刻,随即果断掏出手机。 “这个思路值得一试。“她快速对瓦尔特说完,指尖已经拨通了上级电话。 “Sir,现场痕迹专家提出一个突破性方案...“她的声音穿透现场嘈杂。 电话那头传来明显的质疑声。 梅娃压低声音补充道:“考虑到凶手很可能是制造唐宁街案件的杀手β...“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的态度转变。唐宁街案件事关国家颜面和皇室安全,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于是这个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获得了最高层的批准。 随着指令下达,现场所有警员开始有序撤离,只在外围拉起警戒线维持封锁。 梅娃接到上级明确指示,留在核心现场,与那位痕迹专家共同等待这项前所未有的蚊虫残留血液的DNA检测计划实施。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了。“梅娃收起对讲机,转向瓦尔特。 橡树下,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满地的刑侦标记,四周安静得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瓦尔特显然没料到自己随口提出的建议竟会引发如此大的反应。 他略显局促地站在橡树下,不时挥手驱赶着四周的蚊虫,这个动作既是为了防止被叮咬,更是为了避免自己的DNA混入可能携带凶手基因的蚊群中。 “真是...“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一个突发奇想居然真的被采纳了。“ 梅娃平静地说道:“当国家机器全力运转时,再天马行空的想法也会被不遗余力地执行。普通人很难想象,一个拥有完整主权的国家动用特权时,能展现出怎样惊人的执行力。这就是国家力量,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计成本地调动一切资源。“ 瓦尔特望向远处正在集结的队伍,好奇地问道:“这个计划会由谁来执行?总不会是请除虫公司吧?“ 梅娃神色严肃:“卫生防疫部队会全权负责。另外,这是一次高级别行动,稍后你需要签署保密协议,希望你能理解配合。“ 瓦尔特立即点头:“当然,我完全配合。说到底,我只是个警方的痕迹检验员而已。“ 军方人员抵达现场,身着全封闭防护服,展开作业。作为受过专业消杀训练的部队,他们很快就在现场建立起作业区。 梅娃和瓦尔特被礼貌而坚决地请到了安全线外。两人戴上军方提供的防毒面具,站在警戒线边缘观望。浓稠如雾的药剂蒸汽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林间蔓延,很快就将整片区域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消杀只是第一步。“瓦尔特透过防毒面具闷声说道,目光追随着那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真正的挑战是如何完整收集这些可能携带关键证据的蚊虫。“ 梅娃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正在被特殊处理的森林。军方特勤人员的身影在浓雾中时隐时现。 瓦尔特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显得有些沉闷:“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这个方法是否真的有效...如果失败了,应该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吧?“ 梅娃转头看了他一眼,面具后的声音冷静而笃定:“这是最高层亲自拍板的行动,就算要追责也轮不到你头上。“ “那就好。“瓦尔特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面具内侧短暂凝结又消散。 消杀工作仍在持续,浓重的药物雾气中不断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看不清军方究竟采用了什么方法来收集那些吸血蚊虫。 梅娃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快步走到一旁接听:“说。“ 电话那头传来副手的声音:“查到亚历山大·杜根的资料了。曾在阿富汗服役,十年前被宣布阵亡。但蹊跷的是...军方提供的档案几乎全是空白页,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根据现有线索推断,他很可能隶属于某支未公开的影子部队,这就是目前能挖到的全部信息。“ 梅娃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躁:“不对...应该还有更多线索。我确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动用最高权限,调阅所有机密档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的资料一定存在于某个角落。“ “长官,您认为这个亚历山大就是β吗?“副手谨慎地询问。 梅娃的目光扫过仍站在警戒线旁的瓦尔特,压低声音:“不,他更可能是'豺狼',那个制造了慕尼黑总统候选人刺杀案的杀手。但现在,我需要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的直觉。“ 副手迟疑地问道:“长官,我们不是在追查β吗?“ 梅娃环视被药物蒸汽笼罩的现场,压低声音道:“听着,当我们确实找不到β的踪迹,一个与β作案手法高度吻合的'豺狼',就是β。“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分量充分沉淀。 “我们需要完整掌握豺狼的所有资料,随时准备将他包装成β交出去,这足以平息唐宁街和白金汉宫的怒火。相信我,部门高层一定会欣赏这个方案。比起一个刺杀德国总统候选人的杀手,一个胆敢在英国心脏地带行凶的刺客,显然更值得他们重视。“ 她继续说道:“在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一个作案手法高度吻合的替罪羊,就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这就是政治游戏的规则。“ “现在,执行我的命令。”梅娃对电话那头的副手说道。 “明白长官,调阅机密档案,查到所有关于亚历山大·杜根的资料。”副手回答。 梅娃挂断电话,目光穿过弥漫的药雾望向仍在作业的森林。 她稍稍掀起防毒面具,快速挠了挠发痒的脸颊,又重新戴好。 沉吟片刻后,她再次拨通副手的电话:“还有件事要办。“ “请指示,长官。“副手立即回应。 “准备几个与地下暗网有联系的假身份,“梅娃压低声音指示:“在各个暗网发布高额刺杀悬赏,报酬要足够诱人。想办法把β或者豺狼引出来。记住,所有操作都要通过加密渠道,绝不能留下可追溯的痕迹。“ 第22章 阿什莉 贝塔带着马蒂尔达降落在摩洛哥卡萨布兰卡。 他用一枚大陆酒店金币,轻松办理了入住。不需要身份证明、不需要护照,只要有金币,任何人都可以入住。 推开厚重的实木房门,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与窗外略显破旧的城市景观形成鲜明对比。 大陆酒店内部装潢极尽考究:恒温按摩浴缸的水流自动调节,感应式水晶吊灯随着脚步渐次亮起,就连卫生间的镀金龙头都泛着低调的奢华光泽。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诠释着“顶级“二字。 贝塔将马蒂尔达的行李放在地毯上,转头问道:“晚餐想吃什么,马蒂尔达?“ 马蒂尔达从背包里拽出被挤压变形的帕丁顿熊玩偶,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 贝塔挠了挠额头:“是不是所有女性,不论年龄,都爱用这个词?“ 马蒂尔达整个人陷进真皮沙发里,抱着玩偶耸了耸肩:“嗯哼。“ 她的小腿在空中轻轻晃荡,眼睛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 贝塔笑了笑:“想学个让未来丈夫对你言听计从的小技巧吗?“ 马蒂尔达坐直身体:“当然!“ “听着。“贝塔做了个思考动作:“男人就像一台待机的电脑。首先你需要一个激活词。“ 他竖起食指:“比如'亲爱的'或者专属昵称。这相当于按下开机键。“ 马蒂尔达认真点头,把帕丁顿熊抱在胸前。 “然后。“贝塔继续道:“要给出精确的指令。比如不要说'晚上吃牛排',而是说:'亲爱的,请买1千克牛排,用黄油煎至两面微焦,搭配200克西兰花和6个小番茄,最后淋上黑胡椒酱'。“他模仿着温柔但精准的语气。 “这样。“贝塔眨眨眼:“只要对方智商在线,你回家就能吃到完美的晚餐。明白这个编程逻辑了吗?“ 马蒂尔达想了想,露出笑容:“那现在,亲爱的萨龙叔叔,请帮我点一份300克的提拉米苏,要加双倍咖啡粉和可可粉。“ 贝塔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笑着指向马蒂尔达:“很好,你已经掌握了核心技巧。相信我,你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妻子,而你未来的丈夫也会因此成为模范丈夫。“ 马蒂尔达好奇地问:“这是某种高深的心理学原理吗?“ “哈!“贝塔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恰恰相反,这是最基础的婴幼儿心理学,随便找个幼儿园老师都能给你上一课。“ “哈?“马蒂尔达抱着帕丁顿熊,显然对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感到困惑。 贝塔靠在真皮沙发上,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男性心理学是个很有趣的领域。实际上,大多数丈夫只需要三样东西,明确的指令、完成后的积极肯定,以及适当的小奖励。在这种正向反馈循环中,男人会像训练有素的海豚一样越来越出色。“ “可惜。“他耸了耸肩:“很多妻子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吝啬赞美,结果把本该和谐的家庭变成了互相折磨的修罗场。“ 贝塔意味深长地看着马蒂尔达:“记住这个道理,你未来的婚姻生活会轻松很多。“ 马蒂尔达说道:“你懂的很多。” 贝塔回答:“职业素养。” 房门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贝塔右手抽出腰间的格洛克手枪,同时左手朝马蒂尔达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他缓步移向门边,谨慎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就在门缝开启的瞬间,一只手猛然探入,精准地揪住了贝塔的衣领。 贝塔并未反抗,任由对方将他一把推进房间。随着“啪“的一声响,房门被重重关上并自动上锁。 贝塔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来人一个猛扑按倒在地。对方骑跨在他腰间,将他牢牢压制。 贝塔惊讶道:“阿什莉?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压在他身上的阿什莉,是个典型的意大利美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利落的贴耳短发更显干练。 她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灰色女士西装,脚踩平底皮鞋,腰间隐约可见手枪枪套的轮廓。整个人散发着专业保镖特有的凌厉气质,举手投足间既有女性的魅力,又透着不容小觑的专业素养。 阿什莉轻咬下唇,炽热的目光紧紧锁住被她压在身下的贝塔,声音里带着嗔怪:“你这个混蛋,偷偷跑来卡萨布兰卡,居然敢不联系我?“ 贝塔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怎么找到我的?“ 阿什莉没有回答,只是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顺手解掉枪套,连同手枪一起丢在一旁的地板上。 她俯下身,紧紧贴住贝塔,在贝塔耳边低语,呼吸灼热:“抓紧时间,亲爱的,我只有40分钟,安东尼奥40分钟后就要离开这儿。“ 贝塔一把托住阿什莉的腰肢,抱着她从地上站起身来。阿什莉修长的双腿顺势盘在他腰间,双手捧住他的脸,红唇狠狠印了上去,热烈的亲吻发出暧昧的“啵啵“声。 “等等...“贝塔在喘息间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发哑:“还有个未成年人在场,先让她回避一下。“ 阿什莉这才松开他的唇,原本精致的口红已经晕开大半,全都蹭在了贝塔的嘴唇和脸颊上。 她眯起眼睛,顺着贝塔示意的方向看去:“未成年?那个小姑娘?“ 下一秒,她揪住贝塔的衣领,眼神危险地眯起:“她是谁?!“ 贝塔连忙举起双手示意无辜:“冷静点,亲爱的,她是我朋友的女儿。我带她来这里避避风头。“ “你最好没骗我。“阿什莉转头对马蒂尔达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亲爱的,能请你暂时回房间待会儿吗?我们有些...大人的事情要谈。“ 马蒂尔达点点头,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贝塔抱着阿什莉,大步走向主卧。 他用脚后跟灵巧地带上门,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两人一起跌进了柔软的大床。阿什莉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灰色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衬衫领口微微敞开。 “四十分钟...“贝塔在她耳边低语,手指熟练地解开她衬衫的纽扣:“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阿什莉轻笑一声,修长的双腿缠上他的腰际:“那就别浪费时间,亲爱的。“ 她的声音因情欲而略显沙哑,手指已经探进了贝塔的衣领。 窗外,卡萨布兰卡的夕阳将最后一丝余晖洒进房间,为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第23章 索菲亚 贝塔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洗过的湿漉漉头发还滴着水珠。 他随意套了件宽松的衬衫,领口下隐约可见几处泛红的吻痕,那是阿什莉临走前留下的印记。笔记本电脑的蓝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屏幕上的加密消息不断闪烁。 马蒂尔达的房门“咔嗒“一声打开。小姑娘抱着帕丁顿熊坐在沙发上,显然不是很高兴:“你们应该小一点声音。” 贝塔敲击着键盘,回复之前的第二条信息,发件人来自@123。 @123发来的信息很简洁:法国、300万欧元、接单回复。 贝塔回复:时间、目标,一半定金一半尾款。 这时,马蒂尔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餐了?已经晚上七点了,我只吃了些房间里的饼干充饥。“ 贝塔的目光仍紧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指了指桌上的电话:“用电话订餐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递给马蒂尔达:“想吃什么随便点,等送餐员来了用这个付账。“ “叮!”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是@123,内容简短:详情见附件。 贝塔点开文件。 屏幕一闪,一份详尽的档案跳了出来,照片上是一位印度商人,资料从身高、体重到个人背景一应俱全,甚至包括精确的出行时间和一系列行动细节。 贝塔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这个订单。 “叮!” 消息提示响起:定金已到账。下月25日完成订单,支付尾款。 贝塔回复:收到。 贝塔取出手机,登入离岸银行网络平台。 通过代理银行网络分割,转入三家不同司法管辖区空壳公司。前台公司账户操作,经由一系列小额、拆分支付指令,汇入数个关联账户,150万欧元的定金十几秒内被洗白,稳稳到账。 另一边,马蒂尔达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一边换台一边等待送餐员的到来。 贝塔仰躺在沙发上,眉头微皱。 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阿什莉是怎么知道他来了卡萨布兰卡的?但愿不是手机定位软件搞的鬼,否则,他得和阿什莉好好谈谈了。两个人之间,不该用互相监视的方式相处。 想到这里,他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拨通前台:“我需要预约和你们经理见面。” 电话那头传来前台礼貌而机械的询问:“请问您的识别码,第三位、第十位、第十一位?” 贝塔回答:“3、67、01。” “好的,先生。”前台确认道:“已为您预约晚上8点与经理会面。” 贝塔放下电话,换上一套剪裁考究的灰色正装,顺手将配枪别进枪套。 他转向马蒂尔达:“我要去见酒店经理,她是个相当厉害的女强人,要一起去认识一下吗?“ 马蒂尔达关掉电视,略显迟疑:“那我们的晚餐怎么办?“ 贝塔说道:“打电话取消就行,他们不会收费的。“ 他整了整领口,语气笃定:“等那位经理见到我,想必会很乐意请我们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 贝塔带着马蒂尔达,在八点整准时敲响了卡萨布兰卡酒店经理办公室的胡桃木门。 “请进。“ 办公桌后方的女人缓缓抬头,展现出典型的阿拉伯与欧洲混血特征的脸庞,深邃的眼窝轮廓与柔和的五官线条完美融合。 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乌黑的披肩短发利落地垂在耳际。她身着一袭黑色半透明纱衣,内搭黑色低胸裙修身长裙,纱质面料下透出象牙般细腻的肌肤。一枚金币串成的项链恰到好处地垂落在胸前,既点缀了若隐若现的曲线,又巧妙地维持着得体的分寸感。 索菲亚见到推门而入的是贝塔,脸上职业化的严肃神情消散。她放松地陷进真皮椅背,挑起眉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目光扫过马蒂尔达:“这是你女儿?“ 随即冷哼一声:“约翰.威克那个混蛋呢?没跟你一起?“ 贝塔在她对面落座,随意地翘起二郎腿:“路过歇个脚。“ 他朝马蒂尔达偏了偏头:“朋友的孩子。“ 提到约翰时,他语气沉了沉:“那家伙在纽约...海伦的葬礼够他忙的。“ 索菲亚沉默片刻,轻声说道:“节哀,萨龙。“ 贝塔微微颔首,目光略显黯淡:“谢谢。不过...这样也好。“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平静:“至少海伦不用再受罪了。那些日子,癌症把她折磨得太痛苦。“ 索菲亚微微前倾身子:“那么,你偷偷住进我的酒店,又特意约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贝塔看着她:“安东尼奥的那个女保镖,你熟吗?“ “那个女人?“索菲亚挑了挑眉:“当然认识。怎么?“ 她完全没意识到阿什莉与贝塔之间的特殊关系,这始终是个秘密。 “她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贝塔问道。 索菲亚轻笑一声:“安东尼奥在酒店。作为圆桌议会的核心成员,整个酒店的动态对他都是透明的,他的保镖知道这些再正常不过。“ 贝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 随即话锋一转:“你那两条宝贝狗呢?“ “在休息室睡觉呢。“索菲亚回答。 索菲亚端起咖啡杯,目光转向阿什莉:“不打算介绍一下这位年轻的小姐吗?“ 贝塔的手指在膝头轻叩,略显迟疑地继续问道:“既然安东尼奥在这里...那...吉安娜也在吗?“ 索菲亚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贝塔:“你...想见她?“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探究。 贝塔迎上她的目光,坦然点头:“如果她在这里的话。“ 索菲亚轻叹一声,指尖摩挲着咖啡杯沿:“坐在圆桌议会成员的位置上,她不能让人抓住任何软肋。而你呢,恰恰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杯中的咖啡微微晃动,索菲亚说:“她坚持不见你,说到底...只是想护你周全。“ “可我们总不能真的避而不见吧?她现在在酒店吗?“贝塔追问道。 索菲亚微微颔首:“在的。作为圆桌会议的成员,大陆酒店的任何一家分店都会向他们开放所有信息。她特意要求和安东尼奥搭乘不同架次航班,也许......“ 索菲亚顿了顿:“她也在等着见你呢。“ 第24章 吉安娜 贝塔站起身,将马蒂尔达留在原地:“这个小姑娘先留在你这儿,替我照看一会儿。“ 索菲亚抬眼看他:“你知道吉安娜在哪儿?“ 贝塔回应:“她知道我在哪。“ 说完,他留下马蒂尔达,独自走出办公室。 ---- 酒店的顶层是一处露天酒吧,此刻空无一人。 贝塔在遮阳伞下静坐,夜风微凉。几分钟后,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一阵熟悉的香水味悄然飘来,贝塔还未回头,一双柔软的手已轻轻按在他的肩上,指尖温柔地摩挲着。 一个温暖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随后,女人绕过他,在对面的椅子上优雅落座。 她约莫四五十岁,一袭素色长裙勾勒出依然窈窕的身姿,淡金色的波浪长发垂落肩头。淡雅的唇色衬着颈间的项链,以及耳畔的金色耳坠,脚上一双淡金色高跟鞋更添风韵。 岁月在她眼角与嘴角刻下细纹,却掩不住她凝视贝塔时眼中的温柔与笑意,那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面容,仿佛要将他每一寸变化都记在心里。 即便年华已逝,仍能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个令人心动的美人。 可惜的是,贝塔似乎只继承了她那头淡金色的头发,却没能遗传到她出众的美貌。他的五官平平无奇,毫无惊艳之处,想必是更多地继承了另一位基因提供者的样貌特征。 吉安娜伸手轻轻抚平贝塔额前凌乱的金发,指尖带着特有的温柔:“听说你在英国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贝塔微微颔首:“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还能......“ 他顿了顿:“还能像这样短暂相聚。“ 吉安娜绽开笑容,那笑容仿佛冬日暖阳,融化了贝塔心中郁结的阴霾。她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捧起贝塔的脸庞,在他两侧脸颊各落下一个轻吻,最后在额头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当她仔细端详贝塔时,注意到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 “这是......“她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指尖轻点那处痕迹:“萨龙也有心上人了?是哪位幸运的姑娘?“ 贝塔笑着回答:“等时机成熟,我带她来见你。“ 吉安娜会意地点头,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 吉安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即起身走到贝塔身旁。她温柔地将贝塔的头靠在自己腹部,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发丝:“我该走了,航班马上要起飞了。“ 贝塔站起来,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到停机坪吧。“ 吉安娜却摇了摇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握:“就送到这儿吧,我们......最好不要一起出现。“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不舍与克制。 贝塔点点头:“好。” 吉安娜转身走向电梯,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伸手按下按钮,在等待的几秒钟里,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当“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却没有立即迈进去,而是转过身来,目光穿过走廊落在贝塔身上。 她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温柔却略带苦涩的微笑,眼中有太多未说出口的话。 电梯门开始自动闭合,那道纤细的身影渐渐被金属门遮挡,最后“咔嗒“一声轻响,彻底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 走廊里重归寂静,只剩下贝塔站在原地,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淡香。 贝塔用力搓了把脸,将所有情绪揉碎在掌心里。他低头盯着地板,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抬眼时,眸中翻涌的眷恋已被生生掐灭。 贝塔推门走进办公室时,索菲亚正从背后环抱着马蒂尔达,手把手教她如何驯服她那两条凶悍的马犬。 灯光洒在她们身上,索菲亚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对,就是这样,要让它们记住谁才是主人。“ 她的动作娴熟而耐心,指尖轻轻带着马蒂尔达的手腕做出指令动作。 贝塔知道,索菲亚有个和马蒂尔达同龄的女儿,就像他和吉安娜一样,作为大陆酒店的经理,索菲亚不得不亲手割舍自己的软肋。那个女孩现在应该在某处安全的地方,过着与母亲难以相见的人生。 “咬这里。“索菲亚握着马蒂尔达的小手,在训练靶上画了个红圈:“第三条腿。“ 她贴着女孩的耳边轻声说,语气温柔得像在教女儿烤饼干,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两条马犬龇着森白的獠牙,在她们脚边蓄势待发。 索菲亚握着马蒂尔达的手腕轻轻一扬,两只马犬窜出。它们精准地咬住训练靶上猩红的标记处,那个高度经过精心计算,无论目标是男是女,锋利的犬齿都会瞬间刺入最脆弱的要害。 马蒂尔达瞪大眼睛,看着那两条猛犬将训练靶撕扯得剧烈摇晃,橡胶填充物从裂口处迸溅而出。 “看到了吗?“索菲亚在她耳边低语,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女孩的发丝:“这个位置,就算是再凶悍的敌人也会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下去。“ 她的声音依然带着母亲般的温柔。两条马犬松开沾满布屑的嘴,吐着猩红的舌头坐回她们脚边,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温馨的游戏。 索菲亚抬眸瞥见贝塔的身影,指尖轻轻摩挲着马蒂尔达的发梢:“怎么样?“ 贝塔陷进沙发里,两条马犬凑过来,湿润的鼻尖蹭着他的裤腿。 他伸手揉了揉其中一只的头:“你问的是哪方面?“ 索菲亚牵着马蒂尔达在对面落座,两只猛犬立刻丢下贝塔,摇着尾巴匍匐到她脚边。她修长的手指挠着其中一只的下巴,目光却落在贝塔身上:“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每次都是这样......和亲人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别。“ 马蒂尔达乖巧地靠在她身侧,索菲亚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女孩肩上:“我和我女儿......也是这样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化作一声叹息,消弭在犬类温暖的吐息声中。 贝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好得很。“ 他伸手逗弄马犬,指节在它粗糙的毛发间穿行:“都习惯了,索菲亚。我已经29岁了。“ 马犬仰头舔了舔他的手腕,贝塔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第25章 关系复杂 莱昂风尘仆仆地踏入卡萨布兰卡大陆酒店。 他眼窝深陷,外套上还带着长途飞行的褶皱。这位老友径直走向私人会客区,目光被花园里的景象吸引。 马蒂尔达正咯咯笑着在草坪上打滚,两只马犬围着她欢快地转圈。 “军情六处彻底疯了。“莱昂掏出一支烟:“他们在森林俱乐部,就是苏格兰场总警司儿子遇害的那片林子,派出了防化部队。那群疯子说要采集所有吸血蚊虫,就为了找一个叫β的杀手的DNA。“ 马蒂尔达把飞盘抛向远处,两条猛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莱昂的视线追随着她们:“还有个代号'豺狼'的杀手,做掉了德国总统候选人。现在整个欧洲的情报系统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你最好祈祷没在那片林子里留下任何生物痕迹。英国佬这次动真格的了,他们真能从该死的蚊子肚子里把你的DNA给榨出来。“ 贝塔陷在真皮座椅里,琥珀色的威士忌在他指间轻轻摇晃。 他眯起眼睛,透过酒杯望向窗外的落日余晖:“我这人向来谨慎。“ 冰块在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虽然确实没料到军情六处会疯到去查蚊子肚子,但职业病使然,该做的防护一样没少。“ 玻璃杯底在茶几上叩出轻响:“毕竟在这个行当里活着的人,都知道汗水比子弹更容易要命。“ 莱昂划亮火柴,橘红的火苗在他深陷的眼窝投下跳动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烟丝燃烧的微响在寂静的会客厅里格外清晰。烟雾从他指间袅袅升起,模糊了花园里马蒂尔达追逐马犬的身影。 贝塔说道:“前几天带马蒂来了场实战教学。她负责用那张天使脸骗开大门,我负责...“ 他做了个扣扳机的手势:“配合堪称完美,把那笔烂账追回来了。“ 莱昂沉默地吐出一口烟圈,灰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扩散。 贝塔前倾身体:“你带她去杀过毒贩?“ 莱昂弹了下烟灰,简短地“嗯“了一声。 “这算哪门子家庭教育?“贝塔又靠在椅背上。 莱昂抬眼,烟头明灭:“那你这又算什么启蒙教育?“ 贝塔剧烈咳嗽起来,挥散面前的烟雾:“见鬼,能不能把你那根烟囱熄了?“ 莱昂将半截香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发出细微的“嗤“声。 贝塔将酒杯转了个圈:“让她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去学校吧。“ 莱昂的下巴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 贝塔看着莱昂:“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除了点头摇头装哑巴,就是阴阳怪气?“ 莱昂瞥了贝塔一眼:“你以前跟我一样惜字如金。“ 贝塔说道:“跟那个小话痨待久了,想不被传染都难。“ 莱昂点点头:“她很好。“短短三个字,比往常多了温度。 “索菲亚对她也挺上心。“贝塔状似随意地提起。 莱昂的沉默像堵墙。 “她就在楼上办公室等你。“贝塔又说。 莱昂的视线固执地钉在空酒瓶上。 贝塔正色道:“今天你要是不上去见她,别想出这个门。卡萨布兰卡大陆酒店是她的地盘。” 莱昂迟疑一会,起身,大步走向电梯。 直到电梯门完全闭合,贝塔看着关闭的电梯门沉默几秒,才说道:“骗你的。” 贝塔摸不清莱昂和索菲亚之间的具体纠葛。自从得知马蒂尔达是莱昂收养的孤女后,索菲亚就时不时拐弯抹角地打听莱昂的行程。 如今莱昂终于现身,贝塔岂能错过这场好戏? 这一等,就是到了晚餐时间。 ---- 贝塔推开休息室的胡桃木门,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洒在长餐桌上。 作为大陆酒店经理的私人领域,这个空间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银质餐具在烛光下泛着柔光,勃艮第红酒在醒酒器中摇晃。 索菲亚精心安排的晚宴阵容堪称微妙:马蒂尔达晃着双腿坐在高背椅上,莱昂如雕塑般占据长桌一端,贝塔则故意选了能同时观察两人的位置。 “请享用。“索菲亚轻拍手掌,侍者们鱼贯而入。 安格斯牛排的焦香与迷迭香气息交织,法棍面包还带着烤箱的余温,有机蔬菜沙拉上的松露片闪着油光。 贝塔的餐刀划过五分熟牛排,粉红的切面渗出肉汁。他佯装专注美食,余光却不断扫描着对面两人,索菲亚看不出情绪,莱昂一贯的面瘫脸。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过于奇怪。 相比之下,马蒂尔达的吃相简直是一场行为艺术。银叉狠狠刺入牛排,小兽般撕扯肉块时,头发随着用力动作在空中甩出弧线。餐巾早就滑落到地板上,酱汁在她嘴角画出一道显眼的痕迹。 贝塔敏捷地后仰,马蒂尔达叉子上那块被撕扯得像橡皮筋般的牛排“嗖“地从他鼻尖掠过。裹满黑胡椒汁的肉排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啪“地糊在了对面的餐巾架上,酱汁顺着银器缓缓滴落。 马蒂尔达举着空叉子愣住了,随即挤出一个心虚的傻笑:“呃...意外事故?“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因为马蒂尔达制造的小小意外,房间里原本古怪的氛围终于消散了。 索菲亚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温和地说:“没关系,我让他们再给你准备一份。“ 贝塔从餐巾架上取下那块飞出去的牛排:“你们聊了些什么?首先我得承认我开了个小玩笑,我骗莱昂说你在等他。“ 莱昂矢口否认:“我们什么都没谈。“ 索菲亚平静地解释:“莱昂会代表我出席海伦的葬礼。作为大陆酒店的经理,我不能擅自离开酒店。“ 贝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代表出席?看来你们的关系我已经明白了。“ “这关系确实挺复杂的。“贝塔叹了口气:“虽然有点乱,但好在都还在正常范围内。“ 马蒂尔达又开始大快朵颐地消灭桌上的蔬菜沙拉。 虽然她的吃相算不上优雅,却让人食欲大增。她咔嚓咔嚓地嚼着裹满沙拉酱的菜叶,活像一只兔子。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感谢章节 第26章 纽约 25日,当远在英国的军情六处特工还在森林里徒劳地搜寻蚊虫,试图提取关于“β“的DNA样本,贝塔已经回到了纽约,这座他称之为故乡的城市。 纽约国际机场的出口处,贝塔一身低调的装扮,浅蓝色定制衬衫搭配剪裁考究的正装西裤,脚上的手工皮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身随意的搭配处处透着精致,完美诠释了一个不事张扬的富家子弟形象。 站在他身旁的马蒂尔达则保持着鲜明的个人风格:运动鞋、短裤配T恤,外套一件轻便夹克,短袜利落地收在脚踝处。 这个固执的姑娘始终拒绝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即便贝塔为她购置了整套新衣,她依然坚持这套“行动便利“的装束,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样才够利索,随时都能跑能跳。 贝塔斜倚在栏杆旁,墨镜后的目光扫过上客区川流不息的车流。那辆他既熟悉的黑色福特野马,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马蒂尔达百无聊赖地用鞋尖蹭着地面残留的泡泡糖,却不小心让黏糊糊的糖胶牢牢粘在了鞋底。她皱起鼻子,把鞋底抵在金属栏杆上来回摩擦,直到把那团顽固的胶质彻底刮干净。 这个闲不住的姑娘像只精力过剩的猫,刚解决完鞋底的麻烦,转眼又开始折腾行李箱上的贴纸。 发现塑料材质的行李牌难以撕下后,她较劲似的用指甲又掐又抠,好不容易在边缘弄出个小缺口,便迫不及待地揪住那个破口使劲撕扯。 贝塔看着马蒂尔达折腾的样子,心情不错。有个活泼的孩子在身边,确实平添了不少乐趣。 这时,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凯雷德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贝塔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这是他自己购置后留在纽约的座驾。 车窗无声降下,露出驾驶座上那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凌乱的胡须,垂至耳际的长发,还有那双永远透着疲惫的眼睛。 约翰·威克,这个名字在大陆酒店象征着传奇。“夜魔“、“巴巴牙噶“,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都属于他。但此刻,他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爱妻的普通父亲。 贝塔与约翰四目相对。 贝塔想问的太多,海伦离开时是否还在忍受病痛折磨?她可曾留下只言片语给他?这段时间海伦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无数问题在心头翻涌,却最终都化作了沉默的凝视。 约翰·威克在与贝塔长久的对视后,缓缓点了点头,喉间挤出一个低沉的:“Yeah。“ “就一句'Yeah'?“贝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和我整整一年没见,重逢时就只有这一个词?” 马蒂尔达踮起脚尖,双手扒着车窗边缘,好奇地打量着约翰·威克:“你好啊,约翰先生。“ 与方才同贝塔交谈时的生硬不同,约翰的神情明显柔和下来。 他微微前倾身子,回应:“嗨,马蒂尔达。莱昂跟我提起过你的事。“ 贝塔掀开后备箱,将他和马蒂尔达的行李放进去,随后坐进副驾驶座。马蒂尔达钻进后排,先是好奇地打量着车内豪华的内饰,不一会儿就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没过多久,莱昂从卫生间回来,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冲约翰·威克点头致意。 黑色的凯雷德平稳地驶入快速路,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马蒂尔达手机视频的微弱声响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贝塔沉默片刻,问道:“海伦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约翰握着方向盘:“很多。“ 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最后那段日子,她几乎整天都抱着DV机...录了很多,很多想说的话。“ 贝塔别过脸望向窗外:“很多吗?都是留给我的?应该留给你的也不少吧?“ 约翰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很多,你和我都有很多。“ 贝塔用几个深呼吸压制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他急促地抽动了几下鼻翼。 “她最后那段日子痛苦吗?“贝塔轻声问道。 约翰摇了摇头:“没有痛苦。医生出于人道考虑,不再限制海伦的止痛药用量。最后那段时间,她反而比之前更有精神。“ “你给她选了喜欢的墓碑吗?她很久前就说过想要向日葵样式的。“贝塔问道。 “选了。“约翰轻声回答:“白色大理石的。她说那是我送给她永不凋谢的花。“ 车厢里响起几不可闻的啜泣。贝塔循声望去,不是马蒂尔达,那孩子与海伦毫无交集,自然不会为此落泪。 是莱昂。他将脸转向车窗,肩膀无声地起伏,连哭泣都克制得近乎沉默。这个平日面无表情的杀手,此刻却为姐姐海伦的去世流泪。原来再冷酷的人,心也是血肉做的,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们的行为,掩盖了他们的内心。 贝塔递上纸巾:“三个男人里,允许有一个崩溃,另外两个还得撑住。哭吧,在这里,没人会笑话你。” 莱昂捂着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马蒂尔达轻轻拉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贝塔望着这一幕,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想哭,但眼泪大概只能勉强挤出两滴。我感激海伦对我的照顾,也怀念她,可就是哭不出来。你呢,约翰?“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你也不能吧。我们俩都有病,亲近的人走了,我们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约翰没有回答。 凯雷德在车流中不断超车,灵活地穿梭着。 忽然,挡风玻璃上绽开第一朵雨花,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转瞬间,整个世界都被雨声淹没。雨刮器机械地摆动,从左刮到右,又从右刮到左,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橡胶与玻璃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贝塔的目光涣散,注视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被雨刮器推开,又落下,推开,落下。 车里的悲伤难以衡量,或许真正的痛苦,不会表现在哭泣的声音中。 第27章 谈话 “纽约今日降水量预计达20至30毫米,市政部门表示已全面检修排水系统......” 凯雷德的收音机兀自播报着天气预报。 贝塔透过雨痕斑驳的车窗望去,墓园里撑黑伞的人群沉默矗立,如同雨水浸透的泥土中无声滋生的深色植物。 约翰、马蒂尔达和莱昂的身影,已沉入那片凝固的暗色。 贝塔喉结滚动,下颌绷紧。他推开车门——黑伞“嘭”地撕开雨幕,脚步叩在浸水的砾石路上,最终融进那片低垂的阴影里。 未熄火的凯雷德在滂沱中吞吐白雾,车门闭合的闷响被瀑布般的雨声碾碎。 电台女声仍在精确报出数字,所有伞沿,都沉沉压向海伦的墓穴,像大地骤然收拢的黑色花瓣。 ---- 黑色菌群般的伞阵在风中轻轻摇晃。 梅娃伫立在一辆焦黑的福特轿车前,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雨伞不断滴落。自从唐宁街案件后,那个异想天开的“蚊虫捕捉计划“始终毫无进展,她只能继续追查眼前这条线索。 这辆被烈焰吞噬的福特车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凶手正是用它盗取硬盘,引诱艾略特现身。如今,那些被盗的硬盘早已在高温中熔毁,化作车架内一团团凝固的聚合物。 梅娃感觉自己正在玩一场精心设计的解密游戏,而那个代号β的杀手,就是隐藏在幕后的出题人。 从最初的美国商人遇害,到唐宁街记者刺杀案,本该离开英国的β却一反常态地再次出手,盗取硬盘引诱艾略特现身,又在森林俱乐部给了这个官二代致命一击。 梅娃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神秘的β为何偏偏对一个女记者和一个官二代穷追不舍。这种近乎偏执的针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动机? 副手将现场勘察报告递给梅娃,摇了摇头:“一无所获。车是偷来的,车牌也是伪造的。整辆车被烧得干干净净,没有指纹,没有DNA,连一点有用的痕迹都没留下。“ 梅娃接过报告,若有所思地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你帮我分析?“ “您说。“副手立即正色回应。 梅娃眉头紧锁:“我不明白,β为什么非要在唐宁街刺杀那个女记者?更想不通的是,他为何甘愿冒着暴露的风险重返英国,就为了除掉艾略特?“ 她抬起头:“一个是靠美色周旋于权贵间的交际花,一个是表面精明的官二代,这两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副手沉吟片刻:“长官,我有个推测。“ 梅娃示意他继续。 “记者茉莉一直以攀附权贵获取内幕消息闻名,甚至开设专栏专门曝光政商名流的隐私。“副手分析道:“而艾略特作为官二代,很可能被她掌握了某些致命把柄。为了封口,他雇佣杀手除掉茉莉。“ 梅娃挑眉:“那艾略特怎么反而被自己雇的杀手干掉了?“ 副手摩挲着下巴:“会不会是...艾略特赖账?杀手拿不到酬金,干脆连雇主一起解决?“ 梅娃忍不住轻笑出声:“艾略特是个精明的官二代,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副手补充:“或许艾略特不仅想赖账,还试图反过来利用警方除掉β这个危险的知情者?结果玩火自焚了?” 梅娃的笑容渐渐凝固,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她转向副手:“以艾略特的背景,会做出赖账这种事吗?“ 副手沉吟道:“不好说。需要查证他的资金流向,特别是近期是否有大额资金存入却未转出的记录。“ “马上去查。“梅娃整了整衣领:“我亲自会会这位总警司。“ ---- 作为军情六处的行动组长,梅娃的会面流程干脆利落,出示证件、表明身份,多伊尔的秘书便立即将她引至总警司办公室。 五十五岁的多伊尔端坐在办公桌后,苏格兰场几十年的历练在他眉宇间刻下不怒自威的威严,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依然保持着职业警察特有的警觉。即便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这位总警司面对梅娃时,神情中却不见丝毫悲恸的痕迹。 多伊尔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梅娃:“是艾略特的案子有进展了?“ 梅娃迎上他的视线:“目前还停留在推测阶段。但在开始前,我需要表明立场。“ 她微微前倾:“我并非纪律部门的人,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快结案。我可以保证,身上没有任何录音设备。今天的谈话内容,离开这间办公室后我们都不必承认。“ 多伊尔缓缓靠向椅背,皮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这间办公室装有屏蔽装置。所以,我同意你的提议。“ 梅娃直视多伊尔:“艾略特与遇害记者茉莉之间,是否存在某些您知情却不便透露的关联?“ 多伊尔拾起桌上的钢笔,在指间缓缓搓动:“你是说,我儿子和那个交际花有染,被她抓住了把柄,所以雇凶灭口?“ 他抬起眼帘:“那杀手为何连雇主也杀?“ “看来您已有推测。“梅娃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弦外之音。 “我是警察。“多伊尔将钢笔重重扣在桌面:“自然懂得根据线索推理。“ 梅娃微微前倾:“能否请您提供一些线索?“ 多伊尔沉吟片刻:“问题的核心在艾略特的金融公司。那个女记者接近我儿子,八成也是冲着公司机密去的。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他们自然会极力隐瞒。我猜...是公司的某些数据引起了那女人的兴趣。“ 梅娃追问道:“这些数据涉及什么内容?“ 多伊尔没有立即回答。他微微垂首,目光直视梅娃。 梅娃立即会意:“抱歉,是我逾越了。“ 她转换话题:“您还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吗?“ “没有。“多伊尔的回答干脆利落。 梅娃起身致意:“打扰了。“ 多伊尔只是略一颔首。 梅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随着锁舌“咔嗒“一声扣合,多伊尔脸上威严消失,眼中闪过阴狠。 第28章 离去 多伊尔的目光掠过窗外,再转身时,脸上已恢复平静。 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说。“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 多伊尔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如蚁群般蠕动的车流:“我儿子被你们雇佣的杀手杀了。军情六处正在调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儿子会和那个婊子死在同一个人手里。“ “你儿子的账户里还躺着本该付给杀手的尾款。“对方说道:“想想看,一个被拖欠报酬的杀手会怎么做?你应该想想,你儿子为什么会拖欠一个杀手的尾款。“ 多伊尔的脸色不好看。 “那个叫梅娃的要查资金流向。“电话继续道:“我们准备销毁所有记录,让案子成为死局。你的意见?“ 多伊尔凝视着脚下火柴盒大小的车辆,声音嘶哑:“保留原始记录,再伪造更多证据,要让人相信是艾略特被那女人抓住把柄,买凶杀人后又想赖账,结果被杀手反杀。整件事必须与我们彻底切割。“ “我们会给你补偿。“对方语气缓和:“你失去了一个儿子,会得到等价的回报。“ 多伊尔沉默地望着天际翻滚的乌云。 “好。“他挂断电话。 雨滴开始敲击玻璃,很快连成倾盆雨幕。 多伊尔的身影映在窗上,与乌云融为一体。 ---- 雨水密集地敲击着黑色伞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贝塔是最后一个留在海伦墓前的人。 向日葵造型的白色大理石墓碑光洁如新,没有多余的纹饰,唯有雨水在花瓣状的石面上迸溅,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基座上镶嵌着海伦的照片,下方镌刻着她的姓名、生卒年月,以及一行简短的墓志铭: 我深爱我的丈夫和儿子——这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讯息。 贝塔合拢黑伞,仰起脸直面倾盆大雨。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却如雕塑般伫立不动,闭目承受着雨水的洗礼。 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外界的景象。车内一片沉寂,只有雨刷规律的摆动声。 马蒂尔达趴在窗边,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他会生病的...“ 副驾驶座上,莱昂的眼眶仍泛着红,这个素来冷峻的杀手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他擤了擤发堵的鼻子,低声道:“让他待一会儿吧。“ 驾驶座上的约翰双手搭着方向盘,目光始终未从贝塔身上移开。他抿紧嘴唇,保持着雕塑般的沉默。 雨水拍打在贝塔脸上,起初是细微的刺痛,渐渐化作麻木的钝感。密集的雨幕仿佛要将他吞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缓缓低下头,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 随着“嘭“的一声,黑伞再次撑开,隔绝了倾泻而下的雨水。贝塔最后望了眼那座向日葵墓碑,转身走向凯雷德。 车门被猛地拉开,湿透的雨伞被随意丢弃。当车门“砰“地关上时,从他身上淌下的雨水已在真皮座椅上积成水洼。 马蒂尔达默默递来纸巾。贝塔接过,却没有擦拭自己,而是轻轻拭去女孩发梢沾着的雨滴。 “晚餐在家吃吧。“贝塔的声音平静:“冰箱里还有海伦买的牛排和蔬菜,还有一整罐哈根达斯。“ 他的语气就像在谈论窗外的雨势一般稀松平常。 莱昂的眼眶再次泛红,他别过脸去,将视线投向窗外模糊的雨景。 “也好。“约翰的语气和贝塔一样平静:“再放下去,该不新鲜了。“ 凯雷德缓缓启动,轮胎碾过积水发出沉闷的哗响。车身颠簸着驶过碎石小路,穿过锈迹斑斑的墓地铁门,将那朵白色的大理石向日葵永远留在了滂沱大雨中。 凯雷德缓缓驶入天蓝色别墅的车库,电动卷帘门发出低沉的嗡鸣,最终“咔嗒“一声与地面严丝合缝。 贝塔率先下车,湿透的衣物在地板上拖出水痕,径直上了楼。 约翰锁好车,走进厨房拉开冰箱。 冰箱的灯光下,海伦采购的食材整齐排列:上等牛排、鲜虾、海鱼、时蔬......还有那罐未开封的哈根达斯。 莱昂坐在料理台前,将食材一件件摆开。马蒂尔达悄悄握住他颤抖的手指。 “我做的牛排。“约翰拆开真空包装:“肯定比不上海伦的手艺。“ 莱昂泛红的眼眶微微颤动,沉默地点了点头。 楼梯传来脚步声。 贝塔换了身亚麻灰衬衫,搭配休闲短裤,趿着拖鞋走下楼来。 他拿起那罐哈根达斯,银色的冰淇淋勺在灯光下闪过冷光。舀了几个浑圆的雪球,盛进威士忌杯递给马蒂尔达,又插上一柄精致的咖啡勺:“雨天吃冰淇淋,别有风味。“ 他又如法炮制了一杯,推到莱昂面前:“甜食能让人好受些。“ 马蒂尔达小口抿着冰淇淋,眼睛却一直偷偷追随着贝塔的动作。 贝塔狠狠挖起一大块不规则的冰淇淋,扣进海伦最爱的玻璃碗里。他抄起一把汤勺,狼吞虎咽地塞进一大口,乳白的冰淇淋立刻沾满了嘴角。 厨房里,约翰正用黄油煎着牛排,油脂在锅中“滋滋“作响,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贝塔大口的吞咽着,转眼间便将整碗冰淇淋消灭殆尽。他站在原地怔了几秒,看着那个玻璃碗,然后沉默地洗净玻璃碗和汤勺,将它们一丝不苟地放回原处。 马蒂尔达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弥漫的异样,看似平静的举动下,压抑着汹涌的情绪。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总能感知到他人心底的波澜。 煎锅里,约翰将牛排翻了个面。 原本鲜嫩的肉排此刻两面焦黑。他盯着那块失败的牛排沉默片刻,最终将它盛进盘子,又默默放入一块新的。 这顿晚餐实在称不上美味,四块要么干柴、要么焦糊的牛排,一盆用白水焯过后胡乱拌上沙拉酱的蔬菜,还有几样随意切开的水果。 约翰的盘子里躺着那块被他煎得漆黑的牛排。 其他人的也好不到哪去,餐刀在肉块上划动,却像是在切割一块顽固的橡胶。 第29章 计划 贝塔的餐刀在坚韧的牛排上徒劳地划了两道:“约翰,你厨艺真该好好进修了。” 他丢开餐刀,直接抓起那块堪比轮胎的牛排晃了晃。 约翰点点头。 贝塔将牛排扔回盘中,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着指间沾染的酱汁:“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莱昂,你们要是愿意,可以住这儿。“ “我带马蒂尔达回公寓。“莱昂声音沙哑。 约翰只是简短地应了声:“你们自己决定。“ ---- 窗外的夜色已深如浓墨。 贝塔倚在床头,笔记本电脑的冷光映在他脸上。他插入U盘,开始为法国之行制定计划。 随着文件一页页翻动,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几页,那里详细记录着目标印度商人的罪行:贿赂、洗钱、走私、暴力犯罪...他却总能凭借高种姓特权与腐败的司法系统逍遥法外。 文件显示,此人此次赴法名义上是采购固定翼飞行器。 贝塔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敲击,一个名下没有航空公司的商人,除了空客客机,还能在法国买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达索的战斗机。 显然,雇主并不希望这位印度商人顺利完成法国的军购交易。 根据行程表,25日将是印度商人抵达戴高乐机场的日子,也将是他正式踏上法国领土的时刻。 贝塔点开地下交易平台,在虚拟橱窗中仔细搜寻,是否有戴高乐机场的设计图纸,或是周边建筑的规划方案。这类情报在地下世界如同普通商品般流通,但凡有些门路的人都能搞到手,再转卖牟利。 贝塔缓缓滚动鼠标滚轮,屏幕上的列表不断下滑。一份标着“巴黎戴高乐机场及周边建筑规划图“的文件映入眼帘。 他点开卖家资料,注册15年的老账号,8000次交易点赞,信用评级五颗星全满。 聊天框里,贝塔敲下两个白色字体的单词:报价。 对方似乎正值白天,回复瞬间弹出:2万。 贝塔回价:5000。 对方等了一会:成交。 贝塔轻笑一下:“呵!” 完成支付。片刻后,他的收件箱里多了一份文档和配套的CAD图纸。这类不知转手过多少次的文件,早已失去了加密的价值。 他点击打印选项,将文件发送到地下室的大型绘图仪,随后起身下楼。 一楼的厨房仍亮着灯。 贝塔循光走去,发现约翰独自坐在射灯投下的光圈里,手边摆着半空的威士忌酒瓶。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贝塔拉开约翰身旁的椅子,随手翻过一个空杯,琥珀色的酒液倾泻而下:“失眠?“ 约翰指节轻叩杯壁:“Yeah.“ “‘Yeah’?“贝塔说道:“不如叫你‘Yeah先生’?“ 约翰一饮而尽:“不怎么样。“ 贝塔将空杯往桌上一搁:“既然睡不着,去地下室帮忙。“ 玻璃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约翰起身,跟着贝塔走向地下室。 大型绘图仪发出机械运转的嗡鸣,A2幅面的图纸如瀑布般缓缓垂落。贝塔随手扯下打印完成的图纸,用磁钉固定在白板上。 约翰窝在角落的沙发里,看着贝塔将各类资料分门别类地贴在图纸四周。 贝塔问:“如果要在目标下飞机时狙击,怎么确保他能老实站定六秒?“ 约翰回答:“先开一枪示警。保镖会立即把他按在原地。“ 贝塔摇头:“保镖会把他拉到防弹车上,或者按回机舱里,那样没法看到目标了。 约翰又说:“让接机的人献花。献花仪式至少有五到六秒的静止时间。“ 贝塔点点头:“是个不错的方法,达索的人不会舍不得一捧花。” 取出一枚磁钉,钉在图纸上3号跑道旁VIP航站楼位置。贝塔测量出一根红线系在磁钉上,另一头缠住红色记号笔,以航站楼为圆心,在地图上拉出一个严格按照比例尺绘制的五公里半径圆。 贝塔需要先筛选掉红圈范围内,所有可能遮挡VIP航站楼视线的建筑,以及无法直接观测到航站楼的死角区域。随后,他将根据这些数据建立一个微缩沙盘模型,最终确定可行的狙击点位。 贝塔打开电脑,连接3D打印机,根据红圈范围内,规划图纸标注的建筑高度和尺寸数据,以及街景地图中的图片,不断还原各种高层建筑物的具体外形。 确认无误后,他点击启动按钮,3D打印机随即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线材卷轴缓缓转动,喷头开始滋滋作响地打印这些简易建筑模型。 贝塔又操作绘图仪输出了一张A2幅面的图纸。他将这张足有桌面大小的图纸平铺在地下室中央的制图台上,用金属夹仔细固定四角。 “约翰。“贝塔头也不抬地说道:“不介意的话,帮我按这张图纸的比例尺继续打印建筑模型。“ 约翰坐到电脑前,略显笨拙地操作着建模软件。这种需要精密计算的刺杀策划显然不是他的强项,比起在电脑前推演数据,他更习惯穿上防弹西服,持枪突入目标建筑,两枪胸口,一枪爆头,干净利落。 贝塔从3D打印机中取出成板打印的建筑模型,用剪刀沿着轮廓线裁剪,再用胶水将它们一一固定在图纸对应的坐标上。他时不时对照卫星街景地图,确保每个微缩建筑的方位都分毫不差。 地下室里回荡着3D打印机持续的嗡鸣,线材卷轴不断旋转,塑料丝在高温喷头下滋滋融化。 约翰生疏地配合着,将一个个灰白色的微型建筑模型粘贴到图纸上那个半径五公里的红圈范围内。 当最后一个建筑模型被粘贴到位,原本平面的图纸已然蜕变成一座微缩的立体城市。 半径五公里范围内的每栋建筑,从高耸的航站楼到低矮的附属设施,都在图纸上找到了它们对应的地理坐标,共同构成了一幅精确的三维沙盘。 贝塔将一架空客A380的微缩模型放置在VIP航站楼的停机坪位置。 他取出一枚铜质图钉,稳稳钉在客机模型上,随后扯出十几条鲜红的标线,红色尼龙线从图钉辐射而出,紧绷着连接至周边每一栋能满足狙击条件的建筑模型。 第30章 调查进行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贝塔屈膝半跪在沙盘旁,将一枚铜质标记钉,钉在一栋距离停机坪4212米平面距离的建筑模型顶端。 他抽出卷尺,金属尺带“唰“地展开,轻松测量出从该建筑到停机坪的直线距离,按比例尺换算约为4332米,存在±12米的合理误差。 这栋建筑提供了最佳的射击视野,但贝塔无法确定印度商人的安保团队是否会提前控制该区域。只希望,这位商人还不具备足够的影响力,能让法国安全部门如此兴师动众,在距离机场这么远的建筑物部署警戒。 贝塔取出一张标签,工整地写下射击距离,将其贴在代表弹道射线的尼龙绳上。 约翰站在沙盘旁问:“这个距离,你有把握吗?“ 贝塔直起身,抽出一份文件:“雇主情报,唐宁街那次3800米超远距击杀后,目标安保团队采购并部署了俄罗斯Sosna-N激光反狙击系统。能主动扫描识别瞄准镜反光点,不过最大有效探测距离3公里,存在窗口。“ 他翻动着后续资料:“鉴于我的记录,目标安保团队与法国安全部门合作,将警戒圈扩展至半径3.5公里。警戒圈内,所有具备直接目视VIP航站楼的建筑物及点位均已被纳入监控网。“ 贝塔说道:“4332米,这个距离,即使超音速的弹头也需要飞行6秒。弹道曲线和风偏的计算误差容限以毫米计。” 贝塔陷进沙发,双臂交叠枕在脑后,目光锁住灯光下的微缩城市:“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 军情六处分析室。 梅娃双手撑在沙盘边缘,目光紧锁着那条标记杀手β射击弹道的红色尼龙线。 这条红线从微缩的60层摩天大楼模型顶端延伸而出,由数根透明亚克力柱支撑,在沙盘上方勾勒出一道精确的三维弹道抛物线。尼龙线不仅以水平方向横越沙盘基座,更在垂直空间划出陡峭的弧线,整条弹道就像一束被空间扭曲的光线,连接着狙击点与唐宁街的目标位置。 案件依然毫无进展,档案里关于β的信息,依旧只有那个冰冷的代号。 原本以为森林俱乐部的痕迹分析师,得出的身高体重数据会是个突破口,但随着艾略特案的发生,所有推测都被彻底推翻,因为β又伪装成了一个矮胖的警方通缉犯,意味着留下的线索是无用的。 直到军情六处介入后,那个通缉犯才被迅速抓获。失踪的小女孩也在行动组的追查下获救,目前仍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档案或许该补充一条:β可能有个侏儒同伙。 尽管处里有人提出质疑,艾略特案件中那个骗安保开门的“小女孩“,会不会就是真正的儿童?但这个假设很快被否定:没有哪个孩子能在目睹近距离枪杀后,还能保持令人可怕的镇定。 副手敲门后走了进来,拿着报告汇报道:“长官,‘捕蚊行动’有结果了。” 梅娃接过报告,迅速扫视了一眼:“报告显示发现了23个陌生人类的DNA,而且都不属于现场人员?” 副手解释道:“确实如此。这些DNA可能来自远足者、徒步客、自行车旅行者、游客、露宿者、钓鱼者……各种活动的人都有可能出现。” “能找到其中几个吗?”梅娃追问。 副手摇头:“一个也找不到。案发地点周边基本没有监控摄像头,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 梅娃将报告放在桌上:“那我们要如何从23个陌生DNA中锁定β?这些DNA的基因特征,是全部都属于英国人吗?” 副手点头确认:“是的,都是。” 梅娃烦躁地揉着眉心下令:“立刻派人去找!所有经过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大张旗鼓地给我查!如果这样还找不到人,那个找不到的家伙就是β。” 副手立刻点头应道:“明白,长官!” 梅娃深深陷入椅背,皮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副手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长官...“ “说。“梅娃闭着眼睛,指尖轻轻敲击扶手。 “β很可能根本没留下DNA痕迹...毕竟,他是专业的。“副手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梅娃睁开双眼:“行动永远强过等待。执行命令。“ “遵命,长官。“副手挺直腰板。 梅娃抬手:“等等,比安卡负责的'豺狼'案有进展吗?“ 副手重新关上门:“比安卡报告说有线人线索,已经锁定给豺狼提供武器的枪匠。总部批准她带队深入调查了。“ “β的武器来源呢?“梅娃指尖轻叩桌面:“一把.50口径反器材步枪,还有一把军方记录已销毁的制式狙击枪,这些可不是随便能在黑市买到的东西。“ 副手翻开记事本:“.50口径追踪到一个地下军火商,我们正在追查。至于那把'已销毁'的制式枪,军部档案显示它早因报废被熔毁了,线索完全断了。“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谈话。副手拉开门,门外站着行动组的另一名探员。 “报告,长官。“探员快步走进来:“森林俱乐部凶器在约克郡湖区被发现了。有垂钓者的鱼钩挂到了沉在湖底的步枪,当地警局转交给我们了。“ 梅娃立即伸手:“把鉴定报告给我。“ 她快速翻阅着文件,报告显示: 主凶器:毛瑟步枪(来源待查) 副武器:由两支古董手枪零件拼装而成(已通过收藏馆网站图片比对确认来源,卖家已被控制) “通知苏格兰场。“梅娃合上文件:“那支毛瑟肯定也来自私人收藏。当时全英地下军火交易都在我们监控下,只有那些不受监管的枪支收藏馆才可能流出这种武器。“ “长官!“又一名探员匆匆赶到门外。 “说。“ 探员递过一叠档案:“关于森林俱乐部案,我们发现一条被忽视的线索。约克郡一位农场主曾向当地警局报告过可疑事件,他的猎场看守员发现一名持枪者,自称使用.22口径老式栓动步枪猎鸭,但根据枪声判断,那明显是全威力步枪的声响。“ 他翻开档案内页:“农场主因担心法律风险当即报警,但警方仅做了简单记录。“ 第31章 改变 贝塔趿着拖鞋走下楼梯,正撞见约翰身后跟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一只四脚着地的比格犬。 他在最后一级台阶停住:“这怎么回事?“ 约翰从冰箱取出鲜奶,倒入食碗摆在狗狗面前:“海伦的临别礼物。海伦录好的录像里说,要我们试着热爱从未体验过的事物...“ 他挠了挠小狗竖起的耳朵:“比如养只小狗。“ 比格犬立刻凑上来,粉红的舌头吧嗒吧嗒舔着牛奶,短尾巴摇得像节拍器。 贝塔踱到厨房岛台边:“这小家伙精力过剩,要是不每天带它撒欢,这个家你别想要了。“ 约翰轻轻揉着比格犬的耳根:“我会每天带它散步的。要摸摸看吗?“ 贝塔后退:“免了。狗的嗅觉太危险,它们能记住我的气味。“ 煎锅里培根开始滋滋作响,贝塔一边翻面一边问:“海伦的DV里还交代了什么?“ “你要不要自己...“ “直接告诉我。“贝塔打断道:“她是按天数录的?每天一段录像?“ 约翰给狗狗梳着背毛:“是按周录制的。每周看一段,总共400段...“ 他的手指顿了顿:“她说等2800天后看完,我们就能开始新生活。“ 贝塔将意面倒入沸水:“你肯定没按她说的做,一口气把400段录像全看完了吧?七年时间,足够让人脱胎换骨了。” 贝塔手中的木勺在锅中缓缓画着圈:“海伦给我安排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约翰把比格犬举到胸前,小狗的爪子在空中扑腾:“让你彻底放个假,去迈阿密冲浪,租艘游艇带姑娘们出海,体验下富二代生活。“ 贝塔“咔嗒“一声关掉炉火,锅中的热气仍在翻腾:“你编得太离谱了。“ 约翰将怀中的比格犬托高了些:“录像带就在楼上,随时可以看。“ “我什么时候需要听别人安排?“贝塔将酱汁在盘中挤出一圈螺旋,培根的油脂正缓缓渗入意面的纹路。 他卷起一叉面条,咬断时发出清脆的“啪“声:“今晚不用等我。要去见几个老朋友,得先把家伙运到巴黎。“ 约翰把比格犬往臂弯里拢了拢,问道:“需要帮忙吗?“ 贝塔的叉子悬在半空:“怎么?海伦的录像里还教你怎么改善我们的关系?“ 约翰说道:“这个家,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贝塔继续卷着意面:“老实待着吧。五十岁的身子骨,再抗揍也经不起折腾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挨两枪,缝一下,能杀穿整个黑帮的人物吗?“ 约翰坐在餐桌前,怀里的比格犬伸长脖子,好奇地嗅着盘中的食物。 贝塔很快用完早餐,拿起车钥匙走向车库时顿了顿:“冰箱里多余的食材,给莱昂送些。“ “嗯。” 车库的卷帘门缓缓升起,一辆改装过的黑色福特野马静静停靠在凯雷德旁边,那是约翰的老古董,轮毂和悬挂都经过精心调校,他总爱折腾这辆车。 贝塔钻进凯雷德的驾驶座,庞大的车身缓缓倒出车库,轮胎碾过碎石车道,发出细碎的哗啦声,他偏爱这种车。 ---- 庞大的凯雷德驶离幽静的别墅区,一头扎进拥堵的城市。在车流如织的街道上艰难穿行,走走停停,耗费了颇长时间才脱离喧哗的城区,朝着市郊的工业区方向驶去。 一排排灰扑扑、结构方正的仓储建筑伫立,像巨大的铁皮盒子。贝塔租下了其中一间不起眼的小型仓库,用来存放些特殊物品。 凯雷德沿着仓库区狭窄且笔直的水泥道路行驶。最终,在标着“10号”的卷帘门前稳稳停下。引擎熄火,轮胎摩擦地面的最后一丝余音散去,四周陷入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 贝塔推门下车,干燥的空气迎面扑来。他走到巨大的卷帘门前,弯下腰,抓住沉重的金属把手用力向上一拉,“哗啦!”一阵刺耳的金属滚动声打破沉寂,卷帘门应声向上滑开,同时,仓库顶棚那几盏冷白色的LED灯也次第亮起,驱散了内部的黑暗。 这个仓库普通得毫不起眼。四面是未经修饰的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和金属气味。角落堆放着几个分类收纳箱,靠墙则排列着一组银灰色的工具柜和几张空置的金属架,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但又空旷。 贝塔反手将身后的卷帘门拉下,“咔哒”一声上了锁,门外的光线被彻底隔绝,仓库内只剩下冰冷的顶灯照明。 他径直走向最内侧的一个工具柜,拉开柜门。 柜门内侧镶嵌着一面等身高的长方形落地镜,光洁的镜面反射出他的身影。镜子的旁边,整齐码放着许多尺寸各异的塑料收纳盒,透过半透明的盒盖,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分门别类、细致存放的物品:各种色泽逼真的牙套、用于填充口腔以微妙改变面部轮廓的弹性塑形填充物、还有能够改变发声方式和音质的精巧舌下压片…… 贝塔拖过一张椅子,在柜子前坐下。他打开装着面具材料的密封桶,戴上塑胶手套,将桶里半凝固的胶状物取出,在掌心反复揉搓后,慢慢摊开成一张薄片。接着,他从柜子下方取出一个脸部模型,那是个典型的中年墨西哥男性形象,鹰钩鼻、深眼窝,轮廓分明。 他娴熟地将胶状薄片一片片覆盖在模型表面,仔细按压、拼接,让边缘完美贴合。胶质在空气中逐渐凝固,没过多久,一个从头顶延伸到脖颈的完整面具便成型了。 贝塔将刚成型的头套从模型上取下。在额头、鼻梁、颧骨等关键部位细致地涂上特制贴合剂。 他先抹上发蜡固定好自己的头发,随后像戴头套般将面具缓缓套上。指尖沿着面部轮廓游走,按压每一处可能翘起的边缘,鼻翼两侧、发际线、下颌线,确保没有一丝破绽。最后,他对着镜子微调眼部的贴合度,让视线保持自然。 接下来是点睛之笔:贝塔仔细贴上假眉毛、络腮胡,又用特殊胶水点缀了几处痘痕和细疤。 当最后一缕假发固定完毕,镜中映出一张陌生面孔——那是个眼神凌厉、带着风霜痕迹的墨西哥中年男人,原先的贝塔已彻底消失在伪装之下。 第32章 准备行动 皇后区。 暮色渐沉,一辆黑色雪佛兰迈锐宝碾过坑洼的水泥路面,车灯在斑驳的桥洞下划出一道光。轮胎压过碎裂的沥青,溅起几滴泥水,最终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前刹停。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粗犷的脸,深褐色的皮肤,鹰钩鼻下蓄着浓密的胡须,眼神冷峻。贝塔抬头扫视前方:破败的修理厂外墙漆皮剥落,铁皮屋顶在风中微微震颤,唯一醒目的是门框上方那颗泛着红光的摄像头,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短促地按了下喇叭——“滴!“ 几秒寂静后,铁栅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两侧退开。贝塔踩下油门,车子碾过杂草丛生的空地,径直驶向厂房。随着卷帘门嘎吱升起,昏暗的灯光从内部渗出。 轮胎碾过油渍斑驳的水泥地面,雪佛兰最终停在了厂房中央。引擎熄火后,四周只剩下老式排气扇转动的嗡鸣,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金属敲击声。 贝塔将格洛克手枪别在后腰,推开车门迈入昏暗的厂房。 迎面是一道厚重的塑料门帘,经年累月的油污让原本透明的帘布变得斑驳模糊。帘后传来刺耳的角磨机尖啸,电焊枪迸发的蓝白色弧光在塑料布上投下晃动的剪影,隐约可见几道人影在烟雾缭绕中穿梭。 他掀开黏腻的塑料帘布,浑浊的热浪裹挟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这里是个游走于法律边缘的地下汽修厂,失窃的赃车、走私的水车、所有见不得光的车辆都在此改头换面。 升降机上架着被刨去车架号的跑车,角落里堆叠着各州牌照,喷枪正给一辆厢式货车涂抹全新的颜色。无论是亡命之徒的逃亡座驾,还是地下赛车的改装需求,甚至某些特殊人士的“定制服务“,都能在这里得到满足。 穿连体工装的技师们忙碌着,焊枪火花间偶尔闪过警惕的打量目光。 汽修厂老板查理,一个墨西哥裔男人,正倚在他那辆老款林肯大陆引擎盖上。 这辆古董车的引擎盖被他巧妙地改造成了吧台,上面摆着半空的龙舌兰酒瓶、见底的威士忌,还有一套锃光瓦亮的水晶酒杯。旁边的小冰箱发出嗡嗡的运转声,里面塞满了冰镇啤酒和冰块。 这个简陋却实用的“办公室“,让他既能纵览整个厂房的动静,又能随时招待各路来客。 当贝塔掀开沾满油污的塑料门帘走进来时,查理正用粗糙的手指捏着一片柠檬,慢条斯理地往酒杯里挤汁。 他抬眼看向来客,用带着浓重墨西哥口音的西班牙语问道:“¿Qué se te ofrece?“(有何贵干?) 贝塔在查理对面坐下,抬手挡开对方推来的酒杯。 贝塔压低声音,直奔主题:“巴黎那边有人要弄把狙击枪,我接了单,但欧洲那边没门路。老规矩,找你中转。开个价。“ 查理放下酒杯:“戈兰明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巴黎又不是没有大陆酒店,想要什么武器直接去那儿下单不就行了?“ 贝塔回答:“客户有特殊要求。我收了钱,就得完成订单,不问缘由。“ 查理若有所思地问:“我收了你的钱,直接安排人在巴黎大陆酒店买一把,再转交给你的客户,这样行不行?“ 贝塔微微摇头:“纠正一下,如果你接这一单,那就是我们的客户。“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安排人从大陆酒店弄一把狙击步枪,交给客户,我们4、6分账,你6,我4,怎么样?“ 查理笑着点头道:“成交。“ 贝塔并不关心狙击步枪的具体来源,他只需要确保枪支的来源渠道足够曲折,让巴黎警方即使追查也难以下手。 贝塔站起身,列出要求:“客户要一把CheyTac M200,配.408弹药。枪的状态必须良好,弹药至少14发。“ 查理摊开双手:“他要10.36口径的狙击步枪干什么?打装甲车吗?“ 贝塔摇头:“我不关心用途。我们只需要提供符合要求的装备,然后收钱。“ 查理点点头:“说得对。就算他想打飞机也不关我们的事。“ 他顿了顿,“什么时候要?“ 贝塔简短地问:“最快什么时候能到位?“ 查理已经掏出手机:“现在就能安排。“ 他快速拨号前问道:“交货地点?“ 贝塔略作思考:“让你的人先保管。客户会联系你,由你的人完成交接。钱货两清。“ 查理满意地点头:“很合理的流程。“ 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我这就联系巴黎的人去大陆酒店采购。“ 查理将手机贴在耳边,等待电话接通后,用西班牙语下达指令:“去大陆酒店,搞一把状态良好的CheyTac M200,配14发.408弹药。“ 贝塔站在原地,目光扫视着嘈杂的厂房。 这里是一个汽车改造的流水线,数十辆汽车,大部分都被切去了顶棚。焊工们正弓着腰,火花四溅地将敞篷框架与车身焊接在一起。几台完成焊接工序的车辆旁,工人在安装弧形挡风玻璃。 而在厂房另一端,切割机正发出刺耳的声响,将又一辆轿车的顶棚整齐切除。完成切割的车辆很快就被裹上厚厚的保护膜,由叉车工熟练地运送到木质托盘上,等待装运。 整个厂房弥漫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和机油的气息。 查理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在引擎盖吧台上:“等客户到了巴黎,我安排人完成交接。“ 贝塔微微颔首:“明白。“ 他顿了顿:“另外,我开来的那辆雪佛兰,给我换辆别的车。“ 查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意地挥挥手:“随便挑,看中哪辆都行。“ “短轴宝马M3。“贝塔随意说出一个车型。 查理转头对旁边的工人喊道:“去开辆短轴M3来,把厂房里那辆雪佛兰换了。“ “不是现在换。“贝塔突然打断。 查理挑眉:“什么意思?“ 贝塔解释道:“置换地点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的停车场。“ 贝塔需要为巴黎的行动提前部署一些东西。 查理了然一笑:“可以,记得补差价就行。“ 第33章 一场抢劫 贝塔回到仓库,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对着镜子,开始一丝不苟地清除所有伪装痕迹。 他缓缓撕下脸上精心制作的伪装面皮,将头套扔进装满强效溶剂的塑料桶里,随后又将那个逼真的人脸模型也投了进去。塑料桶里立即泛起白色的泡沫,伴随着刺耳的“嘶嘶“声,这些曾经完美塑造“戈兰明戈“身份的道具开始溶解。 贝塔看着它们逐渐化为一滩无法辨认的残渣,从此刻起,那个墨西哥人的身份将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他继续清理着身上的伪装痕迹:取出改变脸型的透明牙套,用特制溶剂仔细清除脸上残留的粘合剂。这些顽固的胶状物被一片片剥离,就像褪去一层死皮。最后,他戴上一顶帽子,遮住被发蜡固定过的发型。 贝塔从口袋取出一副手套,开始用消毒湿巾擦拭仓库里每一处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卷帘门开关、电灯按钮、椅子扶手、柜子表面。完成擦拭后,他扫起地上的灰尘,均匀地撒在这些区域,制造出长期无人使用的假象。 柜子里的所有材料都被装进收集箱,码放在凯雷德的后备箱。虽然一颗炸弹能更快地抹去所有痕迹,但那样动静太大,不符合他一贯的低调作风。 站在仓库门口,贝塔最后环视这个即将被遗弃的仓库。很快,这里会因为拖欠租金而被拍卖,那些热衷于“仓库寻宝“的人会像秃鹫般清空所有物品,彻底切断任何可能的线索。 他知道,即将在巴黎进行的行动,注定会像一桶汽油,浇在欧洲各国已经焦头烂额的安全部门头上,引发整个欧洲的安全部门大爆炸。当那些人发了疯一样追查时,这些提前清除的痕迹,会最大可能保护他的身份和安全。 ---- 贝塔处理完后备箱里的材料,驾驶着凯雷德回到别墅区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凌晨时分的纽约呈现出独特的城市节奏,早起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而夜猫子们仍在熟睡。 此起彼伏的警笛声穿透黎明时分的寂静,在三条街区外都清晰可闻。 当凯雷德缓缓驶入别墅区时,贝塔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那栋标志性的淡蓝色别墅前,本该紧闭的铸铁栅栏门大敞着,车库门也异常地升起。更令人警觉的是,车库内那辆福特野马不翼而飞,地面上散落着折射晨光的玻璃碎片。 贝塔将凯雷德靠边停稳,熄火后拔出腰间的格洛克。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车门又轻轻合上,双手持枪向别墅逼近。晨露打湿的草坪在他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紧绷的神经让每一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被撬开的门锁、歪斜的窗帘、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 贝塔无声地移动着,整个别墅死一般寂静。 他小心地绕过客厅里那座伤痕累累的实木展示柜,约翰·威克紧抱着怀中失去温度的比特犬,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坐在通往二楼的阶梯前,在遍地狼藉中凝固成一个点。 贝塔缓缓放下枪口。 墙壁上,壁纸被粗野的撕扯,挂画凄惨地悬吊着,画布被切割得如同风中残破的蝶翼,歪斜地依附在画框上。 相框的玻璃被砸穿,海伦遗照上的那个血脚印,鞋底纹路正好覆盖在她温柔的笑靥上。 客厅里,玻璃茶几爆炸般地倾泻出大小不一、棱角狰狞的碎片,铺撒在地毯上。更多的碎片迸溅到远处,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微小、锐利的光斑。 开放式厨房里,厨具被粗暴地掀翻、抛掷、砸扁,散落一地。不锈钢锅具扭曲变形,橱柜门大敞四开,食材调料被泼洒、混合。 最刺目的是海伦珍爱的那套玻璃餐具,晶莹剔透的杯碗,无一幸免,碎裂的尸骸溅满了台面和地面,只有一只仅存一半的玻璃碗,它倾斜地嵌在长绒地毯的褶皱里,碗壁倒映着天花板,像一只眼睛。 昨天未吃完的哈根达斯冰淇淋被踩踏得四处飞溅,奶白色、混杂着巧克力与香草酱的粘稠膏体,放射状飞溅开来,在深色的实木地板上拖曳出令人作呕的、长长的、半凝固的污渍。 贝塔最初的惊愕与难以置信沉入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深海般的寂静。 他微微仰头,脖颈上的肌肉虬结。目光注视着厨房地上那摊狼藉的、折射着惨淡晨光的玻璃碎片。一丝一毫地确认着每一片残骸的形状、大小,以及它们曾经拼凑出的、完美的整体。 在他眼底,有怒火在翻腾。不是虚无的火焰,而是沉重、粘稠的液体,无声地填满他躯体的每一个缝隙。 那套玻璃餐具是他送给海伦的,那时的她还健康,脸上永远带着笑意,这些器皿是她的专属。 夏日里的香草冰淇淋;刚出炉还烫手的面包片;沙拉酱包裹着的新鲜菜叶;还有海伦专门为他,烤制的充满爱意的戚风蛋糕,不成样子的蛋糕上,总是带着一点点可爱的焦边…… 那些记忆的味道、触感、声响,此刻正被那些锋利的碎片残忍地切割、碾碎。 贝塔走过去,走向那半个玻璃碗。 弯腰时,他的脊背挺直。当手指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弧面时,脸上没有悲痛、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绝对的、真空般的空白,所有的情绪,都已灌注入那沸腾的、即将冲破的粘稠情绪中。 贝塔直起腰,缓缓举起那半个残存的玻璃碗,将它对准窗外透进来的晨光。 阳光穿过晶莹的玻璃折射出迷离的彩光,在他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个破碎的棱镜在指间流转。十几秒的沉默里,玻璃折射的光线在他瞳孔中跳动,在重映那些被碾碎的温暖记忆。 终于,一声压抑着的冷笑从他鼻腔里挤出:“呵!“ 第34章 伊奥塞夫 ====== 本书仍在智能推荐位期间,25.6.29号推荐位结束,在此之前,作者向各位读者老板求月票、推荐票、追读!万分感谢! ====== 贝塔用袖口轻轻擦拭海伦的遗照,将相框端正地摆放在壁炉上方。 院子里传来沉闷的铲土声,约翰正在草坪上,为那只死去的比格犬挖掘最后的安息之所。 每一声铲土的“咔嚓“声,都透过破碎的落地窗,在空荡的别墅里回荡。 完成潦草的葬礼后,约翰跪在客厅地板上,用刷子一寸一寸地刷洗血迹,刷毛与木地板摩擦发出“刷拉、刷拉“的声响。 贝塔将那半个残存的玻璃碗摆在海伦遗照前,凝视着相片。 “刷拉“声突然停止。 约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压抑的颤抖:“它是海伦送给我的。“ 贝塔平静地转过身:“是谁做的?” ---- 皇后区。 查理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福特野马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继而转为严肃,最后化作慌乱。 他喉结滚动,颤抖着放下手中的酒杯。 “69款福特野马?“查理的声音有些发紧:“这车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盯着伊奥塞夫·塔拉索夫,纽约俄罗斯黑帮太子爷,维戈·塔拉索夫的独子。 伊奥塞夫是个典型的黑帮二代,精瘦的斯拉夫面孔,一头张扬的黄发,干瘪的身材透着股目中无人的傲气。 他显然没注意到查理的异常,依旧吊儿郎当地炫耀:“不错吧?从一个倒霉蛋手里搞到的,哈哈哈!“ 查理鼻翼翕动,声音提高:“我问你他妈从哪儿弄来的!“ 伊奥塞夫满不在乎地摊手:“谁他妈在乎?给我办套新手续,这车我要了!“ “立刻把这车开走!“查理转身就要离开。 “你他妈疯了吧?“伊奥塞夫脸色变化。 查理猛地回头:“我说,现在、立刻、马上,把这车给我弄走!“ 伊奥塞夫骂道:“操!你他妈就是个卖车的!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 查理快步逼近伊奥塞夫,两人几乎鼻尖相抵:“我和你父亲是合作伙伴,不是你的保姆,没义务给你擦屁股。”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现在,把这该死的车开走,立刻!” 伊奥塞夫嗤笑一声,歪着头,满脸不屑:“你他妈疯了吧?不就是辆破车吗?” 查理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告诉我,你有没有杀掉车主?有没有把后患处理干净?” 伊奥塞夫不耐烦地扭了扭脖子,语气轻佻:“没有,什么后患?我们闯进去,揍翻了那倒霉蛋,踢死了他的狗,然后开车走人。杀人?我他妈又不是屠夫!” 查理被气笑了:“屠夫?哈!我他妈倒真希望你是。” 他盯着伊奥塞夫,眼神里带着近乎怜悯的讽刺:“你该杀了那车主的,当场就杀,干净利落。” 伊奥塞夫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甚至拍了拍查理的肩膀:“操!查理,你他妈比我还像个黑帮!” 查理也笑了,声音低沉:“是吗?” “当然!”伊奥塞夫咧嘴,露出满口白牙。 下一秒。 查理的拳头猛地砸在伊奥塞夫脸上,力道之狠,直接把这个干瘦的黑帮太子爷掀翻在地。 “哗啦!” 伊奥塞夫带来的手下瞬间拔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查理。 厂房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从工具箱、车底、货架后抽出长短不一的枪械,枪机拉动的“咔嚓”声此起彼伏。 十几支枪,稳稳指向那几个黑帮成员。 查理低头瞥了眼瘫在地上的伊奥塞夫,这位黑帮太子爷的嘴角渗着血丝,正狼狈地撑起身子。 查理随意地抬手一挥,四周的工人们齐刷刷放下武器,但眼神依旧紧盯着那几个持枪的黑帮分子。 他缓步走到举枪的喽啰面前,将胸膛抵上枪口,声音低沉而危险:“想开枪?那就扣扳机,你们这群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 “操!“伊奥塞夫踉跄着爬起来,一把夺过手下的枪,直接顶住查理的脑门:“你他妈!“ 查理眼皮都没眨一下:“要么开枪,要么开着这辆车给我滚,现在就选。“ 一个年纪大的跟班插到两人之间,说道:“听着,查理,这事得给维戈一个交代,你不能就这样......“ “交代?“查理冷笑一声:“好,这就是交代:滚回你们的老窝去,把这辆该死的车藏好。从今天起,你们最好像地洞里的耗子一样缩着脑袋过日子,别在窗边晃悠,别在大街上招摇,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立刻,给我消失!“ 伊奥塞夫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阴鸷地盯着查理:“老东西,我记住你了。“ 查理整了整衣领:“注意你的语气,小子。我和你父亲是朋友,更是合作伙伴。“ 夕阳的余晖中,那辆69款福特野马发出低沉的轰鸣。查理双手插兜,目送着伊奥塞夫和他的手下们驾车离去,直到尾灯的红光彻底消失在街角。 查理沉默片刻,转身走回厂房,拍了拍手高声道:“所有人,提前下班,工资照发。“ 工人们欢呼着收拾工具,三三两两说笑着离开。偌大的厂房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查理和他亲近的六个手下。 查理扫视着他们:“你们也回去。你们六个捆在一块儿,也挡不住约翰·威克。“ 手下们交换着眼神。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老板,至少让我们留下来,倒杯酒,开个门什么的。“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查理轻笑一声:“行,要是约翰真来了,记得给我收尸的时候挑套体面的西装。“ 他走向角落的“办公室“,坐下后,掏出手机,拇指悬在通讯录上“维戈“的名字上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后,维戈带着浓重俄罗斯口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扎里,什么事?“ 查理捏了捏眉心:“你儿子伊奥塞夫...搞了辆69年野马。车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没处理掉车主。“ “车主是谁?“维戈的声音带着不屑:“哪个议员?还是警察局长?这种小麻烦......“ “约翰·威克。“ 听筒里陷入安静。 查理能清晰听见电话那头沉重的呼吸声。 整整十秒后,维戈的声音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哦。“ 第35章 酒水 约翰·威克的到来比查理预想的还要快。 黑色凯迪拉克凯雷德驶入厂房,轮胎碾过水泥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车门打开,约翰·威克迈步下车。他穿着简洁的白色T恤,外搭一件西装外套,下身是深色牛仔裤,脚踩一双棕色运动鞋。 查理清了清嗓子,主动迎上前去:“嘿,约翰,我听说海伦的事了,很遗憾。“ 他顿了顿,试图缓和气氛:“你儿子最近回来了?他在外面生意做得怎么样?“ 约翰没有接话,走向查理的“办公室“,在那把略显陈旧的椅子上坐下。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问道:“车在哪?谁干的?“ 查理抿了抿嘴唇,坐在约翰对面:“是维戈的儿子,伊奥塞夫。“ 他咽了咽唾沫:“那小子开着车过来,我告诉他那是你的车,他吓得魂都没了,开着车就逃,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约翰目光微沉,声音低沉清晰:“伊奥塞夫?维戈的儿子?“ 查理点头确认:“对,维戈的儿子,伊奥塞夫。“ 他拿起酒瓶,往约翰的空杯里倒上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你打算怎么做?“ 约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随后将杯子轻轻搁在林肯大陆的引擎盖上,金属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酒不错。“他淡淡地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查理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追问:“我能帮上什么忙?“ 约翰拉开凯雷德的车门,身形一顿,微微侧首:“告诉维戈,我来过了。“ 话音落下,他坐进驾驶座,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引擎低吼,庞大的黑色SUV缓缓倒出车库,轮胎碾过地面,扬起细微的尘埃。转眼间,车影便融入了夜色,只留下查理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空荡的厂房大门。 查理握着酒瓶,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法克。“ 厂房里陷入安静,只有金属顶棚偶尔传来的风声。查理的手下们关上敞开的厂房大门,随后无声地散开,等待着老板的下一步指示。 查理将酒瓶搁在引擎盖上,掏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几下,拨通了维戈的电话。 几秒后,电话接通,维戈低沉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约翰·威克来过了。“ “嗯哼?“维戈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查理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车在谁手上。来我这儿就是为了找车,但车已经被伊奥塞夫开走了。他让我转告你,他来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维戈的声音依旧平稳:“嗯哼,知道了。“ 通话结束,查理盯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扯出一抹无奈的笑。他摇了摇头,将手机塞回口袋,目光扫过空荡的厂房。 引擎盖上的酒瓶映着顶棚的灯光,瓶身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查理伸手拿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灼烧着喉咙。 他知道,风暴要来了。 ---- 漆黑的奥迪A8缓缓停靠在纽约大陆酒店门前,轮胎与路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车门开启,贝塔迈步下车,此刻的他已改头换面,精心设计的伪装让他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位出入高档场所的富商。 泊车员恭敬地接过他递来的车钥匙。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约翰的儿子,始终是那个拒绝继承父亲杀手事业,选择在欧洲经营高端收藏品生意的普通商人。这层精心构筑的身份是他最重要的保护色,一个与地下世界毫无瓜葛的体面人。 除了极少数值得托付性命的人,这世上再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与背景。每次出现在外人面前,他都要确保这个身份牢不可破,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 贝塔走进大陆酒店大堂,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沉稳的声响。 黑人光头前台抬起头,目光在这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富商身上短暂停留,职业化的微笑浮现在脸上:“欢迎入住纽约大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枚金币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出现。 前台抬眼重新审视眼前的客人,考究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举手投足间尽是上流社会特有的优雅气质,完全看不出半点地下世界的影子。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先生?“前台不动声色地将金币收入柜台。 贝塔又取出一枚金币,轻轻推向前台:“给我安排一辆车,再预约一位侍酒师。“ “很高兴为您服务。“前台微微欠身。 电梯平稳地下降至负一层,随着“叮“的一声轻响,金属门缓缓滑开。 贝塔眼前豁然开朗,这不是寻常的酒窖,而是一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穹顶空间。 古典的石砌拱顶下,本该存放红酒的墙面被改造成了一排排发光的展示柜,猩红色丝绒衬里上陈列着各式精良枪械,在柔和的射灯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正中央的透明玻璃吧台后,身着笔挺侍酒师制服的男子微微欠身。他雪白的衬衫领口别着银质领针,黑色马甲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吧台边缘。 “晚上好,先生。“侍酒师的声音清透:“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他的目光平静而专业,仿佛眼前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酒窖,而非藏在地下的军火商店。 贝塔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的武器陈列架:“我需要一把能穿透混凝土墙面的...大家伙。“ 调酒师会意地颔首:“看来您偏好高烈度的选择。“ 他优雅转身,如同在挑选一瓶陈年佳酿:“容我为您推荐一款新到的特调,来自远东的珍品。“ 随着丝绒幕布被轻轻拉开,调酒师从特制的展示柜中取出一支漆黑锃亮的反器材步枪。他像对待顶级红酒般小心翼翼地将其平放在玻璃台面上。 “M99半自动型,东方军工的杰作。“他的声音如同在品鉴美酒:“采用导气式自动原理,带来前所未有的射击体验。12.7×108mm俄式弹药,10发弹匣供弹,800mm冷锻枪管,回转式闭锁机构。“ 调酒师微微前倾:“特别适合多目标场合。整体仅12公斤,蕴含着令人沉醉的破坏力。“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第36章 上门装修 维戈缓缓放下手机。 屋内的谈笑声突然变得刺耳,他转身面向夜空,任由冷风灌进西装领口。 这座不夜城的霓虹在他眼中逐渐褪色,所有浮华都在坠落,最终砸碎在百米之下的沥青路面上。 “维戈?“律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条件都谈妥了,他们全盘接受。“ 维戈用舌尖抵住腮帮:“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您是指...“ “所有能拿枪的。“维戈打断道。 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可靠的人手...大概一百二十个。“ 维戈说道:“让伊奥塞夫那个蠢货、白痴、王八蛋,给我滚到红圈俱乐部去,把所有人都派过去保护他。” “出什么事了维戈?”律师问。 维戈看向律师,面无表情道:“夜魔要来了。” “夜魔?”律师没反应过来。 维戈走向角落的保险柜,金属转盘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取出一本皮质电话簿,泛黄的扉页上,孤零零地写着一个号码。 约翰·威克的号码。 维戈拨通电话,等待许久才被接通。 “约翰,我是维戈。“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关于海伦的事,我很遗憾。听说你儿子从海外回来了?他的生意做得如何?另外,昨晚的事...“ 电话那头,约翰·威克直接打断了他:“维戈,你儿子在哪?“ 维戈试图缓和气氛:“听着,约翰,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个...“ 维戈的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办公室的交谈。 一颗.50口径的穿甲弹呼啸而来,瞬间击穿了顶层会议室连接露台的钢化落地窗。玻璃爆裂的刹那,子弹贯穿了会议桌旁一位纽约黑帮合伙人的头颅。 “砰!“ 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碎骨、脑浆和鲜血呈放射状喷溅而出。 坐在他身后的几名黑帮高层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混杂着白色脑浆的黏稠血浆当头浇下,腥热的液体顺着他们的西装领口滴落,在会议桌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维戈猛地缩颈俯身,滚到实木会议桌后。 电话里,约翰·威克的声音依旧冰冷:“不要动。“ 会议室内早已乱作一锅粥。 那些平日威风凛凛的黑帮高层们,此刻像受惊的蟑螂般四处逃窜。有人撞翻了真皮座椅,有人打翻了水晶烟灰缸,昂贵的古巴雪茄在血泊中冒着青烟。 “啪!“ 第二发子弹穿透双层夹胶钢化玻璃,在原先的弹孔旁又凿开一个完美的圆洞。 这次中弹的是掌管布鲁克林区赌场生意的卡洛。 .50口径的弹头在他腰间撕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却在穿出时带走了他整个下半身。他的脊椎断裂,上半截躯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下半身却已瘫在地毯上抽搐。 “都他妈别动!“维戈声嘶力竭地吼叫。 但恐惧已经吞噬了所有人的理智:有人掏出手枪盲目射击,有人试图爬向电梯,更有人直接撞碎了酒柜。 完全没人按照维戈的命令不要动。 会议桌前原本的五名黑帮高层,短短几秒内已倒下两人。剩下的三人仍在尝试逃窜,而这恰恰加速了他们的死亡。 第三发子弹撕裂空气,精准预判了猎物的行动轨迹。 当那个矮胖的黑人高层,刚闪身躲到落地窗旁的墙体后,子弹便如死神般呼啸而至。 “咚“的一声闷响,.50穿甲弹轻易撕开混凝土加气砖墙,在黑胖子胸前轰出巨大的血洞。内脏和血水,泼洒在他身前的地毯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突然空荡的胸腔,满脸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 维戈蜷缩在橡木会议桌后,声嘶力竭地咆哮:“都他妈别动!谁动谁死!“ 负责俱乐部药品生意的维克多僵在原地,双手高举过头顶,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正对着会议室紧闭的门,后背完全暴露在子弹来袭的方向。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黑帮头目,此刻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浸湿了高定西装的领口。 当第一发子弹击碎玻璃,律师已经窜到了会议室角落。他蜷缩在那个足有两米高的热带阔叶植物盆栽后方,龟背竹宽大的叶片完美遮掩了他瑟瑟发抖的身影。 维戈的怒吼从橡木桌下传来,他死死攥着手机:“Fuck!Fuck!Fuck!约翰·威克!你他妈这是在向整个塔拉索夫家宣战!“ 约翰·威克的声音依然平静:“维戈,你儿子在哪。“ “Go fuck yourself!“维戈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地咆哮。 话音未落,第四发穿甲弹命中盆栽前的墙体。 混凝土加气砖“咚”一声爆裂,飞溅的碎块如霰弹般横扫会议室,维戈只来得及抬手遮挡,仍被糊了满脸碎石渣。 他拼命揉着刺痛的眼睛,等视线恢复时,看到的是那株热带植物,宽大的叶片正在弹孔透进的风里轻轻摇曳,沾满灰尘的叶缘还在微微颤动。 而原本躲在后面的律师...维戈的视线顺着地毯上呈放射状喷溅的内脏碎块,一直延伸到对面墙上那幅被染红的毕加索作品上。 根本不需要确认,那些黏在名画上的碎片已经说明了一切。 维戈艰难地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放软:“约翰,听着...我们可以用更文明的方式解决这个误会。你的老爷车,我马上派人加满汽油,里外深度清洁,原封不动送回你的车库。还有你房子的所有损失,我发誓,包括每一个打碎的餐具......“ “砰!“ 站在会议室门前的维克多突然像被无形巨掌拍中,整个人后背呈现90°角。他的前胸紧贴着防弹门,高举的双手还保持着投降姿势,门板上新出现的拳头大小弹孔周围,木茬上正缓缓滴落着混着骨髓的鲜血。 “Fuck!John Wick!“维戈的怒吼里带着颤音,整个人几乎缩成胎儿姿势:“我他妈在跟你谈判!你他妈......“ 他的咒骂突然噎在喉咙里,第五发子弹擦着头皮掠过,在红木会议桌上炸开碗口大的木花。 第36章 追杀 “维戈,你儿子在哪。“ 维戈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在这位黑帮老大六十年的生命里,他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像条丧家犬般蜷缩在橡木桌下,弹孔灼热的火药味近在咫尺,飞溅的木屑划破他的脸颊。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点黑帮老大的威严? 西装沾满混凝土粉末,精心打理的发型里嵌着碎木屑,那张令整个纽约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脸上,此刻正扎着几根木刺。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在波斯地毯上晕开暗红的印记。 “我们...我们真的不必走到这一步...“维戈的声音突然哽咽,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般委屈。 这个曾经亲手处决过无数叛徒的黑帮大佬,此刻正用沾满灰尘的袖口擦拭着眼角,不知是被粉尘刺激的泪水,还是毕生尊严被击碎后的绝望。 “你的儿子在哪,维戈。“ 维戈用颤抖的手背抹去嘴角的混凝土粉末,声音变得嘶哑:“告诉我...你会杀了他吗?“ “那张橡木桌不算大,你能躲过几发子弹?“ “回答我!“维戈暴吼:“你到底会不会杀了他?!“ 回应他的是一颗子弹,子弹穿透实木桌面,飞溅的木刺扎进维戈的大腿。 他猛地弓起身子,把即将冲出口的惨叫咬碎在牙关里,只从鼻腔挤出一声闷哼,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你的儿子在哪,维戈。“ 维戈猛地拔出腿上的木刺,鲜血顿时从伤口喷涌而出。他死死按住大腿动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红圈俱乐部...操你妈的!“ 沾血的木刺被他狠狠掷向弹孔密布的玻璃,木刺撞击在玻璃上落下,在血泊中溅起暗红色的涟漪。 ---- 230米外的大厦内,贝塔有条不紊地清理射击现场。 那把从大陆酒店采购的M99狙击步枪静静地躺在原地,这把物美价廉的武器不值得带走。 他将双氧水浇遍枪身,连弹匣里剩余的子弹也没放过。最后,仔细地将自己刚才趴伏过的位置也彻底淋湿。 确认所有痕迹都已处理妥当后,他从容地离开 写字楼大厅里,两名保安被背对背捆绑在一起。 他们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枪声,焦急地试图挣脱束缚。先是互相扭动想解开绳索,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接着又尝试站起来,却因为重心不稳屡屡失败。最终,两人只能背靠背配合着发力,才勉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正对电梯的那名保安最先看到里面站着的东欧人,那双凶戾的眼睛让他瞬间腿软,连带拖累同伴一起重重摔回地面。 被压在下面的保安发出“呜呜“的闷哼,两人嘴里都塞着东西,既说不出话,也吐不出来。 伪装成东欧人的贝塔,缓步走到两名保安跟前,对那个已经绝望闭眼的家伙,利落地挥出一记重拳,将压在同伴身上的保安直接打昏过去。 接着他单手拽着绳索将两人翻了个面,像对待沙袋般,对着另一个保安的下巴又是一记精准的直拳。 确认两人都陷入深度昏迷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贝塔从不对无谓的目标下手,就像这两个毫无威胁的保安。当他持枪踏入大厅时,两人甚至没等他开口,就自觉地背对背站好了,很难想象他们为什么这么熟练。这种识相的配合让贝塔很满意,所以他只是用拳头让他们安静地睡上一觉。 贝塔的身影融入大厦外的阴影中。 街角处,约翰·威克正倚在一辆黑色宝马5系旁等待。 车门轻响,贝塔滑入副驾驶:“去红圈俱乐部。“ 引擎低吼,宝马缓缓驶入夜色。几辆闪烁着警灯的巡逻车与他们擦肩而过,却对这台轿车毫无察觉。 沉默片刻后,约翰单手扶着方向盘问道:“维戈死了?“ 贝塔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你希望他死吗?“ “讨债只找正主。“约翰的声音平静。 “那你可以放心了。“贝塔轻笑一声:“他躲在办公桌底下,我连他头发丝都没看见。“ 贝塔问道:“都带齐了?“ 约翰简短地应了一声:“yeah。“ 贝塔转身从后座拖出一个黑色的包。 他先取出一件凯夫拉纤维夹克,这是大陆酒店的特供品,能挡住子弹却挡不住疼痛。接着是防弹背心、战术腰封,最后还翻出一副防爆眼镜和半盔式凯夫拉头盔。 “眼镜和头盔不是我准备的。“贝塔掂量着这两件装备。 “我添的。“约翰目视前方答道。 贝塔套上夹克,外层再穿上防弹背心。他系紧战术腰封,从枪袋里抽出一支改装过的M&P-15短管步枪。11.5英寸的涂层枪管,枪声抑制器与优化过的后坐系统,让这把武器在近距离所向披靡。 除了必备的全息瞄准镜,整把枪干净利落。随着弹匣入槽的咔嗒声,贝塔完成上膛。他把格洛克19插进腰侧枪套,戴上防爆眼镜,将头盔夹在腋下。 “你就穿这身防弹西装?“贝塔打量着约翰笔挺的着装:“确定够用?“ 约翰回答:“习惯成自然。“ 宝马引擎的低吼被刻意压制,悄然汇入深夜稀疏的车流。 车窗隔绝了大部分城市噪音,车内只剩下机械运转声。街道两旁高耸入云的摩天楼上,巨大的霓虹广告牌在车窗玻璃上流淌,先是某个女明星夸张的唇彩,接着是跳动的香槟气泡广告,然后是蓝白色整容医院标志。 这些炫目的光芒短暂涂抹在约翰和贝塔的脸上,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车速放缓,驶入一条不繁华的背街。路边的酒吧门口,几个醉醺醺的男女在高声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个男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更远处,路灯坏了两盏,一段街区沉在更深的黑暗里。 “快到了。”贝塔的声音在车内封闭空间里响起,清晰地压过了引擎声。 他低头检查M&P-15步枪的保险装置,调整眼镜的松紧。 车子停下,约翰拉开车门。 贝塔扣上凯夫拉半盔,卡扣“哒”地一声轻响,清脆得刺耳。 贝塔说:“没想到有一天,我也干这种面对面硬碰硬的糙活儿。” 第37章 意外 红圈俱乐部的后巷里,昏黄的灯光下,一位头发花白的俄罗斯黑帮成员正倚着门框吞云吐雾。 香烟的微光忽明忽暗间,约翰的P30L已经无声地抵上了他的后脑:“晚上好,弗朗西斯。“ 低沉的问候让老看守浑身一颤。 就在他缓缓转身的瞬间,贝塔的枪托带着风声砸下。“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利落的一记补刀,确保这位老看守能做个长长的美梦。 “我能说服他离开。“约翰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贝塔检查着门锁,头也不抬地说:“然后呢?让他怎么跟他老板解释,我们两个职业杀手,怎么在他眼皮底下大摇大摆进来的?“ 金属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后门应声而开。 约翰握紧手枪率先踏入昏暗的走廊,贝塔紧随其后,两人保持着战术队形,消失在俱乐部中。 ---- 红圈俱乐部的后门直通员工区域。 昏暗的走廊连接着浴室、卫生间和更衣室。此时正值营业高峰,所有舞女都在前场忙碌,后区一片寂静。 约翰收起手枪,反手抽出匕首。他贴近拐角,出手勒住一个正在玩手机的黑帮分子,锋利的刀刃精准刺入肋间。那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瘫坐在小便池里,眼中满是错愕,没有了呼吸。 贝塔持枪警戒,目光扫过每个角落。 约翰用受害者的外套掩住伤口,猛地拔出匕首,带出一串血珠。两人交换眼神,默契地切换队形,贝塔持枪在前,约翰执刀殿后。 更衣室里传来铁柜关合的脆响,接着是哗哗水声和跑调的哼唱。 贝塔右手食指轻搭扳机护圈,枪口锁定声源,左手打了个手势。约翰如幽灵般贴近,在洗脸台前的黑帮分子抬头瞬间,一记重拳将其击倒在地。 就在此时,隔壁浴室门突然打开。一个正用毛巾擦头发的帮派成员愣在原地,视线从昏迷的同伴移到约翰身上。 他没来得及发声,贝塔的消音步枪发出“啪“的轻响。子弹穿透眉心,那人向后仰面摔去。约翰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轻轻放倒尸体。 快速清查浴室,确认安全后,贝塔向约翰点头示意。 约翰盯着满脸是血的俘虏:“你去过我家,我记得你,伊奥塞夫在哪?“ “Сукаблядь!(俄语脏话)“俘虏吐着血沫咒骂。 约翰抬腿一记狠辣的膝顶,正中对方胯下。黑帮成员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蜷缩着跪倒在地。 约翰扯下他浴袍的腰带,缠绕上他的脖颈,拽着他重重砸向洗手台。随着“砰“的闷响,约翰单手拧开水龙头,堵住排水口,将他的脸死死按进迅速上涨的水中。 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约翰盯着腕表默数六秒,猛地将人提起:“伊奥塞夫在哪?“ “负...负一层泳池...“对方剧烈咳嗽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约翰揪着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撞向陶瓷洗手池:“你杀了我的狗!“ 贝塔补充一句:“还打碎了海伦的玻璃餐具。“ 话音未落,他抬手扣动扳机。 “啪“一声闷响,消音步枪的子弹穿透颅骨。喷溅的鲜血在镜面上绽开一幅抽象画,尸体瘫软在漆黑的地砖上,渐渐晕开的血泊映出头顶惨白的灯光。 约翰与贝塔交换了一个眼神。 贝塔拉开锈迹斑斑的员工通道铁门,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还等什么?“ 约翰弯腰拾起尸体旁的手机,快步跟上。 穿过幽暗的走廊,推开最后一道防火门,地下泳池区跃然眼前,波光粼粼的池水反射着蓝色灯光,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两人沿着VIP观景台的钢制楼梯悄声前进。约翰身形一顿,透过玻璃围栏看去,伊奥塞夫正悠闲地漂浮在泳池中央,水雾中四五个女人围在他身边,还有他的几个跟班也泡在泳池里,搂着几个女人。 “分头行动?“贝塔询问约翰。 约翰点点头。 贝塔转身隐入设备间的阴影,通风管道的嗡鸣很快吞没了他的脚步声。约翰则继续沿着观景台前进,枪套的按扣在音乐间隙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贝塔的身影完全融入楼梯拐角的阴影中,与伊奥塞夫仅隔着几扇波光粼粼的落地玻璃。炫目的聚光灯在池水折射下不断变换角度,将整个泳池区笼罩在迷离的光影之中。 一个穿着高开叉泳衣的女郎沿着池边款款而行。 她将盛满酒水的托盘轻轻推入水面,随后优雅地滑入水中。水波漫过她曲线毕露的身躯,推着漂浮的托盘向伊奥塞夫游去。水珠在她锁骨处汇聚,在聚光灯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伊奥塞夫高举着香槟杯,酒精让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再来一轮!“ 他的跟班们发出粗犷的笑声,酒杯碰撞声在水雾弥漫的空间里格外清脆。 贝塔把瞄准镜对准伊奥塞夫。 二楼VIP区突然爆发出“砰“的一声枪响。 贝塔条件反射抬枪指向声源处,约翰·威克正与一名壮汉在栏杆边激烈缠斗,两人的身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时隐时现。 就在这分神的一秒,贝塔猛地回头,却发现伊奥塞夫已经像条狡猾的水蛇潜入池底,正快速游向近在咫尺的扶梯。 整个泳池区瞬间炸开了锅:女郎们的尖叫声、保镖的怒吼声、玻璃器皿摔碎的脆响,混杂着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在密闭空间里形成令人窒息的声浪。 贝塔果断扣动扳机,消音步枪发出“啪啪“的闷响。子弹接连穿透多层钢化玻璃,蛛网状的裂纹在玻璃上疯狂蔓延,击碎一扇又一扇玻璃。 他试图锁定那个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目标,但伊奥塞夫的保镖们展现出惊人的职业素养,有人主动用身体构筑人墙,有人拽过惊慌失措的比基尼女郎当肉盾,更有甚者直接掀起漂浮餐台制造障碍。 每一发子弹都只能撕开飞溅的水花,却始终碰不到那个滑不溜手的目标。 感谢章节 第38章 逃脱 贝塔身后的玻璃门猛然爆裂,一个彪形大汉飞扑而出,铁钳般的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腰部。 两人重重砸向地面,头盔与大理石地板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砰“响,幸亏这顶凯夫拉头盔,贝塔的后脑才没开花。 袭击者挣扎着要去掏枪,贝塔却更快。 他平躺在地,抬手一枪,子弹精准钻进对方左胸。保镖闷哼一声,却仍死死压着他。贝塔当即双腿一绞,像蟒蛇般缠住对方脖颈,同时继续朝泳池方向射击。 透过晃动的人影和飞溅的水花,他看见光着屁股的伊奥塞夫正手脚并用地攀爬扶梯。 贝塔咬牙调转枪口,“砰“一枪结果掉缠住的保镖,随即对着那道狼狈逃窜的身影清空弹匣。 “咔“的空仓挂机声中,子弹只在钢化玻璃扶手上留下几个弹孔。伊奥塞夫那白花花的屁股最后在转角处一闪,消失在了上层通道。 贝塔一个翻滚踹开尸体,借势闪到罗马柱后方。他迅速甩掉格洛克17的空弹匣,从腰封抽出新弹匣顶入握把,“咔嗒“一声完成换弹。 三个精准的速射点放倒冲在最前的保镖,第一发洞穿心脏,第二发掀开头盖骨,第三发在目标倒地后补进脊椎。 第二名保镖的.45口径子弹重重砸在贝塔的防弹板上,陶瓷插板碎裂的闷响中,他顺势后仰卸力,在背部触地瞬间完成三次反击。两发9mm帕拉贝鲁姆弹钻进对方腹腔,第三发顺着嘴巴贯入颅腔。 贝塔侧滚,翻转到另一根承重柱后,格洛克滑入快拔枪套。 他单手卸下步枪空弹匣,翻转组合式弹匣组,备用弹匣早已通过侧向卡扣与空弹匣反向固定。随着“咔“的一声金属咬合,30发5.56mm子弹重新上膛,整个换弹过程不到两秒。 贝塔侧身,点射击毙了走廊尽头最后一名保镖。 他迅速调转枪口,透过玻璃护栏瞄准二楼战局,消音步枪特有的“啪啪“声连续响起,5.56mm子弹轻易穿透多层强化玻璃,将围堵约翰的三名保镖接连放倒。 约翰趁机捡起掉落的手枪,拇指弹开空弹匣,新弹匣“咔“地一声卡入握把。 “去追伊奥塞夫!“他朝楼下吼道,声音在枪声暂歇的建筑内格外清晰。 贝塔会意,解决掉又一个扑向约翰的保镖后,立即转身冲向设备间。狭窄的维修通道里,他的鞋底踩在金属网格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 现在每秒钟都至关重要,他们的宝马就停在后巷,要截住那个光屁股逃跑的混蛋,必须抢到载具优势。 贝塔踩着满地血泊冲出浴室,肩膀狠狠撞开后门,金属门框在巨力冲击下发出“咣当“的变形声。 他冲向巷子里静默的宝马,拉开车门瞬间将碍事的凯夫拉头盔甩到后座。 引擎咆哮苏醒,后轮在沥青路面擦出两道青烟。宝马蹿出小巷,在第一个路口甩出漂亮的漂移弧线,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啸声惊动了整条街道。 当车身还在惯性中微微侧滑时,贝塔已经看到了俱乐部正门的混乱景象。裹着浴巾的伊奥塞夫活像只受惊的鸡,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辆银白色奔驰的后排。 两辆车此刻在主干道上形成追击态势,宝马的V8发动机发出凶猛的嘶吼,转速表指针直逼红线,与奔驰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伊奥塞夫在后座惊恐地扭头,透过奔驰的后窗,他看到那辆黑色宝马如同索命的幽灵般急速逼近。 “快他妈加速!“他歇斯底里地拍打着驾驶座椅背,声音都变了调。 驾驶奔驰的保镖猛踩油门,轮胎在柏油路上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冒出一阵青烟。强大的推背感将伊奥塞夫狠狠按在真皮座椅上,两车之间的距离开始逐渐拉大。 贝塔将油门踩到底。宝马车头重重撞上奔驰车尾,“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奔驰像只受惊的野兽般左右摇摆了几下,双闪灯急促地闪烁,但很快又稳住车身,继续向前疯狂逃窜。 两辆豪车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展开追逐,时速表指针早已突破限速。 银色奔驰像条发狂的鲨鱼,粗暴地挤开两辆并行的出租车,“咔嚓!“一下巨响,两侧后视镜应声断裂,车门在撞击中凹陷变形。 宝马车紧随其后,引擎嘶吼着撕开夜风。右侧出租车司机刚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查看,车门瞬间被疾驰而过的宝马齐根削飞。 司机僵在驾驶座上,脸色煞白地看着扭曲的车门在空中翻转,然后“咣当”掉落,两辆狂飙的豪车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楼宇间回荡。 伊奥塞夫在后座抽出保镖的配枪,膝盖抵着真皮座椅,半个身子探出车窗。 他颤抖着双手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穿透宝马车的前挡风玻璃,在玻璃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纹。 贝塔猛地俯身躲避,同时将油门一踩到底。 宝马的车头如重锤般狠狠撞上奔驰车尾,两辆高速行驶的豪车顿时失控,奔驰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轮胎尖啸着打滑,车身像陀螺般旋转180度,“轰“地一声用尾部撞上路边的丰田车头。 宝马急打方向避让,因惯性失控甩尾,最终斜撞上对向车道的车辆。安全气囊“嘭“地炸开,贝塔被震得眼前发黑。 他甩了甩眩晕的脑袋,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到那辆奔驰正发出垂死般的轰鸣,它的后悬架在撞击中高高翘起,此刻正缓缓回落,排气管喷出阵阵黑烟。 贝塔果断拔出手枪射爆碍事的气囊,手指重重按下启动按钮。但引擎只是发出几声无力的咳嗽,仪表盘闪烁着红色警告灯,前舱的严重撞击损坏了引擎,已经让这辆宝马彻底罢工。 银色奔驰的后轮在柏油路上疯狂空转,橡胶与路面剧烈摩擦腾起阵阵白烟。 随着“咣当“一声金属撞击声,扭曲变形的后悬挂终于从丰田车头挣脱,重重落回地面。发动机发出垂死般的嘶吼,这辆伤痕累累的豪车再次蹒跚起步,竟朝着来时的方向逃窜。 第39章 袭击 贝塔扯开安全带,狠狠踹向变形的车门。 “哐当“一声,扭曲的车门应声弹开。他架起步枪,瞄准镜里的红点牢牢锁住那辆渐行渐远的奔驰。扳机连续扣动,子弹在奔驰支离破碎的车尾迸溅出耀眼的火花,可惜都打在了无关紧要的位置。 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银色奔驰在街角完成一个近乎漂移的急转,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贝塔缓缓放下冒着青烟的步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贝塔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听筒里传来大陆酒店“清洁工“特有的提示音。 ---- 贝塔推开大陆酒店套房的橡木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约翰仰卧在真皮沙发上,衬衫被血浸透成暗红色,腹部的伤口狰狞地外翻着。大陆酒店的首席医师正戴着橡胶手套,缝合针在移动式的无影灯下闪着冷光。 “别动。“医生皱眉按住约翰绷紧的腹肌:“这玻璃再深半英寸就能让你肠子开花。“ 贝塔沉默地靠在门框上,看着羊肠线在约翰的皮肤间穿梭。每一次针尖刺入皮肉,约翰的指节都会在沙发扶手上泛白,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丝毫波动。 贝塔凝视片刻,转身走向套房角落的吧台。水晶杯与冰块的碰撞声在静谧的房间格外清脆:“还当自己是那个刀枪不入的硬汉?“ 他晃动着琥珀色的酒液,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正在收拾器械的医生抬眼,打量这个陌生面孔。作为大陆酒店的资深医师,他早已学会对客人的身份保持缄默。毕竟在这里,连最普通的服务生都明白“不该问的别问“这条铁律。 “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医生将乳胶手套扔进医疗废物箱,金属器械在消毒盒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切记避免剧烈活动。“ 他从急救箱底层取出一个贴着红色标签的药瓶,轻轻放在茶几上:“紧急情况下服用,每次两片。能阻断痛觉神经传导,不过...“ 医生顿了顿:“很容易上瘾。“ 约翰盯着药瓶沉默不语,窗外霓虹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明灭不定。医生收拾好房间,礼貌地向贝塔点头,然后离开。 贝塔抿了几口酒,将酒杯轻轻搁在桌上:“我得去见见经理威斯顿。” 约翰微微颔首:“他肯定知道维戈的下落。找到维戈,就能揪出伊奥塞夫。” “嗯。”贝塔简短地应了一声。 约翰试探着想要起身:“我们去找威斯顿。” 贝塔果断摇头:“错了,是我一个人去。” 他看着约翰:“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约翰·威克吗?这事没得商量。” 贝塔拉上房间的厚窗帘,关闭了所有可能在窗户上投射人影的光源。他将一盏落地台灯拖到窗边,紧贴着窗户打开。作为擅于狙击的杀手,他深谙如何防范来自暗处的致命一击。 贝塔突然听见套房门被磁卡刷开的“滴“声。 他立即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朝约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闪身隐入房门后的阴影里。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房门被缓缓推开。 约翰佯装熟睡,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 最先探入房间的是一支装着消音器的漆黑手枪。紧接着,一个留着黑色头发的女人谨慎地迈入房间。她穿着修身皮夹克和战术长裤,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贝塔的目光锁定那支手枪。待持枪者完全踏入房间,他猛然从门后出手。 右手扣住对方持枪的右腕,顺势一拧,同时闪身而出。一个凌厉的顶膝精准命中对方胸口,左手成刀劈向腕关节,手枪应声落地。不等对方反应,他已将对方手臂高高架起,左臂顺势卡入她右腋下,随着“咔哒“一声脆响,女人的右臂顿时脱臼垂落。 贝塔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他紧接着一记沉重的勾拳狠狠砸在对方腹部。趁对手吃痛弯腰的瞬间,他的右腿猛踢向对方小腿。袭击者站立不稳踉跄后退时,贝塔迅捷地抬腿扫中她的脚腕,干净利落地将她放倒在地。 整个制伏过程行云流水,贝塔甚至有余裕顺手带上房门,将走廊隔绝在外。 贝塔将闯入者控制住,膝盖重重压在她的后腰,双手卡住她的脖颈:“作为同行,你应该清楚脊椎断裂的后果。“ 他俯身在女杀手耳边低语:“能解释下为什么深夜造访这个房间吗?迷路了?“ 约翰持枪走近,借着灯光看清了女杀手的容貌:“柏金斯?“ 被制服的柏金斯右臂无力地垂着,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却仍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嗨,约翰...好久不见。“ 约翰蹲下身:“维戈到底给了你多少枚金币,值得你违反大陆酒店的规矩来杀我?“ 柏金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四枚金币。“ “看来我的命很值钱。“ 柏金斯扯出一个带血的微笑:“维戈开价200万美元买你的人头。“ 约翰缓缓点头:“维戈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柏金斯并不配合。 贝塔收紧钳制,柏金斯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贝塔松开力道,待她稍稍缓过气,在她耳边低语:“职业杀手的原则很简单,杀人或赚钱,你想半身不遂过完后半生?柏金斯女士?“ 柏金斯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散乱的黑发,她试图用左手掰开贝塔的钳制,但贝塔的手臂纹丝不动。 她咬着牙再次重复:“我...真的不知道...“ 下一秒,更剧烈的疼痛袭来。贝塔持续施压整整五秒,柏金斯的惨叫声在套房内回荡。当压力再次松开时,她像条搁浅的鱼般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受伤的腰部。 “维戈在哪?“ 柏金斯终于崩溃:“小俄罗斯区...有个东正教堂...维戈最重要的东西...都藏在那里...“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个字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气声。 “谢谢配合。”贝塔礼貌感谢。 第40章 教堂 ====== 感谢各位给我投推荐票和月票的读者老板,非常感谢。 各位收藏和看到这本书的老板们,记得每天来看看,留下你们的评论和反馈。 ====== 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滴滴滴——“ 约翰走向床头柜,拿起那部复古的转盘电话。 听筒里传来前台彬彬有礼的声音:“约翰·威克先生,非常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但我们陆续接到多位客人投诉,说您的房间传出异常的声响,请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约翰的目光扫过趴在地板上的柏金斯,面不改色地回应:“没有麻烦,我会注意控制音量。“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晚安,威克先生。“ 挂断电话后,房间只剩下柏金斯微弱的呼吸声。 贝塔站在洗手台前,水流冲刷着他指缝间的血迹。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去小俄罗斯找那间教堂。你留在酒店。“ 他朝地上的柏金斯瞥了一眼:“顺便让威斯顿来处理这个麻烦。“ 约翰摩挲着腹部的绷带:“两个人行动更稳妥。“ “是吗?难道被酒瓶扎穿的倒霉蛋不是你?“ ---- 贝塔缓缓将本田轿车停在教堂对面街角。 他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目光扫视着这座东正教教堂,灰白色的穹顶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三三两两的信徒拾级而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他伸手调整后视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深棕色的假发,精心修剪的络腮胡,还有一副遮住眼神的平光眼镜。 确认伪装无误后,他推开车门,像任何一个前来祷告的普通斯拉夫人那样,双手插兜穿过马路。 教堂前的石阶有些湿滑,贝塔刻意放慢脚步,让姿态显得更加自然。在跨过那道镶嵌着铜钉的橡木大门时,教堂内回荡着庄严的圣歌,管风琴的声浪在穹顶下盘旋。 贝塔对宗教音乐一窍不通,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某种福音歌曲。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长条木椅上的信徒,佝偻着背的老人、裹着黑色头巾的老妇人,还有几个体格魁梧的斯拉夫男人。 贝塔选择在中排落座,借着调整坐姿的机会,他注意到二层平台上站着一个穿黑衣的斯拉夫人,那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教堂。 这时,神父已经注意到这个陌生面孔,缓步走来。 “需要帮助吗,我的孩子?“神父的声音温和而沧桑。 贝塔用流利的俄语回答:“我只是...觉得应该来这里,虽然我从未信仰过主。“他的语气恰到好处地带着迷茫。 神父微笑着点头:“每个迷途的灵魂都会受到指引。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孩子?“ “保尔·奥斯特洛夫斯基。“贝塔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个临时编造的、带着明显文学色彩的名字。 神父没有察觉异常:“让我指引你走上正途吧。要去忏悔室聊聊你的故事吗?“ 贝塔故作犹豫:“我想...或许我该先为主准备些礼物。第一次来就献上供奉,这合适吗?“ “任何时候向主表达虔诚都是恰当的。“神父慈爱地说。 贝塔缓缓起身:“谢谢您,神父。我去车里取来。“ 他微微欠身,转身走向大门。 神父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诮。真是个虔诚的冤大头,他在心里暗想,第一次来教堂就急着献礼,这种愚蠢的人如今可不多见了。 不到五分钟,那个身影就重新出现在教堂门口。 神父眯起眼睛,看到年轻人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大步朝自己走来。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被分割成了几块。 “孩子,你给主带来了什么?“神父保持着慈祥的表情,伸手示意侧厅的方向,“我们去后面,把你的供品献给主。“ 眼前的年轻人突然笑了,笑容让神父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我给主带了斯拉夫特产。“贝塔的声音轻快:“还有几个该死的灵魂。“ 神父僵住的瞬间,贝塔猛地拉开背包,抽出一把经过CAA公司现代化改装的AK-Alfa步枪,金属部件在教堂的烛光下泛着冷酷的哑光。 枪声在教堂穹顶下炸响。 第一发子弹精准命中神父的膝盖,7.62弹头瞬间粉碎了他的骨头。神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栽倒在地。 贝塔的枪口几乎没有停顿,在神父倒下的瞬间就转向右侧。 一个壮硕的斯拉夫人正从长椅上暴起,右手已经探入怀中。 贝塔冷静地扣动扳机,两发短点射命中对方胸口,血花在白色衬衫上绽放,那个身影重重砸在木椅上,将一排座椅都撞得歪斜。 二楼平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贝塔凭着记忆中的位置,抬手三枪连发。子弹穿透围栏,伴随着一声闷响,那个负责警戒的黑帮分子胸前爆开血雾。他的身体前倾,在惯性作用下翻过栏杆,像一袋水泥般砸在一楼的地板上,发出骨骼碎裂声。 整个教堂瞬间乱作一团。 贝塔如同精准的杀戮机器,枪口不断调整角度,将几个试图躲到立柱后的黑帮成员逐个点名。 子弹击穿木椅,打碎烛台,在石柱上迸溅出火星。每个短点射都伴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很快在圣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蜿蜒成河。 枪声的余韵在教堂穹顶下渐渐消散,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前排座椅上,一位耳背的老妇人仍专注地祈祷着,对身后的血腥屠杀浑然不觉。 除此之外,只剩下神父痛苦的呻吟和几个无辜信徒压抑的啜泣声。 贝塔踩着血泊走到神父跟前,对老人嘴里吐出的俄语咒骂充耳不闻。他抡起枪托狠狠砸在神父右脸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几颗碎牙飞溅而出。 “带我去维戈的宝库。“他的声音平静。 神父用充血的眼睛瞪着贝塔,吐出一口血沫:“你知道自己在跟谁作对吗?“ “非常清楚。“贝塔的枪口纹丝不动:“带我去维戈的宝库。“ “维戈会活剥了我的皮...“神父的声音开始发抖。 贝塔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神父的左掌,在石地上溅起一朵血花。神父的惨叫声在空荡的教堂里格外刺耳。 “现在呢?“贝塔问道。 神父颤抖着屈服了。 他被贝塔揪住后领提起来,拖着被打碎的膝盖,一瘸一拐地领着这个恶魔走向地下室的通道。 第41章 崩塌 ====== 感谢修川地藏Z的打赏 ====== 贝塔抬脚将神父踹下通道,神父翻滚着跌下石阶,在狭窄的通道里撞出一连串痛苦的哀嚎。没等回声消散,贝塔从后腰抽出震撼弹,抛入幽深的通道。 震撼弹在花岗岩墙壁上清脆地弹跳了两下,最终滚落至地下密室深处。“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刺眼的白光炸开,通道尽头瞬间被惨白的强光照得如同白昼。 贝塔端着步枪走下台阶。 神父正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耳朵,而两个负责守门的黑帮分子则瘫在墙角。贝塔解决掉这两个失去战斗力的守卫,揪着神父的衣领,将他拽到那道厚重的栅栏门前。 枪口抵上神父太阳穴,贝塔用眼神示意密码锁。 神父颤抖着撑起身子,沾满鲜血的手指在数字键盘上艰难地输入密码。随着“滴“的一声电子音,栅栏门的液压装置发出沉闷的启动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神父瘫坐在墙角:“你...要把这些都带走吗?“ 贝塔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储藏室。 他将陈列架上成排的金币扫进背包,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脆。接着,将所有纸质文件、光盘和硬盘掀翻在地,堆成一堆。 从背包侧袋掏出一大瓶打火机油,贝塔在地面那堆物品上倾倒。透明的液体在文件堆上蜿蜒流淌,他甚至还用鞋尖将打火机油与物品搅拌均匀,确保每一张纸都浸透了易燃液体。 做完这一切,贝塔转身,居高临下地问道:“带手机了吗?“ 神父哆嗦着从法袍内袋摸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 “打给维戈。“贝塔的枪口轻轻点了点神父的太阳穴:“告诉他这里出事了。“ 面对黑洞洞的枪管,神父颤抖的手指几乎按不准按键。 电话接通后,他带着哭腔对着话筒说道:“维戈先生...教堂...教堂出事了...“ 电话那头,维戈阴沉着声音:“教堂出什么事了?“ 神父颤抖地抬眼看向贝塔,冷汗顺着皱纹滑落:“有位...保尔·奥斯特洛夫斯基先生...让我给您打电话...“ 听筒里陷入沉默。 维戈显然明白了局势,袭击者就在电话旁。当他再次开口时,已经变成了直接的质问:“保尔·奥斯特洛夫斯基先生,你想要什么?“ 贝塔的枪口抵在神父太阳穴上。 他对着手机,同时也是对着电话那头的维戈说道:“保尔·柯察金,是苏联作家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创作的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主人公。”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听明白了吗?两个蠢货!“ 话音未落,贝塔果断扣下扳机。神父的头颅在枪声中猛地后仰,鲜血和脑浆喷溅在身后的石墙上。紧接着第二声枪响,尚在通话中的手机炸成碎片,电子元件四散飞溅。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打火机油刺鼻的气味和尚未散尽的硝烟。 ---- 维戈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当听筒里传来最后一声枪响,他将手机摔在实木办公桌上,歇斯底里地咆哮道:“Сукаблядь!(该死的婊子养的!)“ 红木桌面被砸出一道痕迹,手机零件四散飞溅。 维戈撑着桌子剧烈喘息,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他扯开领带,在宽敞的新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意大利手工皮鞋将地毯踩出深深的凹痕。每走几步,他就狠狠踢向价值连城的古董柜,让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撞击声。 “找!“他停下脚步,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怒吼:“把那个杂种给我找出来!我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暴怒的声音在落地窗间来回震荡,窗外纽约的灯火依旧璀璨。 维戈的保镖靠近:“老板,我们现在要赶去教堂吗?“ 维戈阴沉着脸点头:“召集所有人手,出发!“ 四辆黑色雪佛兰萨博班越野车,咆哮着冲出地下车库,轮胎在沥青路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维戈坐在第二辆车的后排,手指焦躁地敲击真皮座椅,不断重拨教堂守卫的电话。 “该死的!“他第五次将手机摔在座椅上,所有号码都无人应答。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维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现在只希望那个疯子只是为了钱,千万别碰那些资料。 那些档案远不止是普通的交易记录。 那是他经营多年的权力网络:市议员受贿的录像带、法官参与洗钱的银行流水、警察局长在脱衣舞俱乐部与毒贩把酒言欢的高清照片。每一份文件都是他操控半个纽约城的筹码,是他能在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根本。 “再开快点!“维戈拍打着驾驶座椅背,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 四辆黑色雪佛兰萨博班撕破夜色,轮胎在教堂花园的碎石路上刮出刺耳的尖啸。 车身尚未停稳,维戈瘸着腿走下车。 贝塔站在教堂对面的楼顶,目送着维戈带着人进入教堂。那双冰川般的蓝眼睛藏在黑暗中,瞳孔深处翻涌着捕食者特有的愉悦。 贝塔缓步走下天台。 维戈走进教堂,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的手下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彩绘玻璃的碎片散落一地。 最令人绝望的是从地下室翻涌而出的滚滚黑烟,几个手下手忙脚乱地拖着消防水带试图扑灭保险库里的烈焰。 站在地下室的台阶上,维戈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扭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化为灰烬的资料意味着什么。 那些被他掌控的官员将立刻反水,警察局长会第一个带队抄他的老巢,法官们会争先恐后地签发逮捕令。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力帝国,即将在今晚过后土崩瓦解。 “Блядь!(该死的!)“维戈的怒吼在教堂穹顶下回荡。 他愤怒地走出教堂大门,双手深深插在风衣口袋里,一脚踢向花圃。娇嫩的郁金香花瓣在夜色中四散纷飞。 ====== 本书进入第一轮推荐,获得了一个推荐位!求月票、追读、推荐票! 三更。 ====== 第42章 猎获 维戈和几名保镖站在教堂前的花园里,四周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维戈声音嘶哑地问道:“还能抢救出多少?“ 保镖低着头:“所有文件都成了炭,连一张完整的纸都没剩下。“ 维戈的目光扫过空荡的街道,只有一辆锈迹斑斑的垃圾车停在不远处。一个穿着反光背心的清洁工慢吞吞地收拾着路边的垃圾桶,对教堂的骚动漠不关心。 “金币呢?“维戈收回视线。 保镖喉结滚动一下:“都不见了...灰烬里一枚都没找到。“ 维戈怒吼:“还他妈留在这干什么!“ 那个自称“保尔·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杂种,不仅洗劫了他的金币,还用一把火烧毁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力帝国。怒火在胸腔里翻腾,他几乎能尝到喉间的血腥味。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就像对待垃圾一样,将他半生的心血付之一炬。 他使劲拽开车门,整个人重重砸进座椅里。 保镖们立刻行动起来,耳机里传来一连串简短的指令。四辆黑色SUV亮起红色的尾灯,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打头的侦察车辆率先调头,轮胎碾过精心修剪的草坪。娇嫩的郁金香在橡胶碾压下迸出汁液,花瓣与泥土被卷进胎纹,在草地上拖出几道的黑色轨迹。维戈的座驾紧随其后,后视镜里映出教堂尖顶上盘旋的浓烟。 当车队驶出花园时,恰好与那辆慢吞吞的垃圾回收车相向而行。 车队行进中,没有任何保镖对那辆老旧的垃圾车投以警惕的目光。毕竟驾驶室里只有一个弯腰驼背的白发清洁工,看起来毫无威胁。 当头车与垃圾车擦身而过后,变故突生。 在维戈的座驾即将通过时,垃圾车突然转动方向,钢铁铸造的巨大车头,狠狠撞向维戈座驾的左前轮。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中,维戈的座驾被旋转,驾驶位一侧完全暴露在垃圾车前方。 垃圾车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推着维戈的座驾侧方,狠狠撞向街边的砖墙。 维戈的座驾顿时成了夹心饼干,四扇车门被挤压得变形。后方两辆护卫车急刹,第三辆撞上垃圾车右侧,第四辆追尾撞第三辆。头车在十几米外甩尾急停,轮胎在路面擦出四道焦黑的痕迹。 垃圾车驾驶门打开,贝塔跃下车厢,手中的AK-Alfa步枪射击,头车里钻出的四名保镖应声倒地。 再次转身、瞄准、扣动扳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维戈座驾挡风玻璃上绽放出三朵蛛网状的裂纹,每个弹孔后都倒下一个被爆头的保镖。车内,维戈蜷缩在后排座椅下,双手死死抱着脑袋,昂贵的西装被飞溅的脑浆和碎玻璃染得污秽不堪。 贝塔利用垃圾车庞大的车身作为掩护,迅速绕到车尾。 他暂时放过了被困在垃圾车与砖墙之间的维戈,那个老狐狸一时半会儿逃不掉。 在车尾转角处,他与一名持枪保镖迎面撞上。贝塔的枪口几乎抵上了对方胸口。 保镖的手指刚摸上扳机----“砰!“ 枪声在狭窄的街道炸响。子弹穿透胸腔的闷响中,保镖踉跄后退,他倒退着撞上消防栓,缓缓滑坐在地,在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贝塔借着垃圾车尾部的视觉死角,再次出击。 枪口火光乍现,又一个保镖捂着胸口跪倒在地,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后方两辆车的保镖反应过来,密集的子弹倾泻而来。 贝塔退回垃圾车尾部,平躺在地,鞋底抵住后轮轮毂。他压低身形,从垃圾车底盘下方的缝隙中瞄准。 “砰砰砰“几声精准的点射,子弹呼啸着穿过车底,将保镖的脚踝和小腿打得血肉横飞。惨叫声中,失去腿部支撑的保镖纷纷栽倒在地。 贝塔抓住时机,迅速补枪解决倒地的保镖,弹壳叮叮当当落在柏油路面上。 贝塔翻滚到垃圾车头部,厚重的发动机舱成了完美的掩体。他卸下打空的弹匣,从后腰抽出新弹匣换上,“咔嗒“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枪栓复位的声音格外清晰。 当他举枪逼近那辆被挤压变形的SUV时,却发现车内已空无一人,后备箱盖高高翘起,在风中微微晃动。透过破碎的车窗,贝塔看到最后两名保镖正架着维戈逃窜。 没有丝毫犹豫,贝塔扣动扳机。子弹穿过车厢,精准命中一名保镖的后心。 另一人猛地将维戈推向巷口,自己转身举枪还击。但贝塔的步枪先一步喷出火舌,7.62mm子弹将对方掀翻在地,鲜血在墙面上泼洒出一道刺目的扇形。 贝塔的枪口刚追至巷口,维戈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处。 下一秒,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炸响,维戈被一辆黑色道奇Charger狠狠顶在引擎盖上,在V8发动机的咆哮声中冲出小巷。 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吱嘎声,道奇开始急刹,维戈顿时被甩飞出去,在柏油路上翻滚了数圈才停下。 贝塔抬起步枪,在看清驾驶者的时候放下了枪管。 约翰·威克从驾驶座跨出,他标志性的黑色防弹西服在街灯下泛着冷光,手中拿着他的P30L手枪。 约翰大步走向瘫倒在地的维戈,将他拽起,重重按在道奇依然滚烫的引擎盖上。金属与肉体碰撞的闷响中,维戈痛苦地呻吟,却对上了约翰那双燃烧着的双眼。 约翰的手枪抵在维戈眉心:“维戈,你儿子在哪?“ 贝塔默契地在外围警戒,步枪不时发出短促的“砰砰“枪声,给地上那些还在蠕动的保镖补上子弹,弹壳不断掉落在地面上。 维戈颤抖的双手举过头顶,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能保证不杀我吗?“ “你儿子在哪!“约翰的枪口狠狠戳进维戈的皮肤,在他额头上压出一个凹痕。 “富兰克林大道434号!废弃的矿物筛选场!“维戈崩溃地喊出地址,又补充:“他们...他们已经设好埋伏等你了...“ 约翰冷冷回答:“Yeah。“ 维戈瘫软在引擎盖上,引擎盖上的余温灼烤着他的后背,却驱散不了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贝塔回到约翰身旁,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问清楚了?“ 约翰简短地点点头:“Yeah。“ 贝塔抬手一枪。 “砰“的一声,维戈的眉心绽开一朵血花,尸体顺着引擎盖缓缓滑落,血液在引擎盖上擦出一条血痕。 约翰明显一怔:“你没必要杀他。“ 贝塔退下弹匣,金属碰撞声清脆:“等我们宰了他儿子,你觉得他乖乖认命?他已经派柏金斯来要我们的命了,难道我们还要说声'抱歉',然后请他喝下午茶?“ ====== 示意图,增加各位读者老板的代入感。 第43章 真相? 伦敦,军情六处。 梅娃小组的追查终于有了突破。 顺着那支古董毛瑟步枪的线索,他们追踪到了一位私人收藏家。在侧写专家的引导下,收藏家详细描述了买家的外貌特征,一幅精准的嫌疑人画像成形。 梅娃双臂交叉站在情报墙前,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案件资料。整面墙被分割成数个区块,每个案件都配有相应的嫌疑人侧写。 美国商人遇刺案中,监控拍到的头发斑白的老人;古董枪支交易,买家伪装成爱尔兰乡绅的模样,又化身成瑞典军事历史学家;艾略特金融公司失窃案中,监控捕捉到的则是通缉犯的样貌。 每一张画像都截然不同,发色、瞳色、身高、体型,甚至是声线。β就像个千面人,每次出现在公开场合时都戴着完美无缺的面具。 梅娃的目光在满墙的画像间来回游移,眉头渐渐拧成一个死结。 那些截然不同的面孔在无声地嘲笑着军情六处的情报网络。 她坐在转椅上,将脸深深埋进双臂之间。办公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堆积如山的档案上。 这是情报工作最困难的局面,他们掌握的所有关于β的资料都无用。侧写团队根据行为特征和心理分析绘制的每一张“真实样貌“图,最终都被证明只是“可能是这样”。 那个幽灵般的杀手,每次出现都带着完美无缺的新身份,连最细微的肌肉记忆和微表情都天衣无缝。 梅娃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 墙上的画像在荧光灯下泛着白光,那些虚假的面孔仿佛在异口同声地说:你们永远抓不到我。 梅娃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艾略特为什么敢赖账?“ 副手放下咖啡杯,瓷杯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或许...这位总警司的公子觉得,区区一个杀手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贱民?“ 他耸了耸肩:“毕竟他父亲掌控着整个伦敦警界,所以觉得杀手不敢把他怎么样?“ 梅娃缓缓摇头,指尖沾着咖啡杯外壁的水珠,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水痕:“太牵强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伦敦的雨幕在玻璃上蜿蜒流淌:“一个总警司的儿子,会蠢到用这种理由赌命?“ 雨水的反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除非...他确信那个杀手永远不会来找他讨债。“ ----- 多伊尔的目光刮过电脑屏幕,泛着蓝光的银行记录在他瞳孔中跳动。 他抓起手机,手指几乎要按碎按键,拨通了一个号码。 “告诉我。“他的声音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把尾款打到艾略特账户的?“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铁青的脸上:“你们到底有没有明确告诉艾略特,杀手的尾款还没结清?有没有向他保证能解决掉那个杀手?“ 听筒里传来窒息的沉默。办公室墙壁上的钟表秒针,滴答滴答走过整整一圈,电话突然被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多伊尔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真相如同一条毒蛇般在他胃里翻腾。 随着一声闷响,手机在实木桌面上被砸出一道裂痕,震得钢笔和文件夹都跳了起来。 他重新看向屏幕,那些借助特权调取的原始银行数据,此刻像在嘲笑他的愚蠢。每一行交易记录都证明,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个误会。 多伊尔的手指颤抖着按下回拨键,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他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怒火:“你们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儿子卷进来?!这是要对我宣战吗?!“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静默,久到多伊尔以为对方已经挂断。 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多伊尔,是你亲手把那个女记者送上自己的床。是你管不住那张嘴,泄露了不该说的秘密。是你让我们泄露了名单,损失了难以计数的利益。“ “多伊尔,你真以为,区区一个女记者,能有能量在电视台开专栏曝光我们?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她只不过是死对头的前锋而已。“ “你根本想象不到,为了填补你泄密造成的窟窿,我们让出了多少核心利益。三个关键席位的提名权,五处海外资产的控股权,还有整个东欧情报网的交接,这些本该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而你呢?不过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废物!当我们处决那个女记者,开始全面止损的时候,你以为这笔债该记在谁头上?难道是我们自己吗?“ “你儿子只是个开始。我们会慢慢收割,直到你的每根骨头都偿清我们损失为止!” 多伊尔的声音在办公室炸开:“去你妈的!“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你们这群寄生在国家命脉上的吸血鬼!“ 唾沫星子飞溅在办公桌的文件上:“老子在为国效力的时候,你们还在阴沟里数脏钱!“ “要开战是吧?“多伊尔扯松领带:“那就来啊!“ 他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吼道:“看看最后是谁先被吊死在国会广场的旗杆上!“ 电话被狠狠砸向墙壁,在一声爆响中四分五裂。飞溅的塑料碎片中,多伊尔喘着粗气。 窗外,伦敦的夜空正被乌云吞噬,远处隐约传来雷暴的闷响,雨越下越大,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如同密集的战鼓。 多伊尔的思绪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般翻腾。 他那不算聪明但也绝不愚蠢的儿子,因为一笔小小数目的尾款,被那些人精心设计成了杀手的猎物。 多么讽刺,那些人用花言巧语哄骗艾略特,声称会解决掉杀手,却刻意隐瞒了需要继续支付的尾款。就这样,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被刻意制造的“误会“,就让他儿子的性命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始于那个该死的女记者。 多伊尔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威士忌,想起女人柔软的身体和甜美的笑容,那是精心设计的陷阱,而他就像头蠢驴般踏了进去。 现在,报应来了。不是落在他头上,而是报应在他唯一的骨肉身上。 多伊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办公桌上的文件被他一把扫落在地。 感谢章节 第44章 了结 ====== 感谢书友160502151501114的打赏 ====== 多伊尔站在窗前,粗重的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雨幕中的伦敦像被浸泡在水中的铅笔画,轮廓模糊不清。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要么他身败名裂,像条老狗般狼狈退休;要么让那些人知道,即便被拔了牙的狮子,爪子上还沾着毒。 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窗框。 雨水中扭曲的霓虹让他想起一个人:那个游走在地下世界的幽灵,代号“β“的杀手。正是这个人,先解决了女记者,又取走了他儿子的性命。 多伊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 他要联络这个杀手,告诉他一个有趣的事实——他的雇主只付了定金,却设计让他超额完成了两个目标。这可不合规矩。更重要的是,他要让β知道,多伊尔现在愿意出钱,让他去找那些戏耍他的人,用子弹讨回公道。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 多伊尔转身走向保险柜,他手中还握着最后一张王牌,那些人的真实身份。 ---- 贝塔拎着背包跨出车门,转身看向驾驶座的约翰:“你确定要这么安排?我提议,我突入你掩护,或者我们一起杀进去。“ 约翰摇头:“我来解决伊奥塞夫。必须亲手。“ 贝塔点点头:“你的伤?“ “死不了。“约翰简短地回答。 贝塔咧嘴一笑:“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在想,要是把海伦的骨灰挖出来,再把你也装进去,是不是对逝者不太尊重?“ 约翰注视着贝塔,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词:“Yeah。“ 当然,贝塔只是在开玩笑。 贝塔背着沉重的背包,悄无声息攀上废弃化工厂的铁质消防梯。这座锈迹斑斑的建筑比对面的矿物筛选场高出近三层,是绝佳的狙击点。他的鞋底踏在生锈的金属楼梯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抵达顶层,贝塔放下背包,拉开拉链,取出一支沙漠黄涂装的M110半自动狙击步枪。 他开始准备工作。将折叠式两脚架旋入枪管下方的皮卡汀尼导轨;最后为枪口装上消音器,金属螺纹咬合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背包整个打开,铺在身体下方,贝塔趴在背包上,将枪管轻轻架在厂房女墙的缺口处。这个角度既能俯瞰整个筛选场的动静,又确保枪口轮廓不会暴露在建筑物边缘。 他调整呼吸节奏,右眼看向瞄准镜,十字线缓缓扫过对面建筑每一个可能的枪手点位。左眼睁开,观察对面建筑的动静。 贝塔的瞄准镜中,约翰的身影出现。 那个穿着标志性黑色防弹西服的男人正沿着筛选场外墙潜行。贝塔的十字线捕捉到约翰正上方的墙头,一个持枪巡逻的守卫正好经过。 贝塔的手指轻轻扣动扳机。“噗“的一声闷响,消音器喷出淡淡青烟。墙头的守卫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向前栽倒。 下方的约翰,在尸体坠落的瞬间张开双臂,稳稳接住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他将软绵绵的躯体放在脚边,翻身跃上墙头,消失在瞄准镜的视野中。 贝塔的瞄准镜缓缓移动,十字线扫过筛选场的每个角落。 筛选场废弃前留下的矿石堆,和高耸的生锈传送带,在阳光里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几处残存的控制室玻璃反射着冷光。 瞄准镜顺着这些建筑移动,终于在一处敞开的厂房里,看到了三辆黑色萨博班,整齐停放在一起。旁边的木质托盘上,一个枪手正懒散地坐着,低头摆弄手机,多半是在和谁闲聊。 贝塔的视线顺着厂房结构上移。 在二层,一扇玻璃完好无损的窗户格外醒目。透过瞄准镜,贝塔清晰地看到那个黄头发的目标:伊奥塞夫正背对窗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着手机咆哮。 贝塔的食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 十字线中央,伊奥塞夫的后脑勺清晰可见,此刻扣动扳机,一切就能结束。但约翰的坚持犹在耳边,贝塔最终移开了瞄准镜。 镜头下移,约翰的身影重新进入视野。 他正沿着锈迹斑斑的传送带向上攀爬,钢铁骨架在他身下发出细微的呻吟。贝塔注意到约翰侧面楼顶的阴影处,一个持枪守卫正往楼顶边缘移动。 贝塔的呼吸逐渐放缓,心跳声在耳膜中清晰可闻。预瞄红框稳稳罩住目标,随着枪口的微调,红框逐渐收缩成精确的点... “噗“子弹穿透颅骨的闷响格外清晰。 远处楼顶的身影猛地后仰栽倒。约翰抬头瞥了一眼侧方,动作没有停顿,继续在传送带上攀爬,留下一个个沾着铁锈的手印。 贝塔的瞄准镜沿着传送带锈红的斜面缓缓上移。 传送带顶端的控制室里,一个枪手正懒散地趴在窗台上,望远镜随意地晃荡在胸前。突然,那枪手身体一僵,他发现了墙头同伴的失踪。望远镜被他举起,仔细观察着墙头的位置,然后看向对面远处的厂房。 就在他将镜筒对准贝塔所在方向的瞬间... “噗“ 子弹精准穿透望远镜的目镜,玻璃碎片与血雾同时迸溅。枪手仰面倒下,后脑勺重重砸在铁皮地板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几乎同时,约翰的身影闪入控制室。他单膝跪地,眼睛扫过远处厂房的楼顶,扯下尸体腰间的对讲机。 贝塔的瞄准镜里,约翰最后检查了一遍手枪,转身没入控制室深处的黑暗,像一滴墨水融入消失在那里。 贝塔的枪口转向敞开厂房里的目标。那个坐在木托盘上的枪手还在低头摆弄手机。 “噗“ 子弹穿透太阳穴的瞬间,血花绽开。枪手的身体栽倒,手机在地面掉落,屏幕上显示着未发送的聊天内容。 厂房内突然爆发出几声枪响。 贝塔迅速上移瞄准镜,透过完好的玻璃窗,他看到约翰已经杀入房间,几个枪手接连倒下,弹壳在地板上弹跳。 瞄准镜的十字线中央,伊奥塞夫的脸因恐惧而扭曲。他的金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嘴唇颤抖着吐出求饶的话语。 但约翰的动作没有迟疑。 “砰!砰!“两发子弹终结了一切。 伊奥塞夫的后脑勺在玻璃窗上溅开一片猩红,尸体向后仰倒,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在洁白的墙面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第45章 等待回复 这场血腥的复仇画上句点。维戈死了,伊奥塞夫死了,那些闯入别墅、杀死约翰爱犬的黑帮成员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今这栋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别墅需要彻底翻修。 坏消息是,海伦留下的记录着影像的DV机不见了。万幸的是,贝塔设在地下室的策划室有密码门保护,所有行动方案都未泄露。 两个男人在满地狼藉中翻找着。贝塔将破碎的相框、变形的台灯扔进垃圾袋,鞋底踩过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贝塔拎起一件被打碎的瓷器装饰物,扔进垃圾袋:“海伦留给你的最后礼物,你就这么随便放在卧室抽屉里?连、保险柜都舍不得用?“ 他的质问在空荡的别墅里回荡,约翰的背影僵了僵,继续在废墟中翻找着那台银色的DV机。 当他掀开一块地毯时,他的动作顿住,在掀起的地毯角落下,那台银色DV机正安静地躺着,屏幕已经碎裂,但存储卡槽完好无损。 约翰轻轻拔出储存卡,金属卡片在灯光下完好无损。贝塔走过来接过卡片,对着光线检查,又递了回去:“一会儿放保险柜。“ 约翰将储存卡放入衬衫内袋,手指在口袋上轻轻按了按。 贝塔环视着满目疮痍的客厅:“过几天我要飞去法国,法国的订单必须要准备了。“ 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联系大陆酒店的'清洁工',他们能把这里恢复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从他口袋里传出。 贝塔皱眉掏出一次性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联系人等待回复,24小时未响应,特此提醒。 贝塔双手一折,塑料机身应声断裂。他取出SIM卡扔进马桶,按下冲水键,那张小小的芯片打着旋消失在漩涡中。 贝塔推开卧室门,相较于客厅的惨状,这里还算完好,除了被撕开的枕头和被砸成两截的笔记本电脑。羽毛从破裂的枕套中散落,像是一场暴雪。笔记本电脑被拦腰折断,屏幕与键盘分离。 他走到墙边,指尖在外观没有异样的方格壁纸上轻按。 随着机械锁的轻响,一块墙板滑开,露出内嵌的保险箱,在密码面板上输入12位数字,保险箱弹开,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一台加密笔记本,两把格洛克19,整齐码放的弹匣,还有十几叠不同国家的钞票。 贝塔取出笔记本,插入U盘。屏幕闪烁几下后,原本的系统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纯黑的聊天界面。 “叮!“ 登入账户,三条未读消息跳了出来。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贝塔盯着屏幕上的两个陌生的账号,前缀是系统自动生成的ID,没有备注,没有历史记录。 只有两个是陌生账户,有一个账户来自上一单被他干掉的雇主。 贝塔的拇指摩挲着下巴的胡茬,光标在那个熟悉的账号上徘徊,最终点了下去。 消息内容在屏幕上展开:有人刻意拖延支付尾款,设计你用一份定金,除掉两个目标。我想再次雇佣你,干掉他们,请回复我的消息。 屏幕的光映在贝塔脸上。他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十秒,手指在键盘上方悬停又放下。上一单已经画上句号,没必要再为过去的任务费神。 他关闭对话框。有些游戏,结束了就该离场。 贝塔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敲击,唐宁街那记精准的狙杀,肯定造成了军情六处的追捕,并且他们现在一定很想抓住他这个凶手,给英国安全部门和政府找回颜面。 这个联络账号,在短短一个月内收到三份邀约,活跃得反常。过去这个账号一年不过三四单生意。这些订单里,必然混杂着两类客户:一类是慕名而来的真实雇主,被他在唐宁街的“杰作“所折服,急需他出手解决麻烦;另一类,是英国情报部门精心布置的钓鱼陷阱,每条消息都可能藏着倒钩,等着把他钓出去,关在牢房里。 贝塔微微眯起的双眼。他熟悉这种猫鼠游戏,每条看似诱人的订单,都可能连接着某个监控严密的死局。就像黑森林里突然亮起的篝火,可能是旅人的善意,也可能是猎人的诱饵。 贝塔点开第一条消息,屏幕上的数字让他眉梢微挑:订单价格现在是2000万美元。200万见面费即刻到账。会面方式由你指定,我们需要你的专业能力。 这个报价比半个月前在法国联系他时又翻了一倍。 贝塔的食指轻轻敲击着笔记本金属外壳,什么样的目标,能让雇主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将酬金堆到天文数字? 他关闭了对话框。不见面这条铁律,从他端起枪的第一天就刻在了骨子里。再诱人的报价,也抵不过一颗从暗处飞来的子弹。 贝塔点开第三条消息:受专业训练人员。酬金400万美元。接单请回复。 “受专业训练人员?“贝塔低声重复这个耐人寻味的描述。这意味着目标可能是同行,或是某个叛逃的特工?但眼下都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关闭聊天界面,拔出U盘。屏幕恢复到原本的操作系统,映出他若有所思的面容。巴黎的订单尚未完成,他没有重复接单的习惯,更何况,最近的活动频率已经很危险。 他相信,英国情报部门的网正在收紧,每个任务都会累加风险。 贝塔将U盘放回暗格,决定巴黎的订单完成后,给自己按下暂停键。在这个行当里,活得久的从来不是最活跃的,而是最懂得蛰伏的。 ---- 伦敦的雨夜,多伊尔独自坐在昏暗的书房里。 电脑屏幕的冷光将他憔悴的面容映得惨白,那个漆黑的聊天界面已经静止了24小时17分钟,β始终没有回复。 这台电脑上登录的,正是艾略特生前使用的账号。但这款加密通讯软件的设计,不会保存任何聊天记录,所有的对话痕迹都会在退出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伊尔枯瘦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不需要查看记录也能猜到。以艾略特骄纵的性格,那些对话里必然充斥着傲慢与威胁。一个被赖账的杀手,如果再遭受雇主的侮辱。 “蠢货...“多伊尔对着空气咒骂,不知是在骂儿子还是自己。 屏幕依然沉寂,像一潭死水。 多伊尔突然狠狠砸向键盘,金属的撞击声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 ====== 求各位读者老板的月票、推荐票、追读,万分感谢! ====== 第46章 拜访 在飞往巴黎的前几日,贝塔接到了马蒂尔达的来电。听筒里,小姑娘支吾了半晌,最后才问能否陪她去新学校报到。 “莱昂又不见人影?“贝塔蹙眉瞥向挂钟,电话那头传来拖鞋踢踏的声响,显然那个不靠谱的杀手再次将11岁的女孩独自留在了公寓。 当天下午,贝塔便将马蒂尔达的行李尽数装进了凯雷德。粉色的行李箱、塞满文具的背包,还有那盆被她视若珍宝的绿植,统统被安置在后备箱。 “先住我那儿。“他对女孩说道:“约翰最近除了看录像带就没别的事做。“ 这个活泼的小姑娘的到来,为死气沉沉的别墅注入了生机。终日沉浸在回忆中的约翰,也难得在清晨起来为她准备早餐,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此刻,马蒂尔达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涂满草莓酱的吐司。 贝塔将她的书包甩上肩头:“五分钟内出发,记得系好领结。“ 面包屑飘落,马蒂尔达蹦跳着奔向车库。当黑色SUV的车门重重关上时,贝塔从后视镜中瞥见女孩正手忙脚乱地摆弄安全带,心情莫名明朗了几分。 庞大的凯雷德缓缓倒出车库,轮胎碾过铺着鹅卵石的车道,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清晨的高端社区里,已经有不少家长驾车送孩子上学。各式豪车在社区大门前排起队,保时捷、路虎、宾利在晨光中泛着奢华的光泽。岗亭里的安保人员恭敬地目送这些价值不菲的座驾驶离。 早高峰的车流还算顺畅,莱昂为马蒂尔达选择的这所私立学校虽然收费不菲,但对一个杀手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凯雷德拐入校园林荫道,粗犷的车身在精致的校园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贝塔娴熟地将这辆全尺寸SUV倒入车位,庞大的车身立刻将狭小的停车位塞得满满当当。 他熄火时,正好看到几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孩子,打量着这辆黑色巨兽。因为这辆车实在太大,投下的阴影足以笼罩三四个孩子。 马蒂尔达灵巧地跳下车,贝塔顺手将她的书包搭在自己肩头。 这所学校的校服处处体现着精英教育的考究。 上身浅蓝色牛津纺衬衫采用高支棉面料,挺括的温莎领上绣着暗纹校徽,下摆整齐地收进裙腰;下身灰色直筒裙,剪裁得体,裙摆恰好高于膝盖几厘米;黑色的长筒袜,配上能反光的乐福鞋。 与公立学校那些褪色的文化衫和磨破边的牛仔裤相比,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在划分阶层。 马蒂尔达,这个曾经亲眼目睹全家遇害的女孩,现在居然还奇迹般地保持着阳光的性格。她活泼得像只不知疲倦的猫,胆大得时常让人头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永远跳动着好奇的火花。 或许是因为莱昂在她即将坠入深渊时伸出了手,又或许是周围的人给予她的温暖,这个本该被仇恨吞噬的女孩,反而比许多家庭美满的孩子更爱笑闹,也更加会和别人相处。 仅仅踏入校园十分钟,马蒂尔达就成功捕获了她的第一个“同类“——一个扎着金色双马尾的女孩,明迪·麦克里迪。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就像照镜子般相似:同样穿着熨烫整齐的校服;明明都是小不点,眼神里却透着超龄的机灵劲儿。 “你好,我是明迪·麦克里迪。“小女孩像模像样地伸出手:“你是马蒂尔达的爸爸吗?“ 贝塔微微俯身,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我是她叔叔,很开心见到你。“ 明迪露出个和马蒂尔达如出一辙的狡黠笑容:“谢谢!“ 她转头对马蒂尔达眨眨眼,两个小姑娘立刻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像两只站在电线上交换情报的麻雀。 贝塔背着马蒂尔达的粉色书包。这个能在3800米外一枪干掉目标的杀手,此刻却对两个小女孩的社交规则无法解读,她们时而用暗语般的笑声交流,时而交换某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校长办公室到了!“明迪转身说道。 贝塔看着门牌上烫金的“Headmaster“字样,转身向明迪道谢。 ---- 梅娃向多伊尔那位身着铅笔裙的女秘书点头道谢,后者回以职业化的微笑,轻轻离开。 办公室内,多伊尔陷在座椅里,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他眼下的青黑比上次见面时更深了几分,连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都透出枯槁的色泽。 “坐。“多伊尔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 梅娃反手锁上门锁,金属咬合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她缓步走向那张对着阳光的访客椅,落座时注意到多伊尔的手指正敲击着一个U盘。 梅娃的指尖在膝头轻轻点动:“所以?总警司在电话里提到的新线索,就是这个U盘?“ 多伊尔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金属外壳,指腹在棱角处反复摩擦,在进行最后的权衡。片刻后,他将U盘推向梅娃,在实木桌面上划出一道细微的声响。 “从艾略特遗物中找到的。“多伊尔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军情六处一定需要这东西。“ 梅娃没有伸手,她的目光锐利:“您的诉求是?“ “血债血偿。“多伊尔的双手狠狠拍击在桌面上,震得钢笔跳了起来:“为我儿子讨个公道。“ 办公室陷入沉默。 梅娃敏锐地察觉到这次会面,与上次公事公办的气氛截然不同,这个总警司的眼里这次有着仇恨。 她故意避开U盘,转而问道:“还有其他线索吗?“ 多伊尔的喉结滚动一下。 他在犹豫,那份名单交出去能不能引发风暴?但转念间,他想通了。重要的不是梅娃能挖多深,而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他多伊尔已经将屠刀递到了军情六处手中。 这场博弈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要点燃引信,自然会有人推波助澜,直到将某些人彻底赶下餐桌。 多伊尔凹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光,垂死的狼王亮出獠牙。 “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里面的人,事关整个唐宁街枪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