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官制、军制 正一品:太师、太傅、太保、殿阁大学士(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 从一品: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 正二品: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六部侍郎、内务府总管大臣、总兵、河道总督、漕运总督、仓场总督、水师提督、京军提督、京营节度使 从二品:内阁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各省巡抚、各省按察使、副总兵 正三品:左右副都御史、锦衣军都指挥使、兰台寺卿、大理寺卿、理藩院尚书、参将 从三品:都转盐运使司运使、国子监祭酒、锦衣军指挥同知、副参将 正四品:理藩院侍郎、大理寺少卿、兰台寺大夫、游击将军、卫指挥使、地方知府 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锦衣军指挥佥事、卫指挥同知 正五品:六部郎中、左右春坊庶子、守备、卫指挥佥事 从五品:六部员外郎、翰林院侍读、卫镇抚 正六品: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六部主事、左右庶子、光禄寺卿、千总、千户 正七品:知县 边军:5人为伍,2伍为一什,5什为一队,3队为一哨(150),3哨为一总(450),千总辖1000人,游击辖将军5000人,参将辖20000人,总兵辖50000人。 总兵(正二品)、副总兵(从二品),参将(正三品)、副参将(从三品)、游击(正四品)守备(正五品)、千总(正六品)、把总(正七品)、哨官(正八品)、队正(从八品)、什长、伍长 镇军:5600人为一卫,设左、右、中、前、后5个千户所;112人为一个百户所,百户所设总旗2个(每总旗辖50人)、小旗10个(每小旗辖10人) 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正四品)、指挥同知(从四品)二人、指挥佥事(正五品)四人、卫镇抚(从五品)二人、千户(正六品)、副千户(从六品)、百户(正七品)、试百户(从七品)、总旗(正八品)、小旗(从八品) 京军:三大营(京营)、十二团营 三大营分别为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十二团营分别为四武营(奋﹑耀﹑练﹑显)、四勇营(敢﹑果﹑效﹑鼓)、四威营(立﹑伸﹑扬﹑振) 设三提督,十二参将,一营即一万人,总计十二万人。 第一章:红楼世界,词条升级系统! 雍平六年,神京,宁国府,后院。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青松下,静默不语,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身着一席玄色金丝边云纹锦服,眉宇间隐约还透着一抹尚未完全褪去的稚嫩。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少年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眸中掠过莫名的异色,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似是而非的红楼世界,成为了贾家宁国府的嫡次子贾琰。 这一方时空在1644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闯王李自成入主京城,崇祯帝朱由检在煤山上吊自尽,天下随之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境地。 一些朝臣在南方拥护朱明宗室即位,建立了南明,山海关守将吴三桂投靠后金,放清军入关,还有盘踞在四川的大西军,占据福建沿海的郑芝龙等势力。 金陵秦氏出现了一个杰出的人物,即大乾太祖秦宇,召族中子弟为兵,有贾演、贾源兄弟,牛清、柳彪、陈翼、马魁、侯明、石猛等豪杰附从,高举‘驱逐鞑虏,恢复华夏’的义旗,攻占金陵,席卷江南。 不过数年,平定南明、大顺军、大西军,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尽皆为其剪除,北上对决清军,镇杀阿济格、多铎,大获全胜,将女真鞑子完全赶出山海关,恢复了两京十三省的汉家疆域。 并于金陵立都,取《周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之意,立国:大乾。 大乾王朝建国之初,太祖论功行赏,封四王八公十二侯,此为开国勋贵一脉。 太宗、顺康帝秦熠在位时,胡虏犯边,西到甘肃,东至山海关,一片烽火,家家缟素,就连宁国府二代主事人贾代化都战死沙场,历时一年半,终于稳定了四方,收复辽西走廊,重新设立九边重镇。 为了表彰为国浴血奋战的将士,顺康帝敕封九侯,这便是元从勋贵一脉。 六年前,顺康帝退位居大明宫,尊太上皇,皇四子秦昭即位,居乾清宫,改元雍平,是为雍平帝。 ‘双日悬天!’ 贾琰揉了揉眉心,心中遐想翩翩。 他现在的身份可不简单,宁国公贾演的曾孙,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孙子,乙卯科进士、世袭二等将军贾敬的次子,跟贾珍、惜春都是一母同胞。 任何人都可以摈弃贾家这一层身份,唯独他不可以,因为他是嫡出子弟。 贾家一门两公,历太祖、顺康、雍平三朝,表面上看着恩宠正浓,就连四大异姓郡王都不及贾家,实则繁花着锦,烈火烹油,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 开国之初,大乾太祖立下世爵、恩爵,世爵即世袭罔替,以功承袭,赐食邑、俸禄,与国同休,为公、侯、伯、子、男五等,公爵、侯爵、伯爵都是超品,子爵为正一品、男爵为正二品。 恩爵不以功封,依次降等,三世而泽,居五等爵下,有列侯,县侯正三品,乡侯正四品,亭侯正五品,而后是开国县伯,为正六品。 姑苏林家便是列侯,按理说,只能传袭三代,林如海之父得蒙皇恩,多加了一代,传到林如海才没了爵位。 都太尉统制王公得封开国县伯,只能传一代,王家因而有了‘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富贵,可见开国之初的爵位有多么尊贵。 顺康十二年,顺康帝秦熠下诏,取缔恩爵,设立贵爵、世职。 贵爵三等,分别为一等将军、二等将军、三品将军,位同正一品、正二品、正三品。 世职:轻车都尉(正四品)、骑都尉(正五品)、云骑尉(正六品)、恩骑尉(正七品),贵爵依次降等,世职传续一代,只有俸禄,并无食邑、实权。 荣国府中,尚且有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继承爵位,其妻史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嫡长子贾赦为一等将军,若无意外,至少还能传下去两代人。 宁国府却已经到了最后一代,现任主事人贾珍只是一个三品威烈将军,如无军功,贾蓉便没有爵位承袭,依制,勋贵断爵者,国朝会收回赐下的府邸、爵田。 顺康帝(太上皇)多少还能念一些贾家的好,雍平帝就不一样了,大乾历经三朝,朝政积弊,无以自拔,他当了六年的虚君,心中积压了不知道多少理想和抱负。 一旦太上皇崩逝,等待大乾的将是一个雄心勃勃的雍平帝,第一刀必然会先砍在勋贵头上,首当其冲的便是开国一脉,一门两公的贾家。 一位贤德妃,一座大观园,耗尽了贾家最后的一丝元气,最终,落得个“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的下场,何其令人唏嘘! 【叮咚,恭喜宿主觉醒宿慧,词条升级系统正在绑定中.........】 突如其来的机械提示声在贾琰心中响起,随之涌入脑海的磅礴讯息让他呆滞在原地好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时,原本苦涩的表情已经为笑容覆盖,金手指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不到。 词条升级系统,顾名思义,可以将词条进行升级,所有的词条从低到高,分为白色、绿色、蓝色、紫色、金色、红色,每一个词条都有着特殊的力量。 除了自身触发之外,贾琰可以通过击败、击杀敌人,从而拾取词条,每个月拥有一次升级机会,选中词条随机升级为更高等级的词条。 “系统,查看词条。” 没有丝毫犹豫,贾琰在心中默念道。 下一刻,一个个词条在他眼中出现:【博古通今(紫)】、【韬光养晦(紫)】................ 大多数词条跟他两世为人有关系,其中不乏有紫色词条、蓝色词条。 很快,他的目光聚焦到了其中一个蓝色词条上,【根骨清奇(蓝)】:骨骼结构奇特,天生适合习武,能够在武道上获得常人无法匹及的成就。 红楼世界是一个低武世界,存在微量的灵气,从先秦时期开始,古人尝试着通过呼吸吐纳来利用灵气,从而强大自身,一直到三国时期,诞生了最为璀璨的武道时代。 现如今,武道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分为:明劲、暗劲、化劲、丹劲四步,明劲主要是通过对身体外部的淬炼,提升力量、速度与耐力,劲力可达三百斤。 暗劲再进一步,锻炼心力,控制全身元气毛孔,贯通筋膜骨髓,体内运动产生元气,通过毛孔,化作暗劲击出,化劲须得贯通全身,内脏调理,掌握器官锻炼,力达四梢,暗劲遍布全身,筋骨强健、骨髓充盈。 到了化劲这一步,打人如挂画,功夫入髓不惧寻常火器,可称武学大师。 丹劲精神内敛、抱丹归元,使全身精气神、血髓浆凝练为一点,筋骨齐鸣,血如铅汞髓如霜,体内响起虎豹雷音,可为宗师,古时候又称之为万人敌。 据说丹劲之上还有一步,全身劲力勃发,透体凌空外击,罡气形成,力量强猛,可以撕扯空气气流,这便是罡劲大宗师,传闻只有西楚霸王项羽、温侯吕布、飞虎李存孝、大唐赵王李元霸、武悼天王冉闵达到这一步。 初代宁、荣二公便是丹劲武者,其中,荣国公贾源阵斩后金豫亲王多铎,全歼灭二十万清军,将女真人彻底赶出山海关,由此奠定了大乾开国第一功。 “系统,升级!” 贾琰做出了决定,将第一次升级机会用在了蓝色词条【根骨清奇】上。 伴随着一阵五彩氤氲笼罩着词条,【根骨清奇】直接升级为了紫色词条【武学奇才】。 【武学奇才(紫):人中龙凤,天生百脉俱通,修行任何武学都能快速入门,修行速度+100%!】 ‘唰!!!’ 顿时,贾琰眼中迸射出炽热的光芒,有了这个词条,他就可以通过修习武道,从而具备自保之力。 “来人。” “二爷!” 一名穿着素青色迎春绫裙,身量高挑,瓜子脸的丫鬟近前问候了声。 宁荣二府的丫鬟以一、二、三等区分,一等丫鬟月钱一两银子,二等丫鬟月钱一吊钱,三等丫鬟月前五百文,做为宁国府嫡子的贾琰身边有四个一等丫鬟伺候着,分别是惊蛰、芒种、白露、小雪。 “惊蛰。” “你去知会前院。” “从明日起,送来的膳食以滋补为主,多牛、羊肉、蛋,分量要大。” 摆了摆手,贾琰吩咐了声。 “是。” 惊蛰没有多问一句,踩着小碎步前往宁安堂。 宁国府与荣国府格局相仿,规制与王府并无二致,占地三百亩,分为前院、会芳园、后院。 前院分为中、东、西三路建筑,东路紧邻荣国府,为贾家宗祠所在,中路是宁国府正堂宁安堂及附属建筑,西路隔出了南、北两个独立的院落,分别为尤氏、贾蓉夫妇所居。 会芳园中散置了叠石假山、曲廊亭榭、池塘花木,又有天香楼、凝曦轩、登仙阁、逗蜂轩等建筑。 后院面积最大,约150亩,西边院落为贾琰起居生活之所,东边是昔日的宁国府演武场,建有校场、营房、马厩、兵器库、武楼,自从初代宁国公过世,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整理了,杂草丛生,清幽静谧。 现如今倒是方便了贾琰,在这里习武、射箭、骑马,并不会引人注目。 PS:原著中提到,元春为贾政嫡长女,迎春为贾赦庶女,探春为贾政庶女,惜春是贾珍胞妹,嫡出。 第二章:扬州噩耗,雍平帝的抉择! 申时二刻,正值午后,宁安堂中一阵莺歌笑语。 “爷,再饮一樽。” “好好好!” 贾珍只穿了丝制亵衣,躺在榻上,身旁两名侍妾佩凤、偕鸾同样着轻纱,雪白若隐若现,堂中气氛旖旎。 “老爷。” 尤氏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宁安堂。 “你怎么来了?” 见尤氏到来,贾珍坐起身来,审视着她。 “刚才,二弟跟前伺候的大丫鬟惊蛰前来与我说,明日起,送往后院的膳食须得变一变,以滋补为主,多牛、羊肉、蛋,且要大分量。” “哦?” 听到这里,贾珍眼中掠过一抹惊疑之色。 “这样一来,后院的开支会增加不少。” 尤氏止住了话茬,一双如水的美眸直勾勾的望向贾珍。 按照这份膳食准备,后院每个月光是开支至少达到了数百两,一年下来那就是四、五千两。 “二弟既提了,左右就是一些膳食,让赖二去办了便是。” “可这...” 尤氏欲言又止。 “你可知二弟的一切都是老头子定下的?” 贾珍眼神一凝,脸上表情让人看不出喜和悲,继续道:“别说你了,就算是我都没办法改。” “老头子是出了家,做了道士,你瞧着他一团和气,像个化外之人,什么也不在乎。” “真要是惹到了他,他可是会杀人的。” ‘咯噔!’ 尤氏艳丽的俏脸为之一白,心惊胆颤。 “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只说一次。” “没事别往后院去,更不要有任何好奇心。” “他要做什么,便由着他去做,只要不是这座宁国府,便都予他。” 深深地看了尤氏一眼,贾珍一改往日荒唐模样,露出了难得的正经姿态。 别人不知道贾敬是什么人,他做为亲儿子,又是长子,那可是领悟颇深,论狡诈凶狠,都中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自己老爹,一个从勋贵走上仕途,硬生生考取了进士的人。 这些年,一母同胞的幼妹贾惜春送往了荣国府教养,承欢贾母膝下,二弟贾琰久居后院,不为人所知,除了年节大祭,旁人根本见不着贾琰,可这并不代表贾敬不在乎。 四个一等丫鬟只是冰山一角,暗中保护贾琰的人究竟有多少,贾珍都不得而知,对于贾琰今天的要求,他大概猜到了一些,应是习武无疑,毕竟,贾琰如今也十五岁了。 “是,老爷。” 尤氏只觉得心在胸腔内不断跳动,脚步沉重的离开了宁安堂。 ‘爹,你到底要做什么?’ 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贾珍眼神变得异常冰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从这一天开始,宁国府对外采买食材增加了许多东西,像人参、鹿茸、灵芝等野生药材,牛、羊更是新鲜宰割之后,一头一头送入其中,全都进了后院。 无独有偶,一则来自扬州消息传入荣国府,二代荣国公贾代善嫡女贾敏身故,荣国府中一阵悲戚。 .............. 乾清宫,养心殿。 “陛下。” 头戴鸟纱描金屈脚帽,着葵花胸背圆领衫,外罩红色三襕贴里,系乌角带,穿青色角靴的乾清宫掌宫太监苏培盛脚步急促的闯了进来。 “嗯?” 正在帝座上伏案疾书的雍平帝抬起头,面色不愉的瞥了他一眼。 “陛下。” “江南来信,林大人的妻子殁了。” “什么?” 雍平帝脸色骤变,急声道:“如海与其夫人正值盛年,怎么会?” “陛下。” 苏培盛低着头,回禀道:“锦衣军数月前来报,林夫人卧病在床,只是没曾想噩耗来得如此突然。” “啪嗒!” 雍平帝手中握着的狼毫毛笔掉落在桌上,墨水渲染了奏章。 林如海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个亲信,更是一枚钉子,一枚嵌在江南盐政上的钉子。 南直隶一省赋税占全国的三分之一,大乾每一次科考,江南上榜人数占全国二分之一。 昔日,顺康帝在位时,太子党、八爷党角逐东宫,太子坐拥大义,八皇子坐拥江南赋税重地,势均力敌,二者趁着顺康帝北巡,在神京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厮杀,最终,顺康帝的子嗣只剩下三人:雍平帝(老四)、义忠亲王(老十四)、忠顺亲王(老十三)。 义忠亲王本就站在八爷党一方,继承了八爷党的政治遗产,包括对江南的掌控,时时刻刻威胁着雍平帝的地位,使其如鲠在喉。 为此,雍平帝在登基之初,不得不派出了最为信赖的林如海前往扬州,担任扬州巡盐御史。 大乾承继前明,置都察院,通掌弹劾及建言,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及十三道监察御史,扬州巡盐御史并不是固定官职,虽为正七品,却只有监察两淮盐政的职权。 整个大乾只有四名巡盐御吏,分别是两淮、两浙、长芦、河东,林如海本是兰台寺大夫,兰台寺领国史、著作两局,掌国之典籍图书,设有兰台寺卿一人(正三品)、大夫二人(正四品)。 扬州知府都只是一个从四品,林如海这个兰台寺大夫兼扬州巡盐御史的分量可见一般。 更重要的是林如海娶了二代荣国公贾代善唯一的嫡女贾敏,身为贾家的乘龙快婿,在这江南理应是如鱼得水,这些年,雍平帝的内库多亏了林如海才充盈了一些。 谁曾想,这才过了多久,林如海的夫人居然过世了,这意味着林如海失去了在江南的有力臂助。 “吱嘎!吱嘎!” 一阵木轮与地砖的摩擦声在养心殿内响起,身着黑衣,面容苍白的中年人双手转动轮椅,出现在了殿中。 “陛下。” “林大人丧妻之事,内中定有隐情。” 坐在轮椅上的邬思道缓缓开口。 “先生的意思是有人要贾敏的命?” 雍平帝双眼浮起一抹厉色,话音森冷道:“没了贾家这层关系,如海在扬州寸步难行。” “十四弟还真是煞费苦心,朕该说他狗胆包天,还是运筹帷幄。” “贾家一门两公,若是为人所知荣国府嫡女被算计至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朕,看待皇室?” 除了义忠亲王,他想不到还有人敢这么做,有能力这么做。 “扬州盐商豪侈甲天下,百万以下者,谓之小商。” “国库恐怕都不及扬州八大盐商的身家,义忠亲王只需要轻轻一推即可。” “自古财帛动人心,不问情仇与曾经。” 微微摇头,邬思道意味深长的说道。 “好,好一个老十四。” 雍平帝恨声不已,义忠亲王此举完全让人抓不到他的把柄,又达到了剪除皇帝羽翼的目的。 “陛下。” “当务之急是林大人的安危。” “林夫人过世,林大人已经失去了钳制他们的实力。” “这些年,林大人整肃两淮盐政,早就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连荣国府嫡女都敢下手,对付区区一个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又算得了什么呢?” 提及此,邬思道郑重道:“只要林大人在扬州,义忠亲王始终如鲠在喉,陛下内库源源不断的有进账,且林大人本人才能出众,又是出自四代列侯之家,姑苏林家为士林尊崇。” “假以时日,林大人未尝不能成为朝堂重臣,为陛下肱骨。” “朕知道了。” 闻言,雍平帝眼神不断变幻,心中思绪万千。 尽管他登基已经是第六年了,可朝堂之上,陈廷敬、于成龙、张廷玉、周培公、田文镜等重臣无一不是太上皇提拔,把守皇城及神京的十二团营都掌握在了元从勋贵一脉手中,他这个皇帝就是一个虚架子。 他手下的亲信只有林如海一人具备入阁之姿,要是就这么死在了扬州,他又怎会甘心? “苏培盛。” “马上派出血滴子,时刻护佑林如海。” 当即,雍平帝做出了决定。 锦衣军不知道被多少人渗透,内部如同筛子,要想保护好林如海,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私下里培养的势力--‘血滴子’。 “是。” 乾清宫掌宫太监苏培盛立即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在他走后,雍平帝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低吼出声:“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放任老十四如斯,那是一门两公的荣国府嫡女,此事一旦泄露,开国一脉必将视皇室如仇寇。” “陛下,慎言。” 邬思道连忙劝说道。 “邬先生。” 雍平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出言道:“你见过像朕这样的皇帝吗?” “登基六载,事事须得过问太上皇,满朝文武百官无一人听命。” “他这么不愿意放权,那不如让他在这龙椅之上坐到死,何必让给朕?” “陛下。” 邬思道继续安抚道:“耐心一些,等一等。” “司马懿熬死了曹魏三代君主,才有篡权之机。” “陛下正值盛年,太上皇已垂垂老矣。” “呼!!!” 雍平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批阅起了奏章。 第三章:突破明劲,金色词条【百步穿杨】! 光阴如白驹过隙,神京从深秋步入了寒冬,初雪已至,一片银装素裹。 “砰!砰!砰!” 宁国府后院,一道身形时而腾起,时而纵身,动作敏捷。 或为猛虎扑食,刚猛凌厉;或为白鹿跃涧,优雅灵动;或为熊罴拍击,霸烈凶戾;或为猿猴攀援,轻盈随风;或为白鹤亮翅,迅疾似闪电。 忽地,贾琰福至心灵,一拳轰出,“啪!”拳风呼啸,一声清脆的破空声在四周响起,好似鞭子抽打空气。 “恭喜爷!” 一旁伺候的四个丫鬟:惊蛰、芒种、白露、小雪纷纷上前祝贺道。 “哈哈哈!” 贾琰开怀大笑,历时一月,总算是突破明劲了。 宁国府不单单是贾家宗祠所在,还珍藏了昔日宁、荣二公搜集的武学典籍,一应俱全,只可惜,后辈子孙安于享乐,没有人再去习武强身,武房的灰都一指节厚了。 他从中挑选出了三国时期华佗编撰的《五禽戏》,作为奠基武学,《五禽戏》乃是内外兼修的导引术,效仿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稳、猿之灵巧、鸟之轻捷,有通气血、活经络,延年益寿之功效。 寻常人学了《五禽戏》,活到九十余岁,耳目聪明,齿牙完坚,可见其优越处。 而贾琰自从学了《五禽戏》,十五岁的他身体进一步发育,精气神都达到了常人不及的地步。 “取弓!” 贾琰伸手一招,大喝了一声。 “爷!” 小雪赶忙将铜胎铁背弓双手呈递上前。 ‘唰!’ 贾琰二话不说,顺手将铜胎铁背弓拿在手中,弯弓搭箭,弓如满月。 “咻!咻!咻!” 伴随着破空声接连不断响起,一支支三棱羽箭激射而出,百步外的靶子直接被射穿了。 “爷太棒了!” 惊蛰、芒种、白露、小雪看得张大了樱桃小嘴,鼓掌喝彩。 “嗯。” 射完一壶箭的贾琰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铜胎铁背弓放下,注视着远处的靶子,有些不满意。 铜胎铁背弓为三石弓,步、骑皆可用,有效射程300米,他在一半的射程内尚且无法做到百发百中,这是射艺的不足,还需要进一步补足这块的短板。 18世纪初期的东亚大地上,弓箭的杀伤力远远超过了火器,例如:后金的清弓拉力普遍接近一石,三十步内可以射穿重甲,一分钟至少可以射出6支箭,同时期的火绳枪有效射程约百米,装填时间约1分钟。 正因如此,大乾对于火器并不重视,火器水平连明朝都有所不如,这一点也跟周围的敌人有关,包括后金、喀尔喀蒙古、和硕特部,这些势力普遍更喜欢用弓箭对敌。 “系统,选定词条【射艺精湛(蓝)】升级!” 贾琰不假思索的选择用出了这个月的升级机会。 随即,一道耀眼的金光在他眼前呈现,让他不由得呼吸一紧,爆了,蓝色词条升级为金色词条了。 【百步穿杨(金):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 这一词条直接让他拥有了媲美养由基的实力,且这一词条的效果不单单应用在弓箭,火器一样可以。 “芒种、白露。” “你们将靶子后移百步。” “是。” 两名丫鬟赶忙将靶子移到了两百步开外,这才返回了贾琰身边,屏息静气,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 此时,贾琰再度弯弓搭箭,一支三棱羽箭好似流星般激射而出,直直的穿透了两百步的靶心。 “好耶!” 这一幕让四个丫鬟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小脸一片狂热,惊喜出声。 ‘妥了!’ 贾琰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露出了满意之色。 “爷。” “西府那边有消息。” 惊蛰上前禀报道:“嫁往姑苏的姑奶奶过世了,林姑爷遣人来都中送信。” “老太太悲痛不已,昏厥了好几次,府中上下一片悲戚。” “听说老太太安排了人去扬州,说是要将姑奶奶唯一的女儿接来都中教养。” “哦?” 挑了挑眉,贾琰表情骤然一凝。 贾敏过世,黛玉进荣国府,红楼世界的主剧情即将开始,想来薛家人上京的时间已不远了。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雍平帝的动作,这位困在乾清宫的真龙天子蛰伏了六载,一动必将天雷勾地火,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是贾家扶起来的人,与开国一脉素来交情不深,这可是一枚绝佳的棋子。 元从一役之后,开国一脉已经日落西山,远不及元从勋贵,元从勋贵的势力不单单在都中,更在九边。 原剧情中,薛家母子进京途中,王子腾就已经擢升了九省统制,奉旨查边,从这以后,王子腾顺势抱上了雍平帝的大粗腿,一路青云之上,九省都检点、内阁大学士,权倾朝野。 然而,这只是一个诱饵,雍平帝以王子腾为引子,让贾家迈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王子腾、元春陆续暴病而亡,死期相距不到一个月,宁、荣二府相继被查抄,空虚的国库被填补,根深蒂固的勋贵被拔除,国朝焕然一新。 贾家埋下的雷可不只有王熙凤一个,如果说秦可卿之死是压倒宁国府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贾赦父子暗中勾连平安州节度使,参合到北静郡王府谋逆之事中,就已经昭示着荣国府的毁灭。 想到这,贾琰的心情愈发沉重不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惊蛰。” “从明日起,你们一同与我习武。” “是。” 惊蛰四女对视了一眼,小脸上止不住的喜色。 对于她们的安排,贾琰早有计量,武房中除了《五禽戏》,还珍藏着《八段锦》初本,起源于北宋,动作舒展优美,最为适合女子修习。 眼下,除了惊蛰、芒种、白露、小雪四女,他还真没有能够相信的人,女子在两府中,反倒比男子更有优势。 PS:一石相当于120斤,一步约1.5--1.6米,古代记载中,羊侃能拉开十二石弓。 第四章:都外玄真观,父子对话! 寒冬腊月,神京都外,一片白雪皑皑,路上行人稀稀疏疏。 “哒哒哒!哒哒哒!” 一行身影策马驰骋,为首的贾琰身上裹着一席黑色熊皮大氅,眼眸锐利,全然没有在意寒风凛冽。 西山位于京城西北方向,做为太行山北端余脉,北起居庸关,南至涞水,东西绵延120余里,从金朝时期起便是皇家陵寝与园林聚集地,永定河贯穿其中,将西山分为南北之势,峰峦耸拔,古木参天,素日里就罕有人迹,数九寒天更是无人问津。 “二爷。” “前面就是玄真观了。” 随行的宁国府小厮指着西山深处的一座道观,介绍道。 “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贾琰看见了隐匿在山间的建筑,白雪覆盖下隐约可见青砖灰瓦,苍松翠柏,更有冉冉青烟升腾而起,想来是观中烧香拜神所致。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了玄真观前,一名道士模样的身影迎上前去:“来者何人?” “你们在这里等着。” 贾琰翻身下马,大步踏入了玄真观,那名道士模样的身影并未阻拦他。 “是。” 一干随从恭敬的下马,静候一旁。 从大门踏入观中,贾琰直接走向了正殿,两束目光落在了三清塑像下,那个盘膝打坐的身影上,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惊异之色。 在他的记忆中,关于贾敬的片段并不少,高门显贵出身,又是进士郎,一身儒雅,风度翩翩,哪里似眼前人,身形佝偻,宛如枯槁。 “你来了?” 盘坐在蒲团上的贾敬背对着贾琰,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逃避那些事,挂着修道的名头,躲进深山老林,求一个安静。” “没想到你还真吃上了那些所谓的金丹,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当真能在这里修成神仙,羽化飞升?” “呵呵。” 注视着贾敬,贾琰讥讽道:“莫不是枯坐数年,让你大彻大悟,忘却了过往云烟。” “你愿意,他愿意吗?你可曾问过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要的是什么?” ‘沙沙...’ 贾敬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幼子,一双浑浊的老眼分外深邃。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要什么,他要的是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可以劈开笼罩在皇权上的阴霾的刀。” “贾家是开国一脉的领头羊,没有谁比贾家更合适做这把刀。” “毕竟,贾家曾经做了太祖、太上皇乃至先太子的刀。” 迎着贾敬的双眼,贾琰森冷的话语在三清殿中回荡。 从初代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跟随大乾太祖秦宇打天下,为王前驱,再到二代宁国府主事人:世袭一等神威将军、京营节度使贾代化,二代荣国公贾代善跟随顺康帝秦熠平定辽东边患,夺回辽西走廊,然后是三代宁国公府主事人、乙卯科进士、袭二等将军贾敬,荣国公府袭一等将军贾赦为先太子肱骨之臣。 贾家整整为大乾皇室效力了三代人,多少儿郎的鲜血染红了这座江山社稷,这才导致了如今的贾家人才凋敝,甚至可以说在传续上断代。 事实上,无论是勋贵之中第一个进士的贾敬,还是一等将军贾赦都不缺才能,一个是先太子的智囊,一个是先太子的先锋大将。 谁也没有想到八爷党会发动叛乱,率兵围杀东宫,那一夜,整个神京陷入了战火,最终,太上皇诸子只剩下了三人,义忠亲王、忠顺亲王都亲身参与了那一仗,落下一身沉疴旧疾,一向平庸的四皇子登上了皇位。 新君即位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太上皇始终把持着权利,雍平帝没有支持者,元从一脉不可能放着太上皇不去效忠,选择跟着他,只有开国一脉才是他能够争取的对象。 然而,贾家已经在这场夺嫡中折损了太多人,无力维系下去,为了避嫌,宁国府主事人贾敬终日在天香楼饮酒作乐,荣国府主事人贾赦窝在偏院中,根本没有计较荣禧堂为二弟贾政继承之事。 尽管如此,贾家还是没有躲过雍平帝,雍平帝的咄咄逼人让贾敬不得不躲进玄真观不问世事,他以为这样一切就结束了,却不知道雍平帝心性凉薄,硬生生把贾家折腾得家破人亡。 “多年未见,你长大了,为父已经老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只愿你这一世平平安安,富贵无忧。” 贾敬看着眼前的少年,表情动容,眼中浮现多种复杂的情绪,有慈爱,怜惜,更有无法磨灭的回忆。 “真的吗?” 面容坚毅,贾琰一字一句道:“琰,圭之锐上者。” “《周礼·春官·典瑞》有云:琰圭以易行,以除慝。” “这个字象征着征讨诸侯之象。” “父亲大人莫不是忘了当初为我取这一字为名是何用意。” “父亲大人若是真的不在乎,又怎会知道我今日到来,府中一举一动恐怕都在您的掌控中。” “神京都中,锦衣军为天子鹰犬,却不是皇帝耳目,乾清宫那位,大明宫的太上皇都有不为人知的手段,一门两公的贾家怎会落于人后。” 咯噔! 一言落下,整个三清殿骤然一寂。 贾敬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浮现了一抹苦涩笑容,无奈道:“为父没想到你成长的如此之快。” “这么多年了,贾家总算是又出了一名麒麟儿。” “父亲大人。” 目光凝重,贾琰沉声道:“府中那些事,想必有不少都是你在刻意放纵。” “你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两府上下,尽皆人头落地。” “琰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贾敬脸色一凝,目不转睛的盯着贾琰。 “蓉哥儿媳妇,还有府中每年供给玄真观的二十万两银子究竟去了何方。” “你以为太上皇、皇帝当真不知道吗?” “往往越是聪明人,越容易深陷其中。” “这个世界上不缺聪明人,死得最快的都是聪明人。” “你....” 指着贾琰,贾敬浑身颤抖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五章:这天下,旁人坐得,我也坐得! 天边已经下起鹅毛大雪,玄真观三清殿中,贾家父子二人相视无言,气氛变得异常凝滞。 “你究竟想做什么?” 许久之后,贾敬再也绷不住了,出声质问道。 秦可卿的身份是一道谜,一旦暴露,必将引起天下人的瞩目,那可是皇家血脉。 更重要的是贾敬出家之后,以修道为名每年从宁国府索要二十万两银子,这些年加在一起足有一百多万两,这些钱财能够供养出一支庞大的军队。 这两个秘密,但凡有一个传到外界,对贾家而言,无疑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父亲大人怕是说错了。”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在做什么?” 微微摇头,贾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知道你顾念昔日主仆情谊,这本无可厚非。”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样的危险放在府中,稍有不慎,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还有这上百万两的银子,你当真以为义忠亲王可堪大用?” “他要是能顶得上,不需要等到今时今日。” 什么? 闻言,贾敬面露惊异之色,脱口而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 贾琰嗤笑了声,继续道:“字面意思。” “太上皇要是想让他继承皇位,何须等到现在。” “父亲大人莫要忘了,义忠亲王与今上一母同胞。” “一个情愿站队他人也不愿支持亲兄的皇子,如何能赢得朝臣拥戴。” “太上皇是老了,不是年迈昏聩,他选择今上继位,我不相信天底下没有人明白其中关窍。” “大乾建立至今已有78年,历经三朝,开国勋贵、元从勋贵,大大小小的官员世家,多不胜数,势力盘根错节,国库这些年空的都能跑老鼠了。” “辽东,后金第五位大汗胤禛在位三年,这个经历了九子夺嫡的阿哥以惊人的手段整合了后金国内,大力推行汉化,在满蒙八旗之外建立了绿营兵,实力脱胎换骨。” “草原上,林丹汗的孙子孛儿只斤.那日整合了漠南五部,漠北三部同样宣布臣服。” “西边,准噶尔汗国在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策零父子的治理下,控制天山南、北,成为了中亚霸主。” “和硕特部首领罗卜藏丹津胁迫青海蒙古各部贵族于察罕托罗海会盟,自称‘达赖浑台吉’。” “西南的茜香国在雍籍牙的统治下,控制了前明三宣六慰的大多数地区,治下人口多达1300万。” “大乾如今处在内忧外患之际,义忠亲王继位只会加剧灭亡。” “唯有做了38年皇子亲王,协助先太子处理朝政的今上才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这些事情,从中抽丝剥茧,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今上生性凉薄,心狠手辣,一个不折不扣的政治机器才有资格成为中兴之主。” 蹬!蹬!蹬! 贾敬倒退了数步,面容从未有过的惊惶。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明白,只是身在局中无法看破,现在才被点醒。 原来太上皇诸子之中,除了先太子之外,只有雍平帝才是真正选中的继位人选,义忠亲王早就落败了。 偏偏他没有提早意识到这一点,错过了最佳时机,反而阴差阳错的站在了雍平帝的对立面,葬送了贾家最后一缕生机。 “父亲大人。” “做了一辈子别人的手中刀,滋味如何?” “一门两公,高门显贵,只能低下身子,将头埋下去,再低一点,再低一点,一辈子的谦卑、忍让,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你甘心吗。” 眼神淡漠,贾琰说出了这个可悲而残酷的事实。 金陵秦氏从太祖秦宇开始,无一不是心性凉薄,苛待贾家,初代宁国公贾演平定南方,初代荣国公贾源收复北方,这个天下是谁打下来的?区区两个国公,够吗? 开国一脉中,有不少家族都是因为全部押注秦宇,从而获封多个爵位,似锦乡侯府与锦乡伯府出自南阳韩氏,寿乡侯府与寿山伯府分别是李来亨、李过之子立下的基业。 以贾家的功劳,单独一个人封郡王都不为过,偏偏只是两个国公,足可见大乾太祖秦宇对贾家的忌惮。 元从一役,贾代化阵亡,贾代善拖着残躯回到神京,只是让他承继了荣国公爵位,多少贾家子弟血染疆场,太上皇何其薄待贾家。 再到现在,纵然贾敬、贾赦没有站出来支持雍平帝,但贾家的血流得难道还不够多吗? “琰儿。” 贾敬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愿意做别人的手中刀,那是你们的事。” “我不愿意,这一世,我要做执刀人!” 目光如炬,贾琰的话语宛若晴天霹雳般炸响。 ‘???’ 贾敬看着眼前的幼子,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贾家这些年愈发放肆,西府主次颠倒,二房甚嚣尘上,那妇人愚钝,老太太竟也放任自如。” “衔玉而生,好一个祥瑞儿孙,自古以来,凡有异象者,或为皇家,或为反贼。” “赦叔暗中与平安州节度使联系,做起了走私生意,多少铁器从平安州送往察哈尔部。” “要不是这样,孛儿只斤.那日怎么能这么快征服漠南其它四部。” “王家女掌了门楣,擅自在外放印子钱,破家灭门,全然不顾贾家一门两公的名声。” “这般继续下去,别说宫中那位会不会放过贾家,天下人该如何看待贾家?” 说到这,贾琰自嘲一笑,冷冷道:“如此族人,如何能为我臂助?” “西府。” 贾敬对于荣国府并不太关注,了解的东西甚至还不如贾琰。 不过,贾宝玉衔玉而生之事在都中闹得沸沸扬扬,他并没有在意,没曾想这只是荣国府的冰山一角。 贾赦与平安州节度使走私铁器往察哈尔部,在大乾北疆硬生生培养出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这已经是在作死了。 “今冬大雪,草原遭了白灾,喀尔喀各部日子肯定不好过。” “孛儿只斤.那日是林丹汗的孙子,日思夜想着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 “只需要有人推一把,蒙古各部南侵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什么?’ 这番话让贾敬心的提到了嗓子眼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贾琰,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怀抱双臂,贾琰淡漠道:“这天下,旁人坐得,我也坐得。” 轰!!! 一石激起千重浪。 贾敬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他没想到自己的幼子竟然要做这等事。 第六章: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父亲大人。” “我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羽翼未丰。” “所求不过是自保而已,至于旁的,真到了那一日,天若予之,我若不取,岂非枉顾天意。” 看出了贾敬心情不平静,贾琰开口安抚了几句。 “呼!” 贾敬长吐出一口浊气,已经不敢再用看待孩童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幼子,而是郑重其事道:“你既要做,为父自无阻拦之理,时至今日,贾家到了倾覆之时,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只是,你要如何做?” 他可是宁国府第三代主事人,先太子的智囊,又怎会没有金刚心性和雷霆手段。 贾家这些人里面,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上得了台面,贾赦都废了,只能从第四代中挑选可堪大任者,就目前而言,贾珍、贾琏资质有限,剩下的那些人年岁都太小,贾琰已经展露出了他的峥嵘,又是贾敬幼子,宁国府嫡子,他又如何不愿意支持呢? “平安州。” 贾琰提到了一个地名,缓缓道来:“开国之初,太祖起兵夺取金陵,南明弘光帝负隅顽抗,诛杀之,继任的监国潞王朱常淓在高杰、刘泽清、史可法等人裹挟下,投降大乾,被封为北静郡王。” “曾祖父奉命征伐南方,南明隆武帝朱聿键、南安伯郑芝龙、黔国公沐天波投降,被太祖封为西宁郡王、南安郡王、东平郡王,为表忠心,北静郡王一脉取水为姓,沐家改姓穆。” “四大郡王分别坐镇平安州(云中)、西宁州(西宁)、南安州(福州)、昆仑州(永昌)。” “顺康十二年,太上皇召北静郡王、东平郡王入京,迁南安郡王一脉坐镇西南昆仑州,西宁郡王一脉并无变化,依旧坐镇西宁州。” “时至今日,北静郡王一脉在平安州的影响力依旧巨大,皇室如何不为之忌惮三分。” “平安州本为前明时期,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和他的妻子三娘子所筑归化城,扼守前套,历来是蒙古各部与大乾交易之所,塞北明珠。” “如若孛儿只斤.那日率部攻克了平安州,南下大同不再有任何阻碍,且可以获得所需粮草、兵甲。” “蒙古各部围攻大同,北疆告急,大乾可以动用的兵力捉襟见肘,十二团营坐镇神京,京营早已腐朽不堪,勋贵多有家丁、亲从,父亲但可上奏朝廷,贾家愿自筹粮饷,募兵驰援边疆。” “以当今陛下的凉薄心性,贾家所为定会让他有所动作,国朝如此之多的勋贵,至少可以拉出数万大军,解燃眉之急,而朝廷只需要付出一纸任命。” “不只如此。” 贾敬浑浊的老眼早已变得澄澈,举一反三道:“平安州被攻破,西府勾结平安州节度使走私之事荡然无存。” “四大边州本就是大乾的隐患,这一次要是可以平定喀尔喀各部,至少是漠南五部,那么,平安州的裁撤就变得顺手推舟,这对于皇室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而贾家可以借助这两件事一举恢复在朝中的地位,乃至失去已久的兵权。” “好一个一箭三雕。” “嗯。” 微微颌首,贾琰直接承认了想法。 “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你能否立下不世之功。” 此时,贾敬的目光分外凛冽,充满了压迫感,三清殿的气氛骤然一紧。 “啪嗒!” 贾琰轻飘飘的挥出一拳,清脆的破空声响彻整个正殿。 ‘明劲!’ 见此情形,贾敬瞳孔狠狠一缩,十五岁的明劲武者还不足以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习武仅一个月就突破了明劲,这是什么样的天赋,着实可怕! “三个月内,我会突破暗劲。” “我想这样的实力已经足够在这场血与火的盛宴中牟取利益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或者说,我需要贾家的资源。” 展露出自身实力的贾琰进一步提出了要求,背靠贾家这颗大树,他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可以。” 贾敬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好。” 听到这话,贾琰脸上这才露出了微笑。 有了贾家的资源,那些个家将、家丁子弟能够成为他的亲信,这些人可都是曾经跟着两府浴血奋战的骄兵悍将后裔,不乏有明劲武者,这些人可以让他的计划增加成功率。 “这个给你。” 贾敬取出了一枚黑色玄玉,上面镌刻着一个小篆贾字,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贾琰有些不明其意。 “贾家族令。” 贾敬眼神幽暗深邃的补充了两句话:“持此令,可号令都中八房、金陵十二房。” “嘶!!!” 顿时,贾琰倒吸了一口冷气,贾家族令,这可是一个大杀器,没想到贾敬始终握在手上,就连贾珍都没给,现在却给了他,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通。 “珍儿那不长进的玩意,让他寻欢作乐还行,让他扛起贾家族长重任。” 贾敬摇了摇头,叹息道:“此物有些用,却也是个祸害,我本打算将它带入地下。” “如今,贾家有了你,有些事,为父可以放心了。” “东、西两府这些年做了许许多多的荒唐事,你正好可以拿着它整治一番。” “我知道了,父亲。” 贾琰郑重接过族令,揣入怀中。 他很清楚贾敬这是在为他铺平道路,封建社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级分明,西府老太太、贾赦、贾政,东府的贾珍,哪个不是他的长辈,有些事难免会被掣肘。 有了此物,别说是贾珍,就算是贾母的面子,他都可以不用给。 随即,贾琰离开了玄真观,领着几名小厮策马返回神京宁国府。 贾敬站在三清殿中注视着自己的幼子远去,一双老眼中隐隐闪烁着莫名的精光,那是他沉寂了不知道多少日夜的希望正在复苏。 “主人。” 阴影处走出了一道黑色身影,恭敬的问候了声。 “你去传信各家,挑最优秀的儿郎,效命琰儿。” “是。” 黑色身影消失在了玄真观中。 PS:云中对应呼和浩特,永昌对应保山,宁夏平原为西套,巴彦淖尔平原叫做后套,土默川平原叫做前套。 第七章:塞北有变,宁国府的希望! 大乾雍平七年(1726),正月。 早春时节,冰雪初融,两京一十三省都还沉浸在年节的喜悦中,塞北之地却被沉痛的悲伤笼罩着,去岁末,草原下起了大雪,冻死了不知道多少牛羊,牧民们损失惨重。 阴山山脉西段,一座占地恢弘的白色大帐矗立在狼山下,帐篷前竖着三面猎猎作响的旗帜,黑色苏勒德如暗夜惊雷,白色苏勒德似初雪映日,花色苏勒德若星河落地,这是蒙古铁骑横扫欧亚的精神图腾。 “噼里啪啦!” 汗帐内的篝火正在剧烈燃烧,释放出极高的温度,温暖着所有人。 上首的虎皮榻上端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头戴外白内黑的貂皮冠,身穿浅米色的毛绒锦袍,前额的发丝在帽下披散,两辫发髻垂于耳后,粗糙的皮肤,浓密的胡须,刚毅的脸庞,一双鹰隼般的锐利眸子扫视着下首众人,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大汗。” 鄂尔多斯部首领率先开口:“可怕的白灾让我的族人死了很多,冻死的牛羊更是多不胜数。” “我们需要粮食养活部族中嗷嗷待哺的女人、孩子。” “是啊,大汗。” 巴林部、扎鲁特部的首领同样眼神期盼的看着上首的孛儿只斤.那日。 “你们想南下?” 俯瞰下首,孛儿只斤.那日沉闷的声音在帐内传荡。 “是,大汗。” 鄂尔多斯部首领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懦弱的汉人占据着广阔的土地,温暖而肥沃,他们拥有吃不完的粮食,数不清的金银、丝绸和铁器,我们是长生天的后代,理当回到祖先征服过的地方。” “没错!” 巴林部、扎鲁特部的首领齐声附和道。 无一例外,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贪婪、觊觎的火光。 一旁的科尔沁部首领苏日勒和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他们的表情,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可以。” 孛儿只斤.那日点了点头,并不反对这个提议。 随着察哈尔部征服了漠南四部,漠北三部相继臣服,他已经是蒙古草原上唯一的王了,他不满足于只主宰这片草原,他要更多的土地和仆人,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 “大汗。” “我等南下奔袭600里便是银川。” “银川位于贺兰山侧,自古便是河套最为精华之地,定然不缺粮草。” 鄂尔多斯部首领接着提议道。 “不可。” 苏日勒和克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宁夏镇为九边重镇之一,又有长城拱卫。” “别说我们是否能攻下银川城,就算是攻下了,又能如何?” “临近的固原镇、榆林镇驱兵来援,两方夹击,我军必将陷入危急境地。” ‘啊这?’ 三部首领你看我,我看你,张大了嘴巴。 “攻银川不如夺归化。” 孛儿只斤.那日大马金刀的坐在虎皮榻上,面容肃杀道:“归化本就是我蒙古人修建的城池。” “土默川平原自古以来便是我族人放牧之地,这些年,平安州靠着互市不知道赚取了多少金银。” “占了平安州,进可南下大同,劫掠山西,退可守卫归化,前套与后套尽入我手。” “以此为基,何愁大事不成?” “大汗英明。” 三部首领眼中闪烁着精光,齐齐赞叹出声。 “要做下这等大事,单单是漠南五部还不够。” “来人,飞鹰传书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命三部聚兵南下平安州。” 大手一挥,孛儿只斤.那日下达了一道命令。 “是。” 伺候在侧的仆从立即下去安排了。 “尔等马上召集部族中儿郎,准备随我进攻归化。” “是。” 三部首领心潮澎湃,大声应道。 ‘唉!!!’ 科尔沁部首领苏日勒和克内心叹息了声,只能跟着答应下来。 是日,喀尔克蒙古各部在孛儿只斤.那日的指挥下,出动了数十万骑兵,从狼山、漠北两个方向发起进攻,目标直指平安州,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爆发。 ................ 与此同时。 贾家,宁国府后院。 “董勇、李擎、彭礼、牛骞、马昀、时睿、辛泽、禹渊、闵野、边颂、阳钦、关烨。” 贾琰的视线从面前的十二名青年身上一一掠过,脸上露出了讶色,开口问道:“陇西十二姓?” “是的,少主。” 十二人齐声应道。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贾家。” 微微摇头,贾琰发出了一声感慨。 眼前之人都是贾敬精挑细选的人才,全都是昔日跟随宁荣二公征战天下的十二家将后裔,出自陇西最为显赫的十二个世家,而这还只是贾家底蕴的一部分。 “少主。” 董勇补充了几句话:“除了我们之外,从陇西而来的八百人已经在路上了。” “这些人年岁都在二十出头,自幼习练军阵武艺,弓马之术娴熟。” “随行而来的还有2400匹从西宁州采买的战马。” “好!!!” 这一消息让贾琰都忍不住叫好。 八百陇西青年稍加磨合便是一支军队,一旦见血,那就是妥妥的精锐。 而且,从西宁州采买了2400匹战马,河曲马丝毫不逊色于蒙古马、伊犁马,性情温驯,体大协调,体躯舒展,骨量充实,筋腱强健,肌肉丰满,极适合战阵厮杀,尤其是披甲作战。 人均三马的八百精骑用好了,那可是一柄尖刀,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惊蛰。” “你带他们下去安排住处,一应支出不再走府里。” 贾琰吩咐道。 “是。” 惊蛰俏脸一肃,心领神会。 “我看你们都是明劲武者,且都不是新近突破,应该已经在明劲上蹉跎了很长时间。” “武房之中收藏着我贾家先辈得来的武学典籍,你们自行前去挑一本。” “在这里,不缺进补的药材、肉食,我希望你们可以尽快突破暗劲。” “接下来要应对的危险,区区明劲还不够。” 环视十二人,贾琰叮嘱道。 “是。” 董勇等人心中一喜,在惊蛰的引领下,纷纷入住后院。 第八章:陇西十二家,太上皇的期冀!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贾琰心中泛起了涟漪,贾敬的支持力度比他想象中的更大。 来自陇西的青壮,战马,还有十二家将后裔,同时送来的还有二十万两银子,并非是现银,而是神京各大银号出具的银票,取用简单方便,不会引人注目。 草原上的风恐怕已经吹起来了,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他要做的事情就成功了大半。 “系统,开始升级!” 从词条中选择了【公侯子嗣(蓝)】,贾琰在心中默念了声。 ‘唰!!!’ 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随之出现,又一次爆了金色词条。 【昭烈在世(金)】:蜀汉昭烈帝加持,人格魅力爆棚,招揽人才成功率百分之百,忠诚度+150%。 “稳!” 看到这个词条,贾琰脸上止不住的喜色,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担心属下的忠诚了,而且,被他看上的人才必然会心悦诚服,进一步夯实了基础。 ............. 皇城一角,大明宫。 阳光通过厚重的帷幕,照射在殿内地砖上,龙椅上倚坐着的身影日渐佝偻,鬓角斑白,满脸褶皱,曾经的帝王已经步入晚年,暮气笼罩着周身。 “嗒嗒!” 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一名穿着大红色蟒衣的太监匆匆走来。 顺康帝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掠过一抹异色,纵是迟暮之年,却也掩盖不住一统四海八荒的威严。 “太上皇。” 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恭身行了一礼。 “何事?” 眼睑微动,顺康帝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隐龙卫来报,宁国府近来多了不少人。” “是陇西来的?” 顺康帝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戴权,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笼罩着这座宫殿。 “是。” 戴权一丝不苟的回答道:“陇西十二家最为杰出的子弟都来了。” “哦???” 听到这话,顺康帝眼眸一眯,话语中不带丝毫温度:“他藏了这么些年,怎么会愿意露头?” “禀太上皇。” “隐龙卫忽略了一件事。” “宁国府中,年前曾有人前往玄真观,是贾敬的幼子。” “那孩子?” 顺康帝眼中浮现思索之色,说道:“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应是步入舞象之年了。” “叫什么来着?朕怎么没有多少印象。” 贾家一门双公历来为皇室重视监视对象,锦衣军、隐龙卫乃至血滴子都有人潜伏两府。 按理说,两府发生的一切都应该上禀,可偏偏关于贾琰,并没有多少篇幅,甚至可以说罕为人知。 “太上皇。” 站在下首的戴权无奈道:“那孩子名唤贾琰,确实不为人所知。” “除了贾家岁末大祭之外,再没有露面,恐怕贾家内部都无人对他有印象。” ‘咯噔!’ 顺康帝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回忆道:“像他的做派。” “贾家麒麟子,运筹帷幄之中,当年,他和贾恩侯一文一武辅佐太子,朝野上下无不称赞。” “藏了十五年,现在让陇西十二家的人追随,看来,此子是他选中的家主。” “朕倒是对贾琰有些兴致了。” “太上皇,那....” 戴权似乎想说些什么。 “不必。” 谁知,顺康帝拂了拂手,温声道:“自会有见的那一天。” “贾敬沉寂了十几年,贾家藏污纳垢,不堪入目。” “他既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幼子,必定会为其谋划,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朕很想知道贾家能否再一次站起来,成为老四的臂助,祛除国朝那些个沉疴旧疾。” “是。” 戴权应了声,缓缓退出了正殿。 ................... 同一时间,宁国府,宁安堂中。 “你说什么?” 贾珍有些错愕的看向尤氏。 “二弟不知从哪寻了些武人,把守着后院与演武场的进出门户,任何人不得入内。” “除了惊蛰、芒种、白露、小雪,那些个支使丫鬟、婆子、小厮一并撵了出来。” “赖二刚寻了我说这些事,我才来让老爷定夺。” 尤氏红唇微张,将府中的变化一一讲述了出来。 “武人?” 贾珍有些猜测,但又不敢肯定,接着问道:“二弟院中只有四个丫鬟,怎么够用?” “老爷。” 尤氏贝齿轻咬红唇,回道:“赖二来报,说是二弟跟前伺候的大丫鬟白露从通州采买了一些十三、四岁的女子,多是贫苦人家出身,顺天府那边录了籍,应是清白无疑。” 事实上,贾琰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宁国府中的议论,整个后院及演武场已经成为了他的私人地盘,任何人都进不去,更无从得知他在里面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 贾珍虽说素来纨绔,却也知道一些勋贵治家的法子,与贾琰所为并无二致。 而且,那些凭空出现的武人恐怕跟自己的便宜老子少不了关系,定然是有些他不知道的谋划。 “老爷。” 尤氏美眸圆睁,她本以为贾珍会大发雷霆,怎料贾珍的表情居然如此平淡,贾琰做的这些事已经是在挑衅贾珍这位宁国府主事人的威严了。 “二弟做什么,你不必理会。” “后院与演武场本就是荒废的地方,他要折腾,就让他折腾便是。” “府中上下,任何人不得议论此事,更不许传往西府。” 贾珍郑重其事的叮嘱道。 “是。” 尤氏不解其意,只得按他说的去办。 “蓉哥儿呢?” “回老爷话,大爷晌午出了府,还没回来。” 堂前伺候的小厮连忙汇报道。 “哼。” “不长进的东西。” 贾珍唾了声,完全没有掩饰对亲生儿子贾蓉的厌恶,朝小厮招了招手:“你且去他院里,告诉蓉哥儿媳妇,就说我身子有些不大爽利。” “是,老爷。” 小厮赶紧快步离开了宁安堂。 这一幕被周遭的丫鬟看在眼里,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什么,就连东府的大奶奶尤氏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贾珍觊觎秦可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PS:间作组织:大乾的锦衣军,雍平帝的血滴子,顺康帝的隐龙卫,贾家的黑云都,义忠亲王的将棋营 第九章:烽火动神京,雍平帝的怀疑! 早春二月,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节,兼具乍暖还寒的气候与诗画般的美丽景致。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神京外城的和谐氛围,远远地瞧着一道橘红色疾驰而来。 “大同急报,八百里加急!” “阻道者,斩!” 一骑锦衣身影策马驰骋入永定门,腰间挂着一面黄色小旗。 “快!快让开!” 官道上的百姓见后,一个个脸色大变,连忙退避三舍。 值守永定门的五城兵马司官兵第一时间驱散了周围的行人,因为他们知道锦衣军缇骑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报绝对是最为危急的消息,关乎军国大事,延误不得。 大乾承明制,东厂、西厂虽已裁撤,却保留了锦衣卫,只是更名锦衣军,对外搜集消息,对内侦缉不法,但凡锦衣军出动,那便不可能善了。 “驾!!!” 锦衣军缇骑风尘仆仆的策马经正阳门,直入皇城,引起了神京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的瞩目。 .............. 都外玄真观,三清殿中,贾家父子二人对视着,许久没有开口。 “平安州已被蒙古人攻下,三十万蒙古铁骑兵临大同。” “平安州节度使根本没有预料到敌人会从西边杀出,一败涂地,所有的军需都落在了蒙古人手中。” “孛儿只斤.那日比他的祖父林丹汗更加野心勃勃,整合了喀尔喀蒙古各部,聚众百万。”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你要的机会已经来了。” 注视着面前的青年,贾敬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 贾琰脸上非但没有惧色,眼中反而闪烁着野心的火苗。 危机往往伴随着机遇,平安州陷落,大同危在旦夕,三十万蒙古骑兵南下,这是大乾自开国、元从两役以来遇见的最大险境,这恰恰带给了他无限的可能性。 昔日,元从一役,后金三十万女真鞑子兵临山海关,造就了九侯为首的元从勋贵一脉,这一次究竟是开国一脉复苏,还是雍平勋贵的诞生,谁又知道呢。 “八百人够吗?” “宁、荣二府有赐下的20个皇庄,佃户众多,都中还有八房子弟。” “凑一凑,弄个三、五千人不成问题。” 对于贾琰的打算,贾敬多少有些担忧,八百人面对三十万蒙古铁骑能做些什么? “扑哧。” 贾琰憋不住笑,自嘲道:“父亲大人。” “皇庄那些佃户尚且有股子力气,都中八房子弟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难道我要带着他们去给蒙古人送温暖吗?” ‘............’ 贾敬只觉得老脸一臊,照料都中八房本该是他这位贾家族长的责任,只是从那一夜神京厮杀后,他一心想着不理世事,这些个贾家旁支素日里做些什么,他压根也不关心。 “八百就八百。” “古有霍去病封狼居胥,近有明太宗朱棣起兵靖难。” “我要是连这等勇气都没有,何谈改天换地。” 目光如炬,贾琰的话语中展露出了无可比拟的自信和峥嵘。 “好。” 贾敬赞赏道:“贾家儿郎当有此志,为父已经拟好奏章,命人送往宫中。” “我知你聪慧非常,胸有韬略,旁的话,为父就不说了。” “只是有一句,千万小心。” “是,父亲。” 贾琰感受到了这位便宜爹的深切关心,舔犊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深有触动,并未多说什么,领着十二亲卫,策马返回神京,准备迎接宫中的旨意。 .................. 此时此刻,乾清宫,养心殿中。 “混账!” “三十万蒙古骑兵南下进攻大同。” “平安州节度使在做些什么?延边将领都是吃干饭的吗?为何直到现在才有消息传来?” “难道要等蒙古鞑子杀进神京,占了紫禁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心急如焚。” 站在龙椅宝座前,雍平帝难掩胸中的怒火,一双眼眸好似要吃人一般。 登基六载,形同傀儡,事事无一不要问过大明宫的意见,他这个皇帝做得也许是古往今来最为憋屈,偏偏九边出了问题,一口前所未有的大黑锅凭空而降,稍有不慎,昏君骂名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 锦衣军都指挥使低着头禀报道:“归化城于半月前被攻破,平安州节度使及以下官员皆阵亡。” 轰隆! 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打在了雍平帝心头。 国朝建立的四大边州,无一不是为了维护边疆的稳定,西宁州看顾和硕特部,昆仑州监控茜香国,南安州防御来自海上的威胁,平安州最为紧要,直面喀尔喀蒙古各部。 平安州的陷落无疑昭示着大乾对于草原的主动权完全丧失,从今以后,攻守易型。 而且,迫在眉睫的危机还没有得到处理,大同是山西的门户,大同如若有失,蒙古骑兵长驱直入,山西镇乃至整个山西岌岌可危,国朝用了三十年构建的九边体系彻底完了。 “陛下。” “必须尽快调动援军前往大同。” 坐在轮椅上的邬思道提醒了句。 “呼!” 雍平帝这才将愤怒吞回肚子里,陷入了沉思中。 “陛下。” “戴大监来了。” 苏培盛匆匆入殿,轻声禀报道。 顿时,雍平帝眼神一凝,目光望向了大殿门口,一道身影映入眼帘,邬思道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回了角落处。 “老奴参见陛下!” 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快步入殿,恭敬的行了一礼。 “哼!” 雍平帝冷哼一声,讥讽道:“戴大监不在大明宫陪着父皇,怎么有空来朕这里了。” “陛下。” 戴权双手托着一封奏章,面色如常道:“太上皇有旨,北疆危急,贾家拳拳报国之心,皆在奏折之中,请陛下审阅之后,再行定夺。” “嗯?” 眉头微皱,雍平帝扬了扬手,苏培盛赶忙上前接过奏章。 随即,戴权没有多说什么,再度行了一礼,径直退出了养心殿。 ‘沙沙!’ 雍平帝拿起奏章,打开一看,眼中寒芒掠起,这份奏章的署名不是别人,正是贾家主事人贾敬。 等他看过之后,面色舒缓了许多,反而心中惊疑不已,将圣旨递回给了苏培盛,开口道:“朕这个皇帝在天下人眼中确实没什么分量,否则,贾家人就不会先把奏折递给大明宫。” “邬先生且看看,贾家要做些什么。” “是。” 邬思道打开了从苏培盛那里接过的奏章,细细查看起来,上面的内容只有一个,贾家愿自筹粮饷,招纳士卒前往大同驰援。 第十章:妖人毒计,谁在算计谁? “昔日,贾敬与贾赦一文一武辅佐太子。” “就算是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联手都无法从他们手中占到丁点便宜。” “哪怕朕如此咄咄逼人,贾家都不曾想过站出来支持任何一方。” “今日,贾敬主动上表为国效力,其中定有蹊跷。” 雍平帝负手而立,眼神变幻不断。 贾家是开国一脉的领头羊,他一直想要得到贾家的支持,从而获得开国一脉的效忠,用以对抗太上皇在朝中培养的势力,只可惜,贾家无人响应,甚至自甘堕落也不愿意站在朝堂上。 贾家黑云都与锦衣军、血滴子、隐龙卫都是天下少有的间作组织,能够这么快得到塞北消息,这一点他并不感到意外,他在乎的是贾家想要什么。 “陛下。” 邬思道合上了奏章,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血色,开口道:“无论贾家要做什么,绝不可能像之前一样雌伏。”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贾家,而是大同,太上皇将这份奏章交给陛下,无疑说明了一件事。” “十二团营不可能前往大同,都中可用之兵只剩下京营。” “先生有何建议?” 雍平帝当然清楚局势的危急,径直看向了邬思道。 “距离大同最近的山西镇、宣府镇可以抽调一部分战兵前往大同,可解燃眉之急。” “要想彻底平定北疆,必须从都中筹措兵力,派出得力大将领兵驰援大同。” “元从勋贵不出,朝中可用将领只有开国一脉,牛继宗、柳芳、侯孝康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 “不过,在这之前,开国一脉须得剔除腐肉,那些个不顶用的家伙,送上战场也只是一具尸体。” “陛下大可借贾家上奏一事,诏令都中勋贵为国解忧。” “允勋贵自筹粮饷,募兵以戌边,或纳银十万,以资前线,不从者,褫夺爵位,贬为庶人。” 端坐轮椅上的邬思道露出了阴鸷的表情,出言建议道。 “大善!” 听完这番话的雍平帝眼前一亮。 一直以来,国朝的军权都掌握在了太上皇手里,除了驻守神京的十二团营,九边、地方卫所无一不是出自兵部任命,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周培公可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 开国一脉始终被闲置,其中不少人郁郁不得志,大多数都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也是他非常纠结的一点。 借助贾家上奏这件事整肃勋贵,不仅解决了国朝无兵可用的窘迫,而且,大浪淘金,剩下的都是可用之人,只要开国一脉立下战功,雍平帝自当下诏嘉奖,元从勋贵自然不可能乐意,开国一脉便会靠向他。 至于开国一脉会不会心甘情愿前往大同厮杀,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怀疑,因为贾家是开国一脉的领头羊,贾家主动要求为国戌边,其它人想拒绝也不可能违逆圣旨。 “陛下。” “贾家既然有这样报国之心,何不顺水推舟,下诏赐封贾家人为正六品虎贲校尉。” “一应效仿勋贵均授正六品校尉,统兵不超过千人。” 邬思道捋了捋颌下长须,补充道。 “先生妙计。” 雍熙帝立即反应过来,大声下诏:“来人,拟旨。” “命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为征北大将军,负责领兵驰援大同诸事,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任先锋将军,修国公一等子侯孝康任后卫将军,协同前往。” “赐封贾家人为正六品虎贲校尉,允其自行征伐之权。” “.............” “是。” 乾清宫掌宫太监苏培盛亲自下去传旨,要同时传诏神京所有勋贵府邸,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陛下圣明。” 闻言,邬思道心中了然,雍平帝还是没有放弃试探贾家的想法,允其自行征伐之权,这个举措非常不一般。 ............... 大明宫,含元殿。 厚重的帷幕阻隔了阳光,显得有些阴暗,一道身影倚坐在帝榻上,淡漠道:“这不是老四的手笔。” ‘啪嗒!’ 下首的戴权连忙跪倒在地,惊惶道:“太上皇,血滴子的人始终保护着他,隐龙卫难以下手。” “是吗?” 顺康帝一双浑浊的老眼中露出了渗人的寒芒,冷声道:“我倒是没想到老四对这个妖人如此看重。” “从龙之功,确实是天下第一大功,若无他在背后筹谋,何以有那夜血染神京。” “打天下靠的是拳头,治天下当以堂皇大道为主,阴谋诡计始终是下乘之法。” “朕为何迟迟没有将朝政交给他,他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连喘息都不敢大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这等话是他能听的吗? “区区三十万蒙古鞑子,不过是芥藓之疾,本该是他坐稳皇位的好机会。” “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个机会拱手送给旁人,还想要借此机会收服开国一脉,愚蠢。” “他以为他在算计贾家,殊不知他的一切早就在别人的算计中了。” “贾敬必然是早有筹谋,为的就是让他的幼子可以在这场厮杀中脱颖而出,重新扛起开国一脉的旗帜,偏偏老四蠢得不自知,硬生生将路给人家铺好了。” 顺康帝从帝榻坐起身来,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若非那一夜,太子党、八爷党损失殆尽,皇子中只剩下雍平帝、忠顺亲王、义忠亲王,他又怎会选择雍平帝,真以为邬思道的存在,无人知晓。 “太上皇。” 戴权察觉到了顺康帝话语中的不对劲,大着胆子抬起头询问了声。 “贾敬还不至于做出威胁大乾的事来。” “不过是一些儿孙辈的较量,老四技不如人,总不至于让我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贾家沉寂了这么些年,也该冒头了,元从勋贵一家独大,这也不好。” “朕倒要看看这个贾家藏起来的麒麟子究竟是什么成色。” 拂了拂手,顺康帝对于贾家的算计根本不放在心里,想当年,他和贾代化、贾代善情同手足,自幼一起长大,一如先太子与贾敬、贾赦,对他来说,贾家人比任何勋贵、皇亲国戚更值得信任。 “是。” 戴权继续低下了头。 第十一章 :荣国府前,巧遇林黛玉入府! 开春之际,潮白河渡口官船客舫,漕运舟航,骈集于此,弦唱相闻,最称繁盛。 一艘悬挂着‘贾’字旗的福船缓缓朝着岸边停靠而去,船舱内几名丫鬟簇拥着一个小巧身影走了出来,外罩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鹤氅,身着天青素瓷云纹小袄,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似弱柳扶风又翩若惊鸿。 “见过表小姐!” 码头上,一众贾家仆妇、小厮纷纷见礼,引得周遭那些个贩夫走卒无不侧目。 林黛玉见后,如水般的眸子中,警惕之色一闪而逝,在奶妈王嬷嬷和贴身丫鬟雪雁的陪同下上了轿子,没有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不懂礼数。 “嗒!嗒!” 一干贾家仆妇、小厮抬着轿子、箱子,自潮白河渡口前往都中,大约走了半日,脚步渐渐放缓。 轿中的林黛玉年岁尚小,按耐不住好奇心,小手轻轻撩起一角帘布,果然看见神京街市繁华,人烟阜盛,远胜于扬州。 一行人已然踏入了宁荣大街,街北蹲着两个精雕细琢、不怒自威的大石狮子,更有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未开,只有东西两个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上有红底黑额大匾,上书‘敕造宁国府’五个楷字。 接着向西走了好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相似的三间兽头大门,牌匾上书:‘敕造荣国府’。 “慢着!” 陪同林黛玉来的奶妈王嬷嬷拦住了将要抬轿进入角门的贾府仆妇,面色不愉道:“我们家姑娘是兰台寺大夫与贵府大姑奶奶的亲女,尔等想做什么?莫不是要欺凌姑苏林家?” “哎哟喂,这说的哪里话。” 为首的仆妇连忙说道:“老太太和夫人都在等着表小姐,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放肆。” 王嬷嬷愈发心中怒火升腾,旁人不知,她怎会不知从角门进的道理,别说公侯之家,官宦人家也知道角门是小门,专为下人、仆人,还有地位低下的人出入。 勋贵府邸向来设有正门、中门、角门,荣国府正门便是三间兽头大门,中门是府中第二道大门,将内外分割,位于中轴线上,百姓称为垂花门,角门又叫小门,开于左右两侧。 只有遇见尊贵客人,又或者是宫中有旨,勋贵人家才会打开中门,但大门都不开,让林黛玉走小门,这不是明摆着践踏林家尊严。 眼前的仆妇并非不知,而是在欺负林黛玉年幼无知,想要用孝道压着林黛玉硬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 “王嬷嬷。” 轿内的林黛玉听到了争执话语,掀开一角轿帘,小脸上有些忐忑不安。 “姑娘且坐着,今日,我定要与她们分说清楚。” “这不是姑娘一人之事,乃是姑苏林家之事。” 王嬷嬷和声细语的叮嘱林黛玉,转而继续同贾家仆妇们争吵起来。 闻言,林黛玉向来冰雪聪明,一点即通,再度放下了轿帘,没有多说什么。 ................. 巳时,阳光炽热,神京街道上人头攒动,交头接耳,喧嚣声不断。 “哒哒哒!哒哒哒!” 沉闷的马蹄声响彻周遭,一行人策马直入宁荣大街,沿途过处,百姓无不退避三舍。 “快一些,咱们赶回府中用膳。” 一席玄色金丝边劲装的贾琰脸上止不住的兴奋之色,这么多天的筹谋已经起到了成效,力挽狂澜于天倾就从现在开始,试问他如何能不欣喜呢? “是。” 十二亲卫挥舞着马鞭抽了下马臀,速度加快了许多。 然而,刚进了宁荣大街,还没等他们返回宁国府,就听见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门子、仆妇、丫鬟、小厮凑到了一起,还有停放着的轿子、箱子,一片杂乱,吸引了贾琰的注意力。 “董勇,去看看。” 眉头微皱,贾琰吩咐了声。 “是,二爷。” 亲卫首领董勇二话不说,翻身下马,上前询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回禀道:“爷,西府来了客人,只开了角门,双方这才起了争执。” ‘客人?’ 贾琰淡淡道:“可知是哪里来的客人?” 一般人可不敢在荣国府前撒野,进出宁国府的客人大多都是从角门出入,除非是身份不凡之人。 “爷。” “听他们说,好像是来自扬州,我就听了几个字,姑苏林家。” “姑苏林家?” 贾琰面露讶色,要是他没猜错的话,来人恐怕是林如海的独女:林黛玉。 自去岁贾家接到贾敏死讯后,贾母遣人前往扬州接外孙女来都中教养,仔细算算,也该到日子了。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想到林黛玉,贾琰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那一句判词,皑皑大雪中矗立着两株枯木,上悬一围玉带,枯木下的雪中隐隐露出半支金簪,此情此景端的是凄凉无比。 林黛玉和薛宝钗在太虚幻境才女榜上并列第一,二人不单单是人性上的德才之争,婚姻上的金木之争,更是两面禀性,惺惺相惜。 不同于薛宝钗至少还有薛姨妈、薛蟠,林黛玉幼年失母,进而丧父,寄居贾家不免活得小心翼翼,这才有了孤标傲世的性格,偏偏被贾宝玉撩拨,牵动了心弦,落得个香消玉殒的结果。 贾母看似心疼外孙女,却只是将其做为对亲女贾敏的寄托,彷佛养了一只猫猫狗狗,全然不在乎她要如何,荣国府一干人将林家本是给林黛玉傍身的嫁妆挥霍一空,没了价值,又怎会有人把她当一回事。 纵观红楼,其中凄惨女子多不胜数,唯有林黛玉最令人唏嘘,林黛玉或许清冷,但她的一腔热枕全部洒在了荣国府,荣国府从贾母、贾宝玉开始,没有一个人对得起她。 ‘角门,原来如此。’ 贾琰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之意。 看来,对林黛玉的算计,有些人早就开始了。 第十二章:东府琰二爷,跋扈惊众人! “走,去看看。” 贾琰轻轻一拉缰绳,胯下玄色河曲马已然朝着荣国府奔驰而去。 “是。” 十二亲卫策马跟随,一并来到了荣国府前。 “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掩盖了一干婆子、仆妇争吵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琰二爷。” 荣国府门子们认出了眼前这个英俊青年的身份,连忙打了个稽首。 近来,贾琰频繁出入宁国府,两府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生怕哪天触怒了主子。 “府前喧哗,莫不是要丢干净了西府的脸面才罢休。” 端坐马背的贾琰,居高临下,俯瞰着在场众人。 “不敢。” 顿时,一众门子吓得连忙叩首在地,真要是这般,别说他们只是下人,就算是府中主子,恐怕都兜不住这么大的篓子。 “主事的人在哪?” “琰二爷。” 一名穿着富贵,长相圆滑的中年妇人上前解释道:“不是我等在此吵嚷,实在是...” “开大门。” 然而,贾琰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声道。 “这...” 在场的荣国府门子、仆妇全都看向了中年妇人,毕竟她是王夫人的陪房,被安排前来接林黛玉。 中年妇人脸色有些变了,强撑着笑说道:“琰二爷,这里是荣国府...” “啪!!!” 没等她说完,贾琰直接挥出一马鞭。 “啊?!” 中年妇人被这一鞭抽在脸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在这跟爷说话。” “来人,拖下去,赏她三十鞭,教教她谁才是主子。” 贾琰露出了盛气凌人的姿态,压制得在场无一人敢出声。 “是。” 阳钦、关烨上前一把将中年妇人拖到了旁边,二话不说,挥舞起马鞭抽下去。 “啊?!” 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声不断响起,所有的门子、仆妇无不浑身颤栗,吓得直发抖。 中年妇人并非别人,正是周瑞家的,王夫人的陪房,在这两府下人中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被人肆意鞭挞,瞧着那惨样,谁又不心中惊惧呢? “还有人觉得爷管不了西府的事,尽管站出来,我倒是想知道这荣国府还是不是贾家的地儿了。” 环视众人,贾琰面无表情道:“林姑父的女儿,你们也敢怠慢。” “还不打开正门,迎林姑娘进去,莫不是要我亲自去请赦叔来做。” “不敢,不敢。” 荣国府的门子们卑躬屈膝的入内打开了荣国府正门,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可不想试试鞭子。 经此一事,所有下人都意识到了贾琰与两府任何一个主子都不一样,这位看着像是真会杀人的狠茬子。 “吱嘎!吱嘎!” 就这样,荣国府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仆妇们抬着轿子准备入府,那些个小厮抬着箱子从左右角门跟着。 轿中坐着的林黛玉全程听得清清楚楚,那道跋扈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悄摸着掀起了一角帘布,一双如水般的清澈眸子偷偷看向外面,正巧对上了贾琰的眼睛,‘啊!’一声惊呼从轿中响起,帘布赶忙落下。 “有点意思。” 贾琰同样注意到了林黛玉,不过巴掌大的脸蛋,眼神像极了刚刚离家的小兽,敏感多疑,又有些害怕。 此时的林黛玉刚刚10岁,一介稚女,倒也看不出后世那般美丽而才华横溢,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模样。 “爷。” 一旁的董勇瞧着日渐正午,赶忙唤了声。 “嗯。” 贾琰这才回神来,点了点头,吩咐道:“走,先回府。” “待会估摸着还有热闹瞧呢。” “是。” 十二亲卫簇拥着贾琰进了宁国府后院,马匹入厩,用起了午膳。 ............ 与宁国府一墙相隔的荣国府。 荣庆堂中,一群莺莺燕燕热闹非常,上首软榻半坐着一名雍容老妇人,容颜虽老但气质如兰,皱纹中写满饱经岁月的沧桑,深凹的眼窝中,折射出看破人世的睿智目光。 “老太太!” 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堂外传来,打破了现场和谐的气氛,一名婆子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的闯进荣庆堂,二话不说,径直跪倒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周瑞家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怎么了?” 坐在贾母左下首次位的王夫人手中轻轻捻动佛珠,面色平淡的问了声。 “夫人。” 婆子犹豫着回道:“周瑞家的怕是不行了。” ‘什么?’ 一言落下,满堂皆惊。 “你说些什么?” 王夫人放下了佛珠,一双眼睛迸射出冷厉之色,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的婆子。 “周瑞家的遭了三十鞭,呼吸都微弱了。” 婆子战战兢兢的补充道。 “啪!!!” 王夫人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原本淡漠的面庞浮现了怒容:“谁敢在荣国府放肆?” 贾家上下两府,谁又不知道周瑞家的是她的陪房,处事较为圆滑、见风使舵,管着太太奶奶们出行的事,她的丈夫周瑞更是管着宁国府地租庄子银钱的出入,现在被人打了三十鞭。 就是寻常壮年人挨了这些鞭都得大病一场,何况一个妇人,这不是在要她的命吗? ‘啊这?’ 堂中众人表情各异,邢夫人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看戏的姿态。 “回夫人话。” “是...是...琰二爷。” 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婆子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 “混账。” “府中何曾多了一个二爷。” 王夫人以为婆子是在戏弄她,面上愠色愈发浓郁。 其它人心中有些打鼓,荣国府中只有贾琏、贾宝玉能够被称为二爷,哪来的什么琰二爷。 “老太太。” “东府二爷,名:琰。” 贾母跟前的大丫鬟鸳鸯提醒了句。 她是家生奴,父亲金彩与她母亲在金陵看守贾府旧宅,兄长金文翔是贾母房里的买办,贾家一门两府上下的人,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东府琰二爷?’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露出了惊疑之色,只因这些贾家女眷从未见过贾琰。 贾琰是宁国府嫡次子,贾敬的亲子,与贾珍、贾惜春一母同胞,自幼被养在后院,别说她们了,贾母都不曾见过,唯一见过贾琰的荣国府人只有贾赦、贾政,那还是许多年前的族中大祭。 怎么突然间,贾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还在荣国府外,命人抽了周瑞家的三十鞭子。 第十三章:荣庆堂中祖孙会,贾母见黛玉! 正当荣庆堂众人思索之际,林黛玉的轿子已经进了荣国府,至垂花门前。 “林姑娘。” 几个婆子不敢怠慢,立即上去打起了轿帘,奶妈王嬷嬷有些不放心林黛玉,亲自搀扶着她下轿,接下来,她和雪雁都不能陪同林黛玉入内,只能在这垂花门外等候。 “王嬷嬷。” 林黛玉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而后在贾府婆子们的搀扶下,若步若趋的走进了垂花门,门后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平地摆放了一个紫檀架大理石插屏,她们绕过了插屏,映入眼帘的是三间厅,厅后才是正房大院。 五间雕梁画栋的正房,两侧依旧是穿山游廊、厢房,梁上分别挂着样式典雅的鸟笼,内中饲养了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国公府邸豪奢,不外如是。 “来了。” 原本在台矶上坐着的丫鬟们纷纷笑迎上前,争着打起帘笼,一人朝里间高喊了声:“林姑娘到了。” “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外间丫鬟的话语已然传进了荣庆堂,打断了王夫人等人的思绪。 榻上的贾母顾不得理会周瑞家的,闻声而动,身体不免有些前倾,一双浑浊的老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廊处,似乎在期盼些什么。 见此,王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压下心中怒火,暂时先迎起了林黛玉。 不多时,荣庆堂门帘被婆子们掀起,一道娇小身影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林黛玉年岁尚小,却已经展现出了不凡的身姿,两道淡烟弯眉欲皱未皱,一双清露目似泪非泪,忧愁的姿态尽显于两边的酒窝,身子柔弱似承袭了一身的病,走了几步便已泪光点点,气喘微微。 静谧中,像娇花照水般迷人,行动时如弱柳随风摇曳,婀娜多姿。 “外祖母。” 刚一入内,林黛玉一眼就认出了榻上老妇人是贾母,恭敬行礼问候道。 此刻,榻上的贾母根本坐不住,三步做两步,脚步踉跄,上前一把抱住了林黛玉,呜咽不止:“我的心肝肉啊,呜!呜!” 祖孙二人见面,许是都想到了贾敏,心中苦楚难以压抑,同样啼哭起来,荣庆堂中一片伤感,左右丫鬟无不掩面涕泣。 “我这些儿女,最疼的是你母亲,如今她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让我怎么不伤心呐。” 贾母抱着林黛玉,彷佛抱着自己那个远嫁姑苏的独女,愈发悲伤不已。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王夫人看着林黛玉,眼底掠过一抹恨色,故作娴淑,上前宽慰贾母。 冰雪聪明的林黛玉从这句话中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趁着贾母松手的刹那,退后了几步,拱手揖礼,而后,屈膝下跪叩首,磕了三个响头,进而再起身,重复三次。 ‘唰!!!’ 堂内众人不由得脸色微变,若只是外孙女拜见外祖母,只需一叩一拜即可,三叩九拜乃是子女见父母的最高礼节,林黛玉这是在替其母贾敏行孝。 “起来,起来。” 贾母本就对独女的离世,心有悲戚,现下见林黛玉这般孝顺模样,情绪更是绷不住,赶忙扶起林黛玉,说道:“好孩子,怨我不好,明明到了,却又哭哭啼啼,惹得你也伤心,当真老糊涂了。” “外祖母。” 林黛玉感受到了贾母的关怀,心中一暖,止住了眼泪。 “这是你大舅母。” 贾母抓着林黛玉的小手,给她一一介绍道。 “拜见大舅母。” 林黛玉朝着邢夫人正欲行礼,怎料邢夫人一把挽住了她:“好了,不必了。” “这是你的二舅母。” “拜见二舅母。” 林黛玉看着王夫人,再度行了一礼,这一次,王夫人没有像邢夫人一样中途将她搀起,而是生生受了这一礼,才虚扶道:“好了,好了。” 听见她的声音,林黛玉立马想到了刚才劝说贾母不必伤心的话语,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或许林黛玉年纪小,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她经历了丧母一事,对于每个人的话语和心思多少有些领会,王夫人看似温和慈祥,如同菩萨一般,却亲近中透着冷漠,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 “这个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你且唤她珠大嫂子。” “珠大嫂子。” 林黛玉顾不得深思王夫人之举,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妙龄少妇身上,面上不施粉黛,穿着素净俭朴,像极了贞静淡泊、清雅端庄的幽兰,行了一礼。 “妹妹。” 李纨性如外貌,表里如一,温婉的回了一礼。 “去,请姑娘们来。” 贾母牵着林黛玉的手,往榻上走去,一边吩咐鸳鸯:“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用上学去了罢。” “是,老太太。” 鸳鸯连忙走了出去,安排几名丫鬟前去请三春。 这时,贾母牵着林黛玉一并在榻上坐下,仔细地打量着自家这个外孙女,身体面孔怯弱不胜,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多半是有不足之症,开口询问道:“不知常服何药,如何不急着治疗?” “我自来是如此的,从会吃饭时就吃药了,到如今都没断过。” 林黛玉掩面拂去泪痕,回道:“那年,我三岁时,听说来了一个癞头的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如此,那你的病是再也不能好的了。” “若要好,日后不许见哭,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疯疯癫癫的,说了这些无稽之谈,如今我还是吃人参养荣丸。” “我这里正配丸药呢,教她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贾母听得愈发心疼面前的林黛玉,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抚道。 寻常人家要配人参养荣丸,必得倾家荡产不可,这人参一味药便需上了年份的野生药材,何况,还需白术、茯苓、炙黄芪、当归、熟地黄、白芍、陈皮、远志、肉桂、五味子等药材辅之。 也就是姑苏林家,四代列侯,其父林如海兰台寺大夫兼扬州巡盐御史,家财百万,才能支持得住这般开支,荣国府就更不在意了。 “嗯。” 林黛玉臻首微点,答应了下来。 第十四章:八面玲珑王熙凤,宝黛初会! “老太太,他们来了!” 恰逢鸳鸯进来通禀,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女孩相继踏入荣庆堂。 第一个体态微丰,肤白貌美,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举止温柔,给人一种亲近之感,第二个,生了一张鹅蛋脸,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削肩细腰,长挑身材,年岁瞧着和林黛玉相仿。最后那个身量未足,三、四岁模样,粉雕玉琢,尽显可爱。 三女无论是妆饰打扮,还是一身钗环裙袄,全都一样,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姊妹。 “老祖宗,我们给你请安了。” 年岁稍长的女孩率先上前行礼问候道。 “老祖宗好。” 其它两女随之效仿。 “这是你迎春姐姐。” “这是你探春妹妹。” “这是你惜春妹妹!” 慈祥和蔼的贾母一一将三姊妹介绍给林黛玉,林黛玉赶忙起身同三春见礼,几女初次相见,彼此好奇心都很强烈,暗自打量着对方,颇具和谐。 “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咯咯。”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恣意女声,引得堂内女眷无不掩嘴轻笑,似乎都猜出来了来人。 林黛玉心中纳闷,堂内人各个屏息静气,恭肃严整,来的是什么人,这样的放诞无礼。 “老祖宗,客人在哪,咯咯。” 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身着华丽服饰的娇媚妇人出现在林黛玉眼中,身着彩绣辉煌的服饰,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项戴赤金盘螭璎珞圈,裙系豆绿宫绦,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尽显富贵与张扬,一双丹凤三角眼,柳叶吊梢眉,体态苗条风骚。 ‘???’ 林黛玉看得有些懵,想要见礼,却不知该怎么称呼,面露踌躇之色。 “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 “哈哈哈哈!” 贾母一句话让整个荣庆堂瞬间哄笑不止,解了方才的沉闷气氛。 “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她凤辣子就是了。” “哈哈哈!” 堂内莺莺燕燕一片欢声笑语,来人更是丝毫不介意,娇嗔了句:“老祖宗。” “这是琏嫂子。” 三春齐声介绍王熙凤,林黛玉这才恍然大悟,原是大舅父长子贾琏之妻,她曾听母亲贾敏说过,贾琏娶得是二舅母王夫人的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学名:王熙凤。 “拜见嫂嫂。” 林黛玉正欲行礼,不巧行至一半被王熙凤搀扶起来,王熙凤牵着林黛玉的小手,感慨道:“妹妹,天下竟有这般标志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 “况且这通身的气派,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怪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呢。” “咯咯!” 这话又听得在场众女轻笑不已,林黛玉这才领教了王熙凤的八面玲珑,着实让人寻不出半点不快。 “只可怜我这妹妹命苦,怎的姑妈就先去世了。” 王熙凤彷佛想起了贾敏,叹息了声。 “我才好,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 榻上的贾母给了王熙凤一个不愉的眼神,语气中带着警告。 “正是呢。” 王熙凤不敢再试探下去,转移了话题:“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该打,该打。” 说着,她做了一个打脸的姿态,逗笑了贾母,旁人只道是王熙凤素来如此不着调。 “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 “在这里啊,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顽的,只管告诉我。” “丫鬟婆子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 王熙凤看似玩笑的话语,实则让林黛玉心中一紧,这无疑说出了眼前人在贾府内院的不凡权势。 “老祖宗。” 随即,王熙凤看向贾母,告罪道:“公公连日身体欠佳,见了妹妹反倒要伤心,暂且不忍相见。” “也罢,随了他去。” 贾母拂了拂手,对此并没有太大惊讶。 “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 王夫人接过话茬,径直询问林黛玉。 “好。” 林黛玉只得回声答应。 这时,王夫人又叮嘱道:“你这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念书,识识字,学学针线,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只是一句,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去庙里还愿了,尚未回来。” “估摸着一会儿回来了,你只以后不要理睬他,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 陡然间,荣庆堂的气氛为之一滞,贾母审视着王夫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黛玉从母亲贾敏口中得知二舅母生有两子,幼子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帷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今日听见王夫人这般说,心中倒是有些忐忑,她来了,自然是和姊妹们一处玩,贾宝玉别院另室,怎么会主动沾惹? “宝二爷回来了。” 堂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再度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是宝玉回来了么。” “宝玉回来了,在哪呢,走,看看去。” 三春起身朝门帘走去,却见一道火红色身影匆匆闯入。 “宝哥哥,你回来了。” “宝二爷。” 三春、丫鬟、婆子们纷纷簇拥着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老祖宗,给您请安来了。” 贾宝玉一进入内,连忙向贾母走去,行了一礼。 ‘这人倒像是见过一般,何曾眼熟到如此?’ 林黛玉瞥了一眼,心中惊诧不已。 “去见了你娘来。” 贾母脸上露出宠溺之色,和煦道。 贾宝玉这才寻起了王夫人,谁知急匆匆的跑过去,却被林黛玉吸引了目光。 第十五章 :贾宝玉,你想怎么死? “这个妹妹,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注视着林黛玉,贾宝玉神情恍惚的上前走了几步,说道。 “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 贾母只当是贾宝玉顽劣心性,不以为然,介绍道:“这是你林妹妹。” “林妹妹。” 贾宝玉憨憨笑道:“老祖宗,我虽然没见过林妹妹,不过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 林黛玉出身姑苏林家,四代列侯,书香名门,江南士林无不为之肃敬,一向知书达礼,刚一见面就被贾宝玉这番轻薄话语气到了。 “好,更好。” 贾母没有注意到林黛玉脸色变化,和蔼道:“既如此,日后你们相处起来就和睦了。” 贾宝玉被林黛玉吸引了目光,连拜见王夫人都忘了,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细细打量一番,问道:“妹妹可曾读书?” “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认得几个字。” 此时,林黛玉已经对贾宝玉心生不喜,看在贾母、王夫人的面子上,勉强挤出笑容。 “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 “黛玉。” “可有表字?” “无字。” 瞧着贾宝玉问个不停,林黛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 贾宝玉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 在场的人对他的行为习以为常,任何出格的事在贾宝玉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然而,经历了府门前那一遭的林黛玉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一向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不正常的红晕,愠怒之色根本没有掩盖。 自古以来,女子及笄后便会出嫁,她的字一般是父母,要么是夫君所取,贾宝玉算什么人,竟然在给她取字,更让人愤怒的是贾家一门两公,对于这种无礼之形,没有一个人制止。 “啪!啪!啪!” 一阵突兀的掌声从堂外响起,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的英武少年,面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一席玄色金丝边锦服更显尊贵。 “好,好一个‘颦颦’。” “姑母新近过世,林姑父尚在,竟有人替他的女儿取字。” “荣国府当真是好得很。” 贾琰亲眼目睹了这一出闹剧,眼眸森冷至极。 今日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天下士林该如何议论贾家,欺凌幼女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条恶名,林家与贾家可是姻亲,堂堂开国一脉领头羊的贾家对于礼法践踏如斯,还有谁会尊敬贾家? “你是什么人?” “外头伺候的婆子都死了吗,让外男入内,还不把他打出去。” 王夫人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又看见来历不明的男子闯入荣禧堂针对贾宝玉,大声怒斥道。 只可惜,外面的那些个婆子、丫鬟全都被亲卫持刀看守住了,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回应她。 “我道都中人皆称赞贾家有衔玉而生的富贵,今日一见,确实不同凡响。” “贾宝玉,你想怎么死?” 目光淡漠,贾琰完全没理会王夫人,只是看向贾宝玉。 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整个荣庆堂,一众贾家女眷都被突然出现的贾琰吓到了,贾宝玉更是察觉到了贾琰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机,不由得浑身一颤。 “你.....” “我不要这劳什子了。” 情急之下,贾宝玉一把摘下挂在脖子上的玉,重重的砸在地上。 “啊?” 众人无不露出惊恐之色。 这些年,上到贾母,下到仆人小厮,谁又会不知道贾宝玉生来带有一块玉石,那是祥瑞征兆,正因如此,贾宝玉不过是贾政次子,却享受到了嫡长子的待遇。 一时间,在场一片慌乱,丫鬟们都张罗着捡玉,三春更是上前安慰宝玉,第一次经历这等景象的林黛玉吓得小脸煞白,毕竟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意,彷佛在怨恨她造成了这个局面。 “芒种、白露。” “爷。” 两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应声上前,‘啪!啪!啪!’三下两除二就清理了在场的婆子、丫鬟,拎着她们一个个丢出了堂外,紊乱的荣庆堂变得清净许多,恢复了秩序。 一众荣国府女眷看呆了,这两个女子分别穿着深绿色、鹅黄色的衣裳,姣好的面庞,举手抬足间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明劲武者!’ 贾母浑浊的老眼骤然变得澄澈通明,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女武者了。 “爷。” 芒种将地上的玉石捡起来,交给了贾琰。 “嗯。” 贾琰接过宝玉,细细把玩着,这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正面刻着‘莫失莫忘、不离不弃’八个字,背面刻着‘一除邪恶,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十二个字。 “衔玉而诞,还真是有意思。” 环视众女,贾琰的目光在王夫人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似讥讽,又似轻蔑。 “你想做什么?” 王夫人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惊胆颤。 “我想做什么?” “我还想问问你要做什么?” 贾琰淡淡道:“贾宝玉是你的儿子吧,他现下做的事,够得上开一次宗祠了。” “昭罪于祖,明正典刑。” 轰隆!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骇然。 开宗祠,问罪贾宝玉,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琰哥儿。” “何至于如此!” 贾母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沉声道。 “宁国府贾琰见过老太太!” 微微躬身,贾琰行了一礼。 “是你?” 王夫人立马想到了鞭打周瑞家的罪魁祸首,心中怒火完全无法压制,往日吃斋念佛的慈悲面孔变得极为狰狞。 周瑞家的是她的陪房,如今奄奄一息,贾琰已经把她的脸踩在了脚下,狠狠蹂躏。 “我说哪里养出来这等不懂礼数的狗东西,原来如此。” 瞥了王夫人一眼,贾琰冷冷笑道。 “你..” 王夫人被这一句话噎得面容耳赤。 ‘...........’ 堂中女眷脸色各异,纷纷看了贾宝玉一眼,这个‘狗东西’骂的可不只是周瑞家的,邢夫人在旁冷眼旁观,心中早已笑开了花。 第十六章:横行荣国府,王夫人气到吐血! “琰哥儿。” 眼看着荣庆堂被搅得一团糟,贾母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是东府的人,老身本不该管。” “只是莫要忘了,这里是荣国府,不是宁国府。” “今日所为,岂非忤逆不孝。” “嘶!!!” 荣庆堂中,所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朝以孝治天下,忤逆不孝可是一个大罪名,不管是在贾家,还是在外面,扣上这顶帽子,贾琰如何能抬起头做人? “可以,当然可以。” 微微一笑,贾琰对于贾母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从原著上来看,贾母对于贾宝玉无疑是疼爱到了极点,称为心头肉的不为过。 他现在都提出要开祠堂惩戒贾宝玉,试问贾母如何能不发飙? ‘???’ 闻言,在场所有女眷无比面临惊疑之色,为何这么大的罪名当前,贾琰都不害怕,反而一副喜闻乐见的模样。 ‘孽障!’ 王夫人死死地盯着贾琰,眼底满是怨毒忿恨之色,她从为被人如此欺辱过。 邢夫人、李纨、王熙凤等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毕竟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位东府二爷。 唯有林黛玉、小惜春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迎春、探春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好一个忤逆不孝!” 迎着贾母的表情,贾琰淡然道:“老太太,你既这么清楚,我倒是想问问。” “欺辱姻亲,这个罪名如何?” “先是指使刁奴开角门迎客,后又纵容其子玷污女子清名,该不该杀!” 轰隆! 犹如晴天霹雳般的话语在荣庆堂内炸响。 ‘淑芬!’ 贾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王夫人。 直到现在,荣国府女眷们才知道周瑞家的为何会被鞭挞,开角门迎林黛玉入府,这已经不是在迎客了,这是在结仇啊,别说姻亲,一个列侯之家,怎么能容许这等侮辱。 “大乾开国78年,宁、荣二府传续至今数代人立足神京,靠的是军法治家,浴血搏杀。” “先宁、荣二公,二代宁国府主事、二代荣国公无一不是如此。” “开国一脉奉贾家为首,缘何?” “一敬军功,二敬家风,今日所为,贾家还有脸在勋贵中立足吗?” “倒不如明日我请父亲出面,上表朝廷,自废两府爵位,贬为庶人,也省得有些人仗着贾家三代血染得来的荣华富贵,在这里作威作福。” ‘什么?’ 荣庆堂中一片死寂,邢夫人、李纨、王熙凤都不由得望向王夫人,一个个浑身冷汗直冒,她怎么敢这么做? 贾母更是头疼欲裂,脚步倒退了几下,整个人跌坐在榻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黛玉之母贾敏乃是荣国府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唯一嫡女,其父林如海祖上四代列侯,诗书传家,深得江南士林尊崇,本人更是探花郎,现任兰台寺大夫、扬州巡盐御史,简在帝心。 今日贾家如此轻怠林黛玉,一旦被林如海知道了,那林如海必定会与贾家势同水火,整个大乾都将视贾家为无礼之徒,他日还有何人敢与贾家结亲? “你...你胡说。” 王夫人面色青紫交加,咬着牙辩驳道。 “是非对错,自有公论。”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没有人知道?” “姑母尚在时,你要是敢这么对她,爷还敬你三分。” “仗着姑母过世,记恨至今,只能从一介弱女身上找找存在感,可笑至极。” 瞥了王夫人一眼,贾琰讥讽道。 ‘咯噔!’ 一众荣国府女眷心中一激灵,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原来是这样。 ‘母亲。’ 冰雪聪明的林黛玉又怎会想不到其中关键,必然是王夫人与贾敏之间有龌龊,这才算计到了她身上。 “你...你....你....” 王夫人眼见一切都被揭穿,气急败坏,却又拿贾琰无可奈何。 “呵呵,王家,都统制县伯之后,也难怪养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王子腾的京营节度使怎么来的,我想大家都很清楚。” “莫说今日,就是昔日的王公面对林家,问问他敢不敢这么做?” 背负双手,贾琰冷冷道:“我是东府人,确实不该过问西府事。” “方才在门外碰巧遇见了这档子事,索性过来看个热闹,没想到这荣国府黑白颠倒如斯。” “牝鸡司晨,徒自惹人笑尔。” “噗!!!” 王夫人被气得胸中一股热流上涌,竟当场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姑母/婆婆。” 王熙凤、李纨赶忙扶住了王夫人,把她搀扶到旁边黄花梨木椅坐下。 其它人看得目瞪口呆,贾琰只用了几句话就气得王夫人吐血,简直不敢相信。 “老太太。” “男女有别,自古皆知。” “若是西府不愿承认贾家,自可召族老议事,分家。” “但只要西府还认自己是贾家的一份子,我就不可能坐视他人有辱门楣。” 直视贾母,贾琰面无表情道。 “你....” 贾母同样心中五味杂陈,却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威胁贾琰。 贾家要是分家,她这个所谓的老太君恐怕就要被遣送回史家,成为神京最大的笑柄。 “从今以后,任何人胆敢打着贾家的名号在外为非作歹,在内荒诞不羁。” “我会亲自去玄真观请父亲主持公道,莫要忘了,我东府才是族长一脉。” “昔日宁、荣二公早已定下规制。” “不敢。” 一众女眷都知道他说的是谁,除了王夫人与贾宝玉,还能有谁? 贾宝玉早已被吓得躲在角落处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贾琰一眼,像极了窝囊废。 “外祖母。” 林黛玉在贾琰的刺激下,明悟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站出身来,小脸紧绷道:“父亲怜外祖母失亲之痛,这才命我前来荣国府替母亲尽孝,林家在都中不是没有府邸。” “玉儿。” 贾母这才想起来今日为得是接待外孙女林黛玉,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深深地无力之色。 “林姑娘误会了。” “府中当然欢迎你,一些人代表不了荣国府。” 邢夫人出声劝慰道:“今日之事,我会与你大舅父说,必不会让你在这凭白受了委屈。” “多谢大舅母。” 林黛玉施施然回了一礼。 这一幕让王夫人眼中怨恨愈发滋生,邢夫人这已经不只是在给她上眼药了。 第十七章:兄妹亲情,宫中圣旨惊贾家! “妹妹。” 没有理会荣国府一干人,贾琰的目光落在了三春之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身上。 此身与惜春、贾珍都是一母同胞,宁国府并无庶出,记忆中,他只见过惜春几次,为了避祸,惜春自幼被送往荣国府教养,承欢贾母膝下,也算是寄人篱下。 小小年轻隐约可见后世看破红尘的清冷之姿,这让贾琰心中更加怜惜不已。 “诶!!!” 小惜春从贾琰进来开始,一直注视着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妹妹,我是你哥哥呀。” 贾琰亲昵的摸了摸惜春的小脑袋,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哥哥。” 小惜春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贾琰,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小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贾琰:“你是二哥。” “是我。” 贾琰一把抱起了小惜春,兄妹二人旁若无人的说起了悄悄话。 这一幕看着众女眼中,迎春、探春、林黛玉脸上都露出了羡慕之色,有这么一个护短的哥哥,惜春日后在贾家定然不可能受到什么委屈。 “呼!” 贾母、李纨、王熙凤等人松了一口气。 “小雪。” 陪着小惜春玩乐了一会儿,贾琰放下了她,低喝一声。 “爷。” 一身素白色裙装的小雪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清冷模样让人见了有些发憷。 “从今天开始,你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着,一应所需同惊蛰报备便是。” “若有人敢寻衅滋事,格杀勿论。” 贾琰悉心叮嘱道。 “是。” 小雪连忙朝小惜春行了一礼,站在她身边。 闻言,荣庆堂中的女眷,尤其是贾母、王夫人、王熙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贾琰此举无疑是不相信荣国府,否则也不会另外安排丫鬟伺候惜春。 “哥哥。” 小惜春拽了拽贾琰的衣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脸上有些忐忑不安。 “妹妹。” “哥哥有些事要去处理,待处理完再来陪妹妹玩。” 贾琰和声细语的安抚道。 “好。” 小惜春懂事的答应下来。 “踏踏...” 不多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来了。” 贾琰长身而起,目光注视着门帘处,眼神中充满了期冀。 下一刻。 “老太太。” 一名小厮神色匆匆的闯入荣庆堂,大声喊道:“宫中有旨。” “大老爷请您前往荣禧堂。” “快,取...” 贾母招了招手,鸳鸯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安排丫鬟们取出诰命服饰。 王夫人、邢夫人、李纨、王熙凤等女眷跟在她身后,匆匆赶往荣禧堂,没有人在意贾琰、林黛玉还在原地。 “你们先回府中准备。” 摆了摆手,贾琰吩咐了声。 “是。” 惊蛰、芒种、白露不假思索的应道。 “小姐。” 王嬷嬷、雪雁也来到了荣庆堂,关切的围在林黛玉身边。 “琰....” 林黛玉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贾琰。 “你且随我一同前往荣禧堂,自有安排。” 贾琰没有多说什么,一并走出了荣庆堂。 “嗯。” 林黛玉心中彷佛有了底气,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 午时二刻,荣国府大门、正门竞相开放,荣禧堂前已经摆放好了香案。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琮、贾环、贾蓉等贾家男丁站成一排,一个个脸色肃穆,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这种临时的宣旨还是头一次经历,每个人的心情都七上八下。 一行穿着大红色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军分立堂前两侧,为首的内宦着赤色蟒袍,面白无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另有几名太监端着盖有红绸的托盘站在原地。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内间传来,贾母换上了诰命服饰,王夫人、邢夫人等女眷跟随在后,鱼贯进入了荣禧堂,一个个站在后面。 “老太君,接旨吧。” 乾清宫掌宫太监苏培盛面容和善的对贾母说道。 贾家一门两府,西府主事人贾珍只是三品威烈将军,东府贾赦是一等将军,贾政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而贾母是国公夫人,一品诰命,理当由她来接旨。 “唰!!!” 贾母正襟双腿下跪,上身挺直恭听。 “哗啦。” 贾家人无一例外,纷纷跪地准备恭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危急,贾家愿自筹粮饷,募兵戌边,朕心甚慰。” “今采纳贾家建议,允勋贵之家,自筹粮饷,募兵以戌边,或纳银十万,以资前线。” “贾家人授正六品虎贲校尉,一应兵甲悉数由工部提供,特许便宜行事。” 面向贾母,苏培盛打开圣旨,一字一句的念道。 ‘什么?’ 顿时,在场的贾家人全都面临惊惧之色,出兵戌边,这不是玩命吗? “老太君,领旨谢恩吧。” 苏培盛合起了圣旨,微笑着看向贾母。 “大监,这...” 贾母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道圣旨。 圣旨赐封贾家人,并未说是谁,这就意味着两府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即可。 荣国府有贾赦、贾政、贾琏、贾宝玉、贾琮、贾环,宁国府则是贾珍、贾琰、贾蓉。 贾赦、贾政、贾珍步入中年,就算他们愿意,上了战场也不过是送命,贾宝玉、贾琮、贾环年纪还小,总不能让他们去吧,那只剩下贾琏、贾琰、贾蓉三人了。 “老祖宗!” 贾琏、贾蓉吓得脸色煞白,苦苦哀求道。 王熙凤、秦可卿同样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夫君上战场,生死莫测。 “大监。” “此事是否有误,我们何曾上过奏章?” 贾政有些茫然的问道。 “贾将军以为呢?” 然而,苏培盛并未直接回答贾政的问话,而是将问题抛给了贾赦。 “可是敬大兄上奏?” 贾赦面容凝重,开口道。 ‘啊这?’ 贾家人无一不是面临惊疑之色,这件事跟贾敬有关系? “宁国府有奏章直接上禀大明宫,太上皇与陛下一同订立规制,一应勋贵悉同此例。” “诸位还请接旨。” 深深的看了一眼贾赦,乾清宫掌宫太监苏培盛意味深长道。 第十八章:堂前领旨,贾琰初露峥嵘! “我明白了。” 此时此刻,贾赦已经清楚了内中原委,恐怕这是他那位‘大哥’的算计。 “宁国府。” 贾家众人不由得看向了贾珍,贾珍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贾政倒是心情安定了些,毕竟他的长子贾珠早夭,次子贾宝玉年方十二,庶子贾环、孙子贾兰更是小萝卜头,再怎样也不可能让他这一支去接旨。 “父亲!” 贾琏、贾蓉更加慌了,怎么看,他们都是唯一的选择。 可那上阵厮杀不是过家家,就他们这手无缚鸡之力,去对付蒙古鞑子,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贾赦不以为然,他那位好大哥被誉为贾家人杰,先太子的头号智囊,又怎会没有后手,自然不可能让贾家这些人挑起这样的重担。 贾珍心中说不出的高兴,贾蓉要是上了战场,不幸阵亡,宁国府还有一份名声在,他照顾儿媳秦可卿便是顺手推舟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贾家,宁国府,贾琰领命!” 就在这时,一道铿锵有力的男子声音在荣禧堂响起,所有人闻声看去,一席玄色金丝边锦服,玉冠束发的英武少年出现在他们眼中,径直上前从苏培盛手中接过圣旨。 “好,好啊。” 乾清宫掌宫太监苏培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要等的人,赞赏道:“贾公子。” “陛下与太上皇对你多有褒奖,希望你能够立下军功,光大门楣。” “还请大监回禀陛下、太上皇,贾家人还没死绝,自当为国效命,尽忠职守。” 面容严肃,贾琰掷地有声的说道。 “好。” 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英武少年一眼,苏培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拂了拂手。 站在他身后的一干太监纷纷将托盘上的红绸布掀开,分别是正六品虎贲校尉的官服、印信。 “踏踏...” 以董勇为首的亲卫们从太监手中接过托盘,面无表情的站到了贾琰身后。 “老太君,贾将军。” “告辞!” 苏培盛朝着贾母、贾赦微微拱手,转身离开了荣禧堂,一干太监、锦衣军随之撤出,整个荣国府还沉浸在不知所措的氛围中。 “二弟。” 贾珍第一个回过神来,眼中充满了惊疑和不信任,显然,他认出了一母同胞的贾琰。 宁国府发生的事情,他多少有些耳闻,跟在贾琰身边的亲卫哪一个不是悍勇之士,还有那几个鹤立鸡群的丫鬟,必然是贾敬特地给贾琰安排的四个一等丫鬟。 “二叔?” 一旁的贾蓉有些呆呆地看着贾琰,他对贾琰非常陌生,就见过一面。 “大哥、赦叔、政叔。” “事急从缓,未曾先与你们见礼,莫怪。” 迎着贾家一众男丁的目光,贾琰坦然开口。 “你是琰哥儿?” “原来大兄选定的人是你。” 贾赦表情复杂的注视着眼前的英武少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宁国府养了十五年的嫡次子,从未显露于人前,偏偏在此时露面,接下了圣旨,这其中藏着的秘密足以让人深思。 “琰哥儿。” 一向正派严肃的贾政难得露出懵圈表情,他是真的对贾琰非常陌生。 “圣旨何意,想必诸位都听明白了。” “一应人手,父亲大人自有安排,无需两府筹谋。” “我已经应下圣旨,便是国朝正六品虎贲校尉,不日领兵出征。” “粮饷所需还需要宁、荣二府操持,赦叔、政叔、大哥以为如何?” 面向贾赦三人,贾琰继续道。 “正该如此!” 贾赦、贾政对视了一眼,齐齐回道。 贾琰是以贾家人的身份的接下这道圣旨,不管怎样,荣国府都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而且,从年龄来看,贾琏才是最符合接旨的人选,他们又怎么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弟。” 贾珍立即表态:“府中愿出十万两白银充作军资。” “荣国府亦如此。” 贾赦、贾政脱口而出。 ‘咯噔!’ 话音落下。 在场的两府中人神色微变,尤其是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二十万两银子对贾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贾家两府二十座田庄的产出一年堪堪如此。 不过,贾母没有出言反对,在场其它人自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大老爷们定下章程。 “可。” 听到这话,贾琰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贾敬给他的二十万两银子已经足够满足八百精骑的所需,宁、荣二府又给了二十万两白银,不要白不要。 而且,这些银子对于他在神京的安排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赦叔、政叔。” “我还要去准备出征事宜,不便在此久留。” “此物便交回给政叔,西府很热闹。” 说话间,贾琰将手中那块玉石递给了贾政。 “呃呃..” 微微一怔,贾政接过玉石,有些觉得熟悉,还没等他询问,贾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尽头。 “老太太,赦叔、政叔。” “我也告退了。” 贾珍心中憋了很多话,连忙跟贾母等人打了个招呼,返回宁国府。 贾蓉、尤氏、秦可卿并宁国府一干下人赶忙跟了过去。 “琰哥儿话里有话,恐怕二弟要问一问弟妹了。” 贾赦看了看贾政,提醒了声。 “孽障。” “你做了什么事?” 贾政已经认出了手里的玉石正是贾宝玉随身携带的那一块,怒容浮起,大声呵斥道。 “老祖宗。” 贾宝玉害怕的躲在了贾母身后,看都不敢看贾政一眼。 “宝玉别怕,你父亲不敢拿你怎样。” 贾母疼惜贾宝玉,慈蔼的安抚道。 “母亲。” 贾政见后,气不打一处来,嘶哑的声音在荣禧堂回荡:“琰哥儿不会无事放矢,定然是这孽障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您还护着他。” “你们都先出去。” 贾赦挥了挥衣袖,吩咐周遭的下人、小厮。 “是。” 一众荣国府下人纷纷离开了荣禧堂,关闭中门、大门,只留下角门进出。 同一时间,神京勋贵府邸无一不接到了宫中的旨意,现存的勋贵无非是开国一脉、元从一脉,元从九大侯府无一例外,全都选择了献银十万,这是他们的默契。 开国一脉,四大郡王之中,留在神京的北静郡王府、东平郡王府分别进献了二十万两白银,八公十二侯府只有保龄侯府选择献银,其余府邸都选择接下了圣旨,出一名嫡子任国朝正六品校尉,募兵三千。 不仅如此,锦乡伯府、寿山伯府、淅川伯府、遂平伯府、渚北伯府一并接下圣旨,淅川伯府主事人、神武将军冯唐、渚北伯府主事人卫景瑗亲自加入到驰援大同的京营中。 第十九章:贾家还握得住刀!!! 午时四刻,乾清宫,养心殿中。 “好,好哇。” 一身龙袍冕冠的雍平帝在接到锦衣军传回来的消息时,满是阴霾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只勋贵献银已经达到了三百万两,开国一脉有24座勋贵府邸接下了圣旨,募兵72000人。 “陛下。” 轮椅上的邬思道说道:“京营本有数万人,这些时日从都中招募了不下十万青壮,再加上这些勋贵募兵,合二十万人,稍加整训,便可赶赴大同。” “现已是二月,春暖花开,草原上的牧民驱赶牛、羊、马匹逐水草而行,围困在大同城外的蒙古骑兵就算有平安州的缴获,也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 “只要援军抵达,孛儿只斤.那日必然会撤兵,北疆恢复往日的安宁。” 一般牛羊产仔季节集中在春季至初夏,盛夏来临时,蒙古骑兵必然会返回草原,照顾这些牲畜幼崽,大同镇只需要坚持到六月份即可。 “嗯。” 雍平帝点了点头,下诏:“苏培盛,传旨,命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领兵赶往大同。” “另,大同镇、宣府镇、山西镇一应军兵悉数听从征北大将军牛继宗之令。” “是。” 伺候在侧的苏培盛二话不说,连忙下去拟旨了。 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雍平帝幽幽道:“先生以为开国一脉可能领会到朕的意思?” “陛下。” 邬思道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正常的红润,开口道:“开国一脉能否领悟天子之意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贾家一动,开国一脉大多出动了嫡子,将这次北疆危机视作他们崛起的最佳时机。” “此役过后,开国一脉重返朝堂,必将与元从一脉针锋相对,这便是大幸。” “先生慧眼。” 雍平帝对于邬思道看穿自己的心思一点都不惊讶,正如邬思道所言,他当然清楚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收服开国一脉,而他只需要开国一脉牵制住元从一脉即可。 兵权一分为二,那么,朝堂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铁板一块,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 无独有偶,荣国府,荣禧堂。 “什么?” “孽障,你竟然做下这等事?” 贾政在听完其它人的话语后,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贾宝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轻薄之语,这已经是在玷污林黛玉的清誉,还有王夫人所作所为无疑是在践踏林家的脸面,让他日后如何面对林如海。 “母亲。” “你过了。” 贾赦同样面色不愉,抬头看向贾母。 当年,二代荣国公贾代善临死之际向太上皇求了一道恩典,本该科举入仕的贾政荫封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嫡长子贾赦居偏院,嫡次子贾政入主荣禧堂,其目的便是为了削减皇室对贾家的忌惮之心。 这么些年,贾赦名为荣国府主事,实则根本无法插手荣国府,上有贾母,下有二房窃居正堂,他不得不投身先太子阵营,想借助扶龙之功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怎料天意使然,先太子不幸身故,雍平帝即位,让他与贾敬不得不选择收敛锋芒,躲进了深宅大院做一个荒淫无状的勋贵子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任由别人糟践荣国府的声誉。 “老大。” “你这是在指责老身吗?” 贾母眯着双眼,注视着下首左侧的贾赦。 “是。” 以往,贾赦都选择退让,这一次,他直直的顶了上去,沉声道:“十几年前,衔玉而诞,这等荒谬之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不一样,妹妹尸骨未寒,妹婿托付孤女,我不相信您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林家四代列侯,书香名门,妹婿更是今上的潜邸之臣。” “宝玉配得上吗?” 轰!!! 整个荣禧堂都被这一番话所震惊,原来贾母打得是这么个主意。 王夫人低着头,谁也没看见她眼底的阴霾和狠厉之色。 “母亲。” “你糊涂啊。” 贾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恼怒不已:“这孽障终日只知道厮混在内帷,怎配得上如海之女。” “现下更是做出辱没姻亲之事,传扬了出去,必将为人耻笑。” “你们...” 贾母从未想过两个儿子会这么一致的反对她,被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 “林姑娘新近入府,不若安置在惜春隔壁。” 邢夫人开口提议道。 “正该如此。” 贾赦、贾政想到了跟在小惜春身边的小雪,立即表态。 “可。” 贾母本想着将林黛玉安置在碧纱橱,贾宝玉住在外间,方便培养感情,以待日后定亲,但两个儿子都反对这件事,她也只能就此作罢。 “孽障。”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生读书,修身养性,再敢惊扰玉儿。” “我打断你的腿。” 贾政恶狠狠的扫了一眼躲进贾母怀中的贾宝玉。 “不敢。” 贾宝玉缩了缩头,害怕到了极点。 “母亲。” “弟媳素来喜欢吃斋念佛,内院杂事交予旁人吧。” 贾赦将矛头指向了王夫人,经此一遭,王夫人必然不可能再继续执掌荣国府内院。 “大哥所言甚是。” 贾政并未偏袒王夫人,他向来最重礼教,又怎会不恼此事。 “那就让凤儿接管。” 贾母的一句话让邢夫人如意算盘落空,脸色有些难看。 “可。” 贾赦、贾政对此并无异议。 “是,老祖宗。” 王熙凤白捡了一个荣国府内院主事位置,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 唯有王夫人始终低着头,捻动手中的佛珠,让人分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 一墙之隔的宁国府,宁安堂。 “二弟。” “你和父亲到底要做什么?” 贾珍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这一趟便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贾家还握得住刀。” 贾琰冷冷道。 ‘???’ 贾珍瞳孔狠狠一缩,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愣了好一会儿。 “父亲,二叔走了。” 贾蓉怯懦的上前说道。 “滚,滚,滚。” 贾珍有些不耐烦的骂道。 “是。” 贾蓉连忙离开了宁安堂,身形说不出的狼狈。 第二十章:棘手局面,蒙古帝国再立! 酉时,日渐西陲,宁国府后院。 “爷。” 十二亲卫、惊蛰、芒种、白露三女迎上前。 “玄真观可有消息递来?” 贾琰径直询问道。 “回爷的话。” 惊蛰连忙禀报道:“玄真观确有一封书信送来。” 随即,她取出了书信,双手呈递至贾琰面前。 “撕拉!” 接过书信,贾琰撕开一看,目光一凝,这是贾家黑云都从平安州传来的讯息,喀尔喀蒙古各部攻下归化城之后,于大青山举行了祭天仪式。 由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察哈尔部、科尔沁部、鄂尔多斯部、巴林部、扎鲁特部首领、德高望众的长者亲自主持举毡,奉孛儿只斤.那日为蒙古大汗,称:那日汗。 孛儿只斤.那日宣布以归化城为都,重新建立大蒙古国,以《大扎撒》为法典,设置断事官,恢复蒙文书写重要文件,同时推行军政合一的千户制,喀尔喀蒙古各部置250个千户。 其中,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有60个千户,科尔沁部、巴林部统管60个千户,鄂尔多斯部、扎鲁特部统管60个千户,汗庭直属70个千户。 大蒙古国建立了八部探马赤军,二十四万人,各首领各领一部,另有五万怯薛军为汗庭禁卫。 “爷。” “可是塞北出了新变故?” 亲卫之首的董勇第一个问道,其它人都注意到了贾琰的表情变化,同样注视着他。 “嗯。” 微微颌首,贾琰语气沉重道:“孛儿只斤.那日在归化城建立了大蒙古国,自立为蒙古大汗。” ‘我的天呐!’ 所有人都瞳孔狠狠一缩,无不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从北元最后一个皇帝孛儿只斤·坤帖木儿在公元1402年被鬼力赤篡位,到现在,整整过去了300多年,一向松散的草原各部竟然被整合成了一个新的政权,这可太惊人了。 单单是喀尔喀蒙古,大乾并不太在意,相比于准噶尔汗国、后金带来的威胁,蒙古各部更像是一群吃饱了就走的恶犬,拉一个打一个,这是中原王朝历来对付游牧民族的最佳手段。 但大蒙古国就不一样了,这相当于蒙古各部以一个整体来对付大乾,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粮食、女人、盐铁、茶叶,更要土地、人口,这是两个国家的厮杀,必得一方彻底消亡才能终结。 “难办了。” 贾琰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食指与拇指轻轻揉捏着鼻根,暗自沉思着。 大蒙古国几乎是完全复刻了昔日成吉思汗的成果,尤其是兵民合一的千户制,设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不单单实现了财政的统一,更确保了军队的凝聚力。 在这一点上,后金与大蒙古国非常相似,大乾初年,清军折戟山海关,不得不退回关外,多尔衮以铁血手腕整合了白山黑水,无论是生活在松嫩平原上的阿鲁科尔沁等部,还是生活在更寒冷地区的野人女真(东海女真),全都成为了后金治下的一部分,重新确立了满、蒙、汉八旗。 顺康年间,后金第四任大汗玄烨以鳌拜为将,统兵三十万清军入寇山海关大败,大乾收复辽西走廊,后金国力日渐衰颓,一向臣服的高丽派出了使者乘坐海船前来朝觐大乾。 现任后金大汗胤禛改革八旗制度,满蒙八旗分别侍卫盛京、驻防地方,二十万绿营兵移驻辽西边界与高丽边界,后金从而焕发了新一春。 不得不说,后金给大乾带来的威胁最大,如若任凭大蒙古国发展下去,那就是第二个后金。 “爷。” 出身陇西李氏的李擎出言道:“这一仗须得彻底剪除蒙古人,至少要打到他们再度成为一盘散沙,否则,后患无穷。” “是这个理。” 董勇等亲卫都是陇西十二氏族中的佼佼者,自然不缺战略目光,全都意识到了大蒙古国的威胁。 “取地图来。” 大手一挥,贾琰吩咐道。 “是。” 左右亲卫在惊蛰的示意下,将一副巨大的地图平铺在了地面上,喀尔喀蒙古各部的位置都清楚地标注出了,尤其是外喀尔喀三部的位置。 早在明末,元太祖十八世孙谟啰贝玛游牧于克鲁伦河一带,其子硕垒自立为汗,称‘车臣汗’,与土谢图汗衮布、札萨克图汗素巴第并称为喀尔喀蒙古三大汗,辖地东至额尔齐斯河,南界察哈尔汗,西界准噶尔,北界布里亚特,甚至与厄罗斯人都有往来。 外喀尔喀三部人口虽然不及漠南五部,实力却一点都不弱,札萨克图汗庭设在了燕然山下,土谢图汗庭设在了狼居胥山下,车臣汗庭设在了斡难河与石勒喀河交汇处,可见三部地位超然。 随着大蒙古国的出现,漠南五部同样呈现出了泾渭分明的态势,察哈尔部迁徙至土默川平原(前套),即汗庭直辖领地,鄂尔多斯部、扎鲁特部位于汗庭西侧,分别占据了居延海、后套平原,巴林部、科尔沁部位于汗庭东侧,分别控制着坝上高原、大兴安岭以西。 “你们都来看。” 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贾琰正色道:“大同正面有二十五万探马赤军,五万怯薛军枕戈待旦。” “近三十万蒙古骑兵在无险可守的塞北几乎是难以匹敌的存在。” “别说是国朝,就算是后金、准噶尔汗国对付现如今的大蒙古国都力有不逮。” “因此,国朝军队只能依城据守,这也是大同久攻不下的原因所在。” “除五万大同镇兵,从山西镇、宣府镇而来的五万镇兵,合计十万战兵已经坚守了一个月。” “神京之中,合京营、勋贵募兵二十万众赶往大同,预计需要至少十天以上。” “平安州是四大边州之中,仅存的与草原互市的边州,囤积了大量粮草、兵甲。” “孛儿只斤.那日只需要牢牢地控制住平安州,对大同的进攻至少可以持续数月。” “我们这八百人投入到大同战场上,无疑是杯水车薪。” “爷。” 十二亲卫对视了一眼,大抵清楚了贾琰的想法,这是不打算和大部队汇合呀。 第二十一章:我欲效仿霍去病,封狼居胥! “国朝九边体系是在前明的基础上设立,东起宁锦,西至嘉峪关,修筑了万里长城。” “其中,山西镇(偏关)、大同镇(大同)、宣府镇(宣化)位于最北边,直面蒙古人。” “无论从哪一个出关,必然会被蒙古人守株待兔,这也是兵部不敢出奇兵的顾虑。” “可眼下,唯有出奇兵,绕过大同正面,进攻蒙古人薄弱处,方有一线生机。” “我们只有八百人,八百人就八百人,一样可以立下不世之功。” 环视众人,贾琰沉声道。 “请将主吩咐。” 十二亲卫面色一肃,单膝跪地,高声道。 这一刻,他们眼前的英武少年不单单是他们的主君,更是一支军队的最高统帅。 “西汉冠军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擅长以轻骑长驱直入,纵横草原,来无影去无踪。” “这一战法让当时拥有百万控弦之士的匈奴疲于奔命,被逐个击破。” “此后,东汉大将军窦宪效仿而为,再破北匈奴,成为华夏历史上第二个冠军侯。” “他们二人先后创造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成就,一度为汉家将帅目标。” “前明太宗朱棣五次北征草原,越过斡难河,一度将北元残余势力赶到了荒无人烟的漠北。” “结合二者,我打算以八百骑兵,一人三马,只携带兵甲及少许粮草,就食于敌,进攻喀尔喀蒙古各部驻地,抄了蒙古鞑子的老窝,以策应大同正面战场的胜利。” 目光灼灼,贾琰第一次在人前展露自己的野心,他要效仿霍去病、窦宪,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一听这话,十二亲卫无一不是心扑通扑通的跳,热血沸腾,眼眸闪烁着炽热的火光。 “将主。” “要做到长途奔袭,必须解决两件事。” “第一,粮草,我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缴获敌人的牛羊上。” “第二,路线,我们需要确保不会被蒙古人提前得知,且要做到对蒙古各部的一击必杀。” 亲卫之首的董勇提出了两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没问题。” 贾琰自信道:“早在两个月前,我已经让惊蛰去准备了。” “制作了大量肉松、奶粉,只需要确保淡水供应,足以让我们在缺少粮草的情况下长途行军,坚持数月。” “将主英明。” 十二亲卫信心倍增,他们当然知道肉松和奶粉是蒙古骑兵昔日纵横亚欧大陆的必胜法宝。 “至于路线嘛,你们且看,神京之北是蓟镇。” “东起山海关,西至居庸关,长达3000余里,其中最为险峻的关隘莫过于古北口。” “东有蟠龙山,西有卧虎山,山势险峻,崖壁陡立,两山紧锁潮河,河岸只有一辆车可通过的道路。” “这里历来是辽东平原和漠南草原通往中原地区的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如若我们从这里出发,一路向北,大约九百里就是巴林部驻地:锡林郭勒草原。” “一人三马换乘,只需要数天便可以抵达巴林部,巴林部与科尔沁部被誉为漠南蒙古最富裕的部族,二者均分了乌珠穆沁草原,盛产乌珠穆沁马。” ‘唰!!!’ 十二亲卫齐齐眼前一亮。 乌珠穆沁马可是历史悠久的战马品种,东突厥王庭骑兵、成吉思汗的怯薛军无一不是以此为坐骑,河曲马与之相比,爆发力更强,但持续奔袭能力远远不够。 一旦八百骑兵换乘乌珠穆沁马,再度启程,纵横漠北将不再有任何阻碍。 “攻克巴林部驻地后,我军再度北上,直达斡难河畔,进攻车臣汗部,进而向西北狼居胥山挺进,拿下土谢图汗部,再抵燕然山,一举攻克札萨克图汗部。” “如此一来,蒙古各部最具实力的四部都被抄了老巢,只剩下科尔沁部、扎鲁特部、鄂尔多斯部、察哈尔部遗漏在外,哪怕我军不参与大同之战,此役最大的功劳已经到手。” “砰!!!” 说到这,贾琰重重的一拳砸在地图上,神情振奋不已。 “嘶!!!” 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呼吸急促。 “董勇。” “八百人整训的如何了?” “禀将主。” 董勇立即回答道:“八百陇西子弟已经将《辛酉刀法》与《三十二势长拳》炼至娴熟。” “一应磨合全部到位,见血之后,必然会蜕变为精锐之师。” “好。” 贾琰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辛酉刀法》与《三十二势长拳》都是戚继光所创的战阵杀伐之法门,兼具强身健体之效,入门简单,最适合军队习练,天下间除了定远侯府(戚金后裔),也只有贾家有全本了。 八百陇西子弟本就自幼习练武艺、弓马骑射之术,不少人已经摸到了明劲门槛,战场是磨砺武艺的最佳场地,生死之间堪破瓶颈,实力必将突飞猛进。 “彭礼、牛骞....各领五十人,为中军主阵,董勇、李擎各领一百五十人,分别为左翼、右翼。” “先行下去整合,明日随我前往工部取兵、甲。” “是。” 十二亲卫纷纷应声,下去安排了。 “爷。” 众人走后,惊蛰俏生生的说道:“12名向导,有蒙古人,也有汉人。” “他们都是跟着商队行走漠北草原的老人,无论是路线,还是生存技艺,掌握的如火纯青。” “我已经安排人把他们的家里人看顾起来,确保万无一失。” “做的不错。” 贾琰赞赏道:“我走之后,都中必然不可能平静。” “贾家两府二十万两白银悉数交给你,后院之事由白露负责。” “你和芒种从酒肆、青楼着手,筹划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间作组织,赐名:凤鸾阁。” “我希望有朝一日,凤鸾阁可以做到监听天下。” 尽管有贾家黑云都传递消息,可那毕竟不是他的力量,而是贾家的力量,他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爷放心,奴一定不会让爷失望。” 惊蛰、芒种清丽的脸蛋上浮现坚毅认真之色。 第二十二章:贾琰的失望,大乾的未来在哪里? 神京一角,北静郡王府,花园。 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小湖中,波光粼粼,湖畔凉亭中站着一道身影,头戴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 “一点也没有了?” 温润的声音随之响起,水溶脸庞秀美,好似翩翩君子。 “王爷。” 下首,黑衣男子沙哑道:“平安州节度使及以下官员全都死了。” “是吗?” 水溶眺望湖面,温和道:“偏偏生得这么巧。” “蒙古人去岁遭了白灾,今春南下平安州,杀了这么多人。” “平安州有军兵不下万人,历来与草原各部交好,孛儿只斤.那日调动了三十万蒙古骑兵,他们连一丁半点的风声都没有收到,一个月了,神京才得知塞北剧变。” ‘咯噔!’ 黑衣男子心中打了个寒颤,不由得低下了头。 面前的少年虽说年岁未及弱冠,却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他可是国朝最年轻的异性王--北静郡王。 “天下间有能力做到封锁平安州消息的无外乎几人。” “隐龙卫、血滴子、将棋营、黑云都,是皇室,还是贾家。” 水溶抽丝剥茧,从有限的消息中摸索到了一些端倪,眼眸逐渐变得锐利,杀机迸射。 北静郡王府在平安州经营了几十年,一遭尽丧,再无转圜之机,连那些个棋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仇,他如何能不记在心里。 “王爷。” “可是派人...” 黑衣男子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 水溶挥手打断了他:“既然有人要掩盖这桩事,说明平安州早就被发现了。” “我们现在更不能出手,那只会让人抓住把柄,静观其变即可。” “我倒要看看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 “是。” 黑衣男子恭敬的应声。 “贾家不惜以身做筏,内中定有无法言说的原因。” “这段时间,你且命人监视贾家,任何动向都不能忽视。” “开国一脉沉淀了几十年,这一次可以说是倾巢出动,我想知道他们要什么。” 接着,水溶叮嘱了几句。 “是。” 黑衣男子转身消失在了夜下。 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水溶脸上浮现了阴冷之色,犹如藏在暗地里的毒蛇一般,伺机而动,冷冷一笑:“平安州没了,那我便藏在阴影中,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 次日上午,辰时五刻,工部,虞衡司仓库。 “琰哥儿。” “工部新近制造的兵器、甲胄都在这里了。” 一身深绯色白鹇补子官服的贾政露出了难得的精干模样,领着贾琰径直踏入了库房。 国朝的兵甲一般是由兵部、工部、户部分工协作,兵部武库司主导兵器定式、备案与核销,工部虞衡司审核工程物料经费,户部则统筹局厂收支及薪资核发,几乎所有的兵甲由工部制造,再行送往兵部备案,或存储起来,或下发边军、京军。 工部虞衡司仓库做为一个中转站,存储了一些新制兵甲,要是没有圣旨,贾琰也不可能直接从这里领取所需兵刃、甲胄等物。 兵部那边的东西都拨付给了京营及征北军,足足二十万人要武装起来,哪里有空管他。 “政叔。” “我要三百副一石的短稍骑弓,配备九百壶箭。” “长矛五百柄,腰刀一千把,另需布面甲八百具,全要最新最好的。” 环顾四周,贾琰有条不紊的开口道。 “好。” 贾政给了身旁小吏一个眼神,小吏匆匆下去安排了。 大乾的箭囊通常是三十支羽箭,其中重箭(鈚箭)占15支,轻箭(快箭)10支,哨箭3支,火箭2支,九百壶箭大约27000支,数量已经不少了。 “政叔。” “听说国朝火器制造也在虞衡司。” “我想看一看。” 这时,贾琰提出了一个要求。 “嗯?” 贾政愣了下,自大乾开国以来,火器研制主要以守备为主,大多数架设在城墙上的重炮,即仿制欧洲的长身管、纺锤形结构火炮,被称为其红夷大炮。 工部对于火器的研制并不上心,甚至还不如明朝,很少有人会对火器感兴趣。 “不行吗?” 眉头微皱,贾琰再度问道。 “倒也不是不行,也罢,火器库房就在前面。” “你见了便知道。” 贾政摇了摇头,在前面带路。 见状,贾琰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但还不完全确定。 没一会儿,一座单独的仓库出现在他们面前,与其它仓库相比,这里更显凋敝,屋檐的蜘蛛网都不知道多少层了,可见平时来这里的人非常少。 “啪嗒!” 贾政直接推开了大门,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涌入众人鼻间,就连贾琰都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呃呃..”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相对空旷的库房,内中摆放着一些木制架子,上面分别是形制不一的火器。 ‘三眼铳、四眼铳、连子铳、拐子铳、迅雷铳、五雷神机、鲁密铳、虎蹲炮....’ 扫视了一圈,贾琰认出了这些火器几乎都是前明时期的样式,不免有些失望。 火器的更迭速度并不算快,可眼前的火器至少是一百年前的老东西,这些玩意放到战场上,有一定效果,更多的还是鸡肋,技术的革新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前仆后继。 从这里的情况来看,大乾在火器上的水准远不及前明,更别提,媲美现在的西方列强了。 一个合格的弓手训练出来至少需要几年时间,而一个火枪手只需要几个月甚至更短,火炮就更不用说了,攻城略地的大杀器。 就算是暗劲高手在面对火器时,血肉之躯如何阻挡?火器是时代进步的标志物,更是一个国家强盛的产物,如果任凭大乾发展下去,结果也许会比他前世的满清更为惨烈,西方列强的巨舰大炮会更早打开东方的大门。 夷洲目前还被荷兰人控制着,他们对大乾的了解知之甚详。 “政叔。” “难道国朝的火器就是这堆破铜烂铁?” 贾琰面色颓唐的问道。 “这...” 贾政有些哑然,他在工部坐的是冷板凳,还真不知道具体情况。 第二十三章:未雨绸缪,火器研发团队! “大人想见一些新玩意,不如往里面走一走。” 一个身形略微佝偻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贾琰面前,开口道。 “你是何人?” 贾政对眼前身着深青色鹭鸶补子官服的中年人有些陌生。 “下官虞衡司主事戴京,拜见贾大人。” 中年人朝着贾政行了一礼。 贾政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而他是正六品的工部主事,自然是上下级关系。 “戴京。” 贾琰打量着面前的中年人,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说这些都不是工部最新研制的火器?” “贾大人、贾校尉,里面请。” 虞衡司主事戴京伸出手,指引道。 “嗯。” 没等贾政点头,贾琰已经大步迈向了仓库更深处,这里的景象不同于前面,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所有的架子都一一摆放着形制新颖的火铳,甚至还有一些小模样的火炮,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啪嗒。” 贾琰一把取下了面前架子上的火铳,细细观察着,这支火铳制作精美,通体由黄铜覆着,上面还镌刻着特殊纹路,他曾见过这支火铳,确切来说是他的前世见过,珍藏于故宫博物馆的蟠肠鸟枪。 “顺康二十五年(1686年),夷洲的红毛番进贡了一批火铳,被誉为蟠肠鸟枪。” “贾校尉手中的这一支是我父亲仿制的,威力不亚于原品。” “哦?” 闻言,贾琰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 随即,戴京一一向他们介绍了这里的火器,鸟嘴铳,形如琵琶的连珠铳,仿制的赞巴拉克火绳枪、沙图纳尔火绳枪,用于守城的集束火箭、神火飞鸦、万人敌,用于舰船的火龙出水,还有一干火炮模型,像用于守城的红夷大炮,用在船上的子母炮、奇炮、臼炮,大多为轻型火炮。 “你父亲是翰林院侍讲戴梓?” 目光如炬,贾琰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 “是。” 戴京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 贾琰恍然大悟,戴梓是17世纪至18世纪早期东方最杰出的火器人才,研制出了连珠铳、子母炮等多种火器,证明了东方火器不亚于西方。 只可惜,他的才能没有得到完全的发挥,国朝对于火器的研制并不重视,多用于守城、舰船。 “我看这里都是火绳枪,没有燧发枪吗?” “西夷都已经普遍列装燧发枪了。” “燧发枪?” 戴京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贾校尉说的可是自生火铳。” “对。” 贾琰点了点头。 早在明朝末年,毕懋康制造出了燧发枪,将这种新型火铳命名为‘自生火铳’,并收录到他所著的《军器图说》。 “贾校尉。” 迎着贾琰的目光,戴京苦笑道:“大乾开国之初,仿效前明,设立京军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 “工部研制的火器大多供给神机营,元从一役之后,太上皇设立了十二团营,京营名存实亡。” “这里的火铳并非是列装军队,只是昔日太上皇围猎之用。” “除了用于九边的火炮之外,其它火器都不是由工部制造,户部也不会拨付额外的款项。” “福建水师、广东水师都是自行采购,金陵水师....”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国朝火器除了用于守城,剩下的就是舰船,北方并未设立水师,主要是因为不存在来自海上的威胁。 其它三个水师,分别是金陵水师、福建水师、广东水师,福建水师历来为靖海侯府掌管,用以防御盘踞在夷洲的荷兰人,实力最强,西班牙人暗地里支持他们对付荷兰人,不缺火器。 广东水师可以从濠镜(澳门)的葡萄牙人那里购买火器,卜加劳铸炮厂是远东最著名的铸炮基地。 金陵水师早就糜烂了,还在乎什么火器不火器,平时只知道在长江游弋,做做样子。 ‘凋敝如斯!’ 对此,贾琰暗自叹息了一声。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真理,大乾建立78年,已经是积重难返,从火器研发这一块已经可以看见国朝的衰败。 顺康帝尚且命人仿制一些火铳,用于围猎,雍平帝一天到晚就知道在乾清宫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根本不在乎火器,更别提大力支持。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茜香国从西方殖民者那里采买了大量燧发枪,在密林中,弓箭远不及火枪来得有用,红楼原著中提及的大乾为茜香国击败,西南糜烂,南安郡王被俘,恐怕现在已经出现了端倪。 “贾校尉若是有意研制火器,我可以为你引荐家父,家父与孙家、毕家、赵家多有往来。” 戴京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宁国府嫡子,身份尊贵,连忙上前示好。 “日后定要戴主事引荐一番。” 贾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现在羽翼未丰,不代表日后没有这方面的实力,研发火器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孙元化、赵士桢、毕懋康都是前明时期的火器专家,家学渊源犹在,他们的后人必然也具备了研制火器的才能,再加上戴梓,这可是最佳的火器研发团队。 “好。” 戴京面露喜色,不枉他带这一遭。 踯躅了好一会儿,贾琰这才离开了工部,一干兵甲都已经送往了京营驻地,八百陇西子弟正在那里训练,得益于贾家身份,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单独给他腾出了一个营帐。 八百人在其中训练,并未引来太多人的注意,相比于二十万大军,这些人实在是微不足道。 PS:红毛番--荷兰,大佛郎机--西班牙,小佛朗机--葡萄牙 第二十四章:【羽之神勇(金)】,千古无二! 雍平七年(1726),二月下旬,大乾从北至南,一片春意盎然之景。 京营驻地,二十万大军正在整训,兵部送来的兵、甲堆积如山,得益于勋贵的献银,这支军队的所需根本不需要国库支出,粮饷充裕,士气高昂。 “砰!砰!砰!” 北边一处偏僻角落,贾琰身形如狼似虎,拳风凛冽,呼啸声此起彼伏,明劲巅峰修为在这京营已经不算弱了,罕有人能胜过他。 随着《五禽戏》渐入佳境,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只觉浑身劲力凝聚至一股,悍然贯通筋膜骨髓,全身毛孔开合尽皆为其掌控。 “砰!!!” 说这时,那时快,贾琰纵步前驱,一拳打在厚重的柳木桩上,柳木桩纹丝未动。 ‘哗!’ 下一秒,粗壮的柳木桩直接化作碎屑,飞散四周。 “恭贺将主!” 刚刚赶来的十二亲卫目睹了这一幕,无一不面临崇敬之色。 “哈哈哈。” 突破了暗劲的贾琰开怀大笑,爽朗道:“历时两个半月,总算达到这一步了。” 国朝武道凋敝,化劲已经是凤毛麟角,二十万征北军中,唯有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是化劲高手,理国公府一等子柳彪、修国公府一等子侯孝康都只是暗劲高手。 这就意味着他的实力在国朝之中已经算得上佼佼者,仅次于牛继宗等人。 “将主。” 董勇上前汇报道:“我部骑兵已经全部整训完毕,随时可以开拔。” “没错。” 其余亲卫异口同声的禀报道。 这八百陇西子弟可是出自陇西各个家族,自幼习练军阵武艺,弓马娴熟,经过了两个月的磨合,初具精兵雏形,那些兵甲全部分发至每个人手中,形成了三百弓骑、五百枪骑的格局。 这些日子,他们主要在磨合锋矢阵,由枪骑居中,弓骑从左右两翼游猎,这是高速运动的突袭阵形,最适合骑兵闪电战。 “董勇、李擎、彭礼、牛骞。” “你们留在这里,统领八百骑兵。” “马昀、时睿、辛泽、禹渊、闵野、边颂、阳钦、关烨。” “尔等随我返回都中。” “明日卯时,神京北郊集合。” 环视十二亲卫,贾琰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是。” 一众亲卫齐声附和,眼中闪烁着火光,那是建功立业的渴望。 在他们走后,贾琰心神沉入脑海中,他这个月还有一次升级词条的机会还没有用,必须趁着现在,选择最合适的词条,用以增强自身的实力。 “系统,升级!” 最终,贾琰选择了一个白色词条【匹夫之勇】,一阵五彩氤氲笼罩着词条,【匹夫之勇】发生了蜕变。 【羽之神勇(金):千古无二,个人武力+150%,统御军队实力+150%!】 “嘶!” 这一词条的效果让贾琰不禁咂舌,来自西楚霸王的加持。 世人只知项羽个人武力无双,千古以来,留有‘王不过项,将不过李’的传奇,忽略了项羽的领兵能力。 项羽是兵家勇战派最杰出的代表,巨鹿之战,率领三万楚军对决章邯、王离的四十万秦军主力,大获全胜,歼二十万,迫降二十万;彭城之战,以3万之师击溃诸侯联军56万,大胜刘邦;垓下之战,28骑冲阵汉军,所向披靡。 有了这一词条,贾琰统率八百骑奔袭大漠就更有把握了。 .............. 酉时一刻,宁国府后院中。 “惊蛰、芒种。” “凤鸾阁经营的如何了?” 贾琰的目光投向了两个贴身丫鬟。 惊蛰、芒种、白露、小雪都是贾敬为他安排的人,习文断字,聪明机敏,现如今都有明劲实力。 像建立情报网络这等事,他手中暂且没有比她们更合适的人选。 “爷。” 惊蛰率先开口道:“根据您的吩咐,我们从青楼、酒肆下手,都中收购了8家,分布于外城和内城。” “现下对神京的消息,基本上可以做到了如指掌。” “我们还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一批出身贫寒的女子,传授武艺。” 芒种补充了一个讯息。 “哦?” 挑了挑眉,贾琰莫名道:“你们已经开始分工了?” “是的。” 惊蛰、芒种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间作组织无外乎两种人,第一种,刺探消息,第二种,精于刺杀。 大乾明面上的锦衣军、私下里有太上皇的隐龙卫、雍平帝的血滴子、义忠亲王的将棋营,四王八公十二侯,哪家没有一些培植的势力,或者说消息渠道。 因而,凤鸾阁在建立之初,确定了惊蛰负责刺探消息,芒种负责掌管杀手,泾渭分明。 “不错。” 微微颌首,贾琰赞赏道:“你们比我想象中的适应更快。” “酒、色、财、气为世间执念之根,尤其是对于男子而言。” “朝中官员、勋贵,富商大贾,贩夫走卒,哪一个又不喜欢呢?” “青楼、酒肆最是人多眼杂,恰恰是这等地方,消息流通最为密集。” “二十万两白银只是一个基础,神京、金陵、扬州、宁远、平安州、昆仑州、西宁州、福州,必须做到优先设立站点,通过盈利进而扩张人手,逐步监控两京一十三省。” “未来,后金、高丽、准噶尔汗国、茜香国乃至西夷,凤鸾阁所到之处,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回来。” “是。” 惊蛰、芒种美眸中掠过一抹精光,暗自记在了心里。 “从今以后,凤鸾阁设有明、暗两阁主,惊蛰为明阁阁主,赐号:火凤,芒种为暗阁阁主,赐号青鸾。” “青楼、酒肆一应经营所得不必报与我,由你们自行处置,用以经营。” “我只要一个结果,那便是监控天下。” 凝视着二女,贾琰一字一句道。 “明白。” 惊蛰、芒种郑重点头应声。 实际上,凤鸾阁只是第一步,用青楼、酒肆做掩护,将风险降到最低。 贾琰之后还打算建立镖局,表面上押车走镖,暗地里收拢青壮,传授武艺,这就是一支支见过血的预备军队,他们遍布两京一十三省,那就相当于掌控了地方。 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已经踏出去了,接下来只需要时间发酵,迟早有一天,整个天下会悄无声息的落入他的手中。 第二十五章:晨起动征铎,鼓声惊都中! 寅时四刻,漫天繁星镶嵌在夜幕中,神京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还在梦乡中酣睡。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万马奔腾,又似春雷滚滚,带着滔天的气势骤然响起。 宁荣大街居住的贾家族人无一不被惊醒,就连周围的街道、坊市都受到了影响。 国朝自元从一役之后,宁荣二府再无此等景象,二十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谁又能不为之震惊呢。 “啪嗒!” 宁国府,宁安堂后寝,贾珍一把推开怀中的美妾:佩凤、偕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好似恶鬼一般,显然是被鼓声所惊。 “老爷。” 佩凤、偕鸾睁开眼,俏脸花颜失色,忐忑不安的看着贾珍。 “鼓声起,大军出!” “这是二弟在召兵,快,伺候爷穿衣梳洗。” “来人!来人!” 醉梦初醒的贾珍脑子还没宕机,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唤道。 “老爷。” 门外伺候的丫鬟连忙去打水,佩凤、偕鸾不顾身上春光外泄,赶紧伺候贾珍穿衣束发。 宁国府最先被惊醒,只因鼓声是从后院演武场响起,贾珍、贾蓉、尤氏、秦可卿都纷纷招呼着下人,昨日贾琰回府已经将今天要开拔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一墙之隔的荣国府可就难了,那些个老爷太太,素日里哪个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唯有贾政早起上朝,一通鼓下来,全都被吓得浑身直冒冷汗,面色惊惶不已。 两府下人、丫鬟、婆子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双腿发抖,看向宁国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唰!!!” 贾赦从床榻间一跃而起,身形敏捷似虎狼,眼眸迸射出渗人的寒芒,二十年了,他又一次听见了鼓声。 没有人知道这个荣国府大老爷曾经有着武道化劲修为,只是那一夜神京烽火,让他留下了暗伤,以至于这些年只得终日流连床帷之间,以酒色麻痹自己。 “父亲。” 穿戴整齐的贾琏提前出现在了贾赦的门口。 “嗯。” 贾赦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嫡长子表示满意,意味深长道:“琏儿。” “命人将你母亲、媳妇,还有琮哥儿唤醒,前往正门。” “今天是贾家的大日子,一个人都不能少。” “是,父亲。” 贾琏心中一震,步履轻快的安排着小厮、丫鬟前去邢夫人、贾琮院子。 同一时间,贾政、王夫人、李纨都回过神来,顾不得被惊醒,纷纷张罗着穿衣,年岁尚小的贾兰、贾环,还有贾宝玉都被人伺候着穿衣,赶紧赶往荣国府正门。 今日是贾琰开拔的日子,武勋之家最重这一环,贾家上下有分量的人物必须相送,这是对贾琰的尊重,更是在神京立足的根本,没有一个人敢懈怠。 两府唯一一个可以不用出面的只有贾母,其人年迈,辈分最长,尽管如此,贾母还是醒了,叮嘱跟前最亲信的丫鬟鸳鸯前往正门。 “开中门!” 赖大、赖二不约而同的指示小厮打开尘封的中门。 “吱嘎!吱嘎!” 宁荣二府久违的同时开启了中门、正面,门户大敞,灯火通明。 “踏踏...”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在夜下响起,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门房、小厮眼前,不是贾家主子们又是谁呢,大多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贾宝玉、贾环、贾兰、贾琮眼睛半眯着,根本还没醒。 王夫人、王熙凤、邢夫人、李纨都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站立。 荣国府中女眷中,惜春、林黛玉、迎春、探春装扮最为郑重,一个个肃然而立,贾琰昨日见小惜春的时候就告诉了她,其它几女都是从惜春嘴里得知的消息。 宁国府倒是一反常态,无论贾珍、贾蓉,还是尤氏、秦可卿,全都眼神灵醒,严阵以待。 “咚!咚!咚!” 第三通鼓已经响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骑冷峻身影,黝黑布面甲覆着周身,胯下一匹玄色河曲大马,血色披风迎风招展。 “哒哒哒!哒哒哒!” 八名亲卫同样着布面甲,头戴铜盔,顶部盔枪上的红缨微微拂动,宛如鲜血般妖冶,策马而出。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贾家众人,那是久违的军阵煞气,除了贾赦之外,所有人都为之颤栗。 “哥哥。” 小惜春一眼就看见了贾琰,挥舞着小手,小脸上满是不舍和眷恋。 虽说她和贾琰相处时间十天不到,可贾琰对她的关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她这个一向不被下人尊重的小姐一跃成为两府最显赫的存在。 在小惜春的心中,贾琰这个二哥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所有,包括贾珍,贾敬,贾母。 林黛玉如水的眸子中泛起涟漪,冰雪聪明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贾琰那一日仗义执言,她又怎能在虎狼众多的荣国府安然若素。 “二哥哥。” 迎春、探春看着马背上的贾琰,一改往日锦衣装束,王孙公子化身为沙场战将,横眉冷目,直叫人心中惊异,贾家何曾有过这样英武的人。 “嗯。” 骑在马上的贾琰给了小惜春一个眼神,转而看向贾赦、贾政、贾珍:“赦叔、政叔、大哥。” “我今日领兵出塞,为国征战,两府诸事交付诸位。” “若得祖宗庇护,苍天垂怜,让我得胜还朝,必开宗祠,告慰先宁、荣二公。” “如若不幸马革裹尸,还请为我选一块福地,葬了便是。” “二弟/琰哥儿。” 贾赦三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去休!” 贾琰拉动缰绳,调转马头,俨然朝着街口驰骋而去,身影说不出的决然。 “驾!” 八名亲卫紧随其后,春风如影随形,吹得布面甲猎猎作响。 “送琰哥儿!” 贾赦大吼一声。 “二弟一路顺风、武运昌隆!” 贾家众人注视着贾琰远去的身影,齐声高喝。 不管怎样,贾琰是代表贾家人上阵厮杀,远赴塞北,除了王夫人之外,没有人不期盼他得胜凯旋归来。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宁荣大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贾琰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贾赦、贾政、贾珍各自转身回府补觉,其它人也陆陆续续回了府中。 第二十六章:烛照大明宫,皇恩薄待又如何? “四妹妹。” “我们回去吧。” 探春看着周围的人都回府了,只剩下三春和林黛玉站在荣国府大门口,询问了声。 “哥哥。” 然而,小惜春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贾琰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四妹妹。” 迎春同样劝说道:“二哥哥已经走了。” “呜呜。” 惜春后知后觉的哭出了声,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声音哽咽。 见状,林黛玉牵起她的手,安慰道:“他说了,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是贾琰,他是你的亲哥哥。” “嗯嗯。” 小惜春这才止住了眼泪,任凭林黛玉牵着回到了荣国府。 ‘???’ 迎春、探春看着走远的两女,全都露出了不解之色,明明她们才是惜春的阿姊,自幼一同长大,怎么看着来了贾府不足半月的林黛玉与惜春关系更亲近。 ................ 紫禁城,大明宫。 天色还暗着,只有启明星出现在东方,含元殿内烛火长明,太上皇倚坐在龙椅上,俯瞰刚刚进来的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走了?” “太上皇。” 戴权恭敬的回禀道:“虎贲校尉已经拔营,前往德胜门。” ‘德胜门!’ 一席明黄绫罗圆领窄袖绣龙袍,头戴九龙白玉冠,上插羊脂玉簪固定发髻的顺康帝走下了帝座高台,背负双手,一步一步走到大殿门外,注视着北方,浑浊的老眼变得澄澈通明。 神京分内、外,紫禁城更在内城中央,内城九座城门各有规制,正阳门为皇帝专用,每逢祭天、耕田出入,崇文门负责酒类税收,宣武门为囚车出入,朝阳门专运粮食,阜成门运送煤炭,东直门为木材、建材运输,民间车辆通行的主要城门。西直门是御用水车专用通道,崇文门是税关,通宵守卫。 德胜门和安定门是军队进出的大门,前者位于北方,玄武星宿象征刀兵,供军队出征,后者往往是军队还朝的收兵之门。 “太上皇。” “清晨寒露重,小心身子。” 戴权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劝谏。 “贾家人不可能这么规规矩矩。” “既是提前出征,说明他们对这八百人有别的安排。” “隐龙卫一点都不知情吗?” 顺康帝的目光彷佛透过清晨的雾霾,看到了远方的草原,幽幽道。 “禀太上皇。” 戴权赶紧汇报道:“据悉,宁国府从去岁开始就已经在寻找前往草原的向导,命人制作肉松、奶粉。” “咳咳。” 顺康帝咳嗽了几声,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润,开口道:“像是他的作风。” “贾家黑云都是初代宁国公所建,最初应用在北方作战上,正因为黑云都的存在,开国之初,宁、荣二公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南北,一统天下。” “这支力量本该从代化兄长传至贾敷,怎料贾敷早夭,这才落在了贾敬手中。” “贾敬执黑云都,为太子耳目,筹谋划策,贾赦掌东宫六率,为王前驱,一直压制着老八。” “要是没有那一夜,贾敬、贾赦当是朝堂肱骨,位列文、武之首。” “太上皇。” 戴权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没人比他更了解顺康帝。 元从一役,国朝死了很多人,勋贵几乎大换血,开国一脉凋零,二代宁国府主事人贾代化阵亡,二代荣国府贾代善身受重伤,班师回京之后没过多久就过世了。 亲临阵前的顺康帝一样受了伤,能活到现在,这已经是太医勉励维持的结果,太医院给出的诊断:哪怕太上皇休养生息,最多能活不超过五年。 “天数有时,不必担心。” 摆了摆手,顺康帝坦然道:“去岁就开始准备,贾家对塞北的关注很不一样。” “蒙古人经历了这么多次白灾,只有这一次南下,且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平安州。” “平安州节度使以下,没有一个官员、将领活下来。” “太上皇,你是说...” 闻言,戴权脸色微变,露出了凝重表情。 “嗯。”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顺康帝沉声道:“贾家一定有什么事藏着掖着。” “否则,贾敬沉寂了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为了幼子铺开道路,从而挑唆蒙古人南下。” “平安州,归化城的陷落,这里面一定有黑云都的手笔。” “你命人抽丝剥茧,找出原因。” “是。” 戴权瞳孔狠狠一缩,应声道。 “朕倒是小瞧了贾敬,八百骑兵携带向导、肉松、奶粉,这是打算长途奔袭。” “他的心确实够狠,不惜让幼子深入漠北。” “这孩子倒也有种,不像勋贵家里那些个废物,除了欺压百姓,整日就知道遛狗斗鸡、狎妓饮酒。” “贾家几代人的运势都扛在了他身上,十五岁啊,他才十五岁。” 提及此,顺康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你说,朕是不是太冷血了。” “太上皇。” 这话吓得戴权直接五体投地,压根不敢搭茬。 “满朝文武都以为老四心性凉薄,手段酷烈。” “可没有人知道,朕之所以选他继位,便是如此,因为他在诸多皇子中,像极了朕。” “顺康二十年,后金举三十万清军入寇山海关,蓟镇危急,准噶尔汗国、和硕特部威胁甘肃,喀尔喀蒙古各部聚兵三十万兵临平安州,国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急,四面楚歌。” “朕御驾亲征后金,二十万大军由代善统领,于山海关御敌,最为危险的并非是辽东,而是平安州。” “宁国公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统兵十万,驰援塞北,那一仗打得蒙古鞑子数十年不敢南下,国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贾家一百多名儿郎连同代化兄长都死在了平安州。” “以代化兄长的功勋,其子承袭宁国公爵位理所应当,又是朕命人上表以国朝世爵必得军功承袭为由,驳回了由贾敬承袭宁国公爵位,甚至只给了贾敬一个二等将军,目的就是为了从根子上削弱开国一脉势力。” “朕这个皇帝对得起天下人,唯独对不起贾家,对不起代化兄长、对不起代善。” 顺康帝久违的露出了情绪失措的一面,曾经的记忆不断涌上心头。 当初,宁、荣二公协助大乾太祖平定天下,收复两京一十三省,皇室与贾家关系最为密切。 顺康帝自幼与贾代化、贾代善交好,他之所以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宁、荣二府及开国一脉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元从一役,被他视为兄长、手足的贾代化、贾代善携贾家儿郎浴血沙场。 哪怕贾家人近乎死绝,他这个皇帝在得胜回朝的第一时间并不是恩赏贾家,而是趁机削弱贾家,打压开国一脉,甚至一度扶持起了元从勋贵,藏在皇帝骨子里的刻薄寡恩展现的淋漓尽致。 ‘太上皇。’ 戴权已经后背发凉,根本不敢大声喘息一下。 伴君如伴虎,顺康帝现在看似后悔,实则他真的后悔吗?只怕不尽然。 第二十七章:打造雍平勋贵,皇权博弈进行时 “老四的人还在西山守着? 从回忆中醒转过来的太上皇看着天边出现的鱼肚白,面无表情道。 “太上皇。” “陛下的人始终没有离开过西山。” “贾琰一共去了玄真观两次,每一次都只呆了不到半个时辰。” 戴权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 “愚蠢。” 听到这话,太上皇口中吐出了两个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六年了。” “朕给了他六年,他做了些什么。” “为人君者,心性凉薄不重要,重要的是赏罚分明,施恩于下。” “这一点,老四比老十四差远了。” “连林如海的夫人都保不住,他又如何能让人为其鞍前马后,不计生死。” “天下熙熙,皆为利而来,天下攘攘,皆为利而往。” “何为利,那便是高官厚禄、家族富贵。” “一个皇帝的空头许诺可以让刚刚参加科举的毛头小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朝堂上那些个官员、武将,他们都是经年的老枭,又怎会被这些空口白话打动。” ‘...........’ 戴权的头低得更下了,顺康帝对雍平帝的点评,他可不能肆意插嘴,更不能听。 “想要将开国一脉收为己用,最关键的便是贾家。” “但凡他懂得礼贤下士,何至于贾赦闭门谢客,贾敬更是被他逼得在都外玄真观出家。” “他以为贾家人是任他揉捏的软柿子,殊不知,贾敬这些年在他的眼皮底下跟老十四搭上了线,贾家输送给老十四的银子都不止百万。” “这是多么明朗的局面,硬生生被他用阴谋诡计玩成了这种样子,哼。” 对于雍平帝的行为,顺康帝可以说压根瞧不上,太小家子气了。 贾家一门两公,开国一脉连四大郡王都不及贾家威势。 当年的神京夜变不单单是皇位之争,多少人浑水摸鱼,这才让八爷党杀了太子党一个出其不意,哪怕贾赦、贾敬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若按部就班,无人算计,有着贾家支持的太子必然会成功登上皇位。 贾家附从太祖、太上皇、先太子,三代人的骨血精力几乎耗尽了,难道还不能允许贾敬、贾赦摆烂? 偏偏,雍平帝看不过去,硬生生把贾敬从一个勋贵逼迫到出家,这谁又能忍得住? 这样的行为不单单让贾家人对皇室彻底失望,让贾敬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雍平帝而言是一根刺,这才是贾家人选择暗地里向义忠亲王输送利益的原因。 顺康帝退位六载,为什么要一直把持朝政,不把权利交到当今陛下手上,原因就在于这一点。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天下是皇室与勋贵共同打下,雍平帝表面上只对付一个贾敬,实则已经让开国一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勋贵寒了心,这只是其中之一,勋贵要是生了恨,那这个天下可就危险了。 “太上皇。” “陛下欲召潜邸旧人回京。” 突然间,戴权的一句话让顺康帝脸色一凝。 “六年了,他那些人要么主政一方,要么遍布要害职能。” “一个两个怀才不遇,肚子里装了一摊子苦水,这些人满脑子想着变法革新,相当张居正。” “他们有那个本事吗?” 顺康帝面露讥讽之色:“你去告诉张廷玉,一个都不许回京。” “还有,隐龙卫出面清理那些在西山的人,贾家都是孤儿寡母,人家在前面卖命,你在这里算计,叫怎么一回事?” “是。” 戴权连忙应声,不过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太上皇,贾府和义忠亲王...” “不必理会。” “贾敬已经站出来了,有些事便到此为止。” “何况,这本就是老四自己弄出来的麻烦,他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当什么皇帝。” 拂了拂衣袖,顺康帝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 “老奴告退!” 戴权脸色大变,脚步匆匆,直接出了大明宫。 ................ 天色渐渐明亮,乾清宫内,雍平帝正在自鸣得意。 “不错。” “王子腾还真是一个干才。” “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把十几万京军整训起来。” “再加上开国一脉勋贵募集的部分,国朝这二十万大军开赴大同就更有赢面了。” “陛下。” 邬思道缓缓转动轮椅,一边出言:“除了史家,尚存的开国一脉勋贵大多派出了嫡子领兵。” “看样子,他们憋了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憋不住了。” ‘史家!’ 雍平帝眼中浮起阴霾。 先保龄侯史公是跟随太祖起兵的第一文官,尚书令,特授超品侯爵,世袭罔替,二代保龄侯历来身体有疾,跟随顺康帝前往辽东,不幸身陨,这才得了忠靖侯爵。 史家一门两侯,这在国朝勋贵中的声名仅次于贾家,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与义忠亲王交好,让义忠亲王在朝中的声名大涨,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 “陛下。” “或可在这场塞北之战中封赏一批人。“ 端坐在轮椅上的邬思道,一身黑衣,面白无血色,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先生的意思是...” 雍平帝侧首看着眼前这位自己最信任的幕僚。 “开国一脉的目的是为了夺回曾经的权势,他们并不一定会站在陛下身后。” “且可用之人并不多,远不及一些国朝宿将实力突出。” “与其指望这些人,倒不如重新培养一批人,牢牢地站在陛下身后,就像元从一脉跟太上皇的关系。” “陛下为何不能扶持起一批雍平勋贵?” 目光幽幽,邬思道缓缓道来。 “雍平勋贵。” 此时此刻,雍平帝已经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开口下令:“苏培盛,搜集一些国朝将领的资料,呈递上来,特别是那些战功显著的人才。” “是,陛下。” 乾清宫掌宫内相苏培盛大声回应,血滴子搜集这些资料还不是小菜一碟。 几人对话间完全没有人提到贾琰,一个年纪十五岁的稚子如何能让人瞩目? 第二十八章:桥头别离,四面下注的甄家! 卯时二刻,天边红日冉冉初升,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 沙河畔,朝宗桥渡口,一道身影屹立在桥头,注视着神京方向,静静地等待着。 “哒哒哒!哒哒哒!” 远处,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响起,地面在不断颤动,八百披甲精骑驰骋而来,掀起了一阵沙尘,一股无言的军阵煞气弥漫至四周,惊起沉睡的鸟兽。 “将主。” “前面有人。” 董勇策马来到贾琰身边,轻声禀报道。 ‘嗯?’ 贾琰心神一动,不由得挥动马鞭,抽在胯下玄色河曲马臀上,速度变得更快,疾驰来到了朝宗桥前,一眼认出了穿着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贾敬,连忙拉紧了缰绳:“吁!” 原本奔驰着的玄色河曲马瞬间刹住了,贾琰这才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董勇,独自一人走向贾敬:“您怎么来了?” “为人父,怎能不亲自送子出征。” 看着眼前一身甲胄,英姿飒爽的贾琰,贾敬脸上满是欣慰。 他与原配自幼相识,诞下三个子嗣,分别是贾珍、贾琰和贾惜春,却没想到最有出息的并非嫡长子,而是眼前这个幼子,年仅十五岁出征塞外,为贾家正名。 遥想当初,他在神京郊外也是这样送别父亲贾代化、叔父贾代善及贾家二百一十七个儿郎,到最后,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今日送别贾琰及八百精骑,不知有几人能回来。 “父亲。” 贾琰心神有些触动,西山到这里可不近,贾敬恐怕提前两个时辰就出发了,早早的等在这里。 “琰儿。” “自你出生,为父不曾教诲,此乃为父之过。” “大漠草原一片苍茫,危机四伏,为父不求你立下多少军功,只盼你平平安安回来。” 拍了拍幼子的肩膀,贾敬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隐隐泛着波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的他不再是贾家族长、更不是玄真观的道士,只是一个父亲。 “春寒露重,您多保重身体。”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贾琰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吐出这样一句话。 “好。” 贾敬老泪纵横,答应下来。 “驾!!!” 从董勇手中接过缰绳,贾琰再度翻身上马,朝着古北口的方向驰骋而去。 “哒哒哒!哒哒哒!” 八百精骑紧紧跟随,在天边第一缕阳光照耀下,一股黑色洪流渐行渐远。 “主人。” “咱们回去吧。” 直到贾琰完全消失在了贾敬视线范围内,一道鬼蜮身影缓缓走出,恭敬询问道。 “你马上安排人清理沿途所有眼线,我不希望琰儿的动向为任何人所知。” 目光幽深,贾敬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吩咐道。 “是。” 鬼蜮身影消失在了清晨中。 ............. 神京,前海西沿、什刹海南岸坐落着一栋的恢弘建筑。 亭台楼阁、廊桥水榭,应有尽有,一砖一瓦极尽奢华,堪比皇家规格,这里就是义忠亲王府,整个都中最显赫的府邸,占地整整四百亩,毗邻紫禁城。 “贾敬的幼子领了圣旨,八百人都出自陇西。” “二十年了,贾家人又一次赌上了全部。” 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着宝蓝色五爪蟒袍的中年人站在水榭中,仰望天空,莫名道。 “王爷。” 在他身旁的甄应言,穿了一身立领直身窄袖暗纹锦服,面容清癯,表情沉郁,眼神阴鸷。 “你与他乃是同榜进士,可以说是老对手了。” “你可知他在想什么?” 义忠亲王回身看了甄应言一眼,淡漠道。 “王爷。” “玄真观已经断了联系,往年送来的二十万两银子今年迟迟未至。” “想来这笔银子都被用在了贾家招募陇西八百子弟上。” “以他的心性,除非是有人给了不一样的希望,否则,他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动作。” 甄应言长身而立,幽幽道。 昔年,贾母未出阁时便有一相交闺蜜,乃金陵甄家女,后来,甄家女嫁入皇室,为当今太上皇的妃子,甄家地位水涨船高,顺康帝屡次下江南几乎都是甄家接待,现任甄家家主甄应嘉任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位同从二品,雍平帝生母早逝,后宫现如今以甄太妃地位最为超然。 贾家与甄家乃是通家之好,彼此之间来往密切,他和贾敬的渊源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二者同时参加乙卯科,同样是进士,一个成为了先太子的智囊,一个成为了八皇子的智囊。 那一夜,神京兵变,先太子、八皇子都为乱军所杀,以至于贾敬、甄应言都没了效忠的对象,贾敬心灰意冷,选择返回宁国府做一个纨绔勋贵,甄应言则是转而投入义忠亲王麾下,为其出谋划策。 “将棋营从塞北传回来消息,平安州陷落有贾家黑云都的手笔。” “平安州节度使以下官员全都死了,一个没有活下来,这倒是像极了他的手笔。” “贾赦与北静郡王府这些年可是做起了走私的买卖,盐铁,茶叶,赚了个盆满钵满。” “你说他这么做是不是有吃完饭砸锅的嫌疑。” 义忠亲王提到了一件事,当前国朝最为关注的塞北战事之始。 “王爷。” 甄应言眼睛一眯,露出了渗人的寒芒,意味深长道:“这么说,他是在收尾。” “平安州的陷落让曾经的一切掩盖在了战火中,就算被人发现端倪,也拿贾家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死无对证。”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背负双手,义忠亲王兴致勃勃道:“贾敬摆烂这么些年,贾赦可没有停下脚步。” “贾家一文一武,怕是很多人忘了贾赦可是出了名的凶戾暴虐,为开国一脉勋贵尊奉。” “牛继宗、柳芳、侯孝康他们,哪个没挨过毒打。” “偏偏贾敬下手,断了贾赦与北静郡王府做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了,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北静郡王和宝亲王走得很近。” “王爷。” 甄应言浑身一颤,连忙低下了头。 “甄家有一女嫁入了北静郡王府,成为了如今的北静王妃。” “现下想要再嫁一女入皇室,做我那个大侄子的侧妃,倒也不错。” “你且注意着朝中动向。” 摆了摆手,义忠亲王下了逐客令。 “是。” 当甄应言走出水榭的时候,背部衣物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哪里会听不出义忠亲王的警告。 北静郡王水溶与当今陛下的四子:宝亲王秦历交好,甄应嘉的二女嫁给了水溶,为正妃,现如今要将三女嫁给宝亲王做侧妃,这不是明摆着下注宝亲王。 第二十九章:八百精骑入草原,人心浮动! 雍平十七年,三月一日,锡林郭勒大草原。 “哒哒哒!哒哒哒!” 一行穿着黑色劲装的骑兵策马驰骋在广阔的大草原上。 他们从出古北口,沿坝上高原向北奔驰已经三天三夜,行经约千里,沿途经过了高山草甸、低山丘陵,才进入了这片平缓的波状草原。 醒目的火山地貌,展现出了旷世的沧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无边的广阔给了每个人难以言喻的感受,包括贾琰。 “吁!!!” 日上中天,贾琰拉紧了缰绳,胯下玄色河曲马止住了奔驰的脚步。 “将主。” 跟在身后的董勇赶忙凑了过去。 “传令下去,就地歇息,补充一些淡水、吃点东西。” 环顾四周,贾琰确认已经在锡林郭勒大草原北部腹地,距离目标不远了,这才下达了命令。 “是。” 董勇立马调转马头,朝着队伍传达将令。 “将主有令,就地歇息。” “哗啦!” 八百精骑紧绷的神经勉强松了些,一个个翻身下马,任凭坐骑在地上啃食着新鲜的青草,自己则取下水囊,将肉松、奶粉泡在里面,就这样囫囵着大口大口吞下腹。 这是昔日纵横亚欧大陆的蒙古骑兵长途奔袭的‘法宝’,这几天他们都是靠着这个办法,三马换乘,一天驰骋三百多里,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这。 “取地图。” 盘坐在地上,贾琰招了招手。 “是,将主。” 李擎从马腹侧边取出了一个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行军地图,平铺在草地上,图上标注着山川、河流及沿途的淡水补给点。 “巴林部驻地距离神京大约1200里,我们已经跑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 “按理说,应该非常接近巴林部驻地。” 注视着地图,贾琰的视线从每一个标注地点掠过,有条不紊的说道。 “将主。” “根据黑云都传来的消息。” “锡林郭勒大草原的东北部是乌珠穆沁盆地,河网密布,水源丰富。” “巴林部占据了东乌珠穆沁,科尔沁部占据了西乌珠穆沁。” “咱们何不解决了巴林部之后,直扑科尔沁部,一举攻破两部驻地。” “漠南各部以巴林部、科尔沁部最为富庶,就算他们的首领带走了大量青壮年,驻地里一定还有为数不少的乌珠穆沁马,这可都是组建骑兵的最佳战马。” 彭礼说着说着,一双铜锣大的眼睛迸射出了炽热的光芒。 不只是他,牛骞、马昀、时睿、辛泽等亲卫同样蠢蠢欲动,心中点燃起了觊觎之火。 自古以来,骑兵都是战场上的绝对威慑力量,优质的战马决定了骑兵的数量和实力,草原部族为何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那是因为他们始终控制了草场,能够培育出大量战马。 大乾虽然有两京一十三省,但相比于前明,不管是疆域,还是潜力都逊色不止一筹。 前明时期,控制着哈密卫,设立了乌斯藏都司、奴儿干都司,雪域高原、辽东都在掌控中,不管是伊犁马,还是河曲马、辽马,明军都不缺优良的战马。 国朝就不一样了,玉门关外是中亚霸主的准噶尔汗国,西宁州为和硕特部完全包围,山海关外只控制着辽西走廊,这些年来,九边的骑兵多亏了平安州、西宁州的互市才能保持数量、战斗力。 一般的骑乘马匹在神京售价大约10到30两银子,上好的蒙古战马100两起,像河曲马、伊犁马、辽东马根本是有价无市,光是2400匹河曲马耗费了贾敬至少数十万两银子,这其中还用了贾家多年的底蕴。 乌珠穆沁马可是蒙古马中的佼佼者,论长途奔袭能力,远远超过他们胯下的河曲马,攻破巴林部、科尔沁部驻地能够获取成千上万匹乌珠穆沁马,试问他们如何能不心动呢? “你们怎么看?” 贾琰抬起头,瞥了没有说话的董勇、李擎一眼。 “属下以为不可。” 李擎脱口而出:“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策应大同战事,现如今,三十万蒙古骑兵正在围攻大同,大同要是出了任何意外,就算我们攻破巴林部、科尔沁部驻地,也无济于事。” “没错。” 董勇补充道:“攻占巴林部驻地,只是为了获取足够多的补给,从而深入漠北继续作战。” “依我们出发前制定的策略,此役主要以漠北三部为主,先巴林部,后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从蒙古人的身后杀出,伺机而动,策应国朝大军收复平安州。” “如果在漠东浪费太多时间,只会影响最后的结果,得不偿失。” ‘...........’ 彭礼等亲卫对视了一眼,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董勇和李擎会站出来反对。 毕竟,他们只有八百人,面对三十万纵横草原、所向披靡的蒙古骑兵,无异于杯水车薪,没有一个人把之前的筹谋放在心上,只以为贾琰找个由头获取军功,谁曾想现在看来,倒像是他们误会了。 “哼。” “总算还有人脑子清醒。” 贾琰冷哼一声,讥讽道:“知道的我们是军队,奉命驰援大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马匪,一门心思想着劫掠草原,弄一些牛羊战马回去倒手一卖,全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富家翁。”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出这么一个好主意。” “不敢。” 十二亲卫纷纷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从神京到巴林部驻地所在的锡林九曲,大约1200里。” “从锡林九曲到科尔沁部驻地所在的呼伦湖畔,2500里。” “要照你们这么说,确实,我们也不用干别的了,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将主,我们错了。” 闻言,其它十名亲卫全都羞愧不已。 PS:巴林部驻地:锡林九曲(锡林浩特),科尔沁部驻地:呼伦湖畔(呼伦贝尔),锡林郭勒大草原和呼伦贝尔大草原分别是巴林部、科尔沁部的核心统治地域。 科尔沁草原被后金完全掌控,交由蒙古八旗:阿鲁科尔沁旗、敖汉旗、翁牛特旗、克什克腾旗、喀喇沁旗、奈曼旗、库伦旗、扎鲁特旗。 第三十章:御下之道,布子漠东以图后金! 晚春的草原一片翠绿,微风拂过,宛如绿色海洋一般荡漾,十二名亲卫围在贾琰身边,聆听着他的教诲。 “你们是陇西十二家族之中最杰出的年轻人。” “我相信你们来到我的身边都是带着家族复兴的重任。” “所以,做事一定要思虑再三,决不可为眼前蝇头小利所诱。” 贾琰一手指着地图,一边高声道:“国朝四周有准噶尔汗国、后金等强敌虎视眈眈。” “蒙古各部整合为大蒙古国,这是北方要面临的最直接的威胁,这一仗必须要打胜,没有为什么。” “可战后呢?我们要考虑到蒙古各部陷入最为颓败的时期,准噶尔汗国、后金是否会趁机侵吞大漠草原。” “尤其是后金,蒙古八旗驻守在科尔沁草原,随时可以对漠东发起进攻,失去了巴林部、科尔沁部,漠东再无可以阻挡蒙古八旗的力量,他们本就是蒙古族人,擅长游牧。” “为何只取巴林部,而不去科尔沁部,便是为了让科尔沁部接管巴林部治下,有呼伦贝尔大草原、乌珠穆沁盆地、锡林郭勒大草原在手,科尔沁部必然会实力大增。” “莫要忘了,科尔沁部才是科尔沁草原的主人,阿鲁科尔沁只是一个偏部。” ‘原来如此!’ 十二亲卫注视着地图上那界限分明的势力分布,心中已然明悟。 如果后金没有设立蒙古八旗,那么,他们跟草原族群之间还是融洽的合作关系。 不过,现在的后金经历了改革,完全蜕变为一个国家,蒙古八旗、满八旗、汉绿营,蒙古人、女真人、汉人乃至高丽人等族群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整体。 在这个时候,后金对于蒙古各部的威胁远远超过了大乾,科尔沁部从祖地离开前往大兴安岭北麓西侧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重返科尔沁草原。 有了完整的乌珠穆沁盆地,科尔沁部就拥有了最优质的战马,再加上巴林部的覆灭,占据整个漠东,那可是草原四分之一的的地盘,他们又怎么会甘心雌伏,他们只会将獠牙磨得更锋利,对准后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乾在解决了大蒙古国这个威胁后,必须要考虑到战后安排,在漠东扶持科尔沁部是目前最佳的选择,这也是贾琰没有制定对科尔沁部作战方案的原因。 “董勇。” “去,把向导叫来。” 瞧着亲卫们都理解了深意,贾琰这才挥了挥手,吩咐道。 “是。” 董勇连忙下去安排了。 没一会儿,一个魁梧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椭圆脸,尖下巴,颧骨突出,深眼眶,一头微卷黑发被扎了一缕缕小辫子,穿着宽大的长袖高领右衽斜襟袍服。 “伟大的长生天在上。” “尊贵的主人,乌日图向您表示最真诚的祝福。” 蒙古向导直接匍匐在地上,亲吻着贾琰的靴子,态度谦卑且崇敬。 “乌日图。” 俯瞰面前的蒙古人,贾琰开口问道:“你是巴林部的人。” “你最清楚巴林部驻地在什么位置,你告诉我,还有多远?” “尊贵的主人。” 巴林部出身的乌日图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回答道:“从我们现在的位置,一路向北,太阳落山之前就能抵达锡林九曲,那里是水草最为丰茂的地方,放牧着最好的战马和最肥的牛、羊。” “巴林部的骏马每年在这个时节开始交配、繁育,新生的小马被送往乌珠穆沁,在那里茁壮成长,成年的战马经过选育成为骑兵的坐骑。” “好,好哇。” 得到的确切消息的贾琰惊喜交加,在场一众亲卫都露出了期冀之色。 “将主。” 一众亲卫全都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传令下去,一刻钟后,全军出发继续北上。” 贾琰直接下达了命令。 “是。” 十二亲卫转身前去传令,安抚各自的部众,现场只剩下贾琰和乌日图一对主仆。 “乌日图。”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当向导?” “巴林部不是你的族群吗?” 凝视着乌日图,贾琰冷不丁的问道。 “尊贵的主人。” 乌日图抬起头,一双眼睛满是仇恨,咬着牙说道:“长生天的子孙没有族群,我们是生活在大漠草原上的狼,巴林部的财富都被首领和他的手下均分了。” “底层的牧民与奴隶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利,我的未婚妻就是这样被人抢走,我被卖到了大乾。” “嗯。” 微微颌首,贾琰明白了他的情况。 蒙古人在北元灭亡之后,几乎完全恢复了曾经的游牧状态,一小部分人掌握了权利、财富,剩下的人对他们来说,像牛羊一样的牲口,只有强壮的武士才能被他们称为族人。 “我需要一个人,能够替我把控漠东的情况,畜养乌珠穆沁马。” “尊敬的主人,乌日图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听到这话的乌日图直接俯首叩拜,脸上充满了渴望。 “乌日图。” “巴林部的驻地多为老弱妇孺。” “如何收服他们,这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你明白吗?” 贾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始终淡漠如斯。 “是。” 乌日图却已经高兴的不能自己,他得到了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 远在神京,京营校场,一片肃杀之气。 勋贵募集的军兵与京营挑选出来的精锐共同组成了十万大军,五万骑兵、五万步卒枕戈待旦。 “鸣鼓!” 伴随着一声大喝,沉闷如惊雷般的鼓声随之响彻全场。 “咚!咚!咚!” 军中力士赤着上半身,重重的敲击着鼓面,无形的节奏让十万大军热血沸腾。 “呜!呜!” 悠扬的号角声同时响起,从京营驻地扩散至整个神京,许多人都为之侧目。 “出!!!” 大乾征北大将军、镇国府一等伯牛继宗站在高台上,大手一挥。 “哒哒哒!哒哒哒!” 先锋将军、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领五万骑兵已经策马驰骋,先行出了校场,赶往大同。 后为将军、修国公府一等子侯孝康领五万步卒及辎重押后,十万大军踏上了征程。 另有十万京营兵正在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整训下脱胎换骨,作为第二批援军。 第三十一章:金陵命案,贾史王薛一手遮天! 三月初,江南风光正好。 南直隶,金陵府衙迎来了一桩命案,吸引了不少百姓的关注。 “青天大老爷。” “小人是冯家奴仆,被殴死者正是我家小主人。” “只因那日寻人牙子买了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卖的。” “这拐子先得了我家银子,我家小主人原说第三天才是好日子,再接入门。” “这拐子又将人卖与薛家,小主人知道了,这才寻上卖主,谁料薛家人嚣张跋扈,倚财仗势,那薛蟠驱使家奴当众殴打我家小主人,我家小主人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回到家中便一命呜呼。” “薛家人殴打之后,逃之夭夭,小人寻告一年,无人问津。” “望大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我家小主人在天有灵,定会感激不尽!” 地上跪着的冯家下人泪流满面,痛斥薛蟠大恶大凶,周遭百姓听了,无不义愤填膺。 “砰!!!” 堂上坐着的贾雨村头戴乌纱帽,穿着深绯色云雁补官服,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猛地一拍惊堂木,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惊。 “岂有此理!” “打死人就这么白白走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来人。” 审视了一遍诉状,贾雨村心中怒不可揭,正准备扔签发令,遣人把薛蟠捉来问罪。 “咳咳。” 怎料,旁边的门子轻轻咳嗽了声,吸引了贾雨村的注意力,贾雨村有些惊疑不定的把签子放下,再度拍了一遍惊堂木,喝道:“本府已知此案,待命人巡查之后,再行处置,退堂。” “威武!” 左右两班衙役齐声高呼,这场虎头蛇尾的开堂落下了帷幕,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冯家下人脸色茫然。 退堂后,贾雨村给了门子一个眼神,二者一前一后进了里间,关上了门窗,一片封闭。 “大人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 门子上前请了礼,面带微笑道。 “瞧着有些面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贾雨村多看了门子几眼,硬是没想起来与他有什么渊源。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 门子不禁莞尔道。 ‘轰隆!’ 闻言,贾雨村呆愣在原地,如同雷击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认出了门子,此人竟然是当初葫芦庙里面的一个小沙弥,谁能想到现如今成了金陵府衙的小吏。 “原来是你呀。” 贾雨村脸上这才露出了和煦之色,携手问道:“当日葫芦庙大火,不知小师傅怎生辗转到了此处。” “不瞒大人。” 门子不敢落座,只待贾雨村坐在上首,这才开口解释道:“葫芦庙大火之后,小人本打算投靠别的寺庙,只是青灯古佛未免荒凉无趣,这才趁年轻蓄上了发,走了些路子,来到府衙充了门子。” “缘是如此。” 贾雨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似能看透人心,死死地盯着门子:“既至私室,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是。” 门子浑身一颤,恍然大悟,眼前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落魄书生,现在可是国朝正四品大员,金陵知府,掌管应天府数十万百姓生杀大权。 “方才何故阻止我发签?” 贾雨村沉声道。 门子缓缓道来:“此地不同于别处,太祖早年立都金陵,故而,南直隶又被称为金陵省。” “大人既做了金陵知府,难道没有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 “护官符是何物?本官为何从来没听过。” 贾雨村不免露出了疑惑表情。 “小人冒犯了。” 门子告罪一声,继续道:“大人若是连护官符都不知晓,怎能平步青云。” “国朝但凡就任地方者,必先立私单,上面记了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人家名姓。” “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尽失,只怕性命不保,这才有‘护官符’的雅号。” “方才冯家下人所告乃是金陵薛家,大人何故要沾染这样的麻烦。”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誊抄的‘护官符’,双手呈递上去。 “嗯?” 怀揣着好奇心,贾雨村接过一看,果然,上面全都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排写得明明白白,下面所注皆是自始祖官爵并房次。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随着门子念了几句通俗话,金陵最为鼎盛的四个家族出现在了贾雨村脑海中,让他有些后背发凉。 宁、荣二公之后;先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排在最后面的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那可是皇家的钱袋子。 哪怕是如今的薛家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金陵知府能够得罪的存在。 “贾史王薛四家,连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那薛家世交亲友在都在外者,不在少数,就是不用其它三家人情,大人如今拿谁去啊?” 门子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 “呼!” 贾雨村胸中一口浊气吐出,神情复杂道:“照你这么说,本案该如何了结,那凶犯在何处?” ‘上道!’ 听到这里,门子眼前一亮,他知道贾雨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索性合盘托出:“禀大人。” “此事有些复杂,不只是我知道,大人也认识。” ‘???’ 顿时,贾雨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先说被告人冯家,冯家不过是金陵治下一介小乡绅,有子名唤冯渊,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 “偏偏遇见拐子在卖的丫头,好巧不巧,一眼就看中了,付了现银,买来做妾,立誓再也不交结男子,也不娶第二个,定下三日过门。” “这拐子做事不厚道,暗地里又把人偷卖给了薛家,想要卷走两家银子,逃往他省。” “可他不知哪一家都不好惹,直接被两家拿住打死。” “薛家公子素日里在金陵横行霸道,被人称作‘呆霸王’,倒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命人取了银子交予冯渊,了结此事。” “冯渊不肯,只要那丫头,这才惹怒了薛家公子,支使家奴教训一番,把他打得奄奄一息,谁能想到冯渊抬回家去不过数日,一命呜呼。” ‘..........’ 贾雨村揉了揉眉心,这简直是一桩破事。 第三十二章:葫芦僧判葫芦案,新、旧两党的厮杀 “大人。” 门子看见贾雨村头疼的模样,不禁补充了一个重要消息:“薛家公子名薛蟠。” “薛蟠乃是薛家唯一的嫡子,只有一个同胞姊妹,他母亲是王家嫡女。” “薛蟠姊妹早定了日子前往神京都中,备选才人、赞善。” “买了丫头便上京了,这里自有薛家兄弟、下人在料理。” “我明白了。” 贾雨村怎么会听不懂这番话的含义,无非是薛蟠根本不需要为了区区一桩命案逃走,人家是压根没想到冯渊会死,更不在意小小的一个冯渊。 恰恰如此,贾雨村心情更加沉重不已,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薛家权势滔天,他这个知府算得了什么。 “被拐卖的丫头与大人有莫大干系。” 突然间,门子的一句话引起了贾雨村的注意。 “真要说来,她算是大人的恩人。” “什么?” 贾雨村愈发摸不着头脑。 “大人可还记得葫芦庙旁住着的甄家。” “那丫头便是甄家小姐,名唤英莲。” ‘唰!!!’ 贾雨村立马想起来了,脱口而出:“原来是她,她不是五岁就被人拐走了,怎会如今被卖。” “大人。” 门子解释道:“拐子有许多种,拐了甄英莲的便是其中一种。” “他们只偷拐五、六岁的儿女,养在无人知晓的僻静处,十一、二岁,再行卖与旁人。” “小人起先也不知是谁,只是那甄英莲自幼在葫芦庙前玩耍,如今隔了七、八年,出脱得齐整些,大体样貌不变,且眉心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红,从胎里来的,我这才认出。” “那拐子租了我的房舍居住,我趁拐子不在家,偷偷询问了她,她被打怕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唉!!!” 贾雨村长叹了声,感慨道:“世事无常,最是造化弄人。” “如今这官司牵涉薛家,该如何是好?” “大人。” 门子大着胆子提议道:“小的闻得您补升此任,是贾府、王府之力,这薛蟠之母既是王府嫡女,又是贾府王夫人的亲妹,此中关系勾连。” “何不顺水行舟,做个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或可借贾、王两家之助。” “事关人命,本官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正当殚心竭力图报,怎可因私而废法。” 贾雨村露出了一派正经姿态,义正言辞。 “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吉避凶者为君子。” “大人今日行将差错,非但不能报效朝廷,自身恐怕亦身陷囹圄。” “小人言尽于此,望大人三思。” 门子本想借着昔日葫芦庙那份相识之情,顺势抱上贾雨村的大腿,却没想到贾雨村还要在这装腔作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利害关系一一陈述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贾雨村才出言:“依你所言,该如何施为?” 见状,门子眼底掠过一抹喜色,继续道:“大人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 “小人暗中调停,让薛家报个暴病身亡,薛家族中及地方递一张保呈。” “再让那拐子言明冤冤相报,薛、冯已了,薛家不缺那些银钱,索性给冯家一些,做烧埋之费。” “这一桩案子或可了结。” “大善。” 贾雨村心思云动,索性按照门子说的如此判案,一桩冤案就此落下帷幕。 .............. 西山,玄真观。 三清殿中,青烟缭绕,一身道袍的贾敬盘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 “主人。” 一道黑衣身影悄无声息的入内,恭敬站在一旁。 “何事?” “江南来信。” 黑衣身影取出一份密折,恭敬递上。 “嗯?” 贾敬睁开双眸,浑浊的老眼掠过一抹精光,这才接下密折,仔细观看起来。 片刻后,老脸上露出讥笑之色:“还真是让他说中了,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我不在的时候,家里那些人把祖宗留下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 “叔母怕是老糊涂了,当初叔父临死之际,为何要让太上皇施恩,恩侯偏安别院,让存周入住荣禧堂,无非是碍于皇室忌惮,恩侯自恃一身武力,行事锋芒毕露,难免为西府招灾。” “这才过了多少年,府中就忘了谁才是嫡长子,存周的一封拜帖,加上王子腾这个京营节度使的名头,让一个被皇帝革去官职的人重新回到官场上,甚至成为了金陵知府。” “愚蠢,愚不可及!” 下首的黑衣身影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 “可知贾雨村因何被革职?” 贾敬冷声问道。 “禀主人。” 黑衣身影回答道:“贾雨村在任三年,恃才侮上,为人贪酷,姑苏官员无不心怀怨恨。” “南直隶布政使上奏参了他一本,言其生性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当今陛下龙颜大怒,即批革职。” “有意思。” 贾敬冷冷一笑,老脸上露出了玩味表情。 前几年,江南洪灾糜烂,百姓嗷嗷待哺,贾雨村能够跻身姑苏知府,可见其才干突出,又怎么可能干这些为祸地方的事情,难道他脑子被门夹了? 而且,贾雨村是进士出身,还要在林如海之前几科,迟迟没有提拔,却在雍平帝登基以后,飞黄腾达,这说明他已经成为了实质意义上的‘天子门生’。 雍平帝将其革职,后面还有一个词‘听用’,就是惩罚他回家反省,如此高举轻放,耐人意味。 而贾雨村在没有金榜题名之前,借住葫芦庙,结交了前翰林院编修甄士隐,甄士隐的官职虽不高,但他可是太上皇钦点的进士,其妻封氏有七品孺人封号,这在朝中并不多见。 贾雨村的出仕恰恰和甄士隐有关,说他是依附于太上皇的旧党也不为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此快的转换门庭,难免落人把柄,他第一次被革职显然是遭到了旧党的抨击。 就算是林如海这等出身,书香名门,四世列侯,探花郎,娶了荣国府嫡女,又是雍平帝的潜邸之臣,在旧党遍地的江南尚且寸步难行,何况贾雨村这种毫无背景的人。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贾雨村这么快就补缺金陵知府,后面必然有雍平帝的手段,贾政只是一个推手。 第三十三章:双日悬天,雍平帝心中的恨! “主人。” 黑衣身影悄然开口:“薛家人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 “我们是不是需要...” “不必。” 然而,贾敬扬了扬手,漠然道:“薛家这些年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积攒了不少家底,说百万都有些少了,王子腾的晋升给了很多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存周的媳妇捋不清,王家嫁与薛家的嫡女怕是更捋不清。” “不过是紫薇舍人之后,竟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当今看似崇诗尚礼,征采才能,所以降恩,除了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实则暗地里摸索着哪家底子更厚。” “天下二字并不复杂,国与民,二者须得有一方做出牺牲,百姓穷困潦倒,财富都在谁手上,显而易见。” “小小一个薛家仗着有些银钱,贸然涉足这件事,自寻死路。” “贾雨村之流,审时度势,才干是有的,像这样的人往往能够攀登更高峰。” “乾清宫的那位在下棋,何不给他一个时间,这棋子是谁的棋子,还未必呢。” “再者说,琰哥儿提及此人,想必对他有些安排。” “是。” 黑衣身影点了点头。 “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围在玄真观附近的人多了不少?” 贾敬瞥了他一眼,询问道。 “是。” 黑衣身影一丝不苟的回答道:“除了血滴子的人,还有隐龙卫、将棋营,甚至是北静郡王府的人。” “不过,隐龙卫一直在探查血滴子的下落。” ‘唰!!!’ 听到这话,贾敬浑浊的老眼猛地迸射出凌厉的目光,肃杀道:“既然隐龙卫不是针对我们,就不必管了。” “义忠亲王和北静郡王的手伸得很长,这是笃定我老了,提不起刀。” “把他们都宰了,人头割下来,摆在官道上。” “皇帝那边,我尚且有些顾虑,他们,呵呵。” “是。” 黑衣身影应声离开。 同日,西山郊外官道上出现了上百具身首两分的尸体,所有的人头都被堆砌在一起,形成了两座小小的京观,这一幕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神京都中一片哗然。 ............. 乾清宫,养心殿。 “砰!!!” 雍平帝一掌拍在帝案上,面容阴沉如水,嘶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父皇在做些什么。” “我的人全部被杀,一个不留,难道贾敬才是他的儿子,朕不是?” “陛下。” 刚刚汇报了西山消息的苏培盛啪的一下跪倒在地,低着头。 “陛下息怒。” 轮椅上的邬思道面色如常道:“太上皇此举或许并非是为了贾敬,而是为了陛下。” “那朕是不是还要去大明宫谢恩?” 雍平帝脸色狰狞的看向邬思道,从未有过的憋屈和愤怒积压在胸中。 “陛下。” 一身素衣,面无血色的邬思道对他的反应并不感到惊讶,耐心的解释道:“西山之事,是我没想到。” “贾家为开国一脉的领头羊,开国一脉八公十二侯除保龄侯府,其余各府都派出了嫡子,募兵三千,加入到驰援大同的征北军中,现如今,他们正在赶往大同,为国浴血搏杀。” “这一切都是因为贾家派出了贾琰,确切来说,这是贾家的带头效应。” “北疆危机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太上皇之所以处决血滴子在西山的力量,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贾家,皇室不负他们,更是为了杜绝这些蛛丝马迹为开国一脉所知,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 雍平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的怒火渐渐压了下去。 他知道邬思道此言是在替他转圜,从头到尾,让血滴子监视玄真观都是他的命令。 倘若这件事暴露出去,开国一脉又怎么会为大乾卖命,天下人该如何看待皇帝,看待皇室。 “陛下。” “贾敬已经清理了将棋营的人。” “这足以说明他和义忠亲王府之间彻底割裂。” “他的希望都押在了贾家子身上,这对国朝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上皇应是如此观!” 突然间,邬思道补充了几句话,让养心殿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说到底,雍平帝与贾敬并无私怨,只不过是他需要贾家为之效力,而贾家现在已经打算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哪怕不是效忠雍平帝,但一样是大乾之幸。 “朕知道了。” 雍平帝平复了心情,吩咐道:“苏培盛,从今以后,不必再管贾家。” “奴婢遵旨。” 苏培盛连忙应声。 “陛下。” “隐龙卫在探查平安州变故,北静郡王府的人在这一次被扒出来,这并不简单。” 邬思道再度提及了一件事。 “确实有些奇怪。” 雍平帝一双龙目中流露出了忌惮之色,莫名道:“平安州是北静郡王府经营近百年的基业。” “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攻下,一个活口都没有,北静郡王府的人竟然会监视贾敬,他们可都是开国一脉,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苏培盛,北静郡王府最近可有什么异变?” “陛下,北静郡王....” 苏培盛欲言又止。 “说,朕恕你无罪。” “是。” 苏培盛这才大着胆子禀报道:“北静郡王近来与宝亲王走得很近,相交莫逆。” “北静郡王妃是甄家之女,甄家似有意将另一女送京遴选。” 骤然间,雍平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些年,甄太妃把持着后宫,让皇后都有苦难言,甄家人仗着顺康帝的宠幸在江南横行无忌,他没忘记昔日太子党与八爷党之争,甄家出了多少力。 若无甄家的财力支持,江南之地又怎会成为八爷党的大本营,让先太子都如鲠在喉。 八爷党的智囊甄应言如今可是义忠亲王的亲信,甄家人一样支持了义忠亲王,现在还要送一个女人给他最看好的儿子,这就是说甄家人看好太上皇,看好宝亲王,唯独不看好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 “北静郡王、甄家支持宝亲王。”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邬思道忍不住劝谏道。 “呼!” 雍平帝冷静了片刻,眼底掠过一抹阴冷杀机,北静郡王、甄家,日后自有清算时。 第三十四章:日暮征巴林,血染锡林九曲! 申时五刻,晚霞渲染了天边,日渐西垂。 “哒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响彻四面八方,一股黑色洪流驰骋在大草原上,一杆贾字大旗迎风猎猎作响。 “伟大的长生天。” “尊贵的主人,那里就是巴林部驻地。” 蒙古向导乌日图一眼就看见了远方的景色,惊喜交加。 “吁!!!” 疾驰中的贾琰拉紧了缰绳,止住脚步,八百骑兵全都停了下来。 “沙沙...” 微风轻轻拂过,草原上生长着的牧草随风摇弋,好似碧海波涛,美不胜收。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幕从未见过的瑰丽景象,翠绿的大草原上,河流呈现九曲十八弯的独特形态,河漫滩上生长着芦苇等水生植物,晚霞照耀在水面上,一片金光灿烂。 “将主。” 十二亲卫眼中不由得露出了精光,他们已经看见了分布在锡林九曲的无数白色毡帐,还有一个个驱赶着牛羊回营的蒙古人身影。 “全军披甲,准备冲杀。” 眼眸一凛,贾琰下达了命令。 “是。” 八百骑兵不约而同的从马背上取下布面甲,依次穿戴整齐,仔细检查了强弓、箭囊、腰刀。 为了这一仗,贾琰几乎掏空了工部,一千把腰刀都是配备给御前侍卫的精钢长刀,刀鞘外覆皮革,刀刃锋利,五百柄长矛全都是柘木枪杆、精钢三棱破甲枪头,一石的短稍骑弓都是上等水牛角所制。 一时间,八百陇西儿郎全都披拂黑色布面甲,齐齐上马,两侧各一百五十弓骑,中间的五百骑兵左手攥紧缰绳,右手死死地握住长矛,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对胜利的渴望。 “杀!!!” 贾琰身先士卒,策马冲向了巴林部驻地。 “杀!” 八百骑兵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冲向了巴林部驻地。 咚!咚!咚! 近千匹战马同时发起冲锋,马蹄所过之处犹如天崩地裂,地面不断颤动,掀起了一阵沙尘。 “哞!!!” “咩!!!” 草原上的牛、羊一个个都被吓得躁动不已,完全不理会牧民的驱赶。 “怎么回事?” 正在驱赶牛羊回营的巴林部族人不由得露出了惊疑之色,他们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啊,长生天在上,那是什么...” 眼尖的蒙古人注意到了地动的方向涌起沙尘暴,铺天盖地,表情变得恐慌。 “敌人,是敌人。” 当巴林部族人们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沙尘暴时,一抹耀眼的黑色随之呈现,一个,两个,三个....无数披着黑色布面甲的身影出现在锡林九曲,手握长矛,面容肃杀,宛如地狱走出的骑兵。 “敌袭!” 所有在外的巴林部族人都露出了警惕之色,大吼大叫。 草原上的族群都知道各自的地盘,出现在别人地盘上的军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入侵者。 而且,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武装到牙齿的骑兵,这绝不是草原族群的骑兵。 “分!” 冲锋中的贾琰从马腹取出了十石铁胎弓,拉开弓弦,一支支羽箭搭在上面。 弓如满月,似霹雳弦惊,一支接着一支三棱羽箭激射而出。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此起彼伏,巴林部族人还没来得及撤退,就被羽箭从背部穿透了心脏,鲜血迸射开来,染红了周遭丰茂的水草,身体重重的跌落马背。 董勇、李擎心领神会,各自统率一百五十骑向左右扩散,一个个骑兵效仿贾琰弯弓搭箭。 “咻!咻!咻!” 空气中只能听见羽箭的呼啸声,数百支羽箭铺天盖地的笼罩而去。 “啊?!” “长生天!” 巴林部族人的哀嚎惨叫声在傍晚响起,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射杀在原地。 五百手握精钢长矛的骑兵已经来到了巴林部驻地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冲杀!” 不知什么时候,贾琰手中握紧了一柄三尖两刃刀,在夕阳下,好似黑色闪电般杀出。 “哗!” 所过之处,巴林部族人无不身首两分,只剩下被鲜血染红的战马在原地嘶鸣。 “砰!砰!砰!” 五百骑兵驰骋向前,手中精钢长矛折射出渗人的寒芒,挡在他们面前的蒙古人在战马的冲击下,无一不是被撞飞出去,浑身筋骨寸断,口吐鲜血,冰冷的长矛穿透了他们的身躯。 巴林部的青壮都已经跟着首领赶往了大同,参与建立大蒙古国,成为了八部探马赤军之一,还有五万怯薛军之中,不少人都出自巴林部。 在这里留守的族人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敌人的马蹄下。 “咻!咻!咻!” 三百弓骑从东、西围拢而来,像驱赶牛羊一般驱赶着外围的蒙古人,他们手中的短稍骑弓不停地射出一支支羽箭,每一支都精准的命中敌人的身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锡林九曲这片最肥沃的草场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长生天的子孙遭到了来自中原的猎杀,夕阳照耀下的巴林驻地充满了血腥、恐怖。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每一个角落,恶鬼般的骑兵出没在各处,他们已经没有用长矛,而是选择了精钢腰刀,迅疾如风,锐利的刀尖掠过一个个蒙古人的脖颈,割开了皮肤,殷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最为恐怖的便是贾琰,一人一马,三尖两刃刀频频挥舞,没有一个蒙古人能够逃过他的杀戮,要么身首两分,要么被腰斩做两半,一片狼藉。 整个锡林九曲到处都是尸体,还有那些鲜血掺杂的内脏、肉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 “长生天,保佑您的子孙吧。” 巴林部族人已经彻底崩溃,一个个跪倒在血泊中,不断的磕头求饶。 这些本就只是牧民、奴隶的存在,又怎么会有坚毅的意志,自然不可能浴血奋战,视死如归。 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戮,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选择臣服。 第三十五章:世间法则强者为王,臣服或者死! “把他们带出来。” 浑身染血的贾琰眼中充满了漠视一切的森冷,扬了扬手。 “出来!” “全部出来!” 五百骑兵手持长矛,挑开了一个个毡帐,将巴林部驻地的蒙古人全部驱赶到开阔地,三百弓骑分立在营地两侧,目不转睛的盯着周遭,不放过任何一个蒙古人。 不多时,锡林九曲的蒙古人都出现在了贾琰面前,大多数是老弱妇孺,也有一些青壮牧民,只是数量非常少,因为刚才那一波屠戮已经让这里的有生力量损失了三分之二。 “乌日图。” “告诉他们,从今以后,我就是他们的主人。” “是。” 乌日图站到了所有蒙古人中间,一身服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高声道:“臣服或者死!” “啪!!!” 随着第一个蒙古人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宣布臣服。 “啪!啪!啪!” 在场的蒙古族人全都选择了活着。 几千年来,草原的法则就是强者为王,他们这些人有许多都是被巴林部劫掠而来,如今被贾琰征服,自然没什么不可以,而且,他们看得出来这些‘敌人’比巴林部更加强悍。 “将主。” “我们已经清点过了,可用战马不下数千匹。” “还有种马、怀孕的母马、驮马大约数万匹,牛羊不计其数。” “一些金银细软并未统计,巴林部驻地的兵甲不多,只有少量的猎弓。” “不过,驯养了大量蒙古獒犬,还有一些鹰隼。” 一众亲卫里面统筹后勤辎重的关烨兴高采烈的上前禀报道。 “嗯。” 微微颌首,贾琰满意的点了点头。 巴林部带走了至少六万青壮,一人一马都是六万匹战马,这里能留下数千匹战马已经不错了。 “尊敬的主人。” 乌日图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巴林部在西乌珠穆沁畜养了上万匹马,其中,三岁的马大约有两千匹,全都经过了驯化,完全可以胜任战马。” “好。” 听到这话,贾琰喜出望外,连忙吩咐道:“李勇,你带些人和乌日图一起去,把那些乌珠穆沁马带回来。” 他们带来的二千四百匹河曲马经过长途奔袭,已经疲惫不堪,无法再继续长时间的征途,有了这批乌珠穆沁马,再从巴林部选400匹最好的蒙古马,完全可以继续北征。 而且,西乌珠穆沁距离锡林郭勒大草原大约300里,以他们的脚程,不出数日就回来了。 “是。” 李勇听后,立即应声领命。 乌日图没有多说什么,挑了十几个牧民,把李勇他们直接带往西乌珠穆沁。 ............... 天边太阳已经落下,夜幕渐渐升起,巴林部驻地点燃了一团团篝火。 所有的尸体都已经集中在一起焚烧,以防出现瘟疫,毡帐集中在一处,外围布设了拒马,只留下一个出口,被骑兵把守着。 “小主人。” 一名黑衣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营地中央最奢华的一顶大帐中,衣角绣着云纹。 “这里的消息即刻传回神京,告知父亲。” “那些金银细软,驯养獒犬、鹰隼的蒙古人,你们一并带走。” 微微抬头,贾琰吩咐道。 “是。” 黑衣身影径直消失在了黑夜中。 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贾琰心中浮现了许多想法,贾家黑云都这本来就是先宁国府贾演建立的间作组织,主要用途在于捕捉军事消息。 只可惜,这些年萎缩了不少,势力甚至还无法跟隐龙卫平分秋色,顶多就是对付一下血滴子、将棋营。 有了这批缴获,想必黑云都可以恢复曾经的盛景,达到监控四夷的程度,这对他接下来的布局有很大的好处,毕竟在他的规划中,黑云都对外,凤鸾阁对内,互不干涉。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李擎、彭礼等亲卫涌入了大帐。 “弟兄们都安置妥当了?” “回将主话。” 李擎一丝不苟道:“这一仗下来,八百人无一折损,只有些许轻伤,已经包扎过了,不影响行动。” “除了被带走的两百骑,剩下的六百骑分作三部分,轮番值守。” “好。” 贾琰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惊讶。 这一仗,他们以偷袭为主,巴林部的蒙古人根本没有组织起抵抗,所以,伤亡很小,情有可原。 “将主。” 彭礼大着胆子开口道:“弟兄们都是第一次作战,难免有些不适应。” “接下来还要长途奔袭数千里,转战漠北,是不是可以....” “嗯?” 眉头微皱,贾琰看着一干亲卫的表情,立即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将主。” “弟兄们大多血气方刚,此番出征,为得是封爵拜将。” “这一仗下来,大家都没得到什么东西,巴林部的蒙古女人众多。” 牛骞同样出言道。 “将主。” 其它人全都目光灼灼的望向贾琰。 “可。” 贾琰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对于一群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说,第一次经历厮杀难免会有情绪积压,这种情绪的滋生不利于军队行军,必须要释放出来。 华夏历朝历代都有军妓,男女之事确实是释放精力、情绪的最佳办法,尤其是征服敌人的女人。 “将主。” “我们挑了几个样貌长相都不错的女子。” 李擎讪笑着说道。 “我年岁尚幼,太早破身不利于武道精进。” “你们自行去便是。” 摆了摆手,贾琰淡漠道:“只是要记住一点,牧民的亲眷,别动。” “是。” 一众亲卫脸色一肃,郑重应道。 他们知道这些牧民已经臣服了贾琰,来日还要指望着他们培育战马,自然不可能做这些蠢事。 当天夜里,锡林九曲在月光的照耀下出现了旖旎一幕,莺啼般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地,六百骑兵分作三部,各自挑了中意的蒙古女人,纵情驰骋,所向披靡。 第三十六章:精兵强将,落子薛家二房! “系统,开始升级!” 清晨第一抹晨曦照耀在锡林九曲,大帐中的贾琰用出了本月的词条升级机会。 【恭喜宿主,词条升级成功!】 系统的机械提示声一如既往地快速响起,原本绿色的词条摇身一变成为了紫色词条。 【名将之姿(紫)】:具备高超的智慧,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部下训练效率+50%。 ‘唰!!!’ 看到这里,贾琰眼眸一眯,这个词条对于他指挥军队有别样的加成。 在这之前,他的统帅才能并不算太强,800人尚且游刃有余,可要是三千人,万人甚至是更多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这种能力除了日积月累的领兵、学习之外,没有别的途径可以提升。 现在,这一词条不仅赋予了他指挥数十万大军的能力,且里面还有最重要的特殊效果(部下训练效率+50%)。 这意味着贾琰统领的部队在日常训练中能够达到150%的训练效果,遥遥领先。 “李擎。” 贾琰大喝了声。 “将主。” 李擎大步跑进了中军大帐,翘首以待。 “传令下去,集结全军,准备演武。” “啊这?” 李擎愣了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营地之事不必再管,放开大门,让他们自行去放牧。” 摆了摆手,贾琰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补充了几句。 有金色词条【昭烈在世】的效果,这里的数万蒙古人全部归心,不存在背叛的可能性。 “是。” 尽管李擎心中忐忑,但还是按照命令下去准备了。 守卫在巴林部驻地周遭的陇西精骑全部被调回,集结在中军大帐前,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喜悦,他们可是征服了敌人的女人,谁又能不自信呢? “全军都有。” “哗啦!” 六百骑兵站在台下,一个个昂首挺胸。 “《三十二势长拳》,开始演练。” 俯瞰下首,贾琰沉声下令。 “是。” 六百道身影这才开始散开,各自留出了足够施展身手的空间。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随之响起,一道道身影开始演练起《三十二势长拳》,起如风,击如电,前手领,后手追,两手互换一气摧,囚身似猫,抖身如虎,行似游龙,动如闪电。 手眼并进,步履相交,身形豪迈奔放,刚烈威猛的澎湃气势逸散开来,吸引了许多蒙古孩童的注意力。 戚继光所创《三十二势长拳》参照了宋太祖赵匡胤的太祖长拳,动作舒展,招式鲜明,步法灵活,不拘陈迹,刚柔相济,虚实并兼,行拳过步,长打短靠,爆发力强。 正因如此,这一部武道法门不需要多好的根骨、悟性,要得便是一腔热血,最适合青壮年习练。 “诶!!!” 李擎等亲卫都意识到了今天的不一样,这些士卒对于《三十二势长拳》的掌握格外顺手,有板有眼。 其实,从陇西而来的八百青壮大多数都从小熬炼身体,懂一些粗浅的军阵武艺,在神京都中整训了两个多月时间,肉食、药材的进补,再加上学习了高明的武学,许多人都已经达到了明劲门槛。 只是这一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有些人瞬息就破开了门槛,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破不开。 十二亲卫都是在明劲浸淫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在场士卒体内的气血震动鼓荡,不少人已经在凝结劲力了。 “嘭!” 突然,一道清脆的破空声骤然响起,犹如鞭子抽打空气,一名士卒堪破门槛,迈入了明劲初期。 “嘭!嘭!嘭!” 他的突破带来了连锁反应,不少士卒刚劲外露,一拳打出,拳风呼啸。 ‘???’ 刹那间,几十个士卒同时成为了明劲武者,这让李擎等亲卫都看呆了。 “不错。” 亲眼看到这一幕,贾琰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要不了多久,八百陇西子弟应当大多数人都能突破明劲,这可是一个好消息。 “你们也各自下去练武吧。” 拂了拂手,贾琰示意道。 “是。” 一众亲卫对视了一眼,纷纷寻了僻静处,习练起各自的武学。 “小主人,都中有信传来。” 黑衣身影再度出现在贾琰跟前,将一份信鸽传来的书信递给了他。 “哦?” 挑了挑眉,贾琰打开书信一看,脸上露出了异色,葫芦僧判葫芦案,薛家人启程上京了。 贾雨村这么一番操作,薛蟠相当于没了名籍,在大乾的治下就是死人一个,这件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这也许成为日后贾家、王家出事的一个诱因。 “小主人。” “主人说这件事还需您来定夺。” 黑衣身影恭敬的禀报道。 “我知道了。” 贾琰顺手将书信丢入篝火中,一边踱步一边思索。 贾雨村靠向了雍平帝,这已经是事实,原著中,贾雨村可是官至从一品的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足可见,此人钻营之能不可小觑,实力、才干都是有的。 金陵是应天府,南直隶的首府,大乾陪都,整个江南最重要的地方,将贾雨村安置在这里,这可是雍平帝的一个狠招,贾雨村是贾政一记名帖安排的官员,多少人会把他视作贾家党羽。 偏偏这个贾家党羽在金陵收集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日后,查抄甄家恐怕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安插几个人,看看他要做什么什么,暂不必惊动。” “对了,摸清楚他身边那个出主意的门子出自哪一方势力。” “是。” 黑衣身影立即应声。 “薛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接着,贾琰询问道。 “小主人。” 黑衣身影回答道:“薛家在金陵有八房,除了二房之外,余下几房都指着薛家商号过日子。” “薛蟠之父死后,薛家商号就失去了掌控,百万家财为外人觊觎。” “看来薛宝钗上京的目的不纯啊。” 面带玩味之色,贾琰说了句。 “小主人。” “薛家二房被忠顺亲王看重,帮助内务府搜罗海外奇珍异宝,生意买卖遍布两京一十三省。” “只是二房主事人身体似有隐疾。” 黑衣身影再度补充道。 “我知道了。” 贾琰大概清楚其中的症结,昔日紫薇舍人薛公有二子,长子是薛蟠、薛宝钗之父,为内府帑银行商,娶了王家嫡女;次子薛蝌、薛宝琴之父,为内务府皇商。 红楼原著中,薛蟠一家上京之后,薛家事务暂由二房署理,还能撑上一些时日,可薛蝌之父死后,薛家就彻底失去了依仗,一度陷入衰败。 “告诉父亲,从都中寻名医安排前往江南,薛家二房现在还不能出事。” “是。” 黑衣身影转身离开了中军大帐。 第三十七章:见风使舵王熙凤,黛玉心弦动! 雍平七年,三月初五,荣国府最北端的一座小院。 西侧与荣庆堂后院相邻,东侧和荣禧堂隔墙相望,院中坐落着三间青砖青瓦房,前廊后屋,檐下悬挂‘翠竹依庭留凤集’等金字楹联,屋前栽种的古树还有彩凤凰装饰,颇具富贵、豪奢气息。 “都安排妥了?” 榻上的王熙凤只穿了丝绸亵衣,雪白若隐若现,慵懒的问了声。 穿着鱼肚白对眉立领袄和象牙色长裙的平儿温婉回道:“刘姥姥带着孙儿已经回去了。” “照奶奶的吩咐,赏了她20两银子。” “权是老太太喜欢,认下这一门亲,妥当些也好。” 王熙凤红唇微张,艳丽的粉面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刘姥姥与贾家并无关系,不过是女婿王狗儿的祖上与王家连过宗,这才巴结上了王夫人的父亲,王夫人明着一副菩萨心肠,暗地里冷若冰霜,对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在意。 不过,贾母对刘姥姥很是喜欢,她这才多做了些功夫,左右不过是一些银子,算不了什么。 “奶奶。” 平儿又说出了一个消息:“周瑞不知从什么地方寻了治外伤的乡下大夫,偏方用着,那周瑞家的听说活了过来,府中近日车马用度紧张,四姑娘、林姑娘想要去东府都被拒了。” “她倒是命大。” 王熙凤听得来了兴致,讥笑道:“仗着管太太奶奶们出行的事,耍上了手段。” “她丈夫也没闲着吧?” “奶奶说的是。” 平儿补充道:“听说周瑞寻了赖二,想要在二房平日的银钱上做文章。” “只是东府那边,二房的账目与大房早早的分开,都是各走各的,无甚干系。” “琰二爷身边的四个一等丫鬟采买了些贫家出身的女子,东府后院连尤大奶奶都管不着。” 话音落下。 榻上的王熙凤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周瑞管宁国府地租庄子银钱的出入,赖二会给他这个面子,并不奇怪,可宁国府大房、二房分开,倒是让人心生好奇。 “四妹妹、林妹妹那边是不是还没有把月银发下去?” “回奶奶话。” 平儿恬静道:“府中月银确实没有发放,只是听说东府二房给那些丫鬟都发了一份。” “就连林姑娘院里的雪雁、紫鹃、王嬷嬷都得了,后厨这些日子的饭菜大多送过去的都是残羹冷炙。” 自从贾琰出征后,荣国府中的下人仗着王夫人的支持,一个个对惜春、林黛玉的态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两座院子的供应一减再减。 “看来东府二房自有进项。” 王熙凤一双丹凤三角眼上挑,两弯柳叶吊梢眉斜指,脆声道:“你亲自走一趟,将月银送去四妹妹、林妹妹院里,后厨之事姑且不管,想来,四妹妹院中已经开了小灶,不必在公中开火。” “我这个姑母处事不留余地,她也不想想东府二爷要是活着回来了,该当如何是好?” “奶奶。” 平儿还是第一次见王熙凤露出这般模样,不免有些意外。 “你这小蹄子心里肯定想着奶奶我对谁这般看重过。” 王熙凤涂着丹蔻的葱葱玉指点了点平儿,故作嗔怒状。 “奶奶。” 平儿与王熙凤相处这么长时间,又怎会不知她在说笑,也只回应了声,脸上并无惧怕之色。 “我且问你,那日你也见了,平日里那些人与他相比,如何?” “都中多少勋贵家里能走出这样的人物,你道为何是他接下圣旨。” “我让琏二去问了,开国一脉接下圣旨的除了保龄侯府,全都是嫡子。” “这些人都得听从父辈行事,而他们父辈都在征北军中,唯有他,可自行其是。” “奶奶我是不知朝堂,可我知道人心,他的前程远比两府的男人来得广阔,像这样的人,手腕够狠,心思坚毅,运气不差,只要活着回来,定会加官进爵。” “姑母一心一意想着让宝玉接了这趟家业,眼里哪能看得下别人。” “殊不知,在外人眼中,宝玉不过是绣花枕头,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说到这,王熙凤粉面上满是嘲笑:“家中有这样的人,我不去交好,偏偏做恶人,那才是蠢。” ‘嚯!!!’ 平儿小嘴微张,俏脸上露出了呆萌之色,她只记得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却不知道这背后干系如此之深。 “东府二房给的是他们给的,府中的是府中应该给的。” “我瞧着他不是没心肝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身边的丫鬟给了四妹妹一个。他的丫鬟可都是一等丫鬟,那是东府敬太爷亲自安排的人。” “你看四妹妹院中可曾有肮脏事传出来,那些个婆子哪个在府中不是一贯装大,宝玉都没落着好。” “奶奶,你是说?” 平儿心思机敏,一下子联想到了那个叫‘小雪’的丫鬟。 “我只告诉你,她提得动刀。” “日后,但凡府中有的,四妹妹、林妹妹院里一样置一份。” “姑母虽然过世,但林姑父还在,来日,林妹妹受了委屈,林家人寻上门来,荣国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熙凤悉心叮嘱道。 “是,奶奶,我这就去办。” 平儿出了主房,张罗着将月银备好,亲自送到了惜春、林黛玉院里。 ............... 惜春院中,平儿刚走,林黛玉就来了。 “林姐姐。” 小惜春扑棱着小短腿,一把冲向了林黛玉,这些时日,林黛玉日日寻她玩耍,两女的关系突飞猛进。 “哎呦。” 林黛玉一把拦住了小惜春,刮了刮她的琼鼻,亲切道:“妹妹近些天可是长了肉,姐姐都快抱不动了。” “有吗?” 小惜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迎着林黛玉的眸子,一派天真无暇的可爱模样。 “西府的饮食单一,不利于姑娘的成长。” “爷交待了,姑娘的饮食由专人调配,故而长得快了些。” 一身素雅裙装的小雪站在旁边,回答了林黛玉的问题。 ‘原是如此!’ 林黛玉想到了贾琰,心房不知不觉的映下了一个影子,以他对小惜春的疼爱,这么细致的安排,倒是符合他的作风,一向孤单的林黛玉难免羡慕起了小惜春有这样一个好哥哥。 “林姑娘此来可是为了月银之事。” “呃...” 微微一怔,林黛玉没想到小雪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爷说了。” 小雪一丝不苟的说道:“西府若是按规矩办,林姑娘收下便是。” “至于平日里用膳,林姑娘不必介怀,左右多做一份餐食,算不得什么。” “何况,人心险恶,入口之物,些许差池不得。” “我明白了。” 林黛玉冰雪聪明,又怎会听不懂这些话,无非是王夫人嫉恨在心,会使一些下作手段。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远在扬州的父亲林如海,她都不能出事,这份情谊只得暗自记下,来日再做报答。 第三十八章:内院交锋,贾宝玉吓得尿失禁! “咯咯!” “林姐姐,来抓我呀。” 僻静的小院中,小惜春和林黛玉玩着捉迷藏的游戏,银铃般的童稚笑声响彻周遭。 “林妹妹。” 正当一大一小玩耍正欢之际,几个突兀的身影闯了进来,贾宝玉看见林黛玉,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林妹妹/林姐姐,四妹妹。” 迎春、探春各自携丫鬟一并进了小院。 “二姐姐,三姐姐。” “你们来了呀。” 小惜春瞧见她们,婴儿肥的小脸上浮现发自内心的笑容。 “二姐姐、三妹妹。” “宝二哥。” 林黛玉对迎春、探春态度稍亲近些,对贾宝玉俨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林妹妹。” “你怎跑这来了,我寻你都寻不到。” “还是像老祖宗说的那样,你住碧纱橱内可好,我们可以在一处顽乐。” 贾宝玉彷佛没有看见林黛玉的冷漠,一副热情的样子。 然而,就是他这一句话让林黛玉的小脸骤然变得冷厉,一双如水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贾宝玉:“依宝二哥的意思,我是断断不能在这里,就该眼巴巴的上赶着陪人玩耍。” “我...” 贾宝玉直接被噎住了。 “林姑娘误会了。” “我们二爷是想着姑娘才来,有时想家孤单。” “又逢老太太提了几次让姑娘住在碧纱橱近些,这才出言,并未冒犯之意。” 贾宝玉跟前的袭人开口解释道。 “林姐姐。” “二哥哥也是好意。” 探春似乎想要调解二人矛盾,正欲说下去,却被林黛玉打断了。 “好一个为了我。” 林黛玉冷冷一笑,自嘲道:“如今反倒是我的不是,体会不到宝二哥的关怀,辜负了外祖母的殷殷照顾。” “你还真是一个好忠仆,字字句句都想着念着你主子,来日该唤一声嫂子才是。” “林姑娘。” 袭人俏脸色变,这番话她可以想,却不能被人说出来,王夫人是何许人,对贾宝玉视若命根子,就连当年的珠大爷都不曾有过这般宠爱,要是让王夫人知道了这句话,还不得把她发卖出去。 “好妹妹。” “袭人说的倒也没错,你就跟我一起去碧纱橱住吧。” 贾宝玉目眼巴巴的看着林黛玉,像极了摇头甩尾的小狗。 “三妹妹以为我住在碧纱橱,合适吗?” 谁知,林黛玉并不理会贾宝玉,而是望向了探春。 “林姐姐...” 探春想要劝说林黛玉,不料被一旁的迎春拽了拽衣袖,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了原地。 “外祖母让我住在碧纱橱,拳拳爱护之情,我自是难以报答。” “只是碧纱橱虽好,然则,男女有别,我姑苏林家四代列侯,书香名门,还未有如此轻贱时。” “贾家一门两国公,宝二哥又是荣国府嫡子,想来外男不能私会女子的礼仪应是知晓。” “妹妹不愿宝二哥背上‘违礼越矩’之名,若无事,宝二哥还是别来寻我。” 林黛玉扫了贾宝玉、探春、袭人一眼,话语中的讥讽意味不加掩饰。 ‘咯噔!’ 探春这才明白为什么迎春刚才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她和林黛玉年岁相仿,左右不过小一岁,自然知道女子名节有多重要,除非林黛玉想嫁给贾宝玉,否则,这样的交往确实不妥。 往日,贾宝玉一直在内院厮混,那是因为三春和他都是兄弟姊妹,没有这些计较。 “二爷。” “我们走吧。” 袭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黛玉,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位来自扬州的林姑娘话锋有多犀利,用国朝之礼在只言片语间将她那些情意之说碾碎,甚至还给贾宝玉扣上了一顶‘不懂礼’的帽子。 “不,我不走,林妹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贾宝玉听不得人劝,一门心思的想要粘着林黛玉,耍起了无赖。 “方才宝二爷径直来了姑娘院中。” 站在小惜春边上的小雪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林黛玉的一对柳眉蹙起,清澈如水的双眸掠过一抹精光,聪慧如她又怎会想不到这是自己的身边人为贾宝玉通风报信。 林黛玉院中的丫鬟、婆子只三人,雪雁、紫鹃、王嬷嬷,雪雁、王嬷嬷都是她从林家带来,忠心不二,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便是紫鹃。 紫鹃原名鹦哥,是贾母房里的二等小丫头,贾母见林黛玉来时只带了两个人,恐不中使,便把鹦哥给了黛玉,改名为紫鹃。 “我这里容不下三心二意之人,你既瞧着他好,便去他那里。” 林黛玉的目光落在紫鹃身上,柔美细腻的吴侬软语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姑娘。” 紫鹃脸色煞白,双膝跪倒在地。 “你把她一并带走。” 林黛玉看都没多看紫鹃一眼,径直对袭人说道。 “紫鹃是老太太拨给林姑娘院里的人,我们可不敢带走。” “还是请林姑娘自己跟老太太说。” 袭人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你...” 林黛玉身边的雪雁都被气到了,小脸涨红。 “人说高门大院无情,今日我才算见识了,果然一脉相承。” 林黛玉讥讽了袭人一句,转身看向小雪,语气中多了几分尊敬:“还请姐姐出面,莫要让有些人扰了我与四妹妹的玩耍兴致。” “好。” 小雪臻首微点,答应了下来,冷冷道:“我不管什么宝二爷,这里是我们姑娘的院子。” “闲杂人等立刻出去。” “没脸的下流东西!在这里充主子,你也拿镜子照照,配不配!” 贾宝玉的另一个大丫鬟秋纹颐指气使,全然没把小雪放在眼里。 “秋纹。” 袭人知道小雪的身份特殊,赶紧喝止秋纹,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聒噪。” 小雪的身形如疾风般出现在秋纹面前,手起掌落。 “啪!!!” 秋纹直接被一巴掌扇飞出去,右脸颊青紫肿大,嘴角溢出鲜血,惊恐的看着小雪。 ‘哗啦!’ 小雪右手从腰间轻轻一抹,秋水般的长虹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一柄软剑架在贾宝玉脖子上,冰冷的剑身,锐利的锋芒让贾宝玉感觉到皮肤阵阵刺痛。 “二爷!” “二哥哥!” 袭人、探春都不由得心惊胆颤。 “宝二爷。” “要试试我的剑是否锋利吗?” 小雪眼神淡漠,看着贾宝玉就像看待死人一样。 “淅淅沥沥!” 贾宝玉已经被吓得呆滞在原地,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却是他尿湿了裤子。 “来人,搀扶着二爷,我们走。” 袭人生怕小雪会再拔剑,赶紧朝跟来的小丫鬟们招手,搀扶着贾宝玉离开了惜春的院子。 “林妹妹,四妹妹。” “我和三妹妹改天再来拜访。” 素日里被称为‘二木头’的迎春第一个回过神来,牵着探春的手,一并离开。 “多谢姐姐。” 见状,林黛玉郑重的致谢小雪,有了这一遭,想来贾宝玉不会再继续骚扰她。 “林姑娘不必多礼。” 小雪温和道:“爷亲自嘱咐了,林大人肩负国之重任,自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是。” 林黛玉没想到贾琰还特地为她叮嘱下属,如水的眸子泛起了涟漪。 “林姐姐。” “我们继续玩吧。” 小惜春看见所有人都走了,再度招呼着林黛玉。 “嗯。” 林黛玉摁住心中的遐想,陪着小惜春继续玩了起来,一大一小分外和谐。 第三十九章:贾母迁怒,荣国府最不能惹的人! “二姐姐。” “林姐姐她....” 离开惜春院子后,探春有些想不通林黛玉为什么会这么对待贾宝玉。 “三妹妹。” 一向温柔善良的迎春牵着探春的手,和声细语道:“宝玉在府中有老太太、二夫人的宠爱,还有我们这些姊妹与他一处顽,林妹妹何尝不是姑父、姑母的心头肉。” “况且,林妹妹失去了姑母,姑父恐照料不周,这才送来都中,承欢老祖宗膝下。” “你那些话原不该说的。” “我....” 探春这才反应过来,贾宝玉往日乖戾惯了,府中上下顺从着他,可林黛玉不是府中人,没有陪他顺从他的义务,从身世来说,林黛玉比他凄苦不知道多少。 “三妹妹。” “老祖宗疼爱林妹妹,二夫人不一定就喜欢林妹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暂且不提,三书六聘,无一不可缺。” “宝玉和林妹妹都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幼童。” “你做错了。” 引着探春的目光,迎春语气深长的说道。 “二姐姐。” 此刻的探春才发现她这位平日里老实无能,懦弱怕事的阿姊才是最懂人情世故的那一个,为人处世人不知道比她更成熟多少。 “三妹妹。” “府中不是只有宝玉一人。” “环弟年岁尚幼,赵姨娘还在。” 提及此,迎春眼中不免露出了忧伤之色,探春还有亲生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什么都没有,贾赦这个父亲从未理会过自己,更别提贾琏夫妇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贾琮压根指望不上。 至于嫡母邢夫人本就是继室,素日里派人问她索要银钱,又怎会在乎她的死活? “环儿,姨娘。” 探春呆呆地站在原地,从她懂事以来,在贾母身边教养,对嫡母王夫人有畏惧、崇敬,亲生母亲赵姨娘性格粗鄙、愚昧,却又爱争强好胜、搬弄是非,在府中名声并不好,亲生弟弟贾环性情顽劣,这让她很难亲近起来,甚至有时候抱怨自己的出身,刻意的与二人疏远。 小惜春有一母同胞的贾琰照料,而她也本可以有寄托期望的亲人,那个人并不是贾宝玉。 “三妹妹,天也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迎春安抚了一句,领着丫鬟司棋返回自己的院子。 “姑娘。” 探春的贴身丫鬟侍书瞧见她呆愣在原地,不禁唤了声。 “侍书。” “我是不是错了?” 探春眼神有些迷茫的问道。 “姑娘。” “血浓于水,这是不改的事实。” 侍书心眼灵活,口齿伶俐,用婉转的话语点明了意思。 “我知道了。” 探春眼神不断变幻,心中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 另一边,贾宝玉被丫鬟们搀扶着回到了荣庆堂小抱厦,狼狈的模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外间吵吵嚷嚷,发生了何事?” 榻上休憩的贾母被嘈杂的声音吵醒,面色不愉道。 “老太太。” 鸳鸯连忙回禀道:“宝二爷回来了。” “宝玉回来了?” “他不是去寻那些姊妹们一同顽。” “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哭。” 贾母满是褶皱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解之色,开口问道。 “老太太。” 鸳鸯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回答:“宝二爷去了四姑娘院里寻林姑娘玩耍。” “不知怎的,伺候四姑娘的小雪掌掴了秋纹,还拔了剑,林姑娘将紫鹃逐了出来。” ‘唰!!!’ 倚靠在软榻上的贾母一双浑浊的老眼骤然变得清明:“小雪,是那个东府来的丫鬟?” “老太太。” “小雪原是东府琰二爷跟前伺候的大丫鬟。” 鸳鸯有条不紊的补充道:“前些日子,琰二爷出征,特地命她在四姑娘院中伺候。” “现如今,四姑娘院中的那些个丫鬟、婆子都被整治得服服帖帖。” 一言落下,荣庆堂内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玉儿说了些什么?” 人老成精的贾母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件事的症结在林黛玉身上。 “回老太太话。” “林姑娘言明:男女有别。” 鸳鸯只捡要紧的说,旁的细节并没有一一讲述出来。 贾母已经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无外乎贾宝玉像之前一样肆意妄为,惹怒了林黛玉,而林黛玉的院子跟惜春院子相邻,贾琰的丫鬟当然不会允许他放肆。 “你去告诉宝玉,日后不能再去寻玉儿。” “还有,府中任何人莫要招惹他的人,否则,就算是死了,也活该。” 没有人比贾母更清楚小雪的实力,明劲武者在没有人阻拦的情况下,足以杀穿整个荣国府。 贾琰身边的四个丫鬟都是贾敬精挑细选安排,贾敬手中掌握着贾家黑云都,还有族长一脉的信物,除非荣国府想要分家,否则,绝对不能惹怒东府,贾珍、贾蓉父子无所谓,重要的是贾敬、贾琰。 直到现在,贾母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贾敬会上那一道折子,偏偏贾琰接旨的时间很巧妙,这里面隐藏了什么内情,谁都不明白,唯独开国一脉都派出了嫡子领兵,证明了二者必然有关联。 既然是这样,那么,贾琰绝不可能陨落在外,返回神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可是一个最像先宁、荣二公的人,她不想更不能让贾家分裂成为天下笑柄。 “是。” 鸳鸯连忙应声。 “慢着。” 还没等鸳鸯离开,贾母唤住了她:“我记得紫鹃是院里的人,玉儿用得不顺手,那就让她回来,也不用再安排人过去了。” “是。” 鸳鸯心中一激灵,她知道贾母这么安排不单单是为了紫鹃,更是在向林黛玉表达不满。 也许在贾母心中,贾宝玉受的委屈都是林黛玉导致,亲孙子和外孙女的分量孰轻孰重,一眼可辨。 这一日,贾宝玉之事传遍了整个荣国府,府中上下无一不对惜春、林黛玉讳莫如深,那可是连宝二爷都差一点被剑刺了的罪魁祸首。 王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怒不可揭,碍于贾母的叮嘱,只能吩咐底下人在吃穿用度上刁难惜春与林黛玉。 第四十章: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哗!哗!哗!” 斡难河畔,一个个披甲骑兵正在涉水渡过,贾琰骑在一匹纯白色的乌珠穆沁马上,眺望南方。 一千年了,只有昔日的明太宗祖朱棣五次北征漠北打到这里,打到蒙古人的发源地。 “将主。” “全军已过斡难河。” 一身气机内敛的董勇眼中闪烁着精光,禀报道。 早在数日前,他就已经突破了暗劲,八百陇西子弟超过三分之一的人迈入明劲,自唐以来,最近一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军队只有李存孝的五百飞虎军。 八百人要是全部突破明劲,将会成为一支主导战场局势的力量,哪怕面对数十万敌军,他们一样可以所向披靡,锐不可挡。 “那便杀吧。” 目光如炬,贾琰下达了命令。 “是。” 董勇高高举起右手,八百骑兵看得一清二楚,所有人握紧了缰绳,腰刀出鞘,目露凶光。 下一刻。 “咚!咚!咚!” 八百匹战马同时驰骋在斡难河畔的草地上,激烈的震动让近在咫尺的车臣汗部族人都露出了惊惧表情。 面对排山倒海的骑兵冲锋,这些车臣汗部留守的牧民们完全升不起反抗之心。 “砰!砰!砰!” 八百骑兵如入无人之境,长刀掠过,人头落地,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还沾满露水的青草。 曾经的蒙古人发源地变得妖冶且血腥,一个个陇西子弟浑身浴血,宛若狰狞恶鬼,策马奔驰,肆意屠戮。 像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在锡林郭勒大草原做过一次,轻车熟路的复制到这里,几乎完全没有压力。 “投降者,活!” 随行的蒙古向导骑着马在斡难河畔不断高声吼叫,蒙古语在广阔的草原上回荡,蓝天白云下,一个个车臣汗部族人下了马背,匍匐在地,浑身还在颤栗。 “哒哒哒!哒哒哒!” 一骑白马悠哉悠哉的行走在这片肥沃的草地上,贾琰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淡漠。 “莫日根!” “尊贵的主人,您最忠实的奴仆,莫日根听候吩咐。” 一个蒙古大汉露出了谄媚的表情,殷切的上前牵着缰绳。 “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 “是,主人。” 莫日根心潮澎湃,他与乌日图一样,昔日都是被各自的部族出卖的人。 像他们这样的人在蒙古各部几乎是多如牛毛,卑微如奴仆,随时可以被部族中的大人物卖给商人做奴隶。 可今天,贾琰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一个主宰、改变自身命运的绝佳选择。 “长生天在上,你们已经失败了,现在,向伟大的主人效忠。” 看着驻地中数万老弱妇孺,还有不少青壮年,莫日根践行了狗腿子的义务,高声大喝。 跪倒在地的蒙古人闻声看去,一个个眼中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长生天的子孙、天狼神的信徒还是选择了臣服,效忠新的主人。 “伟大的主人,阿诗勒隼/速尔....在长生天的见证下,献上我们的忠诚和勇敢。” 一个个蒙古人以最郑重的姿态向长生天宣誓效忠,眼神里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金色词条【昭烈在世】的效果持续发挥作用,这些蒙古人的忠诚度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在急剧增长,成为了贾琰的死忠粉,就算让他们赤手空拳的上阵厮杀,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李擎。” “挑出1600匹优良战马,补足粮草、清水。” “即刻赶往土谢图汗部。” 瞥了一眼十二亲卫,贾琰吩咐下去。 从巴林部所在的锡林郭勒大草原到这里约1500里,他们已经深入漠北近3000里,巴林部、车臣汗部驻地已经连续攻占,接下来还有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进而南返土默川平原(平安州),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了,需要快马加鞭的赶往下一个地方。 “是。” 一众亲卫同样知道时间不等人,纷纷安排将八百骑兵胯下的战马换掉,现已是一人四马,两匹乌珠穆沁马,两匹刚刚从车臣汗部缴获的最优质的上等战马。 “哒哒哒!哒哒哒!” 趁着天边太阳还未落山,一行骑兵再度踏上了征程,留守在原地的只有心悦臣服的数万车臣汗部牧民。 ........... 三月下旬,漠北,狼居胥山(肯特山)。 一座高大的圆形祭坛矗立在山脚,四十九根木杆悬挂着畜牲内脏,意为悬杆祭。 八百骑兵穿着一身黑色布面甲,腰间佩戴长刀,一个个面容肃穆的站在祭坛两侧,周遭是围观的土谢图汗部族人,一个个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踏踏!” 一席玄色金丝边锦服,玉冠束发的贾琰一步一步登上了祭坛。 千古以来,祭天仪式唯有帝王可以举行,破例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霍去病,而他现在是第二个,于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礼。 “击鼓吹号!” “咚!咚!咚!” “呜呜--” 伴随着沉闷的鼓声和悠扬的号角声响彻四面八方,气氛变得格外肃穆,八百骑兵无不面容崇敬的看向贾琰。 “维雍平七年,岁次丙午,三月廿二,乾帝敬遣虎贲校尉琰,礼天地,祭山川,昭告四方神明,示我皇祚之勇,国家之昌,乃作祭文,以昭示后世,传之无穷。” “炎黄苗裔,诸夏之朝,岂可为蛮夷欺侮,今有北狄之后,兴兵犯境,臣奉皇命征漠北,定巴林、车臣汗、土谢图汗三部,致皇天后土,誓平烽火,惟神昭鉴,尚飨!” 手持黄帛,贾琰一字一句的宣读祭文,声震苍穹。 “启!” 董勇大手一挥,左右亲卫手中的火把已然丢进了准备好的干柴堆,冉冉青烟随之升起,焚烧犊牛以通神。 “献!” 李擎手捧托盘,上有一方苍璧。 “啪嗒!” 贾琰一丝不苟的行了三跪九叩,此为祭天之礼。 “哞!!!” “咩!!!” 早已准备好的五牲当场割破咽喉,鲜血流淌在祭坛上。 最后才是献酒醴,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天典礼已经进入了尾声。 十日后,贾琰领兵攻破了漠北三部的最后一部:札萨克图汗部驻地,于燕然山勒石记功,再行南返。 第四十一章:转战五千里,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 西山,玄真观,三清殿。 “好!好哇!” 刚刚接到黑云都信报的贾敬高兴的连灰白长须都拽下了几根,却浑然不觉。 一个月时间,纵横漠北五千余里,先后攻下巴林部、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驻地,降服蒙古族人近二十万,就算是昔日大汉冠军侯霍去病都不曾做到。 而且,只要大同城外的三十万蒙古骑兵回不去漠北,外喀尔喀三部便是贾家的附庸。 “主人。” “小主人已经领着人南下河套地。” “预计不出五天就能够抵达土默川平原。” 黑云都统领商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么快,他有把握吗?” 眉头微皱,贾敬话语中有些不信任。 他倒不是怀疑贾琰的策略,而是八百骑兵要夺取归化这座塞北重城,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归化距大同五百里,大同城外的蒙古大军一旦回过神来,贾琰要面对的可是数十万蒙古骑兵。 “应是无虞。” “小主人已经让归化的弟兄做好接应准备。” “不过....” “不过什么?” 贾敬一双老眼迸射出渗人的压迫感,扫向商泽。 “小主人希望主人可以亲自书信一封,予科尔沁部首领。” “并且许诺,只要他在局势恶化的情况下投诚,贾家以一门两国公的信誉,保科尔沁部不灭。” 商泽果断将贾琰的话转达给贾敬。 “这小子。” 微微摇头,贾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很显然,上一次,归化城破,科尔沁部是第一次进入的蒙古部族,这让贾琰猜到了贾家与科尔沁部的往来,确切来说,那是贾敬藏着的后手,否则,平安州那些官吏又怎会一个不落的被诛杀。 从这番话来看,贾琰并不担心收复归化城,他在意的是大同镇的厮杀,是否能毕其功于一役。 “大同厮杀旬月,苏日勒和克那个老东西想必也急了。” “不过,要想让科尔沁部临阵倒戈,这一点还不够。” “那老东西有一个小女儿,年岁与琰儿相当,科尔沁的女人历来是草原上的明珠,科尔沁部格格更是蒙古人心中的月光,美丽、智慧与勇气并存,也不算辱没了我们贾家门风。” “你亲自去一趟,将信物交给苏日勒和克。” 目光幽深,贾敬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 商泽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琰儿,你想要做的事情,为父已经老了,帮不上太多忙,只能为你选一个可靠的盟友!’ 注视着西北方,贾敬心中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 无独有偶,紫禁城,大明宫。 “太上皇。” “这里便是隐龙卫从平安州搜集而来的真相。” 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低着头站在下首,谦卑道。 “啪!!!” 顺康帝顺手将密折丢尽了暖炉中,任凭火焰将它完全吞噬。 这一幕让戴权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但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朕早就说了,老四这么做会出问题。” “贾敬、贾赦,一个向老十四输送利益,一个与北静郡王府暗通款曲。” “昔日贾家第三代之中的领军人物全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从帝案前走下来,顺康帝满是皱纹的老脸上说不出的失望。 贾家是开国一脉的领头羊,但凡雍平帝能够礼贤下士,何至于把他们硬生生逼迫到对立面? “太上皇。” “平安州该作何处置?” 戴权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贾家那边暂不必管,贾敬是个聪明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将贾赦那些事彻底掩埋在尘埃中。” “既然贾家愿意揭过这一茬,朕没有理由再重提旧事,终究是皇室对不起他们。” 提及此,顺康帝脸色不由得黯淡了许多,那毕竟是贾代化、贾代善的后人。 “至于北静郡王府...” “哼!” 顺康帝冷哼一声,面色阴冷道:“朱家守不住这天下,怪不了任何人。” “纵然是西宁郡王府都比他们更有资格说继承这天下,北静郡王府算什么东西?” “昔日的潞王朱常淓在大乾刀兵下,携明朝文臣、武将投降,太祖为安抚前明旧人,将其敕封为北静郡王,独掌平安州,享尽了荣华富贵,没想到至今,这些人还想着复兴大明。” “北静郡王府与甄家相互勾结,如今又瞧上了朕的孙儿,野心很大呀。” “太上皇。” 戴权听出了顺康帝语气中的不善,连忙抬头,翘首以待。 “北静郡王府暗地里经营的那些势力,一个不留。” “将甄家、北静郡王府私下勾结的证据收集起来,一并交予老四。” “待日后,朕驾鹤西去,这些可以成为老四治理朝政的资本,杀鸡儆猴。” “是。” 戴权赶忙应道。 “贾家小子还没有消息吗?” 顺康帝想到了贾琰,这个被当做希望推出来的贾敬幼子已经出征一个多月了,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太上皇。” 戴权回道:“贾校尉出了古北口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应是北上锡林郭勒大草原,进击巴林部驻地了。” “只是现如今,不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九边并无情报传来。” 贾家八百精骑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自陇西的子弟,那些向导都是数月前就寻到的蒙古人,隐龙卫根本无法安插棋子进去,对贾琰动向可以说两眼一抹黑。 “如此谨慎,朕倒是对贾家子越来越有兴趣了。” 闻言,顺康帝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了久违的兴色,叮嘱道:“派人前往大同,他最终的目的地一定是这里。” “朕要在他露面第一时间知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是。” 戴权匆匆离开了大明宫,安排人前往大同镇。 没有人知道这个年仅十六岁的虎贲校尉奔袭五千余里,创造了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 第四十二章:血战大同,不可思议的消息! 雍平七年,四月初六,九边之一的大同镇。 “杀!!!” “把这些蒙古鞑子赶下去。” 隆隆的战鼓声在墙头响起,大同城墙上厮杀不断,两股洪流的碰撞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而这几乎是旬月来最常见的一幕,蒙古人的二十五万探马赤军有时昼伏夜出,有时夜伏昼出,频繁的攻城让大同镇的官兵不胜其烦。 大同镇原有五万边军,再加上山西镇、宣府镇驰援来的五万人,十万战兵早在月前已经消耗殆尽,现在充当主力的是十万征北军、十万京营兵,还有城中青壮为其驱使,协助守御。 尽管如此,每日的伤亡数字至少是四位数,这样残酷的对决是国朝近三十年来的第一次,上一次还是元从一役,那时的蒙古各部寇边,先宁国府一等将军贾代化领兵战死沙场。 “扑哧!” 侯孝康手中的大刀刚刚砍杀了一名冲上城头的蒙古鞑子,鲜血溅射得他一脸都是,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蒙古鞑子围了过来。 “侯老弟,小心。” 大同镇总兵年羹尧立即挥舞着长枪,拦住了来袭的蒙古鞑子,一寸长一寸强,在这狭窄的城墙上,长枪横扫过处,一片蒙古鞑子被打下城头,摔成了一滩肉泥。 “年兄,多谢了。” 回过神来的侯孝康抱拳致谢。 “你这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为国效力,自当携手并进。” “杀!” 说着,年羹尧再度冲向了人群密集处,长枪所向披靡。 “杀!” 侯孝康不甘示弱,同样挥舞着长刀,一路砍杀过去。 这一幕在城墙上的各处出现,不管是边军,还是征北军、京营兵,厮杀了这么多天,哪里有什么隔阂,他们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国朝将兵,彼此将后背交给对方,浴血搏杀。 天色渐晚,日落西陲,绚烂多彩的晚霞密布天边,映照在大同镇,一片殷红血色,这是一天之中厮杀最为惨烈的时候,蒙古人将云梯架设在城墙上,源源不断的冲杀上城墙。 守卫城墙的大乾士兵几乎忘却了生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双方都已经使出了最后的手段,你争我夺,杀到了癫狂,尸体从城墙下落下,堆砌成了一座座小山坡,根本分不清是蒙古人,还是乾人。 大同镇的城门都不知道被攻破了多少次,鲜血的痕迹深深地映入地缝,每一次都是大乾官兵把蒙古人硬生生杀出了城门洞,再度守住这个缺口。 “草拟马的蒙古鞑子!” 一名身形魁梧的大乾士兵扔掉了手中砍钝的长刀,一把抱住了来袭的两个蒙古人,朝着城墙外冲去。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三个身影在城墙下被摔成一滩肉泥。 “大牛!” “杀了他们。” 周遭的大乾士兵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双眼血红,犹如饿狼般扑杀过去。 “啊?!” “哧!!!” 蒙古鞑子被乾人的凶残吓到了,有些束手束脚,直接被驱赶至角落,被几支长枪捅杀,尸体从城墙上丢下。 随着傍晚到来,这场持续了一天的厮杀进入了尾声,冲上城墙的蒙古鞑子一个接着一个被消灭。 “呜呜---” 悠扬的牛号角声在天边传荡,正在进攻的蒙古探马赤军抬着云梯,缓缓后撤。 “啪嗒!” 精疲力竭的年羹尧扔下手中的长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倚靠在城墙垛口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文人出身的他虽然这么多年驰骋疆场,却远远比不上那些自幼习练武道功法的将领。 “哈哈哈!” 侯孝康拍了拍年羹尧的肩膀,调侃道:“年兄,你这体力不行啊,家里小妾怕是都应付不了。” “去你的。” 年羹尧把他的手一推,笑骂了声。 来自神京国公府的主事人和起自九边草莽的总兵像极了多年相交好友,互相埋汰对方,这是他们厮杀了一个多月铸就的情谊,没什么比这个更牢靠了。 “踏踏...” 一个穿着鲜红军服的身影匆匆跑到二人跟前:“大将军有令,请侯将军、年总兵即刻前往议事。” “好,我知道了。” 侯孝康一把拽起年羹尧,二人步履沉重的朝着城门楼走去。 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城门楼中已经站满了身影,先锋将军柳芳、宣府副总兵岳钟琪、山西镇副总兵张广泗、襄阳侯府戚建辉、平原侯府蒋子宁、定城侯府谢鲸等等,大多和他们一样,甲胄染血,一脸疲惫。 “这场仗持续了多月,国朝损耗良多,三十万大军只剩下十余万人,城中青壮伤亡数万。” “不只是我们损失惨重,蒙古人的二十五万探马赤军同样折损过半。” “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环视众将,牛继宗眼神凝重的说道。 “大将军。” 在场众将不由得露出了惊愕表情,打到现在,双方都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还怎么结束? “刚刚接到虎贲校尉的信鹰来报,虎贲校尉自古北口出击,破巴林部、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外喀尔喀三部及漠东巴林部驻地已经全部拿下,近二十万蒙古人宣告臣服。” 轰隆! 一言落下,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蒙古各部之中除了察哈尔部、科尔沁部,就数这四部最强,他们的驻地居然都被人抄了,这怎么可能?! “你们不必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因为虎贲校尉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礼,又于燕然山勒石记功。” “他决计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 上首的牛继宗似乎猜到了他们的想法,补充了几句。 “呼!!!” 一时间,全场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沉重,所有人的心中彷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奔袭漠北五千余里,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这是多少将领一生的追求,就这么被人完成了,简直不可思议。 “了不起!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柳芳的一句话像是把他们心中的感慨都说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磨刀霍霍向猪羊,蒙古人内斗! “敢问大将军,虎贲校尉是何人?” 宣府副总兵岳钟琪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只是他,年羹尧、张广泗同样一脸懵,驰援大同镇的援军不都在这里了吗?为什么还有一个虎贲校尉领兵出征漠北,这件事竟然没有人知晓。 “哈哈哈!” 在场的其它人听后,一个个开怀大笑,旁人不知道虎贲校尉的身份,开国一脉可是一清二楚。 为了这个虎贲校尉,开国一脉除了保龄侯府,哪家没有把嫡子派出来,这是他们对贾家的尊重。 ‘???’ 见状,年羹尧等边军将领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宁国府贾家嫡子贾琰,领六品虎贲校尉,钦命自行其是权。” 牛继宗解释道:“他比咱们早出征数日,别说我不知道,恐怕连陛下都不知道他做了这些。” ‘嚯!!!’ 听到这里,岳钟琪、年羹尧、张广泗三人都露出了惊疑之色。 “大将军。” “可是一门两公的贾家嫡子?” 年羹尧喜好钻营,对于神京都中一应勋贵有些了解,不禁问道。 “是。” 微微颌首,牛继宗继续道:“虎贲校尉现如今就在阴山以北。” “今日召尔等前来便是相商虎贲校尉所提建议。” “牛大哥。” 性情毛躁的侯孝康脱口而出:“贾小子想让我们怎么做?” 单单是一个贾家嫡子的名头尚不足以让在场将领为之尊重,但贾琰奔袭五千余里,抄了敌人老家,这件事就足以让所有人对其肃然起敬。 “虎贲校尉欲夺归化,切断蒙古人后路,配合我们一举降服盘踞在大同外的蒙古大军。” “以此平定草原动荡,换取国朝数十年的北疆稳定。” ‘什么?’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蒙古人的辎重都在归化城,他们之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进攻大同,全仰赖于平安州。” “平安州多石矿、铁矿,往日的归化城可是有大量铁器作坊,这也是蒙古人的兵器由来。” “如若归化城重回国朝之手,蒙古人就失去了进攻的资本,反之,归化城扼守在出塞入口上,蒙古人要想逃窜回漠北,这里是必经之路。” “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沿黄河向西,返回察哈尔部栖息的西套地。” “我们只需要派遣一支偏师,拦在这条路上,即可封锁住蒙古大军逃窜的所有可能性。” 宣府镇副总兵岳钟琪眼中闪烁着精光,不由自主的阐述道。 ‘唰!!!’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事实上,贾琰的建议最重要的一环就在于夺回归化城,这一点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会有意外,放在他身上,所有人都相信他能创造出又一个奇迹。 “看来你们都赞同这么做了。” 牛继宗接着问了句。 “为国朝计,必如此议。” 柳芳、侯孝康等人对视一眼,纷纷站出身来。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立下军功,恢复开国一脉的荣光,现在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他们又怎能不赌呢? 元从一役诞生了九侯,这一仗的战果绝不亚于元从一役,谁都想成为国朝侯爷。 “好。” 牛继宗大喝了声,吩咐道:“岳钟琪、张广泗、冯唐何在?” “末将在。” 宣府镇副总兵岳钟琪、山西镇副总兵张广泗、神武将军冯唐立即站了出来,眼神中充满了期冀。 “岳钟琪,命你为主将,冯唐为副将,领牛猛、侯杰、柳毅、韩奇、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所部两万军兵,趁夜赶往归化,协助虎贲校尉,夺回平安州。” “是。” 岳钟琪、冯唐不假思索的应声领命。 这一安排让在场的开国一脉勋贵都有些想法,很显然,这不是牛继宗的选择,而是贾琰的选择,选取了开国一脉第四代中的杰出人物。 “张广泗。” “命你率三千骑星夜兼程赶赴西套地,攻占察哈尔部驻地。” “我以飞鸽传书山西镇,调动山西镇边军北上,拦阻可能逃窜回西套地的蒙古鞑子。” “是。” 张广泗没想到自己还有另外的安排,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胜利在此一役,望诸君勠力同心!” 刹那间,牛继宗站起身来,面向所有人,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整个城门楼。 “是。” 所有人脸色一肃,郑重应道。 是日夜,大同镇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大门,两股军队分别在岳钟琪、张广泗的统领下,赶赴平安州、西套地,鏖战一个白天的蒙古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向。 ................ 蒙古大营一角,科尔沁部驻地。 “阿布。” 一个魁梧大汉气冲冲的闯进了大帐,一屁股坐在下首左侧,大口大口的饮着马奶酒。 “巴特尔。” 坐在白狼皮榻上的苏日勒和克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老脸上满是无奈之色,他这个大儿子作战勇猛,在大蒙古国中备受尊崇,却并无城府,喜怒形于色。 “阿布。” 跟着一起走进来的青年生得虎背猿臂,豹腹狼腰,正是苏日勒和克的二儿子:那日松。 “那日松。” “不是让你们去参与议事吗?” “怎么巴特尔如此气愤?” 苏日勒和克询问起了二儿子,这场由大蒙古国大汗孛儿只斤.那日召开的军事会议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布。” “别说大哥了,我都忍不了。” “八部探马赤军只剩下12万人,大汗的五万怯薛军一动不动,他还要让我们继续攻城。” 提及此,那日松脸色满是愠色,这已经不是大蒙古国与乾朝的厮杀了,这是孛儿只斤.那日在刻意削弱各部实力,从而更好的统治蒙古各部。 “我们还有多少人?” 面色平静,苏日勒和克问道。 “阿布。” “大哥执掌的那一部探马赤军还有2万人。” “加上我们在其它探马赤军的族人,大约4万出头。” 那日松有条不紊的回答道。 科尔沁部在各部中,势力仅次于察哈尔部,分散至探马赤军乃至怯薛军中的族人占了蒙古人总兵力的三分之一,近十万人,现在只剩下2分之一不到,这还是在苏日勒和克的叮嘱下,刻意隐藏了实力,可见蒙古人这些天的攻城有多么惨烈! 第四十四章:科尔沁部背刺,薛姨妈进府!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科尔沁部的骨血绝不能都被葬送在大同城外。” 双眼深邃,苏日勒和克那沉重的话语在大帐内响起。 “阿布。” 巴特尔、那日松齐齐抬头,看着他们的老父亲,蒙古各部公认的‘老狐狸’。 “巴林部、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驻地没了。” “贾家人已经从漠北杀到了河套,就在我们的身后。” 接着,苏日勒和克的几句话让大帐内的氛围变得格外肃杀。 “阿布。” 巴特尔、那日松面露惊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与贾敬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当初,东宫的战马都是来自乌珠穆沁。” “这老家伙多年不曾来信,一来信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他的儿子才十六岁,领着800骑兵从古北口一路奔驰五千余里,接连攻占了4个部族驻地。” “宁、荣二公的子嗣果然不同凡响,我本来还在考虑这件事,现在看来,倒是没得选。” “科尔沁部要想保住自己,就必须要跟贾家人站在同一个阵营,我会亲自回信,应允将宝日龙梅嫁给贾家小子做平妻。” “啊这?” 巴特尔、那日松齐齐对视了一眼,愈发一头雾水。 “阿布。” “小妹是科尔沁最璀璨的明珠。” “嫁给别人做平妻,这是不是太委屈小妹了?” 一向憨直的巴特尔开口说道。 “那日松。” “你来给他解释。” 苏日勒和克摆了摆手,吩咐道。 “是,阿布。” 那日松站出身来,解释道:“大哥,中原与我们草原不一样,礼数繁多。” “以贾家子现如今的军功,至少是一个超品伯爵。” “依大乾制,伯爵正妻赐三品诰命,为淑人,位同正三品,伯爵可有一平妻,录入朝廷宗籍,赐四品诰命,为恭人,位同正四品。” “否则,一般的官员只有三品之上,祖母、母、妻封赠淑人,正从四品,母、妻封赠恭人,正从五品,母妻封赠宜人。” “有朝一日,贾家子得封国公,正妻为一品诰命,国夫人,两平妻为二品诰命,郡夫人,小妹这个平妻地位上不亚于九边重镇总兵、平安州节度使。” “哦哦。” 这么一说,巴特尔就理解了,旁人的平妻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嫁予贾家子做平妻,绝不会辱没了宝日龙梅。 “巴特尔,那日松。” “你们把族人们都召集起来,随时听我号令。” “孛儿只斤.那日要自寻死路,我们科尔沁部不奉陪。” 苏日勒和克叮嘱自己的两个儿子。 “是,阿布。” 巴特尔、那日松表情认真的应道。 .................. 神京都中,荣国府。 “林姐姐。” “今日讲什么故事?” 小惜春双手托着下巴,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林黛玉。 “你呀你。” 林黛玉伸出葱葱玉指,轻轻点了点小惜春的眉心,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得益于贾琰对小惜春的偏爱,贴身丫鬟小雪亲自看顾,东府二房供给支出,连带着她沾了不少光,在这后院一角清净自居,平日里与小惜春玩乐,倒也惬意。 “听说府中来人了,姐姐可有话教我。” 林黛玉对小雪非常尊重,没有贾家主子对下人的那般颐指气使。 “有人来了?谁啊。” 小惜春一下子听到了关键词,肉嘟嘟的小脸上透着八卦表情。 “是来了客。” 小雪安然若素道:“从金陵来的薛姨妈与她一双儿女。” “这薛家与贾、王两家分属姻亲,薛姨妈和王夫人为同胞姊妹,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是她们的兄长。” “祖上为紫薇舍人,现领内府帑银行商,那薛姨妈之子在金陵惹了人命官司,躲来都中,打着薛姨妈之女上京参赞、备选之名,被安排在了梨香院,梨香院原是初代荣国公暮年养静之所。” “哦?” 林黛玉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薛家人住在梨香院的深意。 “姑娘。” 雪雁愤愤不平的说道:“那薛家姑娘年岁与你相仿,府中都称赞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 “反倒是把姑娘说的心胸狭窄,一无是处。” “不必理他们。” 林黛玉对此并不在意,始终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不错。’ 一旁的小雪观察着林黛玉的神态举止,暗自赞赏,林黛玉不愧是林家嫡女,旬月间已经出落得宠辱不惊,不为外物所扰,倒是和贾琰有些相似处。 “薛家人进京借的是贾家、王家的势,薛姨妈更想趁这个机会给薛家姑娘寻一个好去处。” “这些时日,宝二爷与薛家姑娘往来甚密,背后未尝没有王夫人推波助澜。” “多谢姐姐提点。” 林黛玉在听到小雪的话后,捋清楚了前因后果,更加淡然如水。 “小雪姐姐。” “我想哥哥了。” 小惜春皱着小脸,看向小雪。 自幼没有父母关怀,又是寄居荣国府,她的心智比一般人早熟,正因如此,贾琰对她的好才会让小惜春一直记在心上,自然十分牵挂贾琰。 不只是小惜春,林黛玉同样对贾琰的消息很关注,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雪。 “姑娘不必担心。” 小雪安慰道:“爷那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想来过些时日就能回京。” 凤鸾阁的消息渠道并不比锦衣军、血滴子、隐龙卫来得广,只是黑云都一直有人跟在贾琰身边,时时刻刻将消息传回来,她们也沾了不少光,这才知道漠北动向。 “真的吗?” 小惜春睁着一双大眼睛,小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自是不假。” 小雪笑了笑,说道:“爷这一次立下了大功,回京之后定然会加官进爵,日后,姑娘在这两府就不必再畏惧任何人,只有他们怕你的份。” “嗯嗯。” 小惜春听得高兴不已。 林黛玉心中感叹道:‘果然,他在哪里都是一方人杰!’ 第四十五章:梨香院插曲,慧眼识人薛宝钗! 四月初,孟夏之月,神京气候变得温暖,荣国府中,花草郁郁葱葱。 梨香院内厢房,没有豪奢玩物,桌案上摆着的土定瓶中插了几株时兴花卉,旁边还有两部书,茶奁茶杯,角落处的床上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朴素。 薛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脸若银盘,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单穿了一件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姑娘。” “周瑞家的来了。” 贴身丫鬟莺儿走了进来,在薛宝钗耳边轻声道。 “请她进来。” 薛宝钗放下了手中的绣红,举止娴雅端庄。 “是。” 莺儿出去请了周瑞家的进来。 “周姐姐。” 薛宝钗见她进来,并不拘礼,亲切的打了个招呼。 “姑娘好。” 周瑞家的连忙面露笑容,回了声。 “快过来坐。” 薛宝钗招了招手,一身做派不免让人心情愉悦。 “诶!!!” 周瑞家的愈发笑容灿烂,也不客气,坐在了薛宝钗对面,说着家常:“姑娘,这有三两日不见你到那边去逛逛去了,怕是宝二爷冲撞了你不成。” “哪里的话。” “只因这几日,我那种病又犯了,所以这几日都未出屋。” 薛宝钗言语间滴水不漏。 “哦,正是呢,姑娘到底有什么病根儿,也该趁早请个大夫,开几剂药方子,认真的吃上几剂,一势儿除了根才好,小小的年纪做下病根,那可不是顽的。” 周瑞家的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悉心教诲道。 听到这话,薛宝钗无奈的笑道:“再不要提吃药了。” “这些年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不知白花了多少冤枉银子。” “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 “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不中用。” “他就说了一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末药作引,异香异气的,也不知那里弄了来的。” “倒也奇怪,吃了他的药,倒效验些。” “哦?” 周瑞家的来了兴致,追问道:“不知是个什么海上方儿。” “姑娘且说来听听,我们也记着,说与人知道,倘若遇见这样的病,也是行好的事。” “周姐姐不知道,这方子着实琐碎。” 薛宝钗继续道:“药材一应不缺,只是要遣人收集起来。” “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晒干,和在末药一处,一齐研好。” “又要白露的露水十二钱,霜降的霜十二钱,小雪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蜂蜜十二钱,白糖十二钱,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罐内,埋在花根底下。” “发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嗳哟!” 周瑞家的听得瞠目结舌,心下暗自思量,一切都巧的情况下还要一两年才能收集齐全。 “蒙天公作美,一二年间都得了,这才配成一料,从金陵带来,现就埋在梨花树下。” 薛宝钗笑了笑,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庆幸。 “姑娘这药可有名字没有?” 周瑞家的又问了声。 “有。” 薛宝钗臻首微点,说道:“也是那癞头和尚说的,叫‘冷香丸’。” “哦哦。” 周瑞家的听了,只是点头,复问道:“病发了时,可是有大碍?” “倒也不觉有什么,喘嗽些,吃一丸也就罢了。” 薛宝钗淡然道。 周瑞家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彷佛心中解开了一个很大的心结。 “谁在里头?” 碰巧这时,薛姨妈走了进来,瞧见周瑞家的,笑着说道:“可巧你来了,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 “香菱,你去把匣子里的花儿拿来。” “是。” 一个眉心有米粒大的一点胭脂记的清秀丫鬟,笑嘻嘻的捧出了一个小锦匣。 “这是宫里头作的新鲜样法,堆纱花儿十二支。” “昨儿我想起来,白放着怪可惜,给他们姊妹们戴去,正合适。” “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两枝,下剩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儿。” 薛姨妈仔细叮嘱道。 “欸!!!” 周瑞家的拿了匣子,起身出了房门。 “姑娘。” 眼看着她走远了,莺儿有些忿忿不平:“你瞧她,不过是几日没寻宝二爷顽,自己便寻了过来。” “我可问仔细了,那宝二爷在林姑娘那触了霉头,这才寻上姑娘。” “我们家姑娘难道就是陪宝二爷顽的兴头。” “莺儿。” 薛宝钗喝止住了她,有些话知道,但不能说,这里毕竟是荣国府。 “女儿。” 薛姨妈坐在了薛宝钗对面,称奇道:“这周瑞家的被人打了三十鞭,说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没曾想被江湖郎中治好了,还真是命大,又得了你姨妈的信任,在这府中,势力更盛。” “你待她好一些,来日在这府中,更顺心如意。” “妈。” 薛宝钗脸色一正,认真道:“莺儿说的没错。” “宝玉这个岁数,整日就是吃喝玩乐,将读书人称之为‘禄蠹’,说他们都是沽名钓誉之辈,甚至可进国贼禄鬼之流,您当真觉得他是个好选择?” ‘这...’ 薛姨妈都被问得哑然。 这些天她在贾家跟王夫人、贾宝玉来往密切,自然知道薛宝钗说的是实话,贾宝玉看着富贵逼人,实则绣花枕头,完全靠不上,要不是身上贾家嫡子的名头,谁能瞧得起他? “舅母也是个拎不清事的。” “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说是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谁又不知只是个宫女,难不成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宫中危机四伏,大表姐尚且步履维艰,我这般家世进去,无非是为她人做垫脚石。” 薛宝钗提及了王子腾的正妻李氏,摇了摇头。 “我的儿啊,那可怎生得好?” 薛姨妈不禁慌了,她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关心备至,不似旁人那般做利用之举。 “如今舅父远在塞北,不若等他回来再做计较。” 薛宝钗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 薛姨妈这才像抓住了主心骨,应下来。 第四十六章:夜夺归化城,岳钟琪心服口服! 雍平七年,四月中旬,大青山西麓。 “归化城。” 眺望着不远处,贾琰眼中充斥着无法名状的激动。 一座占地广阔的城池矗立在青山如屏,黑水如带,碧野平芜的草原上,砖瓦皆青色,这是建于前明隆庆六年(1572年),由蒙古土默特部首领阿勒塔汗主持兴建的归化城。 历时一个多月,他们总算是来到了这里,八百骑兵只剩下不到六百人,有的埋在了狼居胥山,有的埋在了燕然山,炎黄子孙的骨灰撒在漠北,昭示着他们来过,他们征服。 “将主。” “我们到了。” 董勇等人脸上满是历经风霜的沧桑,唯有一双眼眸闪烁着精光。 “商二。” “大同方面有消息吗?” 这时,贾琰看向随行的黑云都密谍,直接问道。 “小主人。” 商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宣府副总兵岳钟琪、神武将军冯唐所率两万军兵已至归化城南。” “山西副总兵张广泗领三千骑正在西套地肆意驰骋,掠夺察哈尔部牧民、牛羊。” “山西镇两万边军北上拦阻在蒙古鞑子西撤的唯一通道上。” “好,好啊。” 贾琰心潮澎湃的大声叫好,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当即,他下达了数道命令:“今夜子时,全军共击归化,务必重夺平安州,彻底切断蒙古人北逃的希望。” “是。” 一众亲卫纷纷下去安排了,五百多名骑兵下马休憩,等待夜晚到来。 “唰!!!” 一只信鸽从大青山西麓扑棱着翅膀,飞向了蛮汉山北麓。 正午时分,隐匿在蛮汉山中的大乾军帐中,岳钟琪召集了一干将领,开口道:“虎贲校尉来信,子时进攻。” “咕噜。” 冯唐等人无一例外,全都吞咽了口唾沫,等了这些天,总算是等到了这个消息,机会来了。 “传本将令,神武将军领五千军兵,进攻西门,威略将军领五千军兵,进攻东门。” “余下众校尉与本将一起进攻南门,虎贲校尉会在第一时间攻破北门。” 环视众人,岳钟琪接连下令。 “诺。” 在场所有人齐齐应声领命。 除了宣府副总兵岳钟琪,这里就剩下一等神武将军冯唐、三品威略将军卫景瑗地位最高了,二者分别是开国一脉淅川伯府、渚北伯府的主事人,自然能让牛猛等小辈信服。 于是,两万军兵分作三部,由岳钟琪、冯唐、卫景瑗分领,一个个摩肩擦踵,准备迎接夜晚的厮杀。 ................. 亥时六刻,夜色渐深,归化城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自从蒙古人攻陷平安州,数十万边民沦为奴隶,往昔繁华的归化城变得死气沉沉,把守这里的士卒大多是蒙古人从汉人奴隶中提拔的走狗之辈,压根没有什么警惕性。 “动手。” 上百道身影从黑夜中杀出,手持刀兵,冲向了城门。 “噗嗤!” 把守城门的士卒在睡梦中被屠戮,不一会儿,城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了街道。 “董勇,发信号。” 见状,贾琰大手一挥。 “咻!!!” 一道尖锐的呼啸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璀璨的焰火在夜空中炸开。 “弟兄们,杀!” 手握三尖两刃刀,贾琰一马当先,冲向了近在咫尺的归化城。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四方,数百披覆黑色布面甲的骑兵涌入了这座塞北明珠之城,驰骋在青砖铺就的街道上,彻底惊醒了城中沉睡的百姓和敌人。 “敌袭!” 把守城墙的士卒面色惊恐的想要拦住他们,只可惜,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哗啦!” 贾琰手起刀落,猎猎寒芒照耀四周,刚刚出现的十几名士卒直接被枭首,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成,染红了地面,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哗!哗!哗!” 紧随其后的骑兵挥舞着腰刀,锐利的刀尖掠过一个个敌人的身体,血肉绽开,杀机四溢。 “董勇、李擎、彭礼,你们各带五十骑,前去打开剩下的三座城门,接应友军。” “剩下人随我杀向节度使府衙。” “是。” 刚刚入城的骑兵分出了三股,朝着东西南疾驰而去。 剩下的骑兵在贾琰的统帅下,策马奔驰在城中,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将军,来了。” 牛猛等勋贵嫡子出身的校尉亲眼目睹璀璨的焰火在天空中爆裂开来,一个个情绪激动,压根难以压抑。 “门开了。” “全军进攻。” 岳钟琪注视着南门打开,心急如焚的下达命令。 “是!” 一时间,上万军兵宛如潮水般涌入归化城,沦陷数月的平安州再度迎来了大乾的号角。 “杀!” “杀了这些为虎作伥的狗腿子。” “一个不留!” 同一刻,东门、西门相继打开,冯唐、卫景瑗各自率领五千军兵冲进了归化城,喊杀声震天,那些跟随蒙古人作威作福的家伙都遭到了清洗,血腥味弥漫开来,笼罩着这座塞北重镇。 这场屠戮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来到了原平安州节度使府衙。 “虎贲校尉。” 岳钟琪、冯唐、卫景瑗注视着眼前的英武少年,钦佩之意不加掩饰。 “见过世兄。” 牛猛、侯杰、柳毅、韩奇、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齐齐抱拳行礼,哪怕他们这些人年纪都要比贾琰大,却也不得不甘为下属。 “董勇、李擎。” “将主!” 两道浑身浴血的勇悍身影站了出来。 “封锁四门,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 “所有投靠蒙古人的富商大贾一律斩首示众,抄没全家。” “平安州府库派人把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面容冷峻,贾琰有条不紊的下达了命令。 “是。” 左右亲卫纷纷离开了大堂。 见此情形,岳钟琪等人并无不满,任由贾琰发号施令,从军职来看,这里有不少人都要盖过贾琰,但从军功而言,国朝没有人比得上贾琰。 更何况,他还是一门两公的贾家嫡子,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出自开国一脉,谁又会说些什么呢? 第四十七章:致命诱惑,雍平勋贵的畅想! 平安州,节度使府衙,大堂。 “我已将这里的消息飞鸽传书予征北大将军。” “诸位暂且在此稍作修整,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赶赴大同镇。” 贾琰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开口道。 “没问题。” 岳钟琪率先表态,听从他的指挥,冯唐、卫景瑗等人更加不可能拒绝。 就这样,赶赴平安州的两万军兵全部掌握在了贾琰手中,成为了他接下来牟取更大战功的有力臂助。 “夺回归化城,本将为首功,宣府副总兵、神武将军、威略将军为次功。” “牛猛、侯杰、柳毅、韩奇、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为从功。” “多谢虎贲校尉。” 众人听后,面露喜色,大声致谢。 单单是这一桩功劳,足以让这些勋贵子弟封爵,试问,他们如何能不惊喜呢? “牛猛,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拂了拂手,贾琰吩咐道。 “是。” 一干年轻的勋贵嫡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大堂,在场只剩下四个人。 岳钟琪、冯唐、卫景瑗三人对视了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但还不敢确定。 “岳将军是是岳武穆的二十一世孙,宣府镇总兵岳升龙的次子。” “岳家自你曾祖父岳文魁随太祖起兵始,历四代人,世镇宣府,叔父岳超龙现任宣府镇副总兵,兄长岳钟瑞、三弟岳钟珩、堂弟岳钟璜都是宣府镇参将,长子岳濬是宣府镇守备。” “岳家这些年唯一的心结就是没有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俯瞰岳钟琪,贾琰似有意无意的提到这件事。 大乾设立九边重镇与前明无二致,大多任用将门子弟,例如:宣府岳家,宁夏马家、甘肃王家、固原麻家、榆林尤家、山西曹家等等,如大同镇、蓟镇、辽镇地处要冲,这些年都是提拔的毫无根基的将领上位。 从元从一役后,大乾并未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也就没有大规模的封赏爵位,连带着贵爵都是凤毛麟角,纵然是封赏,那也只是世职。 “虎贲校尉何意?” 岳钟琪赫然抬头,瞩目贾琰。 “夺回归化、戌守大同之功最多能够让岳将军封子爵。” “朝中没有根基,想要凭军功晋爵,就算有这等千载难逢的机遇,却也是难如登天。” “此役之后,京营会重设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由五军都督府直辖,岳濬调往京营任游击将军,开国一脉举力将岳将军推往伯爵。” ‘什么?’ 顿时,岳钟琪不淡定了。 国朝承袭前明,实行五等爵制:公、侯、伯、子、男,前三等都是超品,本质上没有高低之分,只是食禄、爵田、礼仪的差异,像国公门前立十二戟,侯爵十戟,伯爵八戟,子爵六戟、男爵四戟。 伯爵已经站在了国朝勋贵的顶端,跟子爵、男爵就不是一个档次。 旁边的冯唐、卫景瑗没有他那么激动,毕竟,二人都是开国伯府的主事人,尤其是冯唐,本身就是一等神武将军,有这次的军功,往上走一走,恢复祖上爵位并不难。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岳将军斟酌。” “岳将军不必现在就想,待此役结束后,回了宣府,再做计较。” 贾琰下了逐客令。 “嗯。” 岳钟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贤侄想要拉拢岳家?” 等到岳钟琪的身影消失在堂外,冯唐这才大胆出言。 “二位叔父以为此役过后,开国一脉重返朝堂,能够恢复往日的荣光?” “啊这?” 冯唐、卫景瑗有些愣住了。 “双悬日月照乾坤,开国一脉凋零本就是太上皇打压所致,” “朝堂之上,六部重臣哪个不是太上皇一手提拔,大明宫才是真正的权利中枢。” “四大郡王与我们貌合神离,现如今只剩下西宁郡王、南安郡王依旧掌有西宁州、昆仑州。” “元从勋贵执掌十二团营,那可是镇压都中最精锐的十二万大军,哪怕大同如此危急都没动用。” “若此役大胜,蒙古各部平定,北疆至少几十年无需担忧,我等手中握有至少十万经历过厮杀的铁血精锐,太上皇、今上又该做何想?” 目光幽深,贾琰淡淡道。 ‘咯噔!’ 冯唐、卫景瑗脸色不禁变了,他们只顾着想恢复祖上荣光,却不曾想有人不让他们恢复。 倘若是皇室打压,开国一脉这场仗打下来或许结果还真的不会像他们期待的那样美满。 “从今以后,再无开国勋贵,只有雍平勋贵。” “这便是太上皇想看见的一幕。” 接着,贾琰的话让二人更加胆颤心惊。 “牛叔父为何让二位叔父一同前来,不是他人。” “二位叔父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 冯唐、卫景瑗齐齐抬头,面露期冀之色。 “开国一脉之中,现如今还具备能力的人不多。” “八大国公府唯有镇国公府、理国公府、修国公府勉力支撑,十二侯府倒是可以借此往上走一走。” “一众伯府就更不必说了,二位叔父的才干,有目共睹。” “雍平勋贵是一个崭新的群体,自然不可能再按照往昔来定座次。” “不只是岳钟琪及岳家,大同总兵年羹尧、山西镇副总兵张广泗都是这一场胜利中的佼佼者。” “二位叔父可明白?” 凝视二人,贾琰意味深长的说道。 “明白了。” 冯唐、卫景瑗神情复杂的回应道。 “明日厮杀,二位叔父但可将浑身本事舒展开来。” “我以贾家之名担保,开国一脉绝不会有人侵占军功,能走到什么位置,就看二位叔父的实力了。” “此役或许无法同元从一役比肩,封九侯,但几个侯爵肯定是有的。” ‘唰!!!’ 闻言,冯唐、卫景瑗眼前一亮,大声道:“多谢世侄!” “嗯。” 微微颌首,贾琰始终面色平静,让人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第四十八章:破釜沉舟,一战定乾坤! 子时一刻,大同镇城门楼上灯火通明,所有将领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上首。 “好!干得好!” “哈哈哈哈!” 身为征北大将军的牛继宗在看完信鸽带来的消息,不禁放声大笑。 “大将军。” 侯孝康、柳芳、年羹尧、王子腾等人心里像有万千虫子在撕咬一般直痒痒。 “归化城已重回我大乾手中。” “山西镇两万战兵扼守住了土默川平原通往西套地的枢纽。” “张广泗正带人征服留在西套地的察哈尔部、鄂尔多斯部、扎鲁特部族人。” 迎着众人目光,牛继宗长身而起,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整个大堂。 “好!好!好!” 几乎所有人都面色激动,一个个无法压制住内心的喜悦。 归化城的收复意味着蒙古人失去了北撤的唯一通道,而山西镇边军已经切断了其西逃的路线,数十万蒙古骑兵现在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大将军。” “我们不能再继续等待了。” “必须趁热打铁,一举全歼来犯之敌。” 大同总兵年羹尧无疑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地位仅次于牛继宗、侯孝康、柳芳三人,他的话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唰!!!’ 一双双炽热的眼睛注视着牛继宗,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渴望军功的表情。 “虎贲校尉来信,希望我们调动全部军队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出城野战蒙古大军。” “仅仅牵制住12万探马赤军还不够,必需要让5万怯薛军全部下场。”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和虎贲校尉南北夹击,一举歼灭他们。” ‘什么?’ 顿时,在场将领们脸色骤变,一个个眼神凝重。 大同城中可用之兵大抵还有20万,其中不乏有连番厮杀存货下来的伤兵,骑兵不超过三万,这还是从京中带来了大量马匹,否则,他们连这些骑兵都凑不起来。 而蒙古人清一色骑兵,他们要和蒙古骑兵在平地野战,这不是明摆着送命吗? “我觉得虎贲校尉还是有些保守了。” 牛继宗眼中闪烁着疯狂,沉声道:“归化城确实距离大同六百里。” “以防夜长梦多,我们必须把所有的希望都压上去。” “我决定现在就调动全军,出城邀战蒙古人。” “大将军。” 众人都被他的疯狂惊呆了。 “好主意。” 然而,年羹尧却出人意外的大声赞同。 “年总兵?” 站在他旁边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老伙计’,心中遐想翩翩。 “确实是好主意。” 柳芳、侯孝康、石禀义、戚建辉、蒋子宁、谢鲸等开国一脉的主事人都目露精光。 “陈瑞文、马尚、韩煜、樊渊、裴哲。” “末将在。” 五道身影站出身来,两个国公府、三个侯府主事人有些不解的看着牛继宗。 “命尔等各领五千人,听候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令,坐镇大同。” 牛继宗下达了命令。 “末将领命。” 五人皆面露喜色,答应下来,不用他们上阵拼命,他们自然是高兴。 其它人冷眼旁观这一幕,大抵是明白了牛继宗的想法,把这些凑数的家伙全部剔除,省得他们还要分润军功。 “王子腾。” “都中送来的一批火药、炮子。” “城墙上还有三十多门红夷大炮,如若我们身陷囹圄,不必理会,你只需要守住大同。” “明白吗?” “末将必不辱使命。” 王子腾心情沉重,大声应道。 “嗯。” 微微颌首,牛继宗这才回身看向其它将领,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李川、李霄。” “命尔等各率五千骑,携万人敌,夜袭敌营。” “戚正则、秦修远,你们各领五千人,随同前往。” “末将领命。” 四人眼神坚定的接下了这道将令。 在列所有人中,唯有他们能够担当这个重任,打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制造混乱,逼迫蒙古人不得不与大乾军队正面厮杀,且尽可能的让蒙古人失去战马。 李川、李霄分别是李来亨、李定国的孙子,最擅长骑兵作战,戚正则、秦修远则是戚家、秦家后人,仿效戚家军、白杆兵训练出来的步卒,精锐勇悍,最擅长平地作战,对付骑兵都不在话下。 “年羹尧、柳芳、侯孝康。” 接着,牛继宗的目光落在了堂内地位仅次于他的三人身上。 “末将在。” 年羹尧三人齐齐站出身来。 “柳芳、侯孝康。” “各领三万五千人,为左、右军。” “石禀义、戚建辉,做你们的副将,我会亲自统领三万五千人,蒋子宁、谢鲸协助,坐镇中军。” “一旦蒙古人出营,十万大军正面进击,把蒙古人全部卷入这场厮杀中。” 牛继宗脸上杀气腾腾,一副同归于尽的狠戾姿态。 “是。” 柳芳、侯孝康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一仗,开国一脉必须身先士卒,打出一个头彩,才能堂堂正正的回到朝堂上。 “大同镇及宣府镇、山西镇三万战兵并两万骑兵,我全部交给你。” “这一仗,你暂时不必动,充作预备队。” 最后,牛继宗叮嘱年羹尧。 “是,大将军。” 年羹尧知道这并不是在区别对待他,恰恰是最看重他。 因为他说统领的五万人是大同镇中实力最强的军队,这支预备队是为蒙古人的五万怯薛军所准备,能否坚持到最后的胜利,就看他的了。 “诸位。” “厮杀数月,国朝数以万计的儿郎血染沙场。” “虎贲校尉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我们必须要抓住。” “我希望大家能够舍生忘死,为国朝,为子孙后代打赢这一仗。” “要死,我牛继宗会第一个死在冲锋的路上。” 环视众人,牛继宗沉声道。 “是。” 所有人胸中燃起了熊熊火焰,怒吼声响彻整个黑夜。 “吱嘎!吱嘎!” 子时三刻,关闭了几个月的大同北城门缓缓打开。 一万骑兵率先开出了城外,后面还跟着一万同样骑着马的步卒,两万人视死如归的冲向了近在咫尺的蒙古人大营,一场前所未有的厮杀即将到来。 第四十九章:太上皇下诏,横空出世的武安君 远在归化,冉冉青烟涌上云层,这座城里的百姓都在自发的为军队生火做饭。 “小主人。” “大同镇军动了,除了留守的两万五千人,其余人全部开出。” 黑云都密谍商二脚步匆匆的上前禀报道。 “牛叔父比我想象的更有魄力。” 站在夜空下,眺望大同方向,贾琰脸上浮现莫名的情绪。 依照他的计划,这场仗的胜利是必然的,但无法保证蒙古人会不会逃脱一些,来日死灰复燃。 以牛继宗的做法,固然是冒险了些,却足以让蒙古人把一切的希望都压上去,直到最后全部覆灭。 这样的大胜盖压国朝历年,做为征北大将军的牛继宗,仅凭统帅的军功就足以从一等伯越过那道门槛,迈入侯爵之列,甚至有可能加恩其子。 无论如何,牛继宗的声名都会随着这一仗而响彻整个大乾,坐稳军中第一人的位置。 “来人,传令下去,集中归化城的所有马匹,发放予两万军兵。” “通知官兵们,加快就餐速度,准备出发。” “是。” 亲卫关烨立即应声,下去传令了。 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哪怕所有军兵都骑上马,这六百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同方向的鏖战至少需要坚持半天,无异于钢丝上跳舞。 ................ 神京,大明宫,含元殿。 厚重的帷幕遮挡住了烛火,顺康帝从睡梦中被唤醒,面色不愉道:“何事如此惊慌?” “太上皇。” “漠北有消息了。” 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迫不及待的禀报道:“发现了虎贲校尉的踪迹。” “在哪?” 顺康帝的一双老眼陡然睁大,露出了渗人的光芒,宛如一头行将就木的真龙,龙威犹在。 “虎贲校尉从古北口出,先后经锡林郭勒大草原、斡难河畔、狼居胥山、燕然山,一直南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阴山附近。” “取地图来!” 此时,顺康帝心神剧动,满是褶皱的右手高高扬起。 “是。” 戴权给了周遭伺候的小太监一个眼神。 片刻后,几个小太监将一副巨大的地图平铺在含元殿地面上,周遭所有的烛火都已经点亮,却依旧显得有些昏暗,顺康帝亲自举着一盏烛火,视线不断游走,从古北口到漠东、漠北,回到漠南。 “他拿下了巴林部及漠北三部?” “太上皇英明。” 跟随在顺康帝身边,戴权继续道:“虎贲校尉以八百骑奔袭漠北五千余里,先后攻占了巴林部、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降服二十万蒙古人。” “现在,四部已经派遣使者携礼物正在赶来神京的路上。” ‘果然如此!’ 注视着地图上那条路线,顺康帝已经明白了一切,贾家子做到了从未有过的事情。 “大同有没有消息传来?” “禀太上皇,暂时没有。” 戴权恭敬道。 “这几天应该就有了。” 顺康帝从地图上起身,将手中的烛火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目光幽深道。 ‘???’ 这话听得戴权一脸懵,什么有了。 “贾敬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我大乾有了一个媲美卫霍的绝世将才。” “十五岁,他才十五岁就已经做到了这一切,平定漠北,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朕当初要是有这样的人才辅佐,何止辽西走廊,四方蛮夷,定然臣服。” 提及此,顺康帝都不禁有些羡慕起雍平帝,只这一场大胜便足以让雍平帝的声望臻至最高,坐稳帝位。 只要贾家子一直效忠国朝,那么他便是雍平帝的一把利刃,开疆拓土,内平不服,还有何人能与之比肩! “太上皇,您是说...” 闻言,戴权脸上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征服蒙古四部,切断了大同城外三十万蒙古骑兵与驻地的联系。” “进而夺回归化城,南北夹击之下,孛儿只斤.那日除了失败,别无选择。” “朕现在在想,该给他一个怎样的封赏。” 顺康帝幽幽道:“十五岁的国公,未免太夸张了,他才十五岁,将来还怎么加官进爵?” “以老四的性子,恐怕一个侯爵都嫌多,真要如此,天下人心浩浩荡荡,如何信服皇室。” “因此,必须赏,还得赏得厚,才能让贾家再一次与皇室站在一起,让天下人信服。” “这....” 戴权已经不敢搭话了。 “传旨,宁国公府一等将军贾代化为国戌边,功盖社稷,追封武安君,位秩超品,食邑三千户,由其子贾敬承继,贾敬之妻追敕一品诰命。” “命内务府即刻赶制君服,一应形制同公爵。” 沉思之后,顺康帝下了一道圣旨。 “是。” 尽管戴权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下去照办了。 周朝初定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为实爵,有疆土、人口,实际上是一国之主,先秦时期,各国形成了侯、君两等爵位制,例如:商鞅(商君)、魏冉(穰侯)。 封君在封地内享有征收赋税的特权,但需服从中央法令,汉朝将封君范围扩大至外戚妇女群体,如吕须(临光侯)、宣帝妻族博平君等,唐朝以后,封君已经成为了命妇爵位,前明时期,封君则是因子孙显贵受封典者的泛称,例如,贾母又被人尊称为‘老封君’、‘老太君’。 谁能想到顺康帝居然会恢复封君这一爵位,只赐给贾家人,且看起来地位并不亚于公侯,有实质意义上的食邑,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武安君这个封号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引起国朝震动,武安者,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誉名,历朝历代唯有三人,白起、李牧、苏秦,哪一个不是名垂千古。 ps:四大赐服:蟒服、飞鱼服、斗牛服、麒麟服 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云雁;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七品,绣溪敕;八品,绣黄鹂;九品,绣鹌鹑 武将一品,绘白泽,二品,绘狮子;三品,绘老虎;四品,绘豹子;五品,绘熊;六品、七品,绘彪;八品,绘犀牛;九品,绘海马 超品:麒麟服(公、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