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宿之相 . 常言道,乱世出邪祟。 朝局震荡,皇权日渐势微,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反王流寇伺机而动。 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民心不聚皇城,致使社稷神器灵气大泄,失去了镇压妖邪魔怪之力。 各地妖物邪祟大喜,不断惊扰世俗众生,妄图趁乱抢夺一丝造化。 …… 入夜、陆府 陆家是丰都县内的名门望族,族中又出了一任京官,连县太爷都不敢在此造次。 可今夜,深宅大院内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丫鬟、仆人们在院子里乱做一团。 “小公子呢?保护小公子!” “拦住那个妖女!” “西厢房!妖女往西厢房去了!” 众家丁、护院纷纷手持棍棒涌过来,围挡在西厢房前面,惊慌地寻找他们口中所说妖女的踪影。 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自房顶上跳下,从众家丁护院身前闪过,而后飞身撞碎西厢房的窗户,顺势纵身跃进房中。 “扑通,扑通,扑通…” 家丁,护院们纷纷僵硬地摔倒在地上,身体还保持着防御姿势,皆昏迷了过去。 西厢房里,窗棂碎了一地,白色身影轻巧巧得落在窗边的书桌上,原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白衣少女。 少女长相甜美,粉雕玉琢般一样,一对丹凤眼甚是夺目,乌黑长发及腰,一袭白袍宽大飘逸,赤着两只玉足踩在书桌上,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她提鼻子一闻,目光锁定在墙角的大书柜上。 “嘻嘻,抓住你了!” 少女开心地从书桌上跳下来,像在玩捉迷藏一样,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朝大书柜走过去。 “唔~” 她把脸贴在柜门上,透过门缝贪婪地往里面嗅着,神情痴迷地喃喃道:“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柜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更加刺激到了少女。 她兴奋得涨红了俏脸,伸出两只小手轻易就穿透了厚实的门板,直接探了进去,边跺着一对小脚丫,边往里面胡乱地抓着。 “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呀!” 少女迫不及待得尖叫一声,双臂一用力,比她高两倍的厚实门板轰然倒地。 柜子里出现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锦衣玉佩,生就一副富贵相,正是陆府的小公子。 小公子呼吸急促,努力压制着心中对少女的恐惧,不提看到众护院们被她一一踢飞,摔得生死未卜,单单她身后的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也足以表明身份了。 少女探身子进去,几乎要和少年脸贴脸,深深地闻了一下,然后陶醉地闭上眼睛,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而后,仰头缓缓长吐出一口气。 “你可知道?昨日在山林中,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忘不掉了。满脑子都是你,心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所以就偷偷跑出来找你了。” 趁她闭眼自言自语时,小公子抓起柜子里的一方砚台,想偷袭却又没把握,犹豫了一下。 在他犹豫的空当,少女把眼睁开了,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砚台。 糟了!被发现了!小公子心里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尽力气将砚台拍在了少女左脸颊上。 少女也没躲避,左颊被砸伤,鲜血从伤口渗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可少女却对伤口全然不在意,嘴角上翘,浅笑着说:“看来你的左手不喜欢我呢!那~” 说罢,少女抓起小公子的左手,一口咬了下去,瞬间少年的手鲜血淋淋。 在小公子惨叫挣扎中,少女死死咬着,贪婪得吸允起来,不肯浪费一滴。 “孽障!” 厢房外一道断喝传来,如春雷炸响,浩然正气蕴含其中,滚滚而来。 巨大的危机感袭来,少女却仍不肯松开嘴,抓起小公子从侧门冲了出去,跃上屋顶夺路而逃。 少女单手抓着小公子,手脚并用在一排排屋脊上跳跃、辗转,几个起落便冲出了陆府,映着月色好像一只小兽衔着猎物在屋脊上奔跑一样。 一道半尺长的黄芒,以几倍的速度追上少女,重重击在她后背上,疼得她一声惨叫,和小公子一同摔在地上,翻滚几下后才停止。 大片光芒中,一面八卦镜印在少女背后,如重千斤,压得她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八卦镜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笼罩住少女全身。 层层白雾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干净的小脸上开始长出绒毛,耳朵也越来越尖。 正在少女快要支撑不住,要现出原形时,两道白绫从地下冒出来,一道包住八卦镜,另一道卷起少女,把她拖进了地下。 “孽障哪里逃!” 一柄宝剑凌空飞来,却被包裹住八卦镜的那道白绫挡住去路。飞剑光芒大胜,放出十几道剑气,斩碎了白绫,八卦镜也掉落在地。 但经这么一耽误,少女早已遁得无影无踪。寻不到目标,宝剑转了个圈,飞回到追过来的一位道士手中。 此道士头扎混元髻,身披鹅黄色道袍,面相普通却正气凛然,身材不高,但气势如虹。 这位道爷给小公子包扎好伤口,抱起来送回到陆府陆员外身边。 “离儿,离儿!” 陆员外浑身血迹,在妻子搀扶下站起来,接过儿子察看一遍,发现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放下心来,再次躬身施礼,谢过道士。 “多谢道长搭救,不然犬子都要死在这妖女手上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言重了,降妖捉怪本就是贫道分内之事。既然被贫道遇到了,焉有坐视不管之理。” 道士稽首回礼,问道:“还请员外告知妖怪底细,贫道好彻底除掉那妖孽,也替小公子除去后顾之忧。” “这个……我陆家一向安分守己,并无招惹鬼怪之举,也不知这妖女为何会盯上我家离儿。” 陆员外为难了,看那妖女意图很明显,就是冲自己儿子来的,可思前想后都没头绪,怎么就招惹到她了。 道士闻言沉吟片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昏迷中的小公子身上,眉头一皱,走过去将后者衣领子拉低了一些,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如此。” “道长,这是何意?” “员外请看,根源在这。” 在其他人的疑惑目光下,道士一指小公子后颈处的四颗痣。 这四颗痣排列成方形,正中的皮肤浅白似云团。云团初聚,尚不明显。 道士解释:“此为鬼宿之相。鬼四星曰舆鬼,为朱雀头眼,相中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又曰天尸。”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道士只好又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一遍。 原来,那四颗痣由于特殊列阵位置,会源源不断地吸收天地间的凶煞之气。 凶煞之气又是妖邪修炼时需要的,小公子身具此相,之于妖邪之物,犹如夜里灯火之于飞蛾。 所以那妖女别人不抓,专抓小公子,也就能说的通了。 并且,随着小公子的年龄增长,体内凶煞气越聚越多,越聚越快,吸引来的妖邪实力也会越来越强大。 陆员外听完心中惊骇,急忙询问:“道长,那岂不是,以后会有很多妖魔鬼怪来害我儿?这可如何是好……” 道长沉吟片刻,说到:“令郎根骨颇佳,又身具非凡命格,遇到贫道也算有缘。不知陆员外可愿令郎拜贫道为师,令郎学了道法可护身,妖邪自然不敢轻易相犯。” “如此甚好,谢道长救命之恩。” 陆员外和陆夫人二人,再次对着道士一躬到地。 …… 巴蜀之地重鬼神,其中丰都县更甚。 此地庙宇林立,往往寺院旁就是道观,道观旁就是寺院。 以至于韦陀、天师脸对脸;佛爷、老君肩并肩,也算当地一大奇观。 如若寺院和道观中间,还稍微留了些许空隙,不久就会有土地庙或关帝庙盖起来。 各地的大批善男信女到此朝拜,挨寺挨观的上香焚纸,拜完佛爷拜道君,拜完道君拜家仙,致使整座丰都县常年笼罩在烟雾之中。 香火之盛,可见一斑。 白云观是位于丰都县北的道观,规模不大却格局幽雅,坐落于白云峰的半山腰上,前有山门,中有大殿,后建望月台。 望月台是后山断崖处的一块巨型磐石,磐石被打磨成平台,可望月悟道,因此得名。 陆离躺在望月台上,抬起左手做天狗状,一口一口吃掉月亮,再一口一口吐出。 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左手上的咬痕,自从九岁在家中遇妖女袭击,拜“连眉真人”林止英道长为师,入白云观修行,至今已过去了十年。 由于是富家子弟,十九岁的陆离长得端是清秀俊朗,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又因在道观长大,没有沾染纨绔气息,修得一身潇洒出尘气质。 平日里来道观上香的少女,小媳妇儿们没少给他暗送秋波,甚至更有慕名而来的女中豪杰,以布施之名,直接赠送贴身衣物。吓得他很少去前殿,也引得众师兄弟张口咋舌。 这十年间,他屡屡遇到被“鬼宿之相”引来的妖邪,大都被师傅一一超度,但那个白衣妖女却没有再出现过。 期间,师傅又在他后颈布下一道玄奥封印,极大的克制了凶煞气的溢散,再加上自身道法的日益精进,渐渐不再整天担心被妖物吃掉。 往后,能这样一直安稳下去么?陆离看着左手上的咬痕,心头隐隐有一种预感,必定还会和那个妖女相遇。 正在陆离忆往昔时,他身后不远处的地面悄悄裂开,一个佝偻干枯的人形妖怪,缓缓从地下钻了出来。 第二章 千里运棺 . 白云观望月台 陆离正在忆往昔时,地上钻出一个瘦小佝偻的人形妖怪。 这怪探出长长的鼻子,往陆离方向闻了闻,迫不及待的搓搓爪子,双爪指甲足有半尺长,如十根锋利钩子。 它趴着身子,几乎快要匍匐在地上,朝陆离方向潜过去,尾巴卷起来不至于拖地发出动静。 前进时,妖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人类,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舔嘴唇,它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眼前的美味了。 临近后,妖怪突然从地上暴起,张开两只爪子,朝陆离扑过去。 陆离却仍然没有丝毫察觉一样,仰卧着一动不动。 在它的爪子就要碰到陆离后背时,却发觉自己咽喉有些许寒意,低头一看,一柄宝剑凭空出现前方,如再进分毫,脖子就会撞在剑刃上。 妖怪大骇,急忙收回爪子,交叉护住脖子。 可剑尖儿瞬间绽开一团刺眼的白光,消融了它的爪子,以及它咽喉的大片血肉。 “嗷!” 妖怪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破损的脖子往外喷出一股股绿色汁液,四肢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一枚符纸飘落在怪物尸体上,立即引燃出熊熊大火,将这一地污秽焚烧了个干净,仅留下一支黑色小令牌。 此时,陆离已经回身站了起来,拍拍道袍上的尘土,打量几下地上的怪物,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推测应该是路过的小妖,结果路线凑得太近,被他身上的煞气激发了戾气,才暴起发难。 他走过去捡起那只小令牌,材质是普通的兽骨,牌面上刻有一个不明所以的符文,想来或许可以去问问三师姐,便揣在了怀里。 久病成医,陆离活到现在,被妖邪偷袭的次数多达百余次,连沐浴、上茅房时都遇到过,所以,他有丰富的心得应付这种事。 当然,这种宝剑悬顶的危机,也让他的修为突飞猛进,虽然入门晚,在九个同门师兄弟里排第七,不过修为却仅次于大师兄。 “七师兄,你果然在这儿。师傅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伴随着一道稚嫩的声音,一个小道童一路小跑而来,头上的道冠都跑歪了。 看到小道童狼狈的样子,陆离不禁一笑,伸手替他戴好帽子,又用手指一刮他的小鼻子,说:“师傅最近三天两头的外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明早再去给师傅问安。” “这次不同,师傅看上去受了伤,脸色很苍白,比我的还白……” 小道童揉揉鼻子,不等自己说完,眼泪就一大颗一大颗地落了下来。 陆离心里一惊,师傅那么好面子的人,如果能被别人看出受了伤,那真实的伤势就很严重了。 “走,咱们回去!” 事不宜迟,陆离背起小道童,纵身跳下望月台,往前山的养心殿跑去。 途中,小道童双臂环着陆离的脖子,把脸贴在陆离后背上蹭了蹭。 陆离宠溺得一笑,控制着体内的煞气,注入小道童体内,引得小孩子舒爽的“喔”了一声。 为何伤人性命的煞气,小道童却很喜欢? 因为,小道童是一头小僵尸。 两年前,他们的师傅连峰真人外出,偶遇一座古墓藏于荒山之中,觉察到墓内有煞气,下墓后发现煞气源头是一口小石棺,棺内有头刚通灵的小僵尸。 僵尸一族,修炼需要吸食血食,必定会杀害人畜,当除掉以绝后患。 可看到小僵尸纯净的眸子,如同刚降生的婴孩儿,还未造杀孽,真人又不忍下手。 真人在墓中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想到自己徒弟里不就有个奶娘么? 于是将其带回观中,收做第九个徒弟,取了个谐音名——江石,又叫小石头。 经过灵药喂养,以及陆离的煞气滋润,小僵尸可以不用血食也可修炼,得以不违天道的生存,所以外貌上看,他同小孩子没什么不同,只是脸色白一些。 养心殿 陆离走进大殿后,一眼就看到盘坐在床榻上的师傅,脸色真的快要同小石头一样惨白了。 殿内除了一众师兄弟都在,还有四位黄巾力士站在大殿中,齐力抬着一具黑漆金纹棺材。 灯火不甚明亮,陆离只察觉到,这副棺材比寻常的要大一些,但从其旁走过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煞气,源源不断地往外翻涌,急忙掐诀压制住体内的煞气漩涡。 小石头也一脸惊恐得躲开那棺材老远,躲在陆离背后,俩小手揪着陆离的衣角,不肯松手。 “好了,人都到齐了。” 连峰真人睁开双眼,环顾一遍众弟子后,虚弱地说:“长话短说,那副棺材,是为师在一养尸之地寻到的。 这棺中尸即将修炼成魃,为师的修为不足以斩杀它,只好在棺上布下封印,带了回来。 老大,老三,小七,小九你四人过来,为师令你等将此棺运回我青城派总坛——青城山,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陆离在内的四名弟子出列,纷纷跪下,齐承诺:“我等,定当不辱师命。” 老七便是陆离,小九就是小石头。 他们的大师兄名叫宋鹏,三十左右年纪,身高一丈有余,皮肤黝黑似铁,膀大腰圆,铁塔一般的糙汉子。 不过,塔顶却锃光瓦亮。是的,修道之人也难逃秃顶之劫,所以他身上的道袍怎么看怎么别扭。宋道人也曾想过戴个道冠遮一遮,无奈头上没毛,帽子趴不住。 本来头上已经有叛教通敌之嫌了,他还好死不死,随身法器是一串大珠子,没事还喜欢搁手里盘一盘。 以至于陆离每次见他,都怕他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出来。 再说三弟子艾莲,是他们师傅收的唯一一个女弟子,比陆离大三岁,素颜不施粉黛,却清丽出众,一袭红衣道袍玲珑窈窕,背负长剑,英姿飒爽。 真人状况似乎非常糟糕,咳嗽一阵后,才又嘱咐:“你等谨记,雷雨勿行,闹市勿近,恐有追兵,多加小心。” “追兵?” 陆离突然想起望月台的被袭,从怀里掏出那枚令牌,恭敬得交与师傅,解释说:“弟子在望月台遇到一小妖,此物乃击杀其后所得。” 真人接过来,看了看令牌上的符文,点点头,感叹到:“这么快探子就寻来了,你等赶快动身。” 说罢,真人摆摆手,让欲言又止的弟子们都退下,双手抱子午诀,闭目开始打坐调息。 众弟子恭敬地退出大殿,四名黄巾力士也抬棺紧随其后。 东天泛白,雄鸡将晓。 事不宜迟,眼看天快亮,宋鹏让道童驾来一辆牛车,众黄巾力士合力将棺材放到车上。 棺材上的煞气惊得大青牛浑身一颤,眼看就要尥蹶子,宋鹏赶紧摁住牛角,安抚了片刻后,大青牛才安静下来。 看到黄巾力士干完活,陆离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最后一笔完成时,说到:“收!” “噗~噗~”四名高大魁梧的黄巾力士应声消散,只在它们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四颗黄豆。 撒豆成兵,虽然是入门道术,但维持一路回到观中,如此长途跋涉,陆离自问做不到,不禁心中赞叹,师傅就是师傅。 陆离捡起这四颗豆子,放在小石头的小手里,笑着说:“拿去玩吧。” 小石头喜滋滋得捧在手心,不料豆子却纷纷飞出他的小手,由窗子飞进大殿里去了。 “师傅真小气。” 一旁的陆离看着飞走的豆子,无奈地摸摸小石头的脑袋小声埋怨,小石头则赞同的用力点点头。 “咳咳!” 大殿里传出两道苍老的咳嗽声,吓得小石头吐了吐舌头。 众师兄弟帮他们四人收拾了行囊包裹,牛车清晨时分离开了道观,一路朝西北而去,直奔青城山。 道路崎岖,牛车不紧不慢的往前赶着。 大师兄宋鹏坐在车头当车把式,其余三人挤在牛车里,只因这具棺材实在太大了,占了车厢的一大半。 “七师兄,师傅为什么要咱们‘雷雨勿行,闹市勿近’呢?” 小石头抱着双膝,坐在角落,歪头问一旁的陆离。 “雷雨勿行,是因为棺材里躺着的那位煞气太重,只能在阳气盛的时候赶路,好借阳力压制住他。雷雨天时,老天爷打雷劈死他还好,万一没劈死,只把封印劈开了,那咱们就糟了。” 陆离挪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壁上,接着给小石头解释:“闹市勿近,是怕万一情况有变,煞气外泄,伤及无辜百姓。” “那七师兄,什么是情况有变呢?” “记不记得师傅还说过‘恐有追兵’?就是说,万一咱们被追兵追到了,争抢中把棺材打破了,煞气外冲,周围的百姓还是会遭殃。” “那师兄,追兵是谁?咱们会被他们追到吗?” “诶?小孩子哪那么多话。” 面对小石头的喋喋不休,陆离弹了他个脑瓜蹦,笑道:“闭上眼睛,睡觉吧。” 小石头捂着脑门,可怜巴巴得把目光转向三师姐。 三师姐艾莲被俩师弟逗笑了,笑着把小石头搂进怀里,替他揉揉脑门。 这时,宋鹏的声音从车头传过来:“不用太担心追兵的事,你俩体质特殊,能掩盖住一些这副棺材的气息,追兵不会那么容易找到咱们的。” 闲不住的小石头翻过车厢,爬到车头那边,又缠着大师兄问起来。 陆离难得落个清净,盘坐在车厢角落,目光在棺材上来回游走,眼中满是赞叹之色。 整副棺材通体漆黑,样式古朴大气,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上面阴刻有大量暗金色的符文,排列玄奥,不是陆离所知的任何一种阵法。 在陆离注视下,那些符文仿佛有流光在其上,渐渐亮了起来,越来越大,旋转着朝他飞来。 第三章 不速之客 . 牛车车厢 黑漆棺材上的暗金色符文,像一群萤火虫似的,朝他飞了过来。 突然莫名的……很舒服? 陆离周身被这些符文包裹下,心里居然生出这种感觉。 虽然,他也觉察出此中的怪异,但出奇得是,他的内心竟然并不想去打断这种感觉。 此时再看向那副棺材,陆离突然很羡慕棺材里的主人。 是的,是羡慕!他萌生出也想要躺进去的渴望。 陆离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两眼发直地走到黑漆棺材旁,双手奋力推开棺材盖,却发现棺材里躺着的是三师姐!她还焦急地冲自己喊着什么。 这情形吓得陆离一激灵,神志瞬间清醒过来,发觉已经把师姐扑倒在了棺材盖上,看样子自己刚才是想掀开棺,不过被师姐挡在了中间。 “我这是中了幻术?” 陆离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那些棺椁上的符文迷惑了。 “呼~刚才你浑浑噩噩地想要推开棺材盖,还好最后清醒了,你的力气可真大。” 艾莲看到陆离总算清醒了过来,长舒了一口气,疲惫得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陆离被师姐口中的香兰之气喷到脸上,以及胸膛、双臂能触及到的温香软玉,一时间面红耳赤,羞赧道:“该死!都怪我疏忽大意,着了魔道,师姐千万莫要怪罪。” 艾莲抬头看到他脸红的样子后,一歪头眨了眨眼睛,旋即明白了些什么,戏谑地盯着他涨红的脸,打趣到:“呦呦,小屁孩长大了?那你能不能先从师姐身上下去,压得我很痛。” 陆离急忙站起身来,偷瞄几眼正在整理衣服的师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车厢那边,传来大师兄宋鹏浑厚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棺材上刻有幻术,不过已经破解了,遮住它就可以了。” 艾莲将一件印有八卦阵图的道袍,盖在了棺材上,小波折告一段落。 牛车不紧不慢地前行了三十多里,路边出现一家山野小客栈。 抬头望天色已晚,再往前还不知有没有客栈,于是众人商量后,打算今晚在这过夜。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许是听到了车轮声,从客栈里迎出了一个小老头,满脸堆笑地问。 宋道人翁声瓮气地说:“我们打算住一晚,给这牛备些草料,明天还要赶路。” “阿弥陀……诶?” 小老头双手合十,佛号念到一半,目光停在宋道人的道袍上,人顿时愣住了,也不知该称呼佛爷好,还是道爷好。 “贫道正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宋鹏对于这种情形见怪不怪,明白小老头在疑惑什么。 “哦,道爷,道爷里边请,里边请。” 小老头一副精明长相,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忙招呼生意。 牛车被赶进院子,艾莲在牛车四周布下一道防御禁制,倘若有人靠近,会吃不小的苦头。 在小老头的引领下,师兄弟四人进客栈大堂,选了张靠窗户的桌子,以确保牛车时刻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毕竟是家小客栈,这个小老头就是掌柜的,姓刘,也请不起伙计和跑堂,只有他闺女梅丫头在忙里忙外打下手。 “你这死丫头没点眼力劲儿!还不快给道长们沏茶,你爹我去后头起灶了。” 老刘头边骂边系上围裙,拿起火折子去了厨房。 看样子,老刘头不仅是跑堂和掌柜的,还要兼任掌勺大厨。 梅丫头还没到嫁人的年纪,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身上是农家女打扮,不过也能看出是中等偏上之姿。 她身体纤细,衣服却很陈旧肥大,应该是她娘穿的,袖口都用带子束了起来,方便干活。 梅丫头手脚很麻利,泡好茶后,放到陆离他们桌子上,水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陆离脸上,小丫头看陆离的眼神炙热异常。 小石头双手搓着茶杯,仰脸看着梅丫头,小声说:“梅姐姐,你爹爹对你好凶哦。” “嘘~” 梅丫头在嘴边竖起手指,回头望望后,扭过脸笑着说:“我爹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娘过世早,全靠我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 “嚯!丫头,你们后厨居然有泸州老窖?还上年头了,赶紧上一坛来。” 宋道人提鼻子一闻酒,两眼一亮,搓着双手,鼻子恨不得伸到后厨去。 “大师,你是出家人还?” 梅丫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宋道人锃光瓦亮的秃头。 “咳咳……贫道……” 宋道人老脸一红,尴尬地摸了摸头顶。 人小鬼大的小石头赶忙站到凳子上,小手正好够得到光头,一本正经地指着后者说:“梅姐姐你看,这脑瓜子上没有一个戒疤,是不是?我大师兄不是和尚。” “死丫头你是不是在偷懒!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后厨传出老刘头的剁菜声和叫骂声,梅丫头冲小石头吐吐舌头,一路小跑去了后厨。 “嘶~聿聿” 师兄弟几人在等饭闲聊之际,突然听到院子外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声,纷纷伸脖子看去。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一匹白马撞破院子的栅栏,疯了一样闯进来。 马背上还坐着一人,被颠得东倒西歪,拼命拉着缰绳,让自己不被甩下去。 “吁~吁~该死!啊!” 怎么那么巧!白马正好一头撞在了牛车上,马背上那人惊呼一声,手里缰绳也断了,依着巨大的冲力,摔进了牛车的车厢里。 “咻!” 看到这,大堂内的小石头只觉得身边强风骤起,发现院子里又有一个大师兄,急忙揉揉双眼,睁眼再看身旁大师兄的位子上早已空空如也。 “石头,你待在屋里,师姐咱们去看看。” 陆离与师姐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有蹊跷,紧随大师兄出去。 师兄弟三人分别站在牛车的三个方位上,隐隐形成包围之势,封住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去路。 “哎呀~疼死我了~” 车厢里传出几声呻口吟,一只白皙的手扣住车厢门,有位年轻人从里面狼狈地钻了出来。 年轻人头上的逍遥巾也散了,脸被头发遮了一大半,身材修长瘦弱,穿一件白色儒袍,看样子是个读书人。 待来人整理好头巾后,一抬头露出真容,陆离几人心中都暗暗一惊。 只见来人长得唇红齿白、美人尖儿,一双丹凤眼甚是夺目,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儒雅,居然是一位男生女相的俊美书生。 书生双手抱拳施礼,对陆离几人说到:“见笑,见笑,小可技艺不佳,致使马匹受惊。这牛车可是几位的?如有损坏,小可一定照价赔偿。” “无妨,看你弱不禁风的,摔这一下子恐怕也不轻。老七,扶这位书生去大堂里休息吧。” 暴躁的白马还在院子里四处尥蹶子,宋鹏大踏步走过去,伸手在马背上一按,本来暴躁的白马立刻乖乖站住不动了,驯良地低头打着鼻响儿。 “大师好臂力,那就有劳了。” 书生见此情形也就放心了,在陆离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大堂里走去。 陆离通过搀扶他的胳膊,察觉到书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想必是摔得很惨,在忍着疼痛吧。 书生发觉陆离在盯着自己看,便报以灿然一笑。 陆离眼中映出这张笑靥如花的脸,心暗道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如此美? 嗯?……偏偏还软若无骨…… 貌似……还有一点体香…… 打住!陆离赶紧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扶着书生进了大堂。 院子里,宋鹏把白马拴在木桩子上,看着书生的背影,小声询问正在查看牛车的艾莲:“师妹,那书生是怎么破开禁制的?” 艾莲玉手一指牛车上的一处裂纹,皱着柳叶弯眉,狐疑地说:“看上去像是白马误打误撞,正好撞开了禁制的阵眼。” “这个书生恐怕不简单。” 宋鹏撇了一眼屋里,怀疑地说到。 “嗯,很不简单,长得居然比七师弟还好看!” 艾莲点头赞同,有些花痴地说。 呵!女人。 宋鹏无语地摇摇头,师妹和自己说的风马牛不相及。 俩人合力又下了一道禁制,回到大堂里后,饭菜已经上来了。 书生很不见外,主动和他们凑了一桌,自称是姓游,名毕方,此行是外出求学的。 不管是真是假,人家都自报家门了,陆离也胡乱编了个山门应付一下,算是双方结识了。 “陆兄,冒昧问一句,车上的棺椁是? 毕竟小可方才冒犯了逝者,可以的话,想拜祭一下赔罪。” 游书生面露愧色,一脸真诚地说。 “唉,里面是家师。” 陆离长叹一声,泪水瞬间出现,在眼眶里打着转,沉痛地说:“几天前,家师上茅房出恭时,一失足掉进了粪坑,被污秽溺死了。” 桌子旁的宋鹏和艾莲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也做出沉痛的神情点点头,来配合陆离。 “诶?七师兄你……” 不过,小石头似乎有话说,但刚开口就被陆离打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在制止了小石头后,陆离又神情悲切地对书生说:“我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家师故去的事实。” 第四章 初次交锋 . “……” 游书生得知这种奇葩死因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拍拍陆离肩膀以示安慰。 饭间,游书生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讲起话来滔滔不绝,而且对陆离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话题大都是围绕着陆离,基本无视了桌旁的另外三人。 由道教经义,再至陆离的日常,书生最后对陆离身世刨根问底起来。 陆离也是招架不住这攻势,大口大口得吃起来,把嘴里塞满大饼和菜,含混不清地搪塞着,不胜其扰。 桌子另一边的艾莲,用胳膊支着下巴盯着他俩,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梅丫头端上一盆汤放在桌上,期间偷瞄陆离时被后者发现,两颊瞬间泛红,逃也似的小跑进了后厨。 由此可见,食色性也,不分男女。 游书生邪邪一笑,凑到陆离耳边吹了口气,耳语到:“看来小丫头对你有意思呐,要不要趁今晚把她采撷了?” 闻言,陆离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去,实没想到书生会说出这等有辱斯文的话,急忙喝口水顺顺嗓子。 不料,一旁的小石头耳朵尖,也听到了这句话,嚷嚷了起来:“踩鞋梅姐姐?为什么要踩梅姐姐的鞋子?”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陆离赶紧捂住石头的嘴,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想必后厨的父女俩都听到了,真怕老刘头抄着菜刀杀出来。 从陆离指缝里,冒出石头愤愤不平的声音:“哼!还要晚上踩!” “咚!” 一记响亮的脑瓜蹦过后,小石头撅着嘴捂住自己脑门。 后厨 老刘头和梅丫头伏着身子躲在窗台下,凝神屏气地偷听大堂里的谈话。 “听到没,书生说他们牛车上有棺椁,也许就是我族圣棺。” 听到小石头嚷嚷后,老刘头捂住嘴笑起来,压低声音调侃说:“闺女,你晚上去小道士那探探虚实,不过可别让那小道士取了你的身子,万一给你爹我生个外孙出来。啧啧~” “哼哼!” 梅丫头冷笑一声,猛然伸手掐住老刘头脖子,她胳膊虽然纤细,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把后者掼在了菜板上,恶狠狠地说:“老不死的!占老娘便宜挺爽吧!” 此时的梅丫头,哪里还有之前乖巧懂事的样子,出手凌厉,眼中满是戾气。 菜板上的老刘头脸憋得黑紫,奋力想掰开梅丫头的小手,却无济于事,沙哑着嗓子说:“小姑奶奶,这不是做戏么?你这怎么还急了?” 暴怒的梅丫头哪里肯放过他,不依不饶道:“做戏?厨房里没别人,做戏给谁看?!” “奶奶,太奶奶,祖奶奶,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老刘头一个劲儿的求饶,因为他憋得真的快撑不住了,而后感觉脖子上一松,急忙大口大口喘起来。 “嫌辈儿小,那当初让你扮我小妾,你又不同意……” 刚刚劫后余生的老刘头,好了伤疤忘了疼,揉着脖子又嘀咕着。 梅丫头抓起菜刀,“铛”的一声,用力砍在一只冬瓜上。 老刘头吓得一缩脖子,急忙撒丫子开溜。 大堂 “几位道长,山野小店,如有招呼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不要怪罪。” 老刘头逃也似的跑出后厨,见几位客人都吃完了,过来说说场面话。 “行路之人没那么多讲究。咦?” 陆离被老刘头充血的脸皮吓了一跳,再仔细打量后,狐疑地问:“掌柜的,你这脸色是?” 老刘头愣了一下,赶紧用套袖擦擦脸,笑道:“见笑见笑,煮饭时被火燎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 陆离又发现老刘头后背衣服上还粘了几片菜叶,心中暗道切菜也不至于粘到后背,不过也没再开口多事。 此时,夜幕降临。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已困乏,准备休息。 不过那口棺材非同小可,需要有人看守。于是,师兄弟四人便开了两间客房住下。 宋鹏白天赶车耗神,所以被安排去休息,独自占一个房间。 由艾莲和吵着要值夜的小石头值前半夜,陆离值后半夜。值夜的三人,轮着共用一间客房。 那游书生见天色已晚,也决定在这里留宿一夜。 这样一来,平日里冷清的小客栈,突然热闹了起来。 宋鹏赶了一天的车,也确实有些乏累,一头扎进客房里,呼呼大睡起来。 陆离推开房门,正要进屋时,书生从他身后路过,伸手在陆离腰间摸了一把,然后若无其事地进了隔壁房间。 隔壁房内,悠悠传出书生的声音:“陆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呐。” 陆离想自己猝不及防下,居然被一个男人轻薄了,不由得心里一阵恶寒,赶紧闷头进屋,关紧房门。 再说那书生,进屋关上门的一霎那,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似的,背倚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紧闭双目,抱着双臂,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半晌,书生身体终于不抖了,缓缓睁开那双丹凤眼,美目涟涟泛着兴奋,丹唇吐出气若游丝的声音:“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这几句呢喃,婉转动听,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院中,月朗星稀,虫鸣悉窣作响。 …… 艾莲坐在牛车上,怀里搂着小石头,给他讲鬼故事。 小石头被吓得躲在师姐怀里,时而捂住耳朵,时而开怀大笑,入戏颇深。 谁能想到,世上竟有一只怕鬼的小僵尸。 夜深后,小石头挡不住困意,倒头睡着了,嘴里却不断梦呓:“小石头不好吃,不要吃小石头……他是假的,是女鬼变得……” 见此情形,艾莲怕小石头梦里受到惊吓,轻声念了一段清心咒。 小石头果然不再说梦话,渐渐睡熟了。 “谁!谁在那里!” 艾莲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后,对着夜幕轻喝到。 看到陆离从夜幕里走出来,艾莲松了一口气,估算了下时辰,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有半个时辰才到你呢。” “睡不着了,就早点过来了。” 陆离指了指熟睡的小石头,轻声说:“带他去屋里睡吧。” 艾莲点点头,轻轻抱起小石头走上了楼,路过宋鹏房间时,听到里面鼾声如雷,不觉笑着摇了摇头,推开陆离的房门,一眼见到床上还睡着一个陆离! 床上的陆离被开门声吵醒,一抬头,睡眼惺忪地问:“师姐你怎么上来了,我睡过时辰了?” “糟了!牛车!怪不得早了半个时辰!” 看到这一幕,艾莲惊呼一声,脑袋“嗡”得一下,来不及放下小石头,转身跳下楼梯,飞奔至牛车那里。 牛车这里的陆离,见到去而复返的师姐,纳闷地刚要开口,就看到师姐不由分说地踢来,急忙侧身躲开。 艾莲一脚踢空,柳腰一使劲,玉腿横扫向陆离面门。 尽管陆离不清楚师姐对自己出手的缘由,但对师姐,他肯定是不能还手的,左右腾挪不断躲闪。 “师姐,我做错什么了?” “呸!谁是你师姐!装得挺像!” 艾莲冷笑一声,懒得跟这个“假冒师弟”多废话,口念咒语,食指一点地上浇菜用的小水渠。 水渠里的水“咕噜咕噜”作响,弯弯扭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化作一条两丈长,水桶般粗细的巨蟒。 巨蟒一摆斗大的脑袋,前端身子半人立起来,身躯弯成弓形,俯视陆离片刻,张开血盆巨口咬向他。 这是自家法术,陆离当然知道破绽在哪里,躲过巨蟒攻势,绕到巨蟒身后,挥剑挑下其身上的一处鳞片。 窍门处鳞片刚一离开蟒身,骇人巨蟒便如死物一般,不再动弹,剑气顺势而上,捣烂蛇头。 巨蟒恢复原形,化作漫天雨水散落下来,打湿了大半个院子。 “下雨了?”小石头被吵醒,揉揉眼不解地问:“七师兄,你和三师姐在干什么?” 闻言,艾莲一指陆离,问小石头:“你看清楚了,他真是你七师兄?” 小石头重重地点点头,肉嘟嘟的脸蛋也随之跳了跳。 “可恶!楼上的那个才是假的!” 艾莲气得一咬银牙,小石头和陆离体质特殊,可以相互感知。既然小石头认定了,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骗得团团转,艾莲把小石头交给陆离,拔出背后长剑,怒气冲冲地杀回楼里,誓要把假的那个大卸八块不可。 “师姐,慢着!诶~” 陆离拦不住盛怒的师姐,只好由她去,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把小石头从地上端起来,放到牛车上。 由师姐刚才的那句话,陆离可以推测出,楼上还有个假的自己,所以师姐回房看见后误以为真,才会下来攻击自己。 不过,楼上那个假的没有跟下来,应该不会乖乖等着让她抓,师姐必定会扑个空。 果然不出他所料,转头看到艾莲阴沉着个脸回来了。 “楼上半个人影也没有,让他给跑了。” 艾莲甩手将宝剑戳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咱们被妖邪盯上了,你去把大师兄叫下来,商议一下对策。” “好,我这就去。” 陆离点点头,刚走出两步停下来,转回身递给艾莲一只发簪,说到:“师姐,刚才打斗时你的簪子掉了。” 艾莲接过发簪,随手插在了头上,而后发觉陆离正抱着胳膊,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第五章 重整启程 . “艾莲”缓缓拔下发簪,对陆离晃了晃它,一挑眉毛,问到:“我露馅儿了,对不对?” “不错,这只簪子其实是我的。” 陆离点点头说到,同时戒备地走到牛车前,用身子护住小石头。 “看来,我没机会了。” 假艾莲抬头看了看楼上,无奈地一摊手,面露狡黠之色,与陆离对视着,留下句“咱们后会有期喽”,一步一步倒着走进黑夜里,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这边假艾莲刚离开,楼上那边,宋鹏和艾莲就赶到了。 原来,艾莲持剑冲到楼上后,扑了个空,便去唤醒隔壁房间的大师兄,如此一来,给了假艾莲可乘之机。 经这么一闹,以防分开了再出岔子,师兄弟四人决定挤在牛车上凑活一晚。 楼上,某个漆黑房间的窗户,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梅丫头透过窗户缝,将院子里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气恼地说:“有其他人掺和进来了,咱们不能再出手,以免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知是敌是友?我有一计可拖住他们,足以等到七公子人来。” 老刘头说完,左手一摁右肩头,神色痛苦的闷哼一下,他的右臂齐齐脱落到地上,化成一股黑水,顺着窗户流到了院子里。 黑水刚一落地,便幻化成了老刘头的模样,朝牛车走过去。 “怎么了这是?刚才听到打斗声?我家这是小本经营,可禁不起道爷们的折腾。” 黑水化成的老刘头走到院中,看着地上被震碎的砖瓦地砖,直咂牙花子,神情语调与真身别无二致。 宋鹏下得牛车,双手抱拳,歉意道:“对不住,惊扰了。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一切损失,我们……” “你们别想耍赖!别仗着人多就以为我怕了!” “老刘头”说话间已经到了宋鹏面前,不由分说地双手揪住后者衣领子,态度蛮横地嚷嚷道:“走!去见官。你们休想跑!” 宋鹏双眼一瞪,蒲扇般大小的手,摁住“老刘头”,想让他冷静冷静。 “呼呼!” 这一摁不要紧,“老刘头”的身体如同蛤蟆涨气一样,迅速鼓了起来,瞬间涨破了衣服,转眼间已不成口人样,如同一个磨盘大小的人皮灯笼,模样着实可怖。 “砰!” 磨盘大小的人皮灯笼炸了!喷溅出大量黑水。 首当其冲的就是宋鹏,他见势不妙,急忙抬双臂挡在面前,真气激荡在身前形成壁垒。 黑水溅到真气壁垒上,发出滋滋的消融声。由此可见,若被其溅到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微不可察间,有道黑水细如发丝,快似利箭,直奔大青牛脖颈咽喉。 “哞~”大青牛哀嚎一声,咽喉溃烂出一个大洞,黑血流淌一地,几乎见到白骨,倒地抽搐几下后,气绝身亡。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大青牛死于非命。 “好啊,还是家黑店!我饶不了他们!” 看到大青牛遇害,艾莲爆跳如雷,提剑就要去搜店,非把老刘头和梅丫头揪出来不可。 “师妹不可。” 宋鹏拦住了她,说:“你如果去追,正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眼下还是不要单独行动得好。” 小石头也担心师姐,从牛车上跳下来,抱住艾莲的腿不让她走,说:“大师兄说的对,他们就是想调母老虎离山,你可不能走。” 宋鹏一愣,心想:“我可不是这意思。” 杀气腾腾的艾莲坐在车厢边,闭上双眼,神识散开遍布整个院子,巴不得再有妖邪出来,拼个你死我活好过这样憋屈。 毕竟是从白云观带出来的牛,如今不幸被害,当然不能让它曝尸在外,就地挖了个坑,将其埋了。 “老七,你说咱们这是碰到黑店了?” 院子里,宋鹏拍了拍道袍上的土,转着手里的念珠,客栈的房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不像临时做的陷阱,让他很疑惑。 “以老刘头这样的修为,常年待在这里开黑店太屈才了。” 陆离明白大师兄在疑惑什么,从老刘头分身的爆炸威力来看,修为和自己相差不多,沉吟片刻,说:“没准是鸠占鹊巢,在这里要守株待兔呢。” 宋鹏回身看了一眼牛车,说:“你说他们守在这里,专门是为了那来历不明的棺材。” “嗯,咱们一直在留意身后,万没想到他们能跑到前面布陷阱。” 陆离这时候也想明白一些事情,说:“之前梅丫头靠近我时,我体内煞气有种微弱的涌动。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梅丫头应该就是僵尸一族,而且她身上必定佩戴了可以压制气息的法器。” 陆离心想,怪不得梅丫头对他另眼相看,原来是觉得他美味可口,再回忆梅丫头含情脉脉的眼神,直觉后背发凉。 “那他们是怎么算定,咱们一定会走这条路?如果咱们走别的路,他们不就白白浪费心机了?” “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咱们要走哪条路……” 陆离看向大师兄,一脸凝重之色,用脚尖在地上点了个点,又以这个点为中心,画了一个圈,说:“这样就行了。” “你是说他们把丰都县每条路都设下埋伏!那不可能!那需要几千人,乃至上万!” 这个圈圈把宋鹏吓得瞠目结舌,如果真这样的话,不出片刻,老刘头传出的消息,就会吸引来周围几百头僵尸,不把他们师兄弟四人撕成碎片! “哪有那么恐怖,真有上万邪祟在这里晃荡,洞天福地里的老神仙们早出山拼命了。” 陆离故作轻松地笑笑,用脚抹去刚才画的那些,又说到:“尸族虽然不敢大举进犯,但是派出几队势力分散追查,悄悄潜入丰都城劫杀,夺回神秘棺材,还是有可能的。 碰巧搜查这个方向的小队头目,推测到咱们运送凶险的古棺,定不敢走繁华闹市,所以在几条偏僻小路设下几个埋伏点,就正好能解释得通了。” “真是如此,那这个小队头目也很难缠了。” “大师兄,老刘头还未靠近过牛车,并不能确认车上棺材就是他们寻找的,所以不会把全部人马都吸引来。咱们下次面对的也只是一个小队。” 虽然听到师弟的宽慰,但念珠在宋鹏手里转动得更快,即使只有一队的人马,那肯定也比己方四人多很多,眉头皱得越发紧。 “好啊,来多少杀多少!我倒要看看那个假冒的是何方神圣。” 余气未消的艾莲走过来,晃了晃手中宝剑,单手叉腰说到。 “师姐恐怕要失望了,我推测他们不是一伙的。不然,神秘人,加不知实力的梅丫头,以及老刘头,跟咱们三对三,胜负还未可知。 只有神秘人和老刘头相互忌惮,都怕自己当了螳螂,对方再当黄雀。所以老刘头选择击杀青牛,让咱们无法动身。 此处五十多里外就是黄花观了,可以去“黑鼎道人”金止玄师叔那求援。” 一夜无话,鸡鸣三声,天光放亮。 “陆兄早,宋兄早,诶,艾姐也在?” 书生游毕方边伸懒腰,边从楼上走下来,诧异地发现他们师兄弟都挤在院子里的牛车上,再看院子里一片凌乱,似乎昨晚有事发生。 陆离一拱手,笑着打趣道:“好生羡慕游兄的福气,昨晚院子里这么嘈杂,游兄依然在周公处流连忘返。” 游书生挠挠头,害羞一笑,自嘲到:“傻人有傻福罢了。” 不管游书生说的是真是假,面上还是要过得去,陆离便以老刘头是开黑店,夜里想谋财害命,结果事情败露,不敌逃走为由,解释一通,也不管书生信不信。 “如此想来,昨夜当真是惊险,而我却在熟睡中,如遭黑手,不可设想,多谢诸位搭救之恩。” 游书生一躬到地,向众人道谢,被陆离厚着脸皮搀起来。 说实话,昨晚陆离压根就没担心过游书生的安危,因为他始终觉得此人出现的太过凑巧。 对于不知底细的游书生,本不应该再和他有交集,就此分别为好。 可是青牛已死,牛车无法动弹。师兄弟几人又没有师傅的道行,可以撒豆成兵,携如此沉重的棺椁长途跋涉。 “不如,白马先借你们一用,等到了最近的村庄,再买一头牛做脚力,如何?” 见状,游书生恰逢其时地说出,让其他人无法拒绝的提议,双手一摊,无所谓地说:“反正我也没急事儿。” 陆离、宋鹏对视一眼,俩人当然不想队伍里突然加入一名不知来历的陌生人,可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向游书生谢过。 就这样,原本的牛车变成了马车,调转车头出了客栈,赶车依然由宋鹏来,其余人都挤在车厢,狭小的车厢变得更加拥挤。 这下,游书生更得以了,喋喋不休地向陆离攀谈起来,恨不得跟他结成八拜之交。 这货该不会有龙阳之癖?陆离想不通这书生晾着师姐不理,跟自己瞎扯什么。 师姐样貌、身材都不错,尤其身材窈窕,凹凸有致,那结实的…… 咳咳,猜的,猜的,陆离想到之前被棺材纹路迷幻,自己将师姐压住的情形,老脸一红。 恰巧,师姐目光正扫过来,陆离赶紧低下头,借口夜斗黑店有些疲惫,需要补个回笼觉,靠在车厢上佯装睡觉。 游书生只好撇撇嘴,目光一转,锁定在小石头身上,似乎发现了新目标。 还没等到他凑过去,吓得小石头一激灵,生怕耳朵生茧,捂住耳朵爬到车头大师兄那躲清净去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艾莲笑着摇摇头,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 趁此机会,陆离悄悄将一颗种子弹了出去,落在了路边泥土中。 种子落地立即生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十几个呼吸之后,已经开枝散叶,如同小亭子一般,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这棵新长成的树乍一看,和路边其他树木并无区别,但茂密枝叶中,隐藏着一只硕大的花骨朵。 花骨朵如西瓜那么大,里面似乎有东西要出来,左突右顶的。 终于,花瓣逐一舒展开,花心处赫然有一颗女人的头!女人缓缓睁开双眼,笑靥如花。 第六章 难以抉择 . 钱记棺材铺,是丰都城城东的老字号,从钱掌柜的祖辈开始,就经营这个店了。 这里各式棺椁,香烛,纸人纸马,祭拜、送葬之物,以及阴间所用的冥器一应俱全。 正是店里放了这么多阴间所用之物,所以让人进来后不由自主地感到发寒。 钱记的纸扎可是一绝,同实物一般大小的纸人纸马,亦或是缩小无数倍,能放在掌心的纸轿纸房,凡是人世间常见的物件,这里都能活灵活现的扎出来。 这条街上先后有过几家同行,但都撑不住多久,便因经营不善,纷纷搬出去了。 唯有钱记却能够站稳脚跟,打下招牌,跟纸扎绝活离不开的。 钱掌柜打小学这门手艺,锋利的裁纸刀在他手里比马良的神笔,也不遑多让。 他抬头看看店里帮忙的俩儿子,欣慰地捋捋花白的胡须。 老大十七岁,正有力气的年纪,店里的木匠活都能帮得上忙,却唯独干不了纸扎活,成品不是歪歪扭扭,就是缺这少那,就是不像个样子。 气得钱掌柜以为这门手艺,要在这一辈儿失传,幸好十年后,钱家祖宗保佑,小儿子出生了。 如今七岁的小儿子,对这门手艺很有天分,各种小巧的物件,都能有模有样的做出来。虽然火候还差一点,不过至少有了希望。 钱掌柜心想,祖传纸扎绝技传承下去的重担,就在小儿子身上了。 可是,他的希望在一柱香后又差点破灭了。 这时,店门传进来一个女人声音:“七儿,你走慢点儿,慢点儿,你这孩子。” 女人话音刚落,店门处人影一闪,有位长发披肩的红裙少女已经站在店里了。 这位少女年纪二十左右,容貌清丽娟秀,面色却白的如雪似霜,没有半点血色,周身上下带有三分死气。 钱掌柜看到她后,心里一咯噔,常年跟阴物打交道的他,心里有股淡淡的不详之感。 随后,又进来一主一仆,前面是位黑裙裹身,面罩黑纱的妇女,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她了。 妇人身后跟着一个高瘦垂头的仆人,灰衣灰裤,跟木桩子似的,步伐僵硬,由于此人低着头,模样看不清楚。 钱掌柜明白了,这准是寡妇带着女儿和家仆,来给亡夫买棺木的。 父女情深,所以少女伤心过度,脸色苍白,又日夜守灵沾染了些许死气。 钱掌柜心里如是想,悄悄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于是,钱掌柜赶紧让大儿子钱大放下手里的活,去招呼客人。 钱大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头一次见这么美的女孩,紧张到都说不出话来,脸一红,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红裙少女见他呆呆看自己的眼神,抬手掩口一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去再理会他,转身摸摸纸马,又看看纸人,对这些东西饶有兴致。 终于,鼓起勇气的钱大走过去,结结巴巴的问:“姑娘,你,你好,你要用什么样的棺材?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呃……” “你问的没错,就是我要用的。” 红裙少女转身嫣然一笑,脸上梨涡双现,露出编贝似的玉齿,一指左手边的一副棺材,笑着说:“我看这个就不错。” 只见她一手轻轻扫开棺材盖,另一手提起裙摆,轻盈盈地纵身跃上棺材顶,顺势躺了进去。 “这?” 哪有活人给自己买棺材? 钱大诧异地瞪大双眼,不解地看向那妇人。而后者依然静静地站在那,似乎少女的胡闹,在她眼里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没过几个呼吸,红裙少女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甩甩头,用手拢了拢长发,而后起身轻飘飘地跳下来,摇摇头不满地说:“不好不好,里面的木纹我不喜欢。” 红裙少女环视一周后,又相中了墙上挂的一套麻衣孝服,直接取下来,开心的一件件穿上,原地转了一圈,问妇人到:“桑姨,你看我穿着怎么样?” 老话说,俏不俏一身孝。本就美貌的少女,这样一装扮,更是风摆荷叶,楚楚惹人怜爱。 一旁的少妇轻笑两声,说:“七儿更美了,回去也给你父亲看,他也会很喜欢的。” 白布孝衣是同辈外亲穿,麻布是子、媳一辈,宣布是孙侄甥一辈,浅布是曾孙辈,黄布是玄孙辈,红衣是直系玄孙辈。 听她们对话,这少女的父亲还健在,这不是咒老人家死,老人家还会高兴?钱大越来越觉得这几个人怪异。 仆人恭敬地接过孝服,红裙少女则过去挽起少妇的胳膊,一伙人往外走去。 钱二看着往外走的三人急了,忙喊到:“漂亮大姐姐,你还没给钱呢。” 本来都快要出门的红裙少女闻言停下,转身走了回来,俏皮地吐吐舌头,害羞地一笑,弯腰对钱二悄声说:“忘了这是人世,还有要叫哥哥,我是男人呦。” 钱二年纪尚小,对性别界定的不是很明确,只是“哦”了一声。 红裙少女,不,红裙少年拿出一叠冥币,放到钱二手里。钱二小脑袋一晃,说到:“这是冥币,死人才用得上。” “是啊,只有死人才用的上,那怎么办呢?” 红裙少年伸出右手摸了摸钱二的小脑袋,眼睛一亮,说了句“有了”,纤纤玉手一用力,抓着钱二的天灵盖,将其提了起来,笑着说:“如果你成了死人,不就用上了。” “呵呦呦!” 钱二的脑袋被抓,吃痛得叫了起来,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小拳头。 “幺儿!幺儿!” 埋头记账的钱掌柜,一抬头看到少年把自己儿子提了起来,猛地一惊,急忙出柜台跑过来。 血气方刚的钱大见此情形,抄起一旁桌子上的裁纸刀,就要拼命。 红裙少年对他手里的刀视若无物,看到护犊心切的钱掌柜,眉毛一挑,把钱二扔在地上,拍拍手说:“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掌柜的,你们仨做个游戏,如何?” “你们走吧,钱我不要了。” 钱掌柜抱起地上的小儿子,把大儿子护到身后,做了半辈子生意,阅人无数,直觉告诉他,这一伙人很危险。 “那可不行,”少年狡黠地对钱掌柜说:“游戏还是要玩的,名为‘父爱’。” 一道黑芒在钱大面前闪过,他手里的裁纸刀就到了对面少年手中。 他把裁纸刀扔到钱掌柜脚下,解释到:“玩法就是,你的俩儿子只能活一个,你来选一个活下去,另一个由你动手杀死。” “妖女!” 钱大气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却被他父亲死死拦住。钱掌柜万没想到红裙少年能说出这么歹毒的话,谁知,更歹毒的少年还没说完。 “我数十个数,倘若你选不出来,我就把你的俩儿子都杀死。” 说话时的少年,依然是人畜无害的样子,脸上没有半点凶狠之色。 仆人默默地把店门关上,关门的一瞬间,屋里立马暗了下来,阴风骤起,霎时间鬼哭狼嚎。 房顶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色漩涡。漩涡里涌出粘稠的血液,顺着四面墙壁刷下来。 “咯吱咯吱”纸人纷纷活了过来,皮影戏一般,一动一停,僵硬地移过来,把父子三人围在当中,白惨惨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地狱勾魂使者。 “啊啊啊!” 钱大、钱二哪里想到平日里的纸偶,居然这么恐怖,吓得六神无主。 钱掌柜趴地上,不住给少年磕头,向他求饶:“仙姑扰命,仙姑饶命!饶了我们一家老小。” “十,九,八,七……” 红裙少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钱掌柜涕泗横流,崩溃大哭道:“仙姑饶命,我真的不能选,真的不能选!” “六,五,四……” “仙姑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放过我的俩儿子,杀了我吧!求你了,行行好……” “快选!留一个,还是俩都死!你想让你家绝后不成!三!二!一!那就都给我死吧!” 红裙少年高高抬起手掌,猛地往下一按。 漩涡内“轰隆隆”阴雷炸响,一道威力恐怖的黑色闪电从血色漩涡而降,对准父子三人直劈下来! 黑色闪电还未到,毁灭威能已经吓得钱掌柜父子三人肝胆俱裂,根根毛发倒立起来,钱二年纪小更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啊啊啊!小儿子!小儿子!留下我的小儿子吧!” 钱掌柜死死抱住钱大,闭上双眼,撕心裂肺地哀嚎出来。 携毁天灭地之威的黑色闪电,在钱掌柜做出选择后应声消失了,随之血色漩涡、墙壁上的血幕、诡异阴森的纸人,屋内的一切一切幻象烟消云散。 “吱呀~” 一道清晰的门枢转动的声响,高瘦仆人轻轻推开店门,明媚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得屋里亮堂堂。 红裙子少年挽起黑衣少妇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出店去,高瘦仆人快步跟上。 屋里,劫后余生的一家三口,完好无缺地瘫坐在地上。但是,这个家却不再完好无缺了。 第七章 美女头 . 走在街道上,黑衣少妇伸手指,刮了下这位名叫“七儿”的少年的鼻尖,笑道:“你这孩子太坏了,让他们父子平白心生嫌隙,他们以后的日子可苦喽。” “虽然我是罪魁,可选择是他自己选的。他要能坚持到最后不选,我就会放过他,不就皆大欢喜了。 可惜,人心呐,就是这般脆弱。” 对刚刚的杰作,少年七儿得意地嘴角上扬,他一向自诩聪明绝顶,玩弄人心是他最喜欢的。 “他要最后都不选,你也会放过他?” “会的。” “真的?” “会吧。” “真会?” “不会,哈哈。” 红裙子少年大笑两声,又觉举止不妥,用修长手取出洁白手帕,轻轻掩住朱唇。 他,名叫星海棠,尸族年轻一代里辈分排在第七,所以少妇唤他作“七儿”。 星海棠天赋异禀,练的一身好阴力,也导致本来男儿身的他,容貌、举止越来越阴柔,心性也变得喜怒无常,平日里喜欢穿大红裙子示人。 虽然他的修为,在年轻一辈里属于佼佼者之一,但他更喜欢用计谋,也常常以谋略才智自傲,喜玩弄人心。 倘若,钱老板死撑到最后,不做选择,那星海棠便会觉得受到了羞辱,通常羞辱他的人,下场更加惨不忍睹。 同行而来的黑衣少妇,乃尸族十大长老中的桑濮长老,在族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族中圣棺被盗,非比寻常,更关乎族中传说的“千年大计”,那是连她都不知晓的辛秘。 于是,族中一半长老皆出动,协同族中后辈新秀,势必要把圣棺寻回。 此行人中,虽然她辈分最高,但星海棠才是出谋划策之人。 是他拿出地图思索后,圈了几处地点,并拍着他那平平的胸脯担保,如若盗棺之人走他们这个方向,必要途径这几个地点中的一个。 桑长老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居然不自觉地点点头同意了。 星海棠仿佛有种天生让别人相信他的魔力,那怕他说他是个女人,平平的胸脯明日便能高耸起来,桑长老也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于是,一行老少十二人,按照那几个地点,分开布下陷阱,守株待兔。 桑长老看着星海棠巧笑嫣然的样子,回想着这些,已经守株等待了两天,兔子真的会自己撞上来么? “拜见桑长老,七公子,属下前来复命。” 街上一条胡同里,老刘头突然窜出来,捂着肩头断臂处,跪在二人身前。 “混账!梅儿何在?怎么只有你一人负伤回来?” 本来与桑长老有说有笑的星海棠,瞬间满脸寒气地怒骂到,一脚踢开伏在地上的老刘头。 吓得老刘头不顾自己伤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磕头如捣蒜,急忙向少年、少妇二人把经过详细讲述一遍。 陆离等人如何自投罗网,夜间有神秘人介入,最后袭杀青牛等等,细节都不敢有所隐瞒。 “梅丫头,不是,梅小姐念属下受伤,所以孤身留下追踪牛车,并会沿途做记号,以便与她汇合。” 趴地上的老刘头满头大汗,头也不敢抬,真担心这位喜怒无常的七公子直接下杀手。 一旁的桑濮听完后,称赞到:“七儿果然神机妙算,让梅丫头他二人去守株待兔,还真就碰到了他们,实乃大功一件。” “神秘人会是谁?是妖族,还是鬼族?梅丫头少一根头发,要了你的狗命。” 星海棠十根修长干净的手指,相互搅在一起,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思索着老刘头提到的神秘人身份。 如果有别的势力也搅进来,事情就复杂了。 事不宜迟,星海棠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扔给老刘头,后者如蒙大恩,感激地吞下丹药。 丹药刚一下肚,便迅速化开,顺着老刘头全身筋脉游走,老刘头断臂处蠕动起来,不一会便重新长出一条胳膊来,手臂完好如初。 欣喜的老刘头急忙再次跪倒在地,神色里的效忠之意更浓了。 御下要恩威并施,星海棠深以为然,也贯彻到了他的一言一行中,适时地赏下些好处,下属自然也更衷心。 这是他从那位族兄身上学到的,他做事时候常设想,假如那位族兄遇到此事,会如何如何,日积月累,以至于在他身上都有了那位的影子。 那个人!少年每次想到那个面容,都会心里生出深深的忌惮,而这是他高傲的内心不想承认的。 超越他!一定会超越那个人!少年解开绕在一起的手指,说到:“马上在前带路,还有发信号,让队里其他人速速过来。我有预感,圣棺就在那辆牛车上。” 由老刘头带路,一行四人到了之前埋伏的那个客栈,客栈里早已空无一人。 门口地上还留有清晰的车轮印子,以及墙上梅丫头的标记,于是一行人顺着痕迹追踪下去。 地上留有这么明显的轮印? 星海棠心里犯嘀咕,之前老刘头说他们之中有个小道士机警过人,识破了神秘人的幻化之术,怎么会如此大意? 莫非是故意为之?正当他狐疑之际,听到老刘头的呼喊“前边那不是梅丫头么”,抬头一看,果然在前方路边看到了梅丫头。 只见,梅丫头面色焦急,在围着三丈方圆的空地上绕圈,步伐很快,却始终不离开那片空地,口中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她听到老刘头的呼喊后,急忙出言提醒:“别过来!这里有迷阵,我被困住了。” “七儿,等灰蛇探查后再过去。” 桑长老停下脚步,一拍星海棠小臂,想先让一旁的灰衣仆人去探路。 “无妨,我倒要见识一下。” 星海棠却笑着轻轻挣开少妇的手,依然向前走去,丝毫不在意什么陷阱。 桑长老心想到底是年轻气盛,也就随他去了。 虽然双方越走越近,梅丫头如同看不到众人一样,只是眼睛朝他们说话方向,努力张望。 直至众人走进三丈范围内,她才猛地吃了一惊,回过神后向星海棠见礼,说:“属下无能,这里应该是有一个迷阵,怎么也走不出去。” “哦?无妨,倒是梅儿你,是否受伤,来让本公子仔细查看一番。” 星海棠笑嘻嘻地把梅丫头搀起来,趁机把她搂在怀里,借由查伤之名,一双手上下游走,占了好一通便宜。 梅丫头欲拒还迎,娇羞地“废了很大力气”才挣脱开,红着脸说:“线索也断了,还请七公子责罚。” “责罚?嗯,是要好好责罚,罚你给本公子侍寝一夜。” 星海棠嘴上打着浑语,作势又要搂抱。 梅丫头左躲右闪,不过她也不敢真逃开,怕扫了星海棠的兴致。 由于星海棠容貌太过漂亮,在旁人眼中,他无礼轻薄的行为,反倒像是姐妹间的打闹。 因而,桑长老也没有出言制止,只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让一旁的仆人灰蛇去前方探探虚实。 既然是迷阵,那么周围的景象便都不可信。灰蛇闭上眼睛,都交由身体去感知,高瘦的身形极为迅速,几步便跨出去老远。 眨眼间灰蛇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前方,而后,又从众人身后不远处出现。 灰蛇也看到了前方的众人,知道他与梅丫头一样,也在原地绕圈。 于是,他双手猛地一卷衣袖,两条胳膊瞬间涨了一圈,大喝一声,双掌重重击在地上,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砰砰砰”轰炸声不绝于耳,地上已有十几个大坑。灰蛇在坑里寻找了半天,依旧毫无收获,只得回来复命。 “回禀主人,不是简单的障眼法,地下也没藏着法阵。” 灰蛇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两个铁块相互摩擦发出来的。 桑长老挥挥手,让他退下。 星海棠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停在了路边的一棵极其茂盛的树上,拍拍手说了句“有趣”,迈走到那棵树前。 此树正是陆离丢出的种子长成的那棵,星海棠端详它片刻后,伸出白嫩的双手扒开层层枝叶。 终于,树叶被层层扒开,里面露出一朵硕大的花,花心处的那颗美女头,在娇艳欲滴的花瓣的衬托下,更加美艳动人。 美女头对着星海棠浅浅地笑着,用宛如妻子对丈夫般期冀的目光,看着初次见面的他。 这种目光温柔和煦,任谁心里都会对它生出怜惜之情。 星海棠伸出手摩挲着美女的脸,痴迷地望着它。 美女头娇羞地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份静好。 “咔嚓”,星海棠轻轻把花朵从树枝上摘了下来,绿色的汁液从花蒂断处喷涌而出。 美女头猛地睁开眼,神情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五官扭曲到可怕的地步,阴狠怨毒地盯着他,嘴巴开合之间,似乎在咒骂着什么,却始终没发出一丝声响。 几息后,美女头的脸迅速干瘪下去,本来娇美的五官,被拉扯得不成口人形,模样着实可怖。 星海棠随手把它扔在地上,进而,整个花朵也枯萎蜷缩成黑色卷心菜的样子,淌着恶臭的黑水。 随着美女头的死亡,树体也倒塌在地,树枝寸寸崩断,全部化作一堆废柴。 此时,周围的光影一变,幻境即刻消失,显现出本来的道路与景色。 第八章 自投罗网 . 星海棠走回来,顺便在老刘头的衣服上,擦干净手上的绿色汁液,一指地上的车轮印子,说:“这条痕迹一定会带着咱们去黄花观。” “七儿,你为何推测他们会去黄花观?” 桑长老不解地问。 “按他们之前的路线来看,这个方向上,离得最近的就是黄花观。 他们经过客栈被袭一事后,肯定也猜到咱们会追踪过来。 他们仅有三个人,再一味的逃跑,迟早会被咱们包抄上。 那么投奔最近的同门,设下埋伏,待咱们进去后,就关门打……不是,瓮中捉……就可以反客为主了。” 星海棠说到最后,一握手掌,做了个包裹的动作,来比喻将会遇到的陷阱。 “可是,咱们可以不出现。” 桑长老说出了在场的其余人心中所想,老刘头,梅丫头应和的点点头,没有明知是陷阱,还要去踩的道理。 “不,他们算定咱们会的,即使咱们明知是陷阱,还是要踩进去。” 星海棠非常享受这种,把对手的心思了如指掌的感觉,也喜欢其他人疑惑的样子,让他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圣棺在他们手里。” 桑长老突然想到这个关键,本来对方在明,己方在暗,但这一点足以使双方的明暗关系对换。 “对,只要他们在观内搭个法台,把圣棺放上去,然后作势要毁掉圣棺。不管是真是假,不管他们有没有能力毁掉。 圣棺何其重要,咱们不敢赌,肯定要出手抢夺。 等到咱们一露面,就会遭到围攻,说不定他们还会在法台上布下绞杀法阵,咱们一踏足进去,就会被杀的干干净净。 甚至,他们还可以让观中弟子们,扮成形形色色的上香请愿的香客。 这样,不用等咱们出手,只要咱们一进观门,就如同一碗米饭里放了几颗豆子,立刻就会被认出来。”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把对方的种种计划娓娓道来,似乎这些都与他无关一样。 可是,老刘头却听得是后背发凉,这怎么想都是个死局。 桑长老提议:“那……把其他几路人都召集过来?那样的话,拿下一个小道观不成问题。”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桑姨就不怕扑了一场空,从而放走了真正盗棺之人?” 星海棠一笑,看向桑濮长老。后者权衡一下利弊,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多谢桑姨赏识,可是,”星海棠摇摇头,说:“其他几路不会相信的。他们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就都来支援咱们。 不过,请桑姨放心,他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 黄花观 道观建在了黄龙山的半山腰,在山下仰望时,庙宇在白云中若隐若现,方显神圣庄严,进而才能让百姓们生出敬仰朝拜之意。 这样也让香客们不至于走几步,就能进观上香,容易得到的往往不珍惜。 一定得让盘旋的山路要了他们半条命,等他们爬得筋疲力尽时,一处庙宇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要不诚心进庙拜一拜,怎么对得起酸胀的双腿。 他们也在内心笃定,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神灵怎么好意思不显灵。 “你们太慢了~桑姨~” 山道上,一少女双手提着红裙子的裙摆,只见她一步便跨过两阶,欢脱地在上山的石路上奔跑着,齐腰长发在她身后随风飞舞。 有一主一仆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一位身穿黑衣,面罩黑纱的少妇,带着一个身材高瘦的灰衣仆人。 通天大道,犹有尽时。 少女一个跳跃,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终于到了黄花观的山门前,高高举起双臂,庆祝自己的成功。 道观的山门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道路两侧种满了各色的花,鲜艳得都有些刺眼。 不过,疲惫的少女并不想欣赏景色,长呼一口气,也顾不得仪态,拢一拢裙子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汗水打湿了她额头上的刘海,几缕青丝贴在了她白嫩的脸颊上。 少女拿出手帕擦擦脸,顺手解开领子上的扣子,露出光滑白净的鹅颈,以手掌做扇子,扇起风来。 “桑姨,快呀,就差一点点了。” 少女一手挡在嘴旁边拢音,举起另一条胳膊,对山路上的主仆二人不停招手。 衣袖悄悄滑落,露出来一段洁白手臂,少女却全然不知,只顾天真烂漫地笑着。 这一切都被守门的两个小道士看在眼里,左边的那个悄声说:“有外人上山了,快去禀告师傅。” 右边的小道士却没有反应,出神地望着少女的倩影,以及露出的那光滑如玉的胳膊,不自觉念了几句诗。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道士突然捂住嘴,清醒了过来,脸瞬间变得通红,急忙道歉说:“我这就去禀报给师傅。” 小道士红着脸,跑进大殿里去禀报师傅。 山道上这三人,自然就是星海棠等人,老刘头以及梅丫头已经露过面,怕被认出来,所以不在这里,他们有星海棠下的其他任务。 星海棠挽着桑长老走进黄花观,只见大门分左右敞开,不过今儿的日子不是集会,院子里稀疏只有十几名香客。 院子凉棚下,茶座那坐着一位白胡子老者,一身粗布破旧衣衫,袖口裤腿都挽得老高,脚蹬一双粘着泥的草鞋,就像刚下完地似的,手中托着一只大号的烟袋杆子,正大口大口抽着。 大蓬的白烟,从老者口鼻中冒出来,模糊了满脸的皱纹,跟他的白胡子、白发纠缠在一起,往上升,好似蒸屉打开时一样。 星海棠压低声音,悄声对身边的桑长老说:“凉棚下那位老者有破绽,他故意伪装成农夫模样,那双泥泞的草鞋却露了马脚。” 桑长老打量了一眼那老者后,不解地说:“农夫脚下没泥才不正常。” “问题就在泥上,我仔细留意过,山下泥土发黑,山上泥土发红。这农夫鞋上都是发红的泥土,他分明就没下过山。” 星海棠嘴巴只是微微动,少妇微微点头,旁人根本就看不出他二人在说话。 主仆三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院中的大香炉处。 大香炉足有一人多高,圆肚双耳,底有三足。香炉内经过常年累月的堆积,香灰已经快要漫到炉口。 殿前大香炉旁,有两个腆胸叠肚的商人,面红耳赤地相互撕扯在一起,正为了谁先上这把香争吵个不休。 看这面红耳赤的样子,好像谁先上了这一柱香,能真得到一个聚宝盆,从此富甲天下。 “桑姨你看,那两个胖子也有破绽。” 星海棠抬了抬精致的下巴,不做痕迹的示意。 桑长老来了兴致,这次她费了些力气,想找出来他们的破绽,无奈最后失败了。 “哪有破绽?他们就是两个胖子商人。” “他俩的确是两个胖子,却不是两个胖子商人。” 星海棠往桑长老肩头靠靠,朱唇轻启:“他二人腰间都带着招财貔貅,可是你看他二人撕扯间,哪有半分顾及到神兽,即使拳打脚踢到貔貅了,也丝毫不手软。 对于行商之人来说,这是大忌。” “原来如此。” 桑长老揉揉额头,听星海棠说出来后,方觉得破绽是如此显眼。 越发觉得这个族中后辈心思细腻,日后自己可在族中多多提携于他,未必不能成气候。 这时,一位秀才模样的中年人,见到扭打在一起两个商人,鄙夷地撇了一眼,高傲地抖抖已经显旧的长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诗经》,踱着步子到门外赏花赏云,追求高雅去了。 秀才路过星海棠身边时,后者鼻子耸动了一下,等秀才走出去后,星海棠默默地说:“这秀才也有破绽,身上没有读书人应有的酸腐味儿。” “你这孩子。” 桑长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院子角落,一对中年夫妇忧心忡忡,手提水果篮子,在偏门处求签解惑。 女人小心翼翼抽出一根签,递给解签先生。 男人从桌子底下,悄悄递给解签先生一块碎银子,想让解签先生多说点好话。 解签先生把银子藏起来,摇头晃脑地说了些什么。 女人眉头舒展开,靠在男人肩膀上稍微有个点笑容。 星海棠扫过了他们一眼,说到:“那对夫妻也有破绽,举止不够亲密,太过生分。而且,女人以那个姿势靠在男人肩膀,肯定不会舒服。 解签先生也有破绽,他把盛签的竹筒换了好几个位置才放妥当。通常这些东西,都会有固定的位置来摆放。 殿内,那六名年轻香客也有破绽,跪在蒲团上的姿势太老道,这样最不容易伤到膝盖,分明是成天打坐的道士假扮的。 三清像下面的两个轮值小道士也有破绽,表面上看他俩手拿拂尘,昏昏欲睡,实则正眯着眼偷看,院子里的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星海棠嘴巴崩豆子一样,语速越来越快,把这里所有人都质疑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桑长老的罩面黑纱上。 “怎么?我也有破绽?” 这一刻,桑长老并不排除星海棠这样说的可能,好在听到星海棠说的是:“没有,但是,桑姨发现没,咱们的生路都被封死了。” 第九章 激战之竹林 . 果然,在桑长老环视一周后,发现他们一行三人在说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院子中间。 前有殿内香客挡住去路,身后打架的俩商人也住手了,坐在香炉后喘着粗气,左边是那对夫妻以及解签先生,右边是站起来溜达的老者,烟袋杆子随处磕着烟灰。 各个方位的路,都被他们不动声色地封死了。虽然现在还很平静,保不齐下一刻就有动手的信号发出来。 对了,还有那个秀才模样的中年人,他指不定藏在哪个角落,随时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桑长老倒没有慌张,此时处境虽然危险,可这是星海棠早就料到的,相信他一定有对策。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自己也暗吃一惊,居然依赖起这个年轻人来了。 “桑姨,你知道怎样让白米饭里的几颗豆子不再显眼么?那就是再放一把豆子进去。” 星海棠自信地回身,看向道观门口,等待着什么。 没有让他失望,道观门外先是急匆匆闯进来几个村民模样的人,而后数十名村民蜂拥而至,每人的脸上、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尸斑。 不仅如此,一众村民弯着腰,一路走来一路不停地呕吐,看样子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有的村民可能吐了一路,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脸憋的猪肝色,不停捶打着重口,仿佛这样可以使他们好受一些。 这些人进了道观后,像是看到救命药草一样,边吐血边往大殿里闯,哀嚎到:“求黑鼎仙长救命!仙长!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你们不要挤,我先去禀告师傅。” “让开!” “让我进去!救命!真人!” 守门的两个小道士被人群撞到墙上,乌泱乌泱的人群一窝蜂地闯进来。 院子里瞬间乱作一团,几个小道士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根本就稳不住局面。 山门外跑进来一个小道士,冲到白胡子老者跟前,急得快要哭出来,说:“师伯,您快去看看吧。 山道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得有好几百,像是附近的村民。他们的样子可怕极了,浑身都是尸斑,边呕吐着血,边往山上爬。” “观中弟子听令,将闯入者拦在院中,硬闯者打晕,不可伤及性命。丹药房的弟子,速速回去取解毒丹。” 白胡子老者声若洪钟地指挥大局,瞬间盖过了院子里的嘈杂声。 “领命!” “弟子领命!” 一声声过后,殿中的众香客们、两个商人,解签先生、那对夫妇,皆卸去伪装,按命令行动起来。 事有缓急,前门外还有数百人要应付,老者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看了星海棠三人一眼,叹了口气,拎着烟袋杆子出去了。 星海棠背着双手,悠闲地站在一边,看着院子里的混乱景象,顿时觉得五脏六腑说不出的舒爽。 “七公子,属下不辱使命。” 人群中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趁乱凑了过来,原来是不见踪迹的老刘头和梅丫头。 看来,这场混乱与他俩不无关系。 殿内有个小道士,透过门缝看到老刘头梅丫头现身后,急忙朝内殿跑去。 无奈,他的隐蔽功力不够,这一切不仅被星海棠看在眼里,连桑长老同仆人灰蛇也察觉到了。 几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趁院子里的道士们忙得焦头烂额之际,悄悄潜入无人看守的大殿追了上去。 大殿顶上,白胡子老头站在屋脊的瓦片上,眼看着星海棠等人溜进大殿,却并未阻拦,对身边那个秀才模样的那个中年人说到:“外边就交给你了。” 中年人拱手施礼,道:“遵命,还请师伯放心。” “嘿,多少年了,还能见到旧相识,实属不易。” 白胡子老者伸出手指,把烟锅里正燃烧着的烟丝摁灭,纵身跳下去,走进大殿内。 …… 转回头,再说去报信的小道士,一路小跑穿过大殿,顺着长廊跑到了后院的小竹林里,对身后的跟踪毫无发觉。 小树林中有块一亩三分的空地,青砖铺就,上覆细沙,是观里师兄弟平时练功的地方。 此时,空地上横着摆放了一具黑漆棺材,样式朴实无华,却内藏玄机。 仔细看的话,棺身上刻有有暗金符纹,正是陆离他们运送的那具。 “师傅不好了,出大事了!陆离师兄所画的那两个歹人出现了,就在大殿前。” 小道士跑过来,对着空荡荡的这里,气喘吁吁地喊到。 从竹林的各个隐蔽处,走出来一伙人,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道人,陆离等师兄弟三人也在人群中。 这位身材魁梧的道士,虎目圆睁,狮鼻阔口,两鬓长满花白的虬髯,胡须与鬓角纠缠在一起分不清,真就好似一头狮子,不怒自威。 此人背后斜挎一口宽剑,右手托着一尊一尺见方的黑鼎,这必然就是黑鼎道人金止玄了。 “慌张什么,一切按计划把他们引来便是,自有我等伏击杀之!” 黑鼎道人虎目一瞪,身躯比宋鹏还要高一头,压迫感迎面而来。 小道士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说:“师傅,不止有歹人。附近的数百村民,不知为何都发疯一般闯进观中,而且个个身上都有尸斑,模样甚是恐怖。 在外边装扮香客的众师兄,已主动暴露身份,阻拦闯入的村民,可是人数太多,还是没能控制住局面。” “既然如此,那就去前殿与他们一决胜负。众弟子听令,‘鹤’字辈弟子,前去支援同门,控制住中尸毒的村民;‘云’字辈弟子,随我去诛杀尸族妖人。” 不听则罢,听完小道士的话,黑鼎道人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重重哼了一声,手托黑鼎大步流星走进竹林,赶往前殿。 “弟子遵命!” 众弟子纷纷亮出各自法宝,一时间法宝释放出的氤氲之气缭绕,整个竹林都流光溢彩起来,跟着黑鼎道人赶往前殿支援。 黄花观有难,陆离等师兄弟岂能坐视不管,况且事情还是因他们而起,也一同离开了。 竹林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空地上那具黑漆金纹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 “圣棺果然在此,魔神老祖庇佑。” 见人已走光,跟踪而来的星海棠一行五人,从竹林掩映处闪身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黑漆金纹棺材。 桑长老大喜,双臂交叉放在身前,急忙拜谢族中供奉的神灵。 “七公子,事不宜迟,咱们趁机带圣棺走吧。” 老刘头望望陆离他们离开的方向,担心他们返回来,急忙催促到。 “嗯,那你去把圣棺抬过来。” 星海棠用手指卷着肩头的长发,扭头笑吟吟地对他说。 “这……” 瞧见公子满是笑意的眼神,老刘头心里直发毛,他猛地想起来公子曾说过,棺材附近可能会被布下法阵。 于是,他支支吾吾地站在原地,没敢动。 当他发现星海棠俏脸一寒时,心一横紧咬牙关,极不情愿地朝棺材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在“可能会死”,和“立马就死”间,他当然选择前者。 圣棺在他眼里越来越大,指尖碰到圣棺的那一刻,冰冷气息顺着手指攀上手臂,他忍不住内心狂喜,得手了! “轰”,老刘头只觉地面一晃,熊熊烈火席卷而来,突然身处在了火海中心。 可是他低头一看,身上衣物毛发却完好无损,这烈火仿佛是无形之火,专门灼烧神识。 炙热难耐,老刘头拔腿就想跑,可是双腿跟钉在地上一样,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硬生生承受这烈焰灼身之苦。 不知何时,那位白胡子老者出现在了不远处,正倚在一根碗口粗细的竹子旁,当着他们的面,“吧嗒吧嗒”悠闲地抽着烟袋。 烟锅里的火苗不住跳跃,外壁都被烧得通红。但是,老者觉得还不够,给烟锅里又加了些烟丝。 烟锅里的火苗越烧越旺,火焰慢慢由红色变成了黄白色,老刘头五官也逐渐扭曲,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后哀嚎着在地上打起滚来。 在后面的梅丫头都能感觉到,老刘头身上散发出的炙热气息,像被架到火上烧一样,吓得她扭过脸不敢再看。 “灰蛇!” 少妇的声音刚起,仆人灰蛇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老者面前,举起单臂一卷衣袖,臂膀犹如一根浑实的铁棒,携带千钧之力扫向老者。 破风声袭来,老者并未闪躲,只是竖起烟袋杆子,在灰蛇铁臂打到的前一瞬间,用烟锅一勾后者的手腕子。 下一刻,只见灰蛇的身体被迫腾空,在空中一个大翻转,头下脚上地摔在地上。 诡异的是,灰蛇的身体落叶般轻飘飘落地,落地后探出干枯的双手,猛地抓住了老者的脚脖子,把老者拖进了土里。 地下传出几阵震动,地面上翻起一环土浪,力量一层层散开,被波及到的竹子纷纷碎裂。 竹子碎片箭矢般攒身寸四周,星海棠抬手拨开袭面而来的碎片,心里暗暗吃惊,竹片上蕴涵的力道震得手生疼。 想不到区区黄花观,居然卧虎藏龙,还有这般人物。 灰色干瘦的身影从地下窜出来,“桀桀”一笑,可没等灰蛇咧开嘴笑完,身上衣袖突然炸开,把他炸飞出去老远。 “到底是老毒物,还是要在黑暗里才比较厉害。” 一根烟袋杆子由地下伸出来,然后老者狼狈不堪地爬出来,啐出几口土,晃晃灰头土脸。 第十章 激战之法器 . 灰蛇耷拉着双臂,一对眼瞳已经变成了墨绿色,闪着诡异的光,撇了一眼老者的烟袋,嗓音沙哑地说:“我记得你以前不好这口。” “你是说这玩意儿?” 老者晃晃手里的烟袋杆子,说:“这是专门为了对付你才抽的,这么多年来,还以为要白忙活一场。幸好有老天眷顾,给了这个机会。” 老者用大拇指在烟锅上摁了摁,把里面的火苗闷死。 与此同时,老刘头的哀嚎声也停止了,虚弱地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呵,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灰蛇扯下胳膊上已经破烂的衣袖,随手甩向竹林。 旋转的衣袖斩断了两根竹子后,力竭地切在了第三根竹子上。两根被斩断的竹子应声倒地,切口平整光滑,如刀切一般。 “灰长虫,再来!” 白胡子老者把烟袋熄灭,缠在腰带上,往掌心上吐了口唾沫,磨拳擦掌说到。 一双眸子神采奕奕地盯着灰蛇,老者的后背都挺拔了不少,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灰蛇望着对面的老者,依然咧嘴一笑,不过已没有半点讥讽嘲笑之意,掩不住眼底的兴奋,发出一声低吼。 地上的裂痕,由二人脚下开始,向对方那里蔓延,两人身影不约而同地发起了冲锋! 老者与灰蛇的双拳,狠狠地对轰在一起。 “咣咣咣”沉闷的连续撞击声响起,一层层震纹以二人为中心激荡开, 没有法术加持,没有法器相助,两个土埋到脖子的老年人,居然打斗得血脉喷张,就这么仅凭身体力量,对拼在一起。 老者急风骤雨般的攻击,灰蛇却总能以诡异的姿势回击,眨眼间已打过了几百回合,攻守回击之快,旁人的目光只能追得上他俩的残影。 “痛快!” 已经分不清,这是由他二人之中的谁喊出,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想必是他二人此时共同所想。 二人打得酣畅淋漓,竹林却糟了殃,他俩战到哪,哪里便轰然倒下一片竹子。 “桑姨,如果他们还畏首畏尾地躲在竹林看戏,咱们就一起上,擒下那位老者。到时候,可别怪我们胜之不武。” 星海棠前一句跟桑长老说完后,扭头朝竹林里喊到,面朝的是之前陆离等人离开的方向。 “你这女娃倒是机敏。” 雄狮一般魁梧的黑鼎道人出现在半空中,脚踏大剑浮在那里,中气十足地称赞到,说完把手中黑鼎往前一扔。 黑鼎脱手后见风便涨,直到完全地盖住了这片空地,悬在空中缓慢地转着,势不可挡地转着。 “咣咣!咣咣!” 震耳欲聋的鼎鸣声在头顶响起,梅丫头直觉头疼欲裂,急忙捂住耳朵,抬头看去。 雄浑的鼎鸣之声扩散开来,仿佛禁锢住了这里的一切,梅丫头想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能。 “小花猫休要逞威风,你桑姐姐在此!” 桑长老面纱微浮,右手在身前一翻,一把由森森白骨做成的琵琶,凭空出现在她手上。 只见她左手抚在白骨琵琶上,猛地往外一划,一道白光伴着铿锵的乐声脱体而出,直击黑鼎底座。 “铛”,黑鼎被白光一撞,骤然停止了转动,缩小无数倍后,飞回到黑鼎真人手掌中。 桑长老取出一个圆玉碟,双脚踏上去,身形也飞至空中。 “白骨琵琶,你是黑寡妇?怪不得。” 起初,黑鼎真人便觉得这个面罩黑纱的身影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她拿出这把白骨琵琶,才恍然大悟。 “哈哈,小花猫,既然知道了是姐姐我,还不快束手就擒。” 少妇的脸虽然藏在黑纱里,却能察觉到她很愉悦,左手按在琵琶上,或拨弦盘弄,或单指蜻蜓点水。 悦耳的弦音回荡在竹林上空,白骨琵琶上燃起一簇簇的鬼火。幽幽蓝色火焰,映得这把白骨琵琶更加妖异。 突然,弦音一转,变成杀伐之音。 鬼火凝聚成根根利箭,从琵琶上爆身寸而出,笔直地刺向黑鼎真人。 黑鼎真人抬手一敲掌中宝鼎,一道透明的壁垒挡在他的前面,根根骨火利箭打到鼎身上,立刻碎成星星点点,消融得不见踪迹。 “呔!” 来而不往非礼也,黑鼎真人用食指凌空飞快地画了个符咒,断喝一声,把手中宝鼎一倒。 金芒源源不断地从鼎口流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只体型巨大的雄狮。 雄狮仰天咆哮,周身升腾起熊熊金色火焰,如同流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光,张牙舞爪扑向桑长老。 “哼!” 没等狮子扑到近前,桑长老冷哼一声,一晃手中白骨琵琶,弦音又一转曲调,由杀伐变为鬼泣。 幽幽鬼火飘逸到她身前,幻化成一只巨大骷髅,手持丈八骨矛,迎战雄狮。 半空中斗法打得难解难分,地面上同样剑拔弩张。 陆离等人,以及观中的师兄弟,把尸族余孽围在当中,量他们插翅也难飞。 “以多欺少?” 身处包围之中,星海棠却并未慌张,一拉梅丫头倒退两步。 他二人刚才站立的地面涌动,七条人影从地下爬出来,有男有女,高低胖瘦不一。 连上昏迷过去的老刘头,这里一共十二人,尸族这一路人马在关键时刻到齐了。 “很好,去把圣棺夺回来!” 星海棠一指空地正中的棺材,只见尸群中有胖瘦二尸,皆手持狼牙棒,挥舞起来当先开道。 其余尸魔也是纷纷亮出武器,自然都是阴邪之物,一时间,散发出的血煞腥气充斥满整个竹林。 星海棠指挥众尸魔,分两路扑向空地上的棺材,众魔凶恶地包抄过去。 那群尸魔一涌上前,黄花观的师兄弟岂能让他们得手,也祭出各自看家法宝阻拦,与对方捉对儿厮杀起来。 艾莲早就红了眼,憋了很久的怒火,挥剑对持狼牙棒的胖尸。 胖瘦尸却合力在一处,两柄狼牙棒砸向艾莲。宋鹏赶紧过来,与艾莲合力斗胖瘦双尸。 陆离当然也没闲着,他正在与一名手持鬼头刀的尸族缠斗时,对方突然身形骤然跳出圈外,致使他愣了一下。 随后,一个少女呢喃的声音,在陆离耳朵边响起:“真是让人着迷的味道。” 这声音从他的脖子上冰冷地爬过去,陆离直觉颈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吓得他一个前纵身,躲开老远回头一看,那个红裙少女站在他原来的位置,目光紧紧锁定着他,舌头慢慢舔舐一下嘴唇,眼中爆发出异样的疯狂。 毫无疑问,在陆离眼中,这位少女容貌清丽娟秀,娇躯玲珑有致,非常吸引人。 可是,少女眼中那毫不掩饰,想把他吞下肚的目光,任谁都会心里发怵。 这里不是什么调情的说法,是真的想要把他连皮带肉统统吃下肚的目光。 陆离当然知道,这一定又是身上“鬼宿之相”的缘故,他体内的煞气对尸族来说可是仙丹灵药。 “你是布局之人,对不对?我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周围厮杀声震天,星海棠却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说话间有几道剑气袭来,却偏偏没有一道剑气将他击中。 “可是,好像我们并没有占优势。” 陆离点点头,不过看了一眼场上的局势,师兄弟们这边有隐隐落得下风的样子。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毫无作用。不信你就试试,看能不能阻拦得住我。” 星海棠挑衅地翘起下巴,转身朝那具棺材走去。 剑尖一点寒芒,陆离持剑飞身来刺,星海棠回身一掌拍在剑身,说了句:“在这待着。” 陆离真就听话的一动不动,只因一股阴冷寒气顺着剑身传到他的手上,登时如坠冰窖。 转眼间,他的人与剑身皆已布满寒霜,与大地冻在一起,成了一座晶莹的冰雕。 陆离急运转体内真气,才堪堪护住心脉,四肢却全已结冰无法动弹,竟恐怖如斯! 沿途的道士们见状,纷纷不再恋战,脱离各自对手,持剑挡在星海棠面前,列下天罡北斗阵,七道剑气在阵中激荡。 只见星海棠双掌泛起白芒,不携带丝毫啸声风势,脚下步伐更是飘逸无踪,从阵中以“之字形”一闪而过。 随后阵法立即溃散,众道士扔掉宝剑,双手捂着脖子倒地不起,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场中仅剩艾莲,宋鹏,以及两名黄花观中道士,却要应付梅丫头在内的八名尸魔,立马显得相形见绌,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前方再无阻挡,星海棠得意一笑,几步跨到棺材近前,从怀里掏出四颗黄豆,一把扔在地上。 豆子落地生出一股烟,待烟雾散去,幻化成了四位黄巾力士。 黄巾力士分站棺材的四角,手臂一较劲儿,合力把棺材抬了起来。 “这!” 陆离冻僵的嘴唇开合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不敢置信地看着发生的一切,这豆子分明是他师傅所有之物! 白云观出事了!不!不可能!师傅是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出事!陆离一时间心慌意乱。 第十一章 激战之天尸 . “怎么?你认得此物?” 留意到陆离惊骇的样子,星海棠眼珠一转,把事情猜出了个七八分,有意再给他添把火,于是说:“我们一路追踪到了白云观,可是观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伤势颇重的老道在打坐。 我们向他盘问圣棺的下落,可是那臭道士死活不开口,于是……” “咯……” 于是什么?陆离心急如焚,却开不了口,体内真气疯狂运转,想要强行冲开被冰封住的筋脉。 “我们只好把他杀掉了,那个一字眉的臭老道。” 好在,星海棠没有让他等太久,还故意补充了细节,把“一字眉”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听得师傅遇害,陆离气急攻心,“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脖子。 献血仿佛有种无形的魔力,星海棠不能自已地凑过来,旁若无人地伸出舌头,一路把血迹舔干净。 而后,他脸颊一红,说到:“你应该知道的,你对我们的诱惑有多大。” 尝到的鲜血,几乎让星海棠失去理智,如果不是圣棺不容有失,他恨不得立刻就地享用陆离。 因此,星海棠不耐烦地催促手下,道:“圣棺已到手,撤!” 还在缠斗的众尸,听到命令后,一起发力将宋鹏等人击飞出去,趁势抽身聚拢到圣棺周围。 “带走圣棺。” 星海棠一指陆离,说到:“还有他。” “放开七师兄,你们这帮坏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星海棠背后传来,他回身一掌劈下,却在看清来人后,硬生生止住了手掌。 小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拼命的用小拳头锤着星海棠的腿,边锤边喊到:“打死你!你这个坏人!” 陆离本来昏沉的脑子,听到小石头声音后,猛地睁开眼,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在眼前。 他明明已经将小石头安置在了安全之地,绝不会被战斗波及到。怎料,小石头居然偷偷跑了出来。 快走!全身被冰冻的他,只得在心里大喊,却都只是徒劳。 星海棠一只手拎起小石头,认真辨认后,诧异地说:“小家伙,居然真是我族人,还是天生灵体。” “你……放开他。” 陆离用力从冻僵的喉咙里挤出这四个字,发出比灰蛇还要难听的声音。 “尔等臭道士们,居然敢囚禁我族人,把小家伙一起带回族里。” 星海棠发觉小石头也是僵尸,而且还是天生灵体,误以为是道观贪图小石头体质,期养大后加以利用。 “放开我!放开我!” 小石头被提到空中,拳打脚踢想要摆脱开背后的钳制。 “听话,我们这是要带你回家。” 星海棠在小石头脖子后轻轻一捏,把他交与一旁的梅丫头照顾。 不远处,重伤倒地的艾莲,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挣扎着用剑支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想要救下小石头。 不等她到近前,胖尸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截在中间,狞笑着抡动已血迹斑斑的狼牙棒,在头顶画了个圈,然后狠狠砸在艾莲身上。 艾莲的身躯,犹如被抛出去的沙袋高高飞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几下后,彻底晕死过去。 “哼,还真是不自量力,我们走!” 星海棠看着飞出去的艾莲,冷哼一声,刚说完便听到了瘦尸的惨叫声。 “啊啊!救我!” 众尸寻声看去,瘦尸拼命想把手从陆离肩膀上抽回来,无奈手死死贴着,如同后者肩膀上有巨大吸力。 瘦尸身上弥漫起血雾,源源不断通过他的手臂,被输送到陆离的体内。 几息间,瘦尸周身的血雾被吸干,直直躺倒在地上,那只胳膊依然僵硬的伸着。 再看陆离紧闭双目,头发已经散开且无风自动,脸上血气缭绕,周身散发出的凶煞之气,浓郁得宛如实质。 此时,陆离后颈处的“鬼宿之相”里的浅白色云团,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陆离的气势节节攀升,突然猛睁双眼,瞳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 星海棠见此情形,大吃一惊,这是煞气失控的症状,与他们尸族修炼失败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陆离速度快到极致,一闪便到了胖尸近前,伸手抓住后者肥硕的大脑袋,深深吸了一口。 胖尸周身气血形成一道拱桥,都被陆离吸入口中,如同瘦尸一样瞬间干瘪,甚至比瘦尸下场,有过之无不及。 快到群尸来不及反应,就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胖尸迅速干瘪下去,吓得他们都骇然躲避,这也太诡异了,都怕成为下一个。 血煞气,运转成风,陆离的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接连吸收了胖瘦二尸的全部煞气后,他的气势再次攀升,达到令星海棠都忌惮的程度。 由于陆离一下子吸干了两个同级别修为的,体内煞气激增,让他肚子微微隆起,脸上都有些涨得发紫。 这一刻,星海棠等尸族反倒认为,陆离更像是尸族魔神。 “放下……小石头!” 陆离虽然神志不再清醒,但依然挂念着小石头的安危,一双血眸看向抱着小石头的梅丫头,探手抓了过去。 全身气机被锁定,梅丫头在陆离血眸注视下头皮发麻,都忘记了闪躲,胖瘦二尸的下场就在眼前,吓得她眼睛一闭。 星海棠目光一缩,手下黑芒出现,一手推开梅丫头,低喝一声向陆离胸前拍去。 陆离向前大踏一步,冲锋势头不改,由胸膛硬接下这一击。 “砰”,星海棠居然倒退几步,而陆离胸膛出现寒霜,整个人身形一顿,寒霜顺着他的胸膛蔓延至全身,再次变成一座冰雕。 星海棠见状得意一笑,没有脑子,空有一身蛮力又如何。 冰覆下的陆离,颈后的浅白云团旋转得更快,体外寒霜迅速化去,变成煞气统统被陆离吸收。 什么!星海棠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功法?居然蛮横得不讲道理,闻所未闻。 “吼!” 陆离愤怒地一声咆哮,后颈处的浅白云团居然开始反转! 近二十年来“鬼宿之相”从天地间吸收的无穷煞气,首次缓缓向外溢出,流进陆离的奇筋八脉。 鬼宿之相,鬼四星曰舆鬼,为朱雀头眼,相中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又曰天尸。 陆离的皮肤上流转着古铜的色泽,手上的十根指甲则到了骇人的长度,在他嘴角的位置,两颗獠牙逐渐透出了嘴唇。 血煞之气浓郁得彻底实化,凝聚成一张诡异的面具,罩在陆离的脸上。 一股神弃鬼厌的晦气席卷而来,不死,不灭的古老气息,陆离身上居然展现出了,对在场众尸的血脉压制之力。 星海棠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一只追赶猫的狼,本来肉快要吃到嘴边,突然发现前方的猫转身变成了老虎。 追捕猎物的,反倒成了猎物的口中食。 这里所发生的,惹得竹林中两个老家伙都心里一惊,不自觉地看过来。 陆离完全失去理智,双手吸来两头僵尸,转眼便吸干抛到空中,双手一划,素有金刚之躯之称的僵尸被切成数段。 这样下去非全军覆灭不可,或者他身体先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星海棠身处在危机中,却越发冷静,只是不知道哪一种结局会先发生。 可是他意想不到的,第三种结局发生了。 黑漆金纹棺材感应到了陆离的气息,通体金色符文亮了起来,逸散到空中,包裹住陆离的全身。 “吼!” 愤怒的陆离挥舞着利爪,却对碰触不到金色符文,符文如同没有实体,任由利爪划过。 金色符文一个接一个,接连没入陆离身体,引得他徒费力气地嘶吼与反击。 “走!” 抓住陆离被金色符文吸引的契机,星海棠低声下令,群尸忌惮地绕开陆离,带着圣棺与小石头小心翼翼地遁去。 黑鼎真人在空中看的真切,想落地拦截,却听到桑长老的声音:“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白骨琵琶在桑长老手中弹得更快,攻击手段尽出,直到掩护星海棠等人安全离开,传音给林中的灰蛇:“可以走了。” 一道音波从天而降,直奔地上昏倒的艾莲众人,黑鼎真人飞升下来,替他们化解掉,再抬头空中桑长老已经踪迹全无。 空地上,陆离周身的金色符文已全部没入他的体内,渐渐指甲褪去,血煞面具也消散开,力竭地摔在地上。 老者也从竹林中走出,到陆离身后,以烟锅扣住浅白云团,掐诀念咒,暂时下了一道封印。 秀才模样的中年人御剑飞到竹林处,见到林中遇害的同门师兄弟,以及种种惨象,眼圈一红,找到黑鼎真人,躬身施礼,忍住伤痛说到。 “师尊,前殿内的混乱已经控制,是附近的村民中了尸毒,已经用丹药给他们解了毒,陆续会送他们下山。” 黑鼎真人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沧桑地说:“不要难过,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分内之事,你我或许都有这一天,将他们好生安葬。” “弟子遵命。” 中年人再次躬身施礼,说到。 第十二章 访尸毗佛 . 黄花观,经此一番浩劫,死伤不少弟子,悲凉的情绪笼罩在人们心头。观中处处破败模样,小道童们低头打扫地上的污迹。 宋鹏单臂拎着食盒,推门走进一间厢房,另一只袖子空荡荡的,随着他的走动甩来甩去。 厢房内,陆离还在床上沉睡,黑鼎真人与白胡子老者坐在一旁,前者魁梧的身躯,硬是挤进了一张椅子里,满脸愁容得不住唉声叹气。 “师伯,师叔,该用膳了。” 宋鹏轻声说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担心地看看床上的陆离,关切地问:“我师弟他……” 这位白胡子老者,乃是黑鼎真人,以及他们师傅的师兄,人称“寒光真人”的严止刚,同属青城山一门。 寒光真人眉头紧缩,说到:“我二人已经帮他梳理过筋脉了,没有发现异样。可是,这也正是我担心之处。” “师伯,此话怎讲?” 听完师伯前一句,宋鹏刚松一口气,没成想后一句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寒光真人端起烟袋,刚想点上抽几口,想想陆离还在沉睡,只好打住,咽了几口唾沫,说到:“前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煞气霸道地占领了他的奇筋八脉,而且吞噬了他的心智,可如今却平和地在他筋脉里运转着。” “这难道不是好事?” 宋鹏糊涂了,煞气平和地待在陆离体内,总比前天那样肆意残虐好。 “这说明煞气正在慢慢改变着他的身体,以后彻底变成一头没人性的僵尸,也未必不可能。” 痛惜的神情在黑鼎真人脸上,一闪而过,他已派人去了白云观,传回的消息是道观已被毁,师兄林止英不知去向,而且观内没有发现尸体。 还有一个细节,观门前有多达六条明显的车轮印子,而且是出观后朝不同方向驶去,不知是何缘故。 观内没有发现尸体,那就是说还有一线生机,那黄花观离白云观才两天的路程,为何不来这里呢? 看完密报,黑鼎真人与老者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小石头!” 这时候,陆离一声惊呼后,猛地在床上坐起来,看清屋里的三人后,赶紧给师伯、师叔施礼。 “安心静养吧,探子汇报,白云观虽然被毁,却并未发现尸体。兴许在妖孽到之前,你师傅已经带弟子离开了。” 黑鼎真人制止住陆离,示意让他躺下休养身体,不要有大动作。 陆离虚弱地摇摇头,苦笑着说:“师叔不用瞒我了,探子是不是还说,在白云观门口有六条清晰的车印子?” “不错。” 黑鼎真人一愣,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测,自打我们一行离开白云观后,师傅便让其余师兄弟,分别驾车朝不同方向离开,以此来迷惑尸族的追踪。 而他老人家……则一个人留下来阻挡,为我们争取时间……” 两行泪顺着陆离脸颊,一颗一颗掉到床沿,再也忍不住悲痛,继续说:“结局是,他们掳走了师傅,逼问棺材的下落。 本来这样的话,师傅还有一线生机。是我没用!棺材被抢,此时已经被他们运回族中。 这下师傅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陆离狠狠地一拳打在床头,握得指节发白,没了血色。 师傅在他年幼时,有救命之恩,更是把他养大,可如今,他却无能为力把师傅救出。 还有师弟小石头,陆离想起这些,更加痛彻心扉。 宋鹏仰头闭上双眼,泪水却还是流淌了出来,黑塔一般的汉子,也是悔恨自己的无能。 “修道之人,降妖除魔义不容辞。林师弟境界比我高,这个道理他更是明白,所以才选择留下,舍身卫道。” 老者站起来,取过一把剑,交与陆离手中,说到:“老头子我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这把剑了,与其留着蒙尘,不如送与有缘人。” 此剑宝雾腾辉,冷气侵人,约莫三尺来长,剑柄之上镌有古篆“青霜”二字。 “这……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这把剑一入手,一股清凉之感袭来,脑中愈加清明,陆离瞬间便明白了师伯的好意。 师伯是想以此剑清神之功效,助他抵挡煞气对神识的侵扰。 陆离手腕一用力,宝剑出鞘,剑刃锋利,青莹似霜雪,果然剑如其名。 “可你体内煞气单单靠这柄宝剑压制,还远远不够,而且你又身具‘鬼宿之相’命格。 经此一役,天尸,也便是那浅白云团已缓缓转动,我等也无能为力,无法再次封印了。 不过,老朽倒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在极寒之境内阎浮魔域,域主名叫尸毗佛。世传他本是一寺庙高僧,不知何缘由,错步入魔道,但不曾杀害无辜。 想来他一定有保持心神不受邪力侵扰的法门,可以去求他一求。” 老者目光看向远方,似在回忆种种往事。 “师伯与这个尸毗佛是挚友?” 陆离见老者神情,猜出他们应该有过交集。 “说来惭愧,老朽年轻闯荡四海时,曾到过极寒之境,误放出被尸毗佛封印住的一只神魔。 好在尸毗佛念我是无心之失,非但没有怪罪,还见我有些资质,把这柄青霜赠予了我。” 寒光真人将过往辛秘讲述到此,青霜剑发出一阵剑鸣声,陆离心中惊奇到,此剑居然如此灵性。 陆离打定主意,决定前往极寒魔域一试,休养几天后,便向黑鼎真人,寒光真人告辞,看望过师姐伤势后,让她好生养伤。 本来宋鹏不放心他,想一同前往魔域,无奈艾莲伤势严重,只得留下照顾。 …… 极寒之境,顾名思义寒冷非常,所以地处北极冰原,到处都是高千万丈的冰山雪岭。 阎浮魔域在冰原尽头的大海之中,终年目光所极之处一片黑暗,阴晦不得光。 而且此地还有一神奇之处,地下乃元磁真气发源之地,品阶差一些的飞剑法宝,到了这里就会失去功效。 尸毗佛生性好静,不愿与人来往,于是利用当地元磁精气,布下横亘山海几千里的禁制,当真是一大手笔。 修行之人,妄图倚仗法器飞过大海到达魔域,多半会失陷在这怒海惊涛,身丧鱼腹之中。 即便有精修者,勉强过了这浩海烟波,前途还有百余座冰山海岛,都有妖邪盘踞在内,组建成的大小势力,待闯入者力竭登岸,一拥而上,下场凶多吉少。 陆离身乘白马,历时一月有余,终于来到了这苦寒之地,放眼望去波涛澎湃,悲风怒号,四下里都被笼罩在冻云冷雾之中,寒冷到了极致。 这匹马虽然不能日行一千,但是八百里还是有的,也算宝马良驹了。 说起这匹马,还有一个小隐情要交代。 那日,陆离一行人初到黄龙山下,同行的游书生便主动向他们辞行,说:“陆兄,小弟已经送佛送到西,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本来陆离到黄花观中还有一番安排,就是之后对付星海棠的布置,还为如何提防来历不明的游书生苦恼,谁想他能主动辞行,最好不过。 游书生还把白马也一并送于他们,按下众人的推脱,说到:“小弟家中还算富庶,一匹坐骑何足挂齿,待我在这里玩够了,再买一匹做脚力便是。” 盛情难却,陆离只好谢过,游书生却笑说:“此番,我将白马回赠陆兄,也算礼尚往来了。” 回赠?陆离一愣,这话从何说起,自己也没送过他东西。 游书生躬身施礼,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下次相见之时,陆兄不再愚钝,能够认得出我。” 这一番话,让众人总觉得话里有隐情,刚想再细问,只见游书生起身拉起陆离的手,这一幕让一旁的艾莲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游书生抓起陆离的左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咬,陆离如遭雷击,呆在当场。 “原来你是……” 等陆离回过神来时,游书生已经走远,后者回身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簪子,消失在人群中。 艾莲一副“捉奸在床”的坏笑,走过来搂住陆离肩膀,以长辈的口吻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什么开始?” 陆离莫名其妙,没明白师姐的意思。 “定情信物都换了,簪子和白马。” 艾莲一指白马,又语重心长地说:“嗯,虽然你们这种有点有违常理,不过师姐会支持你的。龙阳之癖自古便有,你们也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 况且,你俩都生得俊俏,如果担心旁人指指点点,大可你们其中一人男扮女装……” “……师姐真的不是。” 陆离百口莫辩,艾莲点点头一副“我懂”的神情,钻进马车。 “师兄,什么是龙阳之癖?” 小石头仰起小脸,好奇地问。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 忘事历历在目,站在寒冷冰原上的陆离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心里浮现出片刻温情。 旋即又想起小石头被掳走的情形,以及生死不明的师傅,温情又立马破灭了。 第十三章 并非有意 . 陆离捧起一捧雪扑在脸上,用力晃晃头,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唯有将体内蕴量惊人的煞气收为己用,才能在短时间内修为暴涨,才能有机会和实力,解救出小石头,以及为师傅报仇。 前方是万里冰海,不能再骑马了,而且此行一去,不知顺不顺利,会逗留多久,于是给白马卸下嚼子,缰绳,马鞍等物,任由它离去。 马儿早就受不了这的天寒地冻,身上没了束缚后,前蹄腾空而立,冲陆离鸣叫几声,转身往来时方向跑了回去。 望着白马消失的方向,陆离把关于对它主人的一切疑惑,通通埋在心里,眼下不是解开的时机,多想也无益。 陆离身上的白色裘衣并不厚,身体似乎在煞气暴走后发生了一些变化,更结实了,也有了点寒暑不侵的意思。 “起!” 剑鸣声清澈悦耳,陆离脚踏青霜剑升到空中,只觉得身体较往常,异常笨重,想必是此地的元磁禁制起了作用。 放眼望去,入目的皆是弥漫的水雾,一片白茫茫,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陆地。 涛声阵阵震耳欲聋,急浪涌上数十丈,水花飞溅出十几里,使得海面上的浮冰排挤碰撞,声如玉鸣,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清脆悦耳。 陆离心想果不其然,如果想飞渡过去何其困难,海上有水雾又不得辨别方向,只得先飞回到岸上,落地再想办法。 “咯吱咯吱……” 一阵疾促的鞋子踩进厚雪地的声音传来,陆离扭头看到一白衣女子从雪林中,惊慌失措地跑出来,面露焦急还不时回望几下。 白衣女子慌慌张张地跑出几步,一抬头看到岸边的陆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到陆离这里。 “少侠救命,救救我。” 白衣女子双手抓着陆离的胳膊,面容带有几分惊慌,口内香兰之气扑鼻。 只是俩人似乎离得过于近了些,姿势看起来极其暧昧,女子鼻尖离陆离的脸近在咫尺,双眸泪光涟涟,充满祈求之色地望着他。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在下才疏学浅,爱莫能助。” 陆离扭过脸去,目光越过她望向海面,视身边的美色如无物。 女子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扭头顺着他目光看去,一片茫茫大海,继而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涌上心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无视过她的容貌! 女子杏核眼一瞪正要发作,就听到雪林中又又人说话,扯着破锣嗓子,说道:“小美人儿还挺会灌迷魂汤,连本大爷都着了你的道! 不过,大爷不会再上当了,如若再不把东西交给我,大爷我可要真的辣手摧花了!” 话音刚落,雪林中钻出来一个矮胖的汉子,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着恼怒的神色,嘴上翘着两撇小黑胡,两只短胳膊,手执一对钢叉,晃着矮胖的身躯,两条罗圈腿紧蹬,模样着实滑稽可笑。 看到矮胖汉子追过来,女子吓得尖叫一声,转身藏到陆离身后,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娇躯瑟瑟发抖起来。 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雪兔,可她慌乱的眼神里却隐藏有一丝狡黠之色。 矮胖汉子跑近了,才瞪着绿豆眼,上下打量陆离一遍,撇撇嘴心想:“这家伙也太瘦了点,估计浑身都没有二两肉,还不够打牙祭。” 矮胖汉子“镗啷啷”一碰手里钢叉,大喝到:“瘦了吧唧的小白脸,本大爷奉劝你一句,不要多事!不然大爷可只管杀,不管埋哩!” “离我远一点,我受不了你那海腥味。” 陆离鼻子一皱,冲矮胖汉子摆摆手。 矮胖汉子闻言一惊,颇为忌惮地后退两步,自打他化形后,不可能还带有异味。 可对方居然一语道破了他的本体,而他却看不出对方底细,那就意味着对方修为比他高太多。 虽然他有些忌惮陆离,但是他不想坠了自家名头,想拔拔声势,说道:“本大爷劝你别害了自家性命,我家主人乃是阎浮魔域之主——尸毗佛……的座下大弟子家的大公子,前些日子魔域内失窃……” “嘘~你们之间的官司不用跟我讲,我不想掺和。” 陆离抱着胳膊说,本来他听到矮胖汉子说他主人是尸毗佛,心里一惊,谁知对方说话大喘气,以后落到尸毗佛徒孙了,那陆离就看不上眼了。 矮胖汉子大嘴一撇,心想道这厮听到主人名号到底是胆怯了,这极寒之境内谁敢不给尸毗佛的面子,谅这厮也不敢惹事。 白衣女子一听陆离的话,气得怨毒地瞪了陆离后背一眼,收起刚才楚楚可怜的伪装,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塞进陆离怀里,身影立即往后暴退。 白衣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飘了回来:“既然小女子与少侠有缘,那宝贝便赠予少侠了。” 矮胖汉子看了一眼逃走的小娘子,又看看陆离怀里的盒子,一咬牙决定先不管那小美人儿,盘算着如何把盒子从这个干瘦家伙的手里抢回来。 在矮胖汉子的紧张目光注视下,陆离把盒子拿起来,咧嘴一笑甩手把盒子扔在矮胖大汉脚下。 “咔嚓”盒子摔在地上,分为两半,里面空空如也。 矮胖汉子见状恍然大悟,大喊“好狡猾的小娘们”,急忙拎着钢叉追了上去。 “你真不是个男人。” 白衣女子见状,气得一跺脚,扭回身翘着兰花指隔空一戳陆离,娇声骂道。 陆离对她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是男人就未必都要当傻子。 那时,白衣女子刚一碰触到陆离,陆离直觉她冰冷异常,而且这冰天雪地里,她的衣服薄如蝉翼,且肤色通体白如玉雪,不带一丝血色,看上去冷冰冰的。 这不符合常理,修为高深者也可在这寒地只穿一袭单衣,可她偏偏修为并不高。 那她的来历就不寻常了,陆离初来乍到,并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当地纷争中,毕竟当下之急是见尸毗佛。 女子看见追上来的矮胖汉子,顾不上跟陆离生气,急忙施展身法逃遁。 可是没等她跑几步,女子猛地站住莲足,一步一步又退了回来。只因她正前方出现十几个半人半兽的兵卒,手执长矛包抄过来。 “小美人儿,本大爷看你还能往哪跑!” 矮胖汉子跟一众兵卒成前后夹击之势,包围住女子全部出路。 “姑奶奶今天跟你们拼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女子面色一冷抽出腰中软剑,跟众兵卒打斗起来。 这柄软剑薄如蝉翼,挥舞起来,剑刃有隐隐雷电盘绕,一眼就能看得出不是俗物。 无奈女子修为太差,空有神兵利器,发挥不出它的威能。 女子手中的软剑左旋右转,雪白的大裙摆跟随她身子的腾挪飘舞起来,她就像是一只在雪地上,翩跹飞舞的蝴蝶。 无奈,美丽的蝴蝶,被兵卒们手中长矛组成的铁网所困住,左突右进摆脱不开。 矮胖汉子狞笑一声,举起钢叉跳入铁网中,准备一举拿下白衣女子。 不得不说,矮胖汉子还是有两把叉子的,不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两把钢叉泛着银芒,被矮胖汉子握在手中上下猛攻,女子瞬间险象环生。 女子柳眉竖立,娇喝一声,宝剑光芒大涨,“唰唰唰”剑芒分为三支刺向前方兵卒,想破开长矛包围圈。 “嘿嘿!小美人儿你在这罢!” 矮胖汉子冷笑一声,口念咒诀使出杀手锏,奋力将双叉祭出,双叉化为两道乌光,直奔白衣女子后背。 三只剑芒虽然斩断了前面的数根长矛上,可是其他长矛却又攒过来堵住去路。 女子破阵失败,又觉背后金声大作,双目一闭心道完了,想不到竟会命丧于此。 “叮叮!”两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 这一刻,女子紧张地把嘴唇咬出一道血印,旋即却发现自己却完好无缺,再看身前的十几个兵卒如泥塑般一动不动,还保持着刚才拼杀的动作。 她诧异地回头,见到一柄宝剑护在她身后,剑刃莹似青霜,两只钢叉已碎成一地。 不远处的陆离走过来,抬手一招,青霜剑飞回到他手里。 女子冰雪聪明立即就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冲陆离嫣然一笑,知晓今日这道生死劫算是躲过去了。 矮胖汉子见对方出手便毁了他的本命法宝,更间接使他受到重创,知道对方不是他能对付的,色厉内荏地威胁陆离道:“你,你,你大胆!你是不知我家主人降龙伏虎的利害手段!” “即便他真能降龙伏虎,可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离懒得听他聒噪,一脚把矮胖汉子踢翻在地,后者肚大浑圆,倒地后竟如木桶般滚出好远。 其他一众兵卒见带头的都滚跑了,急忙转身逃跑,钻进海水里,三几下蠕动后,不见踪影。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报。小女子愿为少侠做任何事,当做报答,绝不反悔。” 白衣女子收起软剑,向陆离躬身施礼,起身后羞答答地看了他一眼,两颊飞霞地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第十四张 半路拦截 . 虽然仅认识不超过一柱香的功夫,但陆离对该女子的诡计多端,已经深有了解,当然不会被她的表象骗了。 “姑娘不必在意,本来我没打算出手,可最后还是没忍住。” 陆离摆摆手,推脱道。 “咯咯咯……” 白衣女子听完后,掩嘴一笑,说:“少侠说话倒也坦荡,不过救了就是救了,恩情小女子不敢忘。” 陆离突然想到,有一事或许可以求助于她,问:“你可是雪原人,这海上怎么不见船只来往?” “哦?公子想出海?不如做小女子的船吧。” 女子爽快地答应帮陆离出海,转身向大海岸边走去。 陆离也没想到能歪打正着,等了许久都没看到船,结果救下一个船夫。 女子在岸边站定,深吸一口气,随后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一个悠远嘹亮呼哨。 过了少许工夫,海面上还是没有半点船只的影子,陆离刚心中生出疑虑,等等?有座小岛在随着海浪漂浮,正往岸边漂来。 漂流的小岛?陆离也走到岸边仔细查看,等它靠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头巨鱼,体型过于庞大,百丈有余,浮在水面,直如海岛。 因从远处而来,浪高雾浓,鱼头没在海面下,只露出背脊一段,身上又粘有水草海藻,好多贝类水产附着在上面,所以看起来像一座小岛一样。 陆离只在古书中看到过,记载说出海之人,在一座礁石上小憩,睡醒后发觉人已在几百里之外,这时地面有个大洞,喷出了几十丈的水柱。 随后“礁石”沉下水里翻了身,掉入水中的他,才发觉刚才一直是在一条大鱼身上。 书中说是这种鱼叫“巨鲸”,陆离心想今日可算开眼界了。 “走吧,可以飞过去了。” 巨鲸已经离得很近了,陆离祭出青霜剑飞到空中,发现女子并没有用那柄软剑,而是解下腰间红菱,以此飞了起来。 俩人先后落在巨鲸背上,女子拍拍巨鲸的背鳍。 巨鲸非常通人性地首尾一掉头,朝海里游去,巨大的尾巴在水中摆动。 陆离直觉得耳边呼呼生风,这乘鱼的速度比骑马快多了。 巨鲸越往前游,沿途海面上的冰块越大。而巨鲸则不避不让,仗着身长体重,直接把挡路的冰块们都撞开。 每当“轰隆”一声,巨鲸撞开冰块时,就会有无数大小冰雪,迸溅到陆离身上脸上,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远处的冰山百丈、数十丈的都有,山势陡峭挺拔,形状也诡谲多变,刀山剑岭,龙蛇象狮,鬼物森列,异态殊形,倏忽万变,让人耳目应接不暇。 陆离坐在鱼鳍旁边,欣赏着从未见过的景象,心情大好,一扫近日来的阴霾,耳边响起女子的声音。 “难道在少侠眼中,小女子还不如那些死物耐看?” 目光从奇景上收回,陆离看到她坐在鱼鳍的另一边,正幽怨地望着自己,只好说到:“非也,只是觉得一直盯着姑娘你看的话,未免太无礼了。” “小女子心里倒希望少侠更无礼些……” 陆离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毕竟他涉世未深,突然遇到这种级别挑口逗,实在招架不住。 “少侠还没问我的名字。” 女子终于扳回一城,得意地说。 陆离只得开口问:“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怎好把闺名告诉一个陌生人。” “在下陆离。” “小女子慕容灵。” “慕容姑娘。” “我姓慕,叫容灵。” 看着陆离尴尬的神色,慕容灵开心地笑起来,抬手拍了拍巨大的鱼鳍。 巨鲸头顶的大洞,喷出十几丈高的水柱,像倾盆大雨一样,朝二人打过来。 陆离躲避不急,全身衣物都湿透。慕容灵则早早躲在了背鳍后,偷笑地看着他。 毕竟不是常人,常人在这天气下被淋湿,无异于能要了他的命。 真气运转,陆离衣物瞬间被蒸干,心中很无奈,又被这个慕容灵耍了,还不能找这个巨鲸算账,只得吃个哑巴亏。 “慕姑娘,可否借那柄软剑一观。” 陆离选择主动出击,否则还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把戏。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慕容灵爽快地抽出腰间软剑,给陆离递过去。 “的确称得上一把神兵,”陆离接过宝剑赞赏到,又戏谑地对慕容灵说:“你就不怕我把它据为己有?你从岸边那群人手里抢的宝物就是它吧。” “少侠若是喜欢,容灵自当双手奉上。况且少侠佩剑也不是凡品,未必看得上小女子的软剑。” 慕容灵信誓旦旦地说,她心中自然另有计较,如若他真想抢夺宝剑,在岸上大可抢夺。 如今巨鲸出海,单靠飞行已经回不去了,如果她被害,鲸鱼便会潜入海底,陆离不会那么傻。 软剑同样身长三尺,剑刃上紫气蒸蕴,随手摆动若游蛇般柔软,身刻古篆“紫电”二字。 陆离运真气注入剑中,顿时紫芒大胜,随手当空一劈,一道紫气长虹脱体而出,将沿途一座十几丈高的冰山拦腰斩断。 威力如此惊人,慕容灵瞬间又紧张了起来,好在陆离把玩片刻后还给了她,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陆离证实了还在岸上时的一个疑惑,那时他并没有要救下慕容灵的想法,倒是当她取出软剑后,青霜剑传递给他一个想法,想让他出手救人。 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此时将软剑借过来,两把剑之前产生了强烈想要合体的意愿,不过陆离阻止了,毕竟他不是强盗。 “呜~” 座下巨鲸突然一声深沉的低吼,速度也慢了下来。 二人惊诧地一抬头,看到海面上六个小黑点向这边游来。 说是小黑点,速度之快不一会在海面上越来越大,最后都有巨鲸一半大小了。 “是海鳅群!” 慕容灵惊呼,看对方来势汹汹,明显是冲巨鲸而来。 海鳅,陆离也略有印象,书中提到海鳅与巨鲸一样,同生在大海,互为死敌,不过海鳅是群居。 眨眼间,这些庞然大物分波开浪,带着腥风游到近前,把巨鲸围在当中,怒吼轰轰,震聋发聩。 双方巨物互相蓄势示威,一时间海底沉沙都被搅起,巨尾拍打在海面,海水激荡,周围冰山俱有碎裂涣散之处,震得八方摇动。 “主人,就是他,救下了那个小娘们!” 破锣嗓子在为首一头海鳅背上嚷嚷到,矮胖汉子从上面冒出来,一指巨鲸背上的陆离,对身前的一黑衣男子卑躬屈膝说到。 海鳅上那黑衣男子身材匀称修长,负手而立,五官邪魅阴骛,面色带有一种常年卧床不起的苍白,一双眼睛被黑眼圈包裹,目光邪邪地盯着慕容灵,燃烧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欲口火。 “灵儿,你想要神剑紫电,大可以跟我说,我替你向家中老祖求下来,只当日后求婚时的聘礼了。” 听到阴邪男子露骨的话,慕容灵柔媚一笑,身形款款地站起来,娇滴滴地说:“多谢公子美意,可是小女子已心有所属。” 慕容灵小鸟依人地躲在陆离旁后,乖巧地垂着头一副娇羞的样子,嘴巴凑到陆离耳旁,轻语:“此人便是尸毗佛座下大弟子家的公子,名叫恨无遗。神剑紫电便是从他那……借来的。” 阴骛男子斜着头,睥睨陆离两眼,只见陆离丰神如玉,气度不凡,又正值青春年少,说不尽的英俊潇洒,不由嫉妒非常,见慕容灵跟他举止又那么亲密,顿时胸腔内妒火中烧。 “小子,看你衣着不是雪原人,奉劝你一句,哪来的回哪去,免得落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恨无遗咬牙切齿对陆离道,转而又换成笑脸,殷切地对慕容灵说:“灵儿,我答应将你父亲救出来,就一定会做到。你忍心你父亲独在却雪峰被囚,孤独终老?” “收起你的鬼话,你敷衍我多少次了。” 不提还好,恨无遗一提她的父亲,慕容灵满脸恨意,呵斥到。 “可是我连你的手都没拉到,我怎么相信你那嫁给我的承诺。” 恨无遗也是愤愤地说,当初二人相互承诺,他帮慕容灵救出她父亲,而慕容灵需要嫁给他。 不过,慕容灵七窍玲珑心,眼睫毛都是空的,几次把猴急的恨无遗耍的团团转,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反而被她骗走神剑紫电。 恨无遗命手下取过兵刃,手持一只钢鞭,目露凶光地说:“如此说来,慕容灵你相信这个小白脸能救出你父亲,我替你试试他有几斤几两!” 愤怒的男子飞身从海鳅背上飞起,踏空向巨鲸逼近过来,出手快如闪电,钢鞭带着破风声直砸陆离天灵盖。 陆离一个闪身到他身侧,立掌如刀正砍在恨无遗手腕子上。 “嘭”,恨无遗就感觉自己的手像被斧头剁了一样,手骨差点断掉,在巨鲸上站稳脚步后,揉着手腕,吃惊地盯着陆离。 陆离也是没想到,看来煞气改变后身体,不仅寒暑不侵,强悍筋骨已经远超寻常人了,不由心中一喜。 “看不出来,没有二两肉倒有膀子力气,就是不知道修为如何了?” 男子回身掣出钢鞭,挥鞭如笔带出点点寒芒,直取陆离咽喉。 第十五章 另辟蹊径 . 青霜剑出,寒芒如霜,划过一道弧线斩在钢鞭上,一圈无形的震波从两种兵器的撞击处扩散开。 钢鞭被高高弹起,恨无遗急忙顺势倒抡钢鞭,胳膊在空中画了道弧形,才把反震力道卸了力按在地上。 不等恨无遗缓过劲来,陆离一翻手腕,青霜剑跟随出去,与恨无遗战在一处。 他二人你来我往,鞭砸剑挑,剑刺鞭挡,斗得激烈非常。 直打得鲸背上的贝壳蚌体斗凌空乱飞,旁人一不小心被波及到。 早在他俩还未动手之前,慕容灵就躲出五六丈远,所以没有受到波及。 她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感叹庆幸自己鸿运当头,随便路上求个人都能撞见高人,不然被恨无遗抓到,下场可就悲惨了。 三四十回合过后,慕容灵放下心来,虽然她修为低微,但也能看出陆离占据了上风,取胜只是早晚的事。 “公子神威!杀了那个小白脸。” 矮胖汉子带头在四周欢呼,只看到他家公子打得虎虎生风,却并未发觉恨无遗连对方衣角都没挨到。 “你闭嘴!” 恨无遗抽空档,狠狠骂了矮胖汉子一句。 他打得很憋屈,一来他一个异族血脉,力气居然比不过这个人类小白脸,不敢硬碰醒;二来又发现兵器也不是一个级别,打斗还没到五十回合,鞭角都有崩口的迹象。 这踏马的还怎么打!? 又过十几个回合,陆离积势已成,右脚猛一踏地腾空而起,凭借这一踏之力,跃到男子头顶,挟万钧之势将青霜剑斩下去,要打他个脑浆崩裂。 性命攸关之际,恨无遗脑门青筋暴起,一矮身在地上打了个滚现出原形来,就要施展本命神通。 “你纳命来……哎呀妈呀!” 本来势不可挡的陆离,突兀地看到男子原形的样子,就像火烧到屁股一样,生生止住空中的身形,返身跳了回去,落地后手不停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刚才陆离滑稽的举动,远处的慕容灵却笑不出来,直盯着那怪物只觉得口舌发干。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恨无遗的本体,站得这么远都被他本体吓到了,更不用说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陆离了。 再看恨无遗原形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只见这怪物浑身毛羽铺锦,全身批毛结絮,横着得有一丈二长,圆咕隆咚似鼋鼍样子,两只脚尖利如钩,三个鸟头长在一根脖子上,目光凶恶嗜杀,两翅乍开如屏风扇大小。 “真是个罕有物件,都说极寒之地有异族,果不其然,这怕不是上古异种的后裔。” 打量着恨无遗的本体,陆离嘴里啧啧称奇,在中原哪能见到这种异兽。 稳定心神后,陆离握青霜剑气外身寸,青莹的剑光照着三个鸟头挨个斩去。 无奈剑芒全被这三个鸟头嘶叫着扭曲躲避开去,灵活地不像话。 恨无遗恢复本体后,虽然口不能言,但心眼还是活泛的,抽冷子半腰里伸出一个头,叼向陆离小腹。 “咚!” 陆离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子,身子被撞得一趔趄,险些摔倒。 幸亏是现在的身体,陆离能不受损伤地硬吃下这一击,要放以前,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可是,恨无遗却也没占到便宜,因为陆离筋骨已经异于常人,比它们这等异兽体质也差不了多少。 他偷袭的那个头如同撞在根铜柱子上一样,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恨无遗这下心里慌了,杀手锏尽出却仍然无法取胜,心惊这小白脸莫非也是化为人形的异兽? 可他并没有在陆离身上,感知到异兽的血脉气息。 让他登时心生怯意,屏风扇大小的双翅猛地一掀,直掀得地上水产纷纷扬扬,腥风令人作呕。 陆离不得不后退,恨无遗乘机飞回海鳅身上,隐去本体,重新化为人形。 “你们等着!撤!” 恨无遗愤愤地留下一句狠话,驱动座下海鳅,纷纷掉头离开。 “实不相瞒,我此行便是为了去拜见尸毗佛他老人家,可是恨无遗此番吃瘪,回去后必定会搬弄是非,这如何是好?” 陆离眉头一皱,恨无遗是尸毗佛大弟子的儿子,想必尸毗佛绝不会反信他一个外人,没准连大门都进不去。 “公子不必为难,我知道一条密道,可直通阎浮魔域之内,必可快恨无遗一步,先去尸毗佛面前解释,不就行了。” 因自己的事,给陆离惹了麻烦,慕容灵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想将功补过。 “密道?直通阎浮魔域之内?” 这等机密要道,慕容灵怎么会知晓,陆离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来不及解释了,相信我好不好,快点出发吧。” 慕容灵猜出陆离在想什么,一拍巨鲸背鳍,嘴里发出一声呼哨,巨鲸随即低吼一声,加速向前方游去。 巨鲸扬起的水浪翻滚,撼得沿途冰山上的雪崩塌下来,轰隆一声,山体崩散爆裂,万壑千峰一齐化为乌有。 海水排天而起,波涛翻涌,骇浪雨飞。 陆离无意间发现,海面下始终有几个黑影遥遥追在巨鲸后面,也不靠近就那样远远地吊着。 陆离明白那是恨无遗的眼线,不过这无可奈何,但愿慕容灵所说密道非假,不然这一趟冰原之旅,恐怕是要白来了。 往前行了千余里,海面上已经出现大面积结冰,起初冰面不够,巨鲸轻易撞开,不影响它的速度。 渐渐冰层厚起来,四下静悄悄的没有声息,只有巨鲸疾驰下破冰之声。 四周寒雾更浓,天上浓云密布,都已冻成一层冰气,紧紧笼罩在海面之上,两者相距数十丈,似有两面无边无际的镜子上下夹住,人在其中穿行,压抑之感可想而知。 终于,前面出现一座山峰,擎天玉柱一般拔地而起。 峰顶还有袅袅青烟升起,将天上冰云融出一个几十公里的空洞。 “却云峰到了!” 慕容灵从巨鲸背上站起来,欢喜地望着山峰。 却云峰?陆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对了,恨无遗那时说过,她父亲被囚之地,就是却云峰。 临近山峰,陆离发现山麓下居然是石土为基,想必山下定有火源,才化去冰雪,显现出陆地来。 也正是地下有火源,山峰上植被葱郁,花树种类繁多,花光艳发,连成一片碧锦,在这冰天雪地中也算一种奇观景象。 巨鲸体型巨大,不易靠岸,便在两里外停下,二人飞身到山脚下。 “密道就在藏在这座山峰里,咱们进去吧。” 慕容灵一直山腰处,说到。 “且慢,”陆离拦住她,一直两里外停泊的巨鲸,说:“难保恨无遗不会再追过来,咱们进去后,最好便让巨鲸离开。” “还是少侠考虑周全。” 慕容灵食指放在嘴边,吹响哨声,巨鲸头顶喷出一束水柱,翻身潜入海底不见。 陆离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心想慕容灵该不会是巨鲸化成的人形,问到:“冒昧问一句,慕姑娘的本体是什么?” 慕容灵巧笑一声,随后开始一颗一颗解衣服的扣子,见状把陆离吓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不脱光衣服,怎么现出原形给你看呢?” 慕容灵对陆离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说,手里也没听下,瞬间上衣的扣子仅剩一颗,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行了行了,不看了。” 陆离在她解开最后一颗时,赶紧转身一跺脚,腾空而起朝山腰飞去。 晃眼间,陆离便到了半山腰处,只见真有一个石洞,洞门有两片石门掩着,他推开石门就要进去。 石洞内传来锁链碰撞声响,随后听到有人高声厉喝:“哪个宵小之辈,敢来此处扰我清修!” 话音刚落,洞门分开,从里面窜出来一个老怪人,此人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头大如斗胡须虬结,手持一根木杖,右脚上被锁着一条小孩手臂粗细的锁链,另一头延伸到石洞内。 老怪人目露精光,见到陆离后,不由分说举杖便打。 “这?” 陆离哪里能想到,里面还会有人窜出来,后退几步,让过老怪人的木杖,急忙摆手解释:“老人家,晚辈不知您……” 老怪人脾气火爆,根本不听陆离的话,木杖顶端瞬间爆裂开来,根根木刺攒身寸向陆离周身穴道。 “焚!” 十几张灵符飘荡在陆离身前,陆离掐火字诀,木刺一触碰到灵符,便化作团团火焰,被燃成了灰烬。 老怪人一揉木杖顶端,木杖便恢复如初,又将木杖往地上一戳,陆离脚下的土地里钻出几十根木藤,包裹住陆离后,在空中彼此一绕,形成一只巨大的鸟笼,将陆离困在其中。 “苍啷”一声,青霜剑出鞘,飞舞出刷刷刷几道白光,摧枯拉朽般将鸟笼切成碎片。 “父亲快住手。” 赶来的慕容灵挡在陆离身前,对老怪人喊到。 “灵儿?” 老怪人见到慕容灵后,先是面色一喜,随后脸色沉了下来,训斥到:“你怎么不听话,为父不是不许你再来却云峰么?” 第十六章 地下隧道 . 山洞内是一个数十丈大小的石室,室顶极高,上窄下宽,越往上越小,逐渐收缩成一个小洞,直通山外。 “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万一被尸毗佛他老人家看到,再受到迁怒如何是好?” 老怪人坐在石凳上,责备慕容灵到,不过眼神中满是慈爱,能见到女儿,他也是满心欢喜。 他脚下锁链蜿蜒,另一头连接在一根由地上生出的黑石柱子上,坚固异常。 “女儿也是想念父亲,而且父亲上次赶女儿走时说过什么?” 慕容灵蹲在老怪人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得意地反问到。 “我说除非找到‘紫电’、‘青霜’两柄神剑,否则不许再来……” 老怪人回忆道,突然一怔,吃惊地说:“难道?” “父亲你看。” 慕容灵得意一笑,邀功一样从腰间抽出软剑,双手捧到他父亲面前。 老怪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接过来,待他看清剑身上所刻“紫电”二字后,狂笑道:“哈哈哈,老夫命不该绝!命不该绝于此!” “唉,只有一把还不足以斩断锁链,只有一把……” 状若疯癫的老怪人,前一刻还欣喜若狂,捧着这柄紫电神锋,突然又颓然失落起来。 在一旁的陆离也算是把这事听明白了,这老怪人是慕容灵的父亲,被尸毗佛囚禁在此处,只有“紫电”,“青霜”二剑可以斩断他的锁链,让他重获自由。 所以,慕容灵才从恨无遗那里骗取出了紫电宝剑,又恰巧遇到拥有青霜剑的他,所以二人来到了这却云峰。 那密道是否真的存在?陆离怀疑慕容灵诓骗他来,只是为了替她父亲斩断锁链。 “父亲不必苦恼,青霜剑已归陆少侠所有。” 慕容静不忍见她父亲伤心,急忙向他引见陆离。 “快拿来!” 老怪人一听青霜剑在陆离身上,迫不及待地张手就要抓,却硬生生停在途中,站住后稳稳心神,向陆离表示歉意。 “还望陆小友不要见怪,老夫被囚困在这却云峰石室近十年,突然得知神剑下落,不免有些操之过急。” “人之常情,老丈无需自责。” 陆离点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慕容灵只是远观,便确认自己手中剑为青霜,可见她为救父下了很大心血。 “陆少侠,只要你肯借青霜剑一用,解了我父的羁绊,小女子愿将紫电神锋赠予少侠,以作酬谢。” 慕容灵真情意切地说完,躬身施一大礼。 老怪人也期待地望着陆离,通过刚才的交手,如果陆离执意不借,他也没信心能留下陆离。 一时间,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他父女二人焦急地等着陆离回答,而陆离也有他的顾虑。 他从师伯口中得知,尸毗佛是一个宽宏大量,提携后辈的尊者,那为何要囚禁这老怪人? 事情间接说明,这老怪人可能做了歹事,惹怒了尸毗佛,才会被囚禁于此。 万一老怪人是十恶不赦之人,他又放出老怪人,自己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正当陆离犹豫不定时,慕容灵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倒在地,恳求道:“求少侠救救我父亲,我父亲并非歹人,只是一时糊涂做了些错事,惹怒了尸毗佛他老人家。 如若少侠肯救我父亲出苦海,我慕容灵以血脉发誓,愿意以身相许。日后若是反悔,登时身死道消。” 一滴血从慕容灵眉心处飞出,飞到了陆离手上。此为誓血,如果慕容灵违背了誓言,会被自身血脉之力反噬。 老怪人听了女儿的话,不禁老泪纵横,把她搀扶起来,对陆离说到:“陆小友不必担心,老夫乃极寒之地四十七岛岛主之一,乌云智叟,对尸毗佛他老人家执后辈之礼。 只因十数年前修为到达瓶颈,久久不能突破,心生急躁,又被狐朋狗友撺掇,趁尸毗佛他老人家外出之际,盗了些丹药。 故此事发之后,尸毗佛他老人家震怒,以这万年寒铁之精炼制的锁链,将我囚禁于此。 不过他老人家许诺,日后有持紫电、青霜二剑之人到此,便是我重获自由之日。 所以,小友此行到此,实为定数。” 陆离听完心中暗笑,心道尸毗佛他老人家也是腹黑,已将青霜剑赠予师伯,而师伯又回了万里之遥的中原。 如果不是自己前来,怕这乌云智叟要在山洞里过一辈子了。 陆离手一抬,用真气包裹住慕容灵的誓血,交还与她,说到:“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上绵薄之力。” 慕容灵喜出望外,乌云智叟慎重地将紫电交与陆离,神色突然紧张起来。 陆离接过神锋紫电,又抽出青霜剑,仔细端详后发现,二者本就是一柄剑,相互留了镶嵌凹槽。 两柄宝剑按照凹槽合体在一起,登时爆发出一团光华,精芒四身寸直晃人双目。 片刻后,大片光华渐渐散去,合二为一的新神锋,通体熠熠生辉,剑刃流光溢彩,显现出无上威能。 “老人家,当心了!” 陆离双手持神锋,大喝一声,全身真气注入这柄神锋之内。 乌云智叟急忙双手合十,盘膝打坐在地上,运转全身修为护住自己。 神锋剑尖出电蛇游走,石室被弥漫出的威能撼得晃动起来,石壁上陷裂开一个丈许的大坑。 耳中只听得一道青雷掠过,乌云智叟顿觉脚上一松,同时锁链寸寸断裂,飞起无数段节。 慕容灵待爆炸过后,赶紧过去查看知道乌云智叟并未受伤后,欣喜地将他搀扶起来。 除去了桎梏,乌云智叟身体不再佝偻,满面道气精神焕发,身材都高出原先一两寸。 心怀感激的父女二人再次躬身施礼,谢过陆离。 陆离不舍地摸摸这柄新神锋,“咔嚓”将紫电,青霜再次分开,把紫电剑还给慕容灵。 乌云智叟说到:“陆少侠请务必收下这柄神剑,否则老夫心里过意不去。” 陆离笑着推辞说:“我觉得这柄神剑,还是归还尸毗佛老人家为好。” 见乌云智叟一副不解模样,慕容灵便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乌云智叟听罢,摇头叹气道:“这不是又添加一条罪过,也罢。这下老夫可以亲自向尸毗佛他老人家去请罪了。” “陆小友,这里确实有一条密道,直通阎浮魔域之内,老夫当年便是由此隧道……潜入的域内,盗取的丹药。” 说到往日的不光彩之处,乌云智叟老脸一红,神色尴尬起来。 听到果真有条直通隧道,陆离心中一喜,跟着乌云智叟走到锁链的另一头,那根黑石柱旁。 乌云智叟双手一扣石柱,用力向左一旋转,黑石柱被转动了,石壁上轰隆隆开启出一扇石门。 密道显现出来,可容三个人并肩走进去,通道内石壁圆滑坚固,如同涂抹了一层琉璃,一行三人进去后,乌云智叟一扳动墙壁上机关,洞门轰然关闭。 洞内一片漆黑,乌云智叟取出一颗核桃大小的夜明珠,在前面照明引路。 陆离观察通道宽阔,而山体坚固异常,石壁上的琉璃也不像人工痕迹,所以问乌云智叟通道来源。 乌云智叟便将来历说了一遍,引得陆离对尸毗佛心生敬佩之情。 原来此地多地震,山体大多也是活火山,每隔几年便因地震喷发岩浆一次,当地土著苦不堪言,整天过得提心吊胆。 于是,尸毗佛便打破地面,趁未活动之时,下到火山地下,寻找到岩浆喷发走的地下脉络,用大法力梳理了一番,引得地气在地震前便宣泄出了地面。 所以,当地震爆发时,威力已经不复从前那般,已经被减弱几层,人员伤亡也渐渐减少。 陆离摸着墙壁上的琉璃,感慨尸毗佛的法力高深,以及菩萨心肠,感叹这是何等功绩。 地下脉络千千万,尸毗佛这等雄伟的魄力,计划之周祥,也令人可敬可佩了。 往前行走二百余里后,陆离感觉越走越艰难,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乌云智叟一笑,说是现在离地心很近了,元磁真气更加强烈,这种感应也属正常。 “小心!” 又前行百余里,陆离猛发觉对面一点银光迎面飞来,立刻将青霜剑护在身上,小声出言提醒他父女二人,恐有不测。 那道银光眨眼间便到了面前,乌云智叟挥手一波,银光便被拨开,弹到墙壁上,又在山洞石壁上对弹几次,落在地上。 陆离看清楚那是一只手掌长的冰锥,此时落在地上已化成一滩清水。 乌云智叟告诫二人,说:“这只是对闯入者的警告,没什么威力。后头的机关才是重头戏,一会我怎么走,你们也怎么走,一步也不能错。” 陆离与慕容灵点点头,后者虽然知道这条隧道,可是她也是平生头一次进入,也有些紧张。 终于,前方突然开阔起来,足有一座四合院那么大,平坦的地面上错综复杂地刻有两仪四象,九宫八卦的圆点,玄奥非常。 “第一场重头戏开始了。” 第十七章 阎浮魔域 . “此法阵变化无穷,奇妙不可思议,每一步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疏忽,这座诛杀大阵便会启动,所有人都走不了。 还有千万不要妄图想要飞过去,那无异于自杀。” 乌云智叟先在心中演算一遍,然后为了让他二人能记得住,都是一步一停,还有数次进几步,又退回几步,看似无功实则暗藏玄机。 在乌云智叟行走其上时,地面上的圆点忽明忽暗,有的急转如飞,还有些圆点往来交织,左右数十圆点颠倒互换。 终于,乌云智叟踏完最后一步,安全出阵,所有圆点连闪两下,同时发出一片五色烟雾,笼罩住全阵,地底发出风雷之声,片刻间,所有圆点全部归位。 随后,陆离,慕容灵二人一先一后进入阵中,按着乌云智叟的步伐,不敢错一丝一毫,有惊无险地过了。 还未到下一个机关时,陆离便觉得脚下有一股奇寒无比的气体,由下往上攀附着小腿急涌上来。 顿时,他浑身疼痛如割,筋脉气血均有冷凝现象,心里一惊,急忙加快运转真气,已经冻得透骨的身体,才渐渐好转。 反观她父女二人,毫无察觉,陆离又想起慕容灵与人类不同的雪白肌肤,不由对她二人身份更加好奇。 渐渐,石壁上有了冰层,并且随着更加深入,冰层越来越厚,洞中弥漫起似云非云,似雪非雪,虚虚实实的团状物。 嗯?冰层内有东西在移动?陆离诧异地发觉石壁的冰层里,影影绰绰有东西在跟着他们移动。 陆离看上去随意一般,用剑鞘在冰层在划开一个口子,手摸了摸里面,是实心的冰层,并不是中空的。 那就更奇怪了,有东西可以在实心的冰层里穿梭行动? 陆离突然停住脚步,冰层里的东西也停住。他又加快步伐,冰层里的东西也加快,如影随形,场面甚是诡异。 非雪非雾的团状物悄悄跟在陆离身后,慢慢凝聚成一个白色人影。 陆离一个寒颤,直觉后背奇寒之气袭来,宝剑出鞘快如闪电,横劈身后。 白色人影一击即散,旋即又化成非云非雾之团状物。 冰层下钻出很多的团状物,与先前的混合到到一起,凝聚成一个冰人儿。 这冰人儿宛如冰雪质地,通体似白玉,面无表情,口中呼出一口气,带着破风声直奔陆离面门。 陆离急忙躲闪,一掌打在它身上,冰人儿仍然一击即散,化作冷云翻涌而来。 这是无形之物?陆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退下!” 乌云智叟终于察觉到,在一行人最后的陆离的举动,转身喝到。 冷云听得懂话一般,又化成非雾非雪的白色团状物,退潮也似的四处散去,隐入石壁上的冰层中。 “前辈,这是何物?” 陆离见乌云智叟一言便喝退这怪异冰人,着实有些意外。 乌云智叟却顾左右而言他,说到:“都是些当地异族,不足为虑,陆离小友还是快些随我赶路为好。” 看他语不祥焉,陆离也不好再追问,转念又一想,这冰人同慕容灵很像是一族,联想到乌云智叟隐瞒的样子,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再往后,陆离察觉到通道走势开始往上,猜测出口应该不远了。 果然,前面通道渐渐亮起来,气也流通起来,陆离精神一振。 “诶?奇怪,怎么不见了?” 乌云智叟站在临近洞口位置,挠挠头自言自语。 “什么不见了?父亲。” 慕容灵见他神叨的样子,关切地问。 “这里……” 乌云智叟伸出双手比划出一个方形,说到:“这里以前明明有个阵法,与进口一样,可以前后防止有人闯进。现在怎么没了?” 多说无益,一行人由通道钻出来,眼前景物豁然开朗,到了阎浮魔域之内。 万事万物将就物极必反,极阴之中,必有真阳;极阳之中,必藏有极阴。 阎浮魔域身处极寒之地正中,极寒之中藏着纯阳,所以四下海水也不冻,从四处汇集而来,再流回四面八方,形成达万里的水回路。 而且别处冰天雪地,冷雾凄迷,黑黪黪不见天日。唯独这里一带,天高清明,风和日丽气候温和得,让陆离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土春秋之际。 目之所及,有一座山峰比其他高出许多,巍峨矗立,峰头又一圈青色天空,周围山峰环抱,齐齐拜向当中。 够气派!陆离心说,尸毗佛定是居住在那里了。 山腰以下遍植乌柏枫叶之类,紫云万丈丹霞覆翠,仿佛是个深秋景色。 再往上,涧谷幽深映带其中,佳木入云奇树琼林,芳菲斗艳,又是个阳春景象。 “唰!” 一柄丈长银叉从隐蔽处袭来,末端握在一夜叉手里,它身长两丈有余,碧发红睛,青面獠牙,仅腰围一条鱼皮战裙,通体乌黑发光。 只见它怪叫一声,便擎着手中钢叉,狠狠刺向最近的乌云智叟。 乌云智叟自然不把它放在眼里,倒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此番就是来向尸毗佛请罪的,这要是再打伤他的下人,实在说不过去。 一道白光将夜叉罩住,令其困在里面无法动弹,乌云智叟朝峰顶方向,倒头便拜,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祷告一番。 不一会,从山林里上叽里咕噜跑出来一秃顶怪物,身材与乌云智叟般矮胖,脸色湛青碧绿,两只凸眼珠子滴溜乱转,厚嘴唇向上翻着,身穿黄色僧袍,左手拿玉简,右手负在身后,神气的不得了。 秃顶怪物走到进前,先是慢条斯理地整整衣冠,然后对夜叉一挥玉简,白光罩子随即破裂。 夜叉不忿地瞪了乌云智叟一眼,转身拎着钢叉没入林中不见。 “适才,阎浮域主已知晓尔等来意,随吾来。” 秃顶怪物一副粗野相貌,却偏偏喜欢扮作斯文模样,说话更是文绉绉,实在惹人发笑。 说完,秃顶怪物返身先走,矮胖的身躯扭扭捏捏,在前带路。 陆离强忍住不笑出声,看向两边转移注意力,发现林中一些隐蔽处,武器上特有的寒光闪烁,应该是有不少暗哨。 不一会,山路越来越陡峭,山峰顶的宫殿群清晰可见,五色贝壳为顶,璀璨千重晶光外映,殿墙高达数百丈,气派巍峨。 山顶宫殿群一分为九,外八座分殿,分别对着八个方向成花瓣状,内有一座圆殿为主殿,犹如正中花心。 圆殿高出其余外殿数十丈,又伸出八条走廊,连接其余八座外殿。 百余丈的玉阶,由汉白玉石雕刻而成,一阶一阶铺下来,直至陆离等人脚下。 众人拾级而上,直达高大雄伟的正殿,还未入殿门,金钟之声清越奏响,笙簧细细,仿佛置身云台仙宫之内。 殿门左右分立身高如巨灵神,身披金甲,手执金瓜巨锤的武士。 殿内,陈设珍奇异宝,摆放讲究非常,仆从两边排列足有百人,一眼望去,主位莲花宝座上,盘膝坐着一位身披白色袈裟的中年僧人。 僧人生的天庭饱满,大耳朝怀,两条细长眉垂到两颊,鼻直口阔,面带微笑地看着进来的众人。 两个白胖的小沙弥侍候在左右,左边那个手捧一百零八颗佛珠,右边那个抱着两倍于他身高的九环锡杖。 “老祖,闯入者已经奉命带来了。” 秃头怪物向前执礼后,恭敬地退立在一旁。 乌云智叟急忙疾走几步,倒身跪倒在地上,以额头触地,说到:“未得老祖恩赦,晚辈便擅自打开锁链,还望老祖惩罚。” “请老祖宽恕家父,都是小女子不忍心家父受囚困之苦,骗来紫电神剑,斩去枷锁,老祖要怪罪的话,小女子一力承当,与家父无关。” 慕容灵见父亲跪下,急忙也跟在他身后跪下,从腰间抽出紫电神剑,双手捧在身前。 尸毗佛没有理他父女二人,转而把目光落在陆离身上,只笑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望着他。 这可难坏了陆离,看样子,尸毗佛他老人家所有事情都已知道了,而且严格来说,陆离才是主犯。 毕竟手持紫电青霜剑,斩开锁链的是他陆离。 跪还是不跪? 向尸毗佛跪下认罪的话,不同门不同派,于道教脸上无光,只怕天上的三清祖师会被如来佛取笑。 不认错的话,尸毗佛法力高深,万一也和乌云智叟下场一样,被囚数十年也是煎熬。 只此一会,在尸毗佛和煦的目光注视下,陆离倍感压力,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终于,陆离一咬牙上前几步,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尸毗佛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而后听到陆离朗声说到:“老祖在上,晚辈陆离,寒光道人乃晚辈师伯。 师伯平日里经常念叨,老祖对他的恩情,说您二位私交甚深,让晚辈一定要替他来向老祖问安好。 晚辈陆离祝老祖寿与天齐,体健康泰。” 陆离绝口不提请罪之事,此番是以长辈私交辈分见礼,不卑不亢,致使尸毗佛赞誉有加。 “哈哈哈哈,难得你聪明。” 尸毗佛闻言,开怀大笑道:“好,老衲与你师伯是忘年交,那你也便是老衲师侄了。来人,赐座。” 第十八章 艳三娘子 . “请来吧,赐座。” 尸毗佛笑着一抬手,陆离直觉有一股轻柔力道将他托起。 秃顶怪物捧来几只白玉凳子,上铺柔软皮毛当坐垫,陆离坐上去顿觉舒适。 “你父女二人也起来吧。本来老衲已承诺,锁链见紫电青霜可解,你们也不算违背老衲意愿,一旁坐下吧。” 慕容灵一听尸毗佛并没有怪罪她二人,急忙过去搀扶起她父亲,再三谢过尸毗佛大人大量。 三人并排坐在下手,仆人陆续上来在他们面前摆下桌案,各色水果,吃食。 其中有一道朱红色果子被摆在正中间,如鹌鶨蛋大小,个个顶上覆盖一层雪白绒毛,模样甚是可爱。 陆离悄悄摘下一个来放进嘴里,果子入口即化,初下肚感觉冰凉,不一会便暖洋洋起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展。 “这是雪顶果,有驱寒固元功效。极寒之境的特产,而且仅阎浮魔域之内才有,珍贵非常,我们都只是听过,没吃过。” 慕容灵端庄地坐在陆离身旁,不敢随意动作,见陆离偷吃果子,嘴巴微微启动,向他介绍到。 “那你还木头一样坐着,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多可惜。。” 陆离闻言拿起一串,全都塞进慕容灵手里,示意她放开吃。 慕容灵双手捧着雪顶果,不知所措,没有尸毗佛开口准许,她哪里敢享用。 “无妨,诸位都不要拘束。” 尸毗佛笑盈盈地举起酒杯,向同样木头似的乌云智叟示意。 乌云智叟受宠若惊,赶紧举杯一饮而尽,面露红光似受了极大恩赐。 慕容灵也就不再端着,含情脉脉地低下头偷瞄陆离一眼,朱唇轻启品尝这奇珍异果。 “老祖!老祖!” 殿外风一般走进来一人,走到大殿中口央撩袍跪倒,说:“请老祖降罪,孙儿一时疏忽,你老人家让孙儿看管的神剑紫电被人盗走了。 孙儿顺着痕迹追查到,原来是罪囚之人乌云智叟,那老匹夫的女儿慕容灵所盗。” 来人正是恨无遗,他行色匆匆地进来,并未看仔细一旁坐得是何人,跪在地上接着说:“孙儿差点便将她擒获,只怪途中冒出一中土打扮的妖道,与妖女勾搭在一起。 那妖道凶恶异常,还对老祖宗您出言不逊,说此行而来就是想见识一下,阎浮魔域是敷盐魔芋,尸毗佛是四匹饃。” “哦?” 尸毗佛听了恨无遗的话哭笑不得,一指那秃头怪物手上捧的紫电神剑,问他:“你看那是何物?” “这!” 恨无遗顺着尸毗佛手指方向,一眼看到紫电神剑,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尸毗佛又扭头问一旁的陆离:“贤侄,你要不要尝尝老衲这敷盐魔芋,看看是否合口味?” 陆离也笑起来,因为恨无遗这编造的话实在诙谐可笑。 恨无遗跪在地上,纳闷地随着尸毗佛的目光一转身,猛然看到陆离和慕容灵父女二人坐在一旁,俨然座上宾的样子,大吃一惊。 “哈哈,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尸毗佛心情大好,一挥袖子赶走他,并没有和他计较。 恨无遗不知晓情况,倒是他知道继续带下去肯定没好果子吃,赶紧磕头后灰溜溜退出去。 “贤侄,你的来意,你师伯已飞鹤传信说明了,此非难事。” 尸毗佛取出一卷信,白光包裹信纸,飞到陆离面前,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贤侄需要跑一趟,为老衲办一件事。事成之后,自然会把妙法传授于你。” 陆离展开信卷,果然师伯将事情合盘托出,抬头对尸毗佛说:“您尽管讲,必定全力而为。” “极寒之境之内有四十七座岛,西部边境有一双生岛,本来也归老衲统领。 可多年前,有一自称艳三娘子的女流,跟老衲打赌为由,耍花招骗去了此岛。 老衲由于誓言在先,不得出手夺回,门内弟子也不可出手,所以由贤侄收回最为妥当。” 尸毗佛平静地讲出缘由,不过二人是如何赌的,只字未提。 第十九章 铃铛岛 . 铃铛岛处于极寒之境边界,小岛地形酷似铃铛而得名,并且海浪打在岸边石壁上,能发出“铛铛铛”的声响,更加坐实了这个名号。 岛上森林花草因无人修葺,比赛一般疯长无章法,可是却独显自然天真,似一片清丽淑灵的世外桃源。 海面上,一艘小船飘飘摇摇驶来,船头轻轻触在岸边礁石上停泊下来,陆离出了船舱,把船锚固定在一块石头上。 乌云智叟打量四周,一捋胡须点点头说:“这里就是铃铛岛了,容老夫先上岛一探。” 瞎子都看得出来,尸毗佛对陆离关照有加,乌云智叟可不敢让陆离受半点伤。 于是,乌云智叟率先跳到岛上,身后慕容灵提醒到:“父亲小心些。” 乌云智叟点点头,纵身飞到树梢上,下面景色一览无遗,一眼就望到了此番前来的目的地。 艳三娘子的洞府,修在前方瀑布的后面,颇有些水帘洞的意思。瀑布飞溅数十丈高,落在下方的寒潭里,激起重重白色水浪。 几步间,乌云智叟便到了瀑布前,刚想撩瀑布进去,地下寒潭突然冒出一条水柱。见此变故,他急忙躲进树冠,打算先观察一番再动手。 水柱升到半空中,“砰”得一声炸开,好似一大朵透明水蘑菇,边缘泛起暗紫色的光华。 从水蘑菇里钻出一位相貌古怪的道人,浑身包裹着暗紫色光华,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黑皮包袱。 怪道人拎着包袱,从潭里出来落到地上,径直往岛边走去。 乌云智叟用手轻轻拨开树叶,看清来人后,心想居然是个熟人。 这怪道人是境内四十七岛之一,轩辕岛上的人,道号赤炼,并无什么交情,就打过几个罩面。 一看赤炼道人所去的方向,正好是他们的小船那里,心中暗忖到,不打草惊蛇,与陆离他们在岸边前后夹击最好。 打定主意,乌云智叟便悄悄跟在赤炼道人身后,而前方的赤炼道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赤炼道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岸边时,一眼就看到了陆离他们的船只,神情一怔,急忙躲闪到树身后面仔细观望。 船只上貌似没有动静,赤炼道人把包袱藏到树下草丛里,显出本命赤练飞叉,小心翼翼靠近船头。 听船舱里依然没有动静,赤炼道人眼中凶芒一闪,纵身杀进船舱。 船舱里空空如也,正在赤炼道人纳闷时,听到船外有人喊到:“别找了,人在外边。” 不好!上当了,赤炼道人急忙飞身窜向船舱口,可是一张风雷禁制网,早已把出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出口不行,赤炼道人又舞动飞叉想要捣毁船舱逃出去,无奈船舱内也都布满了风雷禁制,左突右撞如同笼子里的老鼠。 “何方歹人胆敢算计你家道爷!滚出来!” 赤炼道人恼怒地扯开嗓子喊到。 乌云智叟在船舱口一探头,说到:“你怎么贼喊捉贼,你手持利刃闯到我们的船里,反倒怪我们了?” 赤炼道人看清来人后,破口骂道:“囚徒乌云智叟,你不在却云峰里坐牢,跑出来做甚!” 乌云智叟一听心中一疼,真是骂人专揭短,双手掐诀,喝一声:“收!” 布在船舱里的风雷禁制,带着雷光收缩成一团,赤炼道人犹如套在一只银色渔网里。 雷光如小蛇游走遍赤炼道人全身,疼得他哀嚎不断,片刻后往地上一趴,像是昏死过去了。 乌云智叟心想这老杂毛不至于如此不济,那必定有诈,眼神示意陆离二人不要过去,故意大声喝到:“趁他病要他命!看老夫飞剑将他斩成两段!” 听到这,本来“昏迷的”赤炼道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抖擞掉已经被豁开口子的风雷禁制网,恶狠狠地对乌云智叟说:“好好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鱼死网破的念头一转,赤炼道人立即一拍脑门,口中吐出一件名为天瘟球的珠子,协同右手暗藏的红蛟剪,一并打出,化作两道暗赤色的朱虹,剪尾电掣而出。 三人早就有警觉,忽见怪道人发出一团硕大的黄光。乌云智叟急忙出言提醒:“这怪道人自号赤霞神君,所炼法宝俱是暗赤颜色,宝名也都冠以赤字。 他最得意的本命法宝却是黄色,奇毒无比,无论仙凡,稍微沾上,不死必伤。” 这两道暗赤光华剪尾飞来,势疾如电,甚是神速。 “闪开!我来会会他!” 乌云智叟回手探出一面铜镜,此法宝名叫六阳神火鉴,运足真气扔到空中。 天瘟珠到了空中,立刻自化为一片极浓密的暗黄色氤氲之气。 神火鉴光芒大盛,爆发出精光乱瀑如雨。黄色烟光还没来得及凝聚成形,被镜光一照,突然发火自燃,宛如扔进炉子里的碎木屑,眨眼间便烧为灰烬。 黄烟激荡飞散中,暗藏的那把虹蛟剪隐藏在黄烟中,袭向乌云智叟。 巴掌长的暗赤血光,飞蝗一般身寸过来,因有光烟掩蔽,乌云智叟竟未觉察。 等到近前时,他已来不及抵挡,忙运真气纵起,饶是这样神速躲避,左肩臂上仍被打中了。 乌云智叟一吃痛,神火鉴失灵掉在地上,天瘟珠光芒强盛起来,万千飞钉一般的血光飞来。 慕容灵急忙打开一柄宝伞,帮他父亲抵御下来。 赤炼道人见虹蛟剪得手,立即召回二件法宝,架起赤黄云就遁走。 乌云智叟疼痛难忍,封闭了左臂气脉,以防毒死在筋脉中蔓延,同时又祭起六阳神火鉴朝赤炼道人背影照去。 赤炼道人察觉身后有异动,头也不回,向后扔出一只小葫芦。小葫芦脱手后立即震炸分裂,忽发出六道相连的青光,护住后心。 每道青光长半尺,光芒晶莹透亮,并不强烈,可是越往外发射,青芒越盛,形成一道围幔。 陆离拔出青霜剑,凌空一劈,几丈长的剑芒砍在青光围幔上,青光围幔立即被砍碎。 赤炼道人万没想到,这个后生的剑如此厉害,吓得他心胆皆寒,更加不敢停留,带着残余紫光急飞遁去。 “我俩去追,您先在这里疗伤。” 陆离怕乌云智叟肩膀上伤势变得严重,只和慕容灵一起追了过去。 赤炼道人慌张地跳入寒潭中,砸起硕大的水花,沉入潭低不见。 等陆离二人赶到时,赤炼道人已彻底不见了踪迹。 陆离也沉入寒潭,四下搜索了一番,发现除了石头泥沙,其他一无所获,只得升到水面。 “怎么样?” 慕容灵见陆离在潭底摸索很久,又浮出水面,急忙问到。 陆离摇摇头,略加思索后,说:“应该是有暗门。” 第二十章 潜入洞府 . 另一穿青色道袍的附和着说:“我看赤炼那厮也是色蒙了心,也不问自己到底有多少法力,炼了几面黑煞旗门,连个护主幡的神魔都没凑齐,便跑上去强行送死。 这下好了,东西没布置好,还讨个受伤之躯回来。 艳三娘子居然听了他的鬼话,真以为有人在池内。其实没有此事,有什法子?” 穿黄的道士说:“先不提其他事,这里只有咱们俩人,跟你说几句我近日来所想。 你我二人原本患难至交,自从到此不久,你虽不像其他人那样视我如仇敌,可是比起患难生死交情,却差得多了。 这一切究竟是为何?道兄想必也知晓。实不相瞒,我也被艳三娘子逗得迷恋欲死。 但有时独自静坐时,回想这段时光,觉出这尤物必是我们祸水,如不留意,稍一失足,便成千古之恨。 你想,咱们这伙人进洞府时,足有三十人左右。可是在她口甜心毒,互相挑拨下,如今只剩之前的一半之数。 我看你入迷更甚,你我数百年苦炼之功,岂是容易?如若艳三娘子与你真心相爱,为她死了也值。 只恐她本来无情,口蜜腹剑,又得不到她的半点真心,最后落得连皮肉也未沾上,便把平生功行付与流水,岂非至愚? 她以前曾暗中向我离间你,背着我对你也必如此。” 黄衣道士说到此处,望向青衣道士,后者点点头,证实他的猜想。 黄衣道士继续说:“我看她最喜爱那位龙姓道友,龙道友品貌上佳,我看她对他才是真亲热。” 青衣道士起初神色如常满不在意,后听黄衣道士提起那个姓龙的,面色骤变,警觉地四下观看,摇头示意他别继续说了。 黄衣道士横打鼻梁,愤愤地说:“我要是怕她,也就不在这了。一会回去我就跟她开门见山,不相爱无妨,但要彼此相见以诚,我们为她出力,事成送我二人两件法宝,两不亏负,省得彼此各用心机,互相忌恨,反为仇敌所乘。你意下如何?” 不等青衣道士回答,洞府深处传来幽幽歌声,歌声婉转仿佛带有魔力,词意却淫艳无比。 “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嚼……管他张王和李赵,鸳鸯枕上唤娇娇……” 二道人本来打定主意跟艳三娘子摊牌,不想再受她利用。可是一听到艳歌之声,不由惊惶失色,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畏惧之色。 听不一会,二人齐齐心荡神摇,不能自制,倏地不约而同,沉默一言未发,争先恐后地飞身,往洞府深处飞驰而去。 陆离从缝隙中钻出来,看着二道人离去的方向的陷入沉思。 那两位道人修为都不弱,依然被艳三娘子迷惑至深,尽管他二人在前一刻已经清醒,知晓艳三娘子狡诈淫毒害人甚多,又珍惜自身修炼不易,心生疑虑。 可是当幽幽歌声传来,他二人又迷失了心智。陆离心中感叹,此行任务艰难,尸毗佛为何笃定自己能解决? 正在陆离想得出神时,慕容灵在他面前玉手一挥,打断他的思考,说到:“你该不会也被迷惑了,向往淫词艳曲所唱场景?” “怎么会,我正气凛然,行的端走的直。” 陆离瞥她一眼,挺直腰板,以示自己的正直。 “哦?那是谁故意把我衣服弄湿,还拉着我进那么窄的缝隙,都硌到我了……” 慕容灵美目一瞪,小嘴巴拉巴拉一通说,叉着腰一件一件把事情抖搂出来。 虽然事出有因,但陆离还真就无法反驳,只得闷头往洞府深处走去。 不出十几丈远,前方出现了一个石室,地上正中位置摆放着丹台炉鼎,陈列的器皿都极为古雅精良。 陆离没想到艳三娘子居然还懂炼丹,难道是道家弟子? 再往上下四外细一查看,石室顶低窄,四壁平滑细腻宛如美玉,不像外边石壁那样坚固。 慕容灵跟在后面走进来,径直走向丹台,在台上丹鼎处小心查看,见到丹鼎壁上有不少符篆,鼎前立着一面小幡,似非常之物,也不带有妖气。 又细端详了一阵,她猜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用处。陆离提醒她不要妄动,免得多生枝节,慕容灵便不去动它。 俩人径往台后靠壁圆门之中走进,出了石室,再往后是一条长窄甬道。 对面又是一间大石室,不过中空无物,却有四扇门,石壁上隐现风云雷电影迹。 陆离刚往里一探头,便见石壁上影迹渐显,隐隐风雷之声,知道中有风雷之禁,不可轻入。 这么大一座洞府,又能开凿出这么长一条石壁甬路,所耗费法力煞也惊人。 即便布满禁制,也总要往前探索。二人谨慎地贴着墙壁,选了朝西一扇门,同时运用心经镇定心神,用法器浮空起来。 尽量不去碰触地下的禁制,双足离地面三二尺,凌虚步空而行,试探着缓缓往里飞遁。 那间圆门宽约两丈,高约七丈,进去一看,流光溢彩,亮瞎双眼。 幸而陆离手中青霜剑一震,一股清凉之意直奔陆离心台明镜。 陆离马上知道此乃相随心幻,赶紧把心神镇定下,灵府空明一念不生,眼前那些璀璨果然消散,石室内依然空空如也。 再观慕容灵怔怔地望着石室中间,两行清泪自眼眶流到脸颊,不知她的幻象是何物。 等到,陆离牵住她的手,将青霜剑的剑意渡过去,慕容灵也清醒过来,抹去泪痕,冲陆离点点头。 不便多问,陆离牵着她的手依旧缓缓前行,二人进不过两丈,忽听一个少女喝道:“来人止步,免遭不测。” 二人定睛一看,彩光已随声而隐,又一幻境不着痕迹地呈现出来。 洞室上下四壁俱都变成整片的碧玉,石室当中现出一座三丈方圆的汉白玉榻。 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妙龄少女,满头秀发披拂两肩,一手指地,一手掐着印诀,柔荑纤纤,春葱如玉。 少女身穿一件白披衫,看去颇长,后半平铺身后,安稳合目,端坐其上,宛如朝霞和雪容光照人,端的妙相庄严令人不敢逼视,赤着一双白如霜雪、胫跗丰妍的秀足。 那白玉圆榻后面环立着十二扇黄金屏风,金光灿烂,风云雷电、水火刀箭之迹隐现其中。 榻前竖立着一盏白玉灯檠,佛火青莹,焰光若定。灯侧一柄尺许长的小金戈,一很好似新采折下来的树枝,一撮黄土,一个盛水的小金盂,为物俱都不大,一样接一样,做一圈环绕在榻的左前面。 二人面面相觑,这玉榻,黄金屏风,白玉灯檠,金盂等等,看不出一毫行法之迹,四壁空空。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洞中有禁制,绝不知这是幻境中的法物,心中好生敬佩法术之高深。 “这少女就是艳三娘子?” 慕容灵小声说到。 “应该不是,” 陆离摇摇头,说:“从初入洞府时,遇到的两个道人口中所讲,以及那淫歌艳词,推断艳三娘子必定是妖艳异常。 而这少女无比圣洁,像是佛门中人,必定不是妖邪之类。” 慕容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嘲讽到:“狐狸精要是你们男人都能看出来,还叫什么狐狸精。” 陆离点点头,说到:“比如你,我就看不出来。” “哼!”慕容灵赌气把头扭向一旁。 陆离在忖量进退,忽然眼前一亮,榻前的玉石地面上忽涌起一轮五尺大小的明光,恰似一面明镜悬在空中。 那光照到陆离身上,当时只觉着心情一动,怕又入幻境,急忙镇住心神,定睛看时,光中景物人影忽似灯影子戏一般,一幕接一幕相继现了出来。 陆离心神并无异样,灵台反而越觉空明,仿佛境中人物景地均曾相识。 为防万一,慕容灵撑开兜率宝伞护在二人身前,运用玄功守定本命元神,潜心谛视。 看到后来,方觉光中人景越看越熟,直似以前经过之事。 第二十一章 幻境少女 . 玉榻后庄严佛光熠熠生辉,青灯火焰骤然熊熊燃烧,无上威压从少女身上散发过来,双方修为相差过大,好在少女并无伤害之意,陆离二人只好依言退出石室。 谁知,石室外通道口立着一个女子,装束异常华丽,面貌仿佛绝美,身材风韵尤为妖艳,眉目之间隐蕴凶威。 华丽女子身后聚集着一众人马,丑俊高矮,道释异修,真是龙蛇混杂,很难想得到这么多势力能团结于一处。 当然,众人团结的关键,在于这个华丽女子。她便是艳三娘子,诱之以色又许下珍宝,言只要众人能保护她复活成功,便能按功获取到她上一世的法宝,出力最大者可与她做道侣。 众僧道或因贪图法宝,或迷恋艳三娘子美色,聚众在她身边,供她驱使吩咐。 “喏,你向往的艳三娘子来了,果真是个绝色美人儿。” 看着前方妖艳的女子,慕容灵以这阵仗来推测来人必是艳三娘子,笑着一推陆离肩膀,让他上前去打招呼。 “那两个废物,真有人闯了进来都不知道!” 艳三娘子转身呵斥人群中的黄青二道人,再转过来看向陆离二人时,面容突变,二目凶光暴射,狞笑一声说到:“你们一齐出手吧,事成之后,这女人归你们分了,这俊俏后生交由我玩够后,再吸尽元阳。” 众人对艳三娘子言听计从,纷纷晃动手中法宝,齐齐施法而来。 四面一阵乱划,风雷遽作,通道内立刻化作火海,烈焰熊熊夹着无数雷声,各种攻击手段潮涌而至,声势浩大。 道佛二门法器,以及异族法宝,同时施为,陆离知道他二人绝难禁此一击,即便慕容灵的宝伞变化神妙,重伤当所不免。 “赶快进石室!” 也不知为何,陆离脑子中突然闪现出这么个法子,也许是幻境中玉榻上那个少女给他感觉不像妖邪。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二人身形爆退,重新退回到这间石室。 须臾之间,一幢丈许高下,六七尺方圆的光华,将他二人身笼护在内,众僧道的攻击手段全被挡在了外边。 石室内,果然幻境中的玉榻,青灯,少女又出现了。外边爆音过处,雷火立被震散,又冲进一条大火龙,一蓬银雨夹着一团明光,恰似流星赶月,追了进来。 不过,宝幢光华一一挡下,陆离二人并未受伤。 玉榻上的少女不再闭目打坐,而是对艳三娘子怒目而视,又看着室外的众僧道。 艳三娘子在少女注视下娇躯一震,低下头不敢与少女对视,似乎非常害怕少女,只得向众人吼道:“平日里自诩的手段呢?若拿不下他二人,就都给姑奶奶滚!都滚!” 众僧道一听,急忙拿出压箱底绝技,一股脑投进石室里。 足有百余件法器的光华身寸到了洞口,场面便似点燃了大堆火药焰硝一般,又似阻力甚大,光华都未身寸入洞内,全被挡在了外边。 时间一长,宝幢光华虽坚固,可是架不住轮番轰炸,爆音不绝于耳,洞口亮光明灭闪耀。 终于,轰的一声巨震,外边化为一片青黄二色的精光,夹着无数粗可合抱的青色光柱,连同千万把金刀,排山倒海一般迎面压进来。 风雷、水火、金刀各种威力交作,震耳欲聋,宝幢光华立刻被上下四周攻击的缩小不小,陆离二人想从另一个出口逃出去,可是攻势太猛难于移动。 最恶的是水、火、金、木、土五行互相摩荡发生变化,爆炸威力越来越猛,发出五行神雷,密如骤雨,不住向护身宝光冲击上来,声势险恶,从来未见。 宝幢光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弱,久便难以支持,陆离心中深悔,不该大意进入洞府,自己陷入险境不说,还害了慕容灵。 石室外,艳三娘子也看出来人就要入网遭劫,不由心喜快意,冷笑起来。 “噗!” 宝幢光华终于破开,一件法器透过去,钉在了石室屋顶。 完了!陆离慕容灵二人心里一沉,难道今日性命要交代在这里。 “一会生机全无时,希望少侠能出手杀了我。与其落到外边那些妖人手里,最后受羞辱致死,我情愿死在你手里。” 慕容灵把宝伞横在身前,看着陆离说到。 陆离明白她的心情,点点头答应了她。 一看光幕被破,众僧道大喜,有一贪功冒进之人,率先冲进石室。 青灯神光剧烈晃动,贪功冒进之人刚进石室,便被光芒裹住全身,不见了踪迹。吓得后面的众人生生止住脚步,四下查看去向。 “黄鹰道人在灯里!” 有眼尖之人,看到幻境中的青灯灯芯里有个小人,正是贪功冒进之人。 只见他在灯芯中,丝毫没察觉到异常,如在战斗一样轮动法器,一阵劈砍后狂笑起来,然后自言自语地喊着艳三娘子,行羞耻不堪举动。 那人明显处于灯芯幻境中,迷失了本性,幻境体现出他的所思所想,都能得偿所愿,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得手,艳三娘子也对他就范。 这一幕吓得众人纷纷后退,后背发凉,一脸惊恐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跨进石室一步。 众人都是寻宝求美色而来,犯不着把性命交代在这。 青灯火焰仿佛燃烧得是人的生命,发出白炽的光芒,火芯中人在癫狂中被焚为灰烬。 艳三娘子见这种情形,也不好硬让众人去送死,于是下令:“你们分成两拨人,分别守住石室的进出口,再想办法困死他们。” 如此方法不用去拼命,众僧道自然欣喜,于是分成两拨,一伙人封死这里,另一伙人堵死入口。 长此以往,二人迟早失陷被抓,在他俩束手无策时,忽听到有细微之声,隐隐从屋顶传来。 陆离心里一动,仔细辨认,耳边有一个熟人口音说到:“陆离小友不要惊慌,不要做声,一会老夫破开石板,你们可随着上面的光芒飞行便出困了,老夫给你俩断后。” 慕容灵听出是她父亲的声音,惊喜交加,急忙抬头望去。 屋顶“轰”的一声,屋顶碎裂石块落了一地,上面忽有大片光芒垂落下来,护住二人周身,遮住室外众人目光。 陆离二人趁势向上飞起,到了洞府上一层,果然是乌云智叟在上面接应,说了句“跟紧老夫”,前面带路一路飞行,二人紧随其后出了洞府。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等光芒消散去,石室内空无一人时,艳三娘子恨地俏脸生寒,怒不可遏地从牙里挤出一个字:“追!” 众人自然不敢进石室,绕道追到上一层时,早已不见对方踪迹。 前行不远道路一声雷震,声甚猛烈,全洞皆起回应,跟着五行神雷之声此起起伏。 看来乌云智叟留了后手,将道路炸毁,让众僧道只得用法力开路,这样一来更无机会追到。 再说乌云智叟如入无人之境,所选道路既未遇见妖人,沿途也无埋伏发动,不消片刻,连三人一先二后,经过十余层大小洞室,便达中洞门前。 到了洞府门口,乌云智叟拿出一物,向洞府门一照,洞门立自开放,三人从容飞出。 岸边小船是不能去了,三人躲在了岛上的一处隐蔽洞**,周围地势复杂,即便艳三娘子派人出来追查,一时半会也追查不到这里。 “前辈,您的伤势无碍了?” 陆离看乌云智叟肩膀活动自如,应该是已经恢复正常。 乌云智叟拿出一个包袱放地上,说:“对亏了这个包袱,正好有疗伤药,要不然我恐怕还要吃着苦头。哈哈,不然你们恐怕也凶多吉少,真是祸兮福所倚。” “是啊,多亏有您相救。这包袱是?” 陆离双手抱拳,谢过乌云智叟,又看这个包袱眼生,出发时不曾见过这东西。 乌云智叟笑着一捋胡须,把登岛后前去探路,然后看到赤炼道人从潭底出来,以及赤炼道人把包袱藏在树后面的事,说了一遍。 陆离慕容灵二人听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俩在船上的时候,听到乌云智叟的传音,所以布下风雷禁制,反暗算了赤炼道人一把。 可是眼下,艳三娘子洞府内帮手众多,该怎么对付,是个麻烦事。 第二十二 丑道姑 . 这间石室是她之前一任洞府主人的密室,留有禁制法阵,她曾经想要闯进去,结果差点神魂受损,只好作罢。 不只这里,还有好几处这不是她能涉足的,洞府的原主人修为比她转生前还要高,她也是很垂涎那几处或许藏有的法器功法。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居然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洞府内,艳三娘子呵斥众人,满腔怒火。 众僧道之中难免有几个心智还坚定者,被她这么出言羞辱,又想冒进之人死于青灯内的惨状,不免心中打了退堂鼓。 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默默聚到一起,由一人挑头说到:“艳三娘子,我等实力不济,致使闯入者脱逃而出,实在惭愧不已,故此无言面再留在此处,就此退出洞府。” 说完,想退出的几人真气鼓荡在四周,隐隐做出戒备反击之势,提防人群出手阻拦。 此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之前也有人中途想退出,可是艳三娘子说他既然已经知晓此处秘密,出去后难免不会散播出去,引很多人来分洞府宝藏,让其余人看着办。 然后,那想中途退出之人,便被其他人击杀了。 “小女子方才心急之下,口无遮拦,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艳三娘子惯于擒纵诱逗,看出对面几人神情不对,而他们当中又有几个修为高深之人,若任由他们退出,日后万一有不测,实乃一损失。 她急忙使出一点柔声媚态,浅笑轻颦,挨个握腕安抚,一个个重又心神恍惚,惟恐不得她的欢心,哪还敢想有他意。 于是,僧道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艳三娘子,欢笑返回去寻欢作乐。 洞府内笙歌欢乐,洞府外的陆离却犯了难,对方人多势众,己方只有三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乌云智叟却哈哈一笑,说:“陆离小友可知,为何尸毗佛他老人家要让老夫一同前来?” “莫非前辈有破解之法?” 陆离一听,料定乌云智叟有了主意。 乌云智叟得意地说:“自然,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是地头蛇可不是只有一条。” 陆离眼睛一亮,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莫非前辈的洞府也在附近?” “乌云岛便在这铃铛岛的北边三十里处,附近几个岛主与我都有些交情,可以助咱们一臂之力。” 乌云智叟手一指北边方向,又说到:“老夫立刻去乌云岛召集人马,陆离小友与灵儿你俩在我回来之前,寻一隐蔽之处躲藏起来,切不可再轻举妄动。等老夫带人返回,就是大破铃铛岛之时。” “晚辈那就全仰仗前辈了。” 陆离躬身施礼,答谢到。 事不宜迟,乌云智叟立马飞身赶往乌云岛,去召集人马不提,单说留下来的陆离、慕容灵二人。 铃铛岛上松杉花林,更有万竿修竹遮天蔽日,清溪映带正涨春波,谷径曲折中藏幽境,端的悦目赏心,观之不尽,令人置身其间,胸襟开朗,顿生灵悟。 “乌云前辈心也是真宽,就这么把如花似玉的女儿交给我了,真不怕我是歹人么?” 景色优美,人的心境也就畅快,陆离扭头一看旁边的慕容灵,打趣到。 慕容灵坐在花丛掩映之中,闻言侧身对陆离一笑,端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却什么也没说,回过头去继续出神地望向天边。 本来慕容灵在陆离心里狡黠聪慧,每次口舌之争,陆离都是惨败下风,这次他都想出数种回击说辞,偏偏没想到她会沉默不语。 陆离尴尬地挠挠头,俩人虽然认识不过几天,但是经历颇多,不自觉交情深厚,言语上也更放肆起来。 这还是慕容灵少有的安静时刻,陆离觉得似乎未曾认识她一样陌生。 “能我走走吗?” 慕容灵一拢裙摆站了起来,脸上略带伤感的神色。 于是,俩人便往洞府相反的方向走去,陆离记得在石室幻境中,她也是这种神色,心中了然,也没多言,默默陪在她身旁走着。 二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入小岛西边幽谷之中,忽然发现一只通臂小猿,在树林中飞荡而来。 小猿荡到二人头顶的树枝上时,没抓紧树枝,失手摔了下来。 陆离发现它身上本就有伤,献血染红了一大片绒毛,再这么一摔,更是雪上加霜。 “吱吱,吱吱,吱。” 小猿掉到地上,也看到了二人,它竟然颇具有灵性,艰难得跪下来,不住哀啼似乎在向他们求救。 两匹极猛恶的灰狼追逐而来,呲着獠牙在不远处站住,警惕地盯着陆离二人,前爪不停刨着地上泥土。 二灰狼显然知道人是不能惹得,可是又不愿放弃到嘴边的肉,低吼着在原地打转。 “你去把那两匹狼赶走,这只小猿猴也是条性命。” 慕容灵见这小猿身长才二尺,通体雪白小巧,甚是惹人爱,又如此通灵性,于是决定救下它。 “那灰狼就不是性命了?如果他俩抓不到猎物,就要挨饿致死。” 陆离虽然嘴上调侃到,依然探出一张灵符,一翻手腕灵符自燃起来,扔向两匹灰狼,吓得后者只得放弃,逃回森林深处。 小猿猴见追赶的灰狼被吓跑,四爪欢跃了一阵,又紧紧拉住慕容灵衣角,看样子像是在感恩。 慕容灵没想到它灵性如此惊人,取出丹药,怕药效对它来说太猛烈,掰下一半喂给它。 丹药刚一下肚,小猿猴身上的伤便好了大半,伤口也不再流血。它更加感激,趴地上有模有样地给慕容灵磕了几个头。 陆离看得哭笑不得,说到:“它怎么就认准你了,明明救它的是我。” “也许它可以分的出谁是铁石心肠,谁是菩萨心肠。” 慕容灵也不管它身上还有血迹,直接把它抱起来,甚是喜爱。 小猿猴“吱吱”叫两声,跳到地上,拔腿就跑,跑出两步又停下,回身从二人又“吱吱”叫起来。 “它这是想让咱们跟上?” 陆离明白了它的意思,心想会不会是它为了报恩,带他们去一座古墓,然后古墓里都是数不清的道法,神器,然后他的修为一飞冲天。 慕容灵一拍陆离肩膀,喊到:“想什么美事呢,笑得这么开心,赶紧跟上。” 小猿猴在树枝间跳跃飞纵,灵巧的很,可是陆离二人是修道之人,追上它还是不费吹灰之力。一直快要到幽谷边际时,它终于停下了。 莫非这片山果黄精有特殊功效,食下可以增加一甲子功力?陆离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小猿猴用爪子示意,又往前指了指,跑到前面带路,一直到满布藤蔓杂草的崖壁中间,细看有一极隐秘的山夹缝。 小猿猴由藤草隙里钻进,又探头出来,招呼他俩也跟进去,并把前爪连摇带比划,意思似乎让他俩小心戒备,不要出声。 这小畜牲要成精,陆离心想它也太鬼了,会不会上当,中了埋伏。 还在陆离思索时,慕容灵已经拨开藤蔓钻了进去,陆离怕她中了陷阱,只好紧跟进去。 二人随小猿猴进去一看,里面空间狭窄蜿蜒,似乎通道尘封已久,刚刚够一人仅可容身,只有中间两三丈长一段直裂到顶,略有一线天光。 这条裂缝通道长有十余里,尽头处只有两三个可供小猿进出的石窍,即便慕容灵那么玲珑的身材,都堪堪能过去。 陆离吸着肚子,侧着头,遭了老鼻子罪,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闷头继续往前走。 终于,从裂缝口的光亮来看,前面就是出口,往外一看,原来外面是一广坪,对面有一座高只数十丈,玲珑剔透的危崖。 十余座楼台高阁依着山势而建立,红栏碧谢,高下参差。坪上繁花乱开,重光浮映,景物甚是华丽清幽。 当中却建有一座法台,上站一个相貌丑恶的中年道姑。另有两个男女幼童,分站左右,貌俱灵秀,玉雪可爱,只是面色庄谨,眉宇之间愁容可掬,不时互使眼色,偷觑道姑动作,看去似甚害怕,神情却甚机警。 环台四角,幡幢林立。道姑面前,放有尺许大小一个玉钵。慕容灵没看出道姑炼的是什邪法,只觉不是良善纯正一流。忽见道姑面对玉钵,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咒语,手向钵中一指,立即冒出一片暗赤色的光华。 刚飞高丈许,便自展开,化为一蓬极淡薄的烟雾,往上蓬勃而起。到了空中,再由外边倒折下来,法台立被笼罩在内,宛如山瀑间瘴气一般,停在坪上。烟中人物全被隐蔽,不见形影。 第二十三章 解救 . 烟雾越来越浓,逐渐化作一片烟帐,连危崖一带的广坪一齐盖住。 丑道姑站起来,指着男女二少年喝道:“我现在出门寻人,多则五日,少则三日,或许机缘凑巧,当日便把我喜欢的人带了回来。 你二人守住这个法台,不许离开。如若趁机乱跑,小心我回来打断你们的腿,然后扔去喂狼。” 说完,二少年急忙点头。丑道姑目闪凶光一声狞笑,化作一道暗赤流光,破空飞走了,一闪不见没了踪影。 二位少年偷偷向上望了一会,确定丑道姑已经离开。二人忽然满面泪流,抱头痛哭起来。 见此情形,陆离慕容灵对视一眼,这俩少年明显是丑道姑掠夺而来,若放任不管,日后处境必定危险。 巧的是,丑道姑离去,俩人打算乘机将这二少年救出去。 小猿猴由石窍中挤出去,到了法台前面“吱吱”叫了两声。 二位少年似与小猿相熟,闻声后略一迟疑,急忙从法台上下来。 “小猴,你没被那守洞的妖畜咬死么?怎么胆子这么大,还敢偷偷跑过来?要被丑鬼撞见,那还有你的命?” 少年抚摸着小猿猴的皮毛,担心地说,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哥哥,小猴子能进来,那就有出去的路。不如咱们趁现在逃出去吧?” 少女四下看看,小声说到。 “可是,如果跑不远,被那丑鬼抓回来,肯定又是一顿毒打。” 少年眉头一皱,想是回忆起之前逃跑不成功的后果。 “那怎么办呀,我不想再待在丑鬼身边了,我想回家。” 大颗的泪珠从少女脸上掉下来,少年攥了攥拳头。 陆离在石缝中看得真切,见二少年胆小迟疑不敢逃跑,心想:“此时正好下手。” 一道青光闪过,面前石缝立即劈裂,碎石纷飞中,陆离人也纵身飞出。 吓得二少年抱在一起,少年眼珠一转,大声喝到:“你是谁?敢来这里!你可知道洞主夏美娘的厉害?” 慕容灵一想便知道他说的“夏美娘”,就是那个丑道姑,忍俊不禁道:“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小猿猴冲慕容灵拜拜,二少年见状明白了小猴子的意图,是想告诉他们,来人是救命恩人。 少年急忙拉着少女向慕容灵跪下,欣喜地说:“仙女姐姐真是来救我兄妹的么?” 慕容灵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再说。” 小猿猴一手拉一个,领着少年少女进了来时的夹缝中,都是娇小瘦弱的身材,钻进去绰绰有余。 陆离心想这法台也不知有何作用,扬手一张雷灵符打向空中,只听得一声雷震天响。 法台上空烟幕立被震散,现出天空,紧接着又是一张雷灵符打向法台之上。 雷火横飞中,将那法台震塌了一大片,四周的幡幢、玉钵被震碎。 幡上却飞起无数黑烟,玉钵中也冒出大股暗赤色血光,喷涌而出,弥漫出奇腥之味令人欲呕。 “大哥哥小心,这是丑鬼用生魂恶鬼所炼的妖幡。血光乃是瘴气炼成,人被沾上就死,千万不要被它挨上了。” 少年脑袋伸出夹缝,出言提醒陆离。 陆离一听,心下谨慎起来,抽出紫电软剑,真气运足后,快速一卷,只见紫色闪电由剑尖发出,在血光之处形成一个黑洞,血光尽数被吸进去,消散不见。 紫电软剑的威能还是在洞府中,它自己运行出来的。陆离此刻试了试,对威力很满意。 雷火霹雳不绝于耳,不消片刻工夫,血光尽扫,烟雾俱消,连崖洞带上面的楼阁亭台,全数震塌。 全部毁掉后,陆离跟着慕容灵也钻进夹缝,顺着来时的路退了出去。 小猿猴与二少年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两小兄妹姓盖,男名清,女名瑶。少年为兄长今年一年十四岁,少女一年十三岁。 二人因贪玩到山谷中捉蝴蝶,迷失了方向,途中不幸遇到丑道姑“夏美娘”。因丑道姑看中兄妹二人根骨不错,于是强行掳走,收做了徒弟。 两小兄妹聪明机智,看出丑道姑并非善类,又见其杀人如草芥,心中又急又怕,想逃又不敢,只好装作表面顺服。 二人暗地里偷偷逃跑过几次,不过都被丑道姑擒拿了回来,每次都是酷刑惩罚。 几次过后,二人渐渐死心了,光凭他二人的实力,绝对逃不出去,只好认命。 丑道姑性情凶暴,喜怒无常,稍有不合,兄妹二人便遭毒打。 少女盖瑶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经过讲述清楚。 慕容灵许诺二人,等他们事成之后,便送二人回家。 兄妹二人喜极而泣,小猿猴却指着天空惊叫起来,西天空中一道暗赤色光华,直向崖前驶来,势甚急骤。 “糟了!是那丑鬼追来了。” 少年,少女对这种妖风最了解不过,吓得二人体如筛糠,六神无主地望着慕容灵,陆离二人。 暗赤色光华内果然有丑道姑的身影,她飞行神速,晃眼便飞到近前,但并未下降,只在附近半空中飞翔,对陆离二人心存顾忌。 她飞翔了一阵后,落到地势稍高的一座山丘上,面上仍带惊疑之色,略微沉吟,向陆离喊到:“请教二位道友,贫道的法台楼阁可是二位毁坏?” 陆离望过去,只见这丑道姑生得是身材肥大,宽额厚嘴唇,浓眉芝麻眼,一嘴黄板牙,脸上隐蕴着一派凶威杀气。 两腮帮子肥肉下垂,恰似垂着大片猪肝,脖子下肥肉堆垒,远一看仿佛有好几层下巴,五大三粗的胳膊腿,偏穿一身极华丽的装束。 身带狐腋臭气,异常浓烈,与粉香混合成一种从来未有的怪臭味,老远便能闻到。 真的是丑得出奇! “你我并不相识,为何要毁坏你的法台,你找错人了。” 慕容灵摇摇头,说瞎话漂亮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语气理直气壮,似乎根本不知道身边站着“拐走”丑道姑的那俩徒弟。 “牙尖嘴利的贱婢,哼!” 丑道姑怨恨地看了一眼慕容灵俊俏的脸,她仇恨所有长的比她好看的女人,媚眼如丝地扭头对陆离送起秋波来,说:“小公子只需把我夏美娘的俩徒儿归还与我,再赏脸驾临寒舍,小女子可既往不咎。” 丑道姑黄豆眼闪着贪婪地目光,肆意地在陆离身上来回游走,不禁欲心大动,不提不起杀心,想用妖法媚术,将他摄去享受。 老母猪擦胭脂的样子,让陆离一阵反胃,先不说她相貌如何,最近陆离遇到的那些女子,小家碧玉的梅丫头,红裙子少女(星海棠,陆离并不知他是男人。),还有身边的慕容灵,哪个不是艳丽娇美。 那丑道姑的媚功,在陆离眼中实在上不了台面,甚至引起他阵阵恶心。 “可恶!” 一声粗鲁的怒喝,丑道姑两道紫黑色的浓眉往上一竖,眼见陆离忍不住要吐,不禁直觉得受到自尊侮辱,将粗手指一指,立有几枝箭一般的血光朝陆离身寸去。 陆离袖子往旁边一卷,血箭被卷起的风带到一旁,一团团的血光随着罡风,雨雹一般在石头上爆散。 血气横飞,声势猛恶异常,妖妇原有戒心,见血箭被陆离轻易化解心中大惊。 青芒一闪,陆离青霜剑已出鞘,携带斩天撼地之威能,欲要将丑妇劈成两半。 丑道姑急抽出一柄圆刀,以刀身做盾挡在身前。青芒却轻易穿透圆刀,自取丑道姑层层肥肉下的咽喉。 神兵!丑道姑万没想到自己陨铁打造的圆刀,在青芒面前薄如纸张,只觉得脖子一凉,急忙扬手一片粉红色的香粉。 笨重的身躯却灵活异常,居然后仰使了个铁板桥,让过青霜剑的致命一击。 剑锋一划,圆刀便被切成两半,粉红色香光扑面而来,陆离知道必有毒粉,抬衣袖一捂口鼻,只得后退。 虽然抵御及时,那粉红色香粉未罩在身上,陆离鼻间却已微微闻到一股腥香之气,瞬间四肢有些慵情,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慕容灵急忙过来搀扶住他,关切问到:“怎么样?” “不碍事。” 陆离晃一晃脑袋,摆摆手表示问题不大。 山丘上丑道姑怒啸一声,阴毒地看了一眼陆离,飞掠到无人保护的少年盖清身边,抓起他便纵身远遁逃去。 少年在丑道姑胳膊下拳打脚踢,反抗却无济于事,生生被掠夺走。 “哥哥!” 少女盖瑶惊慌地想要抓住哥哥的脚,却扑了个空,急得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笨重的身影眨眼间便已逃遁远,陆离抽出腰间紫电软剑,交与慕容灵,让她保护少女,以免丑道姑使用调虎离山之计,等陆离离开后再返回来。 陆离则祭起青霜剑,快若闪电化作一道青芒流星,剑声呼啸着追了出去。 飞行中,陆离渐觉四肢有些发沉,料定刚才中了一点邪毒,急忙取出解毒丹服下。 幸好,陆离体质与常人不同,煞气爆发后,又经过煞气的一番改造,毒性尽数被祛除。 青霜剑何等神兵,瞬间追到丑道姑身后。丑道姑顿觉如芒在背,头也不回低头俯冲进下方树林中。 第二十四章 铲头蜈蚣 . 这片树林约有十亩方圆,郁郁葱葱,绿侵眉宇,密压压天光不透,看去景色阴森已极。 陆离收下剑势,谨慎地落在树林里,一路搜查过去。 树林中到处落叶满地,荒草漫道,一片荒废景象。不一会,陆离就把全林走了一多半,丑道姑毫无迹兆,也不见有蛇虫怪物往来之迹。 可是空中残留有丑道姑身上狐臭的味道,陆离边想边往前走,忽见东北角上地势逐渐高起,成一土坡。 顺着土坡往前行,陆离到了尽头,乃是一座假山。 山旁土坡上有一小亭子,看出当初原本是登临游观之地,只因年久失修,假山上半已然倾纪。 山石纵横堆积,绿油油满生苔藓,肥鲜欲滴。因地势颇高,树木俱在下面,坡上只有青草,稀落落长着十几株小树苗,俱不甚粗,天光独透。 小亭子尚整齐未被毁坏,石桌石墩俱全,由上望下,面前一片绿云,景颇清幽。 看着并无丑道姑的痕迹,陆离正要走,猛地又闻到一股奇腥气味,像就在身边不远。 他急忙又屏住呼吸,四下细看,仍然是一无所有,心里怀疑丑道姑可能遁地跑了。 正想腾空查看时,忽然听到“哧溜”的声音,源头是小亭子旁边的乱石堆中。 猛地看见壁苔缝中有几点蓝色光点浮动,腥臭气也益发浓烈。 “噗”一道毒气成箭,身寸向陆离面门,还未到便被陆离真气击碎。 陆离定睛一看,有一物藏在乱石堆中,那石缝宽仅数寸大小,露出黄豆大小的几只怪眼,闪着蓝色光芒,忽闪明灭不已。 此物除了目闪蓝光以外,其他地方似与苔藓一样绿色。 只听“哧溜”之声细微而猛急,腥臭味儿也随声而出,似是此物在发怒喷毒,却看不见口在何处。 丑道姑现原形了?经过恨无遗那次,陆离知道极寒之境异族颇多,本体也个个匪夷所思,超乎想象。 陆离觉四下腥臭味儿越加难闻,难以忍受,从怀中掏出火灵符,扔在乱石堆上,燃烧起熊熊大火,想把那物逼出来。 那怪物见洞穴燃起大火,嘶叫一声口中喷出毒气,凶睛闪闪,宛若星星,即便硬壳被烤得一片火红,依然躲着不出来。 陆离手中然后放出青霜剑,一道青芒身寸到乱石堆上。 山石碎裂处,怪物一声怒啸,猛蹿出了半截身子。这怪物外形似壁虎,通体墨绿色,长着一颗又扁又圆的铲子头。 它的前额上生着一排怪眼,不下二三十只,明灭如电,发出幽蓝的光芒。眼下两个大大的鼻洞,生着一个寸许长的血口。 口中无牙无舌,每一张开口,便有一蓬十几根尺许长的红丝,蛇信一般喷将出来。 每根红丝上面都长有如意形的小钩,攻击时又劲又直,收回口里时却互相盘在一起,作成一个网形。 身腹下生有两排短足,前半身蹿出时迅猛非常,趴在地上仰头嘶吼着。 这怪物趴匐之处,身下青草焦黑了一大片,好似被野火烧过一般,往四外蔓延开去。 即便见过恨无遗本体,有了些抵抗力,陆离看到这怪物后,心里依然发怵,嗓子发干。 陆离见状,心里更加谨慎,想这怪物奇毒无比,如果用飞剑杀死,万一它腹内毒气爆出,太过危险不敢冒失。 于是,陆离向扔出十几张火灵符,将怪物团团困住,威慑住让它不敢动。 怪物一晃铲子头,碰到一张火灵符,符纸立即自燃起来,吓得它一缩脖子,火灵符对付怪兽果然有奇效。 “不要欺人太甚!你抢我徒弟在先,又毁我法台,本就是你理亏。” 怪物仰起铲子头,口吐人言,不过由于口内无舌无牙,发出的声音怪异蹩脚,却颇有蛮荒意味。 “你的徒弟也是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那个少年我要定了!” 怪物的确是丑道姑,陆离反驳到。 见不再有回旋的余地,愤怒的怪物尾巴一卷,拼得受伤把火灵符全都毁掉,呼啸一声,吐出口中十几根蛇信子,冲向陆离。 陆离腾空而起,一脚踩在它坚硬的躯壳上,青霜剑尖向下,奋力切下去。 虽然怪物外壳坚硬如铁,可是青霜剑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易穿透了它的身躯,浓浓的墨绿色汁液喷涌出来。 “嘶!嘶嘶!” 吃痛的怪物,疯狂地晃动起来,想把陆离甩下去。 墨绿色汁液狂洒在地上,所喷洒之处的青草全都变成黑色,渲染开一大片,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生机全无。 煞气灌入青霜剑,过后陆离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就是做了。 血红色的煞气,由陆离体内灌入青霜剑,剑体上的光芒有青芒转变为诡异的紫色。 “哈!” 陆离握着已经贯穿怪物的青霜剑,狠狠顺着怪物的背划下去,给它开了个背。 怪物背上的墨绿色硬壳,如纸一样被划开。 将怪物就活的移往深山穷谷之中,用法力掘一深坑,再用大乙神雷将其火炼成灰,并且禁闭毒气腥味溢出地上,最后再用石土将坑填没,下上禁制。自己在当地运用法力,把怪物潜伏之处一齐用雷火炼过,并细搜查全园,有无同类遗孽潜伏,将这假山沉入地底深处,另起一座小山镇压其上,使无他虑,永绝后患。 第二十五章 . 一路走向洞府深处,途中遇到的僧道,皆错愕不已地看着陆离,以及半边身子快要挂在陆离胳膊上的艳三娘子。 虽然陆离不认识他们,可他们都认识陆离,那个在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年轻人。 众僧道打进洞府开始,无一不垂涎艳三娘子的身子,可绝大部分人,连她的手都没摸到,此时居然被敌人尝到了甜头,让他们如何不怒气冲天! 可是受于艳三娘子的强势,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闭着嘴跟在陆离身后,想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哪怕只是一旁过过眼瘾也行。 以至于后面聚集的僧道越来越多,跟在后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艳三娘子被劫持了? 艳三娘子亲密无间地挽着陆离胳膊,对于后面跟着的僧道,她也懒得去解释,只想快些带陆离到她的寝室去。 “艳三娘子,这是?” 终于,众人中的闪出一人拦住去路,不满地问到。 众僧道也是心里长吐一口气,再这样下去,真怕被憋死。 陆离一看终于有个认识的人了,怪道人赤炼,只见后者挡在路前面,警惕地看着陆离,目光落到被艳三娘子挽着的手臂上,更是气的胡子都要立起来。 眼见赤炼兴师问罪的模样,艳三娘子“噗嗤”一笑,随后脸一沉,桃花眼一瞪,丝毫不客气地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质问我了?闪开!” 艳三娘子丝毫不给面子,赤炼道人尴尬地一咳,让出道路,就在艳三娘子路过时,说:“艳三娘子这样做,龙道长或许会不高兴。” “呵呵!” 艳三娘子扭头看向众人,语气里透着严厉,说到:“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高看龙道长一眼么?因为他了解我。 你们若是心存不满,现在就可以离开!留下的,事成之后自有密宝相送。 妄图要挟我的,哼哼!” 众僧道默然不语,眼睁睁看着人间尤物挽着陆离的胳膊走进她的寝室,又无可难何。 前面提到的青,黄道袍的二位,在人群中相互递了个眼神,悄悄退出人群,离开了洞府。 与他俩一同退出的还有几个,不再心存幻想,出了洞府各奔东西。 寝室 陆离轻轻把少年盖清放到石床上,艳三娘子在他身后,饶有兴趣地问:“这个少年是什么人?让你甘愿孤身赴险。” “之前不认识,他是那丑道姑抢来的徒弟,我想救他出苦海。” 安置妥当,陆离转身在床边坐下,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倒挺实在,我与夏美娘有过几面之缘,对她身边的少年有些印象。” 陆离的坦白,让艳三娘子有些意外,又问:“你是谁,到我的洞府做什么?” “我和外边那些人目的都一样,馋姐姐的身子。” 陆离目光大胆地落在艳三娘子身上,做出登徒浪子的神色。 “哦,是嘛。” 接下来艳三娘子的举动,让陆离深刻认识到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艳三娘子走过来,自然而然地跨口坐在陆离双腿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缓缓扭动起来。 陆离只觉得鼻孔里有两条火龙要冒出来,后背瞬间湿透了,要控制不住时,急忙推开怀里的性感尤物,逃到桌子上,端起茶壶猛灌起来。 “弟弟,你还嫩得很。” 看着陆离狼狈的样子,艳三娘子掩口一笑,更加认定他还是元阳之身。 “你是尸毗佛派来的,对不对?” 艳三娘子冷不丁地发问,本来猛喝水的陆离,一下子呛到,咳嗽起来。 “于你一同来的那女子,是乌云智叟的女儿慕容灵,那时外边还有乌云智叟接应。 你携带的那两柄剑,一柄是青霜,一柄是紫电,都是尸毗佛的神兵。” 才不到一日,艳三娘子居然把他的底细摸了个明明白白,陆离也佩服她的手段了。 第二十六章 山肺 . 前面的路被一大块石壁堵住去路,石壁是青紫色,呈两半合拢状,正中间的地方微凸,特别平滑,不像之前道路两旁的石壁那样粗糙,却隐隐有无数血点。 石壁顶上还有一条长约丈许的石笋,贴生在两半石壁之上,连洞带壁,整体恰似两片肝叶。 这是走进山的肺里了? 慕容灵感叹自然造型之神奇,正要转身返回时,突然站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扭回头盯着那根石笋。 她飞到石窟顶上,试着把石笋往外一扳,却丝毫未动,左右摇晃依然无反应。 情急之下,她猛运真气往里一推,一掌击向石笋头上,无意之中,竟将机关触动。 一片轰隆之声,石笋往石壁里陷进去,一片薄薄的五色祥气一闪消失,面前的奇景立即呈现出来。 两片肺叶子“卡卡”似昆虫展翅,露出隐藏下的一个大洞窟,其高约有数丈,地广百亩,四壁明滑精莹,非晶非玉,多半平坦若镜,却包含着上千万的大小乳珠。 奇光蕴含其中,密若繁星,汇为异彩照得全洞通明。 慕容灵手挡在眼前,过了片刻眼睛才适应过来,看清了石窟内的物件。 地上还有许多突出的石头,形式不一,大小各异,被人依着它们原形,雕刻成云床、丹灶、几案、屏风等数十百件陈设用具。 或者雕刻成奇禽怪兽之类,多是古雅精工,意态灵奇,生动欲活。 她稀奇地走过去,手在这一件件半天然半人工的雕塑上,一一划过,心想能有如此奇思妙想的,一定是个妙人。 看这质地,颇似钟乳石膏之类,凝结修饰而成,五光十色,纷然罗列。 正中心有两三座形似石碑的光华环立地上,形成一个王冠状,听波涛之声由“王冠内”穿出来,似乎源头来自地下,宛如海上潮生,波涛声不绝于耳。 慕容灵才站住,还没未得及朝那“王冠”中心查看,猛地又觉一片祥气闪过,急忙抬头仰望。 那三片光华石碑忽然敛去,现出三座三丈多高、八尺来宽的玉壁,上面各有不同图像。 其中有一座石碑所现出一少女容貌,慕容灵看她相貌,居然是上次石室被困时,救了他们的那个玉榻上的少女。 她依然云鬟雾鬓,貌若天仙,仪态万分,雍容华贵,低头注视着她,微笑嫣然,神情欲活。 另一座也是那少女容貌,不过却改作佛门装束,白衣如雪,玉跌双裸,闭目合睛,盘坐其上,只是额束金箍,香发如云,尚未剃去,宝相庄严,妙丽绝伦。 慕容灵再次见到神秘少女,在两玉壁上出现,猜测这少女可能是洞府原有主人,艳三娘子的上一任主人。 不禁心生敬畏,她忙朝第一座立像拜倒下去,谢上次救命之恩,又说:“圣姑在上,晚辈无擅闯洞府之意,实则有同伴被困其中,不得已而为之,望圣姑宽恕。” 听了慕容灵的话,那少女凝眸微笑,原本附膝的双手,忽然改作了一手抚心,一手朝下,二指向地斜指。 慕容灵抬头见少女换了动作,知道应该是做了指示,不是无因而作,可急切间偏无从解悟。 不经意间,她瞥见第三面玉壁映出的不是人像,里面光影频频闪动,以为可以有得,转面一看不禁失望。 原来前两玉壁色均墨绿,此独白如王雪,晶明若镜,上面俱是水流影子,纵横交错,盘舞其上,如走银蛇,极似塘中水光反映。 嗯?里面画面走马灯般转换时,突然有一个画面,是陆离在一个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床上有少年盖清昏睡在上面。 慕容灵一步跨过去,这白玉壁仿佛能揣摩人的心中所想,退回到了有陆离的画面。 幻境?慕容灵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白玉壁绽放出光芒,吞噬了她的身形。 石室 陆离听着门外有嘈杂声,料想必是乌云智叟请来的援兵被艳三娘子,双方打了起来,可他却被困在石室内,白白干着急地在屋子里转圈。 突然,在陆离身后,凭空出现一个等人高的光镜,竖在地上,吓了他一跳,手中青霜剑差点刺过去。 慕容灵像是被人在背后推了一把,没站稳踉跄地从光镜里扑出来,迎面撞上青霜剑。 陆离一见来人是慕容灵,急忙收回青霜剑,伸胳膊环住她,止住她要摔倒的身子。 “你怎么来了?” 本来陆离设想了无数种,他们来营救自己方法,唯独没想到慕容灵能以这么神奇的方式出场。 站稳脚跟的慕容灵,摸摸陆离的胳膊,又捏捏他的脸,发现是真人不是幻境后,开心地扑到陆离身上,抱住他。 “太好了!是真的!” “……” 感受到慕容灵发自内心的喜悦,陆离也被感染了,拍拍她的背,说到:“嗯,如假包换。” 片刻后,俩人微微脸发烫地分开,慕容灵把她发现山肺,以及这个神奇传送门的经过简短说一遍。 陆离闻言喜上眉梢,把少年盖清背起来,同慕容灵穿过那面光镜,来到了山肺里。 同慕容灵初来时一样,陆离对这里面的鬼斧神工,啧啧称奇。 “如你所说,这面玉壁能随人心意,传送到想去的地方,那能不能找到接应咱们的人?” 陆离提议,他没见过接应他的天命真人的样子,所以还是由慕容灵来控制玉壁。 她站在玉壁前,闭上眼睛,回想着天命真人,暮秋真人的容貌,耳中听到陆离的声音:“停,你看看是不是他们?” 玉壁光亮如镜的表面,映出另一间石室,里面乌云密布,包裹着一众人。 一眼就看到盘膝而坐的天命真人,长髯飘扬,神色严肃,双手飞快的演算着。 旁边有暮秋真人驾驭着法器,应付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还有二男一女背向而立,两后一前,各有宝光护身。 只见他们一手发出无数青芒,一手发出大串碧火星,雨雹一般往身挥出,拦截住飞蝗般的水箭。 见此情形,慕容灵点点头,说:“就是他们,天命真人和暮秋真人,以及他的高徒们。” 他们是来营救自己,却被困在阵法内,陆离心里过意不去,让慕容灵保持住这个画面,深吸一口气,把手探进玉壁镜面里去。 一抹亮光再次闪起,吞噬掉陆离身形,光芒一灭,陆离消失不见,出现在了镜面中。 镜面中的天命真人正在演算,突然身边出现大量不可知,更是算出要寻找的陆离就在身边,直接把推演结果增加到无限多,吓得真人站了起来。 一面光镜竖在地上,陆离从里面钻出来,站在众人近前,怕引起误会,忙介绍自己:“晚辈陆离鲁莽行事,害得诸位身处险境,万分抱歉。” 天命真人拍拍胸口,苦笑不已,自嘲到:“多亏陆离小友出现,不然贫道还以为自己推演之功白修了。” “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请随我来。” 陆离先做示范,一步跨进光镜里,消失不见。 “传送?” 天命真人从暮秋真人点点头,紧随其后,也钻进光镜里。 其他人也鱼贯而进,石室里空无一人。传送光镜在最后一人进入后,消失不见。 室外,主持阵法攻击的艳三娘子,顿觉阻力骤然消失,神色一怔,又运行了一遍杀伐法阵,发觉还是没有一丝一毫阻力。 全被阵法绞杀了?艳三娘子让身旁众僧道布阵,别让来人逃脱了,挥手打开石室的门,里面空空如也。 “奇怪?” 艳三娘子现在空荡荡的石室里,不明所以,即便全部绞杀了,也该有遗骸才对,再不济一件半件未毁坏的法器也该留下。 “神奇!” 天命真人等众人来到山肺里,也是皆啧啧称奇,感叹着神鬼造化。 其中一弟子听了,第三面神奇玉壁可以传送位置,眼睛一亮,提议说:“那咱们可以直接出洞府,与乌云智叟前辈汇合。” “傻小子,哪有那么容易,这传送是以洞府为支撑,到不了洞府外。” 天命真人笑着摇摇头,蹲下摸着地上玄奥的纹路,说到:“此处该是全洞府阵法命脉所在,如能乘此数日时机,也许能寻到洞府禁制总图,悟彻玄机。” 地上所刻纹路婉蜒如带,盘绕上下四壁之间,隐现无常。 全洞府金水法阵便生于此,具极大威力。 纹路看似纵横盘曲,密如蛛网,实是一条整的脉络通连,通体一贯,宽深才得一二寸,并有一根形如银链之物,与它一样长短,嵌在里面。 “可惜啊,没有那么多时间,贫道与乌云老友商定,如果入洞一柱香后,还没有回信,便是进展不利,由他带人强行攻入。 我等被陷阵法中,已经超过一柱香,无暇给外边传信,估计洞府已经打起来了。”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去吧。” 慕容灵一听急了,担心她父亲的处境。 “传送不到洞外,但是可以穿送到敌人身后,咱们给他们来个前后夹击!” 陆离突然想到这里,乌云智叟等人虽然在洞府外强攻,可是艳三娘子等僧道可是在洞内抵御,只要没出洞府,这玉壁就能带他们到达。 “好主意!” 陆离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一时间战意盎然,都要出被困法阵的恶气。 第二十七章 两方汇合 . 慕容灵在玉壁前回忆着艳三娘子的模样,玉壁中果然出现了后者的画面。 玉壁的光圈忽然一暗,显示出的地点,果然是在洞府门口。 洞口通道里风雷暴作,光景华丽无比,空中各类法宝对轰,洞外排山倒海的压力急涌进来。 洞内,众僧道奋力抵挡洞外的攻击,艳三娘子披发赤足站在人群中,背插三面妖幡,七枝长箭,右额角上还钉着三枝银叉,衬得她美艳面容更加妖异非常。 一手托着一个黑芒四射的黑色晶丸,一手握着一柄比人还长的宝剑,艳三娘子目中凶芒闪闪,面带狞笑,神气地在向僧道们发号施令。 洞外攻击手段甚是凶猛,亮瞎眼的白光,把洞内对比的沉黑如漆。 艳三娘子以外,周围一片浓雾氤氲,僧道们身上的光芒暗淡不少。 晃眼之间,风涛雷声越发猛烈,上下四外一齐震撼。 艳三娘子将黑色晶丸浮在身前,晶丸的黑芒与洞外白光抵在一起,平分秋色,僵持在一处。 黑芒与白芒形成一条横着的光柱,半边黑半边白,黑白相接出出现一个中空的大球,不断消融掉两边的威能。 就是现在! 陆离见状青霜剑出鞘,往慕容灵腰间一摸,抽出紫电软剑,对准两柄剑的凹槽,将二者合二为一。 煞气注入青霜,真气注入紫电,神锋上升起丈长的紫芒,其内夹杂着游走的闪电,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毁灭气息。 墙壁被震开条条裂纹,碎石纷纷掉落。合二为一的神剑,气势之盛吓得众人纷纷闪开。 慕容灵只觉腰间一阵酥麻,来不及害羞,就被神锋爆发出的气息惊到,立刻闪开一旁。 剑气森森异常强劲,陆离飞身刺向玉壁,携着巨大的剑势,冲进玉壁中。 洞口,艳三娘子正奋力抵挡洞外的攻击,处于胶着之势,突然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心悸。 与此同时,她身后凭空出现一道等人高的光镜,立在地上。 从光镜中率先出现的是剑尖,然后是四尺剑身,以及执剑的陆离,袭向艳三娘子后背。 旁边的僧道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纷纷想要阻止,可是陆离的身形太快,相比之下,他们的动作缓慢得就像乌龟。 陆离从人群中一闪而过,众人有的刚抬起手,有的才迈出腿,毫无用处。 艳三娘子顿觉不妙,可是分身乏术,一声怒吼,背后三面妖幡叠在后心处。 “噗!” 她身形往前一倾,喷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衣襟,背后三面妖幡尽数被毁,心疼的同时又庆幸。 这偷袭的威力,如果没有花大心血炼制的妖幡抵挡,恐怕会立刻魂飞魄丧。 艳三娘子不禁急怒交加,怒喝一声:“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来帮我!” 众僧道赶紧替换下艳三娘子,层层护住,以防再有不测,那这么久可就白忙活了。 艳三娘子擦去嘴边的血迹,目光怨毒地盯着陆离,恨不得咬碎口中银牙,恶狠狠地说“小没良心的,不知道轻点儿,差点就要了姐姐命了。” 居然没有一剑击杀了她,陆离也是很意外,一脸人畜无害地冲艳三娘子笑笑。 光镜一闪,慕容灵与天命真人等师徒,挨个从中走出回,最后一人出来后,光镜消失不见。 天命真人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柄五寸来长,银光耀眼的小戈,往洞门上一指。 戈头上激身寸出一股极强烈的白光,电一般往门中心射去。 门中心白光忽然大亮,几息过后,轰隆隆一声巨响,洞门被炸开。 慕容灵惊喜地看到她父亲带人就在外边,急忙向他们招手。 在外边的乌云智叟见状,大手一挥,喊了声“冲”,外边援军一窝蜂冲了进来。 “咱们腹背受敌了,要不先撤退。” 扶着艳三娘子的一名道士,前后看看强敌,焦急地对她说。 艳三娘子一咬牙,手一挥启动了埋藏在洞口的禁制,无数凶魅凭空出现,张牙舞爪地由前、左、右三面扑出去。 而她背后的石墙却“咯吱吱”翻转,现出一条暗道,众僧道逃命一般钻进密道,甚至都不等全部逃进去,石墙便轰然翻下,压死了几个妖道妖僧。 陆离等人见艳三娘子要逃跑,正要追过去,当头灰白色凶魅正冲过来,形势甚是险恶,只好挥剑抵挡。 众凶魅虽然实力不强,可是数目众多,极其难缠,生生浪费了一次击杀艳三娘子的机会。 暮秋真人将一颗珠子悬在头上,珠子化出一团瑞彩祥辉,宝光照处,凶魅尽数消散。 众人大喜,两方人马合在一处,往洞内追去。 不知艳三娘子逃开后,又启动了什么法阵,两根自相撞来的巨大水柱,声势凶猛,只听惊天动地的连声大震。 众人身上似有无数雷电打到,虽用法器抵挡,也被震得头晕耳鸣,连晃了好几晃。 那两根白影也被飞剑冲散,再仔细一听全洞里都是癸水神雷暴发,直似万千天鼓急擂交鸣,震耳欲聋。 洞府内果然满地四面癸水神雷,都要小心翼翼飞行,倘若不小心碰到,必定生生不已,环攻而来。 这样下去行军速度太慢,艳三娘子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但是又无可奈何。 众人飞出不远,忽见前面现出三条甬道,上、中、下三层斜行分列。相隔岔道附近左右相去不远,各有一个紧闭的小石门,左黑右红,滑润如玉,闪闪生光。 天命真人觉的癸水门户应是黑色,洞中五遁虽多变化,据五行推演,门户颜色从未变过。 尤其这门一眼看进去,便是一条极窄门道,宽只尺许。再前不远,照着道书上的开门之法,略一施为,那外洞方门柱立即缩入夹壁,两下合榫,现出小门。 飞将出去,共总相隔没有多远。 就便遇阻,或仗法宝飞剑之力破壁飞出,或再缩退回来,另走左门。 难得妖尸遇上劲敌,不曾追来,别的妖党遇上也不妨事,何不姑试一下? 第第十八章 男女双妖 . 众人由小门而入,忽见前面粉红雾气荡漾,由里面传出一声断喝,飞来两个通体烟光环绕的男女妖人。 二妖人才一出现,手各一扬,首先飞出两团血焰红雾。 雾团脱手后立即爆胀开,潮涌一般朝众人身前飞来,还未近身,陆离等人便觉血腥奇秽之气刺鼻难耐。 天命真人勃然大怒,高声喝道:“无耻妖孽,猪狗不如的东西。凭着一点秽血余腥法术,也敢如此猖狂!” 说时迟,那时快,真人话才出口,右手往百宝囊里一抓,俄后往前一扬洒,一片玄雾夹着数十点酒杯大小,晶莹的青色精光飞出。 一旁的陆离看在眼里,心中羡慕不已,暗道这百宝囊里得有多少好东西。 青色光迎着血焰只一裹,那数十点青光便纷纷爆裂开来,声音甚是清脆,不似雷声猛烈。 每有一精点爆散,便化为百千青色光芒,雨箭一般四下飞射,光芒强烈。 反观那血焰红雾立即燃烧起来,化为暗赤色的浓烟,四下飞散。 天命真人手再一指,外面那片玄雾立即将浓烟吸收干净,簌簌落在地上。 这时中间没了阻隔,陆离才看清对面的二妖人。 那女妖人披发赤足,不着一丝衣物,身白如玉,粉腻若酥,生相妖艳已极。 虽是敌对立场,她仍是媚眼流波,巧笑盈盈,见自家妖法被破去,也未气恼,一声媚笑,笑嘻嘻地望着众人。 那男妖人身后背着一个大黑葫芦,生相却极丑陋,黝黑的皮肤,身材高大,狼面鹰目,颔绕虬须,身上青筋突出宛若蚯蚓,胸前巴掌宽护心毛,臂腿等处也是长而黑硬的汗毛,手足十分粗大,神态凶野,望去真似一个怪毛人。 男妖人见状大怒,抬起手臂往上一扬,身后大葫芦中便有无数极亮的箭形黑光飞出。 同时女妖人樱口一张,一股温香弥漫,飞出一片粉红色的香雾。 男女双妖人恰是一齐念咒,一起发动。 见对面邪法已经发动,天命真人见多识广,初见二妖人赤身而来,又用极污秽淫毒的邪法,知其应该是欢喜派妖人。 “你们退后,小心中了他们的合欢毒!” 天命真人见妖人再次施法,知晓法术要害,急忙出言提醒其他人暗摄心神,以防邪法潜侵。 又由百宝囊内取出一件法宝,化为一片青色光墙,将那黑光妖箭和粉红色妖雾一齐隔断,护住身后的众人。 陆离盯着百宝囊,哈喇子都要就流来了。 身边的慕容灵,发觉陆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垂涎三尺的样子,以为他在看那女妖人,鄙夷地在他的脚上重重踩了一脚。 不明所以的陆离,看看气呼呼的慕容灵,不知哪里惹到了她。 慕容灵对那女妖人实在看不下去,猛把宝伞一握紧,伞骨尖弹身寸出,化成一道长虹朝前飞去,穿过青光迎头扎向女妖人。 妖人一见有剑光飞来,察觉威力不大,妄以为不能杀他们。 但也恐敌人飞剑厉害,自己有什损耗,忙发动妖法,要来抵挡,可还未容她反应,不知何时头顶出现一面铜镜,把她身形定住。 “啊啊!” 女妖人眼睁睁看着伞骨利刃,把她扎了个透心凉。 听到女妖人一声惨叫,男妖人方知不妙,可身形也被铜镜定住,性命一齐葬送,立化作烟消。 “小心!那身后青色烟雾又追过来了。” 前方的人们还来不及庆祝斩了那俩妖人,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到。 身后通道内,倏地青光一亮,再看上下四处一片青濛濛景象,无边无际,里面不知有多少根两三抱粗细的青色光柱,互相挤撞过来。 正在浓淡相间的青色烟雾环拥之下,四方八面怒涛一般急涌上来,无数水神雷起伏在其中。 乌云智叟,天命真人,暮秋真人一众前辈纷纷出手,那四处势如潮涌而来的光柱前面,忽起了大片青霞,将众人身后的水神雷逼住。 藏着水神雷的烟波,不但不得上前,反倒住后逼去,给众人空出大片地方。 最妙的是,先前青色光柱互相挤轧排荡,胜似万雷怒震的巨音,此刻也已经寂然。 只是光柱威力较大,退了一段后,又再次拥上来,但与先前势头不同,忽进忽退,光焰万丈,闪烁不停。 暮秋真人取出宝珠,放出一片祥光,将众人一齐护住。 跟着天命真人取出银戈,朝前面连指了几指,戈头上飞出千万道银白色的精光,向那光柱丛中飞去。 “全部向前跑!” 趁着有前辈抵挡,陆离冲他们岛派弟子们喊到,只要他们先安全离开了,前辈们轻而易举就能脱身。 陆离一拉慕容灵的手,率先飞起冲向前方,其余弟子们紧随二人身后,在宝珠祥光笼罩之下往前飞去。 前面甬道虽长,飞剑何等神速,众人晃眼便已飞到出口。 前面小门正与甬道出口相对,真不费一点事便可飞出,众人心中大喜。 当众人快要飞到出口之时,后面已是异声大作,风雷轰隆怒震之中,杂着万千兵锋相击之声。 陆离忙回身喊到:“众位前辈,可以后撤了。” 话音刚落,只见身后来路,银光如电,众前辈们身形快如流星,眨眼间便悉数到达。 再看后面没了抵挡,青雾翻滚,千重光云,万枝银箭,怒潮暴涌一般追袭而来。 陆离眼疾手快,落下门闸,大门轰然落下,石壁大门一阵摇撼,将水神雷挡在了门外。 山肺里,艳三娘子盘膝控制着法阵的运转,突然手中禁制球碎裂,知道法阵又没拦住强敌后,一阵咬牙切齿,下决心定必不惜一切,非制敌人于死不可,否则她想要脱困就极难了。 众妖僧妖道站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却有一少年走出人群,安抚了艳三娘子几句。 只见此少年头戴束发金冠,身着一身雪白道袍,面如冠玉,英气十足,手持一个羊脂玉瓶,一把短剑。 “诸位道友,此时不出力更待何时?” 少年一马当先走出去,其他僧道迟疑片刻后,尾随而出。 第二十九章 艳三娘伏诛 . “真人,发动洞府的法阵,是不是在之前那个山肺石室中威力最大。” 慕容灵突然提议众人,也许可以在山肺中寻找到艳三娘子。 天命真人深谙禁制法门,点点头说到:“洞府法阵中枢应该就在山肺石室,不妨一试。” 洞中千门万户,途径繁复回环,即便先有人指示,也难免走错。 所幸慕容灵依稀记得路径,走在前面带路,众人跟在后面紧张戒备。 一路七绕八绕,途中没有再遇到什么阻拦,就快到山肺石室时,忽见前面光漩层层,众人急忙后撤几步。 层层光漩中现出一个头戴束发金冠,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年,手持一个羊脂玉瓶,一把短剑,迎面飞来。 竟是一身仙风道骨,羽衣星冠,仪容秀朗,通体不带一丝邪气,举止神情也极文雅从容。 休说左道妖邪,便是海外那么多散仙也少此种人物,而且黑发玉貌,外表年纪仿佛甚轻。 陆离心中奇怪:此人并非妖邪一流,怎也会为艳三娘子这等妖邪所迷,甘为奴仆,受其玩弄? 陆离看不出什么邪气,吃不准是敌是友,怕误伤同道,微一迟疑,还没来的及答话。 白衣少年先开口喝到:“来人止步!再上前一步,龙某便不客气了!” 白衣少年不由分说,手中玉瓶高举,瓶口内冒出熊熊黑炎,往前方地上一浇,横着划出一道黑炎火墙。 乌云智叟见少年相貌并不认识,恐怕这不是极寒之境人士,生出惜才之意,劝说到:“这位小友,你一身修为不易,何必误入歧途,枉费大好前途。” 那白衣少年面沉似水,置若罔闻,手中短剑熠熠放光,警告着众人不可再上前。 尾随而至的众僧道却迟疑不前,见对面敌人数目众多,各自打着心里的小算盘。 “不必再与他废话了!” 乌云智叟见他冥顽不灵,手持铜镜率先冲了出去。少年反握短剑,化作一片碧绿的光影,朝乌云智叟扑去。 是时候了,再不下手也许错过,天命真人立即把手一挥,照着预定,众人各把飞刀、飞剑、法宝、神雷冷不防一齐发动。 只见白、金、红、青各色光华,七八道一齐飞射,同时霹雳连声,打得本就不怎么开阔的通道内,俱是星光雷火。 忽听山肺石室中,响起了艳三娘子的歌声,音细而长,于万分柔媚之中,隐含无限幽怨。 词句尤为缠绵徘恻,情深一往。身为敌对的陆离等人也觉情致动人怜爱,声更十分悦耳。 陆离等人都如此,众僧道更是如同灌了迷魂药,个个痴醉地亮出法宝,不要命地跟着白衣少年杀过来! 先前所见的赤炼道人也在其中,舞动双叉脸上青筋暴露地,跟陆离战在一处。 不一会,剑宝神雷连绞带炸,双方互有损伤,地上留下一堆堆焦黑糜烂的血肉,狼藉满地,四下飞溅。 不过陆离等人心齐,人数又占优势,渐渐占了上风,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山肺石门一开,艳三娘子走了出来,她容貌仍是以前原样,并非不美,只是杏眼含嗔,柳眉斜竖,满面上带着狞笑,眉梢眼角威棱隐隐,时闪凶光,好似蕴蓄着无限杀气。 平日那么艳冶柔媚的姿容体态,竟变作了一脸狞厉之相,令人望而生畏。 她望着门前的大混战,伸手拔下右额角上别着的一根银叉,指向前空画了七八下,立有一片符箓形的轻烟现出,浮空停立在她面前。 再以左手掐诀,照符烟一扬,张口一喷,那符烟上面发出万千缕其细如针的五色光华,朝众人攒身寸去。 只见飞针彩光闪闪,骤然如雨,众人正专心对敌,无暇顾及。 幸而慕容灵察觉到异常,撑起宝伞将飞针悉数挡下,骂到:“无耻妖妇,你的死期到了!” “哈哈,” 艳三娘子狞笑一声,说到:“老娘倒觉得死的是你!你看看身后!” 慕容灵以为有诈,并未回头,却听到身后响起“注意!有人偷袭!” 这才退后几步观看,只见后方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伙人,将他们前后夹击,复刻了曾经对付敌人的景象。 “灵儿,只要你依了我,我可以让他们放你一条活路。” 居然是恨无遗的声音,只见他一身黑衣包裹,黑帕遮住脸,可他的声音却改变不了。 “恨无遗!” 慕容灵怒喝一声,万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尸毗佛的任务都敢搅和。 陆离听到慕容灵的话,再看那蒙面人,察觉出有几分像,想诈他一诈,运足气力喊到:“恨无遗,你这样做不怕尸毗佛他老人家责罚么?” “哼哼!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恨无遗索性也不躲藏了,手中钢鞭舞起来呼呼挂风。 他们真是恨无遗一伙人,还有同被他说服来的二师叔丑汉子,他们没敢声张,只是挑了几个心腹,身着黑衣,一路追过来。 其实他们早就到了铃铛岛,不过没有把握一击必杀,一直在等机会,终于此刻艳三娘子的人与陆离等人杀的难解难分,他们觉得是时候了。 丑汉子肋下生双翼,也是一异族人,飞到半空有双翼尖端攒身寸出根根翎毛,杀伤力强劲。 本来处于上风的陆离等人,被恨无遗他们一暗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隐隐有落败迹象。 “哈哈,恨道友,事成之后,宝物任你挑选几件,这美人儿也给你留下活口。” 艳三娘子狂笑道,更是许下重礼,得意忘形起来。 此乃她复活之前最后一劫,看样子可以安然无恙了。 突然山肺中光芒大盛,惊得艳三娘子急忙转身看去。 光芒中显现出一台三丈大小圆形的白玉榻,四边无栏,底座雕刻莲花形状。 玉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妙龄少女,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禅装,头上却有又长又黑的秀发,披拂于后,沿及两肩。 一手指地,一手掐着印诀,十指春葱白嫩,下面赤着一双其白如霜,看去柔若无骨,而又瘦如约素的玉足。 她安稳合目,跌坐其上,口角微带一丝笑容,面上容光更似朝霞,玉朗珠辉。 宛如华鬟天人现真妙相,光彩照人,望之自然生敬,不敢逼视。 陆离也余光扫见,认出是原来出现过两次的那个幻象,只不过这次幻想更加逼真,景象也更完整。 那白玉榻后环立着十二扇黄金屏风,隐现风、云、雷、电、水、火、刀箭、林木、黄沙之形,金光灿烂,闪变不停。 榻前立着一盏白玉灯檠,佛火青莹,光焰若定,灯侧地上插着一柄金戈,长只尺许。 一根树枝,仿佛刚折下来,晨露未干,青翠欲滴,此外有一个盛水的小金钵盂和一堆金黄色的沙土。 为物俱都不大,一样接一样做一圈环起。 在场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被这景象震撼到了,纷纷停手望向山肺内,见室中景象十分祥和安静,不禁肃然起敬。 艳三娘子首先回过神来,自从她住进这个洞府,便知道这倩女幻境的事情,也试图去毁掉她,可是修为境界天壤之别,于是只好敬而远之。 此刻形势危机四伏,这幻象又出现,让她心中出现不祥的预感,比以往都要强烈! 不能坐以待毙,艳三娘子万分情急之下,咬牙切齿厉啸一声,遁向一旁,妄图逃出生天。 可是,幻境中的少女,眼睛缓缓睁开,看向艳三娘子,手轻轻一招,看似飞顿极快的她,身体却在倒退。 “啊啊啊啊!” 艳三娘子恐惧地喊了起来,却对后退的身体,于事无补,倒飞进山肺里。 少女捏起小金钵盂,扔到空中,将艳三娘子收了进去。 “三娘子!” 白衣少年见状,幡然醒悟过来,挥手中短剑飞进山肺,妄图救下艳三娘子。 少女见状摇了摇头,捏是一小撮金黄色沙土,一扔落地形成一座金山,将白衣少年埋在山底下。 将一切做完,少女重新闭上双眼,恢复出现时的姿势,空中响起梵音,幻境消散做片片金点,消失不见。 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不过艳三娘子和白衣少年真的不见了踪迹,提醒着众人发生过的事。 “老子不干了!” 艳三娘子都消失了,她的裙下之臣们,纷纷做鸟兽散,收起法宝,趁着陆离他们没反应过来,急忙从通道中逃了出去。 这反转的也太快了! 陆离,慕容灵面面相觑,没想到能这样结束。 天命真人的解释是,这个幻象出现是需要吸收真气的,敌我双方在此战斗,由阵法吸收空中的真气,吸收足够后,才能运转。 陆离恍然大悟,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那少女后两次都是战斗时才会显现出了神通,第一次显现出时只像是一幅画一样。 恨无遗?陆离突然想起来别让那个孙子逃了,不对,是别让尸毗佛的徒孙跑了。 等他再寻找时,对方早已吓得没了踪迹,脚底抹油功力真的强。 第三十章 寻黑狐岭 . 阎浮魔域大殿 尸毗佛居中而坐,专心听左垂手边的陆离在那讲述经过,乌云智叟,慕容灵在他身边坐下,时不时补充一二。 天命真人,暮秋真人,带他的徒弟们坐在右垂手边,规规矩矩地一言不发。 “那俩孽障肯定不敢回来了,老衲算出你等与他们还有一段因果。” 听陆离说完,尸毗佛掐指一算,对不成器的徒子徒孙感到惋惜。 随后,尸毗佛一扫脸上的不悦,招仆人端上上瓜果吃食,摆宴款待众人。 宴席过后,众人自然少不了受尸毗佛的赏赐,与寒暄送客,不一一赘叙。 慕容灵依依不舍地随她父亲离开,告别时红着脸嘱咐陆离闲暇时,一定要去看她。 尸毗佛看着俩年轻人哈哈一笑,说他二人尘缘未了,不必伤感,惹得慕容灵一阵窃喜。 陆离则在阎浮魔域待了一个月,期间尸毗佛授予他控制煞气,和运用紫电青霜的法诀,让他的修为与日俱增。 …… 黄花观 山门前轮值的俩小道童昏昏欲睡,突然眼中亮起一道青芒,眨眼间便到了近前,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进了观里。 “嗯?” 小道童猛地一激灵,看向一旁的师兄后,发现他也惊讶地看着自己。 “师弟,刚才是不是有道光闪过?” “可能吧,万一是眼瞎呢?” 小道童揉揉眼,回身看向道观院子里,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狐疑地挠挠头。 大殿内,黑鼎真人正闭目打坐,突然魁梧的身躯站了起来,大眼一睁,如临大敌地四下查看。 青芒直接落到大殿里,光芒散去,显出陆离的身形。 “拜见师叔。” “好小子,一月多不见,修为暴涨这么多!” 待黑鼎真人看清来人后,欣喜地打量陆离一番,见到他的修为增长这么多,发自内心地无比高兴。 陆离鼻子一酸,师傅下落不明,受到长辈的关怀,总是让他想到师傅的安危。 黑鼎真人看出他心中所想,蒲扇般大小的手掌,在陆离肩膀上拍了拍。 “我师姐的伤势如何了?” 陆离突然想起走的匆忙,师姐那时还在养伤。 黑鼎真人说到:“你走后半个月,那妮子的伤势就无碍了。” 陆离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可他又听到黑鼎真人接下来的话,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不过几天前,青城山总坛那边调查出了点蛛丝马迹,说门人在黑狐岭发现了僵尸一族活动的迹象。 那妮子性子太火爆,听到后嚷嚷着要去,我们劝说不住,宋鹏那大块头跟着她去了。 你师伯怕他们遇到危险,日后再没法跟你师傅交代,也一并过去了,留下我看管观中事物。” “这……多谢师叔。” 陆离红着眼眶躬身施礼,对师叔一躬到地,对师叔是真心的感激。 “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黑鼎真人大手抓起他的肩膀,交给了他一张地图,红圈标记出了黑狐岭的地址。 “本来我想劝他们,等到你回来再一块去,可是死活劝不住那妮子,喏,这是地图。” 陆离接过地图,整整衣服,对师叔说:“那我就不耽搁了,早一点去跟他们汇合,就多一分安全,侄儿这就告辞。” “多加注意安全。” 黑鼎真人看着一道青芒破空而出,双手拍在一起,搓着手道:“比起看家护院,我更喜欢去打架,是时候找个机会把掌门之位穿下去了。” 陆离遁光神速,没过多久,依着地图便入了黑狐岭境内。 飞行时偶然俯瞰下方,瞥见层崖峡峙,江流如带。 那么萧森雄奇幽险的山岭,空中俯视,直似一条蜿蜒不绝的深沟。 水面既窄,当日天又睛和,岭中有道大河,河面上风帆三三两两,络绎不绝。 过滩的船,人多起岸,船夫纤拉着抢上水,动辄数十百人拉着一条长缆,盘旋上下。 由高空中往下看去,直似一串蚂蚁在石边蠕动,那船也如儿童玩具相似。 陆离怕自己太过招摇,便把遁光降低,沿着岭的边缘西行。 人一降低,景物显大,觉出江山之胜,与空中所见别是一番景象。 这一临近,才看出那些纤夫之劳无异牛马,甚或过之。 有的还穿着一件破补重密的旧短衣裤,有的除一条纤板外,只拦腰一块破布片遮在下身,余者通体赤裸,风吹日晒,皮肤都成了紫黑色。 年壮的看去还好一些,最可怜是那年老的和未成年的小孩,大都满面菜色,骨瘦如柴,偏也随同那些壮年人前呼后喝,齐声呐喊,卖力争进,一个个拼命也似朝前挣扎。 江流又急,水面倾斜,水的阻力绝大。遇到难处,齐把整个身子抢仆到地上,人面几与山石相磨。 十九都似新由水里出来,头上汗珠似雨点一般往地面上乱滴,所争不过尺寸之地。 看情景,每过一滩,少说也须两三个时辰。上下起载,还不在内。 见江波渐平,风势已正,忽听前面喧哗之声汇成一片。 往前细看,原来上流三四里纤道上,有三队纤夫,每队三五十人不等,所拉的船却只是三条轻载的客船,每船相去十余丈,正同抢着上流。 船并不大,江上看去又那么风平浪静,一条小船,平均四五十人奋力扯纤,竟会抢不上去。 这还不说,最怪的是对岸有一危崖,纤夫们背着纤板上来,似不费力,可是船一驶近崖前,便如钉在水上一样。 一任纤夫们拼命前挣,汗流如雨,把全身都挣仆到地上,兀自不能再进一步。 船头系纤的将军柱,已被拉成了弓形,可是江波粼粼,平稳无风,看不出一点有阻力的异兆。 后两船上人见前船这等情景,俱都不敢再上。三船上人都在忙着点香烛祭神许愿,惊惶万状。 陆离方觉有异,猛听哭喊之声,那头一条船倏地易进为退,顺流倒驶下去。 那些纤夫们吃不住劲,事出意外,纤得又紧,不及放脱身上纤板,纷纷随同往后倒跌地上,被那船带着在山石上往回乱滚,身多不由自主。 纤道本窄,有的已被带落断崖之下,幸有纤板套住,人未落江,身却虚悬空中。全都吓得心惊胆战,惊叫悲号,江峡回音甚是凄厉,看去惨极。 第三十一章 湖面混战 . 怎么能袖手旁观,陆离立即飞到空中,在船只后布下一张禁制大网,船尾撞在软绵绵却结实的禁制网上被兜住。 他又挥剑将纤绳一一砍断,纤夫本来个个水性好,如此没了束缚,手脚并用地游上岸,惊魂未定地坐在岸边。 这艘船的纤夫们全都受了些伤,幸运的是都没有性命之忧。 陆离做完这些后,神识四下一搜索,身形一转,直奔附近一处牛角山峰。 人们见自己转危为安,又看到陆离大发神威,都把他当做了神灵,倒头跪拜不已。 牛角山峰上,那个小道童双手结成怪异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方才看见纤夫们在水中惊惶号叫,被拖入湖里哭喊的惨状,哈哈大笑,极为痛快。 正在得意时,忽然察觉头顶疾风飒然,由斜空中迎头飞下来,小道童便知道来了敌人。 他仗着家传护身邪法,慌不迭地忙闪开头顶疾风,同时张口一喷,周身便处在了墨云笼罩之中。 小道童晃晃大脑袋,左耳上的金环化作一圈红光飞起,指着某处骂道:“哪里的无知鼠辈,敢来暗算你家小祖师爷! 要有真本领,立刻现出原形,与小祖师爷见个高下,看你是什东西变的。” 这小道童练就了一双怪眼,寻常隐身法决隐不住,可是此刻他竟看不到敌人的丝毫踪影,心中也是有些惊奇。 平日里为人狡猾,手下又毒又快,小道童先行法护身,口中喝骂,又暗打主意,准备敌人一现身,立下毒手,几面夹攻。 因为陆离知晓刚才茶棚之事,所以来这只是想劝导一二,也并没恶意,于是主动现身。 不等陆离开口,小道童早已急不可待,双手齐扬,左手攒身寸一蓬五色飞针,右手砍出一道赤暗带有焰头的刀光,手段暴雨闪电一般发出。 同时他耳上金环所化的光圈,也向陆离当头罩下。 小道童自忖这三件法宝俱非寻常,去势又是极快,出其不意地施展。 他见对面那人赤手空拳,背后长剑都不曾拔出,似乎太过轻敌,隐身法初收,决无防备,心想任你多大神通,也经受不住自己三宝齐施。 猛地看见,陆离一声清喝,也未见有什动作,飞针未到他面前,便消灭无踪,飞刀和金环也似被什东西挡住,停在他身前三尺距离,不能再进。 小道童不禁大吃一惊,他已法术尽出,这敌人却如此神通,别的邪法更无胜算。 知道情势危险,唯恐再把这两件法宝给丢了,小道童赶忙施法回收。 陆离指尖放出一道青芒,裹住飞刀与金环,收到手里。 “贼人,还我宝贝!” 小道童急怒惊恨交加之下,仰面连声厉啸,响振山林。 糟了!这是在呼唤同党!陆离飞身就想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可是却晚了,山林深处墨绿光华一闪即灭,强劲的气息席卷而来,陆离知道小道童同党到了。 遥空密云层中,隐隐传来一种极尖锐悲愤的怪声,叫道:“来者何人,敢乘我老婆子不在山中,与我爱子为难? 快快与老身说个明白,要是我儿不好,只要理对,老身还可容你活命。 要是你无故欺人,莫怪老身心狠。即便你是峨眉,青城晚辈,如与老身为仇,一样取你的狗命。再不回头与我理论,我一下手,你就没机会后悔了。” 那怪声既是若远若近,听去又极凄厉酸楚,刺耳难耐。 “转过头来!” 被这声音远远一喊,陆离顿觉心神皆颤,灵魂像是要出体一般,不受控制,上来就蛮横手段,哪有半分想跟他理论的样子。 “让你多管闲事!” 小道童得意一笑,对来人喊到:“娘亲!孩儿在这,这帮人类欺负孩儿,他们都该死!” 见敌人邪法诡异,稍不留神就会中招,又不知抵挡之法,陆离当机立断跳下山峰,在贴在湖面上疾驰飞逃。 可是,耳听身后的怪声越来越近,陆离知道来人在追赶自己,心里正盘算如何应敌。 身后有追兵,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东南方暗云之中又飞来一片红云,万点火星,其疾如电,晃眼便已邻近。 两方同时传来两种异声:一是卿卿啾啾,鬼语如潮;一是厉声轰啸,尖锐刺耳。 由极远处划空而至,毫不间断。两方来势全都神速猛恶已极,声才入耳,晃眼飞近。 居然有两拨埋伏,陆离心想自己居然捅了马蜂窝。 大蓬红云飞来,天空立被布满,差一点即被擒去。 总算他命不该绝,见势不佳,潜入水下朝前飞遁,躲在隐身禁制下略现即隐,往相反方向逃走,才免于难。 两拨妖孽似发现上当了,想当暴怒,满天空乱放出无数红云,身子也随同满空追逐,直似一片广约千百亩的红被子,罩向海面之上,连天都被遮了。 那动作之快,生平尚是初次见到,端的神速无比。 在水中,陆离先是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胁生双翅,各有丈许来宽,由翅尖上射出千万点火星银雨的怪人。 宛如银河泻天,火雨流空,电驰一般飞来,到了湖泊上空,扬手先是大蓬火雨,夹着风雷之声,往那宝光涌处射下,意似试探有无埋伏。 火星刚一爆炸,下面禁制立被触动,千百丈方圆一片祥霞突然涌现。 那由后方追来的大片绿云,拥着好些恶鬼头的影子,都是白骨狰狞,奇形怪状,面如死灰,利齿森列,一双双豆大凶睛碧光闪闪,一路浮沉翻滚,铺天盖地而来。 身后一个身材高瘦,相貌狰狞,手持一个上嵌人头白骨的锤的老妇人,小道童耀武扬威地跟在她身后。 这应该就是小道童的母亲了,的确很有气势。 老妇人想是看出水下有禁网,一到便把手一挥,那千百鬼头便随着大片绿云展布开来,将整片湖泊一齐笼罩在内。 立时异声大作,如泣如诉,鬼语如潮,鬼声凄厉,令人闻之心神皆悸。 小道童兴奋地大叫起来,驾着浪头撞上一艘又一艘船,这下场面彻底失控,人们纷纷呼喊着弃船跳水。 这时,整片湖泊均有祥霞笼罩,上面再加上大片绿云,中杂无数恶鬼头,时上时下,浮沉往来。 再上层,又有一个胁生双翅的怪人,带着大片银光火星,凌空飞翔,上下相映,顿成奇观。 很快,躲在水下的陆离发现了端倪,这两波人好像并不是同党。 先是那怪人施法时,对水面上的老妇人视若无睹,并且一到便施杀手,来势猛急。 再者就是那老妇人呼魂的邪法,似连那展翅怪人也算在其内,还毫不留情。 只听那生翼怪人,怒喝到:“蛮头婆,你不认得我了?” 老妇人蛮头婆阴沉沉狞笑了一声,更不发话,把手一指,立有数十百个恶鬼头,带着一股绿气,一窝蜂由下面飞起,哭喊着“火昆来呀”的鬼啸,飞拥上来。 火昆见对方一言未答,竟对他又施下毒手,不由怒火上撞,怒啸一声,身形一晃,真身立隐。 同时用翅上一根长翎,化成一个替身,迎上前去,与恶鬼头斗在一起。 本身则一面施展随身法宝,一面朝蛮头婆身形扑去。 火昆炼就的独门玄功,擅长隐形飞遁,长翎化身照样能显神通,发出大片火星银雨,闪变神速,敌人决难看出。 他化为一道三丈来长亮若银电的火光,从对面射将过来。 蛮头婆正忙行法抵御,忽然脑后风生,耳听头上有人大喝:“无知妖孽,教你知我火昆的厉害!” 同时蛮头婆眼前一亮,火昆两翅横张,脚上头下,翅尖上火星银雨密如飞蝗,已经凌空下击,离头不远,全身业被两翅风力裹住,火星也打到了身上。 如非蛮头婆应变尚快,先飞起一片绿云将身护住,否则早已不保。 就这样,蛮头婆仍是受伤不轻,附身邪气差一点没被震散。不由大惊,一声怒吼,化为一道暗绿光华,破空便逃。 火昆性烈心凶,又知对头邪法颇高,此举骤出不意,方得将计就计,破了邪法。 如果不趁机除去,将来又是强敌后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猛追上去。 水底潜行的陆离,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事,本来以为这两波人,都是小道童的援兵,结果他两波人先相互打了起来。 再说逃走的蛮头婆,因对头追踪太紧,空有一身邪法,竟无所施。正在她心慌忙乱时,猛听一声厉啸,由斜刺里飞来一片黑光,将二人隔断。 同时上空也是黑色光网布满,像天幕一般飞压下来。 二妖人看出这是千万年前海底阴煞之气积炼的七煞黑告丝,知道此物厉害,又被来人占了先机,急切间无法与之对抗。 只得随同黑网飞堕,想往横里飞去,避开来势,再与对敌。 谁知来人准备严密,未容旁遁,满空黑丝已朝四边飞降,其势比电还快。 这一来,宛如一面奇大无比的密网,反兜过来,连人带湖泊全被罩住。 第三十二章 紫焰法宝 . 过了许久,陆离心想敌人总该走了,慢慢从湖底升上来,刚升到湖面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陆离就势抓住,被拉到了一艘小船上。 船板上,陆离运转真气将衣服烘干,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是一名白袍年轻和尚。 和尚相貌清奇,身姿挺拔颀长,洁白袈裟不染纤尘,一脸笑意地看向自己。 “道友可否赏光,到寒寺一叙。” “求之不得。” 小船上并没有撑桨的船夫,却自行调转船头,无风无帆却行驶快如利箭,驶向湖心的某个小岛。 小岛仅高出湖面数十丈,方圆不过百丈。寺庙占地不大,没有院墙,只有两间大殿,殿前随处可见平滑的圆石,随时都有被涨潮淹没的危险。 和尚法号宝相,是本寺庙的主持,也是唯一的弟子。是的,陆离发现整个小岛只有他一个人。 宝相和尚拎出两壶酒,递给陆离一壶,就地坐在圆石上,望着潮起潮落,自顾自喝起来,背影说不出的洒脱惬意。 “阿弥陀佛,施主能为了纤夫们性命,一次得罪三个魔头的勇气,令小僧钦佩不已。” 宝相和尚扭脸对着陆离举起酒壶,向他表示自己的敬佩之情。 “大师谬赞了。” 陆离一脸苦笑,他是真没想到随便管管闲事,就能引出这么多修为高深的魔头。 “早知道我就不献丑了,大师刚一出现,就能把三个修为高深的魔头吓跑。” 宝相和尚听后仰头哈哈一笑,摇摇头说:“道友说笑了,小僧只是略施小计骗走了魔头而已,修为境界还不如道友。” “哦?愿闻其详。” 陆离不怎么相信和尚的话,试探了一下后者的修为,竟然真的不如自己,登时对和尚所说的“小计”十分好奇。 宝相和尚解释说:“两军交战,一方兵力太过弱小,不敢正面交战。所以他们多造战车,后拖树枝,在山林中来回跑东。 又多造军旗,放在稻草人旁边,让对方以为他们兵力多出数倍,敌方自然受惊而逃。 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管用的就是好计策。” 陆离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消除了疑虑,陆离打算告辞,宝相和尚却拦住他,说:“小僧算出,道友今晚在此地有个机缘。” 入夜 湖光涟涟,夜景澄鲜,明月吐辉,碧空万里。 宝相和尚为尽地主之谊,特意在岛边设下酒宴,把从岸上采来的佳果,连同寺中腌腊笋蔬之类,全数搬了出来,请陆离食用,二人对月畅饮。 许是平日里一个人待久了,和尚对陆离的到来很是开心,而陆离真怕和尚端出肉食来,还好只是喝酒。 和尚大口喝酒,劝说陆离到:“人间珍味多未尝过,以后道成,便断烟火,难得有此现成美食,何不吃个畅快?” “大师说的是。” 陆离应和着,举酒壶,心想他说的机缘是什么。 “小僧与道友大不了几岁,平辈论交,大师二字承担不起,称呼宝相即可。” “好,那我就高攀……” 话未说完,陆离忽然看到湖面上有什么东西,随手指某处,惊呼:“那是什么?” 西北方遥天空际,忽有三点紫色星光游动,并不甚快,细看也无邪气。 紫色星光似乎是对陆离飞来,他忙悄问宝相和尚:“宝相师兄,白日那仨妖邪追来了?” 宝相和尚答:“白日有红云,黑光,火光,此时遁光却是紫色。这紫光是如意形,正朝我们飞来,看去像朵灯花,里面又没有人,难道是道友的机缘?” 陆离近来法力大增,运功仔细查看之下,已看出那三点紫光,似是无主之物,在水面上载沉载浮。 在皓月明辉之下,紫光互相激撞引逗,时缓时快,迎面飞来,相隔已近。 这是什奇怪法宝?陆离心里猜测也许是它的主人遇敌受害,因法器已具灵性,自己飞回。 忙用道法设下禁网,如紫光是无主之物,便用禁制法网收下,再作处理。 陆离禁网刚布置好,忽听侧面又起了破空之声,又是一道暗红光华飞来,看意思似向前面三朵紫焰追了上去。 这时那紫焰相隔陆离只有十来里,空中望去,宛如三朵如意形的灯花,时大时小,舒卷无常,灵焰流辉,精光明艳,好看已极。 本来它们飞得就不快,晃眼间便被暗红遁光追上,陆离以为是法器的主人追了来,忽然听到宝相和尚低呼:“暗红遁光便是蛮头婆,道友留意!” 等看见暗红光华飞来,陆离心中一动,又听宝相和尚提醒,正要上前,那三朵紫焰刚被红光追上,略一接触,忽然由慢而快,电掣星飞,迎着他的面身寸到。 “看来避无可避,富贵险中求,还请宝相师兄助一臂之力。” “阿弥陀佛,此宝物本就是道友所有,小僧必定鼎力相助。” 宝相和尚如临大敌,摘下脖子上挂戴佛珠,捏住一粒在手中,盯着湖面上越来越近的暗红光华。 后面紧追不舍的暗红光华,蛮头婆果然在其中现身,她眼看宝贝快要到手,忽然被它逃遁。 她被落下老远,略一停顿又急追,势甚神速,却还未追上。 数十道暗绿光华夹着大片阴云惨雾,狂风鬼啸之声,急涌而来。 陆离低喝:“妖光厉害,宝相师兄多加小心,我收完这三朵紫焰,就一同联手除害。” 陆离看出紫焰与如意神光相似,知道是至宝奇珍,绝不是妖道所有。 说时迟,那时快,陆离话刚说完,紫焰朝人直飞,已经自投陆离的禁制之内。 陆离用手中禁制网将其兜住,可是紫焰强烈,被禁制一挡,光焰突然暴长,上下乱冲想要挣逃。 陆离怕它遁去,立刻将紫电软剑抽出,朝那紫焰圈去。 一面施展捕捉之法,一面发出手中宝网,大蓬亮如紫电的银丝朝上网去,三管齐下,自然成功。 其实紫焰有主,陆离这把电紫软剑正是古物,与这三朵灵焰气机相感,原有应合,所以相互牵引,才会朝他这里飞。 紫电剑光往上一圈,那大蓬银丝乍一出现还未罩上,紫焰已被陆离接去,落在手上。 见是三朵形似灯花,若实若虚,温软轻浮的宝光,骤然间看不出是什么质地,但知是异宝奇珍,他心中也是大喜。 怕它又遁走,陆离用紫电软剑吸收了三朵紫焰,剑身吞口上出现一朵三瓣火莲,威力更胜从前。 再看宝相和尚已与蛮头婆交手,妖妇来势急迫,本就不知到小岛上还有人,一见紫焰飞到岸边,道家禁制突然出现,阻住紫焰去路。 她猛地看到岸边站立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日前欺负爱子的陆离,旧怨怎会忘却? 不禁又惊又怒,惟恐紫焰至宝被夺,她忙催遁光急追,想先下手为强。 忽听前面一声清叱,陆离抽出软剑和着一蓬银丝,正朝紫焰网去。 蛮头婆不由得勃然大怒,旧怨之上又加夺宝新仇,擒白骨杖正要上去拼命,一道白芒已迎面飞来。 看到白光强烈,她方觉道家那些老不死收徒真有眼光,往往年纪轻轻便身怀绝技。 蛮头婆暗使阴谋,先把随身飞剑放出迎敌,再一举白骨拐杖化为数十道惨碧妖光,想将对方围住,即便来人不受邪污,稍微沾上邪气,人也晕倒。 哪知她凶星照命,宝相和尚胆大心细,遇敌沉稳,唯恐丢人,还未出手之时,已经想好了退路。 和尚见蛮头婆来势猛恶,满空妖云邪雾,阴风鬼号,知晓对方邪法厉害,他心中早有准备。 不等妖光围拢,抬手一振,周身真气化为一幢银钟,将他身扣在里面。 紧跟着,他扬手便是一粒佛珠,酒杯大小一团寒光,出手便爆炸,一声“轰隆”巨响,妖云邪雾也被震散了一大片。 蛮头婆见状大怒,正要施展邪法再下毒手,猛瞥见那三朵紫焰已被陆离收去。 紧跟着,见陆离化身一道紫电掣飞来,蛮头婆心中一惊。 紫电剑光芒百丈,霞彩千重,雷火漫空,精虹电舞,一齐施威。 满空妖云邪雾,固是转眼消散,连蛮头婆的飞剑和白骨杖,被紫电、青霞四外夹攻,立成粉碎。 甚至连空中的朗月疏星,飞云断絮,也全被映成了好些异彩,霹雳之声震得山摇地动,响彻重霄。 妖妇此时才明白,白日里逃走的陆离,修为没有那么不堪。 片刻间,紫芒先已到她近前,一团六角形的青色奇光兜头继打下。 蛮头婆猛觉周身如坠洪炉,奇热如焚。知道不妙,只得运用邪法,将右臂往上一扬,施展化血分身,化为一溜暗红色的妖光,电也似急刺空飞去。 滚滚魔音回荡在湖面上,让追在后面的陆离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湖里,急忙堵住耳朵。 紫电软剑吞口处,那三朵刚收服的紫焰亮了起来,陆离顿时察觉神清气爽,想不到这紫焰正好克制魔音,有镇魂安神的功效,心中大喜。 第三十三章 湖中兽蜃 . 虽然让蛮头婆逃走,可是陆离得到了三朵紫焰,并且此宝贝还是稀有的魂器,正好克制蛮头婆魔音,不必再怕她寻仇,心情自然大好。 宝相和尚把佛珠系好挂在脖子上,掸了掸白色僧袍,笑着走过来,祝贺到:“恭喜了,获得此至宝。” 陆离回谢,此时对宝相和尚的卜算功力深信不疑,立即想到何不向他讨问一下,师兄师姐的下落? “宝相道兄,我有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我此行来百兽原的目的,是寻找同门师兄师姐,不知道兄可否卜算出来?” 宝相和尚听完眉头一皱,说到:“我修为未到这等地步,不过,可以推算出陆道友在玄狐岭有些劫难,大概你要找的同门就在那。” “应该是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告辞了,如若安全出岭,再来寻道兄喝酒。” 陆离一听,又是玄狐岭,心想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今夜,小僧还有一事相求,望陆离道友能助一臂之力。 这也是小僧邀道友来此的目的,事成之后,小僧愿一同前往玄狐岭,帮道友寻找同门。” 宝相和尚双手合十,对陆离郑重地施了一礼。 “哪里话,道兄已出手助我两次,请讲当面,我陆离力之所及,绝不推辞。” 陆离自问当不起和尚这一礼,对方前后已帮过自己两次,于情于理都应当回报。 宝相和尚合盘托出,原来,湖中这座小岛,不单单是一做岛,还是一座镇压法阵。 百余年前,宝相和尚的师傅济恩大师探查到,湖底下红壑中,潜伏有一只兽蜃,其最好鼓动湖水为灾,伤害生灵。 幸而济恩大师佛法超凡,以无上佛法将之封印,本想当时将兽蜃除去。 无奈那东西已有千年道行,而且它已半步迈入神兽级别,具有天地气运极难消灭。 所以济恩大师只是以本命法器——九龙伏魔钟将它罩住,连炼一百零八年才能磨灭掉它的气运。 封印了这蜃怪后,济恩大师元气大损,拖着残破的身体,四处寻找一把名叫紫电的神兵。 紫电神兵有吞噬神魂之妙用,只有拥有了它,才能克制兽蜃,进而击杀掉它。 可这百年来,济恩大师耗尽阳寿也没能打听到紫电神兵的下落,眼看期限将至,宝相和尚本以为无望了。 湖底妖蜃,不日内就要带了湖底九龙伏魔钟逃遁,逃时必会带起百十丈洪水,所过之处,桑田尽成沧海。 虽然兽蜃一入海,水即平息,但这一路之上,途径之处生灵田产之失,何止百万亩。 幸而白日,宝相和尚突然心中有感,掐指一算,算出解局关键出现了,所以后面陆离就遇到了他。 “紫电神锋确实在我这里。” 陆离听完宝相和尚所说,对济恩大师所为钦佩不已,解下紫电软剑,递与宝相和尚。 宝相和尚颤抖着双手托宝剑,眼泪纵横,朝寺内跪拜下去,哽咽道:“师傅,弟子定不负所望,斩杀了那兽蜃妖物。” 收拾住情绪,宝相和尚与陆离商量了一下斩杀之法,又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危险,全都做到了然于心。 一切准备妥当,二人一左一右盘膝坐在寺前,养精蓄锐静待大战。 前半夜,湖面之上霞蔚云蒸,无数金光似龙蛇一般乱闪,四周只有湖水冲刷岸边的声音。 子时一过,月过中天,湖中波浪滚漩,百丈洪流正朝湖底退落,去势甚快。 云雾中隐隐现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转瞬没入湖中,那数十道金光结成的光幕,也随着那无名之物退却去,紧贴着水面。 此外,除了四周围金光依旧浓密外,全湖景物俱都看得清清楚楚。 “注意了!兽蜃不出时,湖中的水有时能被它收得干涸见底,只剩一团妖雾笼罩在它存身的无底红壑上面,等它一出水,便会带起千百丈洪水。” 宝相和尚提前把将要发生的景象告知陆离,担心他一会再惊慌失措。 陆离点点头,在宝相和尚说话之间,湖底似乎响起了一阵乐声,其音阵阵悠扬,令人听了心旷神怡。 事出反常必为妖,陆离不敢怠慢,更加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湖心的变化。 不多一会,湖底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响了一阵后,忽然变成高亢之音。 陆离偶然间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云幕上面,仿佛有大小黑点在飞舞,过了很久才方消失。 就这样,湖底发出乐声,时发时歇,每次都不同。 有时八音齐奏,萧韶娱耳。有时又变成黄钟大吕之音,夹以龙吟虎啸。如闻瑶池乐音,令人神往。 如非岛下便是妖窟,陆离几乎以为置身于天上,实在不信这种从未听过的仙乐,会是由妖窟之中发出。 正在陆离胡思乱想之际,湖底又细吹细打起来,这次音声奢侈靡靡,完全不像先前那样洪正。 持续了半个时辰,乐音戛然而止。接着声如裂帛,“轰”一声巨响,湖水似开了锅一般,当中鼓起足有数尺大的水泡,滚滚翻腾,向四面扩展。 一会小岛的左侧突起一根四五尺粗、两丈多高的水柱,停留在水面上。 约有半盏茶工夫,小岛右边照样也突起一根。似这样接连不断,前后突起有数十余根之多,高矮粗细各不相同,却都是红生生里外通明,映着剑光彩影,十分耀眼。 好似数十根透明赤晶宝柱,矗立在水上,成为罕见奇观。 那些水柱也是适可而止,最高的几根距小岛还有数尺,便即停止,不断往上升。 又过去约一个时辰,“哗”的一声响过,几十根水柱宛如雪山崩倒,冰川陷落,倏然往下一收,耳中只听得万马奔腾般一阵水响,湖水立时迅速退去。 只见离岛岸数十丈处,妖雾弥漫,石红若火,一滴水都见不到了。 湖中干涸见底,陆离知道兽蜃要出现了。 只见湖底妖雾之中,隐隐有一团黑影缓缓升起,顷刻间已离岸不远,现出全身来。 陆离定晴一看,原来是一个九首蛇身,胁下生出多翼,约有十丈长的大怪物。 “这就是兽蜃?” 没等陆离吃惊,湖底妖云涌处,又是一团黑影飞起,不一会显露原身,乃是一个美女首龙身,腹下生着十八条长腿的怪物。 又出来一个?这还没完。 湖底妖云邪雾滚滚飞腾,陆续飞上来的妖物也不知有多少: 有的十个人才围得过来,有的才数尺大小。 有的长有三身两首,鸠形虎面;有的九首双身,狮形龙爪。 有的形如森然僵尸,独足怪啸不止;有的形如鼍蛟,八角歧生。 真是一众奇形怪相,不可名状。幸而那些妖物飞离岛岸数尺,因有岛外禁制光幕阻隔,都自行停住。 身旁的妖雾虽然喷吐不息,却不再往上冲起。 陆离看向宝相和尚,见后者闭目打坐,想来还不到时候。 终于湖底中心起了一声怪响,妖云中火光一亮,飞起一个巨大无匹的妖物。 才一出现,所有原先飞出来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妖物,全都纷纷避让,退向四边。 重头戏来了!陆离仔细一看,这兽蜃更是生得吓人。 巨大的黑影从湖底站起来,身躯遮天遮月,岛屿在它手里犹如一只绣球,随意间便推倒了几座山峰。 巨口一张喷出数十丈的火焰,狼头象鼻,龙睛鹰嘴,獠牙外露长丈许,数十余根上下森列。 背生双翼开合间,扇动得岛上树木被连根拔起,它自头以下,越往下越觉粗大,身上乌鳞闪闪,直发亮光,不时翕张。 由湖面到红壑底,因下有妖云弥漫,看不出多少深浅, 兽蜃就这样站立在湖底,只能看到它大如岗岳的腹部,其凶恶蛮荒,真是无与伦比。 压迫感恍若天威,陆离后背都湿了,不敢丝毫怠慢,手握青霜剑全神贯注着兽蜃的一举一动。 宝相和尚口中念念有词,九龙伏魔钟妙法施为,形成幻象光霞笼罩在整个湖泊上空,罩了个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 兽蜃只顾发泄着威能,却没有进攻岛上的二人。二人也观察着湖中群妖动静,双方就这样耗费多时。 陆离忽然发现了什么,疑惑道:“这些妖怪的眼睛,有的虽然大得出奇,怎么都像呆的?” 无意中的一句话,将宝相和尚提醒,睁开慧眼一看。 果然湖中妖物的眼睛,虽是闪闪放光,千形百态,却都像镶嵌的宝玉明珠,光泽并不灵动流转。 他心中暗忖:“师父以前曾说,九龙伏魔钟刚铸好时,钟身包罗万象。 雷雨风云,山林沼泽,以及龙蛇彪豸,魑魅魍魉之形,无不显现。 这些妖物虽是生相凶恶,却不像是妖法变幻出来的,有形无质;又不像精灵鬼怪,显化出的神通。 它们不但目光呆滞,而且行动如一,仿佛受人暗中操纵。 莫非是钟身上所铸的山妖海怪之类,受了兽蜃的利用,故布出种种疑阵,来惑弄人心不成?” 第三十四章 九龙伏魔钟 . 正在此时,湖底靡靡之音又起。 片刻后,忽然刮起一阵妖风,烟雾蒸腾,湖中群妖发出怪啸狂吼,纷纷离开湖底飞升起。 一个个张牙舞爪,飞舞攫拿,往那九龙伏魔钟光罩扑去。 为首那个最为巨大的狼首妖物,更是厉害,口里不断喷出妖火,直冲光罩中心。 当时陆离略一分神,差点被妖火喷到。所幸青霜剑不比寻常,自行护主,替他挡下。 “阻止它们!” 宝相和尚满脸汗水,九龙伏魔钟由他掌控,被这么多魔物攻击,压力瞬间剧增。 陆离运转真气注入青霜剑,劈出一道道青芒,紧紧追着许多妖物头顶,电闪飙驰一般疾转。 只见光幕下面,光屑飘洒,犹如银河星流,金雨飘空,纷纷飞射。 “嗷~吼~” 那些妖物们仍是拼命往上冲顶,好似不甚觉察,仿佛无知无觉,竟青芒划过它们身躯,恍若无物,未曾诛杀一个,可是却划下光幕点点光星。 “这?” 陆离眉头一皱,眼看上面金屑飞洒,深恐长此以往,青霜剑反而破坏坏九龙伏魔钟。 正打不出主意时,忽然又见到下面一阵耀眼光芒,千百个金星从那些妖物顶上飞出,竟然冲过宝钟光幕,破空而去。 陆离疑是兽蜃乘机遁走,正在心惊,湖底乐声又发作。 一片浓雾翻滚,将那些妖物笼住,一个个倏地调转往下扔去,接着摔打声乱响,甚是嘈杂。 突然乐声再次停止,狂风大作,“轰”的一声,三根约半亩方圆的水柱,倏地直冲起来,矗立湖心烟霞之中,距上面光层三尺上下停住,里外通红透明,晶光莹彻,也无别的举动。 三根红晶水柱自动旋转起来,映着四围霞彩,里面的水却一滴也不曾洒出来。 湖底乐声又响起,这次变成金鼓之音,恍如千军万马从上下四方杀来一般,惊天动地,声势骇人。 乐声奏到高口潮处,忽又戛然一声停住。水柱倏地粉碎分裂,光影里宛似飘落了一片红雨,霞光映成五彩,奇丽无俦。 水落湖底烟雾之中,竟然如雪花坠地,不发出一丝声音。 只见烟雾中火花飞溅,慢腾腾地冲起来一个妖物。 这东西生得人首狮面,鱼背熊身,三条粗若树干的短腿,两条后腿朝下,人立而行,一条前腿却生在胸前。 从头到腿,高约有三丈,头上乱发纷披,将脸全部遮没。 两耳形如盘虬,一边盘着一条小蛇,红信吞吐,如喷火丝。 怪物才一上来,便用一只前爪指着宝相和尚怪叫,似人言又不似人言。 陆离一头雾水,宝相和尚却大喝道:“我师傅耗尽一生,也要阻止你为祸生灵。我若临阵退缩,他日西天有何颜面见他老人家!尽管放马过来!” 兽蜃闻言,从乱蓬蓬的红发中,圆睁着饭碗大小的一对碧眼,血盆大口中獠牙乱错,望望头上钟形光罩,又瞪视着宝相和尚。 好似愤怒异常,恨不得把和尚嚼成粉碎,却又知道头上光层厉害,不敢轻于尝试。 终于下定决心,兽蜃怪吼一声,将口一张吐出一颗碧绿晶莹、朗若明星的珠子,随着一团彩烟飞出来。 刚开始珠子只有五六,转瞬间大如车轮,流光四射,直朝顶上光层飞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宝相和尚见兽蜃放出元珠,咬破舌尖,双手飞快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在他身前浮现出一只小巧的钟,流光溢彩,巴掌大小。 和尚一口舌尖血,喷在小钟上,外面罩住整座湖面的巨大光幕上,便放出无量霞光异彩,紧紧往下压,将那只珠子裹住。 知道宝相和尚喷出的是本命精血,陆离神色一凌,又发现兽蜃已被一团极浓烟雾裹住,看不见了身影。 顷刻之间,烟雾越胀越大,仿佛一座烟山,倏地里面发出厉声怪吼。 烟雾中裹着一个大如山岳的怪头,两眼发出丈许方圆两道绿光,张着血盆一般大口,正朝小岛咬来。 陆离大喝一声:“宝相道兄坚持住,我来抵挡它!” 危急关头,陆离将自己的两口神剑合在一起,煞气与真气汇入神锋之中,青芒与紫芒汇合成一道十几丈长的剑芒,紫色闪电游走在其中,刺向兽蜃的左眼。 也许是兽蜃托大轻敌,或许是二者攻势太急。巨大剑芒迎面飞去,兽蜃却来势不止,它的左眼正被剑芒直直刺了进去。 疼得兽蜃怪叫一声,拖着山峦般大小的身体迅速恢复成初始,风卷残云般直往湖中退去。 陆离心中大喜,忙过去往宝相和尚口中塞进一粒丹药,给他续些真气。 宝相和尚强振作精神,运用一口真气往空中喷去,想收下那粒元珠。 湖底一道白气如白虹贯日般升起,眼看那粒元珠如大星坠流,掉落了下去。 接着湖底再次乐声大作,千百种怪声也同时呼啸起来。 有的声如儿啼,非常凄厉;有的咆哮如雷,震动山谷。 湖底骚动大概到了寅时,乐声骤止。 便听水啸涛飞,无数根大小水柱朝上飞起,哗哗连声。 之前所见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物,又一齐张牙舞爪,飞扑上来。 陆离不知道兽蜃还想耍什么花招,不敢大意,聚精会神凝视湖面。 就在这些妖物连番往上冲起,都被宝钟光幕阻隔之时,又听湖底惊天动地一声悲鸣怪吼,一团烟云中飞起那狼首双翼的妖物。 先在光幕之下、湖沿上面盘旋了两周,它才一现身,先上来的那些妖物,全都纷纷降落,追随在它的身后,满湖面游走,鱼龙曼延,千姿百态,顿呈奇观。 它们集体绕了三匝过去,湖底又将细乐奏起。 陆离听这音乐都听得烦了,腹诽道难不成这怪物是乐理出身,怎么这般喜欢鼓弄乐器。 这一次才是兽蜃再次上来,胸前一只独爪,托定一个大有二尺的铜钟,金光四射,细乐之声,便从钟上发出。 “这就是九龙伏魔钟!居然被这兽蜃参悟透了一些,可以移动宝钟!” 宝相和尚见兽蜃居然把九龙伏魔钟托了出来,着实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怪物悟性这么高,百年间可以参悟出一些使用宝钟的法门。 陆离也吃惊不小,这就好比一只狗,自行解开了它脖子上的锁链,这事太惊世骇俗了。 大小妖物,一闻乐声,齐朝妖鲧身旁拥来,都升到湖面,朝着小岛上二人怪啸一声,将爪中宝钟朝光幕打去。 立时,九龙伏魔钟上乐声变成金鼓交鸣的杀伐之音,一盘彩云拥护中,朝顶上光层冲去。 “这怪物在和我争夺九龙伏魔钟的控制权!” 宝相和尚身体往前一倾,像是被什么力量抓着往前拽了一把。 陆离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才感知到这股莫名的力量如此强大,他二人合力才堪堪抵消。 同时那狼首双翼、似龙非龙的东西,率了湖中千百奇形怪状的妖物,也齐声怪吼,跟在九龙伏魔钟后面,冲击封印光幕。 宝相和尚早有防备,左手掐诀,右手从神袍中取出他师傅留下的一道灵符,口诵佛家真言,连同一口先天真气喷出。 灵符燃烧起来,身前小钟化成一座霞光万道、高约百丈的光幢,将陆离全身罩住。 “快去!抢下九龙佛魔钟!” 陆离忙将身剑合一,在光霞围绕拥护之下,身形比闪电还快,一转瞬间,未容宝钟与光幕接触,仗着灵符妙用,一伸双手,便将宝钟接到手中。 不敢怠慢,陆离连忙回身飞到小岛上面,将宝钟交与宝相和尚。 和尚盘膝打坐,默用玄功,钟后面千百大小妖物,也都纷纷赶到,围在小岛外面,不住张牙舞爪,怪啸狂吼。 陆离仗着身有光霞,把长剑一横,挡住众妖怪。 那兽蜃冷不防宝钟被人收去,又怒又急,连忙幻化原形,随后追来,被陆离迎面一截,忽然回身隐入湖内。 陆离知道它还要拼死冲出,这会儿只是暂时退逃。 仗着湖面封锁,又有九天龙伏魔钟结成的光幕,也不必对兽蜃穷追。 只一心注视湖底,驾起剑光凭空俯视,等候最佳时机下手。 正在观看,远远听到湖底怪啸一阵,鼎上乐声忽止。那些妖物也都安静一些,只是盘绕不退。 宝相和尚怀抱宝钟,忽然觉得怀中一股奇冷,其寒彻骨,直冷得浑身抖战,两手几乎把握不住。 知道不妙,忙运玄功,从丹田吸起一股阳和之气,充沛全身。 将将能抵得住一些,忽然鼎上又生出火来,其热炙肤,他又不敢松手。 眼睁睁看到两手、前胸就要烧焦,想起他师傅告诫的话,把心一沉,连生死置之度外,一任它无穷变化。 一会热退,又忽寒生,可和尚身体并未受伤,愈发觉出那是幻象。 猜出是兽蜃在控制宝钟作法,他双手抱紧宝钟,静等收功。 猛一眼看到那钟顶的纽上盘着一条怪物,也是狼首双翼,似龙非龙,狞恶非凡,与光幕外面那条为首怪物的形象一般无二。 第三十五章 有缘相逢 . 宝相和尚再一细看钟的全身,其质非金非玉,色如紫霞,光华闪闪。 钟上铸着许多魑魅魍魉,鱼龙蛇鬼,山精水怪之类。 外面那些妖物,都与钟上所铸形象一丝不差。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钟便是那些妖物的本体和附身之所,无怪乎它们要追围不退。 宝相和尚对兽蜃的智慧,赞叹不已,对九龙伏魔钟的理解运用,连他师傅都做不到这般。 光幢外面红光千丈,冲霄而上,耳听波涛之声,如同山崩海啸,石破天惊,起自湖底。 同时一道紫虹,自天飞射,数十道细长金光闪处,怪声顿止。 又待不多一会,忽见光幢外面,大小妖物纷纷乱闪乱窜,离而复合。 造成这般景象的原因,自然在于此时正和兽蜃打斗的陆离。 那时兽蜃怒啸追来,被陆离剑光逼入红壑里面,怪吼一声,忽然将内丹炼成的元珠飞出,与青霜剑相斗。 妖物本想将光幕冲高一些,便可乘隙飞出封印禁制,届时再收回它的本命元珠。 没想到陆离早有防备,又见兽蜃左眼中过一剑,竟还能复原如初。 知道是它的本命元珠作用,只须将此珠用剑芒紧紧包围住,就不怕兽蜃逃走了。 小岛有宝相和尚在坐镇防守,陆离打起欲擒先纵的主意。 一面放出灵符防身,陆离将手一指,剑锋青芒倏地升起,变成一道光网,将兽蜃的本命元珠紧紧裹定。 对于兽蜃的动静,连理也不去理它。 兽蜃起初见光层升起,不再密罩湖面,还在心喜,以为得计,连忙驾起云雾,窜上湖来。 它巨大身躯一腾空,便喷出一股白气,想要收回那颗元珠。 谁知青芒剑的光网,密得没有一丝缝隙,任凭它用尽精神气力,元丹在青芒包围之中,一阵左冲右突,也没能逃出来。 这下,兽蜃着急起来,刚待回身逃回湖内。 陆离默运真气,把元丹收回,大喝一声:“无知妖孽,你那里逃!” 接着便身寸去一道青芒,兽蜃知道情势危急把心一横,胸前独爪往湖中抓了两抓,就在这湖水响动中,震天怪吼一声。 妖兽整个身躯忽然裂散,往下一沉,从躯壳内飞起数千年苦功修炼出来的元神,周身发出万道红光,张牙舞爪,直朝飞剑光网猛扑。 它居然想先弃了躯壳,抢回了内丹,发动了洪水逃走。 陆离见它发了疯,来势又甚疾,正想招呼宝相和尚留意。 暗藏的紫电软剑出动,一道紫色长虹已经从天而下、冲入光网之中,似金龙掉首,只一搅间,又是数十道紫芒飞下。 紫电软剑专克神识之类,这妖物好死不死,正中下怀,焉有不死之理。 兽蜃终于被斩,大功告成,陆离连忙飞身上前,用手掐诀只一招,先将那粒元珠收去。 这时兽蜃身首异处,陆离近前一看,虽然它大小才数尺,竟与原形一般无二。 料想兽蜃修为还不到火候,只是强行脱去躯壳,如果它炼到有形无质这一关,便难制服了。 又见那兽蜃的怪头虽被紫电钉住,二目仍露凶光,心知这物已具气运,极难将它形神消灭。 陆离只好将它收起来,仍借紫电神锋克制它,刚刚料理完后,那湖水已漫上岸来。 抬头望向宝相和尚那里,他正被千百妖物包围,急忙上去帮忙。 一道匹练般的青芒直身寸进来,一人影跳到小岛上,宝相和尚定睛一看,正是陆离。 陆离刚一露面,便喊到:“兽蜃已斩,还得到了一个珠子。” 说罢,不等宝相和尚说话,一手将一粒五色变幻、光华射目的珠子,扔给和尚。 和尚一看,居然是兽蜃的那颗内丹,将妖兽内丹塞入钟顶盘螭的口内。 然后把钟倒过来口朝上,和尚往里一看忽然大悟,口诵钟内所刻的佛家真言,朝着那为首的妖物大喝一声。 那狼首双翼的妖物,不自主地飞近钟纽,忽然身体骤小,转眼缩到才数寸大小,直往钟上飞去,顷刻间与钟身相合,立时钟上便有一道光华升起。 首妖都已回归钟内,其余妖物也都随后纷纷飞到,俱都由大变小,飞至钟声上消失不见。 这时湖底洪流也已升过湖面十丈以上,虽没有继续涨高,也并不见减退。 幸好有法阵预先封锁,湖水没有往岸上横溢泛滥,看上去仿佛周围数里方圆的一块果冻似的。 陆离用紫电神剑化成一道长约百丈的紫虹,压制住水势。 和尚口中念动真言,往钟身上一拍,从钟声铸就的千百妖物的口鼻中,飞出千百缕光华,射向水面。 刚开始时,细如游丝,往后光华越来越大,那水平面立刻降低了数尺。 由钟身上发出的千光万彩,压着湖水面缓缓降落,约有半个时辰,水已完全归入湖底红壑之中,随着水势降了下去,岸上的水业已涓滴无存。 “宝相道兄,你还能撑一会儿不?咱们要赶快离开这里。动静这么大,难保不会把道行高深的老怪吸引过来。” 陆离警戒地看看四周,过去把宝相和尚搀扶起来。 宝相和尚点点头,他已经将九龙伏魔钟收为法器,勉强能撑住。 二人急忙隐去身形,由小岛上逃遁开。 刚离开没多久,先后有好几股强大的力量扫过湖面,最后落在了小岛上,却无功而返。 …… 玄狐岭入口,黑风谷 整条岭成宝瓶形,黑风谷便是作玄狐岭的入口,先阻却掉无关人等。 谷内氤氲着瘴气,寻常百姓自然不敢入内,又有毒物大虫拦路,道行低的修行之人都会中招,所以让黑风谷凶名在外。 山谷地势开阔,成了一片四山环抱景象,方圆数十丈,怪石林立,地形高低不平。 谷中白骨随处可见,几达百数十具之多,或扑倒状、或靠坐状、或倚着石壁,并有四五具立在那些嵯峨怪石之间,姿态各殊,狰狞可怖。 相比这些,大概是误入山谷的百姓,和修为不济的修道者,本想探险却遭了毒手。 这时节,谷内常常下着细雨微风,山沟之内,不时传出绝似新鬼诉冤,鬼哭幽冥的“啾啾”之声,并还有刺鼻的腐尸恶臭,令人欲呕。 雨丝越下越细,终于渐渐收歇,夕阳也即将西沉光暗,路上两条人影被拉的老长。 一僧一道,年纪都很年轻,和尚面泽红润,印堂发亮,似是最近气运不错。 道士龙行虎步,英姿勃发,背后斜挎一口宝剑,宝剑却被黑布条包裹了起来,只留一只剑柄从肩头露出来。 他二人正是陆离,和宝相和尚。和尚刚收下本门的宝鼎,又附赠一颗千年兽蜃元丹,修为暴增,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宝相和尚先前承诺陆离帮他制服兽蜃,他作为报答,帮陆离找师兄师姐。 这不,稍微休整了一下,二人便来到了传闻有僵尸出现的玄狐岭。 忽然从黑风谷中,吹出一股阴风,风内伴有极其难闻的腐尸臭味。 宝相和尚眉头一皱,从背后包裹里取出一只洁白手帕,做成面罩样,捂住口鼻,又提前服下一颗解毒丹。 “诶?就不也给我一颗?” 陆离眼巴巴看着和尚,做完这一些,却丝毫没有给自己的样子。 宝相和尚手一挥,笑着说到:“得了吧,就你这体质还怕尸毒?你可是尸体的祖宗。” “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可是刚救过你的命。” 即便他不怕尸毒,但是这臭味也难以忍受。 谈话间,在瘴气之下雾林之中,那奇怪的“啾啾”声再次响起,闪出两个形如鬼物的妖人。 一个尖头尖脑,个头比较高些,头上稀不冷登几根黄毛,根根倒立,眉毛好似也没有,一双圆眼怒凸,碧光闪闪,凶芒四射,高颧削鼻,尖嘴缩腮。 上穿一件绿色对襟紧身,胸前挂着一个小人骷髅,下穿短裤只到膝盖处,赤着一双黑瘦如铁的大脚。 它背上斜插着三口短叉,腰悬葫芦,手如鸡爪,弓着背弯着腰,向陆离二人作出攫拿之势,好似一个猴怪,但丑恶狰狞更过之,周身绿气裹得又紧又匀,似是一体。 另一个身材矮胖,头秃无发,面上浮肿,色作惨白,在绿气之中正如六月里发胀的死尸还要丑恶难看。 眉毛又粗又丑,还是断断续续,好似大小几撮粘在上面,一双猪眼,胖得成了一条缝,又似睁又似闭,一闪一闪放着绿光。 胖鼻肥口,血唇板齿,不时作着狞笑,身子胖得像个水缸,背插一把阔口板刀,手持一柄三环骨刀,也是短装赤足。 不过胖子生相看似肥蠢,在树后的行动神情却与那瘦的一样灵活。 “这俩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丑?” 陆离笑骂到,二怪的模样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无耻小贼!还你家小爷的宝贝来!” 忽见前面一团愁云惨雾,里面一声稚嫩的厉喝声传出,一个人影飞来。 陆离定睛一看不由得乐了,心道怪不得那二怪如此丑陋,这下懂了。 第三十六章 合纵连横 . 来人正是小道童,在前面落下,双手把腰一叉,气呼呼地瞪着陆离,还在记恨飞刀耳环被收走之仇。 “你母亲肯定也就在附近,别躲躲藏藏了。” 陆离左右看看,小道童绝不敢独自一人来讨要法器,必定有他母亲蛮头婆撑腰。 “不错,老身确实在这里。” 妖妇蛮头婆住着拐杖慢悠悠走出来。 之前逃跑的急,陆离都不知道那妖妇长什么样,这时打了照面,才看清。 这蛮头婆身材又高又大,一张脸似乌金,一头乌灰色的乱发披拂肩背之上,两边鬓脚垂着一蓬白纸穗,穗下垂着一挂纸钱。 生就一张马脸,吊额突睛,鼻孔深陷,两颧高耸,阔口厚唇血也似红,白牙森列,下巴后缩。 长臂赤足,手如鸟爪,掌薄指长,身穿一件灰白色短麻衣,腰悬革囊,肩背上斜挂着七个死人头骨,并非骷髅,都是相貌狰狞,撩牙外露,口眼鼻子乱动。 陆离正是妖妇恨极仇人,刚一现原形,便全身披挂而来。 “嗯,看模样,这孩子确实是亲生的,如假包换。” 陆离看到蛮头婆样子后,悄声对宝相和尚说,后者闻言差点笑出来。 旁边又闪出一人来,速度之快眨眼间便到了近前。陆离一看也认识,原来是那生翼的怪人。 生翼怪人打量一下宝相和尚后,阴森森地说:“昨日装济恩的那家伙就是你吧,还真把我们吓到了,误以为那贼秃活过来了。” 听这怪人骂师傅是贼秃,宝相和尚也不气恼,神色平淡地对他说:“阿弥陀佛,济恩大师是小僧师傅,对妖孽宵小之辈还是有些威名的。” 生翼怪人眼珠子一瞪,怒喝到:“小秃驴,你说谁是宵小之辈!” 一旁的陆离悄悄竖起大拇哥,看人出家人涵养就是好,骂人都不带脏字。 “前辈,本来我并无恶意,令郎受羞辱后戏耍纤夫,我只是想去调解。” 陆离挥手把飞刀和耳环抛给小道童,把昨日的事向蛮头婆解释一下,表明自己的诚意,希望可以化解敌意。 岂料蛮头婆嘿嘿一笑,挖苦到:“小子,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如果不是老身及时赶到,我子指不定已经遭受你毒手。 你肯归还东西,还不是此时被老身修为吓到,才想服软。” 小道童一抱蛮头婆的腿,狠狠说道:“昨日如果不是母亲赶到,孩儿必定已身首异处,被这人类害了性命!” 得!这孩子,陆离心想看这架势,想要善了恐怕不行了,看看蛮头婆,又扭头看看双翼怪人,想到昨日在湖底曾看到他二人相互使绊子,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陆离往双翼怪人那边靠了靠,隐隐向蛮头婆摆出攻击架势,又对怪人说:“前辈,这里荒郊野岭,咱们一起把蛮头婆杀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 “哈哈哈!如此甚好!” 双翼怪人双手拍掌大笑。 蛮头婆听后一惊,手里白骨拐杖一顿地,手指怪人怒斥到:“你个糊涂鬼!看不出是这无耻小儿在挑拨离间?” “我当然知道,可万一能真除掉你,也是喜事一件。” 生翼怪人取出一对双钩,相互“铛啷”一碰,对着陆离说:“小辈你先上,我殿后。” 陆离看看怪人的双钩,默默又走回宝相和尚身边,问和尚:“你怎么看?” 宝相和尚琢磨了下,生怕双翼怪人听不到,朗声说到:“难保宵小之辈不会背后袭击,还是小心为妙。” “小秃驴,牙尖口利,看钩!” 忍无可忍的怪人撑开双翅,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一闪间便到了宝相和尚近前,双钩成剪刀状,钩向后者脖子。 一口透明的钟突然出现,罩在宝相和尚外面,双钩划过钟体,迸溅出两道火花。 双翼怪人见偷袭失手,倒飞出去,双翼尾端喷身寸出数十只火箭,叮叮当当打在钟上,里面的宝相和尚完好无损。 “九龙伏魔钟!” 远处的蛮头婆认出了这口钟的来历,失口惊讶道。 两番受挫,双翼怪人不由得恼怒地冲蛮头婆喊到:“老太婆!你还不出手!等着看我出丑?” “老身已经看到了。” 蛮头婆手抚摸在拐杖的顶端骷髅头上,张口发出摄魂魔音,发出一声极尖锐的凄厉哭声。 陆离已经领教过,但心恃紫电剑吞口上的三朵紫焰,本意还想抵抗一二,等蛮头婆的哭声入耳后,竟比上两次所听到的还要厉害。 尽管陆离已经做足了戒备,依然不觉打了一个冷战,才知不可轻敌。 果然妖妇不是易于的,因此陆离不敢再怠慢,全力运用真气抵挡。 三朵紫焰光华流转,陆离只觉得精神一振,再转头看一旁的宝相。 宝相和尚口念佛家真言,魔音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足可见定力惊人。 大战一触即发时,谷中又传出了凄凄的鬼哭声。 这次的鬼哭之声,与先前所听到的不同。先前是啾啾,群鬼尽哭,这次则是呜呜咽咽,一鬼独悲。 哭声一起,蛮头婆的脸色突变,与双翼怪人一齐转身看向发出哭声的方向。 鬼哭之声渐近,谷中巨石后,一晃一摇地走出了一位哭脸怪客。 这人是个须发俱白的葛衣老人,腰间则系着一根长长的白色布条,走路神态像骷髅般一蹦一跳一晃一播,颇为滑稽有趣。 一直没动静的小道童,不满有人打断他母亲向陆离的复仇,冲着老人怪啸一声,怪叫地齐向那老人扑去。 老人一脸哭相站立不动,直等小道童扑到之际,才啾啾一叫,做闪身形,伸出手指朝小道童一指,说了声“定”。 在这一刹那间,张牙舞爪的小道童听话地定在当地,一动不动,唯独脸上神色惊骇不已。 蛮头婆看得好不心惊,心想这白发白须的老人,究竟是何来历?脸色铁青沉声问道:“来人是谁?赶快通上名号。” 老人一抹哭脸,换成一副笑脸,似乎很怕蛮头婆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说:“小老儿哪有什么名号,仅有一个名字,姓干名老。” 第三十七章 怪事连连 . “倪干佬……” 双翼怪人听后仔细一琢磨,不由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你个老不死,敢耍我们!” 葛衣老人笑呵呵地说:“等等,先别动手,你要想好了。小老头我老胳膊老腿,不经打,万一你要把我打死了,那个小孩子的定身法,可就没人能解开喽。” 蛮头婆担心小道童,早就戒备地挪到了小道童身边,连续用了好几种方法,都没能让爱子脱困。 “等等。” 她对老头的话信了几分,急忙制止住双翼怪人。 “诶,这就对了。” 葛衣老人蹦蹦跳跳地来到小道童身边,弹了小道童一个脑瓜蹦,说了句:“好了,去玩耍吧。” 小道童吃了一记脑瓜蹦,立刻恢复如初,躲在了蛮头婆身后,惊恐地看着这葛衣老人,不敢再放肆。 “刷”葛衣老人突然消失,又在小道童身后出现,摸了摸后者的头,和蔼地说:“乖,这就对了。” 别说小道童眼神没跟上老人,就是在场其他四人这都没跟上,身法居然如此神出鬼没。 蛮头婆一把护住小道童,不敢再自大,口气尊重了很多,说:“敢问我母子有什么得罪之处?” “没有,没有,” 葛衣老人直起腰,连忙摆手,一指蛮头婆,说:“你终日都在地底修炼摄魂魔音,和幽冥驭鬼大法,去也只是去雾苧尸骷和千鬼岭。我小老头胆子小,不去那些地方。咱们不可能有过节。” 蛮头婆愣在那里如遭雷击,没想到葛衣老人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这都是她秘密修炼之所。 不顾惊呆的蛮头婆,葛衣老人又转头对双翼怪人说:“小老头跟你也没过节,金睛蓝翼鹫。” “你!你……” 双翼怪人惊得舌头都打了结,内心更是翻起惊涛骇浪,他的本体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断不包括这个葛衣老头子。 “你们走吧,什么也别问。这陆离小友,我家主人保下了。” 葛衣老人摆摆手,赶苍蝇一样轰他二人。 这老头子修为已经够吓人了,还有主人?那……绝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蛮头婆与双翼怪人相视一眼,带着小道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陆离和宝相和尚走过来,对葛衣老人一施礼。 “哎呦,哎呦。当不起,当不起。” 葛衣老人一抹脸,由笑脸又变成哭脸,对陆离二人又把把躬鞠回去,还倒找了俩。 “这,老人家。” 哭笑不得的陆离,已经看出老人爱诙谐,赶紧搀扶住他。 “前辈认识在下?” “不认识,” 葛衣老人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簪子,递给陆离,说:“可是我家主人认识小友。” 簪子,客栈里被假冒艾莲的神秘人拿走了,又出现在了游书生手里,跟陆离告别时。 陆离看到这只簪子,瞬间明白了老人说的主人是游书生,或者说是咬他手的那个妖尾少女。 “我家主人还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谷中,缥缈峰上,暂时没有危险。 任务完成,走喽!” 葛衣老人说完后,身形一摇一摆滑稽地走远了,速度甚是惊人,仿佛开了快进。 十几丈远后速度更是夸张,在陆离眼中只看到几个由近到远的定格画面,每次都出现在更远的十几丈处,最终消失不见。 盯着手里的簪子,陆离心里百味陈杂,通过经历的往事推测,游书生是友非敌,所说应该是真的。 看着葛衣老人消失的方向,感叹人外有人,宝相和尚不由得问:“这老人说的主人是?” 陆离犯了难,说:“认识,可是不知道真实身份。” “看起来有故事。” “不仅有,还很长。” “那就去缥缈峰的路上讲。” “诶,你个出家人,不是要清心寡欲的。” …… 缥缈峰 季节正值仲夏,尚未入秋转凉,但缥缈峰中的地势特殊,有峰顶一两处亘古不化的冰天雪地,仿佛与这炎夏时光,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一僧一道衣袍飘处,宛如流水行云,飞向那座高矗霄云的缥缈峰而去。 陆离真气微提,一面与宝相和尚并肩举步,一面向他低声说道:“宝相兄怎么面沉似水,有心事?” 宝相真人说道:“我忽然觉得心惊肉跳情绪不宁,可是暗自推演又无果,甚是不得解。” 听完宝相和尚话后,陆离忽然也稍觉心神微动,不禁眉毛也一皱,说道:“不瞒宝相兄,我怎么也有同样感觉,莫非我师兄师姐有什么变故?兆头真不妙呢。” 两人面露愁容,一面又加紧脚步,电疾飞驰,不多时候,便赶到了缥缈峰下。 缥缈峰雄伟矗立在玄狐岭中,周围地势广大,宝相和尚与陆离登峰搜查,转到东南方向时,看见有片峭立百丈,不生任何藓苔草树的红色峭壁。 在二三十丈以外,陆离指着那片红色峭壁,向宝相和尚说道:“宝相兄,缥缈峰上这片一削参天的红色石壁,很是壮观,咱们要不要去那里搜寻一番。” 宝相和尚答道:“那里是所谓的‘断头台’,是一块方圆数尺平坦突石,约在出地二十来丈之处。我们走到石壁前,便可看见。”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走过去,已走到距离红色峭壁仅约三五丈处。 陆离抬头细看,果然看出在离地二十六七丈处,有块具有紫黑斑纹的小小突出平石。 他对这块平石打量几眼以后,便对宝相和尚微笑说道:“宝相兄,你看这块平石的紫黑斑纹煞是好看,是我生平初见的呢。” 宝相和尚苦笑说:“陆离,你看走眼了。那石上一丝一丝的紫黑色泽,哪里是什么美丽斑纹? 这块平石名叫血台,当初有妖邪在此大战,死伤无数,血流成河。这紫黑斑纹便是血不断流落的可怖血痕而已。” 陆离听后觉得有些恶心,皱眉说道:“这血台上,有没有放着什么东西?在下面却看不见呢。” 宝相和尚点头道:“在正下方自然看不到石面,可以飞到半空,便可看清这‘断头台’上,究竟有没东西。再者说,血台有什么好看的,煞气太浓,阿弥陀佛。” 陆离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叹道:“我因为心中思绪不宁,如若不向‘断头台’上看一眼,根本无法放心得下。” 话音方落,陆离腾空而起,飞到六七丈的空中。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陆离不禁全身一颤,身躯连晃几晃,摇摇欲坠差点摔下来。 宝相和尚见状心知有变,仰头望着陆离,问道:“怎么样,看见什么没?” 陆离微定心神,向下颤声叫道:“情形好……好像不大妙!” 宝相和尚眉头微蹙,提气腾身,也自飞到陆离身边,向血台上看去,赫然竟摆有一颗人头。 人头血渍模糊,自然难辨面目。 不过面目虽不可辨,但从那人头上乌黑如漆的长长秀发看来,却显然是位妙龄女子。 陆离心中已经慌乱,却不得不强自镇定,不断默念着不可能是师姐。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有一阵锐啸之声,坠空降下来。 陆离与宝相和尚愕然抬头,只见从峭壁顶端,飞坠下一块数百斤巨石,向他二人立身之处砸落下来。 这垂空落石显然是人为,落石如电,挟着慑人心魄的破空锐啸,已到当头。 宝相和尚提足真气,在一处古松老干上站稳身形,双掌向上猛推,以“罗汉出洞”之势,向当头飞落的垂空巨石击去。 罡气猛冲,巨石疾坠,“轰”然一声巨响起处,那块本身业已重达数百斤,再由数十丈高壁顶疾落的威势惊人巨石。 巨石却硬被宝相和尚一对肉掌,冲激得斜飞丈许,坠向壁下。 壁下碎石星飞,四山俱震,他二人所立足的古松,也因骤然承受重压,“咯吱吱”地乱响乱摇。 但第一块巨石刚刚躲避过,第二块比第一块更大更重的巨石,又自峭壁顶端飞落。 宛若沉雷压顶般猛砸而来,顶端飞落,宛若沉雷压顶般猛砸而来。 这次有了准备,二人双双出手,巨石的威势再强,也敌不过他二人真气功力,巨石依然被击得斜飞碎落。 但他们足下并非实地,那株古松竟承受不住接连的重压,“喀嚓”一声,断为两节。 二人身形落地以后,不约而同地抬头向壁顶看去。 壁顶无人,巨石也不再坠落,但却传下了一声满含轻视的“哼哼”冷笑。 陆离向壁顶扬声叫道:“何人鬼鬼祟祟!可敢下来一会?” 他话音刚落,壁顶冷笑也收住,但立即又有一片听来令人人耳断肠的悲声传下。 这片悲声与适才冷笑声的来处不同,适才的冷笑声,是陆离二人所在的峭壁之上。 这片悲声,则是从对面山峰顶端响起。 怪事紧跟着又发生,那颗陈放在“断头台”上,血淋模糊的长发女头,忽似能够通灵变化般自行飞浮空中,向山峰顶端冉冉升去。 第三十八章 入洞救人 . 这时,斜阳早坠,夜色朦胧,人头飞在空中,长发纷垂,并顺着发丝,不断滴落鲜血。 这种怪异情状,委实令人毛骨悚然,望之生怖,人头飞上壁顶,便自一闪不见。 但悲声却越复凄恻,终于在悲声中,有样东西缓缓出现于山峰顶端。 这是一条长约丈许,宽约三尺的厚厚铁板。 铁板是由壁顶向外展伸,慢慢伸出了约摸一丈三四以后,便自停止不动。 陆离知道这一切怪异情势,均是刚才投巨石之人故作诡异,只好暂摄心神,见怪不怪地静观其变。 铁板停止之后,山峰顶端才出现人影。 星月依稀照耀之下,只见有一个黄衣人及一个红衣人,双双在山峰顶出现,一先一后,走上铁板。 从下往上上,距离足有七八十丈高下,又因为是在夜间,哪里看得出这黄衣人及红衣人是男是女?以及容貌年龄? 只仿佛看见黄衣人似乎双手反缚,是被红衣人押上那条铁板而已。黄衣人走到铁板尽头,铁板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洞穴。 这洞穴似乎有机括,等黄衣人身形陷落以后,又复渐渐合拢,把他齐头锁住。 换句话说,如今这黄衣人是头在铁板以上,自颈项下的身躯,却凌空悬吊在铁板以下。 红衣人身形微闪,从铁板上纵回山峰顶,隐去踪迹。跟着悲声忽停,却起了两种比之前还要难听百倍的怪异声息。 那是一种格格不断的金铁之声,还有黄衣人所发痛苦难忍的惨哼厉吼。 原来随着金铁之声,黄衣人悬吊在铁板以下的身躯,也突然颤抖摆动,并有丝丝人血垂空飘落。 陆离和宝相和尚看出来,这黄衣人正在惨受着非人的刑杀,要被铁板洞穴中所设机括,慢慢把人头绞断。 这等慢慢把人头绞断的狠毒手段,实在太过瘆人。 黄衣人大概因头部绞力加强,渐渐吼不出口,哼不出声,只剩下一丝半丝的惨厉喘息。 宝相和尚早已看得心中不忍,胸膛中热血沸腾,飞身上去阻止。 蓦然“格登”一声金铁交鸣脆响,那黄衣人的颈项已断。 一具无头尸身,业已从七八十丈高空,垂天跌落。 若容尸体坠落,必然跌成一滩肉泥,丝毫无法辨认。 宝相和尚不避血污,觑准黄衣人尸身落处,张臂飞接。 这时,壁顶铁板回收,黄衣人的那颗人头,却好像有人能在暗处加以控制似的,冉冉地飞飘四五十丈,陈放在血台上。 宝相和尚在接住黄衣人尸体后,向陆离叫道:“事情好像怪异得离谱了。” 陆离闻言闪身过去,发话问道:“怎么这样说法?莫非这位身遭惨死的黄衣人,宝相兄认识?” 宝相和尚把黄衣人尸身放在一块平石之上,向陆离说道:“你认认看,这黄衣尸身,虽是熟人,却并非我们的同道。” 陆离打量那无头尸身几眼,不禁吃了一惊,蹙眉说道:“这人头颅虽失,但从他的衣着身材看来.不就是那位双翼怪人?” 宝相和尚点头说到:“我看人眼力还是有几分的,白日才见过,不会有错。” 陆离惊讶地说:“那就奇了怪了,既杀害了双翼怪人,又对我们抛石袭击,真令人弄不清是敌是友?” 宝相和尚冷笑说道:“也可能是咱们双方的敌人。” 陆离叹道:“事情弄得如此复杂,我丝毫没有头绪。” 话方至此,山峰壁顶,又起了呜咽声。 陆离听得心中又一颤动,咬牙说道:“这声音又起,莫非他们又要以残酷手段断人头了?” 宝相和尚无言以对,只有双眉紧蹙,抬头向山峰顶端看去。 这次却未在壁顶伸出铁板,扮演什么断头惨剧,只在壁顶上出现了一位手执弓箭的红衣之人。 就在他二人抬头望之际,那红衣人便拉满弓弦,向二人射出一箭。 由高处斜射下方,箭矢化作一条三丈长的灰龙,吐着黑气冲下来。 因红衣人一切举措均神秘异常,显得极有心机,陆离决定不去贸然接箭,只与宝相和尚双闪身避过。 听凭那根箭儿,射中在崖石之上。石崩箭碎,电光星飞,但那碎裂箭杆之上,却卷有一张绵纸。 陆离捡起树枝,拨开绵纸看,只见纸上写着:“明夜子时,白云观与黄花观余孽双双受刑断头,敬请届时收尸观礼。” 宝相和尚“呀”了一声,说道:“倘若对方所言不虚,贵门道兄们一齐失陷在这缥缈峰上。陆离你可不能冲动,如果你也被困,你的同门就必死无疑了。” 撕掉锦纸,陆离二目闪着血光,体内凶煞之气差点暴走,凭借顽强毅力压制了下来,他提醒自己一定不能慌,否则师兄师姐最后一丝生机就没了。 陆离咬着牙说:“我明白这个道理,不会鲁莽行事。但是我却弄不懂,我师伯为何也会失陷此处?” “多想无益,眼下只能看能不能能找到入山途径,得赶在明晚之前把他们救出来!” 陆离目光四扫之下,忽然手指前方,说到:“宝相兄你看峰壁那里,是不是一个洞穴?” 宝相和尚顺着陆离手指看去,果然见前到山峰壁上藓苔藤蔓之间,有一不太起眼的洞穴,一间房那么宽。 既然寻着路径,两人自然大为欣喜,但等到了近前,却又发现蹊跷。 洞穴在两株交枝古树之间,恰好纠结成了一个圆形拱门,左边右边树上并镌有两句话儿,分别写的是:“劝君莫入万劫门,鬼门关在好回头。” 陆离冷笑一声,轩眉说道:“好狂妄的口气,我偏要闯一闯这万劫门,鬼门关。。” 语音方落,陆离便迈步穿入那两株古树所结成的圆形拱门,顺着里面通道,进洞穴探查去。 宝相和尚急忙追进去,几经转折以后,山道里又建有一座城门似的关口。 这关口的两扇大门闭得死死的,门上雕刻这百鬼图,陆离不禁嘲笑道:“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指望这个就能把我吓跑?” 语音方落,陆离拍出右掌,拍向那扇朱门。两扇朱门,自然立被他所发的劈空真气,击得粉碎。 但朱门一碎.门内却有百十块大小不一巨石,“轰”然涌起,顺着洞**山径,向陆离宝相和尚二人迎头滚落。 陆离嗔念已生一声清叱,竟不躲不避,直接双掌凝聚真气,拨飞袭头部及上身的石块,毫不退却地仍向里面扑去。 宝相和尚见他仍然有些心急,叹一口气,遂也随后相从,并在跳躲避之间,凝神目扫四外,防范其他突变。 百十块碎石,自然挡不住他二人,转眼间石块滚完,陆离与宝相和尚已走入数十丈。 这条洞**的小径,几乎形若螺旋盘绕无数,两人才一折转,眼前竟又有第二道关门阻路。 这第二道关门,纯白色仍是紧闭,门上照样有两句话儿,写的是:“狂王小儿莫逞能,登峰共有七重关。” 陆离看得勃然怒道:“七重关有何足奇?便算是百险千艰,也拦不住我前去救同门师兄弟!” 语音才落,忽然有阵似有似无,听来不太清晰的森森冷笑,传人耳内。 这阵冷笑,来处怪异,又似来自峰头,又似来自空中,又似来自山腹以内,总而言之,极为虚幻飘渺,不可捉摸。 宝相和尚觉得在这等,敌暗我明的环境之下,简直处处受敌大为不利,遂想陆离先行退出去再作磋商,寻思更妥当救援之法。 他刚刚叫了一声“道友陆离”,陆离余怒未息,已挥掌向那纯白关门击去。 这两扇白色关门,竟非木板,虽挨了陆离劈空一掌,却未应手碎裂。 陆离眉毛一立,功力凝到十一成,又再劈出两掌。 如此一来,关门纵是精钢所铸,硬被她的凌厉掌力,震开了尺许隙缝。 “轰通”一声巨响起处,他们二人不禁脸色惨变,暗自叫苦不迭。 原来,占据这红衣人心思极叵,他竟弄来数万斤晶石粉末,堆置在两扇白色关门之后。 关门系用精钢所铸,自然承得住数万斤粉末的压力,但对方却在门上加了机括,只要登峰之人,猛力震动关门,则机括立断,关门自开,数万斤晶石粉末,也就宛若山崩一般,立向登峰人凌空压下。 他二人不怕第一道关门内的那些尖锐沉重滚石,却何惧怕这第二道关门以内的大量的晶石粉末。 粉末威力,看来虽不如滚石凌厉,但因系数万斤大量倾泻,威势遂比滚石不知要大过若千倍数。 滚石是一块块地滚落,可以拨挡推进,粉末则浑然一片,无殊山岳当头,使人避无可避。 不仅数万斤晶石粉末当头猛压,并在百丈黄尘所罩之下,使人双眼难睁,根本辨不出前后左右,东西南北。 在如此情形之下,他二人无可幸免地硬被这百丈黄尘,压得跌下峰壁。 幸而宝相和尚身俱九龙伏魔钟,屏蔽功力强大无比。他二人仅仅略受擦碰,尚未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第三十九章 重现 . 陆离与宝相和尚毕竟是修行之人,从那座小土山钻出,完好无损。只是两位的模样太不雅观,都是灰头土脸模样,满身风尘。 灰头土脸的陆离,一面掸去身上的狼藉尘沙,一面愤怒地说:“我们再闯一次第三关,就不信那个邪!” 满身尘土的宝相和尚,闻言苦笑说:“陆离你莫要心急,我们在天时、地利上,都不占上风。 如此硬闯恐怕太吃亏,不妨想想有没有其他良策? 好在对方定的是在明夜子正,尚还有些时辰可以谋划。” 陆离也知道要想硬闯这洞**的七重关口,显然一重比一重更为厉害,所余五重关口,不知还有什么机关。 于是在听了宝相和尚话后,他叹息一声说:“还得劳烦宝相兄想出妙策,我心中对同门过分担忧,以至于有些灵台不明朗了。” 于是,二人又退出洞穴来,刚一出来,忽然从那矗立入云的高峰之上,坠下一物。 陆离伸手接住,见是一片红叶,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今夜可小休,明夜请至前行半里垂壁飞泉右侧,便可得入洞穴后门。” 上面字迹娟秀,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难道又是她在出手相助? 陆离想起了游书生对他笑的模样,目光呆呆地望着出了神。 一旁的宝相和尚看了看红叶上的字,不由笑道:“这红叶与簪子的主人是同一女子吧。” 陆离不动声色地把红叶揣进怀里,鄙夷地看了一眼宝相和尚,说:“大师,你可是个出家人呐。” 山峰虽然不高,飞身便能到顶,可是却无法进入内藏的洞府,于是只好依从红叶传书所写。 二人先觅一地小休,静候明日夜间,再到红叶所提示,前行半里的垂壁飞泉之上,寻找一下出进入洞府的秘径。 眨眼之间,二人前行已约半里,矗立峰壁之上,果然喷珠溅玉地垂落了一道细细飞泉。 此处不仅峰壁更陡,一削如砥,壁上并因有泉水滋润,长满了油滑的碧藓苍苔,更加看不出有道路的痕迹。 二人仔细寻找一番后,并没有找到洞穴之类的入口,不禁质疑起红叶所写内容来,可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宝相和尚宽慰陆离说:“你不要着急,红叶上不是写要咱们先休息一晚,或许明日就有入口出现呢?” 陆离压下焦急的心,只好选择相信红叶所书,心念到但愿没有被戏耍。 时辰尚早,二人找了个隐蔽地方,盘膝打坐起来,为明晚必定会发生的大战,养精蓄锐。 流光如逝,展眼间已是第二日的夕阳斜照。 天近黄昏时分,陆离缓缓站起身形,对宝相和尚说到:“宝相兄,我们索性等到夕阳沉山后,暮色渐起之时,再悄悄前行,找寻一番。” 宝相和尚见陆离昨日那等躁急,今日却这般宁静,便知他已经将心境调整顺畅,尽祛诸邪,智珠朗朗,放下心来。 黑夜与黄昏之隔,就在那满天霞绮的一幻之间。 万里长空,突然由一方极其绚烂的莫大彩布,变成灰蒙蒙的巨幕之后,缥缈峰中便被无边的夜色笼罩。 宝相和尚与陆离没有祭出法宝飞行,悄无声息地在林中潜行,赶到那条宛如垂天细练的挂壁飞泉之下。 昨日分明还什么都没有,如今山腰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两丈方圆的洞口,二人喜出望外。 果然顺着洞穴一路并未见机关,直接到了昨日那个断头台处,突然听得“鸣嘟嘟”“呜嘟嘟”地,再次响起了昨日所听到的悲声。 陆离悚然一惊,悄声问:“宝相兄,怎的这声音又起,难道已经到子时了?” 宝相和尚一看头顶天星,摇头答道:“此时只是亥时末,末光尚未交到子时。 这声音声可能是装神弄鬼之人在发号施令,命手下准备断头用具吧。” 但等了一会却没有丝毫动静,声音也未再响起。 陆离他二人躲身藏在了壁顶上的一块大石,隐住身形探头看去。 向宝相和尚说道:“陆离,你看那血台上,还放着昨夜惨死的双翼怪人的头颅。” 陆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电地,扫视四周,静观一切变化。 天光终于交到子时。“呜嘟嘟”“呜嘟嘟”的悲声又响起,“呛嘟嘟”金铁之声也响了起来,自崖边向谷外空中,缓缓伸出了昨夜所见的那块“断头钢板”! 钢板伸到相当距离便停住,崖头上现出了四盏红色宫灯。 这四盏红色宫灯,分别提在四名红衣宫女手中。 她们都是一只手儿提灯,用另一只手儿,合抬着一具虎皮兜椅。 虎皮兜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龙袍,头戴红色冕旒的帝王打扮之人。 那人身材臃肿庞大,如同一头坐着的大象,却偏偏裹在龙袍之内,甚是滑稽可笑。 陆离借着月光看出那人容貌,一团面饼,上戳三个窟窿,又在中间揪出一个冲天揪,权当作鼻子。 陆离不禁感叹到生物的多样性,长相如此放飞自我,但他确定并不认识这人。 另有还有四名红衣壮汉持鬼头刀,押着待斩之囚,以黑布蒙头的一男一女。 会是谁?陆离紧紧握着拳头,想看穿黑布,看到里面的脸,却终究是徒劳。 这时,那位身穿红色龙袍,头戴红色冕旒的帝王打扮之人,冷笑几声提气叫道:“白云观余孽可来了?何必这样鼠辈一般,躲在阴暗处。” 夜色寂静,他的叫嚣声回荡在山林间,一层一层传递开去。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快报上名来!” 说罢,陆离从巨石后走了出来,在他的盛怒之下,手中青霜剑也刃光芒流转,发出悦耳的剑鸣声。 帝王打扮之人见到陆离之后,更是猖獗叫嚣:“尔等鼠辈!当年你师傅林止英残害我长兄,灭了血狱门,是何等残忍! 如今换我重开血狱,反来屠戮他的门人弟子,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哦?我入门多年,却从未听家师提及此事。” “休要抵赖!” 帝王打扮之人,重重一拍虎皮兜椅,四个抬椅的宫女皆身形一晃,咬牙之下才不至于让座椅落地。 “非也非也,” 陆离摇摇头,说到:“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所说,而是可惜师傅当年太仁慈。他老人家当初应该更仔细一些,把你这苟延残喘的杂物也一并除去,省得如今看到你小人得志的肮脏嘴脸。” “大胆!左右,去绑他过来!我要让他体验一番十八地狱的滋味!” 帝王打扮之人怒不可遏,一攥拳头恶狠狠地说到。 四名持刀大汉,听令后形成扇面,冲陆离包围而来,鬼头刀散发出猩红血光。 血光彼此相连,形成一堵墙大小,壁垒坚固。 陆离持剑撞向血墙,谁知一透而过恍若无物,正要纳闷,随机发现自己已身在无边血池之中。 幻阵?陆离抬头望去,只见帝王打扮之人在遥远的岸边,正冲着他狞笑。 在周身血池里,比人还大的血泡滚来滚去,一任雷火烈焰,罡风洪水,毒云弥漫,妖雾纷纷朝他聚拢而来。 “雕虫小技!” 陆离腰间紫电宝剑专克邪法,在他体表撑起一个光幕,诸般毒物一丝也到不了他身上。 “行刑!我要你眼睁睁看着同门惨死!好好品尝回味吧。” 话完,血红龙袍的大袖一挥.那种不知发自何处,听来慑人心魂的悲笳之声,便又“呜呜”吹起,声布四空。 双手被绑的一男一女,黑布蒙头,但都站得直挺挺的,连哼都不曾哼过一声。 “摘去他二人的头套!” 帝王打扮之人,突然想到这样缺少点乐趣,于是命人摘去二人的头套。 头套被扯下去,陆离看到其中一人果然是师姐艾莲,她傲然站立着,而那男的陆离也认识,是黄花观的一名师兄。 “师姐!我来救你!” 陆离驾起遁光向血池岸边冲去,血池却仿佛也在扩大一样,他前行一里,岸就后退一里,他前行十里,岸也后退十里! 帝王打扮之人,见状更是忘形,喝到:“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