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妻是大明星
1988年5月间，燕京东城区。
一道闪电划过乌漆嘛黑的天空，南锣鼓巷里顷刻间大雨倾盆。
原本逗留在巷子里玩耍的小孩子们欢呼着往家里跑，周围四合院里传来大人们喊叫孩子乳名的声音。
李茂森阴沉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在雨巷里，眼角一片淤青，嘴角的伤口正淌着鲜血。
身上被雨水浇透的白衬衫上残留着点点血渍以及几个清晰的脚印。
这开局，惨了点。
“李茂森，下雨了你还不快跑。”
邻居在屋檐下冲他大喊。
“我喜欢淋雨，你管不着。”
李茂森冷哼一声，主打一个好心当作驴肝肺。
他黑着脸冒雨回到自家院子。
家里很热闹。
未婚妻巩丽正在客厅里陪三个好友搓麻将。
对面坐的是她同班同学伍雨娟。
右侧是巷子里的邻居演员朱霖，86版《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
左侧是大明星刘小庆，前段时间巩丽在拍摄《一代妖后》时与刘小庆认识，刘小庆饰演慈禧，巩丽饰演宫女桂莲。
四人边搓麻将边闲聊。
旁边矮几上还摆着几样瓜子糖果、茶水。
挺会享受的。
“你回来了。”
巩丽抬头看了他一眼，“脸怎么弄的，摔跤了？”
朱霖刘小庆三人也看过来，见他落汤鸡似的，脸上带着淤青，衣服上破了几道口子，这状况不太像是摔跤造成的。
“...嗯！”
李茂森满肚子火气，本想回来发泄一下，见有客人在，他不方便发脾气，便点点头，带着一身雨水走进里屋。
——
“巩丽，李茂森这样子像是在外面打架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伍雨娟看了眼李茂森的背影说道。
“不用，他一个练武的，每天都在训练场上摔打，受点伤很正常。”
巩丽面无表情地把九条丢到桌上。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邻居朱霖问道。
“没有，是他总没事找事。”
巩丽撇撇唇角，表情有些委屈。
“巩丽，你们小俩口别闹那么僵，你晚上对他温柔一点，让他泄泄火气，我保证你们明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刘小庆挤挤眼睛，笑容暧昧放浪。
巩丽抓着牌，漂亮的鹅蛋脸染上一抹晕红。
“小庆姐，你误会了，我们没结婚，分房睡的。”
“住了一年多还分房睡？难怪李茂森身上火气那么大，原来根在你这儿，你可不能这样，小心他憋不住，跑出去找别的女人。”
刘小庆捂着嘴哈哈大笑。
“小庆姐，你别打趣巩丽了，她正烦着呢。”
伍宇娟说道。
“烦什么？李茂森长得又高又帅，还是武术冠军，你们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刘小庆笑道。
巩丽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她和李茂森从小一起长大。
因为父辈关系好，在饥荒年代，李家曾经匀出粮食救助过她父母兄弟。
在她五岁，李茂森四岁时，由长辈做主，她和李茂森定下娃娃亲，从那天起她改口叫李茂森父母爸爸妈妈。
两家人变成一家人。
可随着年纪长大，她见识的东西多了，知道娃娃亲是封建陋习，属于包办婚姻的一种，心里越来越排斥这门娃娃亲。
1985年考上中戏，她来到京城，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后，心里更加反感这门婚事。
到86年春节，她鼓起勇气向父母提出解除两人的亲事。
父亲当时大怒，指着她鼻子骂她忘恩负义，说当年闹饥荒的时候，要不是李家饿着肚子匀出一石高粱米救济他们家，他们家早没人了，现在吃饱了想反悔？
做人不能这样没有良心。
巩丽反驳说不公平，他们想要报恩就自己去报，凭什么要牺牲她的终身幸福？
她坚决要求退婚。
父亲气得要揍她，让她滚出巩家。
巩丽当时很生气，背着行李提前回到学校，一年多也没有回家。
她本以为这门亲事就这样算了。
可前两年李茂森来到京城参加武术比赛，获得第二名，后受邀加入京都武术院当教练，有了一份正式工作，还打算在京城定居。
她不想和李茂森继续纠缠，就找到李茂森说明情况，提出解除两人的婚姻。
可李茂森不答应，还在南锣鼓巷租下一处小四合院，要她也搬过来住。
她不愿意。
李茂森就跑去中戏闹事，到处说两人是两口子，说她成了明星看不起他。
她那次快气死了。
不得已，只能暂时搬过来。
李茂森这人不仅死倔，还非常小心眼，控制欲也非常强。
去年她到《红高粱》剧组拍戏。
李茂森为了看住她，趁着暑假跑到高密片场监视她，不允许她和男演员有过多接触，还不许她拍亲密的戏份。
为此张导十分恼火，好几次提出要换掉她。
她也因为这件事和李茂森吵过好几次。
可李茂森不管不顾，把她盯得死死的。
她现在快要烦死了。
一方面是家里人的迂腐观念，紧紧束缚着她。
一方面是个人事业和梦想，让她必须摆脱这一切。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处理好这件事。
听到刘小庆夸赞李茂森长得帅，巩丽摇摇头，“长得好看没用，他从小练武，没上过大学，平时连书也不看，我们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
“共同语言有什么用，共同语言只在恋爱的时候有，结婚后很快就没了，所以找对象别太在意这个，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刘小庆离过两次婚，她在这件事上有发言权。
“小庆姐，你太悲观了，世界这么大，男人那么多，只要多找找，总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
巩丽反驳说。
“你说的是张导？我听说张导十分欣赏你。”
刘小庆眨眨眼睛，满脸八卦。
“没有，我和张导只是合作关系，没有别的关系。”
巩丽连忙解释道。
“小丽，我是过来人，劝你一句，你要是真不喜欢李茂森，就早点说清楚，千万别背着他去找别人，他是练武的，头脑简单，受不了侮辱，要是他知道你做了不好的事，闹出事来可不好收场。”
刘小庆说道。
朱霖在旁边点点头。
“我明白了。”
巩丽决定有时间找李茂森谈谈，早点解决这个麻烦。
第2章 强壮的身体
浴室里，蓬头喷出热水，哗啦啦地洒在李茂森袒露的身体上。
李茂森浑身舒爽，他仰着脸，把头发向后梳起，手掌碰到头顶的包块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暗骂那几个孙子也太狠了。
直接用砖头照着头顶拍。
也不怕把人打死。
不。
准确地说，前身已经没了。
他虽然也叫李茂森，却不是武术冠军李茂森，而是00后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李茂森。
出事之前，他带着剧组在神农架拍摄外景，中途女主角娜扎跑去草丛里尿尿时忽然消失不见，他带人四处寻找，一不小心掉进一个地下溶洞里。
那个溶洞非常深，他走了三天三夜，一直走到手电筒没电，后面又摸黑在溶洞里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
睁开眼睛时他正躺在一个巷子里，遍体鳞伤。
醒来后他也接受了前身的记忆。
前身也叫李茂森，从小练习八极拳，16岁获得鲁东省武术比赛青少年组冠军，18岁在全国武术套路比赛中，获得第二名，冠军是李莲杰。
去年在全运会上代表鲁省获得传统拳三类和传统器械两项冠军。
在国内武术界也算小有名气。
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小时候家里人告诉前身，巩丽是你的老婆，你要照顾好她。
前身把这句话死死记在心里。
从小学到高中，为保护巩丽不被人欺负，他与别人打过很多次架。
可随着年龄增长，双方分歧越来越大，巩丽越来越讨厌他。
到高中毕业后，巩丽来了京城读书。
他也拼命练武，想要来京城与她汇合。
经过多年努力，前身在全运会上拿到两项冠军，还在京都武术院找到工作。
本以为到了京都就能和巩丽在一起。
只是前身不了解女人心思。
他越是逼得紧，巩丽越想摆脱他。
去年巩丽回到高密拍摄《红高粱》，前身放下工作，跑到剧组给巩丽当助理，照顾她的生活。
因为这件事巩丽非常生气，几乎不跟他说话。
《红高粱》剧组的人也非常不待见他。
每次见他进片场，剧组导演都会叫人驱赶他。
主演对他爆粗口，骂他小心眼，一点男子汉的心胸也没有，还要叫警察把他抓走。
编剧莫言私底下告诉他，小李，强扭的瓜不甜，巩丽不适合你，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前身却坚持呆在剧组不离开，直到《红高粱》杀青。
不久前《红高粱》在港岛地区率先上映，前身看到一篇报道，上面说巩丽和男主角因戏生情。
报纸上还贴出几张照片，两人在做活动时有说有笑，看起来比较亲密。
前身差点没气死，在家里喝了半瓶酒，跑去男主角家里闹事，叫他离巩丽远一点，不然见他一次打一顿。
这话惹恼了在场几个人。
他们抄着家伙冲上来。
前身仗着武功高强想要以一敌十，结果功夫再高也怕板砖。
李茂森在醒来后心里依然充斥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这种情绪太过剧烈以至于到现在他也满腔怒火。
李茂森深吸了口气，光着膀子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面孔与自己有九分相似，高挺的鼻梁，明亮深邃的眸子，搭配着刀削般利落的下颌线条，让整张脸呈现出雕塑般的立体感，以及练武之人特有的硬朗刚毅。
比起尊龙的俊美，也要多出几分侵略性。
唯一影响到这张脸的是额角的伤口和脸上愤愤不平的怒气。
“安心去吧，你的仇我替你报了。”
“巩丽我也会替你照顾好。”
“你要是去了我那边，也记得替我照顾好娜扎热巴几个。”
说完这句话，他身体突然一轻，脑子里涌现出许多画面，是前身过去十多年练习八极拳的经历。
一招一式全印刻在骨子里。
他身体各处肌肉也开始发热，还有一股热流在体内缓缓流动。
“这是报答吗？”
“没有必要的。”
他是导演，脑子里有无数后世经典电影的资料。
他说的报仇是通过电影来击败姜纹等人，将原本属于他们的荣誉和财富、女人抢过来，而不是通过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前身把武功传给他根本没什么用。
“李茂森！李茂森！”
外面传来几声叫喊。
是巩丽的声音。
这女人在电影里表现得温柔大方，在家里却从不会收敛脾气，泼辣得很。
李茂森关上淋浴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你有事？”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快回去把衣服穿上。”
巩丽红着脸颊转过身。
李茂森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暴露出健壮的上身，像是画册里那个叫‘大卫’的大理石雕塑。
“就在这里说吧，小时候一个盆里洗过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茂森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拿起果盘里的柑橘扒皮，把满是汁液的果肉塞进嘴里。
刚在接受武功传承时活动量太大，肚子里传来强烈的饥饿感。
巩丽瞪他一眼，“你刚才去哪了，是不是找张导麻烦去了？”
“张导？你很关心他？”
“别废话，你是不是把张导给打了？我早说过我和张导在合作拍电影，没有你想的那种龌龊关系，你跑去打人家干什么？”
巩丽气恼地问道。
“谁告诉你我打张怡谋了？我找姜纹去了。”
“姜纹？你找他干什么？”
巩丽愣了愣。
李茂森指了指桌上的报纸。
巩丽也看到了那篇绯闻。
她捂着额头，很无奈地说，“你这人有没有点脑子，这是港岛发行公司在做宣传，用绯闻炒作电影，引起影迷们的关注，懂吗？不懂就多问。”
“宣传电影？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不告诉我这件事，家里人打电话过来问我情况，我怎么回答？”
“我提前告诉你会答应吗？”
巩丽抱着手臂冷笑。
“不会。你一个有夫之妇，遇到这种事应该主动拒绝，避免产生误会，而你没有。我不想用妇道来指责你，但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的确确没有尊重我。现在你用宣传电影当借口，义正严辞地指责我，巩丽，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样做？”
“我……”
巩丽唇瓣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话。
提前告诉他，他不答应。
不告诉他，是对他的不尊重。
巩丽心里很为难，看向李茂森时也有些疑惑，这家伙好像变了。
从前李茂森处处忍让着她，不会跟她斗嘴。
可现在一点也不让着她。
难道他被姜纹打一顿后，受到刺激，心性大变？
第3章 一个都不能少
里屋的灯光亮了，橙黄色灯光照亮暗室，几只蛾子围着灯泡乱飞。
“李茂森，有一件事我不想再隐瞒你了。”
巩丽盯着他缓缓后退几步。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肚子是很饿，但还没饿到要吃人的程度。”
李茂森吃着水果，不解地看着她。
“李茂森，实话告诉你，我喜欢上别人了，还做了不好的事。”
说完巩丽退到门口，隔着半扇房门，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
原本她以为李茂森听到这个消息会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打她，可李茂森依然在那里吃点心，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一样。
“李茂森，我说我和别的男人睡了，你不问是谁吗？”
巩丽加大声量问道。
“谁？张导？”
李茂森挠了挠头顶，据他所知，那个剧组里对她有企图的人是张大导演，而不是姜。
前身看到绯闻跑去找姜麻烦，是找错了对象。
“不是张导，我和他没关系，是别的男人，我不是个好女人，所以我们退婚吧？”
巩丽喊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
巩丽是前身的未婚妻，不是他的，他只是代替前身照顾巩丽，并没有继承前身对她的感情，即使巩丽真的出轨了也无法影响到他的心情。
“你不介意？你这人大男子主义，怎么可能会不介意？”
巩丽疑惑不解，想从他脸上找到破绽，可看来看去，这混蛋好像真的不在意。
李茂森轻轻一笑，“我只是比较好奇那个男人是谁，你说你这人吧，长得也一般，皮肤粗糙，不够白，牙齿不整齐，身材肉滚滚的，一点也不苗条，你这样的女人竟然也有人抢着要？太匪夷所思了。”
“你！你说什么？！”
巩丽握着拳头，杀气腾腾地逼近他。
“我说的不对吗？你看看我，个子高，身材强壮，长相也英俊帅气，我这样的肯娶你这个丑丫头，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你还在这挑三拣四，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不等他说完，巩丽扑上来，挥着拳头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身上。
啪嗒！
在巩丽撒泼时，围在他腰间的浴巾突然松开。
在即将落下时又稳稳挂住了。
巩丽低头看了一眼，愣了两秒，忽然尖叫一声，捂着脸跑出屋子。
从后面看，她耳根子全红了。
李茂森耸耸肩膀，围上浴巾继续吃瓜果，可肚子太饿了，只吃水果点心不顶饱。
“巩丽，我肚子饿了，你给我下一碗面。”
“要吃你自己做！我不是你的保姆。”
隔壁卧室里传来巩丽愤怒的声音。
“那我出去吃馆子了，再喝点小酒，喝醉之后我不保证不出去闹事。”
外面没声音了。
十多秒后，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动静，动静很大，也可以听出来厨师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
吃完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外面的雨停了，星斗洒满星空，晚风吹拂着院里樱桃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对面卧室里亮起了灯光，窗纱上倒映着一个女人的剪影，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不知道在阅读什么。
李茂森抱着家里的狸花猫，在小院的廊道上走了几个来回，待心情平静后，也回到卧室亮起了灯。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管在哪个世界，有钱才是硬道理。
他准备着手创作自己第一个剧本，为第一部电影做准备。
虽然当前国内电影票房成绩普遍不高，可做其他的工作也赚不到钱。
这个时候拍电影赚钱无疑是一个积累资金的好办法，也是一个适合他的办法。
说干就干。
他拿出本子和笔准备抄剧本。
之所以是抄而不是原创，是因为他对这个时代的电影和文化不太了解，如果用几十年后的思维来创作剧本，写出来的东西很难符合市场的需要。
所以抄写的对象最好是在1990年-2000年上映的电影。
这部电影需要满足三个条件，制片成本低；拍摄难度不要太大，适合新人练手；票房和口碑不错。
思考片刻，他在《苏州河》《上车，走吧》《十七岁的单车》《阳光灿烂的日子》等著名文艺电影里选择了最为保险的《一个也不能少》。
这部电影是张大导演在1999年拍摄的文艺电影。
剧情发生在九十年代河北农村，所有演员都用素人，制片成本不高，大约10万块可以拍完。
电影在上映后，因为符合主旋律，得到电影部门的支持，在国内获得多个电影奖项，包括金鸡、百花、华表电影奖。
在意大利威尼斯电影节上，《一个都不能少》获得最佳影片金狮奖，以及其他国际奖项。
票房收益比达到几十倍。
张导凭借这部电影名利双收。
此外，这部电影他小时候看过几遍，在中戏上课时当作课题反复研究过，对电影内容和拍摄手法、色彩运用等很熟悉，他有信心拍好。
他打算用这部电影来致敬张导，致敬八十年代。
至于张导愿不愿意，这由不得他。
双方现在是情敌。
任何能打击到敌人的手段都是正当的。
《一个都不能少》故事发生的地点在河邶农村的一所小学，该小学只有一个老师，高老师因为母亲病重要回家探望，学校里需要有人来代课。
田村长找到邻村13岁女孩魏敏芝，要她在学校里当一个月老师。
由于当地经济条件差，辍学情况严重，高老师临走时再三叮嘱魏敏芝一定要把学生看住，一个都不能少……
写了大半个晚上，剧本完成三分之一。
第二天巩丽去中戏上课，他继续宅在卧室里写剧本。
用三天时间写完《一个都不能少》，又用一天时间打磨润色，让剧本变得更成熟。
写完之后他准备到京城电影厂拉投资。
这部电影制片成本预计要10万-12万元。
相当于三套四合院，这是一笔较大的投资。
在当前国内没有独立电影公司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向国有电影厂寻求帮助。
目前国内有八大制片厂，北影、八一、长影、潇湘、西影等，其中北影厂实力最强大，号称华夏影视剧的摇篮。
有机会的话，李茂森也想进到摇篮里躺会儿。
第4章 美女江姗
吃过早餐，巩丽去中戏上课，李茂森带上剧本，换上比较正式的衣服出门。
第一次在八十年代末的京城闲逛，望着周围熟悉的文物古迹和陌生的风景，茅盾故居、什刹海、白塔、天安门，路上衣着土气却精神抖擞的行人，沿街摆摊的小摊小贩们，一副蓬勃向上的市井场景。
还有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宣传标语‘五讲四美三热爱’、‘新婚夫妻入洞房，计划生育不能忘’，‘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等，都是这个时代特有的风景。
李茂森站在摇晃的公交车上，透过玻璃贪婪地欣赏着八十年代的京都，像是刚进城的乡巴佬。
“制片厂到了，制片厂到了，有没有要下车的？有下车的到车门口来。”
218路公交车上，女售票员大声喊叫道。
“我要下车。”
李茂森挤着人群走到门口。
大夏天的，五米不到的小公交车上挤了六七十人，从座位到门口挤得满满当当，车上还没有空调，站了一会儿身上都是汗。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么热的天气，这么拥挤的空间，居然没有一个人晕倒，这个时代的人体质都太强悍了。
“哎，你别往前挤啊，我们都要在这里下车的，你挤过来让别人怎么站。”
前面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回头白他一眼。
“抱歉，人太多了，不挤就过不来，美女你体谅一下。”
“美女？叫谁美女呢，流氓！”
女生红着脸离他远一些。
女生二十岁上下，穿着一件印有米老鼠的黄色体恤，体恤下摆扎进黑色牛仔裤里，背上挂着一个黑色单肩包，打扮得很时尚。
还有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大眼睛，皮肤白皙光滑。
是这个时代里标准的美女。
车子在制片厂门口不远处停下，李茂森和女生一起下车。
“诶，你来制片厂干什么，你是厂里新来的演员吗？”
女生走了几步回头问道。
“我叫李茂森，是一名导演。”
李茂森走到女生身边，与她并肩往前走。
“导演？你拍过什么电影？”
“正在筹备我的处女作。”
“哈，也就是说你还没拍过电影，那算什么导演？”
女生俏皮地笑道。
“成为导演最重要的一步是有这个想法，我已经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李茂森微微一笑，“你呢，你长这么漂亮，我猜你应该是一名演员。”
“没错，我叫江珊，中戏表演系87级学生，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一名演员。”
女生偏过头，伸出白皙的小手。
江姗？
李茂森想起她这个人，九十年代著名女演员，拍摄过《过把瘾》《我想有个家》《急诊科医生》等热门影视剧，是一个到三四十岁也很有味道的阿姨。
“幸会！希望有机会可以合作。”
李茂森和她握握手。
——
来到制片厂门口，江珊背着背包脚步欢快地进了大门，而他却被戴着红袖标的保安大爷拦下，问他干什么的，有没有预约，有没有单位介绍信？
要是没有就不能进去。
“为什么她能进？”
李茂森指了指江姗的背影。
“人家爸爸是厂里的领导，你爸爸是谁？”
老爷子翻着白眼说道。
“我爸是根正苗红的贫农，我是国家的接班人。”
“别逗，这招现在不好使。”
老大爷摆摆手不理他。
“师傅，我是一个编剧，最近写了个不错的剧本，想找厂里合作，你不让我进去我这剧本怎么办？”
李茂森是零零后，对八十年代的人文和社会环境不了解，在做事时也只能多看多想多打听。
“送那里去！”
老爷子指着隔壁挂着‘收发室’的办公室说，“你把剧本交给收发室，由他们转交给编剧部，编剧部门审核通过之后会给你回信。”
“那要多久？”
“那谁知道。我们厂是大厂，每年会收到几千几万个剧本，编辑部就那几个人，运气好的话几个月，运气差了要等几年。”
老爷子在说到北影厂是大厂时，仰着干瘦的老脸，语气和表情里有掩藏不住的得意和自豪。
“几个月？”
李茂森等不下去，他现在急切想要赚钱来改善生活，拍摄更多的电影，提高自身在家庭和社会的地位。
“李茂森？你怎么在这里？”
李茂森正在想办法混进去，女儿国国王朱霖骑着自行车从厂子里出来，披散着黑色齐肩秀发，上身是白底花纹衬衫，下身穿着灰色铅笔长裤，肩膀上挂着一个蓝色小挎包。
从这个年代的审美来看，挺时尚的。
见到他在这里，朱霖右脚踮地，停住车子。
“我过来投稿。”
“投稿？什么稿？”
“我写了个剧本……”
扑哧～没等他说完，朱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事，趴在车头笑个不停，差点把自行车摔地上。
“有什么问题吗？”
李茂森扬起剑眉问道。
“哈哈，没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的意思是挺好的，挺勇敢的。加油，祝你一切顺利。”
朱霖低头咬住下唇，推着车子往前走，肩膀一颤一颤的。
“等一下。”
李茂森拉住自行车后座，扬了扬手里的剧本，“霖姐，你认识厂里的编剧吗？能不能帮我把剧本送到编剧部去，让他们提前审核。”
朱霖冷静下来，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个所谓的‘剧本’。
“李茂森，你没开玩笑吗？”
“没有，你看我脸，像是在开玩笑吗？”
李茂森表情严肃地说。
朱霖唇角动了动，推着自行车来到路边那棵法国梧桐树下，树下有一片荫凉地。
“你写的是什么？”
“一部农村题材电影。”
“你有没有给巩丽看过？”
“没有，她挺忙的。”
树荫下，李茂森拿出一张纸巾垫在路边的道沿上，礼貌地邀请朱霖坐下。
朱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前的李茂森好像跟她认识的不太一样。
做了一年多邻居，她对李茂森也算熟悉。
从前李茂森不喜欢说话，性格木讷，每天除了练武，没有别的爱好，一个很无趣的人。
可眼前的李茂森自信、阳光、开朗，积极向上，显得很有活力和魅力。
朱霖暗道，难道挨打真的能让男人成长？
第5章 朱霖老师的诱惑
朱霖接过剧本，并膝坐在道沿上。
“李茂森，你为了接近巩丽，肯花费功夫写剧本这点值得表扬，不过你也别对你的剧本抱有多大期望。你要知道当编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全国正式编剧有几千人，兼职做编剧的人有几十万，每年都有成千上万个剧本送到八大电影厂，最后入选的不过几十部。
你是练武的，与他们比没有优势，我建议你继续做你擅长做的事，不要在编剧上花费太大功夫。”
“我明白，你看剧本吧。”
“你急什么。”
朱霖从背包里抽出一把小折扇递到他手里，说太热了，叫他在旁边扇风。
李茂森只能接过扇子当丫鬟，看着她因为炎热泛红的脸颊，温柔如水的眉目，樱桃似的唇瓣，身上还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像是栀子花。
他不由地暗道一声罪过，这个时代的奶奶们不化妆都挺好看的。
朱霖在翻开剧本之前，本来决定装装样子，给李茂森一点鼓励，叫他回去继续练武。
可在翻开剧本后，她意外地发现这个剧本写的很不错，不，应该说非常规范，无论格式还是排版，都比厂里发给演员的剧本更标准。
包括标题页、分场景标题、动作描述、角色名称、台词、括号内提示、转场、镜头等全都有，条理清晰，内容翔实。
与这个剧本比起来，厂里那些剧本更像是草稿。
“你这样写剧本是跟谁学的？”
“希德·菲尔德。”
“谁？”
“一个好莱坞著名编剧，写过《电影剧本写作基础》一书，那本书里说好的剧本应该这样写，我就按照他说的写。”
“先不说你写的怎么样，你这个学习的态度倒是不错。”
朱霖微微点头，像是老师一样表扬他一句。
“谢谢朱老师夸奖。”
“别跟我贫嘴。”
朱霖白他一眼，把衣领合了下，但没有扣上纽扣，继续看剧本。
听李茂森说他在写剧本时认真学习过剧本写作，朱霖对这个剧本的兴趣稍稍多了一点。
这个剧本的开篇是鲁东省一个偏远的山村小学，唯一的教师高老师收到信，他母亲病重，需要离开学校回家探望，大概一个月，需要有人帮忙代课。
村长从邻村找到13岁的女孩小米来当临时老师。
剧本开篇很普通，没有什么亮眼的人设，也没有悬疑电影里的钩子，爱情电影里的生死别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叙事型开篇。
朱霖开始相信这是一个新人编剧写的东西。
她耐着性子往下看，看到高老师临走前给小米26根粉笔，一天一根，不多也不少，朱霖忍不住感叹当地教学条件很差。
看到学习委员因为粉笔被踩碎而哭泣，她也忍不住心酸。
后来班上的捣蛋鬼小亮辍学进了城里。
小米想到高老师的话，一个都不能少，为了找到小亮，她带着班上学生到砖厂搬砖挣路费。
赚到钱后，小米买来两瓶可乐让班上二十六人分着喝，大家第一次喝到可乐，非常开心。
朱霖觉得这个情节很有趣。
小米乘车来到城里寻找小亮，跑遍大街小巷也没找到，写寻人启事却没有联系方式，后来她听从好心人的建议到电视台求助，因为没钱没关系，电视台工作人员不让她进门。
小米不愿放弃，每天蹲在电视台门口询问对方是不是台长，也引起了台长的注意。
在台长的指示下，电视台工作人员伸出援手，邀请小米上节目。
当朱霖看到小米对着电视台镜头说‘小亮，你在哪里，我找你三天了’，看到这句台词时，朱霖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而小亮在饭馆电视机前看到小米正在找他，也忍不住哇哇大哭。
朱霖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抹眼泪。
“用这个吧。”
李茂森递来一张纸巾。
朱霖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心里有些尴尬，刚才看剧本太过投入，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她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少妇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哭可不好。
“李茂森，你别误会，是城里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我明白，三北防护林还没建设完成，京城的风沙确实大，等建成就好了。”
李茂森点点头。
朱霖动了动唇角，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找不到证据，但也可以证明这家伙确实没从前那么老实了。
朱霖匆匆看完结尾，小米和小亮回到学校后，社会各界人士通过这件事也了解到当地的贫困，纷纷伸出援手，捐钱捐物。
水泉小学的学生们住进了高大明亮的教室，拥有很多彩色粉笔。
一个积极向上的大结局。
“这个剧本真的是你写的？”
朱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为刚流过泪，她的眼睛变得温柔而清明。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们老家那边，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有机会的话，李茂森打算到老家那边取景拍摄。
“剧本还不错。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北影厂剧本库里的好剧本很多，但最后被拍成电影的剧本很少，你知道原因吗？”
“担心亏本？”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从84年开始，电影行业改革，电影厂自负盈亏，在投资电影时更重视票房成绩，有的剧本虽然写得好但不符合市场，拍出来没人看，制片厂在筛选剧本时就会把这类剧本压下来，先拍能赚钱的电影。”
“我明白。我做过初步估算，这个项目拍完大约需要10万块，成本不高，而且我的剧本主题积极向上，符合国情，很有教育意义，上映后票房不会差。”
朱霖惊讶地上下打量他，“你连制片成本都算出来了？你没当过制片，怎么会计算成本？”
“我读过这方面的书籍，多看几本书，再结合实际情况计算，估算出来不难。”
李茂森摊手说道。
朱霖从他手里抢过扇子，用力扇了扇，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见到李茂森之后，她眼睛快刮瞎了。
“走吧，今天我豁出去了，帮你推荐一次。”
朱霖站起来拍拍屁股蛋。
第6章 装了一把13
京都制片厂，文学编辑部办公室。
三叶吊扇在屋顶晃悠悠地旋转，一只苍蝇环绕室内飞行一周，落在一堆剧本上，苍蝇搓脚，四处找史。
啪！
一只拍子抽过来，好在苍蝇够机警，在拍子落下时及时避开。
“哼，算你命大！”
黄衣女江姗扛着苍蝇拍，继续到其他地方巡逻。
办公室里有十来张办公桌，八个编辑们趴在桌子上各做各的事。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玳瑁框眼镜的中年抬起头来。
“姗姗，你要看剧本就找个地方安静地看，别一会儿看剧本一会儿打苍蝇，一个女孩子怎么整天闲不住。”
说话的人是江姗的父亲江淮延，也是文学编辑部门的负责人。
“我没有闲不住，我在帮你们打苍蝇，防止苍蝇骚扰你们。”
“是哈，姗姗最好心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白面书生讨好地笑道。
江姗轻哼一声，懒得搭理他，她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优哉游哉地坐到江淮延对面。
“老爸，我朋友写的那个剧本看完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江姗趴在桌子上，满脸期待地问道。
“不怎么样。结构松散，文笔稚嫩，连个简单的故事也讲不明白，这种剧本我们库里有一大堆。”
江淮延头也不抬地说。
“那总有些优点吧？”
“没有，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优点。”
江姗的俏脸慢慢垮下来。
她说的朋友其实是她自己。
这个剧本是她花费了半年时间，数易其稿，精雕细作，反复打磨写出来的，她自认为水平很不错，说不定有机会拍成电影。
可她爸爸看过之后，把剧本贬得一文不值。
太打击人了。
咚咚咚！
“江主任在吗？”
听到敲门声，江姗回过头去，门口来了两人，还都是熟人。
一个是从其他单位借调过来拍摄电视剧《白栅栏》的朱霖，一个是刚才在公交车上认识的准导演李茂森。
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朱老师稀客，朱老师怎么有空过来？”
江淮延扶了扶眼镜，笑呵呵地起身迎接。
门口的李茂森在走进编辑部时，也注意到了跟在江淮延身后的黄色体恤女生江姗。
江姗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俏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他微笑地打招呼。
江姗撇撇唇角，装作和他不熟。
“江主任，事情是这样的。”
朱霖拿出李茂森的剧本，说是一个朋友写的，她看过之后觉得不错，但又不太确定，所以过来请编剧部门的几位专家掌掌眼，提点意见。
“朱老师，厂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经营效益不是太好，每年启动的项目也越来越少，我们一般不接受外面的剧本。”
江淮延满脸为难地说。
“江主任，我明白，只是这个剧本投资很低，我们初步估算过，只要20万块左右就能拍出来，而这个剧本的内容积极正面，上映后预计不会亏损。当然了，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不太懂这个，具体怎么样，还是以你们这些专家的意见为主。”
朱霖委婉地笑了笑。
“行，那我们先审审，有了结果再通知您。”
江淮延收下剧本。
“朱老师，请等一下，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他？”
江姗伸出一根手指，俏生生地指着李茂森。
“是啊，这个剧本就是他写的。”
朱霖笑道。
“朱老师，你在开玩笑吗？”
江淮延扶了扶眼镜，打量了几眼李茂森，“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李茂森先生？”
“江主任好，我就是李茂森。”
李茂森笑道。
噗～
旁边办公桌的白脸书生一口茶喷了出来，惊讶地看着他，“你真是李茂森？那个全国武术冠军？你现在也跑来当编剧？我们编剧门槛这么低吗？”
“你就是那个被姜学长打趴下的武术冠军李茂森？”
江姗瞪大眼睛重新打量他。
这两天武术冠军李茂森因为学姐巩丽打架的新闻热度很高。
她在学校期间时也听到很多同学讨论。
有的讨论两人打架的原因，是不是姜学长的绯闻？
有的讨论李茂森的功夫是真是假，是不是花架子。
不管讨论的结果是什么，大家普遍支持姜学长，瞧不起李茂森这个水货冠军。
江姗也看过李茂森被打的报道，以为这人是个肌肉男，或者武大郎似的人物。
可见到他本人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这人不仅长相白净英俊，身材挺拔修长，说话时也大大方方的，彬彬有礼，像是一个很修养的绅士。
江珊眨眨眼睛，这家伙真的是李茂森？
“我就是李茂森，不过新闻是假的，不是我打不过他们，而是我在让着他们的。”
李茂森笑道。
江姗撇了下小嘴，觉得这人也有个毛病，那就是爱说大话，分明打输了却硬要说承让，还没拍过戏就自称导演。
大话王！
“江主任，麻烦你抽空看看我的剧本，早些给出答复，如果愿意投资那很好，不愿意，我会继续找长影、西影、上影，这个剧本潜力巨大，我相信会有人看出它的价值，并且跟我一起分享荣誉和利益。”
李茂森礼貌地说道。
“哧～大话王，你这样说不会脸红吗？”
江姗手指刮了刮脸颊。
“说实话怎么会脸红？”
李茂森疑惑地问道。
江姗翻了个大白眼，这人不仅喜欢说大话，还非常厚脸皮，他根本不是什么绅士，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家伙。
“李茂森，我们走吧，让江主任他们慢慢看。江主任，我们先走了。”
朱霖扯了扯李茂森的衣角。
李茂森走了几步，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块断砖。
“江姗同学，那块砖你们还要么？”
“啊？”
江姗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要我帮你们扔了。”
李茂森左手拿起断砖，右拳忽然用力，一拳砸在断砖上。
砰！
六十多公分长的砖块应声碎成八块。
“这砖都朽了，早些扔了好。”
李茂森淡定地摇摇头，把碎砖丢进垃圾桶，拉着还在发愣的女儿国国王离开办公室。
“⊙o⊙！！”
江姗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噗嗵～～
戴眼镜的白面书生忽然摔倒在地，手脚并用爬到垃圾桶旁，从里面捡出一堆碎砖头。
“竟然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这块砖头是我前两天捡回来用来压报纸的，货真价实的红砖，可那家伙一拳把砖头干成碎渣，太残暴了。”
白面书生捧着一堆碎渣激动地喊道。
办公室里其他的编剧也过来查看碎砖。
有人用钢笔敲了敲碎砖，铛铛作响。
有人把碎砖丢在地上，抄起凳子框框砸几下，砖没事，凳子出现好几个坑。
大家纷纷议论，这家伙恐怕真是个武林高手，也有人说李茂森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他在让着姜纹几个，要不然他的拳头能把几人打死打残。
江姗也回过神来，这家伙没有说大话，难道他说他的剧本很好也是真的？
“爸，李茂森的剧本怎么样？”
江姗凑到江淮延办公桌前问道。
“我没看，先放着吧。”
江淮延继续忙碌手里的事，他是制片厂文学编剧部负责人之一，厂子里每年启动的影视剧剧本大部分都要经过他的手。
他的工作很多很忙碌，不能因为熟人介绍就搞特殊。
“爸，能不能让我看看？”
“你看吧。”
江淮延低头忙碌手里的工作，也没再管女儿的事。
过了一会儿。
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啜泣的声音。
江淮延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女儿在偷偷抹眼泪。
“故事很感人吗？”
江淮延问道。
“没有没有，好吧，是有一点点感人，他把农村孩子写的太惨了，哪里有学校连粉笔也用不起。”
江姗连忙用袖子擦干泪水。
看到江姗的反应，江淮延对剧本有了一点点兴趣，在女儿看完之后，他接过来翻了翻。
第7章 李莲杰老婆
离开编剧部，李茂森连忙揉了揉手背。
扑哧～
朱霖注意到他的动作，捂着嘴唇笑得前合后仰。
“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武功高手，原来你也知道疼。”
“疼是真的，我是高手也不假。霖姐，刚才谢谢你了。”
李茂森认真地说。
朱霖不是北影厂的人，与江淮延也没多少交情，却主动帮忙推荐剧本。
不管有没有用，她的做法都值得好好感谢。
霖姐摇摇头，不用谢。
陪着霖姐走到楼下时，正好看到姜纹、姜老二、王硕、谢飞导演几人从制片厂的招待所仿清楼里出来，几人说说笑笑，在讨论新电影的事。
其中谢飞导演是第四代导演里的代表人物，名气很大，也是几人中的核心。
迎面撞到他，姜家老二率先开口。
“嘿，手下败将，听说你在家里当缩头乌龟，今天怎么敢出来露头？”
“过来办事，你有事？”
“哈哈，也是，就算是乌龟也不能总藏在水里，是该出来晒晒壳。”
姜老二今年21岁，比李茂森小一岁，说话时大大咧咧，趾高气昂。
“姜老二，听说你考中戏考了两年也没考上，要不换北电试试？”
李茂森说道。
“你！你他妈想挨揍吗？”
姜老二顿时怒了，连考两年中戏落榜，是他不可碰触的伤口，李茂森的话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搓盐。
“我是出于好心提出建议，以你的能力，肯定考不上中戏，继续考中戏，只会再次落榜，考北电还有点机会。”
“你特么说什么，我考不考得上关你鸟事，你一个脓包冠军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
姜老二隔着车道指着他大骂。
李茂森摇摇头。
他说的是真的，姜老二高中毕业后连续两年考中戏没考上，后来听从女友的建议考北电，被北电录取。
要是他不听劝，硬要考中戏，大概还要再蹉跎一年。
“霖姐，我们走吧。”
李茂森不再理会身后的叫骂声和几道冰冷的视线，叫上朱霖老师离开。
“你好像真的变了。”
朱霖老师偏头看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变化很大吗？”
李茂森摸摸脸，不会被看出来了吧。
“很大。没以前那么冲动了，以前要是有人骂你，你肯定会冲上去打架，现在学会克制了。”
朱霖老师微微笑道。
李茂森吐了口气，抱着后脑勺望着天空，“不变不行啊，现代社会靠脑子，有脑子的人才能活得好。不像是电影或者小说里，我手执三尺青锋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哈哈～
见他挥着手掌，朱霖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茂森确实变了，不止变得阳光帅气，也变得冷静克制。
最让她欣赏的是，在经历这件事后，李茂森没有像很多人心怀仇怨，满脸阴沉，他反而变得阳光开朗，有幽默感。
跟他在一起时，气氛总是轻松愉快，自己也笑得更频繁了些。
挺好的。
——
到了南锣鼓巷，朱霖老师回家，李茂森则坐车来到后海旁边的京都武术院。
武术院属于京都体委下属事业单位，负责武术运动指导推广、人才培养、赛事组织及国际交流等，李莲杰曾在这里呆过几个月。
李茂森在获得全国武术比赛冠军后，来这里当教练。
主要工作是教授青少年运动员八极拳、蛇拳，剑术等，有时来了外宾，他也会随同武术团队参加演出，偶尔也会受到邀请到剧组担任武术指导。
只是武术院工资不高，每月带补贴也不到五十块。
加上近几个月传闻体委改革，要甩掉几个包袱，把事业单位变成民营企业，不再是铁饭碗。
近期武术院人心惶惶。
前身也计划离开武术院，自谋出路。
李茂森想当导演，也没有留在武术院上班的打算。
来到武术院后，他向上面递出辞职报告。
由于他近期经常请假，工作不认真，还有被姜纹等人暴打的丑闻，武术院这边也不打算留用他。
双方一拍即合，只等到体委那边盖章，他就能恢复自由。
在离开武术院时，他遇到了师姐黄秋雁。
说起她的名字可能没多少人知道，而她的老公李莲杰却家喻户晓。
两人在拍摄《少林寺》时认识，去年结婚，目前黄秋雁已经怀胎五个月。
“师姐，你怎么也来了，你这样子还要上课吗？”
李茂森见到黄秋雁后上前搀扶她，在路边长椅上坐下。
说起两人的关系也挺复杂的。
前身曾经跟随黄秋雁学习过蛇拳和剑术，加入武术院后又成为同事，前身一度对这个比他大五岁的漂亮师姐动过心。
可师姐眼里只有李莲杰，哪会在意他这个小角色。
“我来这里办手续，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也来了？”
黄秋雁笑道。
“我过来辞职。”
“你要辞职？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没有，正在找。”
“茂森，你别急着辞职，再认真考虑一下，我们这些练武的，从小到大，除了武术套路，也没有别的本事，留在武院还有一份饭吃，离开这里不见得能过得好。”
“我明白。你呢，有什么打算？”
李茂森看着师姐挺起的肚皮，不知道里面是李思还是李念。
黄秋雁摸着肚皮说：“阿杰去年到美国做交流，创办武馆，赚了一些钱。他打电话要我去那边生孩子，目前签证已经申请下来了，我预计下个月启程。”
“你怀着孕跑来跑去不方便，不如生了再过去。”
“没关系的，我问过医生，这个月份坐飞机不会影响到胎儿。”
黄秋雁说话时满脸幸福，眼睛里露出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李茂森也没再劝说，近几年随着中美关系解冻，出国留学成为一种潮流，有大批大批人才想尽一切办法出国。
在电影圈里，每年都有几位顶流演员突然销声匿迹，过段时间就有新闻报道，他们去了美国。
黄秋雁想去美国的心情可以理解。
不过她到美国的遭遇不会太好。
李茂森看到师姐幸福的模样，觉得有机会可以帮他们夫妻一把，最好别离婚。
第8章 编辑部来了个年轻人
李茂森回到34号小四合院时，巩丽也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做饭，下午吃烩麻食。
她先合水揉面，把面团搓成长条状，家里没有专业工具，她就把小面疙瘩摁在笊篱上，轻轻一搓，一个带条纹的麻食出炉。
她的手法很熟练，一分钟能搓出一堆。
李茂森靠在厨房门口盯着她搓麻食，渐渐发现自己那天的评价草率了，从导演的角度来看，巩丽其实挺漂亮。
身材高挑，大胸大屁股大长腿，很有肉感却不会显得肥胖，就像他奶奶说的那样，这种身材将来准能生儿子，能生好几个儿子。
她的脸型和五官也很耐看。
标准的鹅蛋脸，肌肤白里透红，显得很健康。
她的眉毛比较浓重，眼睛乌黑明亮。
这种面相给人的感觉比较端庄大气，不像那些锥子脸、杨柳眉、桃花眼、水蛇腰，只会显得轻佻柔弱。
她的那颗虎牙虽然有点出戏，但也为她严肃端庄的面相点缀上一点活泼俏丽的元素。
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她才会成为第五代导演最希望合作的女演员，公认的‘缪斯女神’。
只可惜她身上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一点除了川渝地区的男同胞，其他地方的都接受不了。
“你看够没有？！”
巩丽气呼呼地回过头，脸颊布满红晕，还顺手抄起案子上的擀面杖。
“你挺好看的，要是不随便发火的话就更好看了。”
“谁稀罕你看了？我就是个丑八怪，能嫁给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不是你说的嘛。”
巩丽学着他说话的语调调侃他。
“那是在开玩笑，我给你道过歉了。”
上次在吃完巩丽做的肉丝面之后，李茂森主动道歉，可巩丽没有选择原谅他。
“别看着我，烧火。”
巩丽虎着脸把擀面杖丢在案板上。
李茂森走进厨房烧火，只是他没用过土灶，生火手法太生疏，火没烧起来，厨房里全是呛人的烟雾。
巩丽气恼地推开他，把火点着后才把灶口交给他。
“听说你写了个剧本？”
巩丽在灶台上忙碌时问道。
“朱霖告诉你的？”
“她夸你剧本写得不错，我知道她在帮你说话，实际上你不用这样做，就算你开始读书写剧本，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跟你结婚。”
“别自作多情，我写剧本是想尝试新的东西，不是为了讨好你，将来我还会当导演，拍出比《红高粱》更好的电影。”
“切，就你？”
“要是我能拍出来你怎么说？”
“不可能的，《红高粱》在二月份拿到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是亚洲地区第一部获得这个奖项的电影，这种电影别说你拍出来，给你看也不一定能看明白。”
“等着瞧吧，你会为小瞧我付出代价。”
李茂森笑了笑。
——
把剧本交上去后，在家里等了三天，北影厂文学编辑部打来电话，叫他过去谈谈。
在接电话时巩丽也在身边。
听到江淮延编剧评价说他的剧本还不错，有机会改编成电影，巩丽顿时睁大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虽然还没从中戏毕业，可也听说过北影厂编剧部门负责人江淮延的名声，听说这人对剧本要求极高，普通的剧本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怎么会夸赞李茂森一个菜鸟编剧写的剧本？
她很怀疑电话那头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江淮延。
“好的，江主任，一会儿见。”
李茂森挂上电话。
“那个剧本真是你写的？霖姐没有夸张？”
巩丽眨眼看着他。
“我一会儿去北影谈剧本，你要不要一起？”
“...算了，我才没有兴趣。”
巩丽甩着头发回了屋里。
李茂森换上衬衫牛仔裤，坐车来到北影厂，这一次有了预约，门口的老爷子也没有再为难他。
他顺利抵达三号楼文学编辑部。
编辑部里三叶吊扇依然在悠悠旋转，七八个编辑埋头在故纸堆里工作。
这些人年纪普遍偏大，有白头发的好几个。
在着装上也大都不修边幅，女性编辑还好些，男的大都胡子拉碴，满脸油腻，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烧脑的群体。
主要原因是文学部编辑人少，负责剧本审核的只有六七位，包括著名编剧李准、白桦、叶楠、苏叔阳、毕必成、张弦，还有负责人江淮延。
而他们负责审核和修改的剧本很多，工作量比较大，有的剧本在通过后还要经过几十遍上百遍修改完善，这个工期有时长达几个月，有时几年。
江淮延告诉他，从北影厂出来的剧本，每一个都是他们花费几百昼夜熬出来的，还把‘熬’字咬得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卖阿胶的。
“不错，这就是专业。”
李茂森捧了一句。
“师父！”
李茂森和江淮延刚走进办公室，那个戴眼镜的白面书生突然扑过来，双手抱住他的大腿。
“你是？”
李茂森疑惑地看着他。
“他是我们编辑部的实习生。”
江淮延解释了一句，低头喝道，“王晓帅，你干什么？”
“师父，不，大侠，你一定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对吗，你一定会气功对不对，你能不能教我，我要拜你为师。”
白面书生王晓帅表情狂热地望着他。
李茂森哈哈一笑，这位叫王晓帅的实习生挺眼熟的，像是《十七岁的单车》的导演。
“王编剧，不用崇拜我，上次那个是魔术，在你们没看到的角度，我把红砖放进兜里，把碎砖块丢在垃圾桶里。”
“原来是这样。”
听到他这样说，其他的编辑们露出恍然的表情，上次他们没有看到李茂森出拳，只在垃圾桶里看到碎砖头。
那碎砖头有三寸厚，还非常结实，用铁锤也不见得能打碎，更别说用拳头放在手掌里打。
他们见多识广，本来就怀疑是假的，听到李茂森解释，他们渐渐明白了一切。
只有白面书生王晓帅不相信。
“不，不会的，我亲眼看到你打碎的。”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李茂森笑道。
“王晓帅，别胡闹了，回去工作。”
在江淮延主任的逼视下，王晓帅带着不甘回到办公桌上。
“李先生，王晓帅是个武侠迷，喜欢读武侠小说，让你见笑了。”
江淮延说道。
“没关系，挺有趣的。”
李茂森在上次江珊坐的位置坐下，开始跟江淮延聊剧本。
第9章 剧本肥大症
江淮延表示他的剧本写的还可以，但有一些地方需要修改。
譬如角色名字，叫小米小亮也太随意了。
说着江淮延从抽屉里搬出他的剧本。
砰！
剧本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拍打声。
李茂森皱着眉头，几乎不能确定眼前这个比新华字典还厚的剧本是自己写的那个。
可剧本的封面确实是他设计的。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剧本在三天之内胖了这么多？
在江淮延主任揭开剧本后，他找到了答案。
原本他的剧本每一页只有一张纸，而现在那些页面上，每一页都粘着厚厚的贴纸，有的贴纸上还有贴纸，每张贴纸上都有修改的文字，像是在煎饼上刷鸡蛋液，一层又一层。
“这是我们编辑部过去三天的劳动成果，你看看。”
江淮延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双手把剧本推过来。
李茂森表情沉重地翻开剧本，细致地看了一遍，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发生了。
他的剧本根据完整版电影编写，包括台词、镜头、动作描述、场景和服装描述等元素都有。
这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剧本。
不需要修改任何内容。
可在这种情况下，文学编辑部门的老师们还不辞劳苦，从头到尾认真修改了无数遍，把一个三十多页的剧本增加到一百多页。
修改过后，开头变了，结尾变了，女主角小米在进城时遭遇的挫折也多了，从三次坎坷变成五次。
剧中配角多了三个。
角色对话也做了增减。
原片剧情大约100分钟，新剧本内容拍出来要130多分钟。
更重要的是，按照这个版本来拍摄，对演员要求更高，制片成本也会大幅度增加，没四五十万根本拍不出来。
“李先生，新剧本怎么样？”
江淮延捧着茶杯问道。
“江主任要听实话吗？”
“当然，有话直说。”
“不好。文雅点说就是，画蛇添足，狗尾续貂。”
“什么？！”
“这特么也叫文雅？”
听到他的评价，编辑部里的诸位老编辑们顿时炸了，这个剧本的修改方案是他们几个熬夜开会商量出来的，燃烧了无数脑细胞。
这小子竟然说他们在画蛇添足。
太特么过分了。
“嘿，小子，你凭什么说我们修改的剧本是在画蛇添足？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别怪我给你甩脸色。”
《庐山恋》编剧毕必诚拍案而起。
毕编剧是四十年代生的人，今年快五十岁了，代表作品《庐山恋》，该片在1980年上映，成为当时最热门的电影，创造多项电影观影记录。
毕编剧也因此成为国内编剧界的权威之一。
“毕老师，您别生气，江主任要我实话实说，那我就照实说了，剧本这样修改不行。”
李茂森面带笑容，却语气坚定。
“哪里不行？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剧本。”
另一个编辑不满地说。
“那我就继续说实话了，得罪了各位还请海涵。”
李茂森学着郭得纲向四周拱了拱手，“首先一点，这部影片的目标群体是青少年，拍给孩子们看电影，内容越简单越好，剧情不能太复杂，情绪方面也不能太灰暗压抑，而你们没有注意点这一点。”
见毕老师要开口前，他挥手打断，继续说，“你们在剧本里夹杂了太多私货，给高老师加上老知青的背景，让小米变成烈士遗留在村里的孤儿，让小米在进城后遭遇欺骗，多受几次罪。你们这么修改，内容虽然丰富了些，但无效剧情太多，节奏变得拖沓，还不容易过审，制片成本也会增多。我不赞成这样改。”
“小李，我们加入这些内容的目的是点明时代背景，给电影和角色赋予更深刻的内涵，这样做也能让角色们的行为变得更有意义。”
“小李，你懂了吗？你才入行，不懂这些我不批评你，但是你应该虚心接受批评和建议，伟人说过，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
毕必诚编剧语重心长地说道。
“毕老师，我说了这是儿童电影，加入太多历史背景，他们看不懂，也无法理解，这就像是你牙齿掉了，厨师偏偏要在你饭里加牛肉干、甘蔗，你吃的动吗你？”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好的电影本来就不容易看懂，随随便便让人看懂的算什么好电影。”
毕老师反问道。
其他编辑也点头支持，劝他虚心接受批评。
“小李，你先别争论。”
江淮延主任发话了，“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是代表厂里和你谈话，我们准备买下这个剧本的改编权，按照千字50块价格，这个剧本我们给出的编剧费是825块，你没意见的话就在这里签字。”
江主任递过来一份文件。
825块？
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
听起来挺多的。
等等！
李茂森摆摆手，“江主任，你误会了，我没有卖剧本的打算，我把剧本交给你们审核，是询问你们有没有投资的打算，有，我就跟你们合作，没有的话，我再找其他制片厂试试。”
“是啊，我说了我们厂里准备投资，等剧本修改完成，在制片部门审批通过，下一步厂里就会着手拍摄这部电影，我们的看法很一致。”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要亲自执导这部电影。”
“什么？！”
“你要亲自执导这部电影？你，一个练武的，也要来当导演？”
江淮延主任扶着差点跌下来的眼镜，眼睛瞪大大的。
其他人也看过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我要当导演。”
轰隆～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几乎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哈哈大笑。
不管有牙没牙。
“这小子一个练武的，写了剧本不说，现在还想当导演？”
“这年头导演的门槛也变得低了？”
“年轻真好，想到什么就敢干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也不是小看他，而是他一个练武的，非学院派出身的人忽然站出来说要当导演，就像是一个乞丐大喊着他要当皇帝一样。
太可乐了。
“李大侠，你冷静点，当导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你知道我大学学什么的吗，我是京都电影学院导演系三年级学生，我在学校学了三年也没资格当导演，更别说你一个外行。”
戴眼镜的王晓帅在一旁劝说他。
“不，我就要当导演。”
哈哈哈～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大家觉得很可乐，拍着桌子笑个不停。
这大概是文学编辑部门成立以来最欢乐的一天。
“咦～怎么这么热闹，有什么喜事吗？”
黄衫女江姗拎着书包走进来，不过今天没穿那件黄色体恤，而是换了一件藕色连衣裙，秀发用发箍向后披起来，露出白净的额头和漂亮的脸蛋，亭亭玉立。
“哈哈，姗姗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王晓帅飞快蹿到江姗身边，三两句话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你要当导演？真的？”
江姗没有笑，只是表情很惊讶。
“我说了我是一名导演，目标已经定下，自然不会随便放弃。”
李茂森表情坚定地说道。
“李先生，当导演不是你想当就能当，这里面牵扯的事太多，我希望你认真考虑几天再做出决定。”
江淮延沉着脸收回剧本。
“江主任，你们觉得剧本不错，想改编成电影，而我又有信心拍好，为什么不能把电影交给我来执导？”
“大侠，拍电影这种事光有信心没用，必须要有成绩有资历，没有这些你在厂里只能从导演助理做起，慢慢积累经验，等你有经验了，厂里也会给你机会让你试试。这是厂里的规矩。”
王晓帅解释道。
“可是你们不让我拍，我哪来的成绩和经验，你们把电影交给我来拍，电影上映后赚钱了获奖了，我的资历不就来了吗？”
“你别说了。”
江姗扯了扯他的衣服，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轴的。”
“我的话有问题吗？”
李茂森低头看着女孩俏丽的脸颊。
“没问题，不过你跟我爸爸说没有用，他只负责剧本，不负责电影项目，你要想执导这部电影，除非能说动汪厂长，他在这件事情上有决策权。”
“汪厂长在哪？”
“啊？你要见汪厂长？”
江姗见他执迷不悟，露出无奈的表情，但在他的请求下，江姗带他来到厂长汪阳的办公室。
第10章 我的美女保姆
汪厂长今年七十多岁，建国后在北影当了三十多年厂长，也是电影行业的权威。
可惜汪厂长的态度与江淮延一致，说厂子这几年效益不好，制作资金短缺，在投资电影时他们会更加小心，严格把控各个环节。
他们绝不可能把几十万上百万的电影项目交给一个毫无经验的人。
出了事谁来承担责任？
汪厂长劝他脚踏实地，从剧组小工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将来也许能成为一名导演。
——
“别灰心，其实你挺厉害的。”
制片厂的小商店外，江姗买来两瓶北冰洋汽水递给他一瓶，靠在栏杆上说，
“你知道我爸爸他们对剧本的要求有多高吗？万里挑一，可看过你的剧本之后，他们都说写的不错，根本不像是一个新人编剧能写出的东西。李茂森，你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剧本，是谁教你的？”
“没谁教，我自学成才。”
李茂森耸耸肩膀，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不知是不是幻觉，总感觉比几十年后的北冰洋口感好一些。
“自学？我上了一年编剧课，学了很多方法，可写出来的剧本也很一般，你自学怎么能那么厉害？”
“我买了几本二手编剧书，譬如拉约什·埃格里的《编剧的艺术》，希德·菲尔德《电影剧本写作基础》，罗伯特·麦基的《故事》等，有几本是从中戏门外的二手书店里淘来的，纯英文版。”
“你还会英语？”
江姗听到他用英语流利地说出书名，惊讶地转过头。
“会一点？我们武术院有时会接待外宾，体委特意给我们安排了英语老师，我学习一年多，学得还算不错。”
这话半真半假，他在美国生活过多年，英语自然很流利，前身在武术院虽然上过几个月英语课，但不太重视，跟没上一样。
“算你厉害。”
江姗用肘子撞了下他的手臂，心里很嫉妒。
她跟着父亲和老师专门学过写剧本，从剧本构思到怎么讲好故事，学了很多东西。
她自认为学的还不错，可写出来的东西依然上不了台面。
还有学英语，从初中学到大学，依然是哑巴英语，不然她早去外国读大学了。
可身边这家伙明明是个体育特长生，却方方面面比他厉害，这难道是智商上的差距？
对了，这家伙不止写剧本厉害，会说英语，他的拳头也很厉害。
想到这里，江姗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仔细盯着他的手背看了看，与普通人的差不多。
“上次你怎么弄的，王晓帅说你在变魔术，我不信，你当时穿的是体恤，根本没有地方藏那么大的砖头，你一定会气功对不对？”
江姗眨着明亮透彻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秘密！”
李茂森晃着汽水笑了笑。
江姗皱着鼻梁，不满地哼了哼，忽然她注意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从中间车道上过去，像是怕她看到一样。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见到我为什么不打招呼？”
江姗松开李茂森的手，抱着手臂不满地看着两人。
这两人正是她班上的同学，胡军和何冰。
李茂森也认出来了，一个是乔峰，一个是大宋提刑官宋慈。
“哈哈，是姗姗啊，你也在这里？我们下午没事，过来做群演，你要不要一起？”
何冰停下来，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不要，天太热了。”
“那我们去了，不打扰你约会了。”
何冰和胡军推搡着跑进一处片场。
北影厂里有很多拍摄基地，包括87版《红楼梦》，《末代皇帝》、《茶馆》、《宰相刘罗锅》《青春之歌》等数百部影视剧都在这里取景拍过。
几乎每天都有两三个剧组在这里拍摄，在门口也经常能看到一些蹲活的群演。
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李茂森和江姗片场转了一圈，随即告辞。
“李茂森，加油，虽然你要当导演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我觉得你能成。”
江姗握着拳头喊道。
“当然，等我成了大导演，我带你飞。”
李茂森挥挥手走了。
江姗望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这家伙还是那么自信。
——
小四合院里，巩丽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即从客厅里出来。
“剧本怎么样了？”
“你专门等在家里问我这件事？”
“别废话，快点说。”
“好消息是他们想买我的剧本，坏消息是他们不让我当导演。”
“当导演？什么意思？”
巩丽跟着他走进客厅，见他要喝水，立即提着茶壶给他倒一杯，催促他快点讲剧本的事。
李茂森简单地讲了一遍在北影发生的事。
“你要当导演？你没发烧吧？”
巩丽伸手摸他的额头。
“我很认真的。这个剧本是我写的，我也有把握把它拍好。”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个练武的，写了个剧本叫电影厂看中，这是你的运气，你应该毫不犹豫地把剧本卖出去，安心做编剧，而不是好高骛远当什么导演，你一个连摄像机都没摸过的家伙，当导演能干什么？”
“扛摄像机是摄影师的工作，与导演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在《红高粱》剧组期间可不只是盯着你，我也盯着张怡谋，看他怎么拍电影，我跟着他学了很多。”
“哈哈，你的意思是，你赖在剧组不离开，不是为了盯着我，而是在偷偷学着拍电影？你觉得我会信吗？”
巩丽皱着浓黑的眉毛，脸上一丝相信的表情也没有。
“这是真的，等我的电影拍摄出来，你就会明白一切。”
李茂森扬了扬剑眉。
“是吗？可问题是北影那边不让你当导演，你哪来的电影？”
“没事儿，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再找其他制片厂，还有央视、京都电视台，或者外国电影公司。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总会找到愿意合作的人。”
巩丽诧异地看着他，越来越觉得他有些陌生。
从前这家伙倔强、呆板、无趣、自卑、敏感，一个毫无闪光点的人，而现在他变得自信张扬，积极向上，干劲十足，还有一点点才华。
难道李茂森真的被打开窍了？
第11章 央视女主持来访
回到卧室里，李茂森拿出一个绘画本。
他准备把《一个都不能少》的分镜头脚本画出来，利用分镜头脚本向汪厂长证明自己有能力胜任导演的工作。
分镜头脚本也被称为导演剧本，是将文学内容转换为镜头语言的关键工具。
其中包含镜头号、景别、拍摄方法、画面内容、台词、音乐、音效、镜头时长等详细信息。
也是导演在电影开拍之前对电影的设计和拍摄计划，类似于一个工程项目的策划书，一栋建筑的设计模型，也有点像抽象版的连环画。
作为导演，不一定每个人都会画分镜头脚本，但会画分镜头脚本的导演，都有扎实的导演功底。
有了导演脚本，也能说明他对电影拍摄过程有详细的策划，而不是一时冲动。
他不确定这样做能否说服汪厂长，但不妨一试。
咚咚咚！
“李茂森，出来一下。”
巩丽在门外喊道。
“怎么了，要吃饭了吗？”
“没有，找你有事。”
李茂森只好先放下钢笔，撑着腰走出屋子。
来到厨房门外，听到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除了正在包饺子的巩丽和朱霖，还有一个普通话很标准，带着一点点播音腔的女声。
进门一看，嚯，也是个熟人，周滔，小时候还在春节联欢晚会上看到过她，一个很端庄漂亮的阿姨。
“杵那里干什么，过来。”
巩丽招招手，指着周滔说，“这是我朋友周滔，京城广播学院的，在《燕京早报》实习，她想采访你一下。”
“采访我？周小姐，你们报社也知道我的剧本在北影厂通过了？”
李茂森和周滔握握手。
“剧本？什么剧本？”
周滔疑惑地看向巩丽。
巩丽简单地讲了下剧本的事。
“原来是这样，李先生不仅会武术，还会写剧本，文武双全，真了不起。”
周滔长得漂亮，身材好，说话也很好听，李茂森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
“李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采访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都是自己人，随便问。”
李茂森坐在烧火的矮板凳上接受周滔的采访。
周滔今天过来不是采访他剧本的事，而是针对前几天他和姜导、冯导等人的矛盾，想听听他这边的回应。
“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天，还有热度吗？”
“是的，李先生，传闻你们发生冲突的起因是你醉酒后跑到姜导家里闹事，是这样吗？”
“这是经过，不是起因，起因是他明知道我和巩丽是两口子...”
“不是两口子，是订过亲事。”
巩丽插话说。
“好吧，巩丽是我的未婚妻，但凡有点节操的人都知道老婆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在与别人老婆相处时要保持距离，可他没有，还答应剧组跟我老婆搞绯闻宣传，我当时知道了特别生气，就跑去警告他，要他离我老婆远一点。”
见巩丽又要插话，李茂森指了指周滔，“这是我的采访，不是你的。”
巩丽轻哼一声不理他了。
周滔笑了笑，“李先生，听说你们后面发生了肢体冲突，请问冲突是怎么发生的？能跟我们讲讲吗？”
“这个吧，说起来双方都有错，当时我喝了点酒，他们也在喝酒，听到我的警告，他们就冲上来打我，有的拿板砖，有的拿钢管。我学武术的，当然不能跟他打，我边打边退。”
“哈，你的意思是你没打过他们，是因为你主动退让？”
“当然，我学武术的，要是真跟他们动手，别说六七个，再翻个倍也不是我对手。”
李茂森握着拳头，表情凶猛。
周滔低下头，唇角不停颤抖，心里替巩丽感到悲哀，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找了个混不吝老公。
而巩丽都懒得翻白眼了。
周滔用手抹抹嘴角，帮忙整理好表情后，继续问，“李先生，在你们打架的新闻曝光后，有很多人在讨论传统武术能不能打人，是不是花架子，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这个事吧，说起来也简单，过去的武术分成两种，一个是用来杀人的军中武术，招术干净利索，凶狠毒辣；一个用来江湖卖艺的杂耍，动作漂亮，花里胡哨。
在武侠电影出来后，江湖卖艺的人当了演员，大家都以为他们练的是真正的武术，实际上不是，真正的武术依然在军队中，譬如武警部队里的教官们都有真功夫。”
李茂森喝了口茶继续说，“而我练的武术两者兼具，既有表演性质，也能用于实战，但是我几乎没有用来打过架。
我师父霍青峰老爷子在传授我八极拳的时候告诉过我，和平年代，练武的目的主要是健身和表演，不是用来打架，用来打架就是误入歧途，虽然师傅不在了，可我永远记着他的叮嘱。
后来到了武术院，院里有规定，我们练武的，不能跟普通人打架斗殴。
只要动手就算械斗，不管输赢，责任方都在我们，轻则开除，重则坐牢。这是我在遇到挑衅后没有动手的真正原因。”
“李先生，如果你不退让真的能打赢他们几个？”
周滔忍不住想要戳破他的牛皮。
“那当然，我要是真动手，他们几个不死也残废。”
李茂森挥了挥拳头。
“你低调点行吗，要是他们找上门来揍你怎么办？”
巩丽拉了拉他的胳膊。
“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总不相信我。”
“巩丽，李茂森真挺厉害的，我相信他说的话。”
朱霖捂着嘴笑道。
“霖姐，你别被他给骗了，他练的都是武术套路，根本不能用来实战。”
巩丽说道。
“不是，他真的厉害，上次在北影厂，他一拳把红砖打成粉碎，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内功高手一样。”
朱老师挥着白皙的小拳头比划几下。
“哈哈，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他的拳头不是铁锤，怎么可能一拳把红砖打得粉碎？哦，我知道了，制片厂那里有种砖头是面粉做的，小孩子也能用拳头打碎，他打的肯定是那种。李茂森，你太可恶了，竟然用这种招术欺骗霖姐。”
巩丽气恼地说道。
朱霖摇摇头，“巩丽，不是这样的，那块砖是在编辑部办公室拿的，是一块真正的红砖，那块砖被他打成碎块，不是粉末。”
李茂森摊摊手，“向我道歉。”
哐当！
一块红砖砸在他脚尖前，巩丽指了指红砖，“来，打碎，你要是打碎，我立马向你道歉。”
周滔也眨眨大眼睛看着他。
李茂森皱了皱眉头，“打碎它没什么问题，可拳头是肉做的，打起来会很痛。”
“要不我给你找个铁锤来？”
巩丽挖苦道。
“不是那个意思，除了道歉，你再亲我一下，当做补偿，不然我不划算。”
“行，只要你能打碎它，别说亲一下，亲十下也行。”
巩丽豪爽地说。
李茂森眼睛一亮，“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周小姐，这件事是我们朋友之间玩闹，你知道了就可以，千万不要写在报纸上，我这人比较低调，不想被人当成什么气功大师，江湖骗子。”
“好。”
周滔捂着嘴差点没笑喷。
李茂森也不再多说什么，眼睛盯着红砖，手掌向下，食指中指垂直压在红砖上，深吸一口气，手臂猛的用力下砸。
在下压的过程中，单掌瞬间变成拳头，拳锋重重地砸在红砖上。
砰！
地板震起一层灰。
动静不小。
可红砖纹丝不动。
“切～”
巩丽撇撇唇瓣，周滔也摇头失笑，早知道他是骗子，就不该对他有什么期待。
就在李茂森收起拳头时，朱霖惊呼一声，
“你们看！”
巩丽和周滔连忙看过去，就见砖头上忽然出现几道裂缝。
之前李茂森用拳头压着砖面看不出来什么。
当他提起拳头时，红砖上的裂缝在渐渐变大，眨眼间碎成五六块。
“啊，你真的会武功/气功？”
巩丽和周滔睁大眼睛，嘴巴张得圆圆的，可爱极了。
“哎！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李茂森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第12章 激起公愤了
回到屋里，李茂森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好像没有领奖。
算了，先画好分镜头脚本。
晚上再找巩丽兑现承诺。
当李茂森在屋里闭关画脚本时，关于他的剧本在北影厂通过的事也慢慢传播开来。
“诶，哥几个，我今天去北影厂办事，听到一消息，特有趣。”
距离南锣鼓巷不远的三里屯一处酒吧里，冯导放下酒杯，看向姜、王几个伙伴。
“什么消息？”
姜纹几人停止交谈。
“前几天你们说，李茂森那小子不知从哪里抄来一个剧本，送到北影编辑部审核，还给审核通过了，可这次去我又听到消息，这小子当了编剧不够，还蹬鼻子上脸，向汪厂长毛遂自荐，要求执导这部电影。”
“他要当导演？”
“这小子在梦吧，一个练武的也想拍电影？”
姜纹、王硕、王中垒、那音几个听了哈哈大笑。
冯导呵呵一笑，心里也觉得可笑，他在京都电视艺术中心做了很多年美工也没机会当导演，更别说李茂森这个外行。
“可惜是真的，那小子和江主任的闺女跑去找汪厂长，希望汪厂长打破惯例用他当导演，汪厂长问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厂里为你打破惯例，你们猜这小子说什么？”
“说什么？”
姜纹几人喝着啤酒，饶有兴趣地听着。
冯导嘿嘿一笑，手指敲了敲桌子。
“那小子说，当前电影行业面临转型，正是多事之秋，北影厂在用人上要大胆一些，敢于打破常规，不拘一格用人才，譬如用他当导演。嘿嘿，还说用他当导演不止是一种眼光也是一种胆量，现在是考验汪厂长和北影管理层的时候，一旦错过了他，北影就会错过复兴的机会，最后会被时代所淘汰。”
“哈哈哈！”
不等冯导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我本以为我够狂了，没想到这小子比我还狂。”
姜老大拍着桌子大笑，满脸豪爽。
“老姜，你和他不一样，你狂有狂的资本，而他完全是在吹牛皮，一戳就破。”
“小钢，汪厂长怎么回复？”
王硕问道。
“还能怎么回复，当然是不同意了，制片厂里有那么多资历深厚的导演不用，用他一个外行？不可能，出了事谁来负责？”
冯导摆摆手。
“汪厂长的决定是对的，几十万上百万的电影项目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外行，那不是糟蹋钱吗。”
姜老大抽着烟摇摇头。
他现在手里有部戏叫《本命年》，由谢飞导演执导。
原本计划在六月份拍摄，可由于北影没钱，他们不得不推迟几个月，重新拉投资。
据他所知，目前缺钱的剧组不止是《本命年》，其他剧组也在节衣缩食过日子。
而李茂森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开口就让厂里把几十万的项目交给他负责。
这种事从北影成立时起就没有发生过。
“不过我倒希望他能留在娱乐圈，娱乐圈么，就是找乐子的地方，有这小子在，我们未来几年都不会缺少乐子。”
王硕笑呵呵地说道。
几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哥，出事了。”
这时姜老二抓着一份报纸从外面走过来。
“李茂森那小子前两天接受采访，公开指责你没节操，还说上次他让着我们，没有真正跟我们动手，要是真动手，我们几个不死也残废。”
几人接过报纸看了看，上面跟老二说的差不多。
除了这两条，李茂森还说他们几个是二代。
要是不靠爹妈撑腰，只凭个人本事，无论文的武的，他一个人赢他们一群。
“我艹，这孙子狂到没边了。”
“我要打死他。”
几人顿时怒了，纷纷大骂李茂森。
——
“你这样说也不怕他们揍死你？”
四合院里，巩丽放下《燕京早报》有些担心地问道。
李茂森抓了抓头皮有点无奈。
早知道就不接受周滔采访了。
这妞是实习记者，业务能力很不过关。
在写稿子的时候该写的不写，不该写的哐哐往上搬。
他本以为周滔会把他空拳碎砖的事当作重点新闻报道，给他增加一些热度。
可是没有，反而把后面吃饺子时说的闲话给加到文章里。
这就是新人记者的毛病，抓不住重点，也太有节操了，叫她不要报道，她真的一点儿不提。
“不怕，我和他们的矛盾越公开，他们反而不敢把我怎么样，另外我文的武的都行，只要在规则范围内跟我斗，不管他们出什么招，我都能应付，不过我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李茂森皱起剑眉。
“什么致命缺陷？”
巩丽好奇地眨眨眼睛。
李茂森在她漂亮的鹅蛋脸上看了看，笑道：“他们是一群二代，有权有势的，又很会泡妞。我担心他们对付我不成，就用甜言蜜语来引诱你，想方设法从我身边抢走你，给我狠狠一击，要是这招，我真防不住。”
“呸！你乱扯什么，我有那么笨吗，随便就被别人给骗到？”
巩丽撑着腰不满地指着他。
“我说的是万一。”
“没有万一，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没那么傻。”
叮铃铃～
巩丽转身接起电话，听了一句，把电话递给他。
“找你的，武术院那边的电话。”
李茂森接过电话，上次他提交了辞职报告，过了这么些天也没回信，今天大概通知他结果。
接通电话后，那头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
李茂森摸着脑袋一想，想起这人叫吴斌，今年51岁，京都武术院副院长兼总教练，华夏武术协会副会长，也是李莲杰、黄秋燕、寇占文等人的老师。
李茂森加入武术学院后，也跟着他学了一些东西，算是他半个徒弟。
“院长，你找我有事？”
“我看了《京都早报》，你在报纸上的回答很不错，我们习武之人，应该戒急用忍，不能跟普通人动手，你上次没有还手，任由他们打你是对的。”
“我也是实话实说。院长，我辞职的事，什么时候批下来？”
“批不下来。”
“啊？”
“李莲杰走了，黄秋燕走了，你也要走，留下那群学生谁来教？让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教，你们想累死我？”
“院里的教练挺多的，每年都有很多人来应聘，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吧。”
“没别人可以，没你不行，你是霍家八极拳最正统的传人，也是这门传统武术的代表人物，武术院和国家武术队都需要你，你别想着辞职了，回来继续当教练吧。”
李茂森听得眉头紧皱，这事麻烦了。
前身的授业师父叫霍青峰，霍青峰的父亲是晚清时期武术家、八极门第六代宗师霍殿阁，曾给溥仪当过保镖兼护卫队武术教官。
霍殿阁的师父是清末民初全国排名第三的武术宗师李书文，号称‘刚拳不二打，神枪李书文’，这里的拳指的就是‘八极拳’。
他们两个当年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祖上名头越响亮，他辞职的难度也越大。
“院长，我回不来了，我准备当导演。”
“当什么玩意儿？导演？你会？”
“我在学。”
“别瞎胡闹，你先安心在院里教弟子，把八极拳传承下来，院里对你的要求也不高，一周三到五节课，教会了弟子，放你走人。”
“我有事可不可以请假？”
“可以，但你不能耽误教学。”
“好吧。”
李茂森无奈地接受下来，他只能先在武术院干一段时间，有机会再辞职。
“武术院那边不放你？”
巩丽笑道。
“笑什么，听到我辞职失败，你很开心？”
“是啊，武术院那边工资虽说不高，可也是一份稳定工作，比当导演靠谱多了。你下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菜。”
“吃点鸡吧，不，我说的是炖只鸡或者炒鸡块，这几天你排练话剧我要写分镜头脚本，都挺累的，吃鸡补补。”
“不要，天天吃肉我都胖了，今天吃素。”
巩丽也不再问他，哼着小曲出门去了。
李茂森望着她的屁股，是圆润了点，不过依然是细腰长腿大屁股，前凸后翘的，啧，可惜就是脾气太暴躁，碰也不给碰一下。
第13章 三寸不烂之舌
上午在武术院里给青少年运动员们上武术课，教他们怎么站桩，摆拳架子，下课后他带着半本分镜头脚本来到北影制片厂。
北影厂门口照常很热闹，一大群人在栅栏外蹲活，在那群人里他看到了胡军和何冰的身影，不过也没有打招呼。
进了厂里，他直奔厂长办公室，连助理也没有拦下来。
“你小子又来了，你想干什么？”
汪厂长端着一个大号的陶瓷缸子，缸子里装着一杯茶，茶叶几乎占到缸子的一半，汪厂长见他进来，花白的眉毛向上一挑。
“汪厂长，我想再跟你谈谈电影的事。”
“不用谈，我把话放在这里，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就算把刀夹在我脖子上，这个电影项目的导演也不可能用你。”
汪厂长把陶瓷缸的盖子往上一盖，哐当一声，像是法官敲响了法槌，给他判了死刑。
小助理扯着李茂森的手臂把他往外拉，只是小姑娘个子太娇小了，像是挂在他手臂上荡秋千。
“汪厂长，其实来北影厂之前，我已经知道了厂里的规矩，在安排导演时喜欢论资排辈，新人导演根本没有机会单独执导一部电影，我明知道会这样却依然敢大胆地提出来，汪厂长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你小子狂妄自大。”
汪厂长捧着茶杯，乜斜着瞟了他一眼。
“不，真正的原因是北影厂的实力太弱了，老导演们年纪大了，早失去了创造力，中年导演们受到样板戏的毒害太深，至今不能打破桎梏，推陈出新。
而年轻导演们尚未成长起来，实力都太差，譬如我这个剧本《一个都不能少》，要是我不来当导演，你们准备用谁？黄建新？孙洲？夏钢？
不管用谁都没有我合适。正因为看到这一点，我才敢大胆地走进来，理直气壮地要求当导演，要是你们厂里人才济济，全都是大导演，我敢开这个口吗？”
李茂森礼貌地问道。
汪厂长听他说完，花白的眉毛抖个不停，脸色也变得黢黑，手里的陶瓷缸也开始摇晃。
他太生气了。
北影是国内最大的制片厂，拥有数十位大导演，以及中戏北电两大人才基地，根本不缺人才，可这小子却当面说北影厂里一个能打的导演也没有？
这话不仅在打他的脸，也是在打整个北影厂的脸。
这个时候不止汪厂长在生气，原本拉扯李茂森的小助理也吓得坐在地上，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这家伙竟然敢当着厂长的面说北影无人，太大胆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大概会成为北影所有导演的公敌，以后也别想在京城电影圈里混。
“譬如这些年，北影厂出品的电影在国际上拿过什么奖，一个没有，而西影厂不讲究论资排辈，贤者上，庸者退，大胆任用张怡谋等年轻导演，这些年轻导演也不负众望，从国际上带回一座座奖杯，创造出一个个记录。”
李茂森把分镜头脚本放在桌上，“这是我用七天时间画出来的分镜头脚本，您老可以看看，我敢说北影厂里，没一个人画的比我的好，你能找出一个，我输得心服口服。”
汪厂长捂着胸口，脸色又变得煞白。
小助理又连忙过去扶着他，帮他拍背捶胸。
楚楚可怜的。
李茂森尴尬地抓了抓裤腿，明明是汪厂长高高在上，他被迫反击，为什么这场面像是他在欺凌老弱妇孺？
他认真反思一遍，好像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汪厂长颤抖着手翻开他的分镜头脚本，从第一页有四个分镜头，一个戴着解放帽的老者带着一个少女走在崎岖的小路上，第二个镜头两人进入贫瘠的村落，第三个镜头老者走在前面，少女轻盈地跨过水沟……
汪厂长慢慢看，一页接一页地看，越看脸色越差，感觉不是在看分镜头脚本，而是一部用图稿展示的电影。
“厂长，要不要我去把谢飞导演、滕文骥导演，陈凯格导演几个找来，他们画的分镜头脚本肯定比李茂森厉害。“
助理小声嘀咕，还抽空瞪了李茂森一眼。
李茂森微笑。
汪厂长摇摇头，没有必要这样做。
分镜头脚本这玩意儿是从好莱坞那边传来的，但国内导演们大都不怎么用。
一方面不是所有导演都会画图，画这玩意儿不仅需要一定的绘画功底，还要对电影镜头有深刻的理解，对整部电影剧情走向有清晰的脉络。
一般导演做不到这一点。
另一方面国内的导演们在拍电影时喜欢边拍边构思，在拍摄过程中寻找灵感，而提前画好分镜头脚本被认为会束缚住他们的创造力。
在北影厂里。
也许有人画画比李茂森的更好，但在镜头设计上，绝对比不上他。
也许有人在分镜头设计上比他做得好，但在画画和剧情梳理上又比不上他。
要想在这方面碾压李茂森，还真找不出一个。
汪厂长暗叹一声，我诺大的北影制片厂果然无人吗？
“等等！”
汪厂长把分镜头脚本翻到最后一页，“怎么没画完？”
“当然不能给你们全本，要是给了你们全本，你们转手把脚本交给其他人拍，那我不是亏大了。”
“你，混账！”
汪厂长气愤地拍在办公桌上，“我诺大的北影厂会昧下一个破剧本？”
“我师父说过，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你师父有没有说过，不打不成交，四海之内皆兄弟。”
汪厂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直了，每个字都像是标枪一样，直来直去，气量小的人能被他活活气死。
“四海之内皆兄弟？”
李茂森眼睛一亮，“厂长，您的意思是，可以让我当导演？”
汪厂长闭上眼睛，摇摇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厂里投资这部电影，由你担任编剧兼副导演。”
“不，我要当导演。”
“哎！”
汪厂长无奈叹气，“第二个选择，这部电影制片成本多少？”
“20万块。”
李茂森回答说。
要是交给其他导演，制片成本要三四十万。
交给他来拍，节省一些，12万也能拍出来。
不过这里面不包括他的片酬，也不包括他节省出来的胶卷，因为他按照原片拍，耗片比比较低，在胶片上可以省很多钱。
“厂里可以给你拨10万块，你别嫌少，近几年政策变了，厂里经济效益也不好，这十万块还是从其他电影项目里扣出来的，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哈哈，谢谢厂长，合作愉快。”
李茂森咧嘴大笑，双手握住老汪的手摇了摇。
“厂长，你让他当导演？你认真的？”
助理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震惊，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汪厂长点点头，瞧了一眼还杵在那里的李茂森，“我都答应让你当导演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两件事，第一件，剧组配置问题，是厂里调拨给我人手，还是我自己挑选。”
李茂森竖起一根手指。
“你自己选吧，谁愿意跟你搭伙你找谁，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
“行！第二件事，你要不要给一份红头文件，不然空口无凭的，谁相信我当了导演。”
李茂森笑道，他听说了，这年头红头文件才是硬通货。
汪厂长拿来一份文件，用钢笔在上面填了几个空，盖上一个章，随后无力地摆摆手。
“去吧去吧！”
“哈哈，谢谢厂长！那我去了。”
李茂森开心地走了。
汪厂长见他离开，忽然端着茶杯嘿嘿笑了起来。
“厂长，你笑什么？”
笑得像个反派。
小助理眨眨眼睛问道。
“这小子，有点意思，我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小微，去把李茂森刚才说的话传出去，特别是他说北影无人，只有他能拍好电影这段，要原封不动地说出去。”
“啊，他会不会被厂里的导演们打死？”
“那我管不着，这小子太狂了，不给他点苦头吃吃，他将来会狂到没边儿。”
“好的厂长，我这就去。”
助理微微一笑，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第14章 老张啊，你做人真不厚道
中央戏剧学院也在南锣鼓巷那片地界，距离李茂森他们住的小胡同不到六百米，很方便巩丽上学，这也是当初他把房子租在这里的原因。
李茂森从制片厂回来，路上经过中戏。
考虑到回家太早，没有人做饭，他索性到学校里转转，跟巩丽一起回家。
八十年代中戏只有东棉花胡同这一个校区，占地面积约12亩，建筑面积七八亩，仅有三栋教学楼和南平房，算是国内面积最小的大学。
不过校园内树木苍翠，环境清幽，有好几处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伟人的题字，艺术氛围浓厚。
“伍宇娟，史可，你们下课了？”
李茂森来到表演系所在的东教学楼，在楼梯上遇到前阵子在家里打过麻将的伍宇娟，以及85级五朵金花之一的史可。
“刚下课，你来接巩丽？”
伍宇娟笑道。
“是啊，她走了吗？”
“我没看到她，应该走了吧。”
“我看到了，她在那里。”
史可指了指教学楼东侧那块用来练习台词的场地，笑盈盈地说，“张导刚来找她，他们在那边商量事儿。”
伍宇娟悄悄撞了下史可。
李茂森挠挠头发，该不会绿了吧？
他和二女作别，来到绿化带外的小操场，果真看到巩丽和张大导演站在那里说话，中间隔了两米多。
“巩丽，干什么呢，快点回家做饭。”
李茂森喊道。
巩丽转过头看着他，脸色腾地红了，她快步走过来，生气地问，“你怎么来了？你派人在学校里监视我？”
“我又不是特务，监视你干什么。我从制片厂回来，路过中戏，准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可我也没想到你在这里约会。要不，我走？”
李茂森作势要走。
“你别闹。”
巩丽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地说，“张导有个新剧本找我演女主角，我们刚才在商量剧本的事，没有说别的，你相信我吗？”
巩丽眨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坦诚直率。
“信！张导这人吧，虽说长得不差，也有才华，可跟我比起来，明显差一些，你就算闭着眼睛选，也不可能选他而不选我。”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巩丽白他一眼，“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跟张导打一声招呼，马上就来。”
“去吧！”
李茂森在她大屁股上拍了下。
巩丽回头羞恼地瞪他一眼。
不远处张大导演看到他的动作，顿时睁大眼睛，狠狠咬住后槽牙。
因为他是老秦人，经常吃肉夹馍，腮帮子肌肉很发达，在咬住后槽牙后，两边脸颊高高地鼓起来，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巩丽，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跟那个癞皮狗彻底了断吗，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张导不满地问道。
“张导，李茂森是我未婚夫，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巩丽皱眉头。
“什么未婚夫，你们只是娃娃亲，根本不算数。巩丽啊，你是新时代女性，应该勇敢一点，为自己的未来做主，该断的早点断，别优柔寡断。特别是李茂森这种人，粗鲁，无赖，没有文化，目光短浅，我在京都街道上随便找个街溜子都比他强，我真不明白这种人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张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原本在拍完《红高粱》时，他和巩丽说好了，要巩丽勇敢点，早点解除她和李茂森的娃娃亲，做一个自由独立女性。
他下次拍电影会继续用她当女主角。
巩丽当时答应的好好的，
可过去了三四个月也没能甩掉李茂森。
刚才李茂森那样轻薄她，她也没有激烈反对。
张导非常失望，他本来挺欣赏巩丽的，可在处理李茂森这件事情上，巩丽表现得很不好。
“张导，李茂森没你说得那么差，他最近变化挺大的，没那么无赖，挺上进的，还学会了写剧本，制片厂那边还给他通过了。”
“哈，他写剧本，别开玩笑了，你给他一支笔，他连请假条都写不明白。”
张导自然不相信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李茂森能写出什么剧本，在北影厂过稿更加不可能，这肯定是李茂森的骗局，也只有巩丽这种入世未深的女大学生才会相信。
“这件事是真的，江淮延江主任亲自审核通过的。”
“我不管他写什么狗屁剧本，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跟他切割，早点搬出那个破四合院，你能做到吗？”
张导烦躁地问道。
巩丽咬着下唇心里很纠结。
要是在半月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跟李茂森做出切割。
可这半个月里，李茂森变化很大，虽然变得很无赖，有些好色，还油嘴滑舌，可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他不再酗酒，不再整天黑着脸不说话，变得勤奋好学，积极乐观，还喜欢玩闹，叫人好气又想揍他。
总之跟他在一起感觉很舒适。
让她立即跟李茂森做出切割，她有些放不下。
“小丽，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真把他当结婚对象了？我记得你不是那种畏首畏尾，优柔寡断的女生，你现在怎么这样？”
张导那张兵马俑似的脸上满是失望，像是兵马俑活了，却发现秦朝早没了。
“张导，我不是没想过和李茂森分开，只是不是现在。”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小丽，我告诉你，人生在世，要想变得不同，最重要的是能抓住几个机会，抓住了，你就会快人一步，高人一等；没抓住，慢一步，步步慢，就会被你们班上的同学甩在身后，最后被娱乐圈淘汰，变成一个每天围着灶台转的家庭主妇，难道你想这样，难道你不想成为大明星，登上国际舞台？
小丽，你是一个非常非常有潜力的演员，拥有无限光辉的前途，我真不希望你困在家里，变成一个平庸的妇女，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张导伸手要拍巩丽的肩膀。
巩丽连忙后退一步，“张导，我会认真考虑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在空地上打太极拳的李茂森，遂向张导告辞离开。
张大导演看着她的背影，以及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再次气得咬紧牙根。
心里很不痛快。
明明是快要到嘴的肥肉，怎么突然飞了？
说是肥肉其实不恰当，准确点来说，巩丽是他的灵感缪斯。
在跟巩丽合作时，他常常灵感爆发，拍出一些很精彩的片段，要是没有巩丽，不知道谁能代替她的位置。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大导演握了握拳头，回到办公室里拿起电话打给北影制片厂里的熟人，问起李茂森写的那个剧本的事，是不是真的。
熟人一听到李茂森的名字顿时叫了起来，说这小子狂到没边了，今天竟然当着厂长的面说北影的导演都比不上他，那部戏没他拍不出来。
还说李茂森差点把汪厂长气死。
张导听得迷糊，不明白汪厂长为什么会由着李茂森在厂里闹事，对付这种人难道不该叫保安上吗？
熟人告诉他，李茂森这小子虽然狂到没边，可也有些才华，他的剧本写得不错。
汪厂长有点欣赏他，答应让他来试试。
“什么？”
让一个外行当导演？
张导听得很不可思议，这无赖不仅要当编剧，还要当导演，导演门槛有那么低吗？
他想问更多的事，可熟人所知有限，表示打听到了新消息会告诉他。
第15章 好消息
“我们走吧。”
巩丽过来了，李茂森看了一眼离开的张大导演，“你们聊的怎么样？”
“也就那样。”
巩丽把头发挽到耳朵后，犹豫了一下，“李茂森，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我不想结婚，不想每天围着灶台转，也不想在家里当家庭主妇，我想当演员，成为大明星。”
“不想结婚就不结呗，不想做饭我们就在外边儿吃，不想干家务可以找个保姆，你想当演员就去当，也没人会锁住你不让你当。”
“你真是这么想的？我要是去剧组拍戏，你保证不会跟着我？”
巩丽转头看向他。
“你拍戏我跟着干什么，闲得慌吗？上次我是没事才跑到高密去玩玩，谁稀罕跟着你跑。”
巩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我要是去张导剧组拍戏你也不会跟着？”
“不跟，我知道张大导演拍电影很厉害，可我不会把他当成对手。首先呢，他没我高没我壮没我帅，还是有妇之夫，啧，他喜欢你更多是对演员的欣赏，而不是要跟你结婚过日子，就算你们在一起也不会长久，等你老了，他会找更年轻女演员来代替你。
要是我我就不敢，别说你不会放过我，你爸你妈我爸我妈也会打死我，嘶，算了算了，你跟他吧，我也不敢要你，压力太大了。”
李茂森主动离巩丽远一点。
“混蛋，你说什么？”
巩丽握着拳头要揍他。
“别打，开个玩笑，最后一点，他老秦人，咱们鲁国人，吃也吃不到一块儿，对了，他还特别喜欢吃大蒜。”
“噫惹～你真恶心！”
巩丽好气又好笑地砸他一拳。
“所以你想跟他谈恋爱就跟他谈吧，我保证不干涉。”
“谁说要跟他谈恋爱了，我说的是合作拍电影，你别乱扯好不好？”
巩丽又瞪他。
“你在开玩笑吗，张大导演明显眼馋你，你要是不接受他的潜规则，他会把角色交给你？”
“张导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巩丽蹙着眉毛，心里多少没底。
“随你了。”
李茂森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根笔直的棍子，他惊喜地捡起来挥了挥。
“别玩了，你刚才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巩丽抓住他的袖子不松手。
“差点忘了。”
李茂森掏出红头文件递到巩丽面前，继续耍棍子。
巩丽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拟聘请李茂森出任新电影项目《一个都不能少》导演一职，下面还有汪厂长的签名和北影厂的公章。
她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李茂森，震惊地问道，“这是真的？！”
“当然。”
李茂森得意地耸耸肩膀。
“这怎么可能，北影厂有那么多老资格导演在，汪厂长凭什么用你来当导演，快说，你怎么做到的？”
巩丽激动地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
“别那么激动，这事很简单，我找到汪厂长，我说我想当导演，他问我能行吗，我说可以，他说好，那就你上吧。”
“别骗人，你又不是汪厂长他儿子孙子，他怎么可能随便把导演的位置交给你，我还听说北影厂很缺钱，每个项目都卡的死死的，他们怎么会答应把这个项目交到你手里？你快说，不许骗我好不好。”
巩丽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明亮的眼睛眨啊眨，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柔，像是在冲他撒娇。
李茂森吃软不吃硬，听她这样说，也不再隐瞒，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下。
巩丽听完吃惊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现在胆子很大，却没想到他敢在厂长办公室放炮，说北影厂一个能打的导演都没有。
“你这样说不担心被那些导演记恨甚至孤立吗？”
“不怕。”
要是没能当上导演，北影的导演们怎么孤立他也没用，要是当上了导演，拍出一部好电影，同行们也无话可说，甚至还会嫉妒他，所以他提前下手。
巩丽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这家伙因为怕被别人伤害，所以先伤害别人，这事听起来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全是强词夺理。
“你这样还是别混娱乐圈了，小心被人打死。”
“所以我提前十多年学习八极拳，瞧我多有先见之明。”
李茂森挥着棍子，笑得很得意。
巩丽白他一眼，转身走进棉花胡同里的菜市场。
——
就在李茂森拿到红头文件不久，北影厂甚至整个京都影视圈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在北影厂资金短缺的情况下，汪厂长不顾风险不顾非议，计划投资10万元拍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聘用李茂森担任该项目导演。
可李茂森是谁？
许多娱乐圈里的老人不关注体育，也不看娱乐八卦，听说这个名字后感到很陌生，随即找人一打听。
好嘛。
这人是全运会武术冠军，京都武术院在职教练，是一个武人，没有读过电影学院，也没有拍过电影，唯一跟电影沾边的是他未婚妻是演员巩丽。
其实武人也可以当导演，要是拍功夫电影，可以请他当动作导演。
可大家再一打听，《一个都不能少》根本不是什么动作片，而是一部儿童题材的农村电影，一点动作戏也没有。
这种人也能当导演？
汪厂长竟然会把电影项目交给这种人执导？
汪厂长老糊涂了吗？
谢飞、谢缙、陈淮恺、姜纹、张怡谋等人纷纷打电话联系熟人，打探消息。
他们最想知道的是汪厂长出于什么目的把导演的位置交给李茂森一个外行。
要是李茂森是汪厂长或者其他大佬的后代和亲戚。
他们二话不说，举双手支持。
要是这人没根没据的，厂里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他，而不是那些老资格导演。
这很难服众。
他们打电话给汪厂长却没有打通，不过都在熟人处得到了消息。
传闻李茂森第二次找汪厂长，汪厂长不想见他，叫助理拦住这人，助理竭力阻拦。
可李茂森是个练武的，身强力壮，助理小微根本拦不下他。
李茂森强势闯入汪厂长办公室。
一见面李茂森就拍着桌子叫嚣着要当导演。
汪厂长誓死不从，说从来没听说过一个没学过拍电影的武夫能当导演。
李茂森坚持要当，还叫嚣说北影厂里的导演们老的老，小的小，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都没有。
除了他，没人能拍好这部电影。
所以必须让他上才不会浪费一个好剧本。
“好小子，他敢这么说。”
仿清楼茶水间里，谢飞导演拍案而起。
其他导演和电影人听了也气得不行。
北影是国内实力最强大的制片厂，旗下的实力派导演也最多，随便列举一个，在电影圈也是响当当的人。
可李茂森却说北影无人。
这话要是欧美顶级导演或者港岛几位大导演来说，他们还能虚心接受。
可李茂森一个对电影一窍不通的人来说，他们实在无法接受。
“这小子太狂了，比姜纹还狂，现在的年轻人真叫人看不懂了。”
谢缙导演感慨道。
“汪厂长是什么反应，难道就这样让他狂，还把剧组交给他？这事说不通啊。”
来这边办事的冯小钢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汪厂长大概被他的大话给骗到了，稀里糊涂地同意他执导这部电影。”
导演田状状说道。
“不行。现在厂里正缺钱，每一块钱都很宝贵，厂长不能随便把一个剧组交给外人来负责。”
有几位老导演站起来，吵吵着要去找汪厂长说理，劝他收回成命。
戴眼镜的王晓帅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暗暗咂舌，李茂森这家伙真厉害，一个外行人跑到北影投剧本，不仅剧本审核过了，还抢到了导演的位置。
比很多新人导演厉害多了。
也许该向他学习一下。
第16章 制片人
早上起来看看天气，又是一个大晴天，四合院上空天色瓦蓝瓦蓝的，一片白云也没有。
从樱桃树梢间刮过来的风，凉爽丝滑，像是江姗的发丝不经意划过脸颊。
李茂森穿上短裤背心，小跑着离开院子，来到隔壁的北海公园晨跑锻炼，顺便看了一会儿老头老太太练气功。
当前正是气功热潮最巅峰时期，在公共场所练气功的老头老太堪比几十年后的广场舞，赶都赶不走。
李茂森看了一会儿几位正在表演气功的大师们，自己要是稍微没点节操，在这里可以轻松收到一大批门人弟子。
回到家里吃过早餐，巩丽去中戏上课，他继续在家里画《一个都不能少》分镜头脚本。
下午到武术院里上了一节课，李茂森坐车来到海定区北影制片厂，问汪厂长要钱要人，开始筹备电影拍摄工作。
本以为汪厂长批了10万块拍摄资金，他就能很快拿到这笔钱。
可汪厂长批评他不懂规矩，拍电影的钱怎么会给到他手里，他是导演，负责拍电影，不是管账的，管账的人是制片人。
李茂森知道这一点，只是北影厂的制片人在体制内做久了，身上难免有体制人的怪癖。
他担心跟制片人尿不到一个壶里，于是提出要兼任制片人。
这一次汪厂长打死也不同意，不管他怎么说，也不会把剧组完全交到他手里。
汪厂长也有理由。
“你一个22岁的小年轻，什么威信也没有，剧组里那些人凭什么听你的？我给你安排一个有经验的制片人辅佐你，也是为你着想。”
“厂长，有你给我撑腰，难道还有人敢阳奉阴违？”
“别，你的腰你自己撑，我老了，撑不动。”
汪厂长不顾他反对，打电话给制片部副主任杨学生，叫他来一趟。
杨学生今年42岁，担任过多部电影制片人，包括《良家妇女》《青山夕照》《夜行货车》等，是北影厂老资格之一。
汪厂长准备安排他来担任《一个都不能少》的制片人。
“让我来当制片人？”
办公室里，杨学生挠挠头，一脸为难地说，“厂长，我最近在《红楼梦》剧组帮忙，手里头工作比较多，下半年可能没时间参与其他电影制作，您要不找其他人？”
“你忙什么？我看过工作表，制片部就你没事，《红楼梦》那边有你没你都行。安排你担任《一个都不能少》制片是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接下来。”
汪厂长哐当一声盖上茶缸盖子，像是对这件事做了定论。
杨制片沉着脸，表情比生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这两天李茂森可是北影厂里的大红人。
厂里的人几乎都听说过他的名字，知道他强闯厂长办公室的‘丰功伟绩’，还用不可思议的手段当上导演，打破了北影厂建厂以来多项用人纪录。
他还听说这人瞧不起北影所有导演，也因此得罪了许多导演，遭到很多人的嫉恨。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杨制片真不想掺合进这件事里。
“杨主任，你不用为难，你要是忙，就来剧组挂个名，其他的事交给我来负责。”
李茂森毫不在意地拍拍胸口。
“厂长，这样可以吗？”
杨制片问道。
“你说呢？”
汪厂长把老脸拉得长长的，指着他鼻子喊道，“这个电影项目是交给你们两个人的任务，电影没拍出来，或者拍烂了，也由你们两个共同负责。”
“好吧。”
杨制片满脸沮丧地答应下来。
——
在制片人确定后，《一个都不能少》剧组也在厂里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将来剧组可以在这里开会，李茂森要是不想回家，也可以在这里办公。
这里也算是剧组的根据地。
“李导，有件事我忘了问，你向厂长申请了多少经费？”
杨制片问道。
“我申请20万，厂长批了10万块。”
“10万？你开什么玩笑，十万块怎么拍电影，我就说汪厂长怎么这么爽快让你当导演，原来根在这儿，他这是在耍你，想让你知难而退，你明白吗？”
杨制片气急败坏地说道。
接着杨学生告诉他，拍摄一部时长100分钟的电影，最少要用50盒胶片，一盒胶片8000块-1万，50盒最少40万块。
10万连四分之一都不够，更别说还要花钱请演员，搭建场地，剧组成员的衣食住行。
拍完这部电影最少要60万。
“你当初只申请了20万？你怎么想的？怎么会认为用20万就能拍出一部电影？”
杨制片满脸气愤和不解，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传闻是真的，这小子是个纯粹的外行，一点拍电影的东西都不懂。
李茂森不知道怎么解释。
最初他估算的成本是按照独立制片方式来计算的。
这部电影时长108分钟。
他有把握用10盒胶片拍完整部电影，预计花费8万块。
预计拍摄周期控制在20天以内。
其他的挑选演员、搭建场地、衣食住行等，预计花费4万块。
总预算大约12万上下。
10万块节衣缩食也能拍出来。
可杨学生不知道他的能力和打算，在估算制片成本时也会大幅提高，宁可算得多了，也不能算得少了。
“杨主任，要不我们先用10万块拍，不够的话再想别的办法？”
“那不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只有10万块，连预算的六分之一都不到，怎么拍电影？不行，汪厂长不能这样欺负人，我要去找他。”
杨学生拉开办公室的房门匆匆走了。
李茂森继续在办公室里画分镜头脚本，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杨学生满脸沮丧地回来，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场。
“汪厂长不给钱？”
“厂长说厂里没钱，最多再追加五万块，短缺的部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杨制片唉声叹气。
“也就是说我们有15万块用来拍电影？”
李茂森忽然觉得自己挺有钱的，想当年刚从中戏毕业，他和朋友写了个剧本准备拍成电影，可惜没有人肯投资，大家七拼八凑，凑了32万，勉强把电影拍出来。
那一次为了拍电影他们节衣缩食，吃尽苦头，好在电影上映后反响不错，他们的电影在京都大学生电影节上拿到最佳影片奖和最佳女主角两项大奖。
他也因为这部电影名声鹊起。
在省钱拍电影上他是半个行家，所以听说有15万块，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拍电影。
“那不行，十五万块够什么，最少也要40万。李大导演，要不你再想想办法，既然你能说服厂长投资，我相信你也能从其他地方拉到投资。”
杨制片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传闻是真的，他也是个二代。
“到其他地方拉投资？这是北影的电影，其他人投资怎么收回回报？”
“这个简单。”
在1984以前，电影发行体制实施’统购统销’和’层级发行’模式，每季度由文化部拨款，交给七大制片厂拍电影。
到了1984年，中央颁布新的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让电影制片厂开始独立核算，自负盈亏，通过银行贷款制作影视项目，国家通过税收来获利。
“投资方可以通过电影拷贝的收益来分红，要是电影好看，各地发行机构都来买电影拷贝，制片厂和其他投资方都能赚钱。”
“海外地区的怎么计算？要是有海外电影公司想要投资我们的电影，他们不要国内票房分成，只要海外地区发行权，这种条件可不可以谈？”
“这几年没问题，从84年电影发行改革之后，日本、美国、港岛等地区的电影公司来内地投资，都是以拿到海外地区发行权为条件，双方在电影开拍前签好合同，电影杀青后按照合同办事。”
“明白了。”
李茂森点点头。
第17章 我真的兵强马壮
咚咚咚！
下午，李茂森和杨制片在办公室商量组建剧组的事，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拉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白白圆脸，穿着体恤和牛仔裤，手里拎着一网兜橘子。
“王晓帅，你怎么来了？”
李茂森起身招呼。
“李导，听说你当了导演，恭喜你。”
王晓帅满脸堆笑地说。
“哈哈，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李茂森接过橘子，邀请王晓帅进屋坐，询问他有什么事，要是没事也不会带着橘子来。
王晓帅苍蝇似的搓搓手，道明来意，他想加入剧组担任副导演，再不然导演助理也行。
他还殷勤地递上一份简历。
上面写着他是85级北电导演系学生，在校期间担任过六次校内舞台剧导演，目前在制片厂编辑部，表现优秀。
“简历很漂亮，但是不行。”
杨制片给出的原因是，“李导是新人，你也是新人，剧组里出了事没人接茬，我打算找两位有经验的老人来担当副导演，你要是想加入剧组，就暂时担任编剧助理，给演员们读台词。”
王晓帅立即皱眉，表情难受地说，“我大学专业是导演，不是编剧，我想做导演一类的工作。”
“要不你去别的剧组试试？”
杨制片说。
王晓帅脸色更难看了，“别的剧组也不用我。李导、杨制片，给我个机会吧，我敢说在整个北影厂，没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助手，也没有人比我做的更好。
为什么呢？
李导你是个新人，没有资历，他们都瞧不起你，即使加入剧组，也不会真心辅佐你。
而我不同。
我是真的佩服你，相信你能把电影拍好，也会竭尽全力来辅佐你。
李导，请给我一个机会。”
王晓帅紧紧抓着李茂森的手，眼圈红红的。
叫李茂森看得头皮发麻，但考虑到王晓帅未来潜力很大，在电影上有不俗的才华，用他担任助手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行！副导演就是你了。”
“谢谢，谢谢李导，为了这部电影，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晓帅挥着拳头，信誓旦旦。
李茂森摇摇头，这小子太煽情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在王晓帅加入后，《一个都不能少》剧组成员变成三人。
李茂森打算邀请张怡谋御用摄影师顾长卫担任摄影，但在邀请发出后没多久就遭到拒绝。
他继续向北影厂其他摄影师、艺术指导、服装设计、美工师等发出邀请，召集他们来302号办公室共创伟业。
结果无一例外，全部被拒绝，理由是工作忙，没时间到他的剧组做事。
“传闻厂里效益不好，很多人没事干，非常焦虑，我好心邀请他们来剧组做事，换来的却是拒绝，为什么？”
李茂森皱着剑眉，脸上的疑惑多过愤怒。
“李导，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王晓帅小心地问道。
“什么原因？”
“王晓帅，直接告诉李导吧，他这些天在闭关画分镜头，对外面的事了解不多。”
杨制片摘下眼镜擦了擦，继续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李导，那我直接说了，传闻你使用暴力手段从汪厂长手里抢到执导这部电影的机会，你还当着汪厂长的面说北影厂里老的老，小的小，一个有本事的导演都没有，这部电影除了你没人有资格执导，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的是年龄大的导演缺乏了创造力，年轻的缺少经验，没有人比我合适……算了，你继续说，还有什么传闻。”
“在传闻传开后，大家都认为你瞧不起厂里的导演，与你合作就会得罪那些导演，出于各种的考虑，拒绝你的邀请最为保险。”
王晓帅说道。
“此外，你一个外行拍电影，注定不能成功，加入一个注定会失败的团队，不如在家里种花种草。”
杨制片叹了口气。
要不是看过李茂森画的分镜头脚本，他这个时候也会在家里摆烂。
李茂森摸了摸下巴，“我去找厂长时，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这话怎么传出来的，还胡编乱造，歪曲事实，厂长也不管管？”
“这件事你要问厂长。”
杨制片摇摇头。
李茂森想到那个狡猾的老头子，去找他可能没有答案。
《一个都不能少》剧组在厂里招不到人，王晓帅建议到中戏和北电招聘新人。
高校即将放暑假，现在大四大三的学生在找单位实习，特别是电影学院里的人，他们都渴望能加入剧组攒攒经验。
这个时候到高校招工，即使不给工资，也有人乐意来。
李茂森认为很有道理。
他是年轻人，也喜欢与年轻人合作。
在王晓帅的推荐下，他先后招到了王晓帅的同级同学路学长、娄晔、赵小丁，分别担任导演助理、美工、摄影师。
杨制片也利用关系从厂里借调到几个道具师，服装师，灯光师，录音师、布景师等。
用时一周，《一个都不能少》剧组在冷嘲热讽中，初步组建完成。
在明亮的办公室，李茂森扫视一圈剧组组员，满意地点点头。
王晓帅，未来著名导演兼编剧，代表作品《天长地久》《日照重庆》《青红》等。
娄烨，未来著名导演，也是著名美工师，代表作品《苏州河》《浮城谜事》《推拿》等。
路学长，未来著名导演兼编剧，代表作品《长大成人》《卡拉是条狗》《租期》等。
赵小丁，未来著名摄影师，代表作品《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悬崖之上》等。
李茂森很想效仿周瑜，趁酒意拉着蒋干问，看看我手下兵马雄壮否？粮草充足否？
虽然他表现得很开心，可旁边的杨制片却在愁眉苦脸。
李茂森是个新人导演，现在又招来一群新兵蛋子当助手，即使他分镜头脚本画的再好，没有人执行，也拍不出什么好电影。
电影要是拍砸了，他也会跟着李茂森闹笑话。
哎，他很后悔年初拜年时听了老婆的话给厂长送挂历，而不是送烟酒。
“李导，我们剧组组建完了，可拍摄资金还有很大的缺口，你有什么办法再拉来一些投资？”
杨制片提醒道。
“我知道，这事我记着呢。”
李茂森笑了笑，翻开笔记本，开始跟剧组主要成员开会，安排接下来的各项工作，包括选角，选择拍摄场地，服装道具设计等。
为正式拍摄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他和杨制片的计划是，先用15万资金做前期，后期要是凑到了钱再加入，没凑到就想办法用这笔钱拍完。
第18章 出版社的回信
从周一忙到周六，李茂森和剧组成员开了十多场研讨会，进行了多次工作谈话。
在很多人的关注中，他用前世严谨细致又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将剧组各项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剧组成员也在他的指挥下各司其职。
他的工作能力也让杨制片、王晓帅等人刮目相看，在筹备电影时剧组成员也不敢再敷衍了事，尽量把他安排的事做完。
周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天上飘洒起蒙蒙细雨，李茂森整理好文件装进背包里，撑着一把大黑伞离开办公室。
下雨过后，路面上湿漉漉的，走路时也要小心一些，避免踩到水坑里。
但下雨之后，闷热的天气得到有效遏制，空气忽然变得凉爽起来，路上行人的脚步也变得轻柔舒缓，这天气像是钢琴曲里的温柔小调。
“李茂森！李茂森！”
正走着，身后传来几声清脆的喊声。
李茂森停下脚步，就见到江姗撑着一把小红伞，从后面快步跟上来。
女孩脚上穿着一双长筒雨靴，啪嗒嗒地踩踏着泥水，显得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下身是一条纯色齐膝裙，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细条纹衬衫，下摆在腰上打了个结，胸脯鼓鼓的，腰肢却很纤细，
下雨天空气本来就很清新，见到美女出现，清新度加倍。
“江姗同学，你这身打扮很漂亮，可以直接去电影里演女主角。”
李茂森笑道。
江姗哈哈直笑，转动着雨伞说，
“那我来你电影里演女主角？”
“我倒是想跟你合作，可我这不是乡村题材电影，而你长得太漂亮，气质也太好，演不了乡下姑娘。”
“油嘴滑舌！”
江姗笑着白他一眼。
在江姗加入后，李茂森不得不降下速度，陪女孩在雨中散步。
“李茂森，你的电影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姗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快的话，下个月开拍。”
“那挺快的。你要加油了，自从你的电影立项之后，很多人在等着你出丑，有的人觉得你用一群没毕业的学生来拍电影是在胡闹，有的觉得你的拍摄资金太少，最多拍两周就拍不下去了。几乎没有人看好你，你要是把电影搞砸了，那些人会笑掉大牙。”
江姗翘着唇角，脸上笑意盈盈。
“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不知道，但愿你能成功，你要是没有成功，我还是会佩服你。你这家伙比我们这些同龄人厉害多了，厂长不让你当导演，你就强闯办公室，还神奇地让他答应你执导这部电影，当时我爸爸听到这个消息时惊呆了，连说不可能，不可能，在确认这个消息后，他的眼镜掉桌子上都没有发觉。”
江姗拉着他背包带，哈哈地笑个不停。
李茂森听到她的笑声，也忍不住笑了笑，“有人说我用暴力手段从厂长手里抢到导演的位置，你相信吗？”
“当然不相信。厂长是从革命年代过来的人，连国党的老虎凳都坐过，怎么可能会被你吓到？我听王晓帅说了，你画的分镜头脚本非常厉害，看脚本跟看电影似的，他们几个导演专业的人都比不上你，你是不是用分镜头脚本说服了厂长？”
“是这样的。”
李茂森点点头。
“你太厉害了，会写剧本，会画分镜头脚本，我也相信你能把电影拍好，也许你将来真的会成为一个好导演。”
江姗抓着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谢江大美女鼓励，为了你的话，我一定会努力的。”
“油嘴滑舌。”
江姗笑盈盈地白他一眼。
李茂森轻轻一笑，拉着女孩避开快速行驶过来的小汽车。
江姗被他抓住手后也没有挣扎，只是脸颊更红了。
李茂森拉了女孩几秒就松开了，他有未婚妻，拉着别的女孩在大街上散步，要是被人看到了，又要谣言满天飞了。
两人在雨中沿着街道走了一站路，走到北电学院门口公交站坐上车子。
到了南锣鼓巷，江姗回中戏宿舍楼休息，在门口与他挥手作别。
李茂森在胡同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粉色月季，回到34号小四合院。
推开院门子的时候，巩丽正坐在飘雨的屋檐下看书，抬头看他捧着一束鲜花回来。
“你买花儿干什么？”
“送你的，你插花瓶里，每天多看看，心情好一些，你心情好了就不会冲我发火。”
“胡说，我什么时候冲你发火了？”
巩丽白他一眼，一把抢过花束回到屋里，找了个青花瓷罐子，把花剪了枝，插在水里。
“李茂森，有你的信件，我放你屋里桌上了。”
“哪来的信件？”
“出版社的。”
李茂森回到卧室里，拿起桌上的信件拆开，是百花文艺出版社发来的回信。
为了筹集资金，在过去两周他抽空写了两篇武侠小说投递给《小说月刊》《收获》。
这两篇武侠小说根据电影《英雄》《十面埋伏》剧情改编，篇幅都在三四万字之间。
百花文艺出版社编辑回信说他写的不错，但他们目前不收武侠小说，建议他投给其他出版社，譬如《今古传奇》《武林》，那边武侠小说读者更多一些。
只是后两者太小众，稿费少一些。
李茂森想用文字多赚些稿费。
“别灰心，你已经很厉害了，三万多字的小说，反正我是写不出来。”
巩丽在后面拍他的肩膀。
李茂森摇摇头，他在考虑要不要抄写别的小说，譬如《活着》《白鹿原》《成埃落定》《血色浪漫》《阳光灿烂的日子》等改编成影视剧的名著。
抄得好的话，也许能混个茅盾文学奖。
只是抄小说难度比较大，每个作者都有各自的写作风格，有各自的取材范围和人文背景，这类作品按照影视剧情来抄写，失败的概率更大。
“好了，你是个男人，要坚强一些，被退稿算不了什么，人家回信上不是说了吗，不是你写的不好，是题材不符合要求。”
巩丽用手捅他肚子。
李茂森笑了笑，这女人连安慰人都这么暴力，不禁让他想起另一个女孩的小软手。
第19章 富婆姐姐借点钱
下午吃完饭，天上还在下雨，朱霖老师过来串门，三人坐在客厅里打纸牌。
过了一会儿，刘小庆撑着伞从外面进来，三人牌局变成四人麻将。
“李茂森，外面传言说你是汪厂长失散多年的孙子，汪厂长拼着晚节不保，也要在退休之前推你一把，让你当上导演，是不是这样？”
刘小庆抓完牌，抬头瞅他一眼。
“开玩笑，我爷爷要是北影厂长，还会有那么多人为难我？”
“那汪老头怎么会不顾所有人反对，力捧你来当导演？”
刘小庆问道。
“当然是我展示出了可以胜任这份工作的能力，汪厂长相信我，才把剧组交给我。”
“你有什么能力？就因为你长得帅吗？”
刘小庆眨眼笑道。
朱霖莞尔一笑：“李茂森可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他本事大着呢。”
“还是霖姐了解我。”
李茂森得意地哼了哼。
刘小庆喊了一声碰，吃掉他一张八条，笑道，“李茂森，还有传闻说你在厂长办公室拍桌子，说北影厂的导演们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会拍电影的人也没有，你是来拯救北影厂的，这是你说的吧？”
“前两句不是，后一句是的。”
“拯救北影厂？哈哈，真会说大话。”
刘小庆大笑。
巩丽撞撞他的手臂，“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不该说的别说，你知道现在大家叫你什么吗？京都第一大话王。”
李茂森不在意地笑了笑：“混电影圈的，一切用作品说话，电影好了，别人无话可说，电影不好，挨骂也是该的，所以在我的电影上映之前，那些批评和表扬都不用在意。”
在他说话的时候，刘小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里水波荡漾，“小丽，你总说你男人粗鲁、野蛮、没有文化，这家伙怎么一点不像，反倒是像我男人。”
巩丽撇着嘴唇说，“他装的，实际上他没变什么，还是个很好色，很流氓，很不正经的家伙。”
“对，我是那种人……等等，六饼，我好像胡了。”
李茂森把牌推倒，两张二饼，三张四条，四五六饼顺子，胡得干净利索。
“哈哈，给钱给钱。”
李茂森搓搓手掌很开心，他没有打过实体麻将，只在电脑上玩过‘麻将胡了’游戏，第一次打能这么快胡牌，运气着实不错。
刘小庆递给他两毛钱，似笑非笑，“年轻人，打麻将不要胡的太早，要享受搓麻将抓麻将的过程，多吃几下碰几下，注意对手的反应，胡的太早，你和对手都体会不到打麻将的美妙之处。”
“什么意思，打麻将不都抢胡吗？难道还有人拖着不胡？”
“你别听她胡扯。”
朱霖老师红着脸，白了刘小庆一眼，“李茂森，巩丽说你拍电影还缺钱，现在凑够了吗？”
“目前剧组账上有15万块，还差十来万，不过省着点也能拍出来。”
他本想赚到10万块，再创办一家电影公司，找到北影厂谈判，拿到《一个都不能少》海外版权。
在电影上映后，通过手里的版权赚到一些钱。
可十万块不是小数目，短期内通过合法手段很难赚到。
他的想法比较随缘，能凑到钱就投资，凑不到过几年搞投资。
他现在不缺吃不缺穿。
晚几年发财也没关系。
“我那里有五千块，你要是缺钱就先拿去用，有了再还我。”
朱霖老师笑道。
“谢谢霖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茂森开心地笑了笑。
有了霖姐的5000，他和巩丽攒下来的2000，再到银行贷款2万。
十万缺口变成八万。
距离小目标越来越近了。
“喂，李茂森，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借你一万。”
刘小庆把玩着麻将调笑道。
听到刘小庆的话，李茂森眼睛一亮，这家伙是个大富婆啊。
刘小庆今年38岁，1975年出道，至今拍过二十多部电影电视剧，是圈里最红的女明星，工资和补贴也最高。
不过她的钱主要来源不是工资，而是在83年和87年出版了两本自传，还有几张专辑。
据说她的身价上百万，是圈里公认的富婆。
“小庆姐，你是大富翁，要不多借我点，你借我10万，我明年年底还你12万。”
“别吹嘘了，你明年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巩丽用手臂撞他。
“怎么会还不上？12万也没有多少。”
“你们听听，他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
巩丽指着他向朱霖刘小庆控诉。
刘小庆笑道：“你们瞧瞧李茂森，好像真不把十万块放在眼里，李茂森，你可以去当骗子了，凭你的表现，一定能骗到很多人的钱。”
“没有必要，我通过正规渠道也能赚到钱，何必要冒险当骗子。”
李茂森摇摇头。
四人继续打麻将。
从五点多打到晚上八点多。
牌桌散场。
李茂森把刘小庆送到门口时，刘小庆主动提起借钱的事，问他还要不要借？
“小庆姐，你愿意把钱借给我？”
李茂森惊喜。
“借钱没有问题，但是你要想办法说服我，让我心甘情愿地把钱借你。”
刘小庆笑道。
“借我10万，我明年底还你13万？”
“不要，我不缺钱，五万十万，在我眼里一个样。”
刘小庆摸着金戒指，很财大气粗。
李茂森认真想了想，“我写剧本不错，我为你量身定制一个剧本，保证你能拿到更多电影奖。”
“不需要，我手里有两座百花女主角奖，两座金鸡最佳女演员奖，别的奖项好多个，家里都放不下了，奖项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好吧，那你有什么提议？”
李茂森摊摊手。
刘小庆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李茂森，我看你不错，你要是到期还不上钱，就用肉偿怎么样？”
李茂森嘴角抽了抽，刘小庆虽然目前年龄只比他大16岁，可在他那个世界，刘小庆比他奶奶还大六岁。
被一个奶奶辈的调戏，李茂森有点接不住这茬，于是他屏蔽掉羞耻感，点点头。
“好啊。”
“呃，你答应了？”
刘小庆惊讶地捂住嘴。
“这有什么，你是大明星大美女，我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男人，再说我不可能还不上，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
李茂森耸耸肩膀。
刘小庆调戏不成，轻哼一声，指着他的鼻子说，“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真还不上钱，我不管你是谁的男朋友未婚夫，一定会把你抓来当男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茂森笑道。
第20章 电影开拍
那晚刘小庆说要借钱他本以为开玩笑，也没有当真。
只是隔天下午刘小庆打电话过来，叫他去家里取钱。
李茂森去了，拿到一个十万块存折。
他也给刘小庆写了一个借条，表示在明年底之前还她12万。
刘小庆笑吟吟地告诉他，她说的肉偿是真的，不是吓唬他，他要是到期还不上钱，就别怪她吃掉他这颗嫩草。
李茂森笑着说没有问题，保证洗白白净净让她吃。
借到钱之后，李茂森心情愉快了很多。
他跑到工商局准备注册一家电影公司，可工作人员告诉他，这事归文化部门管。
他找到文化部门咨询。
部门工作人员说虽然上面有文件指示个体户可以参与创办民营电影公司，但相关政策还在研讨中，距离颁行还要几年。
他来早了。
没办法在内地注册电影公司，李茂森想到了港岛。
他来到国际大饭店，找到一个帮人出国留学的律师，这人名叫杰克·唐，是个美籍华裔。
靠坑蒙拐骗从留学生手里赚到不少钱。
他用500美元价格，约1500块，雇佣对方到港岛注册一家电影公司，聘请一个外国人担任法人，公司实行股份制，他拥有95%股份，唐杰克和法人代表占有5%公司股份。
李茂森保证事成之后再支付他3000美金作为报酬。
杰克·唐见他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说话时不卑不亢，对美国的情况也有极深的了解，与他遇到过的华夏留学生们有很大不同。
杰克·唐把他当成一个官二代。
在听取他的要求后，杰克·唐把报酬提高到5000美金。
李茂森没有再砍价，告诉唐杰克，只要他做得好，办事效率高，事后给他一万美金。
他也不担心会被唐杰克欺骗。
唐杰克这种人唯利是图。
只要画的饼够大，让对方看到未来有更多的好处。
在希望没有破灭之前，唐杰克不会轻易放弃他这条大鱼。
唐杰克办事效率还不错，在他和剧组来到鲁东选角时，唐杰克带着公司注册文件资料来到剧组找他。
当初他忘了取名，唐杰克给这家公司取名‘群星闪耀’影业，简称星耀影业。
拿到公司资料之后，李茂森和唐杰克回到北影，找到制片部管理层，重新商议电影投资问题。
经过三天谈判，《一个都不能少》将由北影制片厂和星耀影业两家公司联合出品，总制作预算30万元，北影厂出资15万，星耀影业出资10万。
电影杀青后，北影厂拿到电影国内发行权包括港澳台，星耀影业获得电影海外版权。
这部电影也变成了一部中外合拍片。
“合作愉快！”
三里屯酒吧里，李茂森举起酒杯示意。
“李，据我了解，国内的电影版权在海外电影市场销售的情况很一般，你为什么有信心通过这部电影赚钱？”
唐杰克操着别扭的普通话问道。
“你了解的信息是错误的。”
李茂森果断说道，“近几年，由于政治形势改变，国家实施对外开放的政策，将国门打开邀请外国人进来参观，国外民众和商人对华夏的好奇心在增加。
许多外国人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亲自来华夏大地上游览，于是电影便成了他们了解国内情况的重要窗口，这种了解比书籍报纸照片更加直观深刻。
受到这些因素的影响，近些年华夏电影在海外市场上大受欢迎，譬如张怡谋导演的《红高粱》，陈凯格导演的《黄土地》，去年上映的《末代皇帝》等，在海外电影市场上都取得不错成绩。
由此可见，华夏电影目前正站在这个风口上，我们这部电影也会受到欢迎。”
“李，原来你不止会拍电影，还懂得观察国际局势，真令人惊讶。希望一切如你所说，这部电影会大卖，我也会大赚一笔。”
唐杰克笑呵呵地道。
“当然，这是可以预见的事。”
李茂森自信地笑了笑。
——
在京都忙完电影投资的事，李茂森返回剧组参加电影选角。
为了选出合适的女主角和小演员们，他和剧组跑遍了鲁东各地，举办了三十多场试镜，面试三万多人，最终选出来一个名叫‘刘敏涛’的13岁女生。
选择对方的原因是年龄合适，长相普通，胆量大，有一定的表演才能，镜头感不错，与剧本里描述的女主角小米相似。
剩下的配角里，除了周滔受邀饰演火车站播音员，其他都从当地群众中挑选出来，全部是素人，没有一个专业演员。
“李导，这样拍，难度会很大。”
副导演王晓帅挠着头有些头疼，他是剧组的副导演，主要工作是联系演员，安排演员们每天的拍摄工作。
如果合作的对象是专业演员，他的工作无疑会很轻松。
可现在他需要服务的对象是一群没有接受过表演训练的素人，还是一群十多岁的小孩子，他的工作难度无疑会成倍增加。
“不用急，慢慢来，我和路学长会帮你。”
李茂森也是第一次与这么多素人演员合作，面对一群没有表演经验的人，工作开展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困难。
他和剧组演职人员首先要做的事是加强沟通，消除陌生感。
等演员跟他们都熟悉了之后，在拍摄时才不会因为他们的存在感到紧张。
他和成年人演员们熟悉的方法比较简单。
他找到饰演村长、高老师的人吃喝几次，聊聊当地的风土人情，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与女主角刘敏涛和28位小演员熟悉的过程比较长。
为了跟小演员们熟悉起来，在乡村小学片场布置好了之后，他和剧组成员陪同小学生们一起在教室里上课，吃饭，做游戏。
在做游戏时，他和摄像师赵小丁会在旁边拍摄，为小演员们讲解拍戏的知识。
用了一周时间，小学生们渐渐接受了他们的存在，也熟悉了摄像机镜头，不再对他们感到紧张。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个都不能少》正式开始拍摄。
“第一幕1场1镜，开始！”
李茂森站在摄像机后，对着剧组成员下达拍摄口令。
第21章 高老师在厨房洗头
电影第一幕是小河村侯村长带着女主角进入村子小学的剧情。
为了拍好这段，李茂森要求侯村长和刘敏涛在公路上走两里路再进入拍摄区。
第一场戏比较顺利，拍了一遍通过。
在通过后，李茂森没有打断演员们的表演，要求侯村长和刘敏涛继续按照昨天排练的内容表演，能记住多少演多少。
这部电影采用纪录片式风格拍摄。
全业余演员、全纪实镜头、全真实布景，影片也保留了演员本名，来强化真实感。
因此在拍摄之前，李茂森不会告诉他们怎么表演，只告诉他们接下来的剧情和台词是什么，要他们根据自己的想法来发挥。
这样做也能减少表演的痕迹，增加剧情的真实感。
“高老师？高老师在吗？”
侯村长带着刘敏涛走进小学教室里。
“高老师在厨房洗头。”
饰演调皮鬼的小学生侯勇贵喊道。
“哦，洗头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跟高老师说一声。”
侯村长叮嘱刘敏涛一句走出教室。
“高老师！”
侯村长在教室门口喊道。
“啊，来了啊。”
高老师在厨房门口打招呼。
“来了，代课老师我给你找到了。”
“好，好，哪个村的？”
“刘家村的，叫刘敏涛，人在屋里等着，我走了啊。”
“在这吃饭嘛。”
“不了，我忙着呢。”
“慢走啊。”
“唉，好嘞。”
侯村长摆摆手走了。
“咔！”
拍完这段，李茂森叫了个暂停，走到监视器看了一遍，还不错。
侯村长和高老师的表演虽然存在一些瑕疵，但表现得很自然。
无论造型还是说话语气，两人看着就像是村长和小学老师。
这种看着像没有表演的痕迹，比演员演的像更显得真实。
“过了。”
他没有要求演员再拍几条。
一方面节省胶片，另一方面他们不是专业演员，反复拍摄不一定能表现得更好，在开头一遍过反而能激发演员在表演上的自信。
要是拍到结尾时，回过头来看这段戏不好，重拍一遍会更节省时间和胶片。
休息十分钟，继续拍摄下一条。
高老师和刘敏涛在教室里的对话。
“你到底多大岁数？”
高老师坐在长条凳上问道。
“13”
刘敏涛背着被褥轻声回答。
“才13岁啊，哪个学校毕业的？”
“刘家村小学。”
“不是，那村长怎么跟你说的？”
“村长说你妈快要病死了，你要请假，让我来带一个月的课。”
“我这个班，一至四年级，28个学生，你又没上过初中，你怎么带？”
在拍摄这段戏时，李茂森担心赵小丁这个新人拍不好，就站在摄像机旁边监督。
叮嘱他什么时候用特写（指人体肩部以上），什么时候拍近景（指人体胸部以上），还有中景（指人体膝部以上）、全景（人体的全部和周围环境）等。
这些景别就是电影的镜头语言，通过光线、色彩、构图等元素构建画面。
好的摄像师在拍摄时会根据剧情需要，灵活调整焦距，把电影拍得精彩纷呈。
有的不会构图，把电影剧情拍的一团乱糟。
这也是同一个剧本，不同导演拍出来会有很大不同的原因之一。
李茂森本身是摄像出身，很擅长使用镜头，加上赵小丁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摄像师，这些镜头拍来很顺利。
第一天他们拍摄了三条。
“哎呀，累死了。”
拍到下午五点，剧组下班，王晓帅一屁股坐在胶片盒上，拿起矿泉水咕嘟嘟地灌进肚子。
“再坚持一下。演员们还没吃饭，吃完饭你继续给他们排戏，我们时间有限，拍完了再好好休息。”
李茂森在监视器后面说道。
“李茂森，你这样别当导演了，去当地主算了，黄世仁也没你这样使唤人的。”
王晓帅撇着嘴吐槽说。
李茂森笑道：“从前你没机会当导演，总希望可以当导演，现在你成了副导演，要你做事你又嫌累？”
“得得得！你是导演你说了算。”
王晓帅骂骂咧咧地忙活去了。
“李导，这组镜头设计有什么说法，我们从侧面拍摄会不会好一些？”
赵小丁指着监视器的画面问道。
“高老师和刘敏涛在谈话时属于关系对立的两个人，类似于公司里的面试，从高老师后面拍摄刘敏涛，两人中间隔着门框，可以更好解读双方的关系，从侧面拍摄则表现得不明显。”
李茂森拿出一支笔在本子上画出两组人物示意图，让他进行对比着看，赵小丁是个聪明人，看了一会儿就能理解他的意思。
“李导，你真厉害，有空请多教教我。”
赵小丁满眼期待。
“没问题。”
“李导，外面墙上的标语刷上了，你去看看行不行。”
美工师娄烨穿着蓝色工装外套，提着桶和刷子在外面喊道。
李茂森出去瞅了一眼，“谁刷的？”
“我刷的。”
“我不是说了找村里的老师刷吗。把你刷的洗了，请老师来刷。”
“这...这不一样吗？”
“不一样，字体不一样，写出来的感觉不一样。我们这部电影要追求整体真实，各个元素就必须尽量做到真实。”
“好吧！”
明天拍摄高老师带着刘敏涛去找村长的戏份，路过围墙时会出现几条标语，譬如‘国家兴旺，教育为本’‘提高国民素质，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等。
这些事他都要盯着。
忙完工作，李茂森和赵小丁几个也去吃饭。
为了和演员们打成一片，吃饭也在一起，有大馒头、面条、白菜炒肉、凉拌黄瓜等，剧组里的伙食还不错。
剧组里的小演员们吃的笑声四起。
第二天继续拍摄。
他带着剧组在小河村拍了十六天，初步将这里的戏份拍摄完成。
下一步到泉城市区拍。
下午拍完戏，他和赵小丁几个正在外面做收尾工作，忽然前面公路上来了一个女人，个子高挑，穿着蓝色针织衫，深蓝色牛仔裤，稠密的秀发披散在肩上，手里拎着一个单肩背包。
与村里女人的打扮相比，显得非常洋气。
“哈哈，嫂子来了，哥，你快去接嫂子，其他的事交给我做。”
赵小丁接过摄像机喊道。
“行。这边农田还有山坡你多拍几个镜头，剪辑的时候用，但也别拍太多，胶片要省着点用。”
李茂森叮嘱记住朝学校那边去。
王晓帅和路学长几个见到巩丽来了，带着学生们闹哄哄地跑过去叫嫂子。
巩丽拿出一兜花生奶糖给学生们分了。
“去去，都收拾东西去，别围在这里。”
李茂森挥挥手把一群人赶走。
“他们怎么都喊我嫂子？”
巩丽指着娄烨几个。
“在剧组，导演最大，还有我比较厉害，他们几个乐意叫我大哥。”
李茂森得意地笑道。
在电影开拍之初，娄烨赵小丁几个不太相信他的技术，有时候会对他的吩咐提出质疑，在一起工作过十多天后，几人见识过他的能力后，对他心服口服，还经常主动请教他。
大家对他的称呼也从李导变成李哥，干脆一点直接叫哥。
“你怎么来了？”
李茂森招呼巩丽到遮阳篷底下坐。
“我放暑假了，在京都闲的无聊回家里来转转。”
巩丽盯着他看了看，笑道，“你这衣服多久没换了？头发多久没理过？刚才在那边看到你我还以为是当地的村民。”
“这就叫跟群众打成一片。”
李茂森拂了拂长了一截的头发，“上次你打电话说要去张怡谋剧组拍戏，怎么会没事做？”
“我放弃了那个角色。”
巩丽耸耸肩膀。
“放弃了？为什么？”
“哼！说真心话，我要是去张怡谋剧组拍戏，你会不会多心？”
巩丽眨着明亮的眼睛问道。
“不会，我没那么小气，不过听说你拒绝了他的邀请，我还是挺高兴的。”
李茂森拉着巩丽的手。
巩丽挣扎几下没有抽出来。
“你还说不会多心，你听说我没接张导的戏，嘴巴快笑裂开了。”
巩丽指着他的嘴角戳了戳。
李茂森哈哈一笑，任由她怎么说也不反驳。
反正在这场争夺战里，他凭借个人魅力和才华，后来居上，以弱胜强，赢了张怡谋一把。
第22章 我想亲你
巩丽过来还带来一个好消息，他写的武侠小说《英雄》《十面埋伏》被《今古传奇》杂志采纳，计划下个月在杂志上连载。
稿费是千字100块，询问他的意见，他要是有合作意向就尽快给出版社回信。
“千字100块，太少了。”
比起《收获》《知音》等发行量大的杂志，《今古传奇》给的不多。
不过在电影顺利开拍后，他有了赚钱的法子，也不再打算走文抄路线。
一方面文抄赚钱速度太慢，绞尽脑汁写几万字，也只赚到几千块。
另外到九十年代以后，随着电影、摇滚、舞蹈等流行文化蓬勃兴起，文学作品影响力快速衰减，作家地位也直线下降，一名畅销书作家的知名度还比不上三线演员。
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登上文学的末班车。
而在这个时候拍电影，反而会成为九十年代娱乐文化浪潮的弄潮儿。
“千字一百够多了，你每个月写一篇小说，比你在武术院工资还高。”
“现在你不会再叫我文盲吧？”
李茂森握着她的手掌笑道。
“噫～你这人真小气，我好几个月前说的话你也记在心里？好吧，我向你道歉，你不是文盲，你是大才子，还有大流氓。”
巩丽微微一笑，推着他的胸口想要抽回手。
李茂森哪里会放过她，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巩丽用力挣扎几下，发现他只是拥抱，没有随便乱动乱摸，也就红着脸颊平静下来。
“丽丽，我想亲你。”
李茂森低头看着女人樱桃似的唇瓣。
“流氓，你别得寸进尺。”
巩丽指着他的下巴，眼神凶巴巴的。
李茂森天不怕地不怕，低头亲了下。
巩丽立即爆发了，气呼呼地捶他几下才解气。
李茂森哈哈大笑。
巩丽来到小河村住了一天，第二天坐着剧组车队回到泉城。
李茂森忙着拍戏没空回家看，让巩丽先回去拜见家里的爹妈弟妹。
“第43场1镜，开始！”
“大姐，这个五道巷在哪儿？”
“啊？”
女主角刘敏涛来到城里，在街道上询问路人、清洁工手里的地址。
她手里的地址来自于捣蛋学生侯勇贵的母亲，侯勇贵跟着村里邻居孙志梅到城里打工，结果在上厕所的时候与孙志梅走失。
刘敏涛找到孙志梅在五道巷的宿舍也没能找到侯勇贵的下落。
两人回到火车站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孙志梅在听到火车站广播后，提议通过广播来寻找。
“周滔，你的戏份明白了吗，就像你在学校广播站里播音一样，不要紧张，尽量放松些。”
剧组里，李茂森亲自给周滔讲戏。
“我明白了，要不先让我在火车站广播室里工作一天，体验车站广播员的工作方式？”
周滔拂了拂耳边的发丝。
“可以。”
李茂森叫来杨制片去跟火车站协调。
《一个都不能少》属于文化部门审批过的电影项目，在拍摄时也得到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包括电影选角，借用车辆场地等。
像是安排演员到广播站学习的事问题不大。
周滔在广播站学习了一天，基本上搞清了火车站广播员的工作内容。
第二天拍摄时，过程比较顺利。
咚咚咚～
刘敏涛和孙志梅来到火车站广播室门口，孙志梅抬手敲了敲门。
吱呀～房门打开，周滔穿着白色制服站在门口，她扎着马尾，脸蛋白净漂亮，白色制服衣领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真漂亮啊。”
王晓帅在场边直吞口水。
李茂森轻轻一笑，找周滔来饰演这个角色的原因是原火车站广播员年纪偏大，也不够漂亮，无法与刘敏涛、孙志梅两个乡下丫头形成明显反差。
周滔不存在这个问题，她年轻漂亮，气质优雅知性，声音甜美。
当她和刘敏涛孙志梅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观众能直观感受到城市女孩和乡村女孩的不同，也能衬托出刘敏涛来城里找人的勇敢和不容易。
“谁啊，有什么事你们？”
周滔站在门口问道。
“我们在火车站丢了一个人，可不可以....”
孙志梅吞吞吐吐地说道。
“广播找人是吗？找谁啊？”
“我的学生...侯勇贵，跑到城里来，他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
刘敏涛说道。
“一个学生？男的女的？”
“男的，他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跑到城里来打工。”
“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有多高？”
在这段拍完，李茂森叫了个暂停，他找到周滔聊天。
“这样演不行。你去过政府部门办事吗？”
“去过，怎么了？”
“那你应该能观察到他们身上有一种‘班味’，譬如表情冷淡，脾气大，有距离感，你饰演的广播员也是体制人，在表演时不能太温柔，太有耐心，你要表现得急迫一点，给人一种不好打交道的距离感。”
“那样演会不会让人讨厌？”
“不会，你饰演的播音员愿意帮忙找人比很多人表现得善良，此外，这样表演可以增加角色的真实性，让观众相信你是火车站播音员，而不是让观众喜欢你。”
李茂森耐心地解释道。
“好吧，我试试。”
周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遍拍摄周滔表现好很多，为了让她的表演更有说服力，李茂森要她继续在火车站当播音员，吸收身边工作人员身上的‘班味’。
下午正在拍摄时，他妹妹李秀丽跟着巩丽来到片场探班。
李秀丽是一个个子出挑，长相白净的丫头，等他拍完一场戏，李秀丽立即冲到跟前说，“哥，妈说你现在成大禹了，在家门口呆了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去一趟。”
“我这不是忙吗，剧组一大摊子事，都离不开我，等电影拍完了我就回去。”
李茂森挠挠头，虽说他接受了李茂森的身份和记忆，可毕竟不是本人，要他把陌生人叫爸叫妈，心里还是有一些别扭。
“哼，我还以为你当了导演就不认我们了。”
李秀丽皱皱小鼻子。
“这叫什么话？当导演又不是当皇帝，我要是真当了皇帝，你怎么也是个公主。”
“是长公主。”
李秀丽气呼呼地拍他的手。
“好，长公主想不想演戏，我给你安排个小配角。”
“啊？我也可以吗？可我不会演戏。”
李秀丽嘴上拒绝，小脸上满是期待，听说可以拍戏，连呼吸都变得紧张。
“没关系，这部戏里的演员都跟你一样，没有学过表演，你本色出演就行了。”
“好啊，那我试试。”
李秀丽开心地准备起来。
实际上她白开心了，她的角色就是一路人，一秒的戏份，在镜头前一晃而过。
但李秀丽在写日记时，依然写着最开心的一天。
第23章 这特么谁干的？
“李茂森，你是不是在故意整周滔？”
下午剧组吃饭的时候，巩丽拉着周滔过来找他麻烦。
两人身高差不多，都在170上下，身段丰盈，长得漂亮，手挽手走在一起时，剧组男牲们纷纷回头看过来。
李茂森放下盒饭，看了看周滔。
“我哪里整你了？”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
周滔脸摇摇头，有些心虚不敢跟他对视。
“周滔，别怕，有我在这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巩丽开始质问他，“我问你，那几个小演员拍戏都是一两遍过，为什么滔滔的戏要拍四五遍，难道我们滔滔的演技还比不上几个没学过表演的女孩子？”
“原来是这个。”
李茂森摇摇头，告诉两人，刘敏涛和孙志梅是本色演出，不需要演技，不管怎么演都是她们本人，她们在拍戏时只需要记住台词，别走出镜头，其他都很容易。
而周滔饰演的角色是火车站播音员，她在演别人，不是本色出演，所以通过难度稍大一些。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剧组缺钱，每一寸胶片都要省着用，哪有钱搞恶作剧。”
“也是，我相信你了。”
巩丽挽着周滔手臂笑道，“听到了吗，这家伙虽然有时候不正经，可在拍电影的时候还是比较可靠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他整我。”
周滔看了一眼李茂森，凑到巩丽耳边说，“你们现在关系好了很多，你准备接受跟李茂森的娃娃亲了？”
“没有。主要是他太缠人，我甩不开他。”
巩丽脸上露出一些无奈，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挺讨厌李茂森，可最近好像不讨厌了，有时候还觉得跟他结婚也不错。
这个想法常常让她感到脸红。
周滔轻轻笑道，“李茂森看起来挺优秀的，是个能做大事的人，这样的男人你要是不紧紧抓住，小心被别人抢了去。”
“哼！谁想抢就抢去，我才不稀罕。”
巩丽不在意地说道。
周滔看了一眼李茂森，微微笑了笑。
吃完饭，剧组开始拍摄火车站剩下的戏份。
刘敏涛和孙志梅在火车站楼下等候车站的广播。
车站广播了六遍。
两人依然没有等到侯勇贵。
孙志梅从刘敏涛那里要到两块五工钱离开。
刘敏涛一个人等在广播站楼下。
太阳偏西的时候播音员周滔从楼梯上下来，看到还等在那里的刘敏涛。
“哟，怎么还在这里？没找到人？”
“他一直都没来，你再给播几遍吧。”
刘敏涛站起来说。
周滔饰演的播音员身上穿着时尚的连衣裙，高跟鞋，皮肤白皙，发型时髦。
而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刘敏涛穿着红花土布褂子，乱糟糟的头发，汗津津的脸。
两人在着装打扮上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镜头也能展示出改革开放后，城市和农村地区的割裂感。
同时也展示出刘敏涛身上的人性光辉，譬如坚强勇敢，有责任心。
“什么时候丢的？”
周滔走下来问道。
“两三天了。”
“两三天了？照这种情况我们都不播了，你快想别的辙吧，播了也没用。”
周滔背着小挎包离开。
“cut！”
李茂森看了一遍镜头，这回周滔是本色出演，连身上衣服都是她自己的，表演时也没什么问题。
“通过了。”
这是周滔最后一条戏，拍完这条她的角色就杀青了。
“太好了，终于拍完了。”
周滔开心地笑道。
“走吧，我们带你去逛街，让你看看泉城美景。”
巩丽和李秀丽走上来。
“不带上他？”
周滔指了指李茂森。
“不管他了，他没时间玩。”
周滔跟着两人走了。
李茂森带着剧组拍摄下一场戏。
刘敏涛在火车站没有找到人，她在街道上乱逛时，看到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因此受到启发，她跑到商店里买来纸笔，趴在火车站座椅上写寻人启事。
从下午写到第二天早晨，写了一个晚上。
这段戏他准备实拍，要求刘敏涛晚上熬夜写寻人启事，每一张都要亲手写。
刘敏涛也是个比较听话的女生，听他这样说，就按照他说的做。
这段戏也拍得顺利，用了一天一夜拍摄完成。
——
周滔在泉城玩了两天，乘火车回京城，李茂森和巩丽特意赶到火车站送她，好吧，剧组还在火车站没走。
在送走周滔后，巩丽叫住了他。
“走那么快干什么，诺，这是周滔给你的。”
巩丽递过来几个信封和十多页纸。
“这是什么？情书？”
李茂森吓了一跳，是情书，不过不是周滔写给他的，而是剧组成员写给周滔的。
一共十六封情书，九种笔迹。
上面写了很多肉麻的话。
“啊，丢人不丢人？”
李茂森回到剧组，把情书摔在办公桌上，指着王晓帅几个年轻人，
“你们好歹也是娱乐圈里的人，没见过漂亮姑娘？一见到姑娘就发骚，还写好几封情书。幸亏周滔大气不计较，要是换别的女演员，人家告到警察局，告你们性骚扰，你们就开心了？”
剧组几个年轻职员里除了娄晔，其他人全都低下头，面红耳赤。
“哥……”
“闭嘴！”
李茂森冷脸打断王晓帅，“在剧组里要叫职务。”
“好吧李导，你是了解我的，我胆子大，要是喜欢周滔就会当面表白，绝不会写这种酸掉牙的情书。”
王晓帅摊了摊胖手。
“也不是我，我有女朋友了。”
娄烨笑道。
“也不可能是我，我喜欢个子娇小一些的女孩，周滔太高了，我降不住，也不会给她写情书。”
赵小丁抓了抓瘦削的脸。
“别看我，我肾不好，对女人没想法。”
路学长脸色寡白，他有肾病的事也不算隐秘。
“你们都没写？难不成是我写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也许你写了但忘了。”
王晓帅几个嘿嘿笑道。
“别胡扯了。不管谁写的，下不为例，散会！”
李茂森摆摆手，叫剧组成员收拾东西，转场到电视台前面拍摄。
这次依然是实拍。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他要求刘敏涛不吃不喝，站在电视台门口晒太阳，把脸晒得通红，还要她抓住从电视台出来的人，询问他们是不是台长。
在拍摄时，为了拍到路人们的真实反应，他和赵小丁把摄像机藏起来，采用偷拍的方式。
等拍完之后，再让剧组员工告诉路人，对于愿意在电影上露面的人，就把他们镜头留下来，不愿露面的人就把镜头剪掉。
刘敏涛在电视台门口问了两百多人，第二天消息传到台长耳朵里。
台长亲自下去接待她，安排电视台采访她，邀请她参加‘生活七彩桥’节目，通过这个节目来找人。
刘敏涛终于走进了电视台。
“cut！”
李茂森走到演播台前面，“刘敏涛，你是紧张，不知所措，不是吓到了，你在表演时眼神飘忽一些，来分散注意力。”
“好的李导。”
刘敏涛点点头。
“王晓帅，空调关了，让刘敏涛出点汗。”
“第89场1镜2次，开始！”
第二次表演时，刘敏涛表现好了一些，不过在拍摄哭戏时，她憋了半天也哭不出来，在李茂森快要发火时才啪嗒啪嗒地哭出来。
“侯勇贵，你去哪了，我找你三天了，你快回来。”
刘敏涛对着镜头哭泣。
“cut！”
拍完这场，剧组大部分剧情宣告杀青，李茂森又带着剧组在泉城拍了四天街景，《一个都不能少》宣告杀青。
第24章 电影杀青
“干杯！”
电影拍完，李茂森邀请剧组成员到泉城大饭店吃饭，包括大小演员，剧组职工，一百多号人，他押了500块饭钱，要大家敞开吃喝。
“电影终于拍完了，不容易啊。”
杨制片端着酒杯感叹道。
王晓帅点点头，“是不容易。我管胶片的，你们知道电影拍完我们胶片还剩多少？不到200尺，差一点就不够用了。”
一盘电影胶卷400尺，剩下不到200尺也就是半卷。
半盘胶卷最多只能拍摄10分钟。
要不是李茂森导演经验丰富，控场能力强，他们准备的16盘胶卷很可能不够用。
“李导，我敬你一杯。”
娄烨站起来，举起酒杯说，“说实话，一开始加入剧组时，我挺不相信你会拍电影的，可到了剧组后我信了，你比我合作过的两位老导演还厉害，我也跟着你学到很多东西，我要谢谢你。”
“客气了，我也要感谢你的帮助。”
李茂森和娄烨干了一杯啤酒。
“李导。”
路学长和赵小丁也站了起来。
“不用那么客气，坐着说话，在酒桌上可以叫我名字。”
李茂森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路学长和赵小丁笑了笑，也端着酒杯说要感谢他，在剧组里跟他学了很多东西，受益匪浅，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李茂森笑说一定，和他们碰杯。
接着王晓帅和杨制片、化妆师等人也找他碰杯。
“你少喝点，不要每次都干了，小心喝多了头疼。”
巩丽拉着他手臂说。
“没事，我酒量大着呢。”
李茂森挤挤眼睛，端着酒杯和其他人碰杯，从第一桌到其他几桌，都转了一圈。
吃完杀青宴，剧组成员分批次离开，李茂森在家里住了两天后，和巩丽跟着剧组最后一批人回到京城。
——
“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电影拍完了？”
听说他回来了，老汪厂长一阵风似的冲进《一个都不能少》项目办公室。
“当然，没拍完我们回来干什么。”
李茂森耸肩膀。
“他没有忽悠我？”
汪厂长把眼睛盯在杨制片身上。
杨制片点点头，“是真的，李导很厉害，不论管理剧组，还是拍电影都很有一套，一点也不像个新人导演。”
“是吗？”
听了两人的说词，可汪厂长依然不相信李茂森这个小年轻会拍出什么好电影。
“电影什么时候剪辑完成？内部试映会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大概要一两月吧，厂里录音室、剪辑室都挺忙的，我们过去制作后期，那边领导要我们排队等两周。”
李茂森撇嘴说道。
“哼！这能怪别人？谁让你之前说那么多大话了？你这是活该。”
老汪厂长指了指他，又气冲冲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接到制作部门的电话，告诉他们有空位置了，可以过去制作后期。
李茂森和杨制片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在获得许可后，《一个都不能少》剧组开始制作后期。
李茂森把配音配乐的事交给杨制片。
他亲自到剪辑室坐镇，防止剪辑师自作主张胡乱剪片子。
而剪辑师也确实有胡乱剪辑的想法，傲娇地说剪辑过几十部电影，在圈里比他厉害的剪辑师没几个，要他别插嘴，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李茂森据理力争，要求剪辑师按照他说的来，每天都要争吵几次，吵到最后剪辑师直接撂挑子，说他那么厉害，要他自己上。
李茂森就自己上了，一般导演都会剪片子，他也会，不过他会在电脑上剪辑，不会剪实体胶片。
在剪辑师撂挑子之后，他呆在剪辑办公室里慢慢摸索，用了几天时间也渐渐学会了怎么剪。
与电脑上剪片子差不多，只是更费时间一些。
几公里长的胶片，他要在放映机上一帧一帧地剪过去……
“李茂森，听王晓帅说你这些天在剪辑室学习剪片子？”
一天中午在制片厂食堂里吃饭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白净漂亮的脸蛋，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差点被嘴里的红烧肉噎到。
李茂森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水，“你怎么来了？”
江姗微微一笑，撑着脸颊坐在对面，“我经常过来，就是你太忙，我没去找你。”
“以后想找我随时来，我不怕你打扰我。你问我剪片子的事？我也没办法，厂里的剪辑师们都是老资格，脾气很大，不愿意按照我的想法来，我也只能自己剪。”
李茂森耸耸肩膀，挖起一勺白米饭塞嘴里。
“你学会了？”
“其实也不难，只要有点耐心，愿意去学，都能学会。”
“哪有那么容易，我问王晓帅会不会，他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说他是导演，不用学这个。”
江姗微微笑道。
“他也没说错。”
李茂森笑了笑，吃完饭又要去剪辑室上班，江姗问他可不可以去看看。
李茂森带上了她。
尽管有漂亮女生旁观，但也没有影响到他剪片子的速度。
他用了十六天时间把电影剪辑完成。
再送到其他工作室制作后期。
“李茂森，这部电影是你剪完的？”
离开剧组后，王晓帅对他的称呼一变再变，从大哥变成李导，现在见面直呼其名。
“是我。”
李茂森点点头。
王晓帅听得直磨牙，有点嫉妒有些气愤，“你不觉得你会的东西太多了点吗？编剧，摄影，剪辑，又是导演，要我说，我们做导演的，只要精通一样就够了，没有必要会那么多。”
江姗在旁边嗤笑，“你自己懒不愿意学习，却反过来说李茂森会的东西太多了，一个导演多才多艺怎么了？很多世界级大导演都是自编自导自己剪辑。”
“我不跟你吵，你现在跟李茂森穿一条裤子，说什么都是他对。”
“混蛋，你说什么。”
江姗脸蛋通红地要踢他。
“别闹了，这里是音效室，要保持安静。”
李茂森拉住江姗。
江姗安静下来，重新坐到他旁边。
王晓帅翻了个白眼，暗暗抱怨李茂森是个花心大萝卜，有个漂亮未婚妻不说，还霸占着江姗不放，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第25章 清炖猪脚汤
在制片厂忙了好些天，下午片子剪完后，李茂森难得下了个早班。
回到四合院时，巩丽还没回家，在推掉张大导演新电影角色后，她开始到其他剧组试镜。
根据巩丽的反馈，这几日的试镜不太顺利。
一方面她比较挑剔，不接太烂的剧本，也不想演太普通的角色，而目前内地影视行业处于变革期，每年出片数量有限，适合她的角色更少。
另一方面《红高粱》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后，她在圈里有了一定知名度，起点比较高，不适合演小角色。
李茂森不会做饭，也懒得做饭，他在屋里看会儿书后，到东棉花胡同餐馆里点了一锅清炖莲藕猪脚汤和四个芝麻烧饼带回家。
回来时正好遇到巩丽，巩丽手里还提着刚买回来的新鲜蔬菜。
“你又去饭馆花钱了？顿顿下馆子，这日子还过不过？”
大概试镜又没成功，巩丽情绪不太好，气鼓鼓地瞪着他。
“哪有顿顿下馆子，以前不都是你做饭吗，这几天我看你跑来跑去挺累的，下午就别做饭了，我们吃清炖猪蹄，你闻，特别香。”
李茂森打开食盒盖子，把浓郁的香味释放出来。
“行了行了！就你嘴馋。”
巩丽接过食盒，拎着袋子去了厨房，一会儿又做了一份凉拌黄瓜出来。
两人在院子里吃着芝麻烧饼，喝着香喷喷的猪脚汤，把口腹之欲暂且满足。
“你多吃点猪脚汤，多吃猪脚就能演主角。”
李茂森又给巩丽盛了一碗浓汤。
巩丽白他一眼，把猪脚夹到他碗里，只留下浓汤和花生米。
“你片子剪完了？”
“剪完了，开始做音效插曲。”
“上次你说要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大概赶不上了。”
“差不多赶得上，要是赶不上就参加明年的柏林电影节，争取也拿一座金熊奖。”
李茂森笑道。
“你又在说大话。”
巩丽用筷子指他，“你是新人导演，第一部作品能顺利拍出来就算成功了，不用把目标订得太高大，一步登天的事人人都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太小，我们还是脚踏实地点好。”
李茂森轻轻一笑，没有反驳她的话，吃了一口芝麻烧饼，
“今天试镜怎么样？”
“《安丽小姐》剧组举办试镜会，我过了第一轮，第二轮被刷下来，他们说我长得不够洋气，不适合演都市女郎。李茂森，你看着我，说实话，我不洋气吗？”
巩丽挺直身体，偏头看着他。
“洋气！你最洋气了。”
李茂森昧着良心说，实际上剧组的意见没错，巩丽的脸型和五官比较传统，身材丰腴不够骨感，穿上时装也不洋气，她适合拍古装和乡村戏。
“哼，你就会骗人。”
巩丽微微一笑，端起碗喝汤。
李茂森笑道，“我今天看到一篇小说，叫《万家诉讼》，讲的是农村妇女秋菊的丈夫被村长踢伤，秋菊为了讨个说法，逐级上告的故事，女性题材电影，比较适合改编成电影。等《一个都不能少》上映后，要是那篇小说版权没有卖掉，我就把它改编出来，拍成电影。”
“故事很精彩？”
“很有戏剧性，内涵深刻，也反映了乡土社会存在的矛盾，很适合改编成电影。”
“那我要看看。”
吃完饭，李茂森把小说交给巩丽，巩丽看后觉得很不错，但认为改编难度大，不认为他能拍出来。
李茂森没有多解释，这也是他说的在《一个都不能少》上映后再谈论电影改编的事。
《一个都不能少》就是他在圈里的名片，这部电影拍的好了，大家知道他的实力，也会乐意跟他合作。
要是电影不好，作者不一定乐意把小说交给他来改编，北影厂也不会继续投资他的电影。
所以《一个都不能少》对他很重要。
由于它太重要，导致他这段时间有点焦灼。
起初拍电影时，他有信心把这部电影拍好，保证不比原版差。
可在电影拍完后，人闲下来，他开始胡思乱想。
想着电影与原版有明显差别，会不会导致电影质量下降？
后期插曲没做好怎么办？
电影提前十年上映，大家审美没有跟上怎么办？
电影上映后票房惨败怎么办？
每天想这想那的，做别的事也没心思。
“现在知道急了？”
办公室里，汪厂长端着大茶缸，笑呵呵地说，“我早告诉过你，你还年轻，别急着当导演，先在剧组里历练几年，多积攒一些经验。可你偏不听，还大言不惭地说我北影无人，哈哈，现在知道导演不好做了吧。”
李茂森喝了口凉茶败败火气。
“我着急的不是我电影没拍好，而是对你们这边的工作人员没有信心。
他们虽说一个都是高级技术工，有过几十年经验，大师级人物，但也正因为这样，一个个都变得骄傲、顽固，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哎，早知道我就找西影合作，他们那边的人思想比较开放，容易接纳新人新东西。可惜现在后悔也迟了。”
汪厂长听着他的话，老脸缓缓沉下来。
这个死小子真特么不会说话，当着他北影厂厂长的面吐槽厂里的人不行，夸赞对手西影牛逼，还说后悔没跟西影合作。
这跟当面打脸有什么区别？
汪厂长冷哼一声，指着李茂森鼻子，“你小子别找借口，我们厂里的师傅们个个都是精英，对工作认真负责，就算他们对你有意见，在干活时也会尽心尽力把手里工作做好，你最好不要胡乱指责别人，我告诉你，就算这部电影拍砸了，也会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们厂里的问题。”
李茂森笑了笑，“希望您老是对的。”
叮铃铃！
桌上电话响了。
是杨制片的电话，《一个都不能少》片头片尾和字幕制作好了，问他要不要来看看。
“我马上来。”
李茂森起身往外走，却看到汪厂长在慢悠悠地喝茶，“厂长，你不去？”
“急什么，我没到，他们谁敢先看。”
汪厂长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
“对对对，您老请！”
李茂森礼貌地伸出手。
第26章 电影试映会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雕细琢，《一个都不能少》后期制作完成，李茂森在制片厂的小剧场里举办内部试映会。
由于试映会是临时决定召开，没有多少人知道，来现场参加试映会的人不多。
包括《一个都不能少》剧组和制作组十多位成员，汪厂长和两位副厂长，江姗和文学编辑部几位同志。
在电影快要开始放映时，谢铁丽、谢飞、田壮壮等几位导演过来说要看看片子。
李茂森不太想在电影没有完全制作好的时候叫同行们看。
可汪厂长闭着眼睛代替他答应了。
电影开始放映，一开始是刘敏涛跟随老村长进入小河村，即将成为代课老师的场景。
观众们在观看时表情淡漠，没有多少波动，有的人甚至表情严肃，像是警察在看犯罪证据。
到了片中小学生们出操升国旗唱国歌时，听着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演唱《义勇军进行曲》，老村长肃穆的眼神，还有那根光秃秃的旗杆。
很多人想笑又想哭。
“鲁东那边小学的条件真有这么差吗？”
江姗揉了揉眼睛侧身靠过来问。
“这条件差？真不差了，要是评比全国条件最差的一千所小学，小河村小学还评不上。”
李茂森在寻找片场时，见过十几处比小河村小学更差的学校，但为了防止有人批评他故意卖惨，损害国家形象，他才选了小河村这处不太破的学校。
“有时间我想去那里看看。”
江姗眨着湿漉漉眼睛看着他，后面没说出口的话是能不能陪她？
“可以啊。不过没那个必要，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赚钱了捐建几所小学，资助一些儿童。”
“我们一起好不好？”
江姗拉着他的手说。
“好！”
李茂森担心被她爸江淮延看到，悄悄抽出手掌挠挠头皮。
在升旗过后，小学生们开始上课。
刘敏涛才13岁，根本不会当老师。
她按照高老师的吩咐，每天在黑板上抄课文，随后关上房门，不准任何人出去。
可班上孩子们年龄都不大，正是胡闹的年纪，其中有个叫侯勇贵的捣蛋鬼三番四次闹事。
一次闹得凶了，刘敏涛和侯勇贵在教室里打起来，在打闹中把高老师留下的26根粉笔踩碎。
这段剧情比较轻松有趣。
可过了一会儿，侯勇贵当众朗读学习委员的日记，“……新来的魏老师，不像高老师那样爱惜粉笔，高老师经常跟我们讲...讲学校没钱，买不起很多粉笔，教育我们...爱惜粉笔，我是学习委员，每次都要帮魏老师收拾粉笔，我知道再小的粉笔头，高老师都舍不得扔掉，记得有一次，我把一个已经拿不住的粉笔头丢到墙角，过了一会儿，高老师看见了，就把它捡了回来，他用两个手指的指甲捏住粉笔头，在黑板上又多写了一个字……”
听到这段台词，很多上了年纪，吃过苦头的老人忍不住叹气。
江姗又捂着嘴巴，眼睛啪嗒啪嗒地落泪。
“你哭的时候真好看，可以去演琼瑶剧了。”
李茂森递给她两张纸巾，一张纸巾可能擦不干。
江姗白他一眼，把手放下来，偷偷掐他大腿肉。
在粉笔事件过去后，侯勇贵因为父亲早逝，母亲生病在床，家里欠了许多钱，他只能辍学去城里打工。
刘敏涛想到高老师离开前的叮嘱，班上的学生一个都不能少，她准备到城里找回侯勇贵。
可是没钱怎么办？
在学生的提议下，他们跑到村里砖厂搬砖挣路费。
13岁的刘敏涛带着二十多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跑去砖厂搬砖，像是郊游一样。
试映现场的氛围又活跃起来，大家看到孩子们搬砖，围堵砖厂老板要钱，一起喝可乐，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挺有趣的。”
中间座位上，田状状导演摸着下巴胡茬，“节奏搞的很好，调动情绪方面也做得不错，镜头设计，色彩搭配，好像都不错，啧，李茂森那个家伙好像有两下子。”
旁边李绍红导演点点头，“可不止两下子。我们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电影风格上多少会受到样板戏的影响，可他的剧情设计和演员们的表演丝毫没有样板戏的痕迹，风格新颖独特，这点很难得。”
谢飞导演摆摆手，“继续看吧，这才看到一半，很多导演前半部分做得不错，后半部分没坚持下去，搞得一塌糊涂。”
谢铁丽、夏钢等老导演皱着眉头，继续用严肃的表情看电影。
刘敏涛和学生们搬砖没能凑够路费。
在学生的帮助下，她混上客车去城里。
半路上刘敏涛被司机赶下车，她只好步行往城里走，走了半天，在路上遇到一个好心的司机，她搭上顺风车，顺利进城。
到城里后刘敏涛按照地址，到八里巷找侯勇贵。
大家松了口气。
刘敏涛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城里，这下总能找到人了吧？
结果却听说侯勇贵在火车站丢了。
剧情一波三折。
“怎么样，服不服？”
王晓帅用手臂碰了碰身边的同班同学导演张园。
当初李茂森到京城电影学院招人时，王晓帅也叫了张园，但张园说在筹备新电影，没时间干别的，实际上有点不看好李茂森这个新人导演的电影。
张园摸了摸胖脸，“是有点厉害。”
王晓帅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只是有点？就这叙事风格，清晰明了，老的少的都能看懂，我们这部电影用的演员全素人，一个专业演员也没有，还有我们拍完电影只用了16盘胶卷，总成本不到20万，给你二十万你能拍出来？”
“16盘胶卷？扯蛋吧，一百多分钟电影只用了16盘胶卷，这话说去谁也不相信。”
张园摇摇头。
“嘿，你这人...”
王晓帅想要据理力争，旁边娄烨叫他安静点，别打扰其他人看电影。
王晓帅闷闷不乐地闭上嘴巴。
刘敏涛在八里巷没有找到侯勇贵，她和孙志梅跑到火车站找，通过广播也没有找到。
观众们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刘敏涛会不会放弃？
侯勇贵会不会回来？
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找到？
大家看到刘敏涛买纸笔写寻人启事，本以为这样做有用，可没等寻人启事写完，火车站里一个好心人告诉她没用，上面没有电话没有详细地址，即使有人看到侯勇贵也不会联系她。
大家的心又悬了起来。
接着路人建议刘敏涛去找电视台帮忙，在电视上一播，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家又带着期待陪同刘敏涛来到电视台。
看到刘敏涛在电视台纠缠工作人员，在太阳底下询问从电视台出来的人是不是台长。
在逆境中，大家也看到了刘敏涛这个角色身上的闪光点。
“故事讲得好，人设塑造也不错，李茂森这小子真是个天才？”
副厂长胡启明摸着下巴说。
汪厂长没有回应，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银幕，叫人看不出来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刘敏涛来到电视台演播大厅，在她面对着镜头哭泣时，很多男人也没忍住用力眨眼睛。
江姗更是靠在李茂森肩膀上哭，快把他衬衫给哭湿了。
李茂森不忍心推开她，只好僵坐着一动不动。
在电影结尾，电视台采访车载着刘敏涛和侯勇贵回到小河村，还带来了很多热心人的捐款和书本、文具。
现场气氛又轻松起来。
最后孩子们拿出五颜六色的粉笔，一人在黑板上写一个字。
一块黑板也变得五颜六色。
电影结束。
啪啪啪！
不等字幕放映结束，王晓帅、娄烨、江姗等年轻人激动地鼓掌欢呼，其他人也跟着拍手。
现场气氛热烈。
只有右侧几位老导演和厂里领导没有鼓掌。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第27章 大反转，李茂森怎么成万人迷了
“电影这么好看，他们怎么不鼓掌？”
江姗撅嘴不满地哼了哼。
李茂森摇摇头，可能是上次他说的话太过分了，老导演们还在生气。
啪啪啪！
正尴尬间，坐在中间的谢铁丽导演忽然站起来，啪啪地拍起手来。
谢飞、孙周、田状状、李绍红等导演也起身鼓掌。
哗啦啦！
杨制片、王晓帅等人继续鼓掌，大声叫好。
现场掌声响成一片。
“李导，这部电影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拍出更多好电影，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谢铁丽导演走上前，伸手跟他握了握。
“多谢谢导鼓励，我会的。”
李茂森笑道。
谢飞导演过来，直截了当地说，“李导，说实话之前我挺看不上你的，你一个小年轻，什么作品也没有，就敢藐视我们北影所有导演，太狂妄了，不过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我不得不说，你小子和姜纹一样，有狂妄的资本。”
李茂森笑了笑，“谢导，有件事我必须澄清一下，我当初在厂长办公室里之所以那样说，是想用激将法让厂长答应让我当导演，实际上也是黔驴技穷，并不是瞧不起所有导演。我是看着你们电影长大的，从你们的电影里汲取营养成长起来，你们的电影是我艺术上的母亲，我不可能瞧不起你们，如果我说的话冒犯到你们，我在这里向所有人道歉，对不起！”
“呃！”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大家的印象里，李茂森是一个骄傲自大，鼻孔朝天的人。
现在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出这样的话，说是看着他们的电影长大，他们的电影是他在艺术上的母亲……这话太煽情了，也太真挚了，以至于大家没能反应过来。
“李导，其实你不用道歉。”
谢铁丽导演叹了口气，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传闻里有哪些话是你说的，但有一件事没有说错，我们这些老导演年轻时确实拍出一些不错的电影，但现在年龄大了，创作能力也大幅下降，现在只能重复以前的作品，所以北影厂的未来在你们这些年轻导演的手里，你小子不错，有头脑有天赋，还能用计让汪厂长为你打破规则，哈哈，真的很不错，我看好你。”
谢铁丽导演说到最后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哈哈大笑。
谢飞导演说，“李导，我代表厂里中年导演们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更喜欢看你小子狂妄自大的样子，你现在变谦虚了，不知怎么，我反而有点看不惯了。”
哈哈哈！
周围的人大笑。
李茂森也咧咧嘴。
“李导，我代表北影年轻一代导演接受你的道歉，有机会我们一起聊聊电影。”
田状状导演走过来握手。
“好！田导，你的《盗马贼》我到现在还没看懂，有机会请指点一下。”
“哈哈，好说。”
孙周、李绍红、夏钢等导演也过来和他握手，希望有机会合作。
“这，这家伙怎么变成万人迷了？”
王晓帅愣愣地望着场中的变化。
在试映会之前，李茂森在北影几乎是万人嫌的存在。
可一转眼的功夫，他又被大家围在中间，成了香饽饽。
这变化来得太快，让他反应不过来。
江姗捧着脸颊笑盈盈地说，“这才是真实的李茂森，谦虚低调，努力认真，才华横溢。狂妄自大从来不是他，只是你们的偏见。”
路学长点点头，“李导确实不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他在剧组里对每一个人都很客气，这种人怎么会是个自大狂。”
“这……”
王晓帅有点苦恼，李茂森用一种狂人的姿态当上导演，他本想着效仿李茂森，也跑到厂长办公室吹牛，让厂长松口。
可李茂森忽然变得谦虚了。
那他还要不要学？
“厂长，电影看完了，您老不说两句？”
忽然旁边响起江姗的声音。
大家纷纷转过头看向汪厂长，从电影放映开始到结束，汪厂长自始至终没动过，要不是他在眨眼睛，大家会以为他睡着了。
在大家的注视中，汪厂长缓缓起身，背着手往外走，经过李茂森时，脚步稍稍顿了下，“电影还行，勉强合格，”说完继续往前走。
“厂长，你说谎，你刚才明明看哭了。”
“胡说！谁看哭了？”
汪厂长回过头来，气呼呼地瞪了王晓帅一眼，他扶了扶眼镜，又看向李茂森多说一句，“这部电影虽然不错，但你小子也别太骄傲，影视圈的天才多了，在场的都是，但陨落的更多，为什么，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毁灭，所以不管做人还是做导演，都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把路走宽了走长远了，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汪厂长说完挥挥衣袖走了。
李茂森把汪厂长、谢导等人送到门口。
“耶！李茂森，恭喜你了。”
“李导，这部电影真棒。”
江姗，王晓帅、赵小丁等剧组职员围上来向他表示祝贺，提议到酒吧庆祝。
李茂森也向几人表示祝贺，约好一会儿去酒吧庆祝。
“姗姗，你先过来。”
就在江姗拉住李茂森说个不停时，江淮延主任黑着脸把江姗叫到楼梯拐角。
“爸爸，怎么了？”
江姗回头看屋里，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出来。
江淮延指着屋里的李茂森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朋友啊，好朋友。”
江姗弯起唇角，脸颊上出现一个笑窝。
“是朋友还拉拉扯扯，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吗，闹出绯闻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不是老婆，是未婚妻，也不对，他们只订了娃娃亲，这根本不算什么，我听说他们关系一般，没有结婚的打算。也就是说李茂森还是单身，我和他交朋友怎么了？”
“就算他们没结婚你也要注意一点，你是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名声。”
江淮延苦口婆心地说。
“我知道啦。爸爸，上次李茂森给你们看剧本，你们把剧情改了很多，现在你看了电影，你说是你们改的剧本好，还是他的剧本好？”
江姗眨着眼睛俏皮地笑道。
“哼，各有各的好，按照他这样拍，只能是一部不错的教育片，按照我们的剧本来拍，有机会成为《高山下的花环》《庐山恋》那样的经典电影。”
“都什么年代了还《高山下的花环》。好啦，我不跟你争，我一会直接去学校宿舍，你不用担心我了。”
江姗摆摆手进了屋里。
江淮延看到她迫不及待地离开，深深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第28章 我要参加电影节，审核帮忙通过一下
“哈哈，老陈，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最近我们厂有个年轻导演，用了不到20万块就拍出来一部质量很不错的电影，真的不错，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指点一下……”
北影厂厂长办公室里，汪厂长在打电话，老脸上笑容停不下来。
外面办公室，助理小微整理桌上文件，听到厂长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从上午看完电影回来，汪厂长的嘴角就变成了铁钩子，压也压不下来。
嘴里反复念叨着李茂森这小子确实有点名堂，本来以为李茂森拍电影拍到一半哭唧唧回来请求援助，可从电影开拍到结束，那小子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
过了一个多月，他还在想着李茂森的电影有没有开拍时，却得到消息他们回来了，电影拍完了。
本以为李茂森拿着钱随便拍一部电影凑活。
可看完电影之后，尽管他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部电影真不错，从讲故事的节奏，到人物设计，再到电影的整体框架，叙事结构等，叫他几乎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更叫他欢喜的是，这是一部教育题材的电影。
在1986年国家颁布了《义务教育法》，开始推行九年制义务教育。
上面也说过要拍摄这类题材的电影来宣传《义务教育法》。
帮忙宣传国家政策也是影视行业的义务之一。
这两年厂子里也组织过编剧写过这类剧本，但没有一个叫他满意的。
上次看到李茂森的《一个都不能少》后，顿时眼前一亮，这个可以拍，而且必须拍。
可李茂森不愿让出剧本，坚持要自己拍摄。
他看在剧本的面子上答应了。
想着要是拍砸了，剧本版权落到制片厂手里。
哼哼～那时候他想找谁拍就找谁拍。
可叫他意外的是，李茂森不仅把电影拍出来了，还是一部很不错的教育片。
有了这个片子，他不管对上面还是对下面都有了交代。
要是电影上映后效果不错，他在离任前也能在老伙计面前炫耀一下。
“哈哈，老苏，我们厂最近拍了一部教育题材的电影，准备在九月份上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指导一下……”
助理小微摇摇头，厂长有点高兴过头了。
他给八一制片厂的陈厂长打完，又给长春制片厂老厂长苏芸打电话，嘴里不停吹嘘李茂森的新电影。
可厂长也不想想，这部电影刚制作完成，还没有上映，没有接受市场和观众的检验。
这个时候把电影夸得天花乱坠，要是电影上映后反响一般，到时候怎么收场？
哎，李茂森把厂长害得不浅。
“呀！”
正想着李茂森，李茂森突然凭空出现在办公桌前，小微吓得向后一缩，撅着嘴说，“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个动静？”
“我叫你好几声，可你在发呆没理我。”
李茂森摊摊手。
小微冲他皱了下鼻梁，走进里面办公室告诉老厂长李茂森来了。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汪厂长皱起眉头，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李茂森，总感觉这家伙来办公室没什么好事。
“厂长，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不帮。我们是合作关系，没什么交情……算了，你先说什么事，只要别太过分，普通一点的，我会酌情处理。”
汪厂长在言语上保持谨慎。
李茂森从小微手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都不能少》成片出来了，他想带着这部电影参加九月初的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按照当前影视剧管理规则，所有影视作品在参赛之前，都必须经过文化部电影局的审查。
只有通过审查的电影才能代表国家参展。
私自送去参展的电影和导演会受到惩罚。
对于当前电影审核程序，他不太了解，只知道很麻烦，所有涉及到政治因素的电影都会受到严格审查，短则几十天，长则好几年。
目前距离威尼斯电影节不到二十天。
李茂森希望《一个都不能少》审查过程快一些，最好赶在报名截止时期之前审查通过，把电影拷贝送过去。
所以他过来找汪厂长帮忙。
“参加威尼斯电影节？这是我国乡村题材的电影，外国人会喜欢看？他们看得懂吗？”
汪厂长皱眉沉思。
“试试呗，不试试怎么知道。威尼斯电影节是A类电影节，国际影响力大，我们的电影在电影节上展出了，相当于对国家形象的一次正面宣传，不管有没有获奖，都很有意义。”
汪厂长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这部电影要是参展了，还获奖了，到上映时大概能多卖出几百个拷贝。
那时候他和北影，不论里子还是面子都有了。
“时间太急了，要不再等等，等到明年初参加柏林电影节？”
“参加电影节当然是越多越好，我们先参加威尼斯电影节，要是能获奖就太好了，接下来上映时，票房翻番。要是没获奖，明年再参加柏林电影节和其他电影节，争取多拿几个奖项。”
目前国家政策鼓励国内电影走出去，对于获奖的电影，政策上会给予扶持和奖励，特别是他这种正能量电影。
“获奖？你小子是不是把获奖想得太容易了，每年有几百上千部电影送去参展，还有很多大牌导演的作品，你一个新人导演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想获奖？”
汪厂长摇摇头，他不认为这部电影有获奖的机会。
“厂长，有枣没枣打两杆，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
李茂森坚持到底。
汪厂长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下来。
主要是电影确实不错，内容比较正面，符合国家当前的宣传政策。
他相信电影局的同事们也乐意给个方便。
在电影送去电影局审核后，李茂森也没闲着，他从京都外国语学院请来三位意大利语老师，帮忙翻译台词，并请制作部门把意大利语字幕录上去。
这个工作也是一个大项目，工作人员勤快一点，一周能搞定，懒散一点，需要大半个月。
为此他也只能在旁边盯着，给大家搞搞后勤工作，争取早些录完字幕。
第29章 上面有人好办事
一天忙到下午回家，李茂森还没进院子里，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是刘小庆的声音。
这女人最近在电影版《红楼梦》里饰演王熙凤，身上也带着几分王熙凤的做派。
一起说笑的人还有巩丽、朱霖，伍宇娟，周滔。
她们也没有打麻将，坐在院子树荫下吃着新上市的炒栗子和石榴，边说边笑，李茂森三个字被提及的频率很高。
“哟，大忙人回来了。”
刘小庆抬头喊道。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
李茂森向大家打招呼，“你们在聊什么，我在胡同口也能听到你们的笑声。”
“在聊你。”
“聊我什么。”
李茂森在水龙头底下洗手，用毛巾擦一擦，也来到树荫下吃炒糖炒栗子，剥开一个，喷香！
放进嘴里，又香又甜。
刘小庆摇着扇子说，“李茂森，你别顾着吃，我问你，你的口碑怎么突然变好了，以前听到别人说起你，大家总摇头。可现在不止一个人夸你，连谢导这种严厉的人也夸你是个很厉害的年轻人，你怎么操作的，让他们都说你好话？”
巩丽、朱霖几个也面带微笑地等他回答。
李茂森笑道，“从前我说会拍电影，大家觉得我在吹牛皮，叫我大话王，现在我电影拍出来了，质量不错，大家发现我没说谎，对我的印象自然也慢慢好转。”
刘小庆摇摇头，“不可能。就算你的电影不错，也不可能征服所有人，让所有人说你好话，而现实情况是，大家说起你时，没人说你坏话，有人说你坏话时还有人帮你反驳，这太反常了。”
“都在说我好话？这不可能的，姜纹他们几个就不会夸我。”
在他说话时，巩丽剥了一把石榴放到他手里，李茂森吃着炒栗子，喝着石榴汁，爽甜可口，满嘴都是香味。
“李茂森，你和姜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要不我做和事佬，你们双方和解？”
刘小庆眨眼笑道。
她和姜纹在拍摄《芙蓉镇》时认识，今年又合作拍摄了电影《春桃》，关系比较好。
要是她愿意当和事佬，这事没准能成。
巩丽碰碰他的手臂，“这是好事，你还不谢谢小庆姐。”
李茂森笑道，“怎么和解？要是姜纹愿意道歉，我可以接受。”
“这恐怕很难，姜纹和你一样，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这种人不会轻易向谁低头。”
刘小庆摇摇头。
“那算了吧，反正也玩不到一块儿，不如继续当陌生人，互不干涉。”
李茂森耸耸肩，姜这人确实非常有才华，但性格太强势了，不是个好的合作对象，他也没打算跟姜合作。
不如继续当陌生人，互不干扰。
周滔挨了挨他的手臂，递给他一个栗子，“李茂森，上次电影试映会怎么没叫上我，我怎么也算是个大配角。”
“上次试映会是临时开的，只厂里的人参加，外面的人都没来得及招呼。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今年是教师节设立三周年，厂里准备在教师节当天在京都几家电影院点映，来庆祝教师节，到时候你可以随便看了。”
“这还差不多。”
大家聊了一会儿，巩丽说饭做好了，下午饭是煮杂粮粥，用玉米碎和绿豆、红豆、栗子、南瓜、土豆等粗粮煮了一大锅。
另一口锅里还蒸着一笼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很有年代感的一顿饭菜。
吃过饭，大家打了几圈扑克牌就散了
回屋后巩丽扯着李茂森说，“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合适？”
“什么？”
李茂森把毛巾搭肩膀上，“我准备去洗澡，要不我们边洗边聊？”
回答他的是一记拳头，巩丽白他一眼，“说正经的，小庆姐今天过来很可能是想帮你和姜纹说合，这也可能是姜纹的意思，可你因为电影拍出来了，反响不错，就拒绝小庆姐说合，这样会不会太傲慢？别忘了你还欠人家十二万块钱。”
“不会的，姜纹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不是那种会主动低头的人，也不会找刘小庆来说合，即使我的电影反响不错也不会，这件事可能是刘小庆的主张，所以你也没必要在脑瓜子里盘算来盘算去。”
李茂森戳戳巩丽的额头。
巩丽挥着巴掌把他赶进浴室里。
李茂森在浴室里搓澡时有些想女人了，特别是下午江姗拉着他到隔壁京都电影学院里看了一场外国电影。
那部电影名叫《蓝丝绒》，是大卫·林奇导演执导的在1986年上映的电影，是一部涉及到身体虐待的惊悚电影，其中有很多露骨的床戏。
在看电影时江姗靠在他肩膀上，手拉着他的手，还把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尽管隔着一层布料，他也能感受到被裤面包裹的柔软和细腻……
哐哐哐！
“李茂森，电话！”
外面传来巩丽的喊声。
“谁的？”
“汪厂长打来的。你在干什么，怎么洗这么半天？”
李茂森叹了口气，把热水关上，只用冷水冲洗一遍，穿上衣服匆匆出来。
巩丽拿着书，下巴指了指没挂掉的电话。
“喂，厂长，你还没下班？什么，审核通过了？这么快？别别别，我没嫌太快，就是很激动，厂长你办事太靠谱了，太谢谢你了。”
李茂森哈哈笑道。
巩丽也凑过来听电话，听说电影审核通过了，巩丽开心地抱住他的手臂。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天到你办公室说。好的，再见，您老注意身体，早点休……”
嘟嘟～他还没来得及多奉承几句，汪厂长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电影审核通过了？”
巩丽欣喜地问道。
“是的，这就是上面有人好办事。”
《一个都不能少》送到电影局仅三天，汪厂长就打电话过来说电影审核通过了，一刀没剪，可以送到国外参加电影节，也可以在国内上映。
这里除了汪厂长的关系，大概也跟电影内容比较正面有关。
汪厂长还说了电影送到威尼斯电影节参赛的事，可以通过外交部门代为投递，不需要掏邮费，他只需要明天来办公室把资料填好，接下来就等着威尼斯电影节那边评选的消息。
“你也别得瑟，现在只是审核通过，不是在电影节那边入选，要是入选了竞赛单元你再高兴也不迟。”
巩丽回到椅子上，翘着小腿继续看书。
“等着吧，会有好消息的。”
李茂森笑了笑，忽然注意到巩丽咬着红红的唇瓣很诱人，他一时没忍住，捧住她的脸颊，一嘴吻了上去。
巩丽睁大眼睛，愣了好多秒才反应过来，红着脸一把推开他，然后抄起鸡毛掸子在后面喊打喊杀。
第30章 别打扰我写小说
上午李茂森来到厂长办公室里填写参加电影的材料，包括电影名称，主创人员名字，电影主要内容，电影类型等。
在填写材料时汪厂长告诉他一个消息，今年内地有三部电影报名参加第四十五届威尼斯电影节。
除了《一个都不能少》，还有滕文骥导演的《棋王》，这部电影出来的早，拷贝已经送到威尼斯，还有谢飞导演的《本命年》，这部电影也刚拍完没多久，这次和《一个都不能少》一起送过去。
“小子，听到这个消息，你还有信心让你的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竞赛单元？”
汪厂长眯着眼睛笑道。
“有哇，每年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的电影上千部，多两部或者少两部，好像没多大关系吧？”
李茂森放下笔笑了笑。
“哎，你还太年轻，遭遇的打击太少，才会把事情想那么好，等你受到的打击多了也就会明白成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我之所以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威尼斯电影节竞争激烈，入围难度极大，就算没有入围也不用太沮丧，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明白。不管将来我变成多大牌的导演，也会记得厂长您的支持和教导，谢谢厂长。”
李茂森后退一步，鞠了一躬。
汪厂长愣了下，突然眼角狠狠抽几下，“你这人什么毛病，我好好给你讲道理，你突然给我搞这么煽情，尴尬不尴尬，滚滚滚！我一秒也不想见到你了。”
助理小微在旁边吃吃直笑。
“哼！滚就滚！”
李茂森拍拍屁股走了。
他继续到字幕录制工作室盯梢，电影虽然过审了，意大利语字幕却没有录制完成。
又在工作室里坐镇了四天，《一个都不能少》意大利语字幕才做好。
他和电影局工作人员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随后这份电影拷贝被四名武警同志小心地送上车。
在电影拷贝送出去后，李茂森没了事做，日子忽然变得清闲起来，人也开始焦虑，担心《一个都不能少》没拿到提名怎么办？
没拿到提名，就不算厉害导演，《万家诉讼》作者不一定答应把小说交给他来改编，厂子里不一定投资他的新电影，实力派演员也不会积极跟他合作。
要是《一个都不能少》没能在外国电影节上获奖，这部电影海外版权就不会获得外国片商的青睐。
海外版权卖不出去，他就没办法赚到钱，也没办法还清债务。
他又想到《一个都不能少》提前十年上映，老外们很有可能欣赏不来，或者威尼斯电影节举办方认为电影在美化内地，政治性太强，不允许他的电影参展怎么办？
这种事并非没有发生过，国内的电影把国内环境拍的恶劣一些，外国电影节举办方会很乐意展出，要是拍的太好，电影节方面就会限制电影的放映场次，甚至提前结束放映。
要是曝光度太低，获得关注太少，也没办法入围。
唉！
真闹心。
李茂森在屋里走来走去。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闹心，他决定跑到武术院里给学生们补课，每天带他们在什刹海公园跑十公里，练习两小时八极拳。
连续一周下来，把一群半大小子累到哇哇大叫。
他的焦虑少了许多。
除了给学生们上课，他还在写武侠小说。
原本他不打算写的，可《今古传奇》杂志主编洛维扬多次打电话给他，请他再写几篇武侠小说，报价千字200块。
原因是上个月《今古传奇》刊登了他的武侠小说《英雄》。
事后反响不错。
许多书迷写信给杂志社，称赞《英雄》故事很精彩，打斗场面写得详细、真实而又浪漫，画面感极强，看书像是看电影似的，可以脑补到许多画面。
书迷们希望能看到更多类似的小说。
上个月《今古传奇》销量比前同期多卖出六万多册，总销量达到85万册，虽然比不上八十年代初的几百万册，但也是今年上半年销量最高的一期。
本月初《今古传奇》在首页刊登他的第二篇武侠小说《十面埋伏》。
上架十天销量突破50万册，很多书迷冲着他的武侠小说来的。
杂志社从湖邶那边给他邮来一麻袋书迷的信。
书迷们说喜欢看他笔下的朝廷和江湖，喜欢他写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说他笔下的文字画面感极强，常常用几小段文字就能描写出一场精彩纷呈的打斗场面。
书迷们还问他会不会武功，会不会剑法，不然为什么能写得那么详细，像是在现场亲眼所见一样。
书迷们唯一不满的是小说篇幅太短，看不过瘾，建议他写金庸那样的大长篇。
上周洛维扬主编打电话给他，说港岛《明报》准备转载他的两篇小说，每篇价格3万港币，相当于1字1元。
给的太多了。
看在钱的份上，就算电影不拍了，也要写下去，不然明年真要跟刘奶奶睡了。
第三篇小说他打算抄《剑雨江湖》。
讲的是一群江湖人围绕‘罗摩遗体’发生的故事，也讲的是‘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他打算借用古龙的创作手法，通过干净利落的语言来塑造几个有血有肉的江湖人物，在情节中加入神秘感和悬念，再通过电影镜头语言把故事展示在读者面前。
因为前身练习过剑术，对剑术有一定的了解。
他在文中用大段文字浓墨重彩地描写了几场剑术打斗场面，尽量把打斗戏写的精彩一些。
第四篇小说他打算抄《捉刀人》。
这部小说篇幅较长，预计有50万字，主要包括《捉刀人》《绣春刀》《目中无人》《赊刀人》《断刀客》等，把这些剧情串联起来讲。
在这部长篇小说里，他把武功境界限定在低武层次，顺带讲解了国内各大武学流派，包括八极门、咏春、形意门、洪门、武当、少林等。
由于他对八极门的历史和功夫比较了解，这方面内容写的比较详细，练习八极拳的人除了个别叛徒，大都光明磊落，有情有义。
对于其他不懂的国术门派，他直接打电话采访武术院的教练们，从他们那里搜集第一手资料。
在《捉刀人》世界观里，他创造性地把国术分成三个境界‘明劲’‘暗劲’‘化劲’。
最开始抄书的时候，因为要糅合剧情，设定武功境界，他经常卡文，写得很慢，有几次差点撂笔不写。
后来写进去之后，也写上瘾了，每天天不亮起来写，写到废寝忘食，写到灯火通明，要不是巩丽把碗塞到他手里，他可以饿着肚子写。
至于电影的事？
他几乎忘了自己是个导演。
第31章 威尼斯电影节有消息了
院子树荫下，两只小猫小狗在打架，巩丽跺跺脚，也没能分开它们。
“李茂森在忙什么，怎么每次来都没看到他？”
厨房里，巩丽在包饺子，朱霖老师在帮忙，顺便聊家常。
“在写小说。”
“写小说？是在写新剧本吗？”
“不是，在写武侠小说。”
巩丽笑盈盈地讲起了李茂森写的武侠小说刊登在《今古传奇》杂志上的事。
“《英雄》？英雄是他写的？”
朱霖也喜欢看武侠小说，是《今古传奇》的忠实读者，《英雄》是上一期所有武侠小说里她最喜欢的一篇。
由于李茂森用的是笔名‘李小宝’，她不知道作者是谁，现在听巩丽说是李茂森，她心里止不住惊讶，这家伙也太有才了。
巩丽笑道：“他练武的，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很了解，也很喜欢。六月份他写了两篇小说投递给《今古传奇》，《今古传奇》那边刊登后销量不错，杂志主编又打电话找他约稿，他这些天都呆在家里写小说，每天从早写到晚上，不叫他吃饭他都不出来。”
“李茂森现在变化真大，不喝酒不闹事，既上进又自律，这大概都是因为你。”
朱霖笑了笑，把肉馅儿摁进面皮里，几个手指一压，一个胖丢丢的元宝饺子出炉。
“才不是为了我，他是突然开窍，懂得上进了。”
巩丽笑的眼睛发亮。
“你们还没睡到一块儿吗？”
“霖姐，你说这个干什么。”
巩丽脸颊绯红。
“你们订过婚，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在一起挺好的。”
“我知道，可这种事....慢慢来，不能太顺着他，顺着他就不珍惜。”
巩丽脸颊更红了。
“不顺着也别冷着，小心叫别人捡了便宜。”
朱霖意有所指地笑道。
巩丽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从客厅里传过来，巩丽在围裙上擦擦手，来到客厅接电话，听了几句又小跑着来到李茂森的卧室。
“别写了，厂长打来电话，威尼斯电影节有消息了。”
巩丽喊叫。
“威尼斯？”
李茂森愣了几秒。
这时候他还沉浸在武侠世界里不能自拔，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词，有点没反应过来。
想了几秒。
他才想起自己是个导演，有部电影被送到威尼斯电影节参加展出。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接电话啊。”
巩丽拉着他的手臂往外拖。
“急什么，电话就在那里，又不会没了。”
李茂森被巩丽拖着来到客厅接电话。
“厂长，我在，什么事？”
巩丽和朱霖老师凑在旁边听消息。
“李茂森，你小子在干什么，怎么这些天在厂里一次也没见过你？”
汪厂长情绪激动，说出来的话像是在批评人。
“电影都拍完了，我去厂里干什么。”
“你电影送去威尼斯参展了你忘了，别人三天两头跑我这里来打听消息，你一次也没来过，你是不想知道评选的结果了是吧？”
汪厂长喊叫道。
巩丽扯了扯李茂森衣服，叫他别跟厂长争论，快问结果。
“结果出来了？”
李茂森挠挠头。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来打听？”
“我这不正在问您吗。”
“这是我给你打的电话，不是你打过来问我。”
“好好好，那要不您挂上，我打给您？”
电话里汪厂长的喘气声变得响亮。
“快点问有没有入围，别扯其他的。”
巩丽和朱老师比他还着急。
李茂森挂断电话，重新打给汪厂长，电话响了几声，听筒里传来助理小微的声音，小微说厂长气坏了，不想跟他说话。
“李茂森导演，我代表厂里正式通知你，经过评选，你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顺利入围第四十五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接下来将与其他电影角逐威尼斯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狮奖，恭喜你。”
“太好了！入围了！”
巩丽和朱老师开心地抱在一起，喜笑颜开。
巩丽大概太开心了，还踮脚在李茂森脸上亲了一下。
李茂森斜眼看她，上次砸砖打赌输了，叫她亲十口，一口不亲，现在不要她亲反而贴上来亲。
“别看我，快问问颁奖典礼什么时候举行。”
巩丽用巴掌拍他。
李茂森不跟她一般见识，“小微，其他两部电影怎么样，颁奖典礼什么时候举行？”
“《本命年》落选，《棋王》入围了国际影评人周单元，颁奖典礼在一周后，厂长叫我通知你准备好护照和签证，别等到电影节开始了还没准备好。”
“知道了，我抽空就去办理。另外替我恭喜厂长，今年北影有两部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各单元，创造历史新高，成绩卓著，这完全是厂长领导有方，知人善任，我相信在厂长的领导下……”
“你小子够了。”
汪厂长听不下去他的马屁，“就算《一个都不能少》入围了主竞赛单元你也别得意，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有21部，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电影，你这部电影有很大概率陪跑，所以你小子别高兴得太早，要保持低调明白吗？”
“明白。厂长，我这部电影算是代表厂里的电影参赛，我去意大利的活动经费能不能从厂里预支？一次能去几个人？”
“厂里当然不管。这是文化部门的事，文化部门会安排人陪同你们参加，帮你们安排衣食住行，不然你小子不会意大利语，跑过去两眼一抹黑，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汪厂长说稍后文化部门的通知会联系他，具体去几个人，什么时候动身，由他们那边来安排，他要做的事是服从安排。
“知道了。”
李茂森挂上电话，又把电话打给杨制片，告诉他这件事。
杨制片却说早知道了，本来要打给他恭喜他，厂长说要亲自打给他，听他会有多激动，结果他一点也不激动，厂长好失望。
李茂森笑了笑，叫杨制片通知剧组其他人，分享喜讯。
“李茂森，恭喜你了，第一次拍电影，就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太厉害了。”
朱霖老师脸颊红红地说。
“霖姐，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推荐剧本，我现在还在北影厂门口转悠呢。”
“哪有那么夸张。”
霖姐温柔地笑了笑。
李茂森也向巩丽道谢。
“你谢我干什么，我可没做什么。”
巩丽转过身抠指甲。
“你是贤内助，要不是你帮忙洗衣做饭，叫我安心准备电影，我也不能这么顺利把电影拍出来。”
“洗衣做饭？我的作用是老妈子？”
巩丽撑腰瞪眼，表情很不满。
“当然不是，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想着转行拍电影，更不会主动学习电影方面的知识，所以你是我在电影上的领路人。”
“这还差不多。”
巩丽笑着在他胸口推一下，拉着朱霖回厨房继续包饺子。
李茂森也回到屋里继续写武侠小说，趁着思绪还没打断，他要赶在威尼斯电影节开幕式之前把《剑雨江湖》写完。
第32章 当官是唯一出路
“哥，不好了，李茂森那小子的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了。”
下午，姜老二拿着一份报纸急匆匆地冲到活动室，屋里姜导、冯导、葛光头几个正在打麻将。
“我知道了，电影入围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姜导叼着烟，用大拇指摸了摸牌面，发现是一张西风，他气得把麻将拍桌上。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事太魔幻吗，李茂森那家伙就一个练武的莽夫，什么也不懂，突然跑来拍电影，第一部电影就拿到了威尼斯电影节提名？这事不奇怪吗，难道说当导演的门槛很低，是个人都能当导演？”
姜老二挠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
“屁！”
冯导理着麻将，嘴里骂骂咧咧，“我在文工团和电视台艺术中心做了十年美工，好几次提出申请当导演，结果没一次成功的。李茂森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写了个破剧本，跑去北影说要当导演，还真让他给当上了。”
冯导吧唧几下嘴巴，陷入一种极端无语的状态中。
电影行业论资排辈的情况十分严重，特别是导演方面，没背景没资历的人根本没机会当导演。
李茂森一个外人拿着剧本跑到汪厂长办公室大闹一通，竟然拿到了执导电影的资格。
这无异于在影视圈论资排辈最严重的地带炸出一个豁口。
非常不可思议。
有时候他都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胆小了，要是胆子大一些，也像李茂森那样勇闯厂长办公室，拍着桌子要执导权，会不会早就当上导演了？
他想过好多次也没有勇气去做。
“唉，这个事吧，怎么说呢，李茂森那小子在拍电影上肯定有点天赋，但运气成分不小。”
“我听人说了，李茂森导演这部电影水平不错，试映会上好几位大导演都夸奖了他。”
演员葛攸端着茶杯说。
“李茂森大概确实有点儿本事吧。”
姜导皱着眉抽了口烟。
他演的《本命年》也送去威尼斯电影节评选，结果没选上，而李茂森送去的选上了。
他也不明白这人是真的很会拍电影，还是运气好捡了漏，可不管怎么说，这次李茂森在圈里出了风头，出了大风头。
姜老二摸着下巴说，“我听人说李茂森不会拍电影，为了不露馅儿，特意跑到北电找了四个导演专业的学生帮忙，这部电影会不会是其他人帮忙拍的，李茂森捡了个便宜？”
姜、冯、葛三人齐齐摆手。
“这种传闻骗骗圈外人还行，圈里人谁会信这个，李茂森要真不懂拍电影，那四个学生早就闹开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不吭声，不可能的！”
“好吧，那就先让这小子风光一回，我不信他下一部电影还会这么好运。”
姜老二丢掉报纸，回家里复习功课。
在威尼斯电影节评选结果出来后，《华夏青年报》《燕京晚报》《文汇报》《大公报》《大众电影》等报刊相继报道了华夏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入围第四十五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消息。
由于李茂森的名字比较陌生，这些报纸在报道时重点介绍了他的身份。
说他年仅22岁，全国武术冠军，李莲杰师弟，《红高粱》女主角巩丽的男朋友，目前在京都武术院当武术教练，从去年开始接触电影，曾在《红高粱》剧组学习过。
报道中还写了《一个都不能少》是李茂森自编自导的电影，由北影制片厂和港岛星耀影业联合投资拍摄，具体拍摄和制作过程完全由北影厂负责。
媒体方面还打听到，《一个都不能少》不是武侠电影，而是一部乡村题材的教育片，在北影试映时，曾获得谢铁丽、谢飞等导演高度评价。
等等。
随着媒体大肆报道，李茂森在国内影视圈里声名鹊起，在两三天时间内，几乎圈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国内有个年轻导演叫李茂森。
熟人们也接连打来电话表示祝贺。
“李茂森，有个叫杰克唐的人找你。”
巩丽拿着电话喊道。
“好吧，又来了。”
李茂森接过电话和唐杰克聊天。
唐杰克恭喜他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之前选择跟他合作的决定没做错。
还兴奋地说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之后，将会受到国际电影发行商的关注，他们公司在版权上很有可能大赚一笔。
“李，等到了威尼斯之后，肯定会有片商找你洽谈电影版权问题，我想你也许需要一个可靠的律师来帮忙处理版权文件，防止遭遇诈骗，而我在这方面恰好有些研究，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唐杰克问道。
“你是移民律师，也擅长处理电影方面的问题？”
“哈哈，差不多，做我们这行必须要懂得多才能赚到钱，只做移民案子，恐怕会饿肚子。”
唐杰克又告诉他，在移民问题上，涉及到的国际商务问题很多，包括资产转移，投资移民，工作签证等问题，处理电影版权问题对他来说也在业务范围内。
李茂森问怎么收费。
唐杰克说有两种合作方式。
一是正式雇佣他为星耀影业法务主管，往后公司所有法律问题由他负责，他提出年薪5万美元和10%公司股份，算上他原来持有3%，他将持有公司13%股份。
第二是按照单次计算，每签下一份版权出售合同，收取3%法律顾问费用，这是行业收费规则，他没有多要。
李茂森选择第二种，说要根据他的表现来考察他是否能胜任法律顾问的工作。
唐杰克哈哈大笑说好。
李茂森刚挂上电话，电话又叮铃铃地响了。
“哥！哥！我看到报纸了，上面说我们电影入围了第四十五届威尼斯电影节，这是不是真的？”
听筒里传来妹妹李秀丽激动的声音。
“是真的！”
“啊，太好了，我第一次拍电影就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真是太厉害了。”
李秀丽在电话里兴奋地叫起来。
“哥，你说我也做演员好不好？”
“不好！别想，当演员没前途，你在学校好好学习，明年考大学，将来分配到政府部门工作，我们家里有我混娱乐圈就够了，你必须要当公务员。”
“我不要，我不想当公务员，每天坐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无聊死了。”
李秀丽吵吵说。
“哪里无聊了。每天喝茶养生，看报纸增加见闻，按时上下班，定期去旅游美美容，小日子多美好。”
李茂森笑道。
巩丽白了他一眼，接过电话跟李秀丽说，“小丽，别听你哥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一定非要当公务员，不过你哥说的也对，当演员没前途，现在圈里很多演员找不到戏拍，混得可惨了，你可以去当医生老师记者之类，都挺好的。你要是想拍戏，暑假了可以来剧组客串。”
“好，嫂子我听你的，还是你最好了，李茂森满脑子都是当官，他那么喜欢当官，自己怎么不当，哼！”
李秀丽很不满意。
“我也是为你好，在鲁东当官是唯一出路啊。”
李茂森感叹道。
“去去，写你的小说去。”
巩丽推开他，继续和李秀丽聊天。
第33章 李茂森，你要老婆不要？
李茂森在家里写完五万多字小说《剑雨江湖》，文化部门工作人员打电话告诉他，证件办好了，可以出发了。
李茂森打车来到机场，与华夏电影代表团汇合。
代表团成员包括杨制片、王晓帅，《棋王》剧组三位主创，文化部门的张主任和汪秘书，还有华新社记者老黄。
总共九个人。
原本他准备带着巩丽去旅游，可巩丽不去，说不是剧组演员，不想假公济私花国家的钱。
而女主角刘敏涛年纪太小，没有家长陪同出国问题比较大。
最后王晓帅走狗屎运，捡到这个公费出国旅游的名额。
“李导，幸会幸会，最近经常听到你的名字，你比传闻说的还年轻有为。”
机场大厅，《棋王》导演滕文冀伸出手打招呼。
“谢谢滕导夸奖，您是前辈，您夸我年轻有为那我就厚脸皮接着了。”
李茂森与滕导握握手。
“哈哈，我说的是实话，你接着就行，不用厚脸皮。”
滕文冀导演大笑。
滕导今年四十多岁，毕业于京都电影学院，在西影厂任职，这部电影与北影合作，代表作品《生活的颤音》《锅碗瓢盆交响曲》等，属于圈里第四代导演。
他的儿子滕桦涛未来也是著名导演，拍摄过《蜗居》《王贵与安娜》《上海堡垒》等影视作品。
李茂森笑了笑，又跟《棋王》剧组的男主角谢元和牛奔打招呼。
谢元是京都电影学院表演系78级学生，与张铁霖、张丰毅等人是同学，参演了《孩子王》《一个和八个》等电影，是当前圈里比较有实力的青年演员。
牛奔是圈里老戏骨，参演过《龙须沟》《牧马人》《405谋杀案》等数十部电影，人称内娱金牌绿叶。
“牛老师，我经常看你的电影，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茂森握了握牛奔的手笑道。
“什么事儿？说来看看。”
牛奔和周围几人好奇地看过来，不明白他一见面就要人帮忙是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非常喜欢牛老师在《牧马人》里的表演，特别是牛老师说的那句‘老许，你要老婆不要’，牛老师，您可不可以再表演一下，问我要老婆不要？”
众人愣了下，哈哈大笑。
“李茂森，你要点脸行不，哪有人叫别人问这个。”
王晓帅怪笑道。
“李导，你注意点形象。”
杨制片在旁边悄悄提醒李茂森。
李茂森不在意，这可是个玩梗的好机会，错过了太可惜。
“李导，您真要我问你？”
牛奔笑道。
“真的，牛老师您别客气，叫我小李就行。”
“哈哈，那我问了……小李，你要老婆不要？”
牛奔老师不愧是老戏骨，一秒入戏，连声音、动作、眼神也跟电影《牧马人》里一样。
“要要，在哪儿呢？”
李茂森紧紧拉着牛奔问道。
众人大笑。
说笑了一阵子，一行人坐上飞机。
这趟飞行的目的地是意大利威尼斯，飞机先飞到港岛，再从港岛乘机到意大利首都罗马，再从罗马乘坐火车到东北部城市威尼斯。
总行程约28个小时。
“飞得好高啊，我好像看到大海了。”
在飞机升空后，王晓帅趴在舷窗往外看。
“不可能，没那么快到渤海。”
杨制片凑过来看一眼，舷窗外是连绵的云层，偶尔能看到大地。
“你们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李茂森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两人，从座椅背袋抽出一本《大众电影》杂志翻看。
《大众电影》是国内历史最久、影响最大的普及性电影文化刊物，创办于1950年，在1982年卖出950多万册，创造世界纪录，目前销量依然在200万册上下，每月两期。
杂志主要内容是讲解每月国内外上映的电影，包括“新片评介”、“电影观赏”、“问题讨论”、“电影人物”、“国内外影讯”、“电影史话”等栏目，也是国内电影主要宣传阵地。
许多观众在看过《大众电影》杂志的推介后再去电影院看电影。
效果比几十年后的微博等媒体更好。
这本杂志有一个男人都会注意的亮点，每期刊登一个封面人物，绝大多数都是长相漂亮的女演员。
朱霖老师目前上过四次封面，刘小庆上过九次，巩丽在今年四月份登上封面。
还有波姬小丝、詹妮弗·康纳利、玛丽莲·梦露、苏菲·玛索、戴安莲恩、钟楚虹、林青霞、王祖贤、丛珊、龚雪、山口百惠、吉永小百合等中外明星都是杂志上的常客。
这份杂志封面人物也代表了八十年代国内男性的普遍审美。
本月杂志上封面人物是港岛女星‘红姑’钟楚虹，
据杂志讲解，钟楚虹今年有14部电影上映，目前已上映11部，包括《八星报喜》《婚外情》《猎鹰行动》等，人气盖过所有女明星。
《大众电影》杂志转载港媒的评论称钟楚虹是港岛首席女明星，‘再红红不过钟楚虹’。
“你喜欢钟楚虹？”
王晓帅凑过来看了看，“我不太喜欢钟楚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她皮肤不够白，身材不够苗条，气质也不够温柔，我比较喜欢赵雅枝，她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还有王祖贤也不错，那腿忒长。”
“我比较欣赏林青霞，长得漂亮，演技也好。”
谢元在对面笑道。
滕文冀导演咬着槟榔说，“要说演技，还是国外女演员表现好一些，吉永小百合，凯瑟琳·赫本，伊莎贝尔·阿佳妮，她们都属于外型漂亮又会演戏的类型。”
“阿佳妮我也喜欢，她长得太漂亮了，你们看过那部《着魔》没有，嘿嘿，都漏点了。”
王晓帅在胸前比划几下。
“咳，王晓帅，你注意点形象。”
文化部门的张主任放下报纸，一本正经地提醒说，“我们这趟出国，是代表国家电影行业与国外同行们进行交流，属于外交活动一部分，在出国后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传出丑闻。”
众人点点头。
李茂森轻轻一笑，翻了几本杂志，飞机来到港岛启德机场，华夏电影代表团成员下飞机转机，到半夜又坐上飞向意大利的航班。
“李茂森，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王晓帅从卫生间回来，急吼吼地拉了拉正在看书的李茂森。
“谁？”
“钟楚虹。”
王晓帅激动地说，“好像还有张蔓玉几个，他们大概也是去参加电影节。”
“港岛电影也有入围？”
“不知道。嘿嘿，你不是喜欢钟楚虹吗，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算了，大晚上的。”
李茂森看了几页书，戴上眼罩睡觉。
第34章 电影节上的明星们
飞机到罗马的时候，意大利那边是上午。
大家跟随大使馆安排的导游，在城区里转了一圈，在罗马竞技场、古罗马广场、万神殿等名胜古迹里拍了许多照片。
十二点多一起来到大使馆吃饭。
这年头大使馆的日子也不宽裕，十几个人吃饭也只上了三菜两汤一大盆意面，热气腾腾的，像是大使夫人刚从后面厨房做出来的，李茂森在数千里之外的意大利竟然吃出妈妈的味道。
饭后他们在使馆翻译和导游的陪同下，坐上火车来到北部的威尼斯。
火车行程4.3小时。
到威尼斯酒店时天快黑了，大家在路上折腾一天，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比较疲乏，张主任和牛奔老师几个年龄大的准备洗洗睡觉。
李茂森精神还好，他准备去电影展会场看看。
王晓帅和谢元、华新社记者老黄也要来。
四人带上刘翻译，步行来到威尼斯电影节举办地点丽都岛影展会场。
威尼斯电影节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电影节，与戛纳国际电影节、柏林国际电影节并称为世界三大国际电影节。
最高奖项为金狮奖。
举办时间在每年八月底到九月初，为期10天。
从八月底开始，威尼斯电影节举办方会在丽都岛影展会场各个影厅里，放映从世界各地邮递过来的电影。
经过放映，受到观众、影评人、媒体、评审团认可的电影晋级下一轮展出，包括主竞赛单元、地平线单元、未来之狮单元、国际影评人周单元等七个单元。
其中最主要的是主竞赛单元。
每年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有21部。
奖项包括最佳影片金狮奖、最佳影片银狮奖，评审团大奖，最佳导演银狮奖，以及最佳男女演员、最佳剧本等8个奖项。
除此之外，还有天主教人道精神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奖、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奖、女性题材电影奖等十多个奖项。
前面8个奖项主要给予奖杯和行业认可。
后面十多个奖项会给予资金奖励。
目前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尚未衰落，奖杯含金量也比较重。
电影在这里获奖后，就会被世界主流媒体报道，获得各国电影人的关注，从而进入世界主流电影圈的视野之中。
这也是一个电影人最快出名的途径。
但要想在这里拿走奖项，难度不小。
李茂森在影展中心参观时，看到了好几位大牌的电影海报。
譬如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新电影《基督最后的诱惑》，美国演员汤姆·汉克斯的《飞跃未来》，法国影后伊莎贝尔·于佩尔的新电影《女人韵事》。
还有意大利老牌导演埃尔玛塔·奥尔米的《圣饮者传奇》，希腊著名导演西奥·安哲罗普洛斯的新作《雾中风景》，港岛著名导演麦当杰新作《月亮·星星·太阳》等。
一眼看过去，不是导演大牌就是演员大牌。
而《一个都不能少》电影海报上，从导演到演员全新人。
李茂森在人群中经过时，听到观众们讨论的电影多是《女人韵事》《圣饮者传奇》《基督最后的诱惑》等电影剧情。
由于《基督最后的诱惑》涉及到宗教问题，争议的声音最大，有教徒举着横幅要求举办方停止放映该片。
“李茂森，那个影厅里在放映《一个都不能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王晓帅指着一个放映厅。
“走！”
影展中心的会馆里从楼上到楼下有三十多个放映厅，每天各个放映厅滚动式放映参展的电影，游客们来到影展中心后可以自由进入放映厅观看。
每年跑来看免费电影的人高达数百万人次。
《一个都不能少》放映厅里观众不多，有二十多个人，大都是意大利人——这个拷贝只有意大利语字幕，听不懂普通话，看不懂意大利文的人进来也看不懂。
啪啪啪～
在电影放映结束后，十多个观众鼓掌，还有人低声讨论说这部电影很棒，小女孩很勇敢，剧情很有趣，原来华夏是这样的之类。
“李导，大家对电影评价很不错。”
刘翻译告诉李茂森。
“可惜过来看电影的人太少了，我听说电影评奖也跟受欢迎程度有关。”
王晓帅叹气。
“没关系，还有机会的。”
李茂森也有点担心电影评奖的事。
《一个都不能少》是张导在1998年拍摄的电影。
那时候张导已经凭借《菊豆》《秋菊打官司》《活着》等电影在国外拿到众多大奖，成为世界级导演。
他的电影在意大利电影节上映，自然会吸引到很多电影人的捧场。
评审团也乐意把奖项颁发给他。
而李茂森是一个新人导演，虽然他拍摄的《一个都不能少》水平也很高，但影响力不够，要想在这里获得同等待遇，几乎不可能。
所以这部电影能不能获奖还是个未知数。
李茂森莫名有点焦虑。
离开放映厅时，正好遇到马丁·斯科塞斯导演和汤姆·汉克斯从隔壁放映厅出来，两人边走边聊。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是意大利裔美国导演，与斯皮尔伯格、弗朗西斯·科波拉、乔治·卢卡斯并称美国四大导演。
目前上映的电影作品有《出租车司机》《穷街陋巷》《愤怒的公牛》《喜剧之王》等，在1976年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汤姆·汉克斯今年三十多岁，刚成名没多久，代表作品仅有《美人鱼》《飞跃未来》，在圈里属于二线演员。
“李茂森，你要干什么？”
王晓帅见他准备冲过去，连忙拉住他，“还是别了，人家是大导演，工作很忙的，你这样冒冒失失过去不太好。”
谢元赞同地点点头。
“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茂森轻轻一笑，大步走过去，“斯科塞斯导演，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是电影《Not One Less》导演李茂森，希望有机会和你交流。”
“《Not One Less》导演？你这么年轻？”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用手指扶了下黑框眼镜，郑重地打量他几眼，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李茂森也跟汤姆·汉克斯握了握手。
“《一个都不能少》是我的处女作，也是一部实验作品，不知道斯科塞斯导演有没有看过？”
“有幸看过一遍，电影架构很成熟，镜头运作也极为老练，这是你第一部电影？”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露出些惊讶的表情。
“是的，这部电影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在创作时，我受到意大利新现实主义风格电影的影响比较大，譬如费里尼导演的《道路》，安东尼奥尼导演的《一个女人身份的证明》等，都是我常看的电影，在拍摄时采用全素人演员，用实景与自然光拍摄，来保持空间与表演的客观完整……”
李茂森用流利的英语侃侃而谈，讲解电影的创作初衷和拍摄方式，最后希望得到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指点。
他对马丁·斯科塞斯导演也不陌生。
当初在纽约大学电影专业读书时，斯科塞斯导演给他上过几节电影理论课。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有个毛病是好为人师。
只要你的问题戳中他的激点，他能围绕这个问题跟你聊几个小时。
而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比较崇尚新现实主义风格电影。
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诞生于四五十年代，与戏剧化、类型化、工业化的好莱坞电影生产模式不同，他们提出‘还给普通人’‘把摄影机扛到大街上’的著名口号，以长镜头、实拍摄影、非职业表演为手法。
《一个都不能少》就属于这个类型。
其中该流派代表人物罗伯托·罗西里尼导演是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前岳父，前岳母是奥斯卡影后英格丽·褒曼。
而他的前妻是上次李茂森陪江姗看的电影《蓝丝绒》女主角伊莎贝拉·罗西里尼，一个身材很火辣的大美女。
一家子名人。
斯科塞斯导演听他说起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李茂森在长椅坐下。
“呃，斯科塞斯导演真的搭理他了，还对他那么亲热？这怎么可能。”
王晓帅惊讶地张大嘴巴。
“李导这社交能力太牛了。”
谢元竖起大拇指。
咔嚓！
华新社记者老黄趁机抓拍几张照片。
第35章 促膝长谈，来自群星的关注
“汉克斯先生，谢谢你的咖啡！”
长椅上，李茂森从汤姆·汉克斯手里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跟马丁·斯科塞斯导演讨论起新现实主义风格的电影。
包括近几年比较好的作品，好的导演，新现实主义风格电影近几年的变种等。
好在李茂森这方面知识储备深厚，每次斯科塞斯导演说到什么新电影、新导演、新理论，他都能很快接下来，还旁征博引，提出新的设想。
譬如随着电脑技术和数字技术处理的发展，近几年索尼公司推出的录像带录像机清晰度不错，可以用手持摄像机拍摄实况电影，以减少剧组成员活动的干扰，提高电影的真实性。
此外，这种类型电影上手容易，制片成本低，创作方式灵活。
他预言未来会有更多独立导演利用这种方式拍电影，特别是惊悚电影和纪录片。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听到他的话，连连点头。
“李，你真的是在华夏那边长大的导演？”
听到最后，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用惊讶的目光打量他，“据我了解，华夏当前的人文环境较为闭塞，华夏电影与国际电影几乎没有交流，而你对国际电影新潮流和新理论却有着极为深入的了解，还有着惊人的理解和研究，这点非常难得。”
李茂森笑道：“马丁，你对华夏的了解最少迟滞了十年，从1978年开始，华夏实施改革开放政策，电影行业方面也做出重大变革，包括引入外国经典电影和理论教材，与外国电影公司合作拍电影，下一步就会引入好莱坞电影。
在变革浪潮之下，我们这些电影人能接触到更多国外电影作品和书籍、杂志。
目前华夏有成千上万像我这样的年轻导演在认真钻研外国电影，取长补短。
我相信用不了几年时间，华夏电影就会跟上世界主流电影的脚步，出现更多世界级电影作品和世界级导演。
马丁，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关注华夏电影，华夏电影的发展速度会令你感到惊喜。”
斯科塞斯导演点点头，拉住他的手说，“李，我不知道华夏有多少好导演，但从你身上我能看出华夏电影人的潜力，我也希望如你所说，未来华夏电影会成为世界电影重要组成部分，到时候我们也许会有更多的交流和合作。”
“这也是我所期待的事。”
李茂森点点头，用力地握握手。
等他聊完，抬起头来，意外发现周围站了很多人。
除了帮两人买咖啡的汤姆·汉克斯，还有法国女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基督最后的诱惑》男主角威廉·达福和哈维·凯特尔，评审团成员哈利·戴恩·斯坦通、莉娜·奥琳女士等。
李茂森又起身跟几位外国同行交流。
他英语水平不错，意大利语和法语口语也会一点，在交流时也能灵活转换，加上他容貌英俊，身材修长挺拔，风度翩翩，令几位同行好感倍增。
伊莎贝尔·于佩尔在聊完后递来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卡片，希望有机会多交流。
李茂森接下来，与几人聊过之后离开。
“快说！你和斯科塞斯导演聊了什么？”
刚走出大厅，王晓帅从后面扑上来搭住他的肩膀，“你们怎么会聊这么久，他好像特别喜欢你，都舍不得你走了，还有于佩尔好像也喜欢你，你身上是不是抹魅药了？在哪买的魅药？借我用用。”
王晓帅炮仗似的问个不停。
“别胡扯，我们聊电影上的事。”
“只聊电影能聊那么久？你一个练武的，也能跟斯科塞斯导演这种大师级别的人聊到一起？”
“你把他当老师，请教他电影上的问题，只要问题别那么蠢，他会乐意为你解答。”
“是吗？”
王晓帅摸摸下巴，思考要不要学习一下。
“晓帅，别想了，你不会英语，聊也聊不到一块儿。”
谢元提醒道。
王晓帅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淦！早知道我在学校里就好好学习外语，李茂森，你的英语怎么那么溜，还有你的意大利语，刘翻译说你的也不错。”
刘翻译是他们同行的翻译。
李茂森笑了笑，把解释给江姗的话再说了一遍，在武术院里学的，跟随武术队到国外演出可能会用到，私下里认真学习过。
实际上他擅长的几门外语都是在留学时跟几个外国女友学的，与前女友在一起时间越长，口语越流利。
他和意大利女友在一起时间不长，口语水平只能算一般。
“李导，谢谢你，你帮我搞了个大新闻。”
华新社记者老黄抱着相机开心地说。
“你拍了很多照片？”
“哈哈，你看看。”
老黄调出几张叫他看看。
有他和斯科塞斯导演手拉手亲密交谈的照片。
有他在讲话时，斯科塞斯导演摸着下巴，凝神倾听的照片。
还有一张照片抓拍的角度极好，他和斯科塞斯导演聊天，汤姆·汉克斯端着咖啡站在中间，像是个服务员。
这张照片要是再等几年，等汤姆·汉克斯成为两届奥斯卡影帝之后再刊登出去，一定会成为世界影坛的美谈。
还有他和斯科塞斯导演聊天，几位国际影星站在旁边倾听的照片，以及后面他和几位国际电影明星面对面交谈的照片。
由于他穿着休闲西装，长得帅，身材好，从侧面看比尊龙更显得阳刚俊美，在照片上他的形象非常帅气，像是电影明星。
“李导，我准备根据这些照片，写一篇长篇通讯叫中美电影代表人物在威尼斯电影节上亲切交流，这篇报道一定能在国内引起轰动。”
记者老黄兴奋地说道。
“代表人物？老黄，你想害我吗？那么大的帽子，我一个新人导演可当不起。”
李茂森连连摆手。
“李导，你当得起的，就算现在当不起，过几年肯定没问题。”
老黄嘿嘿笑道。
李茂森摇摇头，记者有报道新闻的自由，即使他不同意也无权干预。
不过仔细想想，华夏电影代表人物这个头衔好像也没什么，张怡谋、陈凯格等人当得，他凭什么不能。
算了，随便老黄写去。
一行五人在影展中心转了一圈，看了三部电影，在晚上十点多返回下榻的酒店休息。
第36章 唇枪舌剑，李茂森在刀尖上跳舞
晚上睡得不错，早上李茂森起个大早在威尼斯街道上跑步。
威尼斯是一座水上城市，市区拥有118个人工岛屿，117条纵横交叉的水道。
电影节举办地丽都岛是这一百多个小岛之一。
由于市区禁止车辆通行，在这里最常见的交通工具是威尼斯小艇‘贡多拉’、水上巴士、水上出租等。
李茂森从圣马可广场跑到叹息桥，跑到没有路的时候，在岸边招来一艘贡多拉，乘着小船回到酒店。
张主任、王晓帅几人刚刚起床，在楼下餐厅吃早餐，披萨、玉米粥、小松饼、烤虾干之类，由于团队餐饮补贴比较少，大家吃的都比较简单。
“李茂森，快过来看，你上报纸了。”
王晓帅指着桌上的报纸喊道。
“来了。”
李茂森取了一份早餐，端着餐盘来到餐桌上。
餐桌上除了早餐，还有三份报纸，《共和报》《威尼斯早报》《24小时太阳报》，刘翻译正边吃饭边给大家读报纸。
三份报纸在娱乐版块提到他和马丁斯科塞斯导演在影展中心聊天的事。
文章先介绍了他的身份，一位来自华夏的导演，今年22岁，执导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入围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受到众多影评人的称赞。
说他和斯科塞斯导演见面后聊了很多电影方面的问题，聊的很愉快。
事后马丁·斯科塞斯导演在接受《威尼斯早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李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见识，也很有潜力的年轻导演，很看好他未来在电影上的发展。
报纸上还刊登了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的照片，场面和谐有趣。
“哈哈，好事好事。”
张主任听完报纸上的内容，笑呵呵地说，“黄记者，把这些报纸收起来，带回国内去，你也抽空写几篇新闻稿传回去，重点报道一下。”
“好的张主任。”
记者老黄点点头。
张主任又看向李茂森，态度和蔼地说，“李导，你能得到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称赞，替我们华夏导演长脸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多找斯科塞斯导演聊聊，向他介绍我们华夏优秀电影和优秀文化，邀请他们来国内拍电影。”
“好的。”
李茂森笑了笑。
向马丁·斯科塞斯介绍华夏电影和文化没问题，但邀请他来华夏拍电影就算了。
马丁的电影受新现实主义影响较大，喜欢拍摄现实题材，且故事内容大都比较黑暗混乱，譬如讲黑手党小混混的《穷街陋巷》，反越战的《出租车司机》，讲宗教的《基督最后的诱惑》等。
他来国内拍电影很难得到上面的批准。
吃过早餐，还没来得及回到楼上房间，张主任接到电话，有几家媒体记者想采访李茂森，询问电影相关问题。
“李导，这是个宣传我们国家电影的好机会，你和记者们聊聊，讲讲华夏电影和改革开放，不过说话时注意一点，不该说的千万不能说。”
张主任叮嘱说。
李茂森点点头，即使不宣传国家电影，他也准备接受采访，目的是增加《一个都不能少》曝光率，吸引外国片商的注意。
关注的人多了，电影版权也能多卖些钱。
采访地点在影展中心的休息室，媒体有来自《晚邮报》《24小时太阳报》《威尼斯早报》记者，也有意大利《电影》杂志编辑，法国《电影手册》编辑等。
由于华夏电影在国际影坛上存在感较弱，媒体过去关注的不多，对华夏电影和电影人了解也不多。
此时面对他这个华夏导演，记者们像是好奇宝宝。
在提问环节，记者们先询问他的个人经历，再询问华夏内地电影行业的情况。
要他根据实际情况谈谈内地电影和电影导演，谈谈他对当前世界电影行业的看法等。
李茂森在自我介绍时，只提到过去是华夏武术表演团队的一员，从去年开始接触导演工作，并根据身边的真实事件拍摄出一部电影，正是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一个都不能少》。
他推荐的华夏电影有《雷雨》《日出》《城南旧事》《红高粱》等八十年代上映的电影。
在八十年代之前，国内电影走的是一条与国际电影完全不同的道路，在那之前政治电影比较多，推荐出来也不会有人看。
从改革开放之后，国内才涌现出一批叫好又叫座的电影。
譬如《少林寺》《喜盈门》《庐山恋》《天云山传奇》《405谋杀案》等国内票房均超过1亿元，按照当时的汇率，也有五六千万美元。
这个票房成绩放在美国也非常出色。
李茂森在讲解时，用几部电影证明内地电影行业发展欣欣向荣，未来华夏电影市场会是世界电影市场最重要组成部分。
张主任在门口满意地点点头。
“李导演，根据日本电影学者的研究，华夏电影在发行前会受到官方严格审查，许多优秀的电影因为涉及到政治、历史等问题无法正常上映，很多优秀导演的才华也被扼杀，请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电影》杂志编辑问道。
李茂森眼皮一跳，坑来了，他认真想了想，说，
“这个说法是错误的，电影审查制度是全球电影行业普遍存在的制度，目的是保护公众的利益，维护社会道德和伦理规范，根据每个国家电影行业发展的程度不同，推行的审查标准也不同。
当前华夏电影行业处于起步阶段，没有实行分级制度，在审核时会要求严格一些。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事，过几年在分级制度推行后，审查程序会做出改变，变得更为宽松。
这一点无论是意大利、法国、美国，还是日本，都经历过这个阶段。
而华夏电影正在加速通过这个阶段，这对华夏电影和电影人来说是个积极信号。”
呼～
听到李茂森回答，不远处张主任和杨制片几人松一口气。
由于事前没有做好安排，他来不及给李茂森准备答案，在采访时李茂森需要随机应变。
刚才他真担心李茂森在这件事情上发表不恰当的言论，在媒体上引起争议，到时候传到国内他也会受到处分。
好在李茂森的回答有理由条，即使外国记者想摘出来一条炒作，也没办法证明李茂森说错了。
第37章 化险为夷，李茂森名声鹊起
“李导演。”
采访现场，美联社记者站起来，大声问道，“你说到华夏电影行业发展不错，未来会成为世界电影市场最重要组成部分，然而据我了解，近些年有大量华夏著名演员移民国外，特别是美国，请问你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李茂森摇摇头，又是个坑。
“我对这件事了解不多，无法给出具体解释。不过根据我身边的情况来说，当前华夏电影行业从业人员比较多，竞争太过激烈，许多演员在竞争失败后转而到国外发展，也有演员在国内发展遭遇瓶颈，试图到海外寻找突破的机会，就像欧洲演员到好莱坞发展。这种事在电影行业十分正常，也是电影国际化的趋势之一，不值得过度解读。”
“李导演，有影评人认为《一个都不能少》剧情不真实，涉嫌美化华夏政府……”
“李导演，据了解，华夏电影市场上盗版猖獗……”
见他又避开一个坑，现场的记者似乎不太服气，接二连三地举起手，抛出一个又一个敏感问题，试图把他拉进坑里埋掉。
好在李茂森在娱乐圈混过，属于久经考验的舆论斗士，嘴炮小能手。
面对这些问题，他小心应付，对于了解的内容会据理力争，对不了解的内容会耍几手太极，王顾左右而言他。
不管怎样都不能当哑巴，任由外国媒体抹黑国家形象。
采访共持续四十多分钟。
当张主任宣布采访结束时，现场记者吧唧着干燥的嘴巴，表情依依不舍。
而李茂森西装里的衬衫湿透了。
“艹，李茂森，你太厉害了。”
他刚出来，王晓帅激动地扑上来，叫嚷说，“那些记者提出的问题我听着就头疼，一个也回答不了，可你不仅回答了，还回答的那么巧妙，叫那些记者干瞪眼，你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厉害？”
王晓帅嫉妒地拍打他的肩膀，用力甚重。
王晓帅的嫉妒是真的，从前嫉妒李茂森能当上导演，还特别受女孩子喜欢，现在又非常嫉妒李茂森的口才和打太极的能力。
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李茂森这家伙就是厉害，这家伙活该能早早当导演，也活该他的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
“李导，在年轻一代导演里，你是第一个叫我心服口服的人。”
滕文冀导演也凑上来捧场，“你年纪轻轻，不仅会拍电影，会外语，还有这么好的口才，太牛逼了。跟你相比，我们老一辈导演综合能力差远了，看到你我也看到了咱们华夏电影的希望。”
“滕导，过誉了过誉了，我回答的也不是特别好。”
李茂森挠挠脸，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张主任哈哈一笑，亲热地拍拍他的手臂，“李导，别谦虚了，你口才了得，反应能力快，比宣传部门很多同志还厉害。李导，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文化部门任职，我们文化部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李茂森愣了下，饶有兴趣地问，“张主任，我去了文化部门能当官吗，什么级别？”
张主任想了想，“副主任科员怎么样，你还年轻，未来进步空间极大。”
“副科？那算了，我做导演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要是给个副局级官职他会考虑一下，副科在文化部门都不算官，纯跑腿的。
采访结束后，王晓帅几个要去市区旅游，他们在威尼斯的时间只有三天，今天不去以后没机会。
李茂森没去，他继续在影展中心看电影。
在看过斯科塞斯导演的《基督最后的诱惑》和伊莎贝尔·于佩尔的《女人韵事》后，抽空用英文写了两篇影评，有批评有褒赞，批评的恰到好处，褒赞的也正中靶心。
他认为《基督最后的诱惑》是一部极度私人化的作品，争议太大，无法征服评审团成员，获得金狮奖概率不大。
而伊莎贝尔·于佩尔在《女人韵事》里展现出惊人的实力，无论观众还是专业电影人都被她在银幕里的表演征服，有资格荣获最佳女演员银狮奖。
他是电影节参赛选手，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在本届电影节上也小有名气，他写的影评自然也有阅读价值。
《威尼斯早报》记者在收到他的影评后，非常乐意帮他转交给报社编辑部。
第二天在吃早餐时，餐桌上的报纸变多了，意大利当地有六份报纸报道了他接受采访的新闻。
《晚邮报》称他是一个年轻的，充满攻击性，能言善辩的华夏导演。
《共和报》称他拥有明星的外表和气质，强横的思辨能力，在电影上也有不俗的才华，但依然是个体制内的懦夫，不敢发出真实的声音。
《24小时太阳报》说李茂森以其卓越的表现成为本届电影节上的‘明星’，但他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明显有美化社会体制的嫌疑，这很难征服评审团成员。
这些报纸在评论时大都采用先扬后抑的手法，重点是抑制和打压。
从这些报道也能看出一个问题。
当前国际态势仍然紧张，西方媒体对东方的人和事充满偏见和敌意，凡是不符合他们对华夏刻板印象的事，都会做出极为负面的报道。
这也导致他的电影要想在电影节上获奖难度加大。
李茂森忽然想到现在是1988年，苏联还没解体，冷战也没结束，东西方呈现敌对态度，特别是在文化上，进行积极压制。
《一个都不能少》还涉嫌美化国家体制，冲着这一点，恐怕真的要白跑一趟。
李茂森连忙摇头，把刚出生的焦虑甩出去。
在《威尼斯早报》上也有他写的两篇电影评论，虽然不是全文刊登，但也刊登了大部分。
评论的标题是‘华夏导演李针对斯科塞斯导演新电影的批评’，以及‘华夏导演李断言伊莎贝尔·于佩尔将会获得最佳女演员银狮奖’。
“李茂森，昨天在我们出去转街的时候，你还写了两篇影评？”
王晓帅在听到刘翻译的解读后，惊讶地看向李茂森。
“随便写写。”
李茂森吃着水煮鸡蛋笑了笑。
“你……”
王晓帅指了指李茂森，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在学院学习的时候，他自认为水平不错，有资格当导演，比田状状、黄建新等年轻导演也不差，北影厂不用他当导演是打压人才。
可自从遇到李茂森后，他的自信心屡屡受挫，经常觉得自己好菜，跟李茂森相比屁都不如，要想当导演恐怕还要再练十几年。
“别沮丧，你还年轻。”
旁边滕文冀导演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感同身受且带着鼓励的眼神。
“请问哪位是华夏来的李茂森导演，前台有人找你。”
一个服务员走到餐桌前询问几人。
李茂森放下食物离开餐厅。
第38章 电影节开幕
在前台等他的人是唐杰克。
这人穿着一身骚气的酒红色西装，正在跟前台女侍者调情，只可惜他长相一般，又不懂意大利语，女侍者用意大利语嘲笑他也没听懂。
“好了杰克，别在这里打扰这位小姐工作了。”
李茂森搭着唐杰克的肩膀来到休息区，叫了两杯咖啡。
“嘿嘿，李，你来意大利两天了，在这里泡到几个妞？”
唐杰克整理好西装，咧着嘴笑道。
“我是来参加电影节的，泡妞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中午。李，你在国内看到的女人全都穿的严严实实，不化妆不打扮，在这里看到的女孩全都露胳膊露腿，金发碧眼大胸脯，难道你不想泡几个？”
“我没那么饥渴。你昨天到了为什么没来见我，去泡妞了？”
李茂森搅动咖啡瞅他一眼，这人衣着艳丽，言语浮夸，张口闭口女人，要不是他有律师执照，别人很难相信他从事的职业是以严谨著称的律师。
“李，你这样想是冤枉我了，你知道我最大的爱好是什么，不是美女，而是钞票。”
唐杰克搓搓手指，“为了赚钱，我可以几天几个月不碰女人。我们这趟来意大利干什么？当然是赚钱，昨天来到电影节会展中心之后，我结识了几个片商，邀请他们观看《一个都不能少》，包括法国百代电影公司市场部总裁杰罗姆·赛杜，意大利玛希电影公司发行主管卡洛·庞蒂，还有美国二十世纪福克斯影业国际部总裁马克·莱文森。他们几个都表示电影很有趣，有购买的意愿。”
“辛苦了。”
李茂森没有质疑他的话，端着咖啡杯向他致意，“几家公司出价怎么样？”
“一般，因为这是华夏电影，在国外电影市场上很小众，他们也不可能给出大价钱，出价最高的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影业，他们愿意用10万美元收购《一个都不能少》除了华夏地区之外所有地区的发行权，10万美元，怎么样？”
唐杰克在说到10万美元时两眼发亮，连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李茂森触摸着咖啡杯外壁的花纹沉思，按照当前的汇率，10万美元可兑换约32万块，投资10万赚到32万，也算一笔回报丰厚的投资。
但人是贪婪的，他也想多赚点。
“只算北美地区，福克斯影业愿意出多少？”
“大概两万美元，他们估测这种电影在北美市场上票房不会太高，几百美元或者几千美元，算上录像带发行收入或许能赚一点，但不会太多，因此不愿意出高价。”
唐杰克耸耸肩膀。
“那就再等等，等到颁奖典礼结束后再说。”
“呃，李，难道你觉得一部华夏电影能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奖？”
不等他回答，唐杰克先摇了摇头，《一个都不能少》是华夏电影，导演和演员都没什么名气，他不认为这部电影能在电影节上击败众多优秀欧美电影拿到比较有含金量的奖项，没含金量的奖项对版权收益增幅不大。
“不管能不能获奖，试一试。”
李茂森叫唐杰克继续接触片商，报价高一些，他宁愿海外版权卖不出去，也不能在这交易上吃亏。
“好吧，我看出来了，我们是同一种人。”
唐杰克嘿嘿一笑，又搓搓手指。
李茂森不置可否。
在送走唐杰克后，李茂森回到房间换衣服，准备参加下午在影展中心举办的出场仪式和颁奖典礼。
叮！
电梯到了，从门里走出来两个华夏女人，一个穿着吊带连衣裙，露出丰腴成熟的身段，一个穿着体恤牛仔裤，身材纤细高挑。
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往外走，正是坐同一班飞机来意大利的港岛演员钟楚虹和张蔓玉。
“钟小姐张小姐，上午好。”
李茂森主动打招呼。
两人看他一眼，立即恢复明星的派头。
钟楚虹矜持地点点头，张蔓玉回了句靓仔你好，两人又手拉手快速离开过道，像是怕被他缠上一样。
李茂森摸了摸脸颊，暗暗郁闷。
这两人不看报纸吗？
怎么连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热门导演也不认识？
不过想到两人不会意大利语，不看报纸也正常。
下午两点多，第四十五届威尼斯电影节颁奖典礼在丽都岛电影宫举行。
李茂森和杨制片、王晓帅、滕文冀、谢元、牛奔老师结伴走上红毯。
由于李茂森穿着租来的西装比较合身，也因为华夏面孔比较新奇，在他们走红毯时，等候在右侧的摄影记者反应比较积极，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片。
华新社老黄也在人群中拍个不停。
只有王晓帅不太满意，他发誓说下次走红毯，一定要带着美女演员来，跟男人走红毯没意思。
谢元劝他不要这样做，他不是李茂森，又高又帅，他搂着女演员走红毯，更像是鬼子从村里抢来的花姑娘。
王晓帅气得跳起来要跟谢元比身高。
走进颁奖典礼现场，李茂森和滕文冀导演几人分开，来到《一个都不能少》剧组座位区。
“嘿，李，这儿。”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在前排打招呼，叫他过去聊聊。
斯科塞斯导演正在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聊天，那人身材肥圆，长着意大利人特有的大鼻子和地中海，戴着玳瑁框眼镜，下巴一把雪白的胡子。
根据近期报纸上的照片，这人就是本届电影节评审团主席赛尔乔·莱昂内。
赛尔乔·莱昂内是意大利著名导演，代表作品《美国往事》，就是把詹妮弗·康纳利跳舞拍得很唯美的那部，还有《荒野大镖客》《黄昏双镖客》《黄金三镖客》等，是一位极有实力的导演。
“嗨，马丁！”
“你好，莱昂内导演。”
李茂森用意大利语打招呼。
赛尔乔·莱昂内打量他一眼，点点头说你好，态度比较冷淡。
“李，莱昂内导演和我谈过你的电影，他很欣赏你，也许你能拿到一座金狮奖。”
斯科塞斯导演笑呵呵地开玩笑。
“这是我的荣幸。”
李茂森笑道。
“李导演，我看过你写的电影评论，很专业，我想问问在入围的21部电影里，除了你自己的电影，你最欣赏哪位导演的作品？”
赛尔乔·莱昂内问道。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抖动漆黑的眉毛，脸上露出一些玩味的笑容。
李茂森考虑几秒，“是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导演的《雾中风景》，我不是基督徒，对宗教教义了解不深，因此无法理解斯科塞斯导演电影里的精妙之处，而《雾中风景》可以。
这虽然是一部希腊电影，但在剧情和主旨上跟我的电影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主角都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在逆境中承担起超出年龄的责任，她们在路上遭遇种种挫折和失败，也在挫折中长大成人，迸发出令人惊叹的品质。
这部作品的精妙之处在于导演通过戏剧性手段，将纯洁无辜的孩子们置身于一个冷酷动荡的社会环境里，以此来表现出创作者对现阶段社会的种种看法，反差极大，令人叹息。
缺点是电影对社会的批判该盖过对人性的颂赞，太多的戏剧性冲突消解了部分剧情的合理性。总体来说，这是一部值得多看几遍的电影。”
啪啪啪！
斯科塞斯导演拍拍手，笑道，“李，我和你的评价是一致的，不管环境多么黑暗动荡，永远无法淹没人性的光辉，即使在世界末日也一样。此外我也非常赞同你说的现实主义题材，应该以真实合理为基础，像你的《一个都不能少》，根据真实案例改编，全素人演员、全纪实镜头、全真实布景，这种电影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题材电影。”
赛尔乔·莱昂内不置可否地哼了哼，“那么李导演，你的电影有什么缺点？”
李茂森笑道，“缺点是剧组太穷了，这部电影总投资5万美金，如果有10万美金，电影后期制作会更精良一些。”
“5万美金？你拍这部电影只用了5万美金？”
斯科塞斯导演和赛尔乔·莱昂内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是新人导演，只能申请到这些投资，下部电影会好一些。”
“你做的很好。”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感慨地拍拍他的手臂。
赛尔乔·莱昂内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第39章 峰回路转，金狮奖花落谁家？
距离《一个都不能少》座位区五十多米的位置是港岛电影《月亮·星星·太阳》剧组。
这部电影由港岛著名导演卖当杰执导，由郑裕玲、钟楚虹、张蔓玉三人主演，讲的是三个夜总会舞女在灯红酒绿都市里发生的故事。
电影水平不错，入围地平线单元。
电影主创人员也受邀参加本届电影节。
“咦，虹姑，你看那边，那个靓仔像不像我们在电梯口遇到的那个人？”
张蔓玉坐下后，向四周看了看，忽然注意到前排那个华夏人。
那人穿着藏蓝色西装，身材修长挺拔，浓黑头发向后梳起，露出俊朗的容貌和卓尔不凡的气质。
他正在跟两位国际大导演交谈，说话时表情淡定，侃侃而谈，与两位大导演相比，他的气势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这点让张蔓玉非常惊讶，记得在港岛金像奖上，许多年轻导演在见到王晶、成隆、许冠杰等大牌时，唯唯诺诺，满脸奉承。
而这个年轻人在面对大人物时却能谈笑自若。
这人是谁？
什么身份？
旁边钟楚虹看了一眼，“就是他！奇怪，他不是个狗仔吗，怎么跑去跟马丁·斯科塞斯导演聊天，他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狗仔？什么狗仔？那是内地来的导演李茂森，昨晚上我们看的《一个都不能少》就是他拍的。”
导演麦当杰说道。
“他是个导演？”
“《一个都不能少》是他拍的？”
钟楚虹和张蔓玉对视一眼，心想误会了。
钟楚虹今年太红了，身上又沾了一些绯闻，近期不管她到哪里都有狗仔跟随。
昨天刚住进酒店，助理就发现狗仔的身影，为此她们不得不偷偷换住处。
上午在电梯口突然遇到李茂森，一个华夏面孔，她们下意识把他当成追上来的狗仔，因此在李茂森打招呼时也没多搭理。
原来这家伙不是狗仔，而是一个很厉害的新人导演。
聊了一会儿，颁奖典礼要开始了，李茂森和两位大导演分开回到座位上。
本届颁奖典礼由八位评委和意大利电影人客串主持，第一个颁发的奖项是终身成就金狮奖。
获奖者是著名纪录片导演尤里斯·伊文思。
这位纪录片与华夏有极深的渊源，也是华夏人民的老朋友。
伊文思今年90岁，在1938年来到华夏拍摄华夏人民抗日战争的纪录片《四万万人民》，包括台儿庄战役，西安事变，红党方面领导人谈话等。
纪录片在国外上映后引起轰动，也在国际上声援了华夏的抗日战争，这些影像成为后来抗战影片的重要素材。
伊文思在拍完电影后，把摄影机和数千尺胶片留在延安，这些设备也成了红色电影的开端，现在这台摄影机被收藏在华夏历史博物馆里。
到建国后他受聘成为‘中央新闻电影照制片厂’的顾问，向华夏电影工作者讲解怎么拍纪录片。
后来几十年经常来华夏，拍摄过多部纪录片《愚公移山》《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不久前还在华夏拍摄了纪录片《风的故事》，将华夏当成‘第二故乡’。
他目前仍然在文化部电影局担任顾问，帮忙审查电影。
据说田状状导演在1984年拍摄的电影《猎场札撒》，在审核时上面说看不懂，不允许上映。
后来伊文思导演看了一遍，说这部电影很好，为什么不上映？文化部门领导又安排人重新看一遍，《猎场札撒》才通过审核。
到1985年田状状又拍了一部《盗马记》，再次邀请伊文思观看，伊文思看了一遍没看懂，看了两遍之后表示电影很棒。
华夏主流媒体在评价伊文思时称他是华夏人民的老朋友。
在伊文思导演上台领奖时，李茂森也和现场数百电影人起身鼓掌，向这位老前辈致敬。
第二个颁发的奖项是最佳剧本奖，由西班牙电影《濒临崩溃的女人》获得。
今年的最佳女演员出现双黄蛋，由法国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和美国演员雪莉·麦克雷恩获得。
在于佩尔下台后，李茂森向她表示祝贺，于佩尔很开心，说他在影评里的预测非常准确。
最佳男演员奖也是两人，乔·曼特纳和唐·阿米契，都来自美国。
在颁奖典礼中间，举办方颁发了几个次要奖项，包括摄影奖、服装设计奖、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奖、天主教人道精神奖、女性题材电影奖，国际同盟艺术电影奖等。
《月亮星星太阳》获得女性题材电影奖特别提及。
《棋王》获得特别奖。
这两个奖项属于安慰性质。
《一个都不能少》获得联合国儿童基金奖、儿童与电影奖两个奖项，前一个奖项获奖金额是5万美元，由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拨款。
李茂森和杨制片上台领奖并向举办方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表示感谢，并保证会将这笔奖金全部用在改善贫困地区儿童教学条件上。
“李茂森，我听说电影在前面获奖，后面获奖的概率就会变小，《一个都不能少》不会只拿这两个奖项吧？”
在他下台后，王晓帅凑过来说。
“有可能啊。”
李茂森叉着手指继续看嘉宾们颁奖。
意大利著名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上台颁发最佳导演奖，获奖人是《雾中风景》导演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没关系，这次没拿到，将来还有机会。”
杨制片安慰说。
李茂森点点头，心里有些遗憾。
按照他之前的推测，最高金狮奖应该会颁发给《圣洁酒徒的传奇》，这部电影由意大利著名导演埃曼诺·奥尔米执导。
对方去年执导的电影《女士万岁》在第44届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影片银狮奖。
本届电影节获得金狮奖的呼声最高。
《一个都不能少》可以争夺的重量级奖项只有三个，最佳导演奖，最佳影片银狮奖，评审团特别大奖。
他最希望拿到最佳导演奖。
有了这个奖项，在国内拍电影会更方便，电影版权也能卖出较高的价格。
现在少了一个最佳导演奖，剩下两个奖项竞争更激烈。
意大利女演员索菲亚·罗兰上台颁发最佳影片银狮奖，这个奖项由阿尔及利亚反战电影《佳罗伊营地》获得。
剩下一个奖项。
评审团成员莉娜·奥琳上台颁发评审团特别大奖，该奖项由非洲战争电影《第阿诺亚战场》获得。
没机会了。
李茂森靠坐在椅子上，尽量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可失望的情绪还是难以遏制地流露出来。
《一个都不能少》本来是一部有资格获得欧洲三大电影节最高奖项的电影。
现在到了他手里，只获得两个次要奖项。
失望在所难免。
“没关系，你做得够好了，这次没拿奖，下次我们再拍一部能拿奖的电影就是了。”
王晓帅撞撞他的肩膀。
这时评审团主席赛尔乔·莱昂内上台颁发最佳影片金狮奖。
“获得第四十五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的电影是，《Not One Less》。”
第40章 令人震撼的获奖感言
“获得第四十五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的电影是，《Not One Less》，恭喜华夏导演李。”
啪啪啪！
顿时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李茂森猛地瞪大眼睛，获奖了？还是金狮奖？
“李导演，恭喜！”
“李导演，恭喜你们！”
“《Not One Less》是一部好电影。”
周围剧组的成员面带微笑向他表示祝贺。
“诶，李茂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盯着我们看？”
不懂英语的王晓帅紧张地僵住了脖子。
“我们获奖了。”
李茂森努力压制住上翘的嘴角，起身与周围的同行们打招呼，与伊莎贝尔·于佩尔拥抱，与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拥抱。
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
“啊！我们获奖了？”
王晓帅愣了愣，惊喜地跳起来，与杨制片兴奋地抱在一起，蹦蹦跳跳，好基友一样。
“我们的电影获奖了？”
张主任在后排听到刘翻译的话，激动地挥挥拳头，身为代表团团长，《一个都不能少》获得金狮奖，他也是有功之臣。
“张，恭喜你，华夏电影后继有人了。”
尤里斯·伊文思导演笑呵呵地说。
“哈哈，同喜同喜。”
张主任笑得合不拢嘴。
记者老黄跑到前排接连不断地按下快门，跑出一身热汗也不愿意停下。
“《一个都不能少》拿到了金狮奖？这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穿着红西装的唐杰克愣了几秒后，兴奋地挥挥拳头，比看到几十个比基尼美女更兴奋。
“李茂森拍的电影拿到了金狮奖？”
张蔓玉和钟楚虹眨眨眼睛，惊讶地看向人群中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刚才听说他拍的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觉得这人有点才华，不是个徒有外表的家伙。
可现在这家伙拍的电影拿到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
在威尼斯电影节历史上，从来没有华语电影获得过这个奖项。
李茂森和他的电影创造了历史。
而他年仅22岁。
“厉害厉害！22岁拿到金狮奖，华语电影第一人。”
麦当杰导演拍拍手，毫不掩饰脸上的羡慕。
啪啪啪啪啪啪！
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李茂森和杨制片大步走上领奖台，从赛尔乔·莱昂内导演手里接过金狮奖奖杯。
“李导演，恭喜你们。”
白胡子莱昂内导演露出一些笑容。
“谢谢！这真令人感到惊喜。”
李茂森和赛尔乔·莱昂内导演握握手，走到领奖台话筒前，举起金光灿灿的奖杯，现场再次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记者们蹲在台下不断按下快门。
“谢谢！谢谢威尼斯电影节和评审团，谢谢所有支持《Not One Less》的影迷和媒体，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同行们，很荣幸与你们相聚在美丽的威尼斯。”
李茂森站在话筒前，用英语和意大利语混合着说了一遍感谢的话，接着用英语说：
“这是一个梦幻的时刻，不仅对我，对《Not One Less》剧组，对世界影坛也是如此。
在过去数十年里，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华夏电影与世界影坛的发展出现较大差异，国外观众无法通过电影了解到华夏，华夏观众也无法通过电影了解世界。
但随着华夏改革开放政策的推进，华夏电影与世界电影渐渐接轨，华夏电影人也开始面向世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难免担心和犹豫，担心双方差异太大，国外观众无法接受华夏电影，也不能理解华夏电影的艺术。
然而，今天我站在这里，高举这个奖杯，无疑说明了一件事，艺术没有国界，电影艺术可以跨越国家、种族、文化的界限，传播到世界各地。
不管是华夏电影人，还是其他第三世界国家电影人，我相信，只要我们勇敢地走出去，自信地展示自己，展示本国本民族的文化，世界影坛就会接纳我们，各国观众也会为我们欢呼，我们也会成为世界影坛重要组成部分。
各位，这是一个梦幻的时刻，我有了这个奖杯，从此世界影坛也有了华夏电影，可以预见，未来世界影坛会更加辉煌，而我们这些电影人也将有幸生于这个时代。
谢谢！谢谢北影制片厂，谢谢文化部门的支持，谢谢我的女友巩丽，谢谢所有支持这部电影的影迷。我爱你们。”
李茂森用汉语普通话说了一遍感谢，再次高举金灿灿的金狮奖，向着台下观众挥手。
啪啪啪啪！
在数千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李茂森和杨制片拿着奖杯下台。
“李导演，很有气势的演讲。我喜欢那句‘我有了这个奖杯，从此世界影坛也有了华夏电影’，说的太好了，这也是金狮奖创立的初衷。”
赛尔乔·莱昂内导演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李茂森笑道。
“李，你说的太棒了，这是我听到过最动人的获奖感言。”
在他下台时，马丁·斯科塞斯导演迎上来，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实在太惊喜了，说了些心里话。”
《基督最后的诱惑》剧组演员威廉·达福、哈维·凯特尔、芭芭拉·赫希等人也向他表示祝贺。
“李茂森刚才用了三种语言发表获奖感言，这家伙是语言天才吗。”
张蔓玉惊讶地说。
“他确实是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
钟楚虹眨着眼睛望着人群里的李茂森，这家伙不止长得高大帅气，还非常有才华，他身在国外还能受到那么多人的追捧和喜爱，说明他确实很优秀。
“我也要多学几种外语，不然以后上台领奖还要带翻译，太不过瘾了。”
麦当杰导演感叹说。
“哈哈哈！”
穿着红西装的唐杰克哈哈大笑，冲着身边二十世纪福克斯影业国际部总裁马克·莱文森笑道，“莱文森先生，《一个都不能少》拿到了最高金狮奖，我想现在可以重新谈谈电影版权的事了。”
“不，杰克，我要跟他谈。”
马克·莱文森指着在前排接受祝贺的李茂森说。
唐杰克皱眉，“莱文森先生，我和李导演是好伙伴，他非常信任我，你跟我谈也是一样，我可以帮你用更优惠的价格拿到版权。”
马克·莱文森摇摇头，“一个能在领奖台上发表这种获奖感言的人，我不认为你能影响他的决定。”
唐杰克嘴角肌肉抽了抽，李茂森这家伙表现太优秀了，害得他没有操作的空间。
“李茂森，你在台上说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鼓掌欢呼？”
在李茂森回到座位时，王晓帅愣愣地问道。
“说好听的话。”
“是吗？”
王晓帅看向杨制片，杨制片摊摊手，表示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也没听懂。
“李，恭喜你。”
伊莎贝尔·于佩尔给他一个拥抱，笑道，“稍后我们会在酒店里举办庆祝派对，有很多同行参加，你要加入吗？”
“当然，我很乐意。”
李茂森笑道。
“李导演，恭喜你。”
汤姆·汉克斯也上前道贺。
李茂森拉着汤姆聊天，请老黄多拍几张照片做纪念。
啪啪啪！
在金狮奖颁发后，现场继续颁发其他奖项。
“李导，你坐这里，我出去给厂长报个信儿。”
杨制片悄悄起身离开。
第41章 来自张导的震惊
吱呀～
一扇漆着红漆的房门被推开，中戏表演专业教室里闹哄哄的，伍宇娟扫了一眼，在角落里找到了巩丽的身影。
她穿着白色体恤，黑色长发扎成马尾，趴在课桌上在写些什么，大概写得不太顺利，她咬着笔头，把浓浓的眉毛皱了起来。
“巩丽，有人找你。”
“谁啊？”
巩丽抬起头。
伍宇娟走过去，低声说道，“是张导，他在教务处办公室，说有事要找你谈谈。”
“他找我干什么？”
听说《代号美洲豹》已经开拍，这个时候张导应该在剧组拍电影，怎么来学校找她？
出于礼貌，巩丽没有拒绝。
来到楼上办公室，张导穿着黑色中山装，留着精神的短发，手里拿着一束鲜花。
巩丽朝着办公室里看了看，发现没有别人，主动在门口停下脚步。
“张导，你找我？”
“巩丽，进来喝茶，外面比较热。”
“在外面聊吧，过道上有风，挺凉快的。”
巩丽站在门口没动。
上次张导来学校找她，事后有人编造流言说她脚踏两只船，还说她和张导约会被李茂森当场抓住之类，说得非常难听。
她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
张导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过道上，仔细地看了看巩丽。
好些天没见，她更漂亮了，白净的鹅蛋脸，高挑的个儿，随便穿了件白体恤搭配牛仔裤，显得活力四射。
她不是那种惊艳类型的女生，但长相十分耐看，从各个角度来看她，都能发现她身上的美。
包括那张温婉秀丽的脸颊，圆润有致的身段，端庄大气的气质，爱憎分明的性格，以及很传统的两性观念等等。
这些都是他欣赏她并渴望跟她合作的原因。
可惜巩丽也太保守了，叫他根本没办法得手。
“小丽，听说你最近试镜很不顺利？”
“是有些不顺，适合我的角色很少。”
巩丽耸耸肩膀，把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朵后。
张导手搭在栏杆上，“我最近拍摄《代号美洲豹》也不顺利，史可不适合那个角色，无法展示出角色的魅力。巩丽，你愿意回来吗，要是你愿意回来，女主角依然是你的，我也会把电影拍的更好，我们联手打造一部不比《红高粱》逊色的电影。”
张导语气真挚，甚至带着一丝请求。
最初答应接下《代号美洲豹》，是因为制片方给的片酬比较丰厚，他也有信心把电影拍好。
可在开拍后，他遇到了麻烦，《代号美洲豹》是一部反恐动作电影，既不是他擅长的，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越拍越慢，越拍越痛苦，到现在甚至想要放弃这部电影。
但签过合同，没办法放弃。
在制片人张卫平的建议下，他冷静了几天，决定回京找巩丽救场。
巩丽演技精湛，是他的灵感缪斯。
换成巩丽当女主角，他也许能重新获得灵感，坚持把电影拍完。
“张导，谢谢你的看重，不过还是算了，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有时间拍电影。”
巩丽婉拒道。
一方面她不想李茂森因为这件事误会。
另一方面女主角史可是她的同班同学，当初在试镜《红高粱》女主角时，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史可，因为她的形象更适合扮演女主角‘九儿’，剧组选择了她。
现在《代号美洲豹》已经开拍，史可也进入剧组，她突然跑去把角色抢过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小丽，我问过你们老师，你现在根本没事做，哦，除了在家给李茂森做饭洗衣服。”
说到这里，张导下嘴唇颤了颤，露出痛惜的表情，“小丽啊，你是一个非常非常有潜力的演员，你好好拍戏，将来一定会成为著名演员，国际影星，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放弃好好的电影角色不演，却在家里给李茂森当保姆，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难道你真的甘心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再过几年变成黄脸婆？巩丽，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张导，您别激动。”
巩丽后退一步，揉了揉鼻子，她似乎真的闻到了大蒜味，“张导，我没在家当家庭主妇，我最近也在看书学习表演，家务做的不多。”
“可你是个演员，只看书有什么用，你必须不停拍戏，不断实践，你的演技才会提升。小丽，离开李茂森吧，他不适合你。就算你不来我的剧组，也可以去别的剧组拍戏，别留在那个破四合院里，留在那里只会毁了你的人生。”
张导说话时拳头用力捶打在护栏上，脸上和小臂上肌肉鼓起来，劝说得十分用力。
“张导，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用你来提醒我，我也不喜欢有人干涉我的生活。”
“你……”
张导仰头看着天空，无力地叹了口气。
见巩丽这么倔强，他不禁想起老家里流传的一句话：骏马常驮蠢汉走，巧妻偏伴拙夫眠。
难道像李茂森这种粗鲁的蠢汉子天生克制巩丽这种聪明优秀的女人？
哦！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大概是巩丽不愿放弃李茂森的原因。
“我听说李茂森的电影拍完了？”
张导问道。
巩丽舒展眉毛，亮晶晶眼睛变得更加明亮，“是啊，他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把电影拍完了，在试映时很多导演都说这部电影很不错。”
张导嗤笑一声，“这就是你不愿放弃他的原因？因为他胡乱拍了一部电影，在试映时受到一些鼓励性质的评价，你就认为他能当上导演？小丽，你是不是把导演这份工作想的太简单了？
要是谁都能当导演，八大制片厂那些导演们会失业？那些电影学院里的毕业生会被迫转行？不可能的，就李茂森那种棒槌，他要是能成为专业导演，哼哼，我把名字倒着写。”
巩丽脸色缓缓冷下来，“你才是棒槌，你不就是拿了个柏林金熊奖吗，很了不起？李茂森今年22岁，他拍第一部电影就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未来绝不会比你差，你根本没有资格轻视他。”
“李茂森的电影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张导皱起眉头，最近电影拍摄不顺利，他整天在通州剧组里闭关，也没时间了解外面的事。
听到巩丽的话，他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威尼斯电影节是欧洲三大电影节，含金量极高。
每年报名参展的电影有上千部，来自世界各地，其中有不少国际大导演执导的电影。
而有资格入围的电影仅21部。
这也导致入围主竞赛单元的难度极大。
李茂森跨行做导演拍的第一部电影也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张导摇头笑了笑，“小丽，你是不是看错了，威尼斯电影节有很多单元，除了含金量最重的主竞赛单元，还有地平线单元，未来之狮单元等，李茂森是年轻导演，他的电影最多入围地平线单元，那是鼓励性质的单元。”
巩丽摆摆手往楼下走，“懒得跟你说了，你什么也不知道，说起来太费劲儿。对了，张导，以后别再来学校找我了，我不想李茂森听到什么闹误会。”
张导缓缓沉下脸，抬起一脚踹在栏杆上，尽管脚趾头很痛，但心里更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个著名导演，在追求女孩子上会输给一个粗鄙的武夫？
不行！
不能这样放弃。
绝不能让巩丽这样的好女人毁在李茂森那个莽夫身上。
噗通噗通噗通～
这时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巩丽！巩丽！”
“我在这里，怎么了？”
巩丽停在楼梯口，伍宇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脸颊上满是激动的红晕。
“好消息，北影厂送来的好消息，李茂森获奖了，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巩丽怔愣了好一会儿，“金狮奖？最厉害的那个？你是不是听错了，是最佳导演银狮奖？”
“不是，就是金狮奖，最最厉害的那个。”
伍宇娟抓着巩丽的手臂哈哈大笑。
巩丽也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伍宇娟笑个不停。
“李茂森获奖了？这不可能。”
张导连连摇头，那可是威尼斯金狮奖，李茂森那种人也能拿到？
他冲着伍宇娟喊，“你们在编故事对吗？”
巩丽看他一眼，拉着伍宇娟噗嗒嗒地下楼走了。
张导扶着护栏，一股荒谬绝伦的情绪涌上心头，李茂森一个练武的家伙，也能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拿到最佳影片金狮奖？
这事是不是太荒谬了？
第42章 汪厂长笑破苍穹
《一个都不能少》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影片金狮奖。
这个消息在奖项颁发后一小时内传遍北影厂各个角落，后又以北影厂为中心传遍四面八方，包括中戏、北电、八一厂、西影厂、上影等等。
“小微，《一个都不能少》拿到了金狮奖，这个消息准确吗？会不会听错了，你再打电话给张主任和杨制片确认一下，千万不要闹出乌龙。”
北影厂厂长办公室里，汪厂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双手紧紧扣住椅子扶手，花白的眉毛不停抖动，眼睛亮闪闪地瞪着前面的助理小微。
“厂长，我已经确认过了，是真的，文化部门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不可能搞错的。”
助理小微撅着嘴说道。
“不行。再确认一遍，这种事绝对不能出差错。”
“好吧。”
助理小微在老厂长的威逼下，只能耐着性子再打一遍电话，大概张主任那边电话线路太忙，她连续拨打了八次才打通。
“给我！”
汪厂长急吼吼地接过电话，“张主任，我听说《一个都不能少》获得了银狮奖，是真的吗？什么，是金狮奖？噗嘎嘎嘎～”
汪厂长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由于他有咽喉炎，笑的时候又咬着腮帮子憋笑，发出的笑声像是生锈的合页门在风中嘎吱作响。
助理小微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为了保持老同志的威严，汪厂长连忙捂住嘴巴，咳嗽一声，“确定是最佳影片金狮奖吗？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们开庆功宴，什么？今晚就回来，李茂森要过几天再回来？那小子是不是被国外风景迷花了眼不想回来了？张主任，我给你说啊，李茂森那小子从来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你最好把他给看住喽，不然这小子一个人在国外会搞出乱子来。好好，等你回来我们再详谈。”
咔哒！
挂上电话。
汪厂长紧绷着一张老脸，冲着助理小微摆摆手。
“你先出去，我有工作要忙。”
小微撇撇小嘴，转身出去关上房门，还没等房门彻底拉上，屋里忽然迸发出一阵猖獗的笑声，还有拍打办公桌的响动，以及笑岔气的咳嗽声。
特别夸张。
“厂长，你还好吗？”
助理小微担心地推开房门。
屋里老厂长一边拍桌子，一边跺脚，一边狂笑，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老厂长立即恢复正常，黑着脸指了指门外。
“好吧！”
小微关上房门，屋里又传来一阵狂笑。
助理小微摇摇头，老厂长这是憋久了。
在1984年上影出品的电影《大桥下面》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上影老厂长徐桑褚打来电话炫耀。
汪厂长后面郁闷好几天。
今年初西影厂出品的电影《红高粱》在柏林电影节拿到金熊奖，西影厂吴厂长打来电话报喜。
老厂长又郁闷了几天。
北影厂号称国内最有实力的电影制片基地，在过去几十年里竟然没有得到一项国际电影节大奖。
这件事也成了老厂长的心病。
老厂长曾经也多次开会，希望厂里的导演们能冲一冲国际大奖。
可尝试了几次，无一成功。
老厂长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没想到快要到退休的时候，蹦出来个李茂森。
这家伙胡乱拍了一部电影，送去威尼斯电影节参展，一不小心拿到了电影节金狮奖。
老厂长这回终于扬眉吐气了。
小微敢打赌，十分钟内，老厂长一定会打电话给几位老伙计炫耀。
“哈哈哈，老徐啊，你听说了吗，我们厂的电影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拿到金狮奖啦，是最佳影片金狮奖嗷嗷……”
没等到三分钟，办公室里传来老厂长高亢嘹亮的声音，比四十岁汉子的声音还响亮。
助理小微忍不住笑了笑。
叮铃铃！叮铃铃！
她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响了，小微接起电话，是张大导演打来电话，询问《一个都不能少》获奖的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
办公室里，谢飞导演挂上电话，告诉姜导、冯导、王作家等人，“文化部门那边也确认了，稍后华新社和中央广播电台会发布快讯，公开宣布这个消息。”
“可是这怎么可能。李茂森一个练武的，跑来拍一部电影，对了，用一个多月，十多万块钱拍一部电影，转过头跑到威尼斯电影节上拿到最佳影片金狮奖，这算什么？”
冯导摊摊手，激动得连口水也喷了出来，“这特么像不像一个文盲跑来参加高考，一下子考个全国第一。这这这，这踏马的也太不讲道理了。”
王作家眼睛看着天花板，挠了挠嘴角，“要我说吧，没准儿这李茂森真是个导演方面的天才。”
“天才？圈里天才多了，可也没见谁第一部电影就能拿到金狮奖。”
冯导摇摇头。
姜导抽着烟，缓缓吐了口烟气，“也有一个可能，李茂森没有学过拍电影，心里没有那些条条框框，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胡乱拍了一个电影，结果歪打正着，正好碰到了喜欢这种电影的评审团。那几个评委恰好没看到什么好电影，一合计，算了，不如让《一个都不能少》拿奖金狮奖，还能爆冷搞个大新闻。”
“哈哈，这小子岂不是成了虚竹、石破天这种主角？”
王作家拍着腿大笑道。
谢飞导演摆摆手，“都别胡扯了，《一个都不能少》我看过，是一部正儿八经的好电影，剧情和结构清晰明白，小孩子都能看懂，还有分镜头设计、讲故事的节奏、人物设定、情绪调动等等，圈里年轻导演里比他强的人没几个。”
“难不成他是个超级天才？”
冯导满脸羡慕。
姜导狠狠地抽了口烟。
回想起当初在《红高粱》剧组里，为了驱赶李茂森，剧组故意设计了一个‘小丑’的角色让李茂森来演。
李茂森啥也不懂，傻乎乎地跑来演，演得特别认真。
最后被他们狠狠嘲笑一顿。
骂他根本不懂电影，叫他滚远一点，别在剧组里碍眼。
可仅仅过去一年多时间，当初那个‘小丑’忽然长进了，跑来拍电影，还在国际上含金量最高的威尼斯电影节上举起金狮奖，成为国际著名导演。
姜导不禁脸上发烫。
谢飞导演看了看几人，劝解道：“你们也不用太羡慕李茂森，李茂森非学院派出身，先天底蕴不足，这次或许运气好，选对了题材，拍出一部不错的电影，下次则不一定。你们几个正儿八经班科出身，各方面积累足够深厚，只要能坚持下去，将来成就不会比他差。”
冯、姜几人听了点点头，心里虽然还有些郁闷，但也缓解了不少。
第43章 什么？电影不是李茂森拍的？
耶！耶！耶！
距离厂长办公室不远的文学编辑部里，江姗收到消息后，兴奋得大喊大叫，原地蹦跶了几下，扭扭挺翘的屁股，俏丽的脸颊上满是激动的红晕。
“喂！！李茂森拿到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了，你们知道了吗？”
江姗趴在窗户上，手打喇叭，朝着楼下大喊。
她的声音在几栋办公楼间回荡。
清脆悦耳。
“知道啦。”
楼下有人回应。
江姗捂着嘴哈哈大笑。
“姗儿，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要乱喊乱叫。”
江主任呵斥道。
江姗吐了吐舌尖，回头冲着办公室里几位老编辑道歉。
“对不起，我太开心了，没能控制住。”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男朋友电影获奖了，确实值得开心。”
《庐山恋》编辑毕必成笑呵呵地说道。
“不是男朋友，暂时是好朋友。”
江姗脸颊红彤彤地说。
“都一样，都一样。”
几个老编辑哈哈大笑。
江淮延主任黑着脸摇摇头，心里暗骂李茂森这小子就是个祸害，跑去国外了也能搞出事来。
江姗没在意江主任的大黑脸，她哼着小曲走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打给李茂森，李茂森到威尼斯后，从酒店房间里给她打过电话。
只可惜她打了三遍也没打通。
放下电话后，江姗听到办公室里的老编辑们开始聊李茂森获奖的事。
“没想到啊，那个不起眼的剧本竟然能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金狮奖，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眼光跟不上时代了。”
《木棉袈裟》编剧叶楠老师用棉布擦了擦老花镜镜片。
毕必成编剧说道：“《一个都不能少》能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拿到金狮奖，确实叫人意外，不过呢，我们当初看过剧本后觉得不错，有改编的价值，这也说明我们的眼光没问题。”
编剧苏叔阳点点头，“这里最大的意外是李茂森那小子。谁也没想到他一个练武的，跑来当编剧当导演，第一部电影就能拿到大奖，这种事从前从来没出现过。”
“要我看，他就是运气好，走狗屎运捡了一个奖杯。”
江淮延主任捧着茶杯说。
江姗不乐意听到这种话，手撑在办公桌上，“爸爸，那可是威尼斯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狮奖，一年只有一个，全球好几千个人抢。靠狗屎运能抢到这个奖杯？不可能的，李茂森能拿到这个奖项是因为他很厉害，特别厉害。”
江淮延轻哼一声，“什么厉害，他就是走狗屎运，他这部电影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要是没有真实事件，他拿什么改编？这次他运气好遇到一个好故事，下次遇不到怎么办？所以还是低调点，不要高兴得太早。”
“李茂森能遇到第一个，就能遇到第二个，我相信他可以。”
江姗撅起嘴唇，据理力争。
“哈哈，姗姗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老江，姗姗恐怕留不住了，该准备嫁妆喽。”
众编剧纷纷出声打趣。
江姗被羞得脸颊粉红，她抓起桌上的书包，噗嗒嗒地跑出办公室。
——
“进来！”
隔壁京都电影学院办公室外，娄晔、路学长、赵小丁三人听到屋里的声音，推开办公室房门走了进去。
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
系主任郑栋天在办公室里边看报纸边抽烟，桌上烟灰缸里一堆烟头。
“你们来了，坐下说。”
郑主任招了招手，把烟蒂摁进烟灰缸里，“《一个都不能少》获得金狮奖你们知道吗？”
娄晔点点头，“刚才王晓帅打过电话，他说本届电影节有很多大导演大明星的作品参展，几个重要奖项竞争特别激烈，起初《一个都不能少》获奖机会渺茫，他们要白跑一趟。可谁也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拿到了最佳影片金狮奖。王晓帅说他在现场像是做梦一样。”
“哈哈，我也差不多，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我们几个新人合作拍出来的电影会拿到金狮奖，这太牛逼了。”
赵小丁咧着嘴笑个不停。
“咳，主任，你找我们有事吗？”
路学长问道。
郑主任喝了口茶，“是这样的，我听到一个传闻，说李茂森导演不会拍电影，《一个都不能少》是你们四个帮忙拍出的，这个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怎么会有人这样胡说。”
赵小丁激动地叫了起来。
“你别叫嚷，我就是问问。”
郑主任压压手，叫他坐下来。
路学长咳嗽一声，“这个传闻完全是瞎编的，我们几个虽说都是导演系学生，可从前没当过导演，很多东西都不懂。在拍摄《一个都不能少》时，全靠李导现场指挥，他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叫我们怎么拍就怎么拍，遇到不懂的地方我们还要找他请教。”
娄晔点点头，“李茂森导演确实很厉害，谁要说他不会拍电影，那纯粹是胡说八道，他懂的东西太多了，编剧、摄影、道具、服装、布景、灯光、录音等等，后面电影拍完了还学会剪片子，这人就是一个全才，我从前很少佩服人，李茂森是第一个。”
赵小丁说，“李导摄影技术太牛了，很多镜头我需要研究半天才知道怎么拍，可他看一眼就知道怎么操作，在拍《一个都不能少》时，实际上他是主摄，我在给他当助手，我跟着他学到很多厉害的东西。”
“王晓帅在剧组做什么？”
郑主任问道。
娄晔说，“他是副导演，主要帮忙管理那群小演员，教他们怎么站位，怎么表演，由于小演员们太多，喜欢到处跑，他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有时候我们几个也要抽空帮他管理。”
“他有没有帮忙设计过剧情，建议怎么拍摄？”
郑主任问道。
娄烨三人齐摇头，“在电影开拍前，李导早把分镜头给画出来，几千个分镜头，特别详细，我们拍的时候只需要按照上面画的拍就行，根本不需要重新设计剧情。”
郑主任点点头，“也就是说，李茂森导演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他没有学过拍电影，也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他从哪里学到的本事？”
“李导在剧组里说起过他在《红高粱》剧组的经历，说从张导那里学到很多拍电影的技巧，还有管理剧组的方式。”
娄晔说道。
赵小丁补充说，“李导特别爱学习，身边那些专业书有十多本，一有空就拿着书看，李导说他是在边学习边实践。”
“等等，你们说李茂森导演拍电影的本事是跟张导学的？”
郑主任眼睛一亮。
“他自己说，有一部分是的。”
娄晔说道。
“好好。”
郑主任哈哈一笑。
张大导演是他们学校78级学生。
在张导的影响下，李茂森转行做导演，并在第四十五届威尼斯电影节上荣获金狮奖。
这也说明他们京都电影学院教学水平很不错，即使隔代相传，也能培养出世界级导演。
真不错。
第44章 影后邀请去喝酒
“干杯！”
威尼斯丽都岛水晶酒店里，一场庆祝威尼斯电影节顺利闭幕的酒会正在进行中，受邀前来的嘉宾包括获奖的剧组和意大利本地导演、演员、片商等。
男人们穿着笔挺的西装，女人们身穿各种华丽的宴会裙装，大家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觥筹交错，与很多电影里的场景相似。
“李，恭喜你拿到金狮奖，你在领奖台上的发言太精彩了。”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喝了几杯鸡尾酒，喝得老脸泛红，东摇西晃。
“马丁，谢谢你的夸奖，但你已经夸奖我十几遍了，我开始有点尴尬了。”
李茂森挠了挠手背。
“你小子，我夸你就听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斯科塞斯导演瞪他一眼。
“好，请你继续夸我，我保证认真听着。”
“哼！不想夸你了。”
李茂森轻轻一笑，搀扶着斯科塞斯导演的后背防止他摔倒。
“李，在颁奖典礼之前，你想过会拿到金狮奖吗？”
汤姆·汉克斯笑呵呵地问道。
李茂森点点头，“想过，我来威尼斯的目的就是为了摘走最高奖项，只是我没想到评审团会把《一个都不能少》和埃尔玛塔·奥尔米导演的《圣洁酒徒的传奇》放在最后PK，这太凶险了，《圣洁酒徒的传奇》几乎是一部完美的艺术电影。”
尽管颁奖仪式结束了，可每次回想起颁奖典礼最后的时刻，他也不禁捏了把汗。
埃尔玛塔·奥尔米是意大利著名导演，去年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银狮奖获得者。
他今年的《圣洁酒徒的传奇》是一部完全符合意大利艺术片审美的电影。
在电影节期间，这部电影呼声也最高，无论意大利观众还是影评人都给予该片极高评价，认为《圣洁酒徒的传奇》获奖十拿九稳。
李茂森也曾考虑过只要能拿到最佳影片银狮奖和最佳导演奖就算成功。
可最后评审团给出的答案令人惊喜，他们把最高奖项金狮奖颁发给了《一个都不能少》。
《一个都不能少》完全称得上爆冷获奖。
伊莎贝尔·于佩尔晃着香槟杯笑道，“这也证明你很厉害不是吗？威尼斯电影节最初创立的目的也是培养和奖励有艺术天赋的电影人，你第一部电影就能达到这种水平，说明你在电影上的潜力极大，主办方把金狮奖颁发给你，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是的，让我们为威尼斯电影节干杯。”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举起香槟杯大喊道。
“干杯！”
李茂森笑了笑，举起酒杯与众人碰杯。
“李导，恭喜你获奖，你为我们华语电影争光了。”
麦当杰导演走过来打招呼，身边跟着钟楚虹和张蔓玉。
“麦导，过奖了。当前港岛电影才是华语电影之光，我只拿到一个金狮奖不算什么。”
李茂森客气地说道。
“李导，你太谦虚了，港岛商业电影还不错，艺术电影水平非常一般。”
麦当杰导演问他什么时候来港岛拍电影，港岛电影行业正缺少他这种能在国际上获奖的人才。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港岛试试。”
李茂森又跟张蔓玉和钟楚虹聊几句。
两人解释说中午闹了误会，把他当成了狗仔，希望他能见谅。
李茂森轻轻一笑，表示不在意。
在几人离开后，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导演、意大利名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意大利著名女演员索菲亚·罗兰、东映株式会社国际部部长进藤淳一等人也过来向他表示祝贺，称赞《一个都不能少》很优秀，他的获奖感言令人震撼。
还有伊莎贝尔·于佩尔带来的杰罗姆·赛杜。
“李，这位是百代影业的赛杜先生，他有事要找你谈谈。”
伊莎贝尔·于佩尔指了指身边的中年男人，五十多岁，秃顶，长着一双松绿色眼睛和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鹰钩鼻。
根据于佩尔介绍，杰罗姆·赛杜是法国百代电影公司市场部总裁，想找他聊聊《一个都不能少》电影版权。
听到赛杜这个姓氏，李茂森想起一人，蕾雅·赛杜，未来法国著名女演员，在《午夜巴黎》《阿黛尔的生活》《无耻混蛋》等电影里展示出不俗的演技。
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关系。
“赛杜先生你好！”
“李导演，你会法语？”
杰罗姆·赛杜伸出手来，用松绿色眼睛打量他。
“会一点。”
李茂森跟他握握手，笑道，“法语是一种优雅的语言，法国新浪潮电影也是我正在研究的电影类型，这些都是我学习法语的理由。”
“哈哈，李导演，你的才华令人惊叹，之前在颁奖典礼现场，听到你的获奖感言，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现在我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你聊聊。”
杰罗姆·赛杜紧紧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才松开。
“这边聊。”
李茂森和杰罗姆·赛杜来到沙发区谈生意。
杰罗姆·赛杜主动说起《一个都不能少》电影版权的事，希望能拿到欧洲地区的发行权，报价是15万美金。
由于《一个都不能少》是华夏电影，在欧洲地区观众很少，票房成绩不会太高，15万美元报价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字。
李茂森也没有讨价还价，只是告诉杰罗姆·赛杜，意大利地区版权已跟玛希电影公司发行主管卡洛·庞蒂先生有过接触，不能卖给他，其他地区的可以。
杰罗姆·赛杜见他没有讨价还价，也爽快答应下来，价格依然是15万美元。
“李导演，你刚才提到在研究法国新浪潮电影，不知道你近期有没有到法国拍电影的计划？”
杰罗姆·赛杜问道。
“暂时没有。近几年我会专注于拍摄华语电影，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也希望能跟法国众多优秀的电影人合作。”
“哈哈，如果你来法国拍电影，记得找我们百代影业。”
“一定。”
聊了片刻，赛杜先生告辞离开，约定明天来这里签订合同。
耶！
李茂森握着拳头暗暗振奋，在颁奖典礼之前，那些片商给《一个都不能少》海外版权的估价是10-15万美元。
而现在仅仅欧洲地区版权就卖出近20万美元，剩下亚洲、北美地区版权价格也有机会翻一番。
不得不说，金狮奖含金量真足。
“李，昨天我在集市上淘到一瓶味道非常不错的红酒，要不要去尝尝？”
伊莎贝尔·于佩尔走过来挽着他的手臂。
“喝酒？”
李茂森眼睛一亮，点头答应下来。
第45章 金钱美色
晚上从酒店里出来，月亮几乎把威尼斯水城照得亮如白昼，大小河面上倒映出一轮轮皎洁的明月，又被一艘艘贡多拉闯入搅碎。
“骗子，什么喝酒，还不是眼馋我强壮的身体和英俊容颜。”
李茂森站在船头上，望着水面上雪白圆润的月亮，发出一声叹息。
受到前身的影响，他也有一点酒瘾。
伊莎贝尔·于佩尔邀请他喝酒，算是戳中他的软肋。
他兴冲冲地跟着于婆去房间里喝酒。
结果刚喝两杯，于婆就钻进他怀里。
他到底太年轻，没能扛住于婆的诱惑，在酒精影响下，做了不忍言之事。
一想到于婆比自己大十多岁，他就感觉很吃亏，但想到于婆明天可能起不来，他心里才平衡一些。
乘船回到河边的小酒店。
“李茂森，你去哪了，怎么半夜才回来。”
王晓帅在房里不知等了多久，见到他回来，立即扑了上来。
“咦，你没回去吗？”
由于华夏电影代表团活动资金有限，在威尼斯吃饭住店价格都很贵，下午在颁奖典礼结束后，张主任先带着团队成员离开。
“本来我也要回去的，临走时张主任又叫我留下看住你。”
“看住我？”
“他怕你跑了，不回国了。”
王晓帅嘿嘿笑道。
“怎么可能。他怎么不怕你跑了？”
“我当然不会，我是傥员。”
王晓帅昂首挺胸，满脸自豪。
“你厉害！”
李茂森回到房间，回了几通电话后睡了，上午天没亮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房门，唐杰克穿着那身骚红色西装出现在他面前。
“李，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参加派对，你有事？”
李茂森走进卫生间洗漱。
“我也去了，怎么没看到你？”
“我提前走了。”
“是吗？”
唐杰克走进屋里转了一圈，眼睛东瞟西瞅，“你昨晚一个人睡的，没有带妞回来？”
“当然没有，我来威尼斯拿奖的，不是泡妞的。”
李茂森拿出牙刷刷牙。
“李，你这样很不对，在国外上床是一种社交礼仪，相当于握手，假如有女性邀请你上床，你不答应，这将会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会显得别人毫无魅力，你明白吗？
下次有人向你发出这种邀请，你千万不要拒绝，如果你不喜欢做这种事，可以找我，为了公司发展，我愿意多承担一些责任。”
唐杰克拍拍胸口，满脸浩然正气。
“年纪大的也可以？”
李茂森刷着牙斜他一眼。
“呃～”
唐杰克皱着脸颊，纠结片刻，咬着牙说，“不超过六十岁都可以。”
“牛逼！”
李茂森吐了口牙膏沫，“说吧，什么事？”
“二十世纪福克斯影业国际部总裁马克·莱文森想跟你聊聊，你有时间吗？”
“上午我要接受《电影手册》专访，下午要去签版权合同买土特产，中午可以。”
中午李茂森和唐杰克来到圣马可广场的佛罗里安咖啡馆，与等在这里福克斯影业国际部总裁马克·莱文森见面。
马克·莱文森大约四十多岁，隆眉深目，梳理着黑色大背头，穿着休闲衬衫，气质稳重。
莱文森见到他很热情，夸赞他的获奖感言令人赞叹，也非常赞同他说的话，未来华夏电影会成为世界电影行业重要组成部分。
聊了十多分钟，在唐杰克插科打诨下，气氛也渐渐变得活跃。
马克·莱文森开始询问电影版权情况，听说欧洲部分已经卖出，他提出以35万美元价格买下剩余地区的电影发行权。
“35万美元？”
唐杰克惊喜地冲着李茂森直眨眼睛，叫他快点答应下来。
昨天在没有获奖之前，福克斯影业方面给出的价格是10万美元，收购《一个都不能少》全球发行权。
现在这个价格翻了3.5倍。
嘿嘿，赚大了。
李茂森没有搭理他，淡定地说，“莱文森先生，亚洲和澳洲地区部分也不能卖给你，昨天日本东映株式会社国际部部长进藤淳一先生找我谈过，他们给出的报价很有诚意。”
“这样吗？”
马克·莱文森摸着咖啡杯暗暗可惜。
在颁奖典礼之前，《一个都不能少》在电影节上属于冷门电影，没有多少片商关注，它的海外版权也不值钱。
那个时候抢先下手，也许捡个大便宜。
可惜现在迟了。
《一个都不能少》爆冷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最高金狮奖，成为电影节历史上第一部获得该奖项的华语电影，它的名气也直线增长，从冷门变成热门。
很多国际片商都在争抢它的发行权。
“李导演，我愿意再加15万美元，拿下除欧洲地区之外所有地区的发行权。”
马克·莱文森笑道。
再加15万就是50万美元。
这部电影他们投资10万块，赚回来50多万美元，赚大了。
唐杰克激动得脸色涨红，不停冲李茂森眨眼睛。
李茂森摇摇头，“莱文森先生，我和进藤淳一先生聊过，我们聊的很不错，计划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所以亚洲和澳洲地区版权不能卖给别的公司。剩下美洲部分，如果你感兴趣，我愿意以40万美元价格交给福克斯影业发行。”
“40万美元？只有美洲部分？”
马克·莱文森摇摇头，瘦削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
《一个都不能少》是华语电影，背景在华夏内地，故事情节比较文艺，在美洲地区不会有多少人看，票房收入也不会太多。
而李茂森却开口要40万美元。
北美票房成绩需要达到100万美元才能回本。
这是一个很难实现的数字。
唐杰克也觉得李茂森在狮子大开口，他挤挤眼睛，要李茂森少要一点。
李茂森手指叩了叩桌子，声音坚定地说，“莱文森先生，据我所知，当前北美地区华人群体人数众多，有数百万人，这是一个值得挖掘的电影市场。
此外在华夏改革开放后，美国各界对华夏的关注度提高，他们迫切希望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华夏的情况。
而当前北美电影市场上优秀的华夏电影作品极少，供需关系极度不平衡，这也导致上半年《红高粱》在北美上映后，引起观影热潮，在北美地区拿到近两百万美元票房。
相比较而言，《一个都不能少》艺术水平高，剧情简单，观影门槛低，市场前景更广阔一些。
我相信电影在北美地区上映后，票房成绩也会比《红高粱》出色，拿到这部电影发行权的公司也会大赚一笔，这就是我敢报价40万美元的理由。”
唐杰克渐渐安静下来，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北美地区想看华夏电影的群体多，但好的电影极少，当商品供不应求时，市场上就会出现“物以稀为贵”的现象，这是卖方市场。
要是这样的话，40万美元就太少了。
根据北美票房分成规则，出品方能拿到30%以上。
李茂森应该报价60万或者80万。
唐杰克端起咖啡杯，冲着李茂森眨眨眼睛，希望李茂森能理解他的想法。
李茂森撇撇嘴角，叫他把那张臭脸转一边去。
马克·莱文森想了一会儿，“李导演，我承认你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一个都不能少》是儿童题材电影，剧情太过平淡，与《红高粱》相比，观影群体更小众，票房成绩也会有一定差距。所以我愿意出价30万美元拿下美洲地区版权，这是我可以做主的价格。”
李茂森皱起眉头，沉吟几秒后伸出手，“莱文森先生，你说服了我。比起30万美元的交易，我更希望能跟贵公司建立长久稳定的合作关系，互利共赢。”
“哈哈，这也是我所期待的事。李导演，合作愉快。”
马克·莱文森握着李茂森笑道。
“合作愉快！”
李茂森微微笑道。
耶！
谈成了！
唐杰克激动地跳起来，拿出准备的好合同。
第46章 飞机上两位美女
“谢谢！”
飞机商务舱里，李茂森从空姐手里接过一杯冰镇白葡萄酒，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巴，继续浏览手里的报纸。
处理完了电影海外版权，他也挥手告别威尼斯，坐上飞往港岛的航班。
在过去两天时间里，他先后跟二十世纪福克斯影业国际部总裁马克·莱文森、意大利玛希电影公司发行主管卡洛·庞蒂、日本东映株式会社国际部部长进藤淳一等国际片商轮番谈判。
最终美洲地区电影发行权卖了30万美元，欧洲地区电影版权卖了20万美元，亚洲澳洲地区除华夏外卖了55万美元。
总版权收入105万美元。
比《红高粱》海外版权多出15万。
创造国内艺术类电影版权海外销售纪录。
外国片商之所以青睐这部小众文艺电影，一是当前在国际电影市场上的华夏电影不多，物以稀为贵，譬如《红高粱》票房成绩不错。
第二是《一个都不能少》是威尼斯电影节上首部荣获最佳影片金狮奖的华语电影，宣传噱头很足。
要是没有金狮奖，《一个都不能少》海外版权收入会大幅度降低，约20万美元上下。
这就是金狮奖的价值，让电影版权翻倍。
“李茂森，报纸上说《一个都不能少》海外版权收入超过100万美元，你能分到多少？”
对面王晓帅指着英文报纸上一串儿零蛋问他。
“没多少，十几万块吧。”
“只有十几万？”
“大头都让投资人赚去了，我只赚一点辛苦费。”
李茂森耸耸肩。
“你说的投资人是他？”
王晓帅指了指唐杰克，羡慕地说，“唐老板，恭喜你，一下子赚到好几百万，要我说，你该多分李茂森一些，要不是他，你哪能赚到那么多。”
“系啊系啊，你讲的很对。”
唐杰克咧咧嘴，幽怨地瞥了李茂森一眼。
在《一个都不能少》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后，他兴冲冲地飞来威尼斯，想通过倒卖《一个都不能少》版权赚一笔快钱。
可惜李茂森这家伙太厉害了，对各个方面事情都非常了解，从电影市场评估，到录像带发行情况，甚至连版权合同上的法律条文也能看懂。
有没有他这个律师在场都行。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茂森赚一百多万美元。
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合伙人。
要不是李茂森慷慨，表示会按照约定的提成支付他律师费，他这趟来意大利很可能白跑一趟。
更可气的是，李茂森还要他当幌子。
唐杰克摇摇头，闷了一口酒说，“李，你现在有钱了，下部电影什么时候开拍？”
“不着急，慢慢来。”
“不，我认为最好快一些，你的电影刚刚获得金狮奖，你的名字也随着媒体传遍世界各地，这个时候你的人气比较高，趁热打铁，新电影版权肯定能卖出更多钱。”
唐杰克希望李茂森继续拍电影，拍多多的电影，他作为律师和合伙人也能赚到更多。
“李茂森，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快点拍新电影吧。”
王晓帅想跟李茂森学习拍电影，然后来国外拿奖。
“不着急不着急，我有计划的。”
李茂森摆摆手，继续浏览报纸。
在威尼斯电影节结束后，欧洲主流媒体纷纷作出报道。
最大新闻无疑是华夏电影《一个都不能少》爆冷获得最高金狮奖，成为最大赢家。
还有22岁的华夏导演李茂森也凭借出众的外表，惊人的外语天赋，优雅的谈吐，成为本届电影节上最耀眼的明星。
意大利《共和报》称李茂森在电影节上展示了华夏人野心勃勃的一面。
法国《费加罗报》称李茂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在电影节上的表现刷新了法国人对华夏人的刻板印象。
英国《卫报》评价说，二月份华夏电影《红高粱》在柏林电影节上拿走最佳影片金熊奖，九月份《一个都不能少》拿走金狮奖，这充分验证了李茂森的话，华夏电影正变成世界电影的一部分，重要的一部分，世界各国电影行业都应该重视起来。
此外，其他欧洲媒体也对此事进行报道，正面报道更多一些，李茂森的获奖感言被全文转载，他在领奖台上高举金狮奖的照片也屡屡出现在报纸版面上。
他年轻、英俊、自信，也给国外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负面消息也有，意大利《24小时太阳报》评价华夏电影《一个都不能少》爆冷获奖，而被媒体看好的意大利电影《圣洁酒徒的传奇》落选，是举办方想利用这种方式制造新闻，让更多人关注威尼斯电影节。
也有媒体批评李茂森在电影节期间表现过于活跃，有拉票嫌疑。
不过事后评审团主席赛尔乔·莱昂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这些言论进行驳斥。
称《一个都不能少》继承和发扬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用意大利式电影风格讲述华夏故事，充分展示了电影艺术的包容性和多样性，开拓了电影艺术的边界，为其他国际电影树立榜样。
它在电影艺术上的开拓性和创新性是它获得金狮奖的根本原因，其他电影比不上。
马丁·斯科塞斯导演、伊文思导演、伊莎贝尔·于佩尔等人也在采访中盛赞李茂森，称他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一位值得期待的年轻导演。
他这趟威尼斯之旅，算得上满载而归。
“李导，真巧，你也坐这趟航班。”
正看着报纸，李茂森闻到一股热烈的玫瑰花香，抬起头来见到钟楚虹站在过道上。
她穿着一条意大利风格的连衣裙，高领口搭配束腰设计，显出丰满的胸围和纤细的腰身。她个子不高不矮，身段比较有肉感，小麦肤色，肌肤像绸缎般丝滑，整个人显得健康又很性感。
身边站着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张蔓玉。
“钟小姐，张小姐，你们也今天回去？”
李茂森起身握握手。
“是啊，工作太忙，也没时间在外面玩。”
钟楚虹挑着红唇笑了笑。
“都是一样的。”
李茂森做了个深有同感的表情，“钟小姐张小姐，我对港岛电影圈的事比较感兴趣，想找内行聊聊，请问你们有时间吗？”
钟楚虹和张蔓玉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唐杰克看到两个大美女驾到，兴奋地上前搭话，一会儿说英语一会儿飙粤语，只是两人对他不感兴趣，跟他打了声招呼就不再搭理。
唐杰克满脸郁闷地瘫坐在座椅里，听着李茂森和两个大美女热聊。
王晓帅嘿嘿一笑，他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对江姗、周滔也这么热情，可……哎，一把辛酸泪，李茂森这家伙迟早会涝死。
第47章 记者会上的意外
午夜时分，飞机缓缓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李茂森与钟楚虹、张蔓玉二女告别。
到港后他没有立即转机回内地，而是在港岛逗留了两日，处理完了公司的事情后才坐上飞机回去。
在港岛期间，他把群星闪耀影业注册在自己名下，投资100万港币，约12万美元，股东变成他和唐杰克、钟楚虹三人。
他持有87%股份，担任公司总裁。
钟楚虹持有10%股份，担任艺人总监。
唐杰克持有3%，担任法务部门主管，除了股份分红，没有固定工资。
他也跟唐杰克商议过，花钱买下他手里的股份，让唐杰克专心做移民律师。
可唐杰克打死也不同意，还满脸幽怨地说他过河拆桥，发达之后就忘记老朋友，太不够意思了。
李茂森也不是个狠心的人，要他兼任公司法务，有事就来公司上班，没事的时候继续做他的移民律师。
未来公司做大了，他这个股东也能分到更多钱。
唐杰克开心地答应下来，保证会好好做事。
“李导，一会儿飞机落地后，我们安排了一场记者发布会，麻烦你参加一下。”
飞机上，张主任和秘书走过来提醒他。
张主任之前先了回国，向上面交代了任务，可上面说这样不行，这趟出去最大的功臣还没回来，他这个领队怎么能回来。
文化部要他在港岛待机，等李茂森到了，一起回京城。
鉴于这趟出去，华夏电影代表团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文化部和宣传部门决定好好宣传一下，一方面宣传国家电影在国外获大奖，一方面也替《一个都不能少》预热，为接下来的上映做准备。
“没问题，这也是我的工作。”
李茂森喝了一大口水，防止一会儿说多了口渴。
张主任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李导，这是记者们预计会问的问题，还有我们针对这些问题给出的回答，你可以看看，作为参考，不需要死记硬背。”
“有这个就太好了，我最讨厌跟媒体打交道了。”
李茂森接过文件夹翻了翻，上面是针对记者们的提问给出的标准答案，有二十多个问题和回答，其中有些问题他也能回答，但做不到这样条理清晰，面面俱到。
有了这个东西，稍后在面对媒体时会更轻松。
“给我看看。”
王晓帅伸长脖子凑了过来。
“你看什么，你又不接受采访。”
李茂森还是把稿子递过去几张。
王晓帅耸耸肩膀，“通过这次电影节，我发现我有很多缺点，譬如不擅长跟媒体打交道，我准备好好学习一下，防止将来成了大导演，不知道怎么应付媒体。”
“有道理。”
晌午时分，飞机缓缓降落在大兴国际机场，正如张主任所说，有很多媒体记者在机场前接机。
当他出现在机场出口时，数十个记者从四周围上来，有话筒的递话筒，没话筒的准备好采访本。
“李茂森导演，恭喜你获得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成为华语电影首个获此殊荣的导演，请问这趟去威尼斯你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央视新闻记者站在最前排举着话筒问道。
“新鲜有趣吧，第一次出国，去的地方是全球著名的旅游城市威尼斯，见识到与华夏大地不同的风景，接触到不同的人和文化，感觉比较新鲜。”
李茂森说了一句自己想说的话，接着按照标准答案补充其他的说法。
譬如国家强大了，外国人对华夏人的态度不同，即使身在国外也由衷感到自豪，还有虽然身在国外，但心里时刻想念家乡，毕竟金窝银窝不如……
听到他的回答，旁边张主任突然脸色一变，连忙拿起稿子看，脸色更差了，参考答案写的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但放在这里不太合适，他回头看了一眼秘书，秘书瑟瑟发抖。
好在李茂森反应很快，把狗窝变成自己的小四合院。
张主任和秘书松了口气。
“李茂森导演，据我们了解，你是武术生，在86年全运会上拿到两项武术冠军，目前在京都武术院任职，可以说你的工作与导演没有多少关系，请问你怎么会想到当导演，促使你跨行的原因是什么？”
《人民曰报》记者问道。
李茂森想了想说，“兴趣。从前我是华夏武术队表演成员，每次在大型演出之前，现场导演会要求我们彩排，如果彩排效果不好，导演就会要求我们反复排练，那时候我常想，当导演也太轻松了，只动嘴就行。”
记者群里传来一阵笑声。
李茂森接着说，“从去年开始，我着手写剧本，尝试着当导演，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告诉我不要这样做，当导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武术生转行做导演，失败的概率极大。但我没有轻言放弃……”
后面是张主任给出的标准答案，在经历了重重挫折和考验后，他成了一名导演，并在北影厂、文化部、以及鲁东地方政府的帮助下，完成个人首部电影《一个都不能少》。
而他的坚持也没有白费，不久前，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之威尼斯电影节上，《一个都不能少》获得了该电影节最高奖项最佳影片金狮奖。
他的事例告诉所有人，有梦想就要勇敢去追，不要害怕困难和挫折，只要我们敢想敢拼，勇往直前，就一定能获得成功。
李茂森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啪啪啪！
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王晓帅撇撇嘴角，这家伙也太会煽情了。
“李导演，《一个都不能少》在电影节上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奖，据说奖金有五万美元，请问你准备怎样使用这笔钱？”
《华夏青年报》记者问道。
“这笔钱已经上交文化部门，怎么使用由他们决定，跟我没关系，不过我会另外拿出10万块在电影里的小河村建设一所小学，来改善当地的教学环境。”
等李茂森说完，张主任上前一步说，“各位，我们文化部门的想法与李导一致，会联合教育部门将这笔资金全部投入到贫困地区，帮助更多孩子进入学校，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具体工作进展，我们会在后续公开，感兴趣的可以保持关注。”
啪啪啪！
记者们欢呼鼓掌。
“李茂森导演，听说你根本不会拍电影，《一个都不能少》是京都电影学院导演系四个学生代拍的，请问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忽然记者群里有人大声喊道。
李茂森愣了下，采访提纲里好像没有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王晓帅眨眨眼睛，原来电影是我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旁边张主任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一个都不能少》代表华夏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拿到金狮奖，这个奖项不止是李茂森的荣誉，更是文化部门和华夏电影集体的荣誉。
且不说电影是李茂森拍的，就算不是李茂森拍的，到了这个时候也必须是。
那个记者提出这种问题就是在搞事，试图抹黑华夏电影。
这种事绝不被允许。
他回头看了一眼秘书，秘书立即离开。
李茂森笑道：“这个谣言很有趣，就像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了一个孩子，忽然有人说孩子不是我生的，是别人帮我生的，我能怎么说呢，我说滚蛋吧，哪凉快哪儿玩去。”
哈哈哈！
记者们大笑。
张主任嘴角抽了抽，也没有阻止李茂森临场发挥。
在那个混在人群里的假记者被揪出来后，剩下的记者老老实实地采访，李茂森借鉴参考答案耐心地做出回答。
本场记者会持续半小时。
采访结束，李茂森和王晓帅坐上张主任安排的小汽车离开机场。
第48章 家里十多个女明星
中午，燕京天空很蓝，一只燕子在巷道上盘旋一周后落入文昌庙屋檐下的巢里，李茂森也拉着行李箱咕噜噜地回到了久违的小四合院。
“李茂森回来了。”
没等他推开门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喊，屋里说笑的声音嘎然而止，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巩丽、刘小庆、朱霖、周滔、伍宇娟，以及几个没见过的女人从屋里跑出来，像是看大熊猫似的，站在廊道上打量他。
“哟，今儿挺热闹的，过节吗？”
“你不是说下午才到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巩丽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飞机飞快了，早到了两小时。什么意思？要不我退出去，下午再回来？”
“你别闹。”
巩丽拉住他的手臂，给他介绍几个新朋友，什么金莉莉、何晴、陶慧敏、陈红之类。
有的是巩丽班上同学，有的是刘小庆在拍的《红楼梦》剧组演员，跟着刘小庆过来瞧热闹，看看李大导演和他的奖杯长什么样。
李茂森轻轻一笑，也不介意，向几位新朋友问好。
“你们在这里聊，我去做饭，马上就好了。”
巩丽端给李茂森一杯凉茶，走向厨房，朱霖老师和周滔也跟了过去。
“李茂森，金狮奖带回来没有，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刘小庆伸手问道。
“看吧，就一个奖杯，也没什么。”
李茂森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座金灿灿的圣马可金狮奖奖杯，一尺多高，做工精美，像是艺术品。
“哇，真漂亮。”
几个女人扑过来接过奖杯，围在一起观看，摸一摸，挠一挠，看是不是纯金的。
刘小庆笑道，“这可比纯金的贵重多了，金狮奖一年只颁发一个，每年有成千上万的电影人想要抢到手，但只有一部电影能拿到，比奥运会金牌还稀罕。”
伍宇娟点头说：“老师说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不止是一种荣誉，也是对电影的一种宣传和推广，有些电影太小众，票房成绩不好，在欧洲三大电影节获奖后，票房会翻好几倍，有的甚至几十倍。”
“那李导能分到多少？”
在《红楼梦》里饰演紫娟的陈红问道。
“国内的他分不到，国外的应该能赚一些，嘿，李茂森，说实话，你这次能赚到多少钱？”
刘小庆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李茂森。
“电影版权在北影厂，票房卖得再多也没我的份，我哪能赚到什么钱。”
李茂森抿了一口菊花茶。
“别骗我。这部电影你也有投资，海外版权肯定在你手里，这部电影获得了金狮奖，海外版权会更值钱，就像《红高粱》，我估摸你这次最少能赚到五六十万。”
听到刘小庆这样说，在场的几个女人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现在大家工资每月几十块，打一辈子工也赚不到10万，可李茂森通过一部电影就赚到六七十万，太厉害了。
“没有，要交税的，还要给合伙人分红，赚不到那么多。”
李茂森打了哈哈，让她们继续看奖杯，他来到浴室里洗澡换衣服。
洗完出来，刘小庆等人都走了，巩丽和朱霖老师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没一会儿两人做出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不过朱霖老师没吃，做完饭之后说要他们小两口吃团圆饭，随后摘下围裙离开，李茂森留也没留住。
回到院子里，巩丽从水桶里提出两瓶啤酒，冲他晃了晃，“今儿高兴，允许你喝酒。”
“两瓶啤的，也能算喝酒？你这恩开的也不大啊。”
李茂森笑了笑，坐下后打开啤酒和巩丽一人一瓶，一口冰凉的啤酒灌进燥热的肚子里，那滋味确实很爽，也不怪人家啤酒后来卖的比白酒好。
“你们这些天在威尼斯吃什么？”
巩丽夹了些炒肉到他的盘子里。
“跟家里差不多，顿顿盖饭，拌面，再不然就吃饼……你别瞪眼睛，我说的是真的，他们把盖饭叫烩饭，海鲜烩饭，奶酪水果烩饭，米兰烩饭，实际上都跟盖浇饭差不多，还有各种意大利面，也是用配菜酱汁搭配通心粉做成的拌面，跟我们吃的差不多，下次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茂森夹起一块韭菜炒猪肝放进嘴里，韭菜的香味混合着猪肝的咸香酥脆，他沉寂了几天的味蕾，一下子活了过来。
巩丽白他一眼，“原本我对意大利还挺向往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去了。”
“去还是得去。那里风景不错，到处都是漂亮的海滩，历史古迹和古建筑也非常值得参观，华新社老黄拍了很多照片，过两天我拿给你看看。
对了，意大利衣服首饰都不错，我给你买了几样，放在箱子里，你一会儿去看看，还有家里人的礼物，这些天我比较忙，没时间跟家里联系，你帮我联系一下，顺便把礼物邮回去。”
“你还给我买礼物了？谢谢你啊！”
巩丽微微一笑，倒了一杯啤酒给他，“现在电影节结束了，你还要忙什么？”
“要忙的事多了去了，我拿到金狮奖，《大众电影》《华夏青年报》几家媒体要对我进行深度专访，还有北影厂那边准备在教师节当天在京都地区上映《一个都不能少》，我肯定也要参加，我还要去武术院上课，还要写武侠小说，啊，我太忙了。”
李茂森喝了口啤酒，发出一声长叹。
巩丽抿着唇笑了笑，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到他碗里，要他好好补补。
“我没在这几天，张大导演没来找你吧？”
李茂森吃着红烧肉问道。
巩丽手里动作一顿，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不会吧？趁着我不在家，那家伙真过来找你了？巩丽，你怎么能这样。”
李茂森拍着桌子满脸气愤。
“你别乱想。没来家里，在学校，三四天前，他跑到学校里找我，说《代号美洲豹》拍摄不顺利，劝我去演女主角，我没答应，还叫他以后别来找我，我们在过道上说的话，很多人都看到。”
“是吗？这家伙也太没节操了，明知道你是我老婆，还接二连三地骚扰你，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揍他一顿。”
李茂森夹起一片莲藕，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吃掉。
“别打架。我跟他说了别再来打扰我，他以后肯定不会来了，来了我也不见他，这事就这么算了，你安心准备电影，别被这些事打扰到。”
巩丽拉着他的手，脸颊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
“不行！除非你让我亲一口。”
李茂森拉着她手不放。
“不要，你嘴上全是油。”
“那我就不好好过日子。”
李茂森轻轻哼了哼。
巩丽羞恼地看他一眼，认命地把红彤彤脸颊靠过来。
“亲吧，快点！！”
李茂森嘿嘿一笑，捧着她白净的鹅蛋脸，叭地吻在红润的唇瓣上。
第49章 偷学？然后成为大导演？
从威尼斯回来后，李茂森过了两天比较轻松的日子。
首先是心理上轻松，每天不需要再操心电影能不能获奖，版权能不能卖出个好价，记者会不会在采访里挖坑……
其次是经济上变得宽裕，卖掉电影海外版权后，他赚到一百多万美元，扣除律师费、税收、各项手续费，约有85万美元。
他提出10万美元，换成国内货币有33万块。
一部分用来还账。
一部分用来买四合院，包括这处和隔壁的半截院子，重新做装修。
预计花费10万。
有了稳定的住处，小日子也过得心安些。
最后一点，在电影获得金狮奖之后，他在国内电影圈里也大出风头，变成影视圈里一号人物。
现在不管去电影厂还是学校，大家见到他都会很客气地叫一声‘李导’，不会像从前那样，嘲笑他没文化，对他横眉冷眼，言语讥诮。
就像某位明星说的，成名之后，身边好人多了。
好人多了，日子自然也过得轻松。
“好的师兄，等有空了我去港岛找你，到时候再详谈。对了，师姐在美国怎么样，快生了吧，好，那就好，好的。”
李茂森放下电话笑了笑。
很久没联系过的师兄李莲杰也打来电话，约他有机会合作拍戏。
考虑到李莲杰未来十几年发展不错，是国内少有的功夫巨星，他也没有拒绝这种提议。
打完电话，李茂森回到院子，向《大众电影》杂志副主编蔡世勇说了句抱歉。
之前他正在接受采访，在李莲杰打来电话后，他们的采访不得不中止几分钟。
“蔡主编，你继续问吧。”
小四合院树荫下，李茂森坐在石凳上摇摇扇子。
“好的，李导。”
蔡主编重新拿起采访本，右手执笔，“李导，这部电影从开拍到杀青，你们用了多长时间？”
“拍摄周期不长，四十来天，不过前期准备和后期制作比较费时间，差不多用了半年。”
李茂森给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蔡主编点点头，“李导，我们都知道你半路出家，不算导演科班出身，在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中，你一定遇到过困难和麻烦，其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怎么克服的？”
李茂森回想过几个月的经历，叹道，“麻烦确实很多，就像我用了几个月时间写好剧本，要送去北影厂投递，可我没有渠道，连大门都进不去，最后我在大门口转悠了半天，刚好遇到隔壁的朱霖老师，请她帮忙推荐一下。
朱霖老师人非常好，她在看过我的剧本后，认为不错，就答应帮我推荐，我的剧本也能在北影厂顺利通过。呃，等等，你问的是最大的困难，我是不是脱题了？”
“没关系没关系。”
蔡世勇主编摆摆手说，“李导，我们随便聊聊，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说的这个剧本投递的经历也非常有趣。”
“好吧，那我继续说，最大的困难应该是缺钱。”
李茂森摇摇扇子，“缺钱这个事是大环境造成的，近几年电影行业改革，北影厂需要自负盈亏，在投资电影项目时审核非常严格，《一个都不能少》这个项目我要求亲自执导，这样一来，风险会很大，把资金投入到这样一个项目上，亏本的概率比较高。
保险起见，厂里批给我15万块，剩下的要我自己筹备，我四处借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掉，还从身边朋友那里借钱，东拼西凑凑够十万块，这才凑成这部电影开拍。
但二十五万资金依然比较紧缺，我们在拍电影时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特别是胶片的使用上，丝毫不敢浪费，我们剧组一共准备16盘胶片，电影杀青时只剩下不到半盘，差一点就不够用。”
“确实不容易。”
蔡世勇也是业内人士，知道剩下半盘胶片的状况有多窘迫，要是胶片用完了，又没钱买，剧组就要停摆。
蔡世勇对剧组省吃俭用的经历非常感兴趣，连续问了七八个问题，刨根问底挖掘《一个都不能少》幕后故事。
李茂森针对这些问题侃侃而谈，尽量把拍摄过程描述得艰难一些，也会显得他们拿到金狮奖这个结果来之不易。
他这样说也不是在撒谎骗人，而是用自己成功的经历来激励他人。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来，吃点水果。”
巩丽端过来一盘切好的苹果和莉放在桌上。
“蔡主编，休息一下，吃点水果。”
李茂森伸手示意。
“谢谢！”
蔡主编礼貌地吃了一小块苹果，继续发问，“李导，我听到一个传闻，据说是你自己说的，说你曾经在《红高粱》剧组跟随张导学习拍电影，这件事是真是假？”
李茂森愣了下，回头看了看巩丽。
巩丽眨眨睫毛，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的。
李茂森挠挠额头，他记得只跟巩丽和王晓帅几个说过这件事，怎么连蔡主编也知道了？
“半真半假吧。当初巩丽在《红高粱》剧组当演员，我给她当助理，偶尔也帮点忙，看看张导他们怎么拍电影，不过张导和姜几个常常嫌我在剧组里碍事，就想尽办法赶我走，可那时候我对拍电影入迷了，不管他们怎么赶我就是不走，天天赖在片场看他们怎么拍戏……”
“偷学？然后成为大导演？”
听到他这样说，蔡主编顿时变得激动，这可是个难得的大新闻，金狮奖李茂森和金熊奖导演张大导演不得不说的故事。
蔡主编在采访本上刷刷地写个不停。
只有巩丽听得皱眉，这家伙当初赖在剧组里不走，分明是想盯着她，不让她和别的男人有接触的机会，现在怎么变成他费尽心思偷学拍电影了？
难道他当初赖在剧组不离开，真的是为了学拍电影，而不是盯着她？
“张导这人吧，也勉强算得上我的半个老师。”
李茂森用这句话为这个问题做了总结。
“好好！”
蔡主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这场采访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摄影记者还给李茂森拍了几张照片，说要选他当《大众电影》下期封面人物。
做完这些事，蔡主编和摄影记者满意地离开。
“剧组有那么惨吗？我怎么记得电影杀青那天，你们下馆子吃了五百多块？”
巩丽关上院子门回头问他。
“谁说不惨了？我砸锅卖铁借钱拍电影，跟赌博一样，要是亏了本，就该去街上乞讨了。”
“胡说什么，小庆姐的钱你还了没？”
“还了，她没要利息。”
“小庆姐是爽快人，哪会要利息。”
巩丽甩着头发进了屋里。
李茂森笑了笑，把梨块塞进嘴里。
昨天他去给刘小庆还钱，按照约定还12万，刘小庆只收了10万块本钱。
可这样一来他就欠了刘小庆一个大人情，将来哪天刘小庆心血来潮找他睡觉他还不好拒绝。
烦那！
第50章 张导的观影感受，心塞啊
在《大众电影》杂志专访结束后，李茂森又接受了《华夏青年报》记者张鸣、《燕京早报》实习记者周滔、《看电影》杂志编辑孟晓强等人的采访，回答了许多问题。
到了9月10日教师节那天，《一个都不能少》在燕京地区21家影院上映，《大众电影》杂志等媒体采访他的文章也相继刊登在报纸杂志上。
而他在采访中讲述的幕后故事也在圈里引起轰动。
特别是他在《红高粱》剧组跟张怡谋学习拍电影那段。
“什么？李茂森赖在剧组不走是在跟我学习拍电影？”
《代号美洲豹》剧组里，张导看着《大众电影》杂志上的文章，不禁瞪大眼睛。
他继续往下看，李茂森说他在《红高粱》剧组学会了怎么运用镜头，怎么布置片场，怎么运用色彩搭配，怎么指导演员拍戏等等。
最后还说张大导演是他的半个老师。
“不可能，这家伙赖在剧组是为了监视巩丽，不让我和巩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根本不是学习拍电影，他在胡说八道。”
“张导，你在说什么？”
摄影师顾常卫放下茶杯问道。
“老顾，你看看这篇报道。”
张导把杂志递过去。
顾常卫是《红高粱》剧组摄影师，去年也在剧组。
老顾接过杂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张导，这是真的？”
“肯定是假的。”
“要是假的，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凭白无故给你长一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
张大导演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李茂森说拍电影的本事有一半是跟他学的，这无疑是给他脸上贴金。
要是朋友往他脸上贴金，他乐意笑纳。
可李茂森是他的情敌、对头。
这种人朝他脸上贴金，他就必须要小心点，防止李茂森有什么阴谋。
张导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李茂森这样说对他有什么坏处。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难受，后背隐隐发凉。
“老顾、老张，你们帮我参谋一下，李茂森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
张导想不出来就找顾常卫和制片人张卫平帮忙。
顾常卫和张卫平参谋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这里有什么恶意。
“会不会是真的？我记得他总喜欢站在片场看我们拍戏，有时候站在导演区看你拍戏，像是个带刀侍卫似的。”
顾常卫挠挠脸说。
“不可能，他就是个棒槌，懂个屁拍电影。”
“他要是不懂，怎么能拍出一部金狮奖级别的电影？”
张卫平问道。
张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心里也暗暗嘀咕，难道是真的，李茂森之前在装傻充愣，目的是偷学他怎么拍电影？
“张导，姜纹的电话，说有要紧事找你。”
助理在门口说道。
张导放下茶杯，到办公室里接起电话。
“姜纹，你有事找我？”
话筒里传来姜纹粗豪的声音，“张导，李茂森的电影今天上映，你看了吗？”
“没呢，我最近没时间。”
“你赶紧去看看。那小子不是在《大众电影》杂志上说跟你学习拍电影吗，一开始我以为他开玩笑的，今天我到电影院里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别卖关子，赶紧说。”
张导也正好奇呢，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
姜纹告诉他《一个都不能少》跟他的电影风格太像了，无论是镜头语言，还是叙事结构，画面风格等等，都特别特别像，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不可能！你意思是他拍的电影跟我的一样好？”
张导喊道。
“张导，这么说吧，把你的电影和李茂森的电影去掉片头，拿去让外国人看，他们会认为是一个导演拍的。”
“姜纹，你认真的？”
“张导，你要是不信就找个时间去电影院里看看，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
通话结束，张导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老张，出什么事了？”
张卫平走进来问道。
“卫平，下午的戏交给杨导拍，我有急事要回京一趟。”
杨导是导演杨凤梁，是他拍不下去后，制片方找来接替他的人。
张导说完也不多解释，叫上司机开车来到京都，《代号美洲豹》拍摄地点在通州，距离京都也不远，坐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中午，张大导演来到朝阳区的一家影院看电影。
这家影院叫劲松影院，有五百多个座，票价三块，教师免费，学生半价。
张导进去的时候影院里坐满了人，连过道上也人挤人，他在人群里挤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站的地方。
电影开始放映。
张大导演愣愣地看着大银幕，看到第一幕侯村长带着刘敏涛入镜的画面，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部电影要是让他来拍，他也会用这种方式切入剧情，也会用这种光线和颜色来布景。
还有演员衣服的颜色，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难道说李茂森的话都是真的，他赖在《红高粱》剧组不是为了监督巩丽，而是在跟他学习拍电影？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张大导演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忍着疑惑继续看下去，只是越看他肚子里的火越大，牙齿咬得越紧，全身冒大汗。
看到最后，他靠在墙壁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自己拍电影的方法真的被李茂森那个贼娃子学去了。
从镜头语言到叙事结构到光色搭配，与他的电影风格极为相似。
更让他绝望的是，李茂森不仅学会了他拍电影的方法，还在这个基础上加以发挥，在镜头语言等方面做得比他更好，比他的手法更加成熟。
这就像武侠小说里师徒两人学习同一种功法，师傅先学了几年再教给徒弟，结果徒弟后来居上在功法造诣上超过师傅。
要是师徒关系好，两人还能和睦相处，可师徒两人有仇，下一步徒弟很可能会饿死师傅。
张大导演想到这里，忍不住捶了捶墙壁。
早知道李茂森赖在剧组的目的是偷学他拍电影，他就是搁着电影不拍也要把他赶出去，赶远远的。
可惜，迟了。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啊啪啪！
在电影放映结束后，影院里掌声雷动，数百上千人站起来鼓掌欢呼，表示对这部电影的喜爱。
许多观众在交头接耳称赞这部电影很好看，很有教育意义，改天一定把家里小孩们都带来看看。
还有小孩子在看过之后说村里小朋友们的衣服太破了，他想把自己衣服送给他们，玩具也可以送过去。
也有观众抹着眼睛询问同伴哪里有捐款的地方，他想给乡下孩子们捐一些粉笔。
观众们议论纷纷，几乎全是好评，没一个人说电影不好看。
张导站在电影院门口，深深吸了口气，他虽然极其痛恨李茂森偷学了他拍电影的技术，但也不得不承认，《一个都不能少》是一部水平极高的电影。
“李茂森，你别高兴的太早，下一部电影，我会让你知道师父永远是师父。”
张大导演握着拳头暗暗发誓。
“张导？张导你好，我是《燕京日报》记者，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一个记者在采访完前面一个观众后，忽然注意到路过的张大导演，心里顿时兴奋起来。
近期李茂森和张导的事热度很高，李茂森导演自称跟随张导学习拍电影，但张导方面目前还没有做出回应，大家都好奇他的想法。
“抱歉，我没空。”
张导摆摆手往前走。
“张导，有人说李茂森拍电影的技术比你的更好，属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是否认可这个说法？”
记者大声喊道。
前面张导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