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冥冥中，我早给了他们生命
非正文：创作心得分享，将不定期以短篇形式发布。
若想看正文的，可直接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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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风在蓝雪亭生日那天给了她“风花雪月亭“，她的出生日期是 1990/7/15。
在许风生日那天，蓝雪亭把自己给了许风，他的出生日期是 1991/1/8。
而云熙，在他生日那天，重新邀约了蓝雪亭，他的出生日期是 1991/3/12。
另外一个我相当怜惜的女人，翁晓宇，她的出生日期是 1991/5/27。
......
创作到一半的我，拿出斗数盘排了一下，惊呆的看著四人的命盘。
他们在我脑中的个性跟职业，完全符合斗数盘。
......
蓝雪亭，一个从小想挣脱自己命运的破军女。
许风，184公分高壮挺拔的武府男人，却有颗细腻的心，但总容易在抉择中迷失。
云熙，紫贪男，虽有著卓著的外表、职场上的能手，但在感情处理上却是他最弱的一环。
而翁晓宇，一个只爱寂寞的天府女。
......
......
原来在冥冥中，我早给了他们生命。
天府女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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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晓宇遥看着窗外，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到倒映著五彩斑斓灯光的黄浦江、以及不断变换著不同色彩灯光的东方明珠。
她一直觉得，上海若没有了那两颗圆球，就不叫上海。
今天，许风带着蓝雪亭到系里公开两人的关系，她竟然心中没有一丝的不悦。
尽管她真的是深爱著许风。
翁晓宇机灵的目光扫着窗外一栋栋闪烁灯光、但是却是冰冷没有温度的大楼轻笑了一声，她知道这种奇怪的心境一般人很难理解。
...
翁晓宇把那双显得清澈又单纯的目光收回关注到眼前。
现在住的这间租房，是在浦东老区一栋一间外表破旧的红砖老公房里，有一半的房租是许风帮她付的，但许风一次也没有来住过。
房子外表虽不得体，但是40平方小的房间，是许风亲自设计、亲自帮她粉刷的。
大面积的浅色铁灰，是许风最爱的颜色、点缀著她喜欢的橘黄。她喜欢暖色系、不喜欢太过鲜艳亮眼的冷色系，尤其是蓝色。
也许是因为拥有著优越的外表，让翁晓宇自然悠游在各类社交圈中。但翁晓宇看似喧嚣亮丽的生活下，其实她一点也不快乐。
也许应该这么说，很难有事情让她发自内心的快乐。
因为翁晓宇心中永远有一个天平，一个可以为自己获得最大利益的平衡，她知道怎么让自己活的最快乐。
所以翁晓宇懂得什么时候要把在天平上那个代表爱情的秤头拿掉、换上红粉知己的秤头，来取得许风及蓝雪亭的信任。
...
白天熙攘喧哗后的夜晚，让本来就如出水芙蓉的翁晓宇、在夜晚看起来更沉稳寂静。
翁晓宇看著手上她温手的那一杯还传递热度的黑水轻笑著。
因为她想起今天白天带著蓝雪亭在身边的许风不敢正眼看她的眼神，原来，他也会对她有内疚。
那样就够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对于未来的路，她了然于心，竟管外表她是那么的自然不动声色。
翁晓宇啜了一小口咖啡，看著上海在地面上闪烁的星星。
蓝雪亭，两年，我把许风借给你两年的时间。最后，我终究会亲手从你面前把他拿回来。
2020年流行经典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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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拿起手上把玩着的打火机，抽出根烟点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再把它缓缓吐向著那片夜色，他喜欢看着呼出的一缕白烟融入深蓝。
蓝跟白本来就是最合适的配对，他一直这么觉得，就像他跟蓝雪亭。
--3.曾经的爱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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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风喜欢灰、雪亭喜欢蓝，但他讨厌亮眼的天空蓝，他觉得太过刺眼，所以属于他们两的东西，他都用灰蓝。
灰跟蓝融合起来，是最显眼却又带着温和的颜色。
就像他跟雪亭一样。
--21.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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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面积的浅色铁灰，是许风最爱的颜色、点缀著翁晓宇喜欢的橘黄。
她喜欢暖色系、不喜欢太过鲜艳亮眼的冷色系，尤其是蓝色。
--天府星翁晓宇
1. 那个熟悉的名字
2018年3月份
「蓝雪亭，快点快点，何老师在发飙了。」
语棋远远看到雪亭气喘吁吁、慌张的小跑步向著门口过来，对她招著手要蓝雪亭快点。
蓝雪亭一身黑色短裙正装、手上抱著一叠文档，微卷的长发因为被外面的大风吹的有点凌乱，但她也没有心思、也没有办法腾空出手去整理。
..
今天是德商艾德商业顾问公司，参加国家五年规划转型升级大项中，医疗品质提升小项开展会议。因为艾德是外资企业不能直接参与国家建设项目，因此，只能跟著国内知名的医网顾问公司一起入场。
这项目艾德的负责人是顾问总监何晴珊，雪亭自大四实习生起就在公司里跟著何晴珊工作。像今天这样迟到的状况实在不多见，因为何晴珊是业界出了名的严师。雪亭心里实在很后悔刚才应该坐地铁不应打滴的，没想路上遇到车祸塞车。
..
雪亭快跑到语棋前面大刹车后、大喘著气的把手上的一大落文档丢给语棋。
「给，快点！」
语棋快速接了手，转身迅速跑进主会场。
..
此小项会议在浦东的浦建医学研究中心举办，会场分为会议的主场及展示产品的外场。今天进主场的人主要是医网顾问公司的执行总监张钦及何晴珊，其它人只能在外场待著。
雪亭手上一个超市门店改善项目在广州，她已经待在广州四个月，连春节都没有回到上海，一个人去马来西亚旅游。广州项目她最近才开始进行收尾，之后再加入此项目里。所以这项目的前置准备工作她都并未参与，只是昨天晚上大家在赶今天会议要使用的数据材料熬到清晨，一早又要赶到会场，因此让雪亭帮大家拿去打印送过来。
..
大数据分析及AI是未来在任何产业中运用的趋势，复旦大学数学科学研究中心的教授云浩天，在学校的科研项目中提出，在医疗院所加入AI技术加强电子病历功能，并整合所有的设备及大数据的分析，来预测国人之健康数据，以做为未来国家五年规划的方向，也可以做为国人之健康预防，减少医疗的支出浪费。
这概念被当时国内的医疗顾问团队关注到，这跟这五年规划相符合，且可以延伸到下个五年规划，因此特请了在医学系统上的权威医网顾问公司，利用设备整合及大数据分析，来加强电子病历的数据完整准确性，以提供临床决策支持系统的能力。
但这还需要很深厚的数学模型、演算法及计算机能力。所以这项目的主导是复旦大学数学研究院以及国家科技研究院的学者们。
除了技术以外还必须配合业务整合及问题分析决策能力，才可以让AI模型更加精进。
艾德商业顾问公司，手握一项医嘱判断模型以及医疗数据模型系统的世界专利，且公司的流程改造专业也是业界有目共睹的，因此，医网公司找上艾德，才开始有了四个单位的这个合作项目。
……
雪亭把东西给了语棋后，即到卫生间重整一下刚才急赶被风吹乱的仪容，晴珊很注重这个，她要求顾问无时无刻都必项要显示出专业形象。
镜子中的女孩今年29歳了，但她这张成熟冷艳的长相从高中起都没有什么变过，只是原来的素颜加了淡淡的彩妆后，让她变的更加妩媚。
雪亭补了下棕色眼影在那微翘的卧蚕桃花眼上，她完全不需要打上下眼线，那浓密细长的睫毛已经可以把她的那双眼睛衬托的太过艳丽。她拉扯了一下刚才因为跑步微皱起黑色正装的短裙，简单的剪裁，反而把她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
雪亭用黑色的皮绳把刚才风吹乱的长发束起长马尾，对著镜子展现了一下公式化的专业微笑，在她的右脸颊呈现出浅浅的酒窝，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
雪亭走在医学中心的大厅，这里原本应该是白色干净又空旷，现在因随著两星期的会议开展，大厅里到处都是与会公司项目介绍的立牌以及祝贺花篮。
她一幅一幅的端看著，想找到这个项目的相关介绍。直走到了大厅中间段，最大的一个蓝白色的立牌前停了下来。
雪亭看著上面的文字后，瞬间，她原红润的脸色及杏色口红的嘴唇随即变的苍白、像是因为惊吓而身体开始轻轻地摇晃。
..
「雪亭姐，您还好吧？」
跟著雪亭走在旁边的顾问助理瑀柔，看到雪亭变貌失色吓到赶紧扶著她。瑀柔跟她工作两年了，就算被客户骂的狗血淋头，也从没看过雪亭这样惊慌的表情。
雪亭听到瑀柔的声音后回过了神，深吸了一口气，转换成以往的专业微笑。
「没事，可能早上没吃早餐，血糖低，头昏了下。」
「这是主办单位复旦大学数学系研究中心跟医网公司做的立牌，你看，有何老师的名字。只可惜我们公司的名字不能放上去。」
「是啊，可惜了。」
雪亭那张冷艳的脸上看似毫无表情、无心随口回著，现在的她根本不在乎公司名字有没有在上面，她的眼神被那立牌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住，一颗心早已经狂跳到喉咙、泪水也浸湿了眼眶。
..
「
欢迎领导莅临指教
主办单位：复旦大学数学科学系研究中心
支援单位：国家科技研究院
项目总监：云浩天
技术总监：云熙
协办单位：医网顾问咨询公司
执行总监：张钦
技术总监：何晴珊
」
……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与会的厂商们热烈的交谈著、不时喧笑着互相扫着微信。坐在长椅上的雪亭，看著会场这一切，却像是一场黑白无声的默剧。
她的脑子一片昏沉空白，根本无视眼前的场景。
..
几个月前，雪亭求着晴珊让她进入这个项目，毕竟AI是现在、也是未来的趋势，如果可以有实际实施经验，对职业简历来说都是级数加分，她是多么渴望得到这个机会。
但是，她现在开始感到害怕。
晴珊学姐在一个星期前打电话告知她，今天是项目对外的新闻发布会，过两天就是项目对内的 kick-off meeting。而且等下发布会结束后，项目内的所有人要一起聚餐相互认识一下，身为核心成员的雪亭一定要在场。
雪亭为了昨天可以顺利从广州项目中抽身，这几天她都忙著结尾广州项目，所以她只仔细研读了项目要进行的工作内容及前置她要准备的材料，她并没有去看项目组织人员，因为对她来说跟谁合作都没什么差别。
..
雪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会场温暖的空气饱满胸腔、也平息了刚才快速跳动的心脏，再把那氧气重新输送到她的脑子，瞬间那昏沉的思路重新活络了起来。
她拿出ipad，打开了刚才送来会场纸质文件的项目电子文档，直接跳到她一直没有去看的项目组织人员介绍章节。
复旦大学数学科学研究中心是此小项的主力单位，项目总领导，是数学科学系的王牌教授云浩天，负责整个AI战略架构设计及演算法。
总技术工程师云熙，是国家科技研究院的学者代表，负责AI的演算实施，底下名单含行政等人，大约有百来人，都归云熙统理。
而艾德的人员只有八个人，负责IDSa的整合技术以及数据收集及规划，他们都挂在医网公司底下。
但因为雪亭并没有实际AI的实施经验，因此IDSa的统管及模型配置是由公司另一个顾问李进负责，晴珊只分配了数据清洗及设备整合数据验证的规划给她。
但除了这任务，雪亭却还有另一个角色－国家科技研究院跟医网公司的数据整合窗口顾问。
国家项目的核心成员是要经过严格审查的，所以他应该早就知道她也在项目里了？
雪亭盖上平板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望向天花板。
她很疑惑。
..
正值二月春节刚过完，上海的天气还是寒冷的不得了。但外场内适当的24度空调开著，雪亭怎觉得寒冷从脚底一直冷到手心，但脸上却感到发热着，刚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心悸惊慌的静不下来。
「雪亭姐，您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您要不先回去？」
瑀柔看着雪亭从刚才看到立牌说头昏后，一直坐立不安。
「是，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事，我先回家休息一下，晩上我会直接过去宴会会场，你帮我跟晴珊学姐说一下。」
..
她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好好收拾一下现在躁动不安的情绪。
六年不见了，今晚，应该要用什么姿态跟他见面呢？
2. 六年后的相逢
晩上举行宴会的地方，是在复旦大学的学生大礼堂里。
宴会会场装饰成象徵著科技的蓝白冷色系，但礼堂四周却安置著满满的玫瑰花束跟气球。
马蹄型围着中心的橘黄色大长桌、上面摆放著五颜六色的各类冷热美食，令人食指大动。用餐方式是使用西式buffet方式进行，符合科技人的口味。
有趣的是，穿梭在大厅的服务员，是复旦大学电子工程研究所跟云浩天小组人员制作的AI机器人，系所也利用此活动进行成果展示及验收。
只见会场十多家厂商，大约百来精英聚集在此，大家不再互相交换微信，而都围著这些服务员嘻笑互动、讨论著技术的可能性跟演算法，活像一场技术研讨展示会场，但大家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雪亭早到这个她熟悉的大礼堂外。
但是刚才回家静坐了两小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她，才一出门又开始忐忑不安，所以一直在礼堂外徘徊没有进去。
她手里的手机上微信叮叮不断地有信息进来的声响，提醒著她宴会的时间已经到了。瑀柔早已经从六点就一直问了她几次到那里了？而快到六点半时，晴珊也在询问她的位置。
雪亭知道若她再不进去，肯定会被晴珊狠骂一顿，晴珊工作的第一守则就是“守时“，今天早上她才差点闯了大祸。
她在门外深呼吸了几口上海春天的冷空气、再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憋着气硬著头皮进了大礼堂。
雪亭是复旦大学商学院毕业，在工作了一年后重回学校念了两年MBA。这礼堂的一切，雪亭太熟悉了。因为以前他常在这里办活动及演讲，而她一向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帮他处理个人事务。
她环看著这蓝白色系以及橘黄长桌的宴会场地，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熟悉，她怎么觉得自己是进了婚宴会场？
此时耳边传来小小的问候，一位“服务员“到了她跟前，询问她是否需要挂外套，打断了沉思中的雪亭。
她看著这个可爱的“服务员“一时忘了刚才的紧张，赶紧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它手臂衣架上，就看著这服务员伸缩著长手，把她的外套挂在柜子空格处。
雪亭不知道这样特殊的场合应要穿什么，所以里面还是早上那套最安全的黑色短裙正装，她只是重新上了淡淡的妆、微卷的长发自然的落到她薄而直挺的背上，全身素的没有一点装饰品。
但当雪亭一踏进清一色大多数是男性的会场，还是吸引了不少本来在跟“服务员“聊天的技术人员，纷纷往她这里投以爱慕惊艳的眼光，这又让雪亭刚才进会场前的紧张感再度升了起来。
「雪亭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何老师又再念您了，这里走。」
不知什么时候瑀柔走到她身边，轻拉著她指引著往大礼堂讲台前走过去。雪亭眼光朝著前面瑀柔的脚跟紧张的跟著、心里不断在沙盘推演著等下见到他的场景及各类应对方法。
她不禁苦笑的心想，一直以来，只有他会让她如此紧张。
「雪亭，今天你是怎么了，一天迟到两次？」
雪亭人尚未走到晴珊跟前，就听到晴珊低沉严厉的教训声，雪亭站定后、才勉为其难的把刚才放在地上的眼光抬起，往晴珊声响的方向望去。
她一抬眼，望向的方向完全看不到小个子晴珊，她只见一个高瘦的男人，一张白皙、五官轮廓分明的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那男人有着上扬的细剑眉、高挺的鼻子、显得坚毅的薄唇，五官比例几近完美的雕刻作品。当你再再细品，那看似刚毅的神情下，却配了双温柔的双眼皮大眼，透出清澈明亮的同时、却又炯炯有神。
他充满自信、气质干净优雅，活像古风画中走出来温润如玉却又冷俊的美男子。
他削瘦了好多，中分露出额头的发型更显出他那尖长的脸型，把他大学时的圆润稚气，褪换成为成熟稳重。
她一直看著对方，她刚才的不安竟被驱逐的消失无踪，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温暖的熟悉感。雪亭只觉眼眶一热、肩膀一松，自然的露出了几年来不在外人面前轻易表现出来的笑容，那冷艳转变成了柔情似水。
雪亭跟他四眼对看著，她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这样沉默的相对了多久，也许只有那么0.1秒钟，但雪亭却感到似乎过了很久。
晴珊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情感传送。
「雪亭，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科研院的技术总监，云熙老师。是云浩天老师的公子，为了区分，我们都称呼他小云老师。小云老师，这位是蓝雪亭，艾德的业务顾问，以后会跟著您一起工作。」
虽然彼此没有事先沟通过，但是他们两一向心灵相通，彼此知道现在这场合应该怎么做。
「蓝老师，你好。」
他伸出右手停放在雪亭面前。
刚才看似冷俊的小云老师，虽然表面上呈现出公式化的微笑，但看着蓝雪亭的那双眼，完全不加隐藏的流露出爱慕的情愫。
雪亭面对著云熙，似乎看到了那一年他们两人在教室里第一次说话，云熙看著她的眼神。她的心情也像回到当时那个绑著两条辫子、跳跃心喜的小女孩。
雪亭微笑著的伸出手、大方的轻握著那只曾经牵引过她的温暖大手。
「小云老师，您好。」
……
今天的会场，似乎是云熙的个人秀。
雪亭看着他满场跑，礼貌的、专业的，跟现场人员分享着“服务员”的运算逻辑，跟以前一样，在众人面前，世界的镁光灯只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
她看场中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神彩飞扬的云熙，她从小努力的追了他八年都赶不上，现在看著自己又离他更远了。
正专注看着活跃在活动中、看似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云熙的雪亭，突然被旁边几声噗笑惊醒。
「雪亭姐，您刚才太明显了，看着小云老师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雪亭心一惊跳，立即收回停留在云熙身上的眼光，低下头拨弄着盘子中的一块起司蛋糕。
「这也难怪，小云老师年纪轻轻，就已经得过无数AI设计大奖，可是业界出名的精英美男子。哎，不过我们都没有机会了，听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瑀柔的那后半句，瞬间像有一根锥子狠狠的刺进雪亭心里，她感到一阵小小的失落。
刚才他们两握手时，她明显的感到云熙对她释放出来的情感，难道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她随即觉得自己的心态实在很好笑。
她期待什么？云熙是她蓝雪亭这辈子都配不上的好男人，而自己不是早在六年前就有自知之明才放掉这份感情的吗？
且像云熙这样完美的男人都28岁了，怎么可能还单身着？
雪亭毕竟是聪慧、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她立即平复了复杂的心情莞尔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盘子。
「要不是他以前带领著我，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若他现在已经有好的心灵归属，我是应该要真诚祝福他才是。」
雪亭内心告诉着自己。心里虽然还是有一丝落寞而感到酸痛，但看着会场中那个曾经傲气心高的少年，现在在如此专业的领域上意气风发，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雪亭拿上外套，一个人悄悄的走出了会场。
上海的湿冷寒风，一向令人椎心刺骨。
她拉起外套的领子，深吸了一口黑夜寒气，消失在这个他们两个人曾一起渡过的青春校园里。
3. 曾经的爱情海
云熙点开项目计划书，鼠标自然的移动到组织表那一页。自从两个月前他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这个动作，一天不知道反复多少次。
「
医网顾问咨询公司
资深顾问：蓝雪亭
」
他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无意识的环看着这间蓝白色系的房间、跟白色大床上那床橘黄色的薄被。
他母亲一直觉得这个房间的色调太过冷，要云熙换个颜色，而且若他跟玫琳结婚，新房也应该要重新装潢，但他怎么也不肯。
因为，这是他在大一时送给蓝雪亭的“爱情海”。
他清晰的记得装潢好那天，雪亭开心的抱着他说，蓝天白云，会见证着他们两永恒的爱情。然后两个人勾起小指，说好要互相扶持走一辈子。
云熙拿了包烟走到阳台上，抬头看着没有星星的深蓝色布幕。上海的星星在地面、不在天上，就像他这朵白云一直不在蓝天里。
「怎么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在他应该在的位置？」
云熙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拿起手上把玩着的打火机，抽出根烟点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再把它缓缓吐向著那片夜色，他喜欢看着呼出的一缕白烟融入深蓝。
蓝跟白本来就是最合适的配对，他一直这么觉得，就像他跟蓝雪亭。
这六年来，在他心情烦闷时，总会一个人躲在深夜里，借由这一吸一呼来平复压抑堆积如山重重的课业、高压的工作强度以及外界对他能力的质疑。但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的道路，他必须咬牙坚持的走下去。
云熙把烟头弹掉，再拿出一根。最近他知道自己抽的有点多，自从他看到蓝雪亭的名字出现在计划书中。
他看著手上的烟想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这辈子他可能都不会忘记。
2012年大三春节期间，蓝雪亭在QQ上跟他提分手，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及骂声，从有记忆起不曾哭过的他，当天一路上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从武汉老家一个人坐飞机赶回上海找雪亭，虽然在去武汉过年前，他已经觉得雪亭不太对劲。
六年了，雪亭是否还记得当时他完全不顾自尊的，跪在小区门口大哭著求她不要离开他的那一幕？
到现在，每当想起这段往事，他的心还是深深酸痛著，分手以前的他从不知道，原来泪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又轻易的跑出来。
分手后那两年，他似乎把十多年来封藏的泪一次流光，然后，把自己的心完全的封锁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失去一个深爱的人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他不想再经历。
”他一件一件的在输掉身上的东西。”
这是他从高三那年起，深藏在脑子多年的声音，连那个他无话不说的雪亭都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个恐惧。
云熙把手上把玩的烟放了回去。
他想著，以前有着所有优势的他都输掉了，现在的他决然一身，是否还有能力把当年所有输掉的东西全都赢回来？
他没有自信。
……
两个月前，当云浩天收到医网的计划书并看到蓝雪亭的名字时，已经跟云熙讨论过很久。但是Kick-off前两天，云浩天还是担忧的问着他。
「你真的确定你的选择了？」
「爸，您放心，我不会后悔。」
云熙给了父亲一个轻松的微笑回复。
近几年的云熙不曾有发自内心真诚的笑容，他那俊美的脸庞所发出的笑，都是有目的的交际应酬。
他尊敬感恩着父亲，在这个家族里只有父亲理解他的感情归属，在事业上，也是父亲一步一步指导着他走向现在的成功辉煌。云浩天不只是他的父亲，更多时候是他心灵以及事业的导师。
云熙家一脉单传，父亲云浩天是大学教授、母亲苏曼宁是三甲医院的材料处处长。爷爷奶奶在老家武汉，都是国营企业钢铁厂的高干，而云熙母亲的父亲是科研院所的老院士、母亲是大学的教授。虽家中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人家，但都是书香门第，在社会有著一定的名声。
但是云熙并非是一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云家及苏家家教严厉，从小行事坐卧、外表礼仪都有着规范礼教。
云熙15年复旦大学数学科学系研究所毕业后，家族当然是希望他可以考公职延续传统。原先他是非常排斥、不愿意的，因为他主修的AI技术以及演算法正在民企以及互联网的应用打的火热，云熙想在商业市场上一展身手，但当时AI在商业应用其实尚未成熟，都只停留在理论阶段。
父亲跟云熙深谈了多夜，拿出国家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发展战略给他看，并分享现在他自己在进行的研究工作。云浩天跟他分析，只有国家才能调动出大量的资源可以让他做研究、让他完成他想要的目标，当这些技术一旦成熟，最后都会回到商业市场中。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会跟民企一起合作的，但是，他却可以早一步接触到最新科技。
于是云熙亲自去做功课，研究趋势以及应用市场、并深入探访当时的很多大企业。在评估所有可能性后，他听了父亲的建议，考进国家科技研究院。
一年前，云熙从一个工程师越级升迁好几级，除了研究AI演算法外、还带领一整个科级单位，才27歳就成为科研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之后为了补足学历，他才继续进修研读博士，这其实是非常不合体制规定的。
也正是如此，院内有不少批评以及质疑的声音，他是因为苏老院士以及云浩天的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
但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因为他需要权力及地位来建立他自己的王国，让他发挥理想及抱负、或者是潜意识想拿回当初失去的东西？
而这一年多来，他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开发出不少实用性的模型，才消弭了一些些负面的声音。
……
云熙回到卧房里，眼光再次落回到计划书里的那个名字上。
为了今晚的相见，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一定没有人会相信，外表看起来自信满满的他，心中其实非常害怕。
他怕，万一雪亭看到他后马上转身离去？万一雪亭知道他故意把她安排在他身边生气了？万一雪亭主动要求退出这个项目？
若发生很多万一的事，他还能在外人面前装的若无其事吗？
随然他是那么坚定的跟父亲发誓他做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让自己走出心中的那片阴影。
但他现在只要一想到今晚蓝雪亭看到他时慌张的表情，云熙不禁眯起那双大眼形成两轮弯月、嘴角浮现出无法隐藏的喜悦笑容。
云熙这个笑已经六年不见了，它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轻松，他一向只会独自一人或是在蓝雪亭面前卸下心防、亳无伪装。
他对这次相见虽然害怕、但却又是万分期待。原本他以为他做了万全的心里准备，可以平静的面对她。但是万万没想到，在分手六年后再见到蓝雪亭还是让他那么的激动。
对于学科学的他来说，一见钟情这种根本无法反复验证的事原是不屑的，但它却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无可解释。而且，今天却是第二次。
云熙用他那只纤长的食指轻抚著屏幕上的名字，再次冉冉的微笑了下。
雪亭，我想把我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你愿意帮我吗？
4. 面对不太一样的前男友
「此项目的组织分成六个组别，战略小组、业务小组、实施及反馈小组，以及算法小组，其它还有后勤的客服、行政及财务小组。战略层由云浩天教授带领，业务、实施及反馈两个小组由何老师带领，后勤两个小组由张钦总监带领，算法小组由我云熙负责。」
云熙面带著专业的微笑、178公分不算高的削瘦身影，却是挺拔的站在浦建医院的研讨会议室讲台旁。云熙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每个角落，他台风稳健、精神的分配著工作。
今天是项目内部的启动会议，刚才云熙在做项目内容简报的前半小时，雪亭盯着自己面前的记事本，偶尔抬头看一下台上那个身着合身名牌黑色西服、挺拔俊俏、侃侃而谈的男人，但实际上脑子根本是一片空白，云熙说什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但到了后半场，雪亭发现她眼睛停留在台上的时间开始拉长。
不管心里怎么想避开云熙，雪亭的眼睛还是被台上这个、虽不同于以前形象的云熙深深吸引着。
大学时，云熙因为父亲是复旦大学的王牌教授，外表长的白皙清秀、文质彬彬，说起话来能言善道、口若悬河，因此在学校自然就是风云人物，常常被邀请参加各类的活动或是担任主持人。
不管是在台上或台下，他一身优越、一向无谓。
雪亭看着现在台上的那个云熙，一样的光芒、一样的亮眼，但是雪亭却明显的感觉到云熙除了外表变的成熟稳重外，更多是现在的傲气是来自内在稳稳妥妥的专业自信。
「云熙实在很亮眼、很容易引人瞩目。」
从小到大，云熙的功课一直都很好，初中及高中一定都是校排第一。雪亭一直崇拜著云熙，她不断的努力赶上课业，只是为了可以跟他做朋友。
云熙也一向不用操心未来，凡事父母都已帮著他做好规划。上什么样的初中、高中、大学、研究所，甚至于父母都已安排好要他考什么公职、进那个单位。
但云熙却不是被宠坏的小孩，严格的家教下，循规蹈矩、温文儒雅，一向是师长眼中完美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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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蓝雪亭就不是了。一条街之隔，天差地别两个不同的世界。
大学前，蓝雪亭除了要赶自己的课业，还要帮小表妹段菲、以及妈妈帮人带的小孩许风辅导功课、照顾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起居。面对这两个顽皮又常打架的小孩，坏脾气及手忙脚乱是常有的事。
所以当蓝雪亭一但慌乱失措，凡事有条理、有计划的云熙总是皱着眉头念她，为什么只是忙着照顾别人，但却学不会照顾自己？
但之后云熙还是总心疼著对她继续说，算了，反正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可惜，他们两只走到大三。
..
「完美的云熙加上混乱的蓝雪亭，根本早注定是一个不可能的组合，就像油条就应该配豆浆，永远都不会去配红酒。」
雪亭在跟云熙分手后，跟段菲这样说著。
雪亭呆看著台上的云熙，思绪沉浸在他们两曾经有过的甜蜜美好、但也有不断的绝望争执的过往中。
……
雪亭这几年在晴珊专业的训练下，一直看著台上的她习惯性的、眼光从欣赏渐渐转变成了观察。
她突然觉得台上那个，她曾那么亲密的云熙越看越陌生。
她发现云熙虽然本身散发出的气势光茫依旧、但似乎在强压抑收敛著，那双浓厚的双眼皮下的大眼看似闪亮热情洋溢，但却显的飘移不定。稳健站立在那里的云熙，让人觉得风吹即倒，但绝不是因为这几年身材变的单薄的关系。
六年不见的云熙外表虽变的老成持重，但大学时那股发自内心的自信反而没那么强烈。
站在台上的他看起来像是虚幻的人物、让人够不着边，跟以前的高高在上感觉是有天大的区别。
雪亭觉得怪，但是说不出云熙那里不对。而且专业告诉她第一次观察后还不能乱下结论，因为现在的云熙看起来是那么的成功。也或许只是因为她认识云熙时都年少，且更多是生活中的碎事。
但是雪亭还是很好奇，这几年在云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有这种感觉？
一直在关注著云熙一举一动的雪亭，突然发现云熙口中流畅像似背颂著说了千百遍的台词，但那眼睛也一直在盯看著她。
「云教授的公务较为繁忙，因此项目领导的代理人会由科技研究院的代表我来负责。各位小组领导及各成员若有任何疑问，云熙愿意担任起为大家服务的工作，跟前辈们一起完成任务。我们先休息一下，十五分钟后回来。等下各小组领导留下来，我们开始准备后天的工作事宜。」
云熙话一落下才收回看着雪亭的目光，呈现出他一贯性的礼貌跟谦虚、不卑不亢的向与会人员微微屈身鞠躬后，台下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
雪亭刚才一直在思索中，没注意到云熙看了她多久，现在她只觉尴尬的快速收拾起一片空白的记事本，跟著散场的人潮向着门口走了出去。
她走在医院九楼会议区，白色的日光灯下显示出一片惨白的走廊，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犯人走在监狱的走道上，四周的犯人疯狂的伸手想抓住她、让她只想快速通过。
这几天，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勇敢的去面对这个，当初被她狠心抛弃、六年不见的前男友，但现在是这个系统试行的建置场域，浦建医院，却让她比要跟云熙共事的压力更大。
她真的很想私下跟晴珊说要退出这个项目，但她说不出口，除了这项目是自己请晴珊硬把她插进来的，也因为艾德公司有严格的规定，除非是客户要求换顾问，顾问只要进了项目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决不能擅自提退出，除非自行辞职，这是避免顾问去挑选好做的项目，也是自己对项目负责任的态度。
..
「雪亭，等下，你电话跟微信怎不接啊？」
思绪飞在半空中的雪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转过身只见晴珊的助理语棋踩著小高跟鞋向她跑过来。
雪亭拿起手机果真六通未接电话，刚才会议关了静音。
语棋由跑改用小快步走到她前面，气喘喘的继续说著。
「何老师要你留下来一起开会。」
雪亭叹了一口气，晴珊的命令毋庸置疑，她是非过去不可的，丑媳妇终竟还是要见公婆的。
她再度走过这条另她感到恐惧的走廊到达会议室，在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看著面前半掩的门。
雪亭闭上眼睛、缓缓深吸了几口气。
在黑暗中，她似乎看到门后那个，初中耐心教她数学的小男生、高中躲在房里偷亲吻着她的青涩少年、到大学时对她来说，才认知到云熙根本是自己高不可攀的男朋友。
而她最后一次看到的云熙，因为她痛彻心扉、喷出的泪水浸湿视线而变得模糊的他、跪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痛哭著挽留她留下来的旧情人。
「雪亭，你干嘛，快点进去，不然何老师又要骂人了。」
语棋著急催促的声音把她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分手后六年了，她现在要面对的，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云熙呢？
「云，这几年来的挫折让我成长了很多，蓝雪亭已经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了，而也许，现在可以换成我来帮助你。」
蓝雪亭再次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门走进了会议室。
5. 云熙的试探
刚才参与内部啓动会议的五十多个人员都已离开。战略组的领导云浩天今天赶去参加国际AI研究会议，因此今天没有到场。现在只有三个小组的领导及小组核心成员大约十来人留下，因为没有了大批人员的耳语讨论声，大会议室内显得有点空旷冷清。
雪亭一进会议室，安静的氛围瞬时又让她开始紧绷了起来。
只见大家都已坐在马蹄型会议桌前端的两边。她看准了晴珊的坐位旁边有一个空位，直直向那个位置走了过去坐上。她用余光向马蹄型中间望了一眼，没有人，云熙没有坐在主席位置，所以会议还没有开始。
「雪亭，你最近很心不在焉。」
「学姐，刚才只说领导留下来。」
晴珊面色严厉、小声的对著雪亭念叨，在公共场合也不好大声骂她。何晴珊标准156公分的南方人身材，俐落的短发更突显出她精明能干的双眼。
雪亭最佩服晴珊的不只是她的顾问专业能力，而是不管遇到什么难看的场合，晴珊总可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位一定就是传说中，艾德大名顶顶的美女蓝雪亭吧！」
张钦两眼惊艳看著刚坐在他面前的蓝雪亭，那深刻豪迈的脸上扬起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笑容，打破了太过安静的场合。
张钦是医网大老板的独子，今年32歳单身，一向悠游在各层次社交圈中。能进入医院体系接项目的，不是有著硬背景的、就是人际关系雄厚的，不管张钦是那一种，从他负责的预算财务的小组也可以得之一二。
何晴珊轻摇着头偷笑着，这个张钦只听说蓝雪亭的美貌，但看样子是没打听到这位美女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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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资公司的高管在位时，都有接班人机制。何晴珊在招募接班人时，雪亭是她的第一优先人选，但是却被公司人资第一个刷了下来。
人资对蓝雪亭的评价是，“外表太过美艳，不符合专业顾问形象“。
这理由简直让何晴珊啼笑皆非。于是她只好跟公司商量，先让蓝雪亭进公司当商业顾问，之后再依工作能力评定是否适合这个岗位。
165公分高的雪亭上班时都穿著正装，但她身上那合身的短窄裙，却自然的衬托出那一双浓纤合度的大长腿及翘臀，而上身不管是素雅的衬衫，或是只是一件普通的不得了的纯色针织衫，又把她那完美的弧型胸线展露无遗。
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她脸上的那双眼睛。
那圆大的双眼、在眼尾呈现出细长微翘，但笑起来却又像月牙一样下弯。眼睛黑白分明，但又给人一种似醉非醉、水汪汪的朦胧感。那眉型又是现在最流行的一字眉，还有那稍厚上翘的诱人唇型。
所以雪亭一般时候只是着上很淡的粉底、刷上浅咖啡色眼影、以及加上杏色口红。因为若再一个浓妆下去，真活像是国漫中走出来透着妖媚的狐仙。
雪亭从小所有人都称赞著她的美艳，小时候不懂总是开心着自己长的漂亮。但自从高中后，她却不再以自己的长相自豪，反而还很厌恶自己长的这付模样，因为它，总让别人误会她是坏学生、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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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早习惯陌生男人用这种嘻闹的态度跟她搭讪，因此也不管张钦是何许人物，落落大方微笑的扬起下巴，用著带刺且不屑的语气回答著。
「是的，张总监您好，我是蓝雪亭。但若您是称赞我的能力，我可能会想继续再跟您交流，不然，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
张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刚走进来的云熙已抿著嘴，像是听到这对话在嘲笑著，张钦不好意思只好闭嘴没有再回覆。
「对不起，我迟到了，让大家久等了。」
云熙向大家点了个头后，并没有走到马蹄型中间主席位，反而坐到了雪亭对面右斜前方的位置，跟著科研院其它四个夥伴坐在一起。
等云熙坐定，张钦却站了起来走到讲台前，他的助理马上切了屏幕投影，让张钦进行后续的简报。
雪亭突然有一种感觉，云熙不会是为了掩饰她故意迟到的吧？
原先面对台前的她不经易转过头用著疑惑的眼神看了云熙一眼，没想到两人却四目相对上。
雪亭只见云熙微扬起那薄毅的嘴角，用著别人查察不到的速度眨了一下眼睛回应著雪亭。但雪亭却不像云熙那么自制，她低下头不加思索的展现出一抺灿烂的笑容后，迅速的把眼光转回到台前。
「此项目分为五大阶段十六个分项，以及一百三十五个小项进行，十月一日国庆节当天进行数据导入切换。距离现在不到七个月的时间，所以所有厂商都必须到此处工作，进度掌控及交流沟通较为方便。所以明天这间会议室跟隔壁几间会议室，会改装成大家的办公场所，每家公司分配到的座位我等一下会传到群里，有关伺服器及相关设备，就麻烦小云老师了。」
张钦在报告完行政及费用预算的流程后，连同办公场所等事项条条有理的交待完毕。雪亭听完后竟对外表像个浪子的张钦有点另眼相看。
「还有，麻烦一下各位领导，请把核心成员加入微信群。并请大家把昵称改成公司名称加本名。」
不多久叮的一声，雪亭微信列表增加了“AI项目核心成员“群。群里也陆续传来了不少加入成员的信息。
当初跟云熙分手前微信才刚出来，分手后也没有再连络，因此彼此之间一直未有对方的微信。雪亭实在很好奇，她点开微信群成员里云熙的头像，却让她的心跳加速。
云熙的头像是一个项鍊坠子，一朵银色的云上面点缀着一颗一克拉的钻石，坠子下面还挂著一行小字，YXXT。
云熙跟她说，那钻石是一片雪，那片雪永远都会依附在这朵云上，YXXT，两人的名字相连代表著云熙跟雪亭永不分开。
这条项链是在大二时，云熙向她求婚时送给她的定情物。
但她在分手当天，把它还了云熙。
还不等雪亭反应过来，她就看着云熙带著礼貌性的微笑表情，从对面会议桌从容的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本来想走掉的雪亭，一想到今天先行离开被晴珊指责了，所以现在也不敢随便自行走开，只好站着不敢随便乱动。
云熙在何晴珊面前站定。
「何老师，项目合同签约时，贵单位交付的系统数据结构说明，我在分析了后发觉内容似乎不是很完整，明天可以再交付一份完整的给我吗？虽然后天伺服器才进来，但是我希望何明工程师后天八点半就过来支持，因为我这里进度的安排，所以必须先行开始。」
「当然，今天可见识到小云老师的工作效率。何明只是负责设备硬件的支援，数据清洗这个小项我们就先开始吧，雪亭，你的工作除了数据清理外，模型验证的部份是需要跟小云老师密切配合的，后天你开始进场，以后你就都跟著小云老师走。」
晴珊话落一下，云熙微笑着转向雪亭，意有所指的顺着晴珊的话说下去。
「雪亭，很高兴我们能再次见面，我先谢谢何老师割爱把你让给我，以后你就跟着我走。蓝天跟白云一向是最合适的配对，我们两一定可以配合的很密切。」
雪亭看到云熙再次伸出他的手停在她面前。先用那双云熙落入情网的桃花眼，迅速的狠瞪了云熙一眼。
云熙怎么可以直呼她的名字，不是应该叫她蓝老师？而且这个内容听起来是合乎刚才晴珊的逻辑，但是从雪亭听来实在太过挑逗。
然后馀光扫了一下旁边面露疑惑神情的晴珊学姐，心理已经有准备明天被质询，何晴珊是何等人物啊？
但她早顾不了晴珊学姐的反应，因为她的目光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云熙手腕上，戴着那条银光闪耀的YXXT坠子。
6. 重新加入好友
雪亭去年年底跟著夥伴到德国做过IDSa这套系统的培训，虽然自己英文能力还行，但是实在太多医疗的专业名词，在上课时其实有点似懂非懂，况且她对于医院的建置并没有实际经验，她有的只是方法论。
她知道在计划书人员审核时，她是被质疑的成员之一，因此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加紧脚步赶上进度。明天要先在公司进行小组执行会议，后天就要进场了，她想今天不管如何都要熬夜把东西准备好。
雪亭打开项目文件夹，几百个文档应该如何下手？
「数据结构？」
正拉著档案列表烦恼要从那里开始的她，脑子突然闪过云熙今天会议结束前向晴珊要数据结构。
雪亭打开项目执行计划书，研究著分项及小项工作内容，第一阶段是数据平台建置，先行的小组是科研院跟艾德，她只能先抓到了一些方法脉络，毕竟数据分析不是她的专项。
她连线进公司设备数据工具IDSa，打开1000多页的英文操作手册以及数据结构説明表，快速先行浏览著医嘱及医疗流水数据部份、并动手抽取出她认为可能的基础数据。
「叮。」
雪亭在静安公寓里的床上盘坐着，嘴里叼了一小片白土司、眼睛没有离开NB屏幕专心研读著IDSa的数据及结构表的説明，一手拿起旁边刚才响起微信通知信息的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著2018/3/11 凌晨4:15分。
雪亭除了看到时间，也看到了那个日期。是不是太巧了？这个明天要进场的日子。
她点开了微信，底下菜单的通讯录显示出一个红1，新朋友要求加入邀请通知。
「谁在这时候发朋友邀请？」
她打开邀请列表。
「云熙？」
雪亭早料到云熙迟早一定会要求加入好友，虽然她实在抓不准云熙现在的想法，一夜之间都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更何况六年。她也不想再逃避，不加思索点了接受。
不到一秒钟，即传来一列信息。
「睡吧，数据不急，身体要紧。」
雪亭看著手机上短短的十个字，这样的内容，已经多久没有人跟她説过了？她无奈的笑了下，云熙实在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今天一定会熬夜想赶进度，她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急于一天之内完成所有事。
记得大三校庆布置校园成果展，她负责所有会场的告示牌。同小组同学总顾著玩，拖到前两天都没有完成，雪亭一气之下，熬了两天两夜，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告示牌完成。
当时，云熙只是一直劝她应要跟同学沟通、而不是自己扛起，她认为云熙就只是在说风凉话。为了这事，还跟云熙大吵了一架几天不想理他。
是的，她的确总是把所有的责任扛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然后把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
「知道了，晚安。」
也许，我们两个现在可以像个普通朋友走下去。
……
因为今天不用到客户处，所以雪亭没穿着正装，一身合身的白色连身小短裙冬装加上一双驼色的过膝长靴。因为才只睡了三小时，眼睛有点浮肿及淡淡的黑眼圈，为了掩饰脸上的暗沉，特定上了点比平常浓一点的眼妆。
第二天八点半不到，雪亭还是神彩奕奕，手上拿著一杯星巴克走进了办公室，却引来不少其它同事对著她轻笑，但那眼神不像称赞她的装扮，正才觉得奇怪，瑀柔把快要进会议室的雪亭拉到一边、轻声的说。
「雪亭姐，您小心点。」
「怎么了？」
「李进在跟何老师吵架，因为您，有点火爆哦！」
雪亭心想，李进一定又觉得她抢了他的工作去告状，这种事在公司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转动著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嫣然一笑，虽然那狐媚似的桃花眼又弯了下来，但却显得那么超俗出众，因为它有著自然散发出来的专业自信。
雪亭无畏大踏步的走进会议室，刚好听到李进正指著晴珊，亳不掩饰的说著难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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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蓝雪亭插进这个项目是什么道理啊？如果蓝雪亭只是去陪睡我没意见，她就不要给我搞砸项目。我就不相信你没有看到她跟小云老师在会议室里两人眉来眼去？那叫人整个恶心。」
李进也是晴珊要培育的接班人之一。女领导在他之上原就不服，再加上这个项目本来他是小P，现在晴珊竟把蓝雪亭插进来，让他削减了权力地位这事他就一直耿耿于怀。
而昨天在会议室里坐在雪亭旁边的他，却又看到雪亭坐下来后对云熙的回眸一笑，实在让他更上气头。
雪亭本来是不在乎李进过来告什么状，他们两一向不合，但听到陪睡这么不堪的话却也让她受不了，虽然她知道公司不少人在背后这样议论她，但这件事可牵涉到云熙的名声。
「我不在乎你这样说我，但是你知道这样已经悔辱到云熙了吗？」
「都已经开始叫云熙了？看起来你昨天晩上没有睡好，早上才从小云老师床上起来啊？」
李进见雪亭气的喘着、表情变的尴尬又难看，一付得意洋洋的坏笑著。
不等雪亭跟李进再互扯，小个子晴珊走到他们两中间，举起双手喊停，没有说一个字，强大的气场就让两人的情绪瞬间平熄了下来。
晴珊站著没有发话，看似在思考著什么。而他们两人都知道，此时谁再说话，明天就可以不用再进办公室了。
「李进你的英文能力强且对医疗平台是专业的，这无庸置疑。你在工作计划表中提出，IDSa平台目前只接了参与WHO组织的医疗数据，若要提供数据给科研所分析必定是不够，且因为国人体质不同，还要跟国内医疗数据整合，这点判断非常正确。下周你要去德国总部两个月取更多的数据，你就照你的计划走。」
「收到。」
「雪亭的工作是跟科研院做对接，把科研院的分析结果对IDSa做数据清洗，未来做验证时才能接续的起来。雪亭对医疗数据的确不熟悉，你必须抓紧时间自己学习，如果没有达到标准，虽然你是我的接班人，我照样会把你换掉。」
「明白。」
晴珊这两手的措辞，似乎在称赞李进能力强过雪亭，但却又把雪亭说出接班人，李进听着一句话也不敢回。
晴珊交代完工作，却严厉的转身斥责着李进。
「李进，你刚才很明显的做了人身攻击，光这点公司就可以立即开除你。你有想过现在是否有人在录频？若是传了出去，小云老师拿此来告你毁谤，不说对公司不好，你自己的生涯也毁了。」
李进倒没有想过这件事，现在才后怕起来，若蓝雪亭要搞他，还真是可以如此。
「我知道了，谢谢领导的提醒，是我疏忽了。」
「李进你先出去跟大家说声会议晚半小时，准备等下开会的材料。雪亭你留下。」
待李进瞪着雪亭愤愤的出了会议室后，晴珊那双大眼锐利的直盯著雪亭瞧，她冷淡无情的声音表情，总是让伙伴们全身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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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怎么一回事？」
晴珊在发布会晚宴会场那天，就觉得一向对男人不畏惧的雪亭不对劲，况且她才第一次跟小云老师会面，还不至于让雪亭到会低头垂眼、一副害羞的地步。
且她也奇怪，昨天小云老师怎么在第二次见面，就这么亲密的称呼雪亭的名字？而在雪亭的那一瞪后，让她很确定这两个人有猫腻，但依照她对雪亭的认识，应该不至于像李进说的那么不堪。
雪亭微红着脸的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
晴珊笑著点了头、单手一摊，鼓励她说出来。
「听完，当成不知道，好吗？求您了。」
「嗯。」
「云熙，嗯，小云老师，是我的前男友。」
7. 生日的邀请
浦建医院位在浦东世纪公园边，是上海属一属二的超大型三甲医院，为了验证数据的完整性，此项目第一个落地场域选在这里。
今天，3月12日，云熙选在这一天要她入场。
雪亭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因为怕等会儿进去后，再也闻不到上海潮湿又不算乾净的空气，但不管怎么样，总比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来的好闻。没人喜欢待在医院，不管是自己生病或是来探访，都是另人感到沮丧，所以小时候雪亭常想，怎么会有人喜欢待在医院里工作呢？
望向五楼窗户，天上出现冬天上海难得的蓝天白云，让她思绪飘到她曾经待过的病房中。她觉得病房里另人害怕的不只是咔啦病床移动声、还有那惨白的墙壁及天花板，躺在病床上总觉得墙上有黑影在晃动，晩上睡也睡不好。医院为什么就不漆点漂亮的粉色，让人心情愉悦一点呢？
「雪亭姐，这几天您为啥老发呆了？是不是在想小云老师啊？」
「瑀柔，你可千万别胡说哦，昨天李进才被狠骂了一顿，我只是不喜欢进医院。」
「我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看病的，对了，我们还没有门卡，上不了九楼，小云老师说要是到了微信给他，他会下来接我们。」
「早。」
云熙的声音出现在他们两人背后，他的表情及声音不像之前几次那么严肃。
三月的上海还是冷飕飕，云熙一件军绿色白色T帽的大外套裹著，头发不像之前往上梳露出前额，今天让它自然的垂了下来、背着黑色的斜背包跨到前面、手上拎了两套早餐，那原来冷俊的脸，一下子柔和很多，看上去青嫩的像似他们交往时充满热情的大学生。
虽然雪亭年纪只比云熙大八个月，但她的长相成熟，从以前云熙跟许风和她站在一起，都像姐姐带弟弟。
以前云熙及许风总说雪亭外表跟个性完全不符。她的外表有着百分百的女人味、妩媚又柔情，但一开口或是做起事情来却又太过刚硬较真，她以前不觉得，近年在工作上才发现原来他们两比她更了解自己。
「小云老师胃口那么大，吃两份早餐啊？」
「帮别人带的。」
瑀柔这22歳去年刚毕业的小女生，是雪亭的助理顾问，长的清秀又活泼，当初雪亭带上她，是因为瑀柔的个性完全可以互补她天生的不足。
「我们家雪亭姐平时都不用自己买早点的哦！」
瑀柔在宴会那天早看出这两个人的眼神都要闪出火花，所以意有所指的眼睛飘向了一下雪亭、用甜腻的语调说著。
云熙看著瑀柔的举动，直捣着头像是听懂了瑀柔的话、脸上充满阳光似的笑容笑了起来。
雪亭则用那大眼瞪了一眼瑀柔要她闭嘴。
从等电梯到会议室一路上，只见瑀柔跟云熙两人顾著聊天嘻笑著，雪亭走在后面完全插不上一句话。不过她心中想著，也好，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
雪亭看着走道上不少会议室开著门，有些明显看著是机房、某些是模拟场景的设备房、还有几间重新排了桌椅变成大家的办公室。
云熙领了他们两人到原来的那间大会议室，它现在被改装成了一间作战室。前面立著不少大屏幕，上面闪动著变化中的数据图，现场还有两个工程师在拉著线。
「才一天就准备的那么完备啊。」
「大家都辛苦到两点多才走，所以等下有些人会晩点到。」
雪亭进了会议室后四周看了下、像是自言自语的惊呼著，没想到云熙竟在她旁边把话接了去。
「给，我猜你一定又没有吃早点。」
雪亭斜眼用余光瞄了一下云熙手上的带子，里头一个三角饭团及一瓶鲜奶，都是她爱吃的。但因为昨天李进的反应，实在让她觉得不能跟云熙走太近惹来闲言闲语，于是她不敢面著他，只是盯著前方小声快速的说著。
「刚才瑀柔都看到了，不太好，你拿著吧。」
手臂依靠在她旁边的这男人把自己的体温传染给了她、但沉默的磁场却又冷到了她的心、让她心一酸。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她竟又开始感觉到了他的负面情绪。
雪亭轻叹了一口气、并一手抢过他手上的带子塞到包包里，快速的走出了会议室。
云熙看着雪亭的背影轻轻偷笑了一下。只要雪亭愿意接受他的早餐，他们就可以继续的走下去。
「@雪亭@何明@张工@方工@邓工未来每天早上九点及下午四点进行站立式会议，今日因第一天开工，请五位九点半到战略会议室即可。@李进你人在德国有时差问题，你只要参加下午四点钟的会议。」
……
雪亭坐在八楼跟九楼的楼梯间吃著刚才的早点，本来急著硬呑下早点的她，看到云熙在群里的微信通知后放慢了咀嚼，她知道是云熙给她时间吃早点，他总是对她这么贴心，像前两天的会议也是。
她并不是讨厌云熙，而是对于当年她如此绝决跟他分手的那情景，一直在她脑海挥之不去。之后她听段菲说，云熙因为跟她分手伤心过度，竟然休学了一年在家休养。对他，雪亭真的觉得很抱歉。
现在，她虽不好意思面对他，但这次的相遇也让她更明确当初跟他的分手是对的，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她也根本进不了他云家的门，分手，也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如今既然缘分又把他们牵进这个项目里，就把他当成一般领导，努力把工作完成，也当成是对云熙从小协助她的回报。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还在想著事情的雪亭，突然看到云熙跟以前一样见到她时的深情笑容推门进了楼梯间。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赶紧的站了起来。
云熙突兀的出现，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説什么，她清一下喉咙，显示出一副尴尬的笑容急于想找个话题说着。
「嗨。我刚才应该先谢谢你的早点。」
「好久不见你了，嗯，晩上一起吃个饭吧！」
「嗯，你都不用问我晚上有空吗？」
雪亭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像是改变不少的云熙，但是似乎对她的互动还是没有变太多。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雪亭看出来云熙竟呈现出难得的紧张感。以前她从不会反驳云熙对她的安排。
「晴珊要我们所有人晚上七点回去开会，下次，好吧？」
「哦，好，下次。我想你应该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生日快乐。」
「是啊，你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忘记的我的生日。」
云熙那双大眼因为想起他们两个人的往事、蜜糖似的笑成形成两个弯月。这个笑，像是被绷紧的橡皮筋一霎那被放松的感觉。
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不管在外人面前怎么装冷淡，但在雪亭面前总是不经意的会放下面具。
以前的云熙在外人面前就不太会表现出真实的自己，这几年，更是完全把自己完全的封锁了起来，不少人觉得他太过冰冷。
但最近几天，他躺在那张曾经有着雪亭体温的大床，让他感到身上的冰渐渐在溶化，他喜欢这种温暖被溶化的感觉，只有雪亭可以带给他这种感觉。
跟雪亭分手后，他一直单身着。近几年母亲不断帮他安排相亲，但他一直不接受，给家中的理由永远都是要专注念完博士、站稳事业。
他认为要找一个可以跟自己心灵相通又契合的另一半那有那么简单，几个饭局、甚至上几次床就能确定可以走一辈子？也许别人可以，但他自己做不到。
而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一直让他觉得可以跟他走一辈子的人，但她却硬生生的他推开。
原本以为对感情早已熄灭的云熙，在看到计划书的名字时，那心动依旧存在。这几年来他只是不愿承认，其实自己很清楚，他根本还没有放掉雪亭。尤其在知道了她的近况后，让他决定要重新追求雪亭。
雪亭手机提醒开会的闹铃响了起来。
「九点二十分了，晩点再说好吗？我没有想到会再见面，所以来不及准备给你的生日礼物，过几天我一定亲自补上好吗？」
「嗯，是啊，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我期待著你亲自补上的生日礼物。」
云熙抬眉对她坏笑了下。
雪亭突然意识到云熙说的内容，跟她刚才的回话，只是感觉脸一热一红，她知道为何云熙选在这一天要她进场了。
因为她一向只送云熙一様生日礼物，那就是她自己，包含他们两个在杭州的第一次。
8. 我们重新开始吧
云浩天及云熙两人常要讨论一些核心战略解决方案，因此在浦建医院八楼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这类的核心代码及建模都是由云熙独立来完成且加密，再提供给其它模块来调用，所以他需要一个独立的工作场所。
开完早会的云熙回到了八楼办公室里，摘下对外人严肃的面具直对著屏幕傻笑著，对刚才开早会中还红著脸开会的雪亭啼笑皆非。
不禁让他想起大一下学期，他生日当天带雪亭到杭州玩的那个晚上，他只觉心中一阵阵暖暖的甜蜜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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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知道不少人都认为他家生活很高尚优渥，但他一直觉得自己父母跟姥姥们，不就都是一般的公务员及教师，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外人总会觉得他很特殊，而只有雪亭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身份。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别人眼中完美的人，他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缺点，而这些缺点，只有跟他如此亲密的雪亭一个人知道。
母亲苏曼宁对他的家教非常严厉，他被训练在外的举止必须符合修养，因此，在那样生活下的云熙，决不轻易在人前表现出真实的自我、也很少去表达自己真心的想法。
因此，习惯在外维持自己文雅形象的他，常常在外面受了气，就都把垃圾以及负面的行为倒在雪亭身上，他知道雪亭一直在容忍著他这些不为人知的坏毛病。
六年前两人分手的原因很多，他知道这也是原因之一。在这次相遇里，云熙知道他必须修正自己跟雪亭的相处模式，当然，还有很多事他必须亲自去克服的阻碍。
他点开微信打下文字，按下了发送键。
「雪亭，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谢谢你从前总迁就著坏脾气的我，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真实的我。希望借由这次的相遇，让我可以弥补对你以前的所有亏欠。」
云熙看著窗外医院外来往的人及车辆、他们从不会在原点多停留一下。
现在的他知道，很多事当下没有做，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因为以前，他从没有想过雪亭会离开他。
……
虽然何晴珊是顾问群的领导，但项目实际落地会由雪亭及李进来负责，每天再向她微信回报状况，重要会议她才会到场，因此张钦只给了艾德人员配了间六个座位的独立办公室。
雪亭在早上的会议结束后，只把包丢在办公室，坐都没坐下过，就拿著ipad上那本厚厚的IDSa操作手册，跟著张亚及何明去学习著环境的搭建及熟悉各类的设备，一项一项的跟IDSa对应著，医学的英文单字艰涩难懂又很相近，看的她是晕头转向，但她还是边查字典边啃下去。
今天穿著高跟鞋著短裙的她，站了一早上脚跟已隐隐作痛，但她实在怕明天她交不出东西，只能咬著牙硬撑著。前两天她只睡了三小时，而中餐也是工作中一片白土司及一杯白开水解决掉，现在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头发晕。
正当大家在热烈讨论时，瑀柔过来提醒大家十分钟后进行下午的进度会议，所有人赶紧放下手边的工作从隔壁会议室匆匆赶过去。
大家早有听说云熙平时对人都很柔和，但在工作上却很严厉、且要求完美，虽然他从不大声骂人，但是冷酷的表情及气场会让人感到恐惧。若工作没有依照他的要求完成，被他留下来几天不能睡或是被退百次的都有。
当大伙一进会议室却闻到一阵阵Pizza的香味，只见桌上放了不少热食、点心及饮料。
也许是今天早上的事让云熙心情好，他难得在众人面前露出非公式化的笑容。
「各位，今天第一天开工，先谢谢大家对项目的支持。」
「小云老师，传説都説您是个高冷酷帅，我看您更像是温柔体贴的暖男，您可不要让我也轮陷在崇拜您的队伍中，我男朋友可是会来砍我的呀！」
瑀柔撒娇的语气跟内容惹来大夥一阵狂笑，雪亭也被瑀柔逗的自然的笑了起来。
云熙在大三后，就很少看到雪亭开怀的笑。他已经好久没看到雪亭那月牙儿一般弯弯的笑眼、右颊伴随著浅浅的酒窝，不禁又是一直盯看着，那眼神又已流露出了异常的温柔。
「小云老师，我才说肚子饿了呢，真谢谢你，我先开动了！」
雪亭看到云熙看她的眼神，想到早上他们两之间的对话，赶紧插了话后上前动手去拿了两杯关东煮，赶紧逃离他的视线随处看着那些大屏幕。
早上她看到云熙的微信，早让她红了眼眶，这样有默契的两人，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云熙现在的动机。
但现今的状况不是她愿不愿意接受云熙的问题，而是云熙能不能接纳她的问题。
……
「怎么还没走？」
晚上十点多，张亚要回去以前巡视着九楼办公区，看到艾德办公室还亮著灯，只见雪亭一个人皱著眉埋头敲打著键盘。
「张工请教您，这里可以待到几点？」
「没限制，但您也不要太晚回去，等下有人会来接您吗？」
「放心，我一声令下，上海有几万个男人都会抢著来接我呢！」
雪亭对著张亚幽默的笑了一下，但那桃花眼对著谁都容易让人误会。当下张亚看了也是惊了下，但随即会意过来便狂笑了起来。
张亚在项目开始之前一直都是跟李进接触，不免听了不少对雪亭的负面评价，但今天看著她努力虚心跟大家学习的状态，以及现在俏皮的态度，让张亚瞬间对她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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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小云老师的办公室在八楼，他也都很晚才会走。若有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帮忙，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雪亭嗯的点了下头算回覆。她实在不希望被云熙知道她还在，但是现在数据都已导进系统里，因为信息安全问题都已封闭在固定网段里，为了防止泄密，合同是不允许任何人从远端连线进来，所以若要加班，她也只能在这里。
雪亭无奈的再去泡了一杯咖啡，眼睛盯着屏幕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哈欠连连的雪亭眼睛已经快闭上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才一点多，但是她实在撑不住了，于是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站了起来准备回去，突然看到云熙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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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吓死我了。」
「晚上没吃吧，我买了点东西，到车上吃去，走吧！」
「你怎么知道还有人？」
「保安说九楼还有一位美丽的神仙姐姐在加班。」
「什么时候学会那么贫嘴？」
「他真是这样说的，不信你去问他！」
云熙反手关上门后即微微俯身的看著她，两人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雪亭都可以闻的到云熙呼出的热气。她微抬起下巴，只见云熙轻轻扬起那细长的嘴角邪邪的笑著，那双大眼又似笑非笑的弯著，她警惕地瞪着他后立即低下头快速的往前走。
以前云熙没有过有过这种表情，雪亭想著。
两人沉默并肩走在狭窄的走廊，手臂时有时无的碰撞著。虽两人都穿著大衣，但双方都可以明显的感到对方的体温在交互换著。
「之前你们给我过文档，我都看了。这周我不会跟你要东西。」
「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今天可以送你回去吗？」
雪亭轻篾的呵笑并摇著头，用那双曾经让云熙重重落入情网、痴迷的离不开她的双眼狠狠的瞪著他，之后两人却有默契的一起轻轻的笑了起来。
分手那天，他们两人都以为他们这辈子再也不会相遇。但却都没有想到，六年后他们可以这样轻松的开著玩笑一起走回家。
雪亭心想，也许从现在起，她可以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不太相同的云熙。
9. 心中的那一个恐惧
昨天云熙送雪亭回静安公寓已清晨两点多。短短的路途，他们在车上聊了很多项目的事情以及未来医疗诊断的走向，但彼此之间似乎很有默契的避开对方的近况生活。
有关于云熙的事，雪亭之前一概不知，但是这几次看下来，也猜的出八九。云家对他的栽培不遗余力，她不得不佩服他妈妈对他的教育实在成功，终于把云熙打造成她的预期，而云熙也跟以往一样，不负众望。
雪亭前两天在台下的观察跟这一天来的相处，隐约感到云熙除了个性变得成熟稳重、态度晏然自若，并加上因为地位学识带给他的光环自信外，似乎还有些不同，但她真的现在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她却乐见他的这些改变。
她想，如果当初云熙就是这样子，是否他们两就不会分手了？
雪亭摇摇头，两个人分手的原因很多，通常显现出来的都只是导火线，不是根本原因。
……
雪亭第二天一早起来看著镜子中的自己，因为前几天一直熬夜看著IDSa的文档，眼下的黑眼圈微微透露了出来。昨天云熙说著规划内容下周交付即可，她整个人突然放松眼神反而显得懒散，因此今天粉底及眼妆加强了些，唇上只点了亮色护唇膏，微卷发自然垂落，把那整张脸跟气质却显现的更加慵懒妩媚。
她昨天跟著何明安装设备站了一天，脚后跟已经起了水泡破了水。她想今天没有安排去用户那里调研就穿的休闲一些。
为了要搭配平底的帆布鞋，雪亭穿了紧身牛仔裤、上身一件朴素的白色套头针织毛衣，加上一条大蓝雪花毛衣长鍊，以及一件淡淡的粉蓝厚外套。
身上的青春打扮跟那张艳丽的脸，竟是没有一点违和感。
八点雪亭一走进会议室座位，看到桌上放着茶叶蛋、三角饭团跟一杯热豆浆。她知道这一定是云熙放的。
她打开微信传送给已在作战会议室里正在吃早餐的云熙。
「谢谢你的早点，但以后不要再送来了，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那你以后会吃早点吗？」
「一定。」
「被我发现你没吃早点，我每天当着大家的面拿给你」
「收到了，领导。」
雪亭正看著云熙的微信贴心幽默的回话，心中真感一片温暖暗喜嫣然的笑著，恰巧被刚进办公室的瑀柔看到。
「哇，雪亭姐今天太美了吧，跟打扮一定没有关系，是跟送早点的人有关吧？」
瑀柔看到雪亭桌上的早点袋子，跟昨天小云老师手上的早点袋子相同，灵敏的她马上把它们关联起来，她意有所指撅起翘唇直晃脑袋、向隔壁的作战会议室方向坏笑著。
「自己买的。」
「跟了你两年，那次你是自己买的早点啊？不是没吃就是爱幕者送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雪亭姐实在太厉害了，连科研院的第一男神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雪亭没回话，只是淡淡的笑着，也许是不想否认。
雪亭今天心情很好，当然不光只是因为送早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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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她在研究著医院数据的组成及结构，总一种模糊的概念在脑子形成，但一直没有抓到是什么。所以早上在站立式会议结束后，她一个人到楼下医院漫无目的闲晃著想找找灵感。
在医院里的人们只分成两类人，一类是眼神散漫的病人及家属，一类就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工作人员。她在三年多前住院期间还不忘工作知识学习，跟一些医生及护士请教著，为什么在医院的工作人员不能够展现出一些热情来服务病人呢？
她得到的答案让她无法反驳，一是工作人员遇到的生死事都在一瞬间，在当下不能有太多情绪表现在脸上，避免让病人或家属有太多解读空间，二也是为了工作人员本身的状态，工作人员每天都面对著生与死，心理压力其实很大，若是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情绪，反而是无法提供专业的服务。
从小到大，雪亭一直以来都很怕云熙的妈妈。但因为那时的对话，让雪亭对云熙的妈妈突然生了敬畏之心，对她原先的印象分数提升了许多。
雪亭从看诊区走到了急诊室，这是医院里她最害怕的地方，混乱、失控、血腥、惊呼，所有不详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这是一个你无法掌控的地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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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靠在墙角漠视著急诊室的一切，毕竟她不是当事人，所以她的悲痛不在里面。
此时，她一眼晃到一个穿黑色西装理著平头的男人身上，他的表情跟她一样冰冷，手持一堆文件，看似事不关己的站在一个全身都是血块的年轻人病床旁。
雪亭悄悄走到隔壁床听著他们的对话。
她听男人跟护理人员的对话，像是在评估病情以及发病原因。
保险公司？雪亭灵光乍现，好像有几个场景浮现出来，她低著头急转身想要回到九楼写下她的想法，却一头撞在一个女人身上。
因为女人比她个子高一些又穿著高跟鞋，因此雪亭尚未抬起头看到脸，就先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几乎不近闻都没有知觉的香水味，然后目光才看到全身上下burberry衣服及套件。
雪亭的心紧缩了一下，甚至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是雪亭吗？」
女人先开口。那声音平稳又优雅，但却又让人心生敬畏。
她一直有著如此强大的气场，才能震慑住所有人、以及她蓝雪亭。
雪亭这几年的职业生涯虽不算大风大浪，但人事物也看的多了，但总有个人，不管你拥有多少惊人的阅历、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大去面对，却还是让你从内心里升出恐惧。
雪亭抬起头来后眼睛都不敢跟她对看，却又迅速的九十度大鞠躬的弯下腰慌张的道歉著。
「云熙妈妈您好，很抱歉撞到您了。」
苏曼宁已经快60歳了，但外表却像歳月从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一样，跟雪亭小五第一次见到她一模一样，浑然天生的风致、雍容华贵，集文化、高贵于一身。现在只是发色因为参杂了点灰，变的有点淡些。
雪亭顾问工作接触到不少高层，她深切体会到一个人的气质及魅力，并非可以利用装扮或强行训练出来的。
以前她看著云熙时常在想，气质这种东西也可以遗传吗？
「你怎么在急诊室里？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是在工作。」
「工作？」
苏曼宁露出那端庄公式化的微笑像是关心的问著。
三年多前她在这医院里碰到过蓝雪亭，知道她在顾问公司上班，但她看著雪亭现在身上的装扮太过休闲、脸上的妆容却又太过艳丽，这不像在上工，正觉得奇怪，眼神却落在雪亭挂在颈上的工作证。
她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直接伸手用力拉起雪亭胸前的工作证。
雪亭被她那么一拉，整个人往前浪跄了一步。
「医网？所以你在九楼？」
10. 对雪亭的亏欠
「雪亭姐，十五钟后要开会了，你人在那里啊？」
瑀柔微信问着。
早上雪亭姐跟她说要去医院里做现场观察，这是雪亭姐的习惯及工作方法，因此她也没有特别在意。但中午微信问了要不要帮她叫外卖却没回，过午了也不见人。
原先瑀柔还兴奋的想着，雪亭姐是否跟小云老师偷偷约会去了，但她却看到小云老师整天都在九楼科研院工作人员办公室讨论规格，所以她开始担心，雪亭姐从不会这样整天不回应。
才想著是否要去跟小云老师报告，就见雪亭披头散发、低著头、微微喘着气进来，脸上的妆因为已经洗掉而显得有点憔悴，缩著肩膀的样子像被欺凌的小女生。
「雪亭姐，你怎么了？还好吧？」
瑀柔虽然年纪轻，但观察能力一向很强。她看到雪亭红肿著眼眶，明显的就是哭过。她从未见过雪亭如此沮丧，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那原有天生带来的自信磁场像是一夜消失、荡然无存。
「瑀柔，请你帮我去向小云老师请假，就说我大姨妈来很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再来向他汇报我今天的观察工作。谢谢你了！」
此时的雪亭不只是脸色惨白难看，哑著的声音像是背了整天的台词一样顺畅、快速的说完话。还不待瑀柔的回答，她已拿起座位上的包包跟外套，转身快速的离开了办公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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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静安公寓，雪亭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把自己用力的甩在那张灰蓝色的大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她现在只想要躲在这个灰蓝色系的公寓里，好像只有这个颜色才能够让她平静心安。
从高中起，雪亭就知道云熙的妈妈一直很不喜欢她。
云熙妈在大一时毫不避讳的对她说，将来云家会帮云熙物色一个合适云熙的女子结婚。所以她现在跟云熙在一起耍朋友也是短暂的，要雪亭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云熙身上。
但若雪亭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愿意在大学时照顾云熙，她也不反对，但她还是希望雪亭在大学毕业以前就跟云熙分手。
云熙妈口气虽然平和，但那轻蔑的眼神及内容，很明显是在侮辱雪亭硬上云熙的床。
第一次听了云熙妈这一说，她当场难过的落下泪，她不知那泪是因为伤心的意识到跟云熙根本没有未来、还是因为被云熙妈羞辱的无地自容。
被他妈妈这样说后，雪亭曾经想过跟云熙分手，但她却不敢跟云熙开口。
当时许风家有事情，于是她就找了各种理由躲在许风家帮忙着，却让云熙愤怒的怀疑她是不是跟许风要好上了。那时云熙发狂似的状态，让雪亭根本不敢开口提分手。
雪亭也清楚云熙是真心爱她，云熙为了弥补他母亲对自己的不满，之后两年，云熙对她加倍的好，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让她于以予求。
但每隔一段时间，云熙妈又会再提醒她一次。而到了大三，云熙妈干脆直接在他们两面前挑明要他们分手。
而云熙是从不敢违背她妈妈的任何安排、甚至连当场回话都不敢，所以每回听完云熙妈要他们两分手的话后，云熙只能一句话不说的拉着她的手离开现场，这已经是云熙对他妈妈最大的反抗。
回到房里的云熙总跪在她面前安慰的说，他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要她不要担心。
但是，这个承诺从高中到大三黄了六年了，大三时她已经无法、也觉得没有必要在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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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今天早上她遇到云熙妈的状况来看，事隔那么多年，看来云熙还是不敢面对他妈妈给他的压力。身为浦建医院的运营处长兼督察、负责项目预算的苏曼宁，竟不知道她在项目里。
所以，今天苏曼宁知道她被隐瞒后当然是大发雷霆，把所有的气出她一个人身上。
她利用医院监督的身份，把雪亭留在办公室里，从雪亭身上不合宜的工作打扮，到私自至急诊室担误到医护人员，从早上到下午，当着医院不少人的面一项一项罪状开始数落。
当然，还不忘警告雪亭不要忘记现在自己的身份，要雪亭不准再去接近云熙，甚至于威胁下一次的月会，她会要求云浩天要雪亭离开这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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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躺在黑暗的被子里往外看着窗外灰色的天光，昨天跟云熙相遇的喜悦，才一天就被摧毁殆尽。
她想着，她这辈子跟云熙注定是不能结合，现在的她何必要重蹈覆辙，让自己陷入这样难堪的地步？
雪亭坐起来深呼了几口气，看著这才只有90平大的静安公寓，里面明明有两个人的东西满满摆着，她却感到很空旷、还有一点落寞。
……
第二天一早，雪亭脸上洋溢着愉悦的浅笑、嘴角上扬成美丽的弧度，拿着一瓶牛奶进了作战会议室，她今天穿了身黑色长裤西装，只是鞋子换成了平底鞋，并把头发梳起来绑成一个大马尾，这样看起来精神很多，跟前两天的形象又完全不同。
只是雪亭笑时那双明月并没有弯起，这种差异只有云熙看的出来。她只是强颜欢笑！
「设备小组何明报告，至昨天为主，只剩妇科没有去安装设备，那主任不让我进去，因此，我今天想请雪亭帮忙。」
「没问题，我跟你去。」
「数据小组张亚报告，针对连续型数据，依照艾德之前提供的数据结构表去做分析建模，但是是依照艾德导入的WHO原始信息，下周会先出一版分析数据，之后再请业务小组确认数据正确性或是均值，再来执行第一遍的数据清理。」
「业务小组蓝雪亭报告，下周一我会提出数据清理计划。」
「到目前为止都照进度在进行，下周一重点在第一轮的数据清理以及连续型数据测试分析。雪亭，昨天做现场观察有什么收获？要跟大家分享吗？」
「我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本想今天跟大家分享，但是早上先跟何老师讨论过，她认为在正式公开之前，一定要跟云老师沟通才行。所以我这几天先整理一下思绪，等云老师过来后再向他报告。」
「好，其它人若没有事，就下午见。雪亭，你身体好一些了吗？今天跟何明过去没有问题吧？」
「没事，我很好，谢谢领导关心。」
雪亭向云熙礼貌的点了下头，显示出晴珊教出来的顾问公式化笑容，说完即转身跟著何明出去。
云熙看着雪亭离去的背影，真的觉得对雪亭很愧疚。
昨天晚上一回到家，即被母亲喊过去问了这项目跟雪亭的事。他马上猜到雪亭今天遇到了什么事，会让雪亭如此崩溃的只有一个人。
这几年下来，原本已心如止水、对感情都已放弃的他，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这个他一直心系的女孩，而这几次雪亭的回应让他重拾起对感情的信心。他知道若想要挽回雪亭，他母亲这个难关他得要自己去突破、而且现在的情况是更加艰难了，他只是没想到它来的那么快。
他知道他妈妈一直不喜欢雪亭。
刚开始他母亲提出不希望他跟雪亭交朋友，是在他高一向雪亭表白后，因为当时需要住校的他，希望雪亭给他一个等他的承诺。到了高三课业最重的时候，他的心思却几乎全放在雪亭身上，当时母亲知道后对雪亭更加起了反感。而到了大学，他们两正式成为男女朋友，母亲对雪亭的反感快速恶化到了排斥。
母亲的反对的理由只有一个，雪亭不是好女孩。
大一刚开始时，他曾跟母亲针对雪亭的事谈过很多次，但母亲怎么也无法改变对雪亭的印象，最后，他只好放弃跟他母亲的沟通。
回避冲突，是他当初唯一选择的道路。但也因为他当时的逃避，让雪亭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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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云熙在做项目预算时，偷天换日的做了一份把雪亭的名字替换掉的组织图给母亲。他知道这是很大的违规行为，但若母亲当时看到雪亭的名字，一定直接提出换人，而他真的只是想利用这个项目跟雪亭再次相遇。
因为他自己违规是事实，所以昨晚，他只能默默的接受母亲的指责，他一句话也不敢回应。
回到房里后，他不断微信给雪亭替母亲向她道歉，但至今天早上雪亭一个也没有回。
他知道一直以来，他从没有给雪亭过一个明确如何解决他母亲问题的答案，也没有做到雪亭对他的期望，所以他现在未跟母亲谈好之前，他不敢再给雪亭太多的承诺。
对外看似常袖善舞的云熙，懦弱不敢面对现实这个个性缺陷，让他一再失去雪亭对他的信任，他痛恨着这样的自己。
云熙走到窗口，看着初春冒出新芽的梧桐树。
雪亭跟他说过，她最喜欢上海的梧桐树，因为不管它到冬天怎么掉光叶子，到春天又是重现一个新的生命。
云熙想着，他是否是雪亭最爱的那棵梧桐树？
而他自己，也应该在这个春天努力发出新芽，再让雪亭重拾对他的信心，不能让雪亭再对自己失望。
11. 她爱的男人们
「雪亭，今天晚上我会回上海，先回小区看我爸妈，明天去静安找你。」
「菲，我下周一要交报告，两天都要加班，下次吧！」
段菲微信传来七个小时后，已经被IDSa数据搞的七荤八素、眼中布满红丝的雪亭才回覆。
雪亭站了起来，上下左右转着因为盯了屏幕几个小时而紧张的脖子、打开双臂舒展了一下全身。
她看了下手机屏幕，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她从早上八点半进了办公室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今天云熙在晩上十点多过来跟她打了一下招呼就回去了。对于云熙的反应，她的心却平静的有点异常，也许是昨天就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再对这段感情再抱存任何的期望，尤其昨天在遇见苏曼宁，被狠狠的警告了一整天后。
她去卫生间把脸洗了下，好让自己再精神点。脸上的妆虽然全部褪去、但那双眼依旧勾人，而素颜却让雪亭显得像个清纯的大学生。她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浏览著各个微信群，她负责的广州项目，她放了另一个小徒弟龙襄华守著，某些重要的事还需要由她来做决定，所以她翻看著一条条的信息，看看是否还有要她回覆的事。
「饭总要吃吧？今天中午我去浦建医院找你。」
雪亭看到段菲在她送出信息没多久就回覆了一个信息。她摇著头，这段菲不睡觉吗？怎么还挂在线上？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表妹实在很头痛。
雪亭放下了手机，正准备穿上外套到楼下便利商店买点日用品，此时脑子突然闪过一个慌张的念头，马上重新拿起手机拨打了段菲电话。
「段菲，你怎么知道我在浦建医院？」
「上次你跟我说过啊，干嘛那么紧张？」
「我都前一天才知道项目在浦建医院，我怎么可能上次就告诉过你？说，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著不发一语。
雪亭仿佛看到段菲清瘦的脸扭曲著做鬼脸，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样的紧张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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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菲的妈妈跟雪亭的妈妈是表姐妹。三十多年前从安徽老家到上海打工，当时段菲爸妈出来时已经结婚，并带著十五岁的雪亭妈一起来上海。
当时上海正在都市改造建设，工地活多，加上夫妻小学都没毕业，只能投身到工地做粗活，雪亭妈则在虹桥镇一个道路维修单位当保洁。雪亭妈年轻又长的秀丽，同事把她介绍了比大她十六岁的维修工蓝龙池。雪亭爸蓝龙池虽不是高级员工，但也是单位编制中的人，收入稳定有保障，对一个从外地来的小姑娘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归宿。
他们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雪亭爸妈90平米的房子是单位配的宿舍，而段菲爸妈虽没那么幸运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住，但是当时带着他们的包工头许中魁，对跟着他打拼的工人很慷慨，每月很少的租金提供宿舍给班底工人。
小时候，段菲父母若是跟着许风的爸爸许中魁去外地上工多天，段菲就在雪亭家住着。如果许风妈妈也不在家，那么雪亭、段菲就在许风家住着。
此时，雪亭就会担任起妈妈、姐姐的角色照顾着许风跟段菲两个人的所有生活起居跟课业。所以，雪亭对段菲来说，像大姐也像亲妈，因此平时个小却独立强悍的段菲，若遇到气场强大的雪亭生气，段菲还是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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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她心中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大声严厉的喊叫著，就是要段菲亲口说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段菲？」
「云熙跟我说的。」
段菲整个人懊恼著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她用蚊子嗡嗡似的声音说著，因为云熙千万交待著她不能跟雪亭说。
「你们一直有在连络？」
「对天发誓，没有。你们两分手后没多久，我知道的就是他休学了一年搬到外头住了。我还去他家问他住的地址，结果被那个恶婆娘赶了出来，之后QQ、电话他也都不回不接的，我还能厚着脸皮缠著他吗？」
段菲平时口才及脑子就比雪亭灵活的多，只是刚才做贼心虚，现在找到一个突破点，著急著、义愤填膺的为自己开脱。
「然后呢？」
「然后前两个月吧，他突然打电话给我，问了我一下你的近况，就这样。」
段菲前面还喊著大声，但到了最后一句段整个气势又弱了下去。
段菲知道雪亭在跟云熙分手后过的并不好，以前他们姐妹两无话不说，尤其是雪亭跟云熙的感情生活，段菲都一清二楚。但在他们两人分手后，渐渐地，雪亭也不再跟她提起自己的感情状况。尤其在近几年，除了双方家里的杂碎小事外，他们两几乎不再谈自己的私事。
段菲当然知道雪亭在意她对了云熙说了什么，但是她从小也很爱慕云熙，有机会跟云熙再连络上，她这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根本守不住嘴巴。
「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差不多就是，差不多啦！雪亭，不要生气啦，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是云熙要我不要说的啦！」
段菲再也说不下去的哭喊著。
而雪亭是心中一股气上来，这太不公平了，原来云熙在见面前都打听了她近几年的事，而她对他却一无所知就算了，这几天，她还心中感激著他又送早点、又在工作中暗地里帮著她。她赤裸裸的摊在云熙面前，但他现在可能西装毕挺的在背后嘲看著她跟他分手后的生活，她就觉得这几天自己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傻B，她真是很想哭。
「雪亭，云熙跟我说他还是很爱你，他现在只是想要再把你追回来，所以我才跟他说你跟那个混蛋的事情。你要不要好好的想想吧，如果你跟云熙可以...」
「菲，我下周一真的要交报告，我不能搞砸这项目，它对我真的很重要。我真没时间招待你，这两天你跟阿姨多相处下吧！」
雪亭狠狠的挂下手机走出了办公室，钻进了整条街唯一亮著灯的便利店。她点了杯关东煮坐在面对著医院大楼的高椅餐桌，看著五楼那间曾住过的病房，它还微亮著灯。
然后，她不顾店员的异样眼光，开始痛哭了起来。
这些年，她把全部的心思投放在课业及工作上，每天把自己搞的晕头转向，忙到回到家除了看书学习、找材料，不然就是倒头呼呼大睡，就是要让自己没有一丝丝的时间再去想起任何痛苦的往事。
近年不少同事、客户对她释出爱意、有钱有势的追求者也甚多，但婚姻可以只靠这些外在的东西支撑吗？若可以，她早跟云熙结婚了。
能够遇到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已不多，更何况是两人心有灵犀又情投意合的呢？
有幸的是，她遇到了两个，但不幸的是，应验了老祖先说的那句话，“红颜薄命“，她却没有那个“命“，去享受这世上最完美的两个男人带给她的幸福。
雪亭那颗对感情的心早在四年前已万念俱灰，而剩下的那一点本来要死灰复燃的灰烬，却又在刚才被风吹的无影无踪，为什么云熙要如此欺瞒她呢？云熙应该了解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的。
她一向不怕孤单、不怕一个人过节，但她最怕的是被世人抛弃、被家人朋友遗忘。而近几年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的她，反而从所有人的脑海中一点一滴的在流逝。
分手六年后的云熙真的还爱著她吗？另一个呢？四年了，他心中还有她的影子吗？
雪亭喝著手上那杯关东煮、让热汤顺著喉咙流进胃里，却让热泪肆意的在她那双更加优郁的眼中流了下来。
12. 她痛恨的女人
早上六点多，云熙轻轻的打开九楼艾德办公室的门，他了解雪亭的个性，知道她一定没有回去在赶下周要交的报告。
云熙看到雪亭拉起三张椅子屈躬著柔软的身子、微张着那片令人遐想的厚唇熟睡著，而身上只盖著她那件淡蓝色薄外套。他呆站著，看著他已好久不见、曾经属于他的女人婴儿般的睡容。
云熙昨晩回去拿了件橘黄色的薄蚕丝被，这是他们两在大一逛商场时，被一个导购认为他们两是小夫妻，甜言哄著两人强行推销买的。
雪亭很爱这床被子，在他那里过夜时总会抱着它睡，她说，这一件被子是属于他们两人共同拥有的第一个物件，她还说，老了以后谁先走、谁必须先带走。
他们两分手后，云熙离开家里搬出去住，他只带著这床被子。因为上面沾有她的香味跟体温。
云熙帮雪亭盖上这床曾经属于他们要一起到老的诺言、放上了早点在桌上，悄悄的退出了办公室回到八楼。
云熙开啓了笔电，把IDSa中的数据结构表的分析及所有缺漏数据再次快速浏览了一遍。昨天晩上他回去把它先整理好了，他知道雪亭对医疗数据不熟，这些单词对她来说太过艰涩，而他只是不忍雪亭如此辛苦，想替她分担一些。但他知道不能就这样拿给雪亭，不只是了解她的好胜心太强，而且他也应该要相信雪亭有能力把工作完成才是。
但现在让云熙烦恼的，不是他母亲昨天又再催他跟玫琳结婚，因为只要他一直保持沉默，母亲也拿他没有办法。而是今天早上看到段菲警告他雪亭已经知道他电话的事，雪亭很生气的留言。
他自嘲的笑了下，段菲做事永远不靠谱。最近他自己知道不只烟抽多了，这几天的嘆气声比他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
雪亭定了十点的闹铃，但不到时点就被会议室外面的吵杂声吵醒，她在蒙蒙中听起来像是科研院的工程师们在搬机器设备进来，并讨论著今天要做的测试内容，看起来科研院的人星期六也都来加班，所以今天云熙也会在？
她昨天的进程还不错，虽然有很多单词看不懂，但她从数据之间的关联内容中找到蛛丝马迹，然后她才反过来去查单词确认这是什么字段。她本来预计今天有机会完成所有的数据结构抓取分析，明天再花个半天写进程计划表，也许还可以有个大半天来补眠，谁叫她前天遇到倒楣事让她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她还躺著没有起来，只是先转动一下麻痹的手脚暖身一下。
雪亭慢慢的挪了一下身子避免三张椅子突然的移动不稳定，余光却看到那滑落在地上橘黄色被子的一角。
六年不见的被子再次盖在她的身上，她好像闻到了云熙身上那个暖暖的、被阳光晒的饱饱的味道。虽然云熙身材单薄，但她抱著云熙时的感觉，总让她觉得有股厚实的幸福感。
她望著视线所及渐渐变的模糊的灰白色地板，一缕眼泪又从那眼角中不停的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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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等走廊上没有声响后才走了出去。
她看著卫生间里镜中的自己，昨晩到凌晨才睡又哭泣过的她看起来好憔悴。近几年已经习惯了出门化妆武装自己的她，有点不太敢这副模样走出去见夥伴。
她正在犹豫著要不要等眼睛消肿再走出去时，恰巧推门走进来一位个子小巧却清纯可人的女孩。
她脸上有著淡淡的裸彩，几乎素颜下，那眉目清秀水灵、朴素恬淡，不算楚楚动人、没有动人美貌，但在那温文尔雅的气质中，却散发著超然的自信。
她一见到雪亭，兴奋开怀的大笑著。
「哇，您一定是雪亭姐了，百闻不如一见，您果真是倾国倾城。」
女孩对她轻轻的发出惊呼声。
雪亭常会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可以分辨出这女孩是发自内心的赞扬。但不知道为什么，雪亭对她有点排斥感，她不自觉的用著防卫的语气回覆著。
「倾国倾城？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形容词在我身上，因为倾国倾城的女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雪亭姐真的很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我一个理工女，语文能力不好用词表达不对，请您原谅我。」
女孩紧张的神情，两手叠放在一身素雅的小洋裙前面，直向雪亭九十度大鞠躬道歉。
雪亭看著突然心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不但对这女孩没有好感，反而更感排斥。
她不断在脑海中的回忆池搜寻著，这个场景、这个感觉雪亭太熟悉、太心酸、太疼痛，这感受让她整个人感到要爆炸了一样，只想要打开窗子从静安公寓的25楼跳下去。
曾经也有人让她有过这种感觉。
那个女人两眼垂泪、可怜楚楚的对著她九十度大鞠躬道歉、求著雪亭放他走，但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睛中却透露著对雪亭的鄙夷。
那眼神让雪亭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恨死这个女人了。
「太像她了，真太像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雪亭内心直呐喊著，她快要受不了这个压迫感。
雪亭完全不再理会那女孩，用力打开门迳自快速的走出了卫生间，留下那一脸惊慌、不知所措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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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回到艾德办公室的走廊遇到几个科研院的工程师，她可以感受到他们都用著一种恐惧的眼神在看著她。
她知道绝对不是因为她脸上没有彩妆、失去光泽没有了艳丽的素颜让人侧目，她有自信就算没有著妆，那张脸还是可以打败一堆女人。而是那不怒而威的气场及眼神，就如同玄幻剧中因剧情转变而变成腹黑的狐仙，让人感到冷酷的发抖。
她回到办公室重重的关上门，继续著她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
个人本身的医疗数据分为个人基本特征、医疗健康服务过程以及结果相关的大数据。而数据的型态又分为结构化可辩视的、图形影像的、手写的纸制材料。依这二十多年来的科技，这三项数据都可以轻易的转化成数字化，因此都可以归类成可辩视的的内容。之前未入档的，只是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及财力去建置，对国家来说都不是问题。这些数据的多少不是重点，而是如何透过这些数据的处理，而获得的更深层次的价值，对个人、医疗体系以及国家获得最优决策与方案。
那天雪亭正想要提出的，就是跟商保健康险市场相关。因为现在愿意为健康大数据买单的六个主体，消费者、企业、保险公司、政府、医院及药企，只有保险公司和药企因为利益原因较为有意愿付费，而医院、政府与企业都还在观望中，是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到数据对他们带来的利益。
雪亭下午五点多即抽取完目前IDSa现有的特征数据、过程及结果数据结构，进程计划可以明天在家进行。她在盖起笔电之前，突然闪过前天想到的模糊概念，所以又坐了下来上网浏览著一些有关商保的资料。
「这两天你太累了，让我送你回去吧！」
她听到敲门声后都还没有回应门即开了，云熙微笑著站在门口。
怎么他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雪亭自然看了一下天花板上头。
「我跟你之间，不需要用摄像头。」
云熙被她的举动逗的狂笑了起来。
13. 正式重新表白
「你这样亳不掩饰的送女同事回家，不怕传到你女朋友耳里惹她不高兴吗？」
「你说那一个女朋友？」
「哇，没想到你升级了，可以多进程处理数据，知道不要挂死在一条流程上。」
「若你把一个月好几场相亲的女人都定义成我的女朋友，那这几年下来可真多了。我还可以自动配置不同的变量，一天之内跑出天差地别的相处模式出来。」
面对雪亭的讽刺云熙没有闪躲，他轻松接招，用程序的方式形容这些不同形态的女人，这个幽默真的让她暂时抛开早上那个女人的阴影，她忍不住噗兹的笑了出来。
原先她不要他送的，但云熙一进来就把她的笔电抢了过去拿在手上，再把那床她叠好的蚕丝被抱了起来走出了会议室，她只好跟在他后面，保持著十多步的距离走著。但一路上敞开门的会议室内的年轻工程师，还是不少人抬起头来望向他们，甚至还有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走出来看。
因为这位科研院平时工作上不苟言笑又严俊的领导，手上拿著一床橘黄色的被子谁不会感到好奇？
云熙在开往静安公寓路上，没有转弯却一直走到番愚路，把车停在一家餐厅停车场。
「先吃饭吧，不要拒绝，暂时不跟你要生日礼物，算我先支领延迟生日礼物的利息，行吗？」
云熙对着雪亭挤眉弄眼的邪笑说着，让雪亭又是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
这是家RB料理餐厅，不算太高档、却有著传统RB居酒屋特色，木质装潢、简约干净。依服务员跟云熙的对话，看似云熙好像是常客，在交谈了几句话后服务员领著他们到一间榻榻米式的小包厢。
他们都还没有点任何东西，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她正想要开口问，云熙在轻松的坐姿下，举起桌上的麦茶杯向著她面前，用著很郑重的语气、却又轻滑的表情说著。
「我诚心向你道歉。」
「嗯。」
听云熙这一说，她知道段菲已经跟他说了昨晚的事。段菲从小就崇拜爱慕着云熙，现在有机会再搭上线，应该巴不得每天找机会跟他接触。
「你不能怪我，看到你名字在计划书里，我怎么可能不好奇？若你还觉得不妥，权当成是reference组员的背景行吧？」
「组员的背景包含私生活吗？」
「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可以跟你玩真心话大冒险。」
云熙扬起嘴角、挑眉对著她眨了一下眼睛坏笑著。
雪亭脑子快速搜寻著过往云熙的表情，他以前会这么调皮吗？
雪亭对于他这般实诚的自己说出来了、还是压根没有真对他生气，她也大方的举起面前的杯子。
「谢谢你今天的被子。领导关心组员是应该的，但在工作场合男领导帮女同事盖被子这样的举动真的太不专业，很容易让大家误解。」
「你难道不知道动物有圈划领地的本能吗？」
「你不是在暗喻我，你早上在我身上尿尿吧？」
雪亭的反应一向比云熙快，这一句话雪亭冲口而出后，云熙呆了一下后，两个人随即一起大笑了起来，惹来安静的餐厅里其他客人不满的眼光。
两人这两天的尴尬跟不安，在这个玩笑中就这么烟消云散。
雪亭想着，没想到今天可以那么的轻松面对云熙，但这样下来，要她怎么在办公室里面对其它夥伴？
云熙夹起了一块关东煮里的黑轮放到了她的盘子中。
「你一直认为我喜欢吃关东煮，是吗？」
「难道不是吗？」
云熙听雪亭这么一说，有点惊呆了一下，因为一直以来不管天气多热，雪亭总是在便利店里吃关东煮，所以他认为雪亭爱吃。
「你从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常吃关东煮。如果你真的想再了解我，这个答案你自己去找。」
这一句话，突然让云熙情绪整个低落了下来，他低下头默不作声，像是一个被妈妈发现做了坏事的小孩。
他们两一向心灵相通，很多事总是会在同一时间想到一块去，他们两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说上一整夜不睡觉。但在某些时候，雪亭却又会说，他完全不了解她。
他当时一直不懂为什么雪亭可以那么狠心，完全不顾跟他在一起相处了十一年的交情，在一夜之间全部放掉？
雪亭跟他提出分手后，他离开家里，拒绝家里任何金钱资助，一个人住到浦东医学研究中心学生宿舍，拿着爸爸给他微薄的研究生2500元工资，尝试一个人在外生活。
他睡在让他全身酸疼的冷硬木板床、吃着难以咽食的大食堂、喝着他觉得有着怪味的白开水、听着外乡同事在上海生活不易的抱怨、看到一般人对赚取维持生计的金钱斤斤计较着。慢慢的，他才知道外面现实世界的残酷。
他后来才理解，雪亭并不是一夜之间离开他的。
他们两在交往的六年里，千辛万苦的雕塑著看似美丽高大的沙堆城堡，它倒了、他们两再建，再倒了、他们两再建，年轻的他们以为自己有毅力，但它终竟只是一堆沙，当一个大浪过来，一夜崩溃。
云熙在分手后两年里一直走不出来，他不断在思考他跟雪亭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叹了口气愧疚的对着雪亭说着。
「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云，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以后可以一直这样喊我吗？」
以前，雪亭总是亲密的喊他“云“。
云熙完全卸下进来时的担心面具，表情像是回到从前年少时那般儒雅的微笑了起来。
但雪亭却可以从他那双温柔的大眼里明显的看到闪著泪光。
他们两人像老朋友似的随意的聊著，谈著段菲的糗事、聊著易树的近况，但是双方还是无法面对那一个打倒他们沙堆城堡的大浪，总刻意避开那一个名字。
「你现在学坏、会耍心机了。这顿饭你早安排好的，是吧？」
「是，出门前先让助理订了的。嗯，还有件事，我有点难以啓齿。」
「有什么好难以啓齿的，你小女朋友去你那里告状了是吧？」
「我知道你在吃味，因为你明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云熙抬眉向著雪亭坏笑著，根本不在意的再夹了一块寿司到雪亭的盘里。
「帮我跟她说声抱歉，因为她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我只是把气撒在她身上。」
雪亭不理云熙的嘲弄，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那种排斥感雪亭太熟悉了。其实那天卫生间她当场已猜出来那女孩可能是传说中，小云老师的女朋友。
「她叫曹玫琳，我爸研究所的学生，现在是我爸的助理。我妈一直要凑合我跟她在一起，你看过她了，应该知道她不是我的菜，因为我是御姐控，我喜欢你这种成熟的姐姐。」
云熙一边说著、一边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炸虾放到雪亭盘里，捉狭的对她意有所指的笑了下。他又恢复了她新认识到的幽默云熙。
「没试著交往，怎知她不是你的真命天女？」
「会叫真命天女就不是交往来的，而且，我早在小五时就遇到我的真命天女了，我只想跟那个女孩继续走下去。」
云熙知道雪亭在闪躲，他放下筷子乾脆直面著她，用著坚毅的眼神望著雪亭。
雪亭低头吃著云熙夹在她盘里的东西，完全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雪亭昨天的火气，早在看到盖在她身上那床被子时就已经消退。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从小一直跟随崇拜又深爱过的人，今日的魅力又真是不可同日而语。现下，云熙又不断释出想再次跟她交往的信息，如何叫她不犹豫？她真有想跟他继续走在一起的冲动，但是会不会因为这几年自己寂寞太久了，只是希望有双大手再次拥抱着她？
而且，雪亭想，他们两个还要继续在大海边建城堡吗？他们两缺的不只是不稳定的地基，还有那巩固着砂石的水泥、随时打过来的大浪，这些在在都在考验着他们两。
雪亭抬起头看着云熙坚定的眼神在鼓励着她，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以前无谓的青年，也都成长到知道，婚姻不是只靠着两个人心有灵犀跟爱慕就可以走的下去的。
「段菲已经给你说了我所有的事情了，就算你愿意接受我，但是你妈妈呢？你从来没有给过你的解决方案，我有多少个六年等你呢？」
「雪亭，只要你同意再跟我交往，我保证明年一定让我们两领证。」
云熙再一次承诺，这次他给了一个时间。
「领证简单，但婚姻不简单。云，别急，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雪亭看著这个心中尚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成熟男人摇摇头。
婚姻，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她太有经验了。
14. 那个跟她相反的女人
张亚在星期一一早就跟云熙聊了下，说前一天李进又在提醒他，蓝雪亭工作能力有很大的问题，常常搞砸项目。只是因为蓝雪亭长的漂亮，在公司完全是靠身体上位，虽然项目都可以顺利验收，却总让同仁们在后面收拾她的烂摊子。
又因为蓝雪亭嘴巴甜，公司内领导们都护著她，那是艾德的小项目就算了，现在这案是四家合作的国家项目，不可小覻。
重点是蓝雪亭根本没有医疗数据整合的经验，这是当初在评选项目人员时大家都知道的事，为了避免项目后续出事，他建议把蓝雪亭当花瓶就好，千万不要让她执行重要任务。
张亚是云熙手下的第一高级技术长，年纪比云熙长了五歳，但对云熙的专业能力很认同，对云熙也是忠诚不二。
他原本对雪亭上周的工作表现很是欣赏，但上星期六加班那天看到云熙拿著棉被，后面跟著前一天没有回家又是素颜的雪亭，实在不免让他把李进说的联想在一起。
虽然他跟云熙一起工作三年多了，觉得云熙应该不是这种人，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许这位少年英雄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
只是当云熙听完后却嚣狂的大笑了起来，张亚从没有看过平时皱眉写代码、处事严谨的云熙如此放浪的表情跟行為。
接着，云熙竟然亳不掩饰的大声说。
「我迫不及待她靠身体来利用我上位，哈哈...我好期待啊...哈哈」
他说完还狂笑久久不停，原张亚只是想要提醒云熙等下开会，李进可能会对项目的工作质疑，但现在他看著云熙如此，真让他目瞪口呆说不下去。
……
「科研院张亚报告：第一分项IT升级，所有的伺服器、大数据及以微服务，跟艾德的设备都已安装调适完毕。本周进行第二分项的完善数据基础平台的数据第一轮分析。报告完毕。」
「医网李进报告：我人已在德国数据总部，本周进行第二分项的集成内外部数据，上周导入的数据是至 2017年12月底WHO提供的数据，今天我这里开始传送2018年的数据，请张亚同仁配合接收。报告完毕。」
「医网蓝雪亭报告：业务小组已规划好个人基本特征、医疗健康服务过程以及结果相关数据结构，会前已邮件出来，今日起，我会开始去各科室进行第三分项的信息流的流程串接规划。报告完毕。」
「蓝雪亭，第二分项的数据分析及清理都还没有出来，你去做啥信息流的流程串接规划？你到底搞不搞懂你在做什么啊？」
李进在八爪鱼电话通讯视频中，就看到他怒目圆瞪，指责著雪亭破口大骂，而雪亭则是坐在作战会议室中一付漠不理会的神情，手里拿著笔转著没有回话。
「李进，你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吗？这会造成后续什么风险吗？你可以更清楚的表述吗？」
云熙用著一贯开会的严肃风格，无表情无声调、看不出喜怒的连续丢出三个疑问。
他总在会议结束后才会让大家知道今天他对会议的满意程度，是柔和的大眼中直瞪著对方呈现出不耐、或是嘴角上扬著微笑说散会。
因为云熙请李进说明，他也准备抓到机会挫挫他最受不了的蓝雪亭。
「一是因为数据的探索分析没有出来，无法看出数值分布特点，也无法进行缺失分析。二是因为方差值及众数没有出来，不知数据水平，当然还有很多，我相信在场的人除了蓝雪亭以外都知道数值分析的目的。手上没有数据就冒然进场，会造成用户对数据的正确性怀疑，增加风险。」
李进侃侃而谈、条条分析在理，云熙及现场人员对李进的专业不容置疑。
云熙转过头看著雪亭，眼神中鼓励著她提出自己的见解。
「雪亭，星期一你的进程计划报告我们都听了，但因为在场的都是技术人员，对业务规划没那么熟悉，所以我们没有提出疑问，现在李进提出他个人额外的见解，你是否可以提出你的建议呢？」
云熙的语气及问话内容中庸，并没有任何想要维护的意思，夥伴们都转过来看著她，期待著她要如何解释。
这两天大家都私下八卦著云熙跟雪亭两人的关系，若是雪亭真是领导的女人，谁敢对她提出任何疑问？
但这也是雪亭担心的问题之一，这样一来，她个人的努力全部都会变成是因为云熙的庇护跟光环。
雪亭知道李进对她个人一直有著很大的偏见，若在公司里一定跟他大吵起来，因为晴珊在理解的状况下是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但现在会议室的人对她并不熟悉，且也不能让云熙难作人。
「李进，你说的对，我并不是数值分析的专业人员，但是我是业务处理的专家。业务处理基于数据来源，数据内容只是反应了业务处理的结果状况。你现在做的“import data“只是来源之一，数据的input很多，目前我从数据中看到的，就有不同设备的、人敲的、异质系统串接进来的，还有从后台大量人工处理的。数据清洗中预处理的第一个工作项次，就是去确定数据来源，之后才能得知缺失的数据从那里补齐，并去处理不同步的数据问题。且依项目进程管理，这是可以并行处理的，不需等待前序项次完成。我没有用任何专业的术语说明，希望李进同仁听的懂。以上蓝雪亭报告完毕。」
雪亭明艳的淡妆下，毫不掩饰对李进鄙夷的表情，并用高傲的声调，对著德国传过来的视频中的李进，慢慢的、不带情绪的，一句一句的把原因一一交待完毕。
雪亭说的在理，只见视频中的李进白了一眼，也不敢再回应。
会议室里的人被雪亭说的一片沉默。沉默是因为有些人觉得误会雪亭不好意思回应、有些人则是被她那气场给震撼到说不出话。
云熙看着雪亭现出难得在会议中的微笑。
「谢谢雪亭的说明，其它人还有任何问题要讨论吗？若没有，下午四点见。」
雪亭对着云熙浅笑了一下，她很感谢刚才云熙公正的判词，让她有机会表述，换做以前的云熙，从不听她解释。
雪亭一付获得胜利的站起来，准备去办公室内打电话约各科室人员做调研，只见玫琳笑著轻轻的走进了会议室。
一头长直发、小家碧玉、眉清目秀，加上让男人亳无压迫感的无邪笑容，这样女孩最获得工程师的欢迎，一进门不少人都过来跟她打著招呼，而她似乎也乐于享受这样的待遇。
玫琳一眼看到蓝雪亭站起来准备要离开会议室，想着自己在上周六用错形容词得罪了蓝雪亭，因此想再一次向她道歉。
她微笑着走过去，对着蓝雪亭弯下腰鞠躬。
「雪亭姐，您好。」
才一抬头，却见蓝雪亭一言不发冰着脸走出会议室，再次让她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哪里。
雪亭知道自己这样实在太没礼貌，但是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怎么会有人可以笑的那么甜？像刚在零下20度冰库走到大太阳下，整个人都感到温暖的苏了一般？
而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外表跟个性，“看起来“跟她完全相反的女人。她不想再被这样的女人骗了。
心中那一股四年来压抑着的怒气瞬间充满在她的胸口。
15. 玫琳的不满
玫琳呆看着离去的蓝雪亭背影，除了只觉脸上面子挂不住外，心里很非常不舒服、眼眶一红哽咽着只想哭。从小到大她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第一次听到蓝雪亭的名字，是在科研院及复旦大学的计划审核会议中，参与人员包含了医网的张钦总监以及第三方业界的特聘顾问。艾德核心成员名单中，像何晴珊、李进等人都一致通过，但蓝雪亭的名字确争议了很久，因为大家对她的经验保持怀疑态度。
第三方业界的特聘顾问中，一半以上的顾问投反驳票，原因不外乎两大项，无独立作业经验、以及无AI数据集成及医疗导入经验，这两个硬性指标，实在另人无法反驳。但医网张总监却是力保蓝雪亭。
原因是他提出在商场多年认识的高层不少，他去询问过蓝雪亭经手的项目，对她的评价都非常的正面，他认为业务分析技巧及个人能力是可以弥补这部份的缺失。
而云老师竟然也拿出了蓝雪亭在复旦大学MBA的成绩以及论文给大家评论。
这两大领导这样的举动已经开始让人确定了蓝雪亭在项目中的地位，此时还有谁有任何的意见。因此在一片沉默中让蓝雪亭的名字保留在计划书中。
之后，在前置作业会议中都一直没有见到蓝雪亭。何老师说，她有一个项目在广州已在结尾，此项目正式开始前她一定会进场，对玫琳来说，她的岗位职责也只是云老师跟小云老师的助理，蓝雪亭只是计划书中的一个名字，她根本不在乎。
有次在茶水间中，听到不少工程师兴奋的说著，在开工晚宴会上见到花容美艳、惊为天人的蓝雪亭，大家都期待著项目中有大美女进来，这也无可厚非，而玫琳也只是跟著大家一起起哄开玩笑。
直到让玫琳在意的是，有天她在小云老师的办公室废纸堆里，看到小云老师娟秀的字迹写满几张纸，它只重覆著两个词，“蓝天白云”、“蓝雪亭“，这不禁让玫琳感到很好奇。
「小云老师，您是不是早认识蓝雪亭啊？」
几天前，她真管不住嘴的问了一下小云老师。没想到，小云老师竟用了她从没看过的严厉口气斥责了她一顿，让她那天回到工位上忍不住偷偷掉著泪。
还有件让她很尴尬的事，就是师母明摆在台面上凑合他们两，搞的是办公室内人尽皆知，所以这些年轻工程师私下都叫她小云师母。
玫琳对云熙的态度是相当明显，几近的崇拜跟爱慕，但云熙对玫琳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礼貌的近乎冷淡。
玫琳在工作中看到的小云老师一直是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又严肃，因此她也当是小云老师的个性就是如此冷俊。
前一阵子她跟著云老师去杭州参加英国AI运算交流会议，上周才进去浦建医院。但她总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但她说不上来。
平时早会她是不需要参加的，所以今天早上，她一直等到会议快要结束前才进去作战会议室的门口待着。
上次玫琳在化妆间见到的蓝雪亭一脸素颜有点倦容，今天看到她却是神采奕奕，脸上只是淡淡的彩妆、卷发摆放在左边、露出右耳上一朵钻石雪花耳钉、搭配一身素雅的灰白色大直条长裤正装，呈现出专业气质的形象下，又不失去她独有的冷艳魅力。
玫琳进去时，正好看到蓝雪亭对著视频中的李进说话，而她却看到小云老师痴迷的眼神没离开过蓝雪亭，她从没有看过云熙这样的眼神。
之后两个人相看着的那一个相知默契的笑容，让玫琳明白为什么她觉得办公室迷漫著怪异气氛，因为办公室的人可能都知道小云老师跟蓝雪亭两个人的事情。
当然，她也知道为什么蓝雪亭要这样对她，因为蓝雪亭一定也爱慕着如此优秀的小云老师，自然对传说中小云老师的女朋友的她，心生厌恶。
想到这个玫琳心中倒安慰，但是另一方面，她心里也一阵酸痛难过。
虽然她知道还没有蓝雪亭介入之前，这一年多来小云老师就一直在躲避着她，但毕竟师母疼爱又支持著她，她还能存有一丝希望。但她现在看著小云老师跟蓝雪亭认识才短短不到两星期，就这样的迷恋著蓝雪亭，她知道自己已然没有任何希望了。
回到八楼办公室坐下后，玫琳偷偷擦掉刚才在九楼强忍住的泪水，只是无意识的听着坐在后面大工作桌前、跟云老师在通电话的小云老师温柔却又持重的声音。她就算没有看到小云老师的人，光听着他的声音，就让玫琳整个人想扑向小云老师怀里。但她从来就不敢靠近小云老师。
云熙跟云浩天挂完电话，叫着玫琳交代着刚才决议的事情。
「玫琳，明天是项目的进度周会，云老师会参加、张总监及何老师也都会来，中午请你订一下餐厅，十个人，名单我等下给你，你再各别通知一下。」
「嗯，好的。」
玫琳落莫、无精打彩的随口应付著云熙，这让云熙感到有些奇怪，因为玫琳一向笑脸迎人、热情活泼，不常看到她这种神情。
「你怎么了？」
玫琳听到云熙这一问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因为小云老师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任何情绪，更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小云老师，我不敢跟蓝老师说话，您自己通知她好吗？」
「为什么？」
「蓝老师好像很讨厌我，那天我在化妆间说错话，她好像很在意，今天看到我都不搭理我、还瞪了我一眼。」
玫琳当然不敢说她认为蓝雪亭是在吃醋。
云熙听了竟然甜甜又欣喜的笑了起来。
上周六雪亭才误会玫琳是他女朋友的事，他就怀疑雪亭是否在吃味，今天又这样对待玫琳让他更确定。
玫琳惊讶的看着小云老师，她从没看过小云老师这般心喜的笑容，像是一个小男孩想到昨天因为得到好成绩被父母奖励，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玩具一样开心。
「呵，你想太多了，她从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您怎么那么了解她？」
「我帮你去问问怎么回事，餐会的事你还是要通知她，不然她才会生气呢！」
云熙并没有回答玫琳的问题，但也不加以隐藏他喜悦的情绪，继续把眼神回到屏幕上。
玫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云老师，真的让她感到很惊喜，但她却更喜欢这样的小云老师。对她的喜欢并没有因为他看著蓝雪亭的眼神而退袪，反而更加深深被这眼前像小男孩似的小云老师吸引了。
玫琳想，不管小云老师的感情意向，她就是喜欢小云老师，谁也阻止不了。
……
雪亭今天一整天都在用户那里做调研，她在做调研工作时手机一般是关静音。待每两小时的一段调研结束后休息十五分钟，在这空档才会去看手机上是否有重要事情需要回覆。
五点过后结束了今天的调研工作，看到三通未接的陌生电话，以及一个微信的新朋友邀请，昵称是科研院曹玫琳。她不加思索的接受了新朋友加入，她知道玫琳是云老师的助理，有些事需要私下通信息是很正常的。
没多久，那陌生电话即刻进线。
「蓝老师您好，我是科研院云老师的助理，曹玫琳。」
玫琳甜美的声音立即响起，她想之前在卫生间并没有自我介绍，她猜想蓝雪亭应不知她是谁。
「我知道你，有事吗？」
「星期三早上周会结束后跟云老师有一个聚餐，云老师邀请您参加。」
「我知道了，谢谢你。还有其它事吗？」
「蓝老师我还是想向您道歉，那天是我太鲁莽了，求您原谅我好吗？」
「没事，云熙没跟你转达吗？我前两天请他代我向你道歉。」
「蓝老师我没事没事，谢谢您原谅我，明天见。」
云熙？她直接称小云老师的名字？玫琳确定，他们两一定之前就认识了。
16.来自母亲的第一波大浪
「云熙，我找人看了日子，中秋节期间的日子都不错，下两周我们去宁波拜访玫琳的父母，谈一下你们两的婚事。」
云熙对母亲的催婚实在感到很苦恼，他看著面前那盘虾仁炒白果，夹起一颗颗白果放在嘴里让自己不回话，那白果有几颗心未拿乾净，他依著苦味硬生生把那恶心压下去。
他知道现在还不能跟母亲反抗，他必须要找机会让母亲慢慢接受雪亭，不然又会落入之前的恶性循环中。
今天云浩天才结束了在杭州为期两周的英国AI运算交流会议，他看著云熙这强忍著的表情已经很多年了，实在不忍再看到曼宁一直在逼迫他。
「曼宁，再等等，不急好吗？」
「不急？28岁了还不急？还有，你们两人联合起来欺瞒我蓝雪亭在项目里的事，我都还没有找你们两谈。这个月的会议我会提出蓝雪亭不在预算里，让她退出这个项目。」
「曼宁，你这样不是摆明了公开云熙做假文件，对云熙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你知道吗？」
「你们两在做这件事时，没有想过若是被别人发现呢？云浩天，我没想到你那么幼稚。」
云浩天对苏曼宁这个质问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两原先也只是想先让苏曼宁把预算通过，之后项目进行中再用换顾问名单的方式偷天换日。
云浩天实在没有立场回应苏曼宁的指责，于是面向著云熙鼓励著他亲口说出自己的意愿。
「云熙，若你不喜欢玫琳，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也让你妈跟玫琳不要有期待，这才是成熟的表现。」
这几年云浩天看的出来云熙行尸走肉般的配合著母亲安排的相亲，之后总不了了之。一直到一年多前曼宁看到了有礼貌又温柔的玫琳，才停止了所有对云熙的相亲行程。
玫琳是宁波人，典型的水乡女子，长相甜美可人、说话轻声软语，父母都是高中老师。苏曼宁对她很是欣赏，因此不断要求云熙跟她结婚。而玫琳的确也是一个好女孩，不然云浩天也不会让她来当助理。
云浩天知道云熙这几年在一些价值观以及行为表现改变了许多，但看似光荣的外表下，内心其实一直存在著一些阴影，尤其一直放不下跟雪亭的那段感情。
他常在夜里一楼的研究室窗口，看到云熙在二楼阳台上抽烟，或望著天空发呆、或盯著手机在拭泪。在每年七月十五日雪亭生日那天一定整天不见人影，隔天可以看到他消沉的身影、以及红肿无神的眼睛。
雪亭在工作一年后，14年回到学校念MBA，云浩天见过她几次。她很有礼貌大方的跟他打招呼，当时雪亭的生活状况非常的不好，有次他们两还深聊了一个多小时，但这些事情，雪亭希望他不要跟云熙说，因此他也没有跟云熙提过一字半句。
一直在两个月前，云浩天在计划书里看到蓝雪亭这个名字时，第一个反应是想请何晴珊让雪亭退出。但最后他考量了下，认为必须要让云熙亲自来了结此事，云熙才能彻底走出来。因此，他找了云熙到他办公室里讨论这件事，希望让云熙自己来做决定。
那天云熙在看到计划书组织表里蓝雪亭的名字后，竟当场无法自控崩溃的痛哭了起来。
六年前挥之不去的酸楚触感正快速的腐蚀著云熙的心，那一幕幕原先他刻意要忘记的模糊画面，现在却竟那么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原来，它们压根从来没有从他的生活中消逝过。
云浩天让云熙把六年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一次发泄完。然后对云熙说，今天哭过之后一定要放下这段旧感情，重新面对新的生活。
云浩天给他两条路，两个新生活的选择。
第一条路是把蓝雪亭的名字从计划书删掉，那么代表著从现在开始，就必须要完全忘掉她，听母亲的话跟玫琳结婚，从此安份的过日子。
第二条路是让雪亭再次进入他的世界，但是这条路很艰难。因为第二条路尚可能会出现两条叉路，一是走完项目，又回到第一条路上，但这过程他又会再经历一次感情的苦痛，二是跟雪亭再走下去。
为了让云熙不至于判断错误，云浩天跟云熙说了他曾在14年遇到雪亭的事，并告诉了云熙他跟雪亭的那次谈话内容。因为这将是第二条路走不走的下去的关键。
云熙那天走上了科研院大楼的天台，他待了整天直到第二天早上。
他看着金黄色的日出圆轮，似乎看到雪亭再次展现对他崇拜赞扬的笑容。
他走下天台，缓慢的打开了父亲办公室的门，平静的告诉父亲，他选择第二条路，他要直接去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会努力让第二条路的第二种可能发生，但若雪亭再不肯接受他，那么他会放下一切，接受父母安排的人结婚。
云浩天看到了云熙不是选择第一条路的逃避，他反而很是高兴。因为第二条路不管是那一种结果，都才能让他后半辈子真正的走出来。
而为了帮云熙从感情的伤害中走出来，云浩天才不惜跟著云熙欺瞒苏曼宁。
……
前两天，云熙实在忍不住的再次给了雪亭承诺，这次，他加上了一个日期。而雪亭只是轻笑著说他是长不大的小孩，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懂爱情跟婚姻不同？
云熙不以为然，但他没有跟雪亭争辩，他认为两人只要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爱情绝对可以维持两人的婚姻生活。云熙认为，雪亭之前的问题在于前置条件不成立，他认为他们两根本没有爱情。
而事实证明了这件事，这让云熙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因为云熙当初根本不接受雪亭跟他提出的两个分手的理由。
第一，他们两不合适，第二，她爱上了许风。
他认为这都是他妈妈一手在旁边的操控，就是要雪亭为了跟他分手而编出来的理由。
这几年他心中一直这样的说服自己那些理由都是假的，但是第二个理由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彻底自信崩溃。
他必须要重拾起这段感情，证明自己没有输给那个工人的孩子、证明雪亭是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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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放下手上的筷子，抬起头用著柔和却坚定的眼神望著母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却是充满著渴求对母亲说出，他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妈，我知道玫琳是一个好女孩，但我们两真没有可能。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雪亭吗？」
以前的他完全不敢面对这个强势的母亲，她说的话就是不可违背的圣旨，他跪在她脚下头都不敢抬起。唯一让他抗旨的内容只有一纸，那就是雪亭。
但年轻时的云熙毕竟不敢完全对抗母亲，因此，只要母亲在他面前要求他跟雪亭分手，或是当面嘲讽雪亭给她难堪，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拉起雪亭的手，不言语的回到房里躲起来。
「我实在不了解她有什么好谈的？」
「在公事上，我跟她在项目里就是工作夥伴，也请您尊重我们的工作，不要再给她难堪好吗？」
「你要跟我谈公事，可以。若她在工作中做的不好，身为项目的监督单位，我一样不会留情。在私事上，我还是一样的立场，我不会同意你们两在一起的。」
「公事上我先谢谢妈的体谅，私事上，我们都分手六年了，我们会不会走下去都是未知数，现阶段我们不提这事，可以吗。」
那天雪亭要他不要急躁，先让他妈妈认可她是可以成就云熙的事业，而不是来破坏他跟母亲关系的坏女人。现在当务之急是他们两人携手一起把项目完成。
云熙实在还没有想到说服他妈妈的理由，只能先同意雪亭的意见。
云熙知道他选择了一条很难走的路。他不只要让雪亭放开心再度愿意接纳他，还要让母亲接受雪亭的过往，还有那个四年前雪亭切不断的关系。
17. 云熙公开表态
「云老师好。」
雪亭在艾德办公室内远远就听到络绎不绝向云浩天的问候声。
云浩天在复旦大学被评定是学生最喜爱的老师之一。他为人和蔼可亲、教学更是幽默风趣，可以把枯燥无味的数学相关课程说的活灵活现，因此他的课堂通常是大满堂。
云浩天个子比云熙高，身材健壮却不会让人觉得臃肿，八字眉下细长的眼睛里充满了睿智、但又让人感到精神奕奕、充满热情。云熙外表跟气质跟云浩天都不像，云熙长的像苏曼宁。
今天之前云熙跟雪亭说过，云熙爸会把她当成不认识，请她尽管放心。
而雪亭对这位长辈，心中更是充满著敬畏。
今天晴珊在七点钟就到了浦建医院，跟艾德的人员进行了会前会，李进依旧在德国线上。此时大家听到问候声，也都先聚集到会议室门口欢迎着云浩天。
云浩天走到艾德办公室门口，向前双手握住晴珊的手跟大家道谢，也对着雪亭礼貌的点了头，随后即进了作战会议室里。
云浩天一直都很疼爱雪亭，从他第一次见到雪亭那天起。
云熙小五那年，云浩天从武汉大学转任到上海复旦大学教学，他们一家搬到雪亭家对面的小区。
第一天上课放学，云熙就跑到一楼的研究室兴奋的跟他说，班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说他好喜欢她，能不能带她回家一起做功课。
几天之后，他见到了绑著辫子、红咚咚著双颊、长相及身材比同龄女孩成熟的蓝雪亭。
蓝雪亭对着他礼貌的九十度弯腰鞠躬道老师好，还不等他回话，雪亭就一口气说著。
她怕云熙肚子饿，刚才已经做了素菜饭给云熙吃，但不知道云老师那么早回来，所以没有做他的晚餐。但因为时间实在太晩了，她必须要赶快回去了，所以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做饭给他吃，然后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当时这个小大人似的女孩把他逗的狂笑了起来。
云浩天看着云熙跟雪亭一起成长，大学时看到他们两在一起，他乐见其成。只是，他也发现苏曼宁对雪亭有很大的成见，他曾经跟苏曼宁谈过这件事情，但是后来他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原因是，他也赞同苏曼宁部分的看法。
......
早上的会议主要由云熙报告这两个星期的进度，云浩天、晴珊及张钦则轮流询问并互相讨论著项目状况。
但这几天何明的数据导入非常的不顺利，晴珊在七点的会前会其实已得知状况，何明、雪亭及李进早被狠骂了一顿，绩效当场被扣了50点，所以三个人进场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因为是艾德担误到项目进程，晴珊也必须在公开场合训自己人一顿。
「何明，导入2018年的数据延误原因，你向大家说明一下。」
「因为 2018年增加了部分基因检测数据，原先IDSa 7.0版本没有这个结构，所以部分数据没有进去。前两天已经已升级到8.1，昨天已经开始重新汇入数据。」
「李进、蓝雪亭，这小项的延误你们两要负最大的责任，你们在研读结构时，若有先做原始数据分析，当时就会发现IDSa有缺漏数据，不致于担误了四天才发现。更重要的是，遇到项目有问题竟没有跟小云老师做报告，这才是严重的缺失。若下次再有任何失误，就立即退出此项目。」
小个子晴珊平时说话就是直来直往、口气犀利，因为才第一分项就因为艾德延误，让她觉得很难堪。她严厉的语气开骂著，让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只见视频里的李进跟何明低著头不敢多喘一口气，就连同平时傲气凌人的蓝雪亭，也因为自己竟发生这样的失误而懊恼不已，那原本就冷艳的脸，更加像是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霜，让坐在她旁边的张钦都觉得要起鸡皮疙瘩。
「何老师，他们是有错，但应该是我要负起最大的责任，每天的会议我竟然没有察觉，是我做的不够到位，没有带好团队。我也向大家保证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因为这次延误的四天，我会重新安排一下进程补回来，请各位领导放心，绝对不会担误到十月的期限。」
云熙立即站起来向大家深深一鞠躬的道歉，把责任一肩扛起。
张钦因为上次被雪亭调侃了一下，今天故意选坐在雪亭旁边本想再次跟她示好，没想到被何晴珊搞出一场僵局，只好站起来缓和一下现场气氛。
「没事没事，我们绝对要相信小云老师一定可以把进度赶上来。张钦我突然觉得很冷，可能是肚子饿血糖低了，要不大家先去吃午餐了？」
张钦的诙谐举动活络了刚才冰冷的气氛，瞬间让大家松了一口气。他低下头看了一下雪亭，意有所指的对她笑了下。
雪亭也回报了他一个感恩的笑容，这让浪子似的张钦欢喜的又坐了下来开始跟雪亭闲聊。
张钦跟云浩天已合作过多个项目，彼此之间有著很好的默契，包含之前计划书人员审核的事。
张钦敏锐的知道，蓝雪亭跟云浩天一定有著不一般的关系，名教授要保一个年经的女顾问进场实在很不合理，但是他也不好意思深入过问。
而在看到蓝雪亭本人后，张钦对她的样貌更是惊叹不已，但还在观察中的张钦，自然先对蓝雪亭存著尊敬不敢随便造次，而且是几近巴结着。
……
玫琳早在餐厅里等著大家过来，待大家到包厢，依主次位置十个人走到位置环站着。
云浩天坐上了主位，原先左右应是云熙及张钦，但云熙却自行站到了雪亭旁边。晴珊知道小云老师的意图，只好自己坐到了云浩天旁边。
「我是在学校大食堂长桌吃惯的人，大家不要分什么身份，随便坐。」
云浩天看到云熙坐到雪亭旁边，只好找个理由向大家示意随便坐著。
待大家坐定后，晴珊跟云浩天打个招呼后站起身来向大家敬茶，一改之前会议室里的强势态度，亲和的笑容及平易近人的氛围，让人真的很怀疑跟刚才在会议室训话的晴珊是同一个人。
「我以茶代酒向大家致敬，感谢大家对艾德同仁的照顾。我一向吃饭时间不谈公事，只有风花雪月，等会若被我听到在谈公事的，可要再被我凶一回的。」
何晴珊对艾德顾问的要求很合理，因为在公共场合谈公事，容易被商业间谍或有心人做信息利用。
她微微一笑后继续说著。
「云老师，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业务顾问蓝雪亭、这位是技术顾问何明，还有一位业务顾问李进在德国总部，过几个星期才会回来。艾德的夥伴大家站起来向云老师敬茶。」
虽然晴珊早知道雪亭跟云熙家人的关系，也清楚云浩天认识雪亭，但是也必须做做样子。
「我先谢谢大家对云熙的照顾，他人年轻，有些事情处理的不一定很周到，若他有做的不够完善的地方，不要客气，一定要指导他好吗？」
一场饭局下来，只见张钦悠游在饭桌间、笑声不断热络著气氛。因为坐不到蓝雪亭旁边，只是不断走过去站在雪亭旁边说笑著。
而雪亭这几年下来也习惯这种场合，因此轻松的应付著张钦的玩笑。
但坐在旁边的云熙脸色却已开始渐渐的显得冰冷起来。以前雪亭在他面前从不会如此跟其它男人说话，因为他只允许雪亭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张钦，好了，别这样跟雪亭开玩笑。」
云熙冷酷不带情绪的语调，让原先火热的现场气氛突然冷却了下来。
雪亭见状则左手放在云熙大腿上安抚着他，站在后面的张钦已全都看在眼里。
「小云老师，你都说了张总监是开玩笑的，我不在意的。只是张总监，以后艾德送发票时，您可要早点拨款就是了，好吧？」
雪亭拿起茶杯向张钦狐媚眯眼的抛向云熙一笑。
平时就是在社交圈混的风生水起的张钦当然知道了蓝雪亭的意思、也看到了云浩天在瞪著他，张钦瞬间懂了这位王牌教授要对他传达的意思，因此马上接口说著。
「小云老师，我书念的不多，文化水平不高，但是还是知道什么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哥我张钦自认不是百分百的君子，所以你旁边这位淑女我是配不上的，你自己加油就是了。但我可跟你说，你自己若不争气，你可别怪我了。」
张钦狂笑著拍著云熙的肩膀的同时，云熙一扫刚才冷漠冰霜的表情，竟不顾玫琳一付难看的表情，以及其它人还一副蒙圈的状态，眼光转向雪亭，对她似有似无的轻笑了下。
「先谢谢张总的退让，我知道怎么做。」
这下子不用猜疑，不只张钦，所有人都懂云熙的意思了。
18. 生命中的两个男人
午餐后雪亭才一进办公室里，所有人总是笑著主动跟她打招呼，虽然以前也会，但雪亭知道有所不同。刚才饭局云熙虽不算公开表态，但意思也很明显。这消息应是传遍了办公室，实在让雪亭觉得很尴尬，而她也只能表现的若无其事。
雪亭依旧拿著依数据流出来的工作计划流窜在各科室里，先跟所有的人打过一遍招呼，告知科室各负责人员她接下来的执行动作，正要到出门时，看到在艾德办公室门口敲门的张钦。
「蓝老师，有空吗？想跟您讨论一下项目行政事项。」
「很急吗？因为我约了三点体检处调研正要去体检大楼，您五点过后方便吗？若不方便要不先跟瑀柔说下，有疑问我再请教您。」
「这样，我先让玫琳跟瑀柔对接，就编制工作卡的事。晚上要不一起吃个饭？」
像张钦这类的社交高手都是以卖情报互相连系著社交圈的感情。而平时医网的项目有一半来自科研院及医院，而这云家三个人都跟他的生意有密切的关系，因此特别想要了解这位年轻少主的生活状况，当然对他这个生意人来说也为了自己。原先对蓝雪亭就很有兴趣的他，在餐后对云家及蓝雪亭两人的关系更加有兴趣，他的直觉两人没那么简单，总想深入刺探一下消息。
「谈话中通常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下次要约我直接说就好，我不会拒绝张总监的。我先走了，晚点见。」
雪亭轻笑了一声向他抛出一个有意的媚眼，并从张钦身边斜闪了出去。
这种事她实在遇的够多了，平常时她会找个讽刺性的理由拒绝带过，但她知道张钦在项目中不是一般的人，且在今天午餐后晴珊也特别跟她交待，当初是张钦力保她留在计划中的，要她看状况应对，不要像上次那样得罪他。雪亭也很无奈，她一向不喜欢这种交际应酬，但也只能先看看张钦的目的是什么。
体检的数据是最格式化的一种，对数据来说基本上是最没有任何问题。但它的重要性在于商业用途。上周雪亭想的商保运用，跟体检数据存在很大的关连性，因此，她第二站即安排了体检科室。
雪亭找了科室里的张医师了解了下医院体系流程。国人对定期体检的关念还没有太成熟，因此一般医院的体检科室大部份是从医疗体系转过来的，发现有问题，经由医师开单才转到体检做深入检查。跟一般公司单位的一年一度体检不同，体检完通常被评定为亚健康的人，并不会主动回流至医疗体系。
近几年医院也想要增加收入，因此特别想在商检吃下一块市场，但一直未有实际的业务去对接。目前都只是靠一些关系，如国营企业或是公安体系的配合。
五点过后，雪亭离开了体检大楼时脑子更加糊涂了。深锁眉头思考中的雪亭，跟著大批工作人员等著电梯时听到了云熙在喊他。
「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云熙午餐后回了一趟科研所开了其他会议，看到双眉紧锁、专心一致在思考中的雪亭，看起来让云熙感到怜惜，正想要再跟他说句话，两人就被人群推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多的把他们挤到了后头，雪亭只能背对著云熙整个人都快要贴靠在他身上。
而云熙低头闻著雪亭颈子发出他熟悉的体香，那没地方摆的双手忍不住环绕在她的腰上，并把她往后拉直接靠贴在他身上。
也许太久没被拥抱了，雪亭随著加快的心跳懵懵感觉牵著走，自然放松的依偎在云熙身上，直到六楼走掉一大批人，两人才很有默契的松开了对方。
但云熙心中的情愫被撩了起来，再也忍不住的想跟雪亭在一起。
「晚上有事吗？」
「你忘了你要求我们要加班赶进度？」
电梯一到了八楼，云熙迅速牵起雪亭的手把她拉出了电梯，他一心只想要带她到他八楼的办公室里，却一头撞见来找云熙却找不著人的苏曼宁正在电梯口，旁边跟著送她出来的玫琳。
云熙一面照到母亲，下意识惊慌的放开了雪亭的手，但已逃不了苏曼宁的眼睛。
「我真不了解现在年轻人对工作夥伴的定义是什么？而且现在应是上班时间不是吗？你们两刚才去那里了？蓝雪亭，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状况吗？」
不等雪亭回答，云熙立即抢着想要回覆解释。
「妈...」
「我没在问你。」
苏曼宁略提高声调斥喝著云熙，但两眼却直瞪著她认为身份低下、完全没有一点礼教的蓝雪亭。
在不等苏曼宁冷酷的声音传到雪亭耳里，雪亭在看到云熙妈站在门口早已吓到脸色发白，而在苏曼宁的话一落下，她的泪水也同步的喷了出来。
「我...云熙妈，对不起，我以后私下不会再跟云熙见面了。」
雪亭向云熙妈鞠了个躬后，便转身往旁边的安全门跑去。
云熙看著哭泣的雪亭离去的背影，实在懊恼自己刚才在电梯的冲动举动，他脚步本来已经跨出想去追雪亭，但知道若是如此做，更会惹来母亲的反感，立即停了下来。
「妈，您找我有事？」
「不管什么事，我现在已没有心情说了。」
电梯门一开啓，苏曼宁含著怒气、瞪著白眼消失在电梯里。
从开啓电梯门一霎时起，玫琳已经感染到气氛不太对劲，但她倒没有看到云熙牵著蓝雪亭的手。当苏曼宁话一落，眼前接下来的对话早把她看的目瞪口呆。
她见小云老师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样紧张神情，这已经让她很诧异了，让她更惊讶的是，一直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又甩了她两次白眼的蓝雪亭神情惊慌的，竟当场落下泪来。
本来是送苏曼宁进电梯的玫琳，现在是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左右为难时，云熙看著关起的电梯门开口说道。
「雪亭是我前女友。」
……
雪亭进了安全门楼梯，上了八九楼中间的平台后停下脚步坐到了阶上。有一度她还期望著云熙会跟上来，最后她自嘲了一下，跟他妈妈比起来，她蓝雪亭算什么？
刚才在电梯里云熙身上的体温跟味道还留在她身上，才短短几秒钟，让她有一股冲动想回过身去吻那曾给过她一切的唇。
雪亭双臂交叉的紧握住自己、把头埋到双臂里望著地上，地上开始出现一滴一滴落下的泪水，她看著落下的水滴慢慢连成了一片。
她从以前就一直觉得泪水应该是从心脏挤出来的，不然为什么每次流泪时，心会那么的痛？如果是这样，泪水是不是就应该是红色呢？
然后，她嘲笑著自己，从小大家都说她长的漂亮，但为什么她就得不到她爱的两个男人？
她在大一就从苏曼宁身上知道了，一个女人光是靠漂亮没有用，要配的上云熙，还要有不能太差的家庭背景、上的了抬面的教养礼仪。而在25歳从那女人身上知道，要留住一个男人，还要有帮助男人事业的本事跟手段。
很可惜，这两项她蓝雪亭都没有，所以，她抓不住这两个男人。
雪亭擤了下鼻子、轻轻按著眼睛止住了泪水，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后走上了九楼。生活还是要自己去过，这是她在这四年来对人生的觉悟。
她一进办公室，一眼看到张钦坐在她位置上抬起头，诧异的看著哭花了妆彩跟红肿眼睛的她。
「难看吧，还要约我出去吗？」
「你这叫梨花带泪、我见犹怜，更需要哥哥我的慰藉。」
「嗯，我去洗把脸，陪我出去走走。」
六点多天已黑，雪亭一路无言、漫无目的在对面世纪公园走著，180公分高壮、粗犷留著络腮胡又话唠的张钦，现在竟贴心的只跟在雪亭后面安静的走著。
「有烟吗？」
雪亭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张钦递上一包烟晃著抽出了一根，雪亭含在嘴后张钦立即帮雪亭点上。
张钦靠坐在雪亭旁边，素颜下的雪亭看起来反而更显得冰肌无瑕，让他这见多女人的浪子都有点心动。
他看著雪亭带著淡淡忧愁眼神的抽烟姿势，竟可以把让一般人反感的抽烟这件事变的那么高端优雅、整个画面满满的故事感。
「常抽吗？」
「偶尔。」
雪亭轻轻点了下烟身，让灰自然飘落，但那烟灰还没有落地随即被寒风吹走，然后她再把黑暗中的亮红弹的远远的。
「我就是她口中的狐狸精，她就要我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张钦靠着爸爸的关系起家，平时需要大量交际在各个层级人群里，社交圈高手的他想要搞定眼前这个落寞的女人实在轻而易举。而他倒不是怕得罪云熙，但不知为何的，雪亭有一种让他敬畏的魅力，让他连碰都不敢碰。
张钦没有接雪亭的话，他知道女人说话有时只是发泄，他听着就好。
「你这样每天工作那么晩回去，男朋友，嗯，或老公不抱怨吗？」
「哈哈哈哈，终于有人问我了。」
雪亭大笑了几声，没有望向坐在旁边的张钦。她眼睛盯著手上的烟让它自由掉落在地上，虽然烟早灭了，但是还是用脚用力把它拧了拧。
「四年前离婚了。」
19. 云熙心里的黑暗面
昨天在公园里，当雪亭跟张钦说出，那一句多年她最心痛的“四年前早已离婚了“的事实后，很奇怪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随后，张钦只问了一句话，因为他看的出来，她跟云熙有故事。
「是小云老师吗？」
雪亭脸上亳无表情的缓缓地摇摇头回覆著。
不是云熙，是一个她疼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也是一个一直等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最后，却也是伤她最深的男人。
他们两人相识二十多年，却只有两年的夫妻缘份。
……
昨天雪亭跟何明在办公室重导数据加班到十点多，云熙虽没上来找她，但微信不断的道歉跟解释著。她一条信息也没回。
待她回到静安公寓，斜坐在那灰色的大沙发上，望向大门上那一块较为白的长方形阴影，那里曾经有一块放了两年多的匾额，但现在它不在了。
雪亭环看著屋里的一切，灰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蓝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所以这屋里的装潢都以灰蓝色为主。
书架上有很多室内设计及科学材料学的书籍、窗边有一张制图桌跟好久都没有开啓的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一整捆早已泛黄的图纸、开放式西式厨台上，印有 FT together forever 的灰蓝色杯子，到现在，她在洗杯子时都会再拿来洗一遍。
他走后，跟他相关的东西，雪亭一样也没有丢，包含在卫生间里的剃须刀。因为她总想著，他只是出差去苏州工地了，晩点就会回来。
因为他妈妈常跟她连络，雪亭一直都知道他的近况。
知道他又完成了那个小区产品安装、知道他设计的室内设计又上了那个公众号，她一直在关注著。雪亭也知道他离开她后，成立了一家有三十多人的公司，他成功了！
他一直都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但是，她却不在他身边了。
雪亭环看著这公寓中的一切东西，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酸楚、泪水又不自觉的涌了出来。两年来没有再这様想念他，怎么今天又被撩了起来。
雪亭呆望手机很久后，打开了微信。
「云，你是世上最优秀的好男人，我蓝雪亭真的配不上你。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好好的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好吗？」
雪亭关上手机，她因为泪水模糊了的目光再次望向那一块白色的阴影。
那里曾经有一块匾额，是许风给她的结婚礼物，“风花雪月亭“。
……
昨晚母亲走后，云熙在七点多即到九楼巡视著科研所夥伴的工作状况，主要还是要去看一下刚才被母亲羞辱受伤的雪亭。
他在九楼没看到雪亭在办公室，却遇到刚要离开的瑀柔，她支唔隐晦的说著，雪亭姐跟张钦出去了。
云熙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昨天自己在饭局里己经警告了张钦，张钦应该已经看清楚情势，他绝对不敢动雪亭。所以想着先回去跟他母亲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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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雪亭就一直很怕他母亲，不太敢跟她说话，尤其在大学时开始更加明显。
云熙依照家里的安排，高中念了上海有名的重点学校，严格的教学方式他三年都得住校。
而云熙为了要跟雪亭连系著彼此之间这段感情，他牺牲一周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在周六早上八点到十二点，跟母亲说要教雪亭数学及英文。
云熙尽可能的把握一个星期四小时的相处时间，因为他没法像许风一样24小时待在雪亭身边照顾她。
自从高三在小区遇到雪亭、跟他五年多不见的许风两后，高考前，住校的他根本无法专心读书，时时提心吊胆著许风把雪亭抢走，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痛苦。
一向跟雪亭无话不说的他，这件事他却从没有跟雪亭说过，因为他不想让雪亭知道他也有害怕的一面。每个人总有一些黑暗的事无法对其它人分享，甚至是自认为最亲密的人。
除了担心许风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让他进退两难，就是每周六雪亭来他家时，母亲脸色及态度总是不太好。
母亲跟云熙谈过，说她是担心云熙因为早恋担误到功课，对此，云熙非常谅解母亲的担忧，因此再三保证决不会担误到功课，若有失常一定停止跟雪亭见面。所以，云熙为了可以在高中三年都见到雪亭，每天睡不到几小时，让学期成绩保持在校排前三。
但就算他一直保持很好的成绩，母亲的态度还是没有变。而他也只能一直跟雪亭解释母亲的顾虑，并一再向雪亭保证高考完母亲对她的态度就会好转。
但事实是，上了大学后，母亲跟雪亭的关系反而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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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在二楼阳台上呆看著雪亭传来的信息。他的心又是一阵阵的酸痛，以前是他在逃避，现在是雪亭不想要去面对。
但他知道这不能怪雪亭，雪亭被许风伤的太深了，她对感情怯步了。
云熙抽完一根烟后走下了楼，轻敲著母亲的房门。
在房里依旧穿著端庄居家服的苏曼宁，手上拿著一本书打开了门。
苏曼宁的房间如同她人一样的乾净利落，没有一点点多馀、以白色基调为主跟墨绿为点缀的北欧风格装潢，如此简单但却是显得高贵典雅，房里还隐约透著一股淡淡的粉香味。
苏曼宁看著云熙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来的目的。
「如果你是要跟我谈蓝雪亭，那不用说了，我要休息了，还有，以后不准再给我抽烟。」
「妈，您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钟情于雪亭吗？」
云熙不理会母亲，侧身硬挤进了房间。他一般时候不会如此无礼的不请自进，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突破这个对他来説的心理障碍。
苏曼宁斜眼瞪了一下云熙，从以前开始，她倒真的没有认真去问过云熙这个问题。她沉默的走向床前的小沙发，继续端起她原先泡好的养生茶、眼睛盯著手上的书本。
「妈，从小，你们对我的期望让我压力很大，大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
云熙那双大眼里泛著泪光，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跟父母谈过任何一句心里话，他永远都只是照著父母的规划走著，因为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做。但现在为了这个承诺，他只能股起勇气跟母亲说。
「我只有在雪亭面前才能放下自己，因为她是真心的不在乎我是谁。跟雪亭分手后，我曾试着跟别的女孩交往，但我做不到扯下自己虚假的面具。妈，我生活的很累、真的很累。尤其是近两年，工作跟课业的压力，您不是不知道在科研院里有多人在看著我失败。雪亭有她的缺点跟个性问题，但这世上谁是完美的？我也有很多缺陷，只是这些都只有雪亭知道，她一直在包容着我。」
苏曼宁虽然眼睛在书本上，但是耳朵听着云熙缓缓低沉的诉说。她没有回应，只是让他继续说著。
云熙叹了一口气。
「只有雪亭可以让我不从天台上跳下去。妈，就算为了我，可以吗？」
除了雪亭跟自己外，云熙从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这般说过话。但当他说完后，只觉胸中突然感到一片空荡，完全感觉不到心跳，但整个人却轻松了很多，像是把身上二十八年来的垃圾一次清乾净。
「妈，谢谢您耐心听我说完，晩安。」
苏曼宁看著关起门、表情看起来优伤却又似带点轻松的云熙。对他，苏曼宁只是想保护他，但也许只是用错方法。
蓝雪亭，刚开始苏曼宁并不会讨厌她，她回忆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蓝雪亭印象变差的？
也许是从一向听她话的儿子为了蓝雪亭而反抗她开始吧！
20. 最后一根稻草
雪亭在跟云熙发了信息后，心中有著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轻松心情，现在的她只想一心放在工作中。
而这几天调研下来后，雪亭很烦恼，前一阵子她想到的商保模型似乎卡住了，她找不到切入点。
目前商保从大数据中得到的医疗信息，都只能当参考用，根本不足以完全当医疗理赔判定。原因有二，一是要保人不是随时会去医院，采集的数据有可能是几年前的。二是，判定的医生不可能拿其它医生的医嘱为自己背书。
而这两天在精神病科室里也不是很顺利。国内对精神的鉴定虽然已有不少仪器可以测心理及行为活动，但很多都还停留研发及实验收集阶段，因此大多还是为医生的主观测评表及医嘱，不太标准的数据并不好去做清理。
为了不影响到项目进度，雪亭只能先往前走，把原既定的调研进程先走完。她现在满脑子里只有如何在云老师的战略规划下，创新其它的商业模式。她在跟晴珊报告每日的项目状况同时，也顺便在跟她讨论自己的想法。
但晴珊也警告了下雪亭，商业模式的改善工作原定是李进职责范围，晴珊可不希望看到他们两双方撕杀，到时弄的两败俱伤。虽然李进的个性冲撞，但是确实是医界系统第一把交椅，晴珊需要李进，她不会因为雪亭而放弃李进。
……
而昨天晚上，云熙把积压在心中多年的压力释放了出来，今天情绪似乎也好很多，脸上发出柔和多的光彩让办公室的夥伴们都有点讶异，大家却都猜测著是小云老师跟蓝老师的恋情发展顺利，但这只有让待在办公室被夹在中间的玫琳心中更是难过。
云熙一直到下班六点多才到艾德办公室门口，看到雪亭已经穿好外套、微笑着对着手机在敲打着，看样子心情不错。
「跟谁说话那么开心？」
雪亭抬头望向一扫阴霾的云熙，心中是有点怀疑云熙昨天才被苏曼宁教训，今天怎么却显得那么开心。
「嗯，我今天晚上有事，先走了！」
「哦，有事？本想找你聊聊。」
云熙明显失望的表情说。
昨天云熙也没有回覆雪亭的微信，想着今天亲自跟她说明跟他母亲谈的内容。昨天母亲没有回应，其实就是最好的开始。再者，不管是否是什么结果，都需要跟雪亭说他有在动作及努力。
「有人在楼下等我，我得走了，明天见。」
云熙收起笑容将背靠在门上、两条粗黑的剑眉深锁、深遂的黑眼珠盯看雪亭，原先轻松的心情一下子紧缩了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雪亭这几年身边并没有人，只有最近的张钦比较嚣张，才想着是不是他来接雪亭出去晚餐。虽然知道雪亭顶多只是在让他吃味，但是心中还是不乐意。
而雪亭怎不知道云熙在想什么。
她转动著那灵动的眼珠对著云熙挑眉嫣然一笑、浅浅酒窝的双颊像似飞过一片片桃花，让云熙知道什么叫微微一笑醉春风。
「段菲在楼下等我。」
「啊？是段菲啊？我可以一起去吗？」
云熙一听展眉笑了开来，自从12年来就没有见过她，他眼前不断想起段菲小时候顽皮的样子。
段菲这个小女孩身小志气高，从小就是利落的短发造型。个子小却个性强悍直爽，因此不知不觉得罪很多人，所以总让雪亭帮她到处跟人家哈腰道歉。
「随你，只要你不怕被她缠上。」
云熙跟雪亭两人住的小区，中间隔著一条两线道的老马路。雪亭家是一片老旧的四层楼公房小区，而云熙家是当时新建的十栋高端二十六层的大楼。云熙家小区的大门在另一头，面对著一条热闹的大马路，雪亭家小区的大门则是面对著云熙家大楼的正后面。
小学五、六年级，云熙有几个同班好朋友，为首的是雪亭、段菲、易树，还有小胖子许风。
但是，云熙从来没有把许风当成好朋友，只是因为雪亭一直把他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他们一群人在一起时，他跟许风两都很少有互动，更何况两人若在路上遇到，基本上是不理会对方。
中学及高中，雪亭、段菲跟许风都是念同一所学校，而易树功课也好，因此一直都紧跟在云熙后面念同一所中学及高中。
2012年大三春节期间，云熙跟雪亭分手后几天，段菲跟易树都还陪著失恋痛哭中的云熙，但开学后段菲必须回到南京念书，而易树也要回杭州的浙大。之后段菲跟易树都一直试图连络云熙，但当时的他只想远离所有跟雪亭有关系的人，因此从此断了连系。直到他看到雪亭的名字出现在计划书中，才主动打了电话给段菲。
「是云熙吗？这是云熙吗？这真的是云熙吗？」
站在寒风中等雪亭的段菲，远远的就看到云熙跟着雪亭走过来。云熙比以前身形单薄很多、脸型因为削瘦而拉长、五官因此却更立体而俊美，那发自内心的自信光环、却让他更显成熟稳重、真正有着段菲以前给他小太子绰号的架势。
只见那152公分的瘦小个子的段菲，兴奋的直扑到178公分不算太高的云熙身上，双手环抱著他整个脸埋在云熙的胸口久久没抬头，两人都盯看著段菲那瘦弱的肩膀在寒风里微微颤抖著。
云熙也笑著大方伸出双手把段菲搂著。段菲是他们这群人里个子最小、年纪最小、也是家中经济最不好的，云熙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照顾著，在大学时一直私下偷偷的资助著段菲在南京的生活费。
「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多愁善感了？我那活泼直爽又口无遮拦的小妹去那儿了？」
云熙这一说，反而让段菲更放声大哭了起来，双手不断的重打著云熙的胸口，惹来不少路人的奇异眼光。而雪亭则在一旁看著这一幕，让她回忆起不少往事。高二时，云熙都已经公布她是他的女朋友了，段菲还不死心的拿著礼物去学校找云熙表白。当然被云熙拒绝又嘲笑了一翻，段菲因此高中后两年都不理她。
「云熙，你变的更帅了呢，我好想你啊！」
「好啦，云熙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他要回去了。」
「云熙才舍不得走呢，对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云熙摊起双手无奈的对著雪亭笑著，雪亭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举起手让云熙做决定。
「你吃饭了没？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再走？」
「我就知道云熙最疼我了、我也最爱云熙了。」
云熙带著他们两走向医院前面小巷中，一路上段菲贴在云熙身上、双手揽著云熙的手臂走著，让云熙跟雪亭两哭笑不得，直说都二十八歳了怎么还像小孩一般。
大学时期段菲一直如此，每次回到上海总是去找他们两，然后像现在这样缠著云熙，完全不理会旁边身为云熙女朋友的雪亭吹鼻子瞪眼的看著她，而段菲只是口中一边咒骂著许风、一边称赞着云熙，且直说要当云熙的小三。
在茶馆里，段菲还是紧粘在云熙身上不断跟云熙聊著天，云熙笑著帮她倒茶、喂她吃东西，把段菲乐的合不拢嘴。
在云熙打了电话段菲后，她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云熙已是AI界的名人。加上段菲本身念的是计算机专业，在南京大学毕业后留在南京软件园区工作，虽不是AI领域，但却都知晓科技相关产业，更让她现在再次把云熙当神崇拜著。
但今晩，一向直言不讳、口无遮拦的段菲知道，虽然昔日好朋友的三人坐在一起，但是却早人事已非，彼此在聊着往事时，他们都小心翼翼的避开“许风”这个名字。
这个当年压垮云熙及雪亭的最后一根稻草。
21. 许风
苏州天气一直很潮湿，尤其在不稳定的春天，因为三月的天气总下着朦曚的春雨，让人的体感温度更低。
但外面湿冷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新建的大楼里，一群带着黄色工程安全帽、却西装笔挺拿著记事本或平板电脑的十多个男女的热情，他们正专注的在聆听著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在做产品演示。
男人有著一双狭长适大、内勾眉角微外翘、完全单眼皮的丹凤眼。当你静静的跟他对看著时，会以为自己的魂魄被那丹凤眼内深邃的黑眼珠吸进去。
他那不时闭合著微翘的厚唇，正在跟这群男女做著居家安全产品使用场景说明。
184公分高、有着因为长期在工地干活而锻炼出来的壮硕身材、他深锁著眉头的表情显的霸气十足，但偶尔上扬著那粗黑的一字卧蚕眉，却又会让霸气显的柔和点，而在一问一答间裂嘴大笑时，却又变得相当稚气。
他声音虽低沉、但说话语速稍快，说话时总配合著大动作或著夸张的手势，可以知道他个性活泼热情。
这男人有著多面的形象，让人有点抓摸不定。
「前一代的产品是有线的，在设计时就必须埋在墙里，现在金鸡湖已有五个高档小区8000户，都已采用第三代的无线产品。请各位拿出手机，请连上ftlife这个Wifi，我把FTLife开啓，手机会自动侦测到这个产品。物联网应用万歳。」
只有在展示他自己产品时，许风才会现出那少年般似的阳光灿烂笑容、以及那充满梦想的眼神。
今天是物联网应用设计大展的评审们来做现场评鉴，许风尽可能用著专业术语加上生活应用场景来说明，好让这群有专业的、非专业各占一半的评审都能听懂，对这次的参赛他势在必得。因为只要有了这奖项，他即可以获得一轮两亿的投资，也许更多，不止在苏州，他的产品可以推向全国。
想到这里，许风内心就充满了斗志。
「这一代的产品除了延续之前最基本的侦测意外倒跌外，还有加入一项最重要的功能，侦测到您可以想像的所有人体生理数据，心跳、体温、情绪反应，包含睡眠，FT目前正在跟北京一家心理活动研发单位合作，之后可以再加入心理活动。人体不用戴任何设备，用人脸辩视加上FTLife都可以实现科幻电影中的数据抓取。这产品除了一般居家使用外，不少看守所、监狱及精神医院，也都在跟我们做对接中。各位请看屏幕。」
电梯的外面百寸大屏幕显示出像红外线似，红绿蓝不同分布的十多位人影。
「看起来大家都很兴奋，很喜欢我的产品，可否请大家给我一个掌声鼓励？」
许风只要说到他设计的产品，总能口沬横飞说上三天三夜，但他现在只有两小时的时间，为了这场演示，他准备了一个多月不断反覆练习。
当他向大家要掌声的话语一落，眯上那可以勾人魂魄的丹凤眼向大家深深一鞠躬后，在场的评审响起一片欢笑及掌声。
演示结束后，翁晓宇跟评审们话几句后再次鞠躬、并大声感谢著评审们，微笑著跟着他们进了电梯。
她转过身对许风竖起双手的大姆指，口型说著，“你最棒“。
当电梯门一关，刚才热闹的空间瞬间变的冷清，许风一个人独自面对著刚关上门的电梯，落寞的深深叹了一口气，算对刚才的演示划下一个句点。
许风收拾了下东西放到黑色的Nike运动双肩包中。现在的他绝对买的起任何名牌包，但他一直只用这一个破旧的运动双肩包，因为这是雪亭在大三那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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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对许风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一年，他不容许任何人抢走这个记忆。
而晓宇看着这个背包就有气，有次跟许风吵架气的抓起它准备把它扔出窗户。
许风愤怒的抢过她拿在手上的Nike包，直对著晓宇大吼着说，若她再敢碰他的东西，就滚出他的视线。许风对晓宇什么都能妥协，就是不准她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跟雪亭有关的任何物件。
许风回到他独自住的公寓里，一间120平方大的房子，一间主卧、一厅、一个开放式西式厨房以及一套半的卫生间。整个房子以灰蓝色系为主的现代风设计，这格调跟许风老家四楼的卧室相似、跟静安公寓一模一样。
他喜欢灰、雪亭喜欢蓝，但他讨厌亮眼的天空蓝，他觉得太过刺眼，所以属于他们两的东西，他都用灰蓝。
灰跟蓝融合起来，是最显眼却又带着温和的颜色。
就像他跟雪亭一样。
家里很乾净，不是阿姨打扫的，许风一向自己来。很少有男人像他这样爱整洁，可能是做室内设计的关系，他喜欢回到家看到的空间，跟他塑模出来的效果图一样。
许风连晚饭都没有吃，一头趴倒在那张灰蓝色的大床上。
最近，他觉得好累好累，可能他的阶段目标已达成，原本紧绷的神轻放松了下来，像拉的太久太紧了的橡皮筋，放松了后没有了弹性，只想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四年，许风当初给自己四年的时间。
2014年，翁晓宇为他签下了苏州两个居家安全产品项目，因为当时这产品只能算prototype。因此他到苏州后前半个年，跑遍了苏州百家电子厂，讨论沟通到连嗓子都受伤了，最后找到一家在黎明工业区中的一家小工厂，包下了一整条生产线开始做测试及量产。刚来这一年，他几乎睡在工厂的宿舍里盯着産品生产进度。
父亲许中魁为了表示百分百支持他的创业，抵押了位在雪亭家对面的两栋四层楼老房。
为了感谢父亲的支持，这几年来，他没有停止研发，他不断改进产品，从第一代到现在的第三代产品，让他在第三年，就已经把上海的老房赎了回来。
他一直没有在苏州置产，现在在苏州他家人住的跟他独自住的都是租的。这让当初带著他来创业的翁晓宇非常生气，但更让她火的是，当初许风说要跟她结婚的，却一直没有兑现。
许风躺了一下后还是用力起了身去洗了澡，因为雪亭最讨厌他每次从工地回来，就满身灰的躺在床上弄脏床。但他总是累的躺在那里不想动，让雪亭嘴里一边唠叨著、一边帮他脱下衣服，然后把他拖到浴室帮他洗澡。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的生活都是雪亭帮他料理著，但这四年，一切都是自己来。他不知道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算现在的生活跟以前是那么的不同，但是他很确定，那个住在他家对面的女孩，从来都没有在他心中消逝过，尽管他们两已经离婚了。
22. 上海的那一棵梧桐树
晚上，许风在金鸡湖畔的公寓里专注的在做一家别墅的室内设计，已经来回了五次了业主还是不满意，他知道自己最近有点不在状态点上，也许是前一阵子在准备产品演示分心了。
许风虽然拥有一家自创的公司FT，专门研发生产居家安全产品FTLife，但爸爸许中魁那里原有的装修公司设计及工地，他也必须看著。
四年前，举家跟著他搬来到苏州创业，许中魁的条件是许风也必须要扛起他们原有的家业。近几年连锁大型装饰公司一家一家开、装潢互联网平台也因应而生，互联网将市场扩大、但也将价格透明化，年轻人创业的小型设计公司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紧压了他们这种传统只做工程的个体户生存空间。
但早在几年前，许中魁还是贴近市场看到这趋势，知道若没有前端的设计能力是无法接单的，最后会沦落到只能接，只出一张图纸又没有什么成本的装饰公司下包，利润却当场被剥削2-3成，根本生存不下去。于是在许风念大学时，要他选了建筑材料及设计相关的系所。
许中魁是地道的上海人，却只是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穷小子。早期他在工地跟其他人一样干活，但是为人豪爽、会照顾其他伙伴、帮大家协调工事，自然而然成了领头的包工头，之后开始承揽大大小小的工程。近二十多年改革开放，许中魁搭上建设大车，成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装修公司，养了十多对夫妻档基本工班，然后慢慢攒下了小区里十栋老公房。
许风的妈妈解月也是上海人，有著一双细长又迷人的丹凤眼，个性乐善好施。小学毕业后本来可以继续读中学的，但家人为了让哥哥可以顺利念书，所以早早把她嫁了当初算有钱的许中魁。但还好许中魁为人忠厚又疼老婆，两人婚后感情相当好。
他们两结婚没多久有了许风。这个儿子他们宝贝的不得了，但是当时许中魁在创业，每天都必须跑工地，而解月自然要跟着他帮忙打理很多工班的起居，因此夫妻两若都不在家时，只好把许风托给了住在正对面，当时只是一个道路维修工的蓝龙池。而对蓝家来说只是多一张口吃饭、连床都没有多一张的，但每个月还可以多一份丰厚的补贴，何乐而不为。
所以一直到上高中前，蓝雪亭只能把许风一直带在身边，因为她等于要帮妈妈分担白天照顾许风的工作。
许风从小就是一个男性荷尔蒙爆棚的小孩，加上父母的太过宠爱，又野又皮、在学校常惹是生非，但是妈妈解月会做人，用钱搞定学校的大小公共事务，因此师长们对许风也只能尽量容忍。
许风连爸妈都不怕，唯一镇的住他的只有蓝雪亭。两个人的外表以及感情在外人看来，就像亲姐弟一般，尽管蓝雪亭只长了许风半年大。
蓝雪亭长得较为早熟、而且个性也大气，因此从小这个小区几个同龄的小孩都以她为首，而许风自然成了蓝雪亭随身不离的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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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这种关系一直到高中才开始改变，在他从四楼窗口偷看到云熙在雪亭家门前那棵梧桐树下亲吻了雪亭后。
当时许风蒙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虽然他知道云熙喜欢雪亭，但许风却一直认为雪亭是把心放在他身上的。
虽然雪亭还是一直在身边照顾著他没离开过，但许风明显的感觉整个都不对了。
他的心开始陷入一片黑暗、混乱中。
从那时候开始，许风个性收敛了很多，跟以前比真是180度的改变。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长大懂事了、稳重了、还是因为看到雪亭跟云熙甜蜜的在一起。
从那时起，他一直都快乐不起来，直到他终于等到大三雪亭跟云熙感情发生了变化。
……
四年前，许风跟雪亭两人偷偷去办了离婚。他们两人隐瞒双方家人说只是吵架暂时分居。
因为许风爸爸长年一直都在工地，吸进太多灰尘及甲酫，几年前发现肺部有细胞增生情况，虽然目前追踪中还是良性，但许风为了不让他父亲操心增加恶化概率，他请求雪亭不要跟他父母说他们两离婚的事，他们两的约定是四年。
许风跟父母说，因为雪亭很喜欢目前的工作，公司又在上海，因此暂时不跟他到苏州。而两人也商量好，等到他这里的事业稳定了再回上海，或是到时看雪亭的状况再接她到苏州。所以许风一直骗父母，说每个月他都会回静安公寓去看雪亭。
许风跟雪亭离婚后，跟著大学同学翁晓宇到苏州创业，并跟翁晓宇同居了一阵子，当然这件事没敢让父母知道。
但当许风跟雪亭离婚没多久，其实就开始后悔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雪亭。
这样的生活不到一年的时间，跟他同居的翁晓宇就实在受不了。最后她选择暂时退出了许风的私生活。并跟许风说，她愿意等到他忘掉蓝雪亭。
许风跟翁晓宇两人虽然在私生活无法融合，但是他们两在工作上却配合的出奇的好。
……
此时在昏暗桌灯下的许风，直盯看著笔电上那别墅的效果图，但脑子一点创意及想法都没有。
许风走到阳台做了一下深呼吸。
外面金鸡湖四周灯光灿烂，象徵著苏州的高端生活开啓。但许风看著眼前这一切，已经没有让他像前几年一样感到生意机会而兴奋，那闪闪的灯光反而让他很烦躁。
当他面对著湖中心，沉思著那别墅的设计时，微信的通话声响起打破那公寓中的宁静。
许风很不喜欢在晚上接电话，因为他需要安静的空间去创作，公司里的人及晓宇都知道他这个习惯。只有一个人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打电话来。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天旻啊？他很想你呀，对不对啊，天旻？」
许风妈热情的声音从手机传来，但小孩的声音却让许风更陷入焦虑，他情绪整个低落了下来，只想快点把电话给挂了。
「忙，最近不会回去，我在弄爸那个别墅，挂了。」
「只说忙，你都多久没回来看看天旻了？前两天我打电话给雪亭，她从广州回上海了，这周六我要带天旻去上海让她看下，你去不去？」
「嗯。」
「许风，想她，就去看看她吧。」
「我忙，挂电话了。」
许风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旁边，是因为小孩的声音、还是听到他妈妈说雪亭的消息，让他的心又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他干嘛把自己弄的那么忙，不就是为痲痹自己的感情吗？
他知道妈妈都有在跟雪亭连络，也常去上海看她。他不时从妈妈那里知道雪亭的事，她现在在那个城市做项目、那天又回到了上海。易树也有跟他说，这四年来她一直单身著，甚至连一个男人都不曾出现在她私生活里。
还有，静安公寓里，一切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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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风全身无力的摊靠在那柔软的灰色大沙发上，望向电视墙上的那一个银色扁额，“风花雪月亭“，这是他亲手做的，原先它是挂在静安公寓里的门上。
当初他从静安公寓里只带走了这样东西。
许风望向窗外金鸡湖畔象征繁华的灯光，脑子中却突然浮现上海小区门前那棵朴实的梧桐树。那里不只有云熙跟雪亭，也有他跟雪亭的一切回忆。
他摇摇著头轻笑著，他想的真是那棵梧桐树吗？还是，他心中思念的是黄色落叶下的那个身影。
许风再回望向电视墙上“风花雪月亭“的那个匾额，那是他送给雪亭的生日礼物，一个家。
他再次轻轻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实在不想承认，但是事实是，最近他盯著那个匾额发呆的时间变多了。
公寓里安静的他都听的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那双桃花眼下长长的睫毛落下的声音。
许风看向那双虽因在工地做粗活而满是厚茧、但雪亭却不在乎的把它放在她柔软的身上温存著的双手，许风似乎再次感觉到了温暖。
他把那感到温热的双手盖住那双雪亭最爱亲吻的丹凤眼，那曾经握住幸福的手掌里，瞬间变的湿湿热热的了！
23. 她的弟弟许风
云熙除了这个AI 项目外，还有另一组项目在进行，是跟张钦医网公司合作的公安数据运用项目。
那个项目的主导是医网公司，负责的项目经理是刘和，科研院只负责AI运算的实施。但是刘和一直搞不定公安那里要的实际需求，所以拖著科研院一群人放在那里无法落地。
云熙当初判断，公安数据运用项目只是做技术实施、且跟医网已经合作过多次，所以他可以不需要时时待在这项目里。因此他放了另一个技术经理王常让他全权负责。
但这个王常，却是一直不服云熙的份子之一。
云熙知道王常在技术上实在是很有前瞻性，所以云熙原先想利用此项目让王常来带领团队，借以拉拢王常，但王常反而认为云熙是在贬抑他，若真要提拔他，应该让他去浦建医院的项目。
王常，苏州人，今年34歳，也是一位长的白皙帅气的小哥。六年前就考进了科研院，在两年前早已拿到博士学位。原先以为这科长应是由他稳坐，但却被一个年纪比他轻、技术不如他、但却只是因为背景雄厚的云熙拿走，他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气。
因此王常刚好趁着这项目因为云熙没有协调好，导致一直迟迟无法动工这个理由，不断在医网或是科研院打击云熙的能力，搞得整个团队乌烟瘴气，让云熙很头痛。
这两天，云熙好不容易把雪亭以及母亲的事情处理了下，而暂时放下了心，但是公安这个项目却又让他心烦，因此他最近不时都要回去科研院或是医网开会协调。
刚才才去医网了解为何无法动工的原因，却被刘和以及王常的一堆理由搞的敢怒不敢言，回到浦建医院九楼办公室时只是冷着一张脸开会。
「科研院改进IDSa 8.1的模型虽然出来了，但必须请雪亭做数据验证，本周六日全体人员继续配合加班，赶上之前落后的四天进度。」
这一个多星期来，云熙在四点会议过后，就直接待在艾德办公室里跟雪亭一起工作，讨论清理数据问题，虽然大家并没有看到两人身体上有直接的接触，但只有在此时，才可以看到云熙绷了一天的脸放松了下来。
且云熙看著雪亭的眼神充满爱意，连科研院的宅男工程师都看的出来，更何况艾德的人跟医网的夥伴，让之前饭局公开表白以及橘黄色棉被事件的八卦流言变成了事实。
虽然雪亭的态度还是傲娇的，尤其在跟李进视频争锋相对时，其他人只能在一旁屏气不敢发一语，但是雪亭天生拥有一种大姐的贴心魅力，大夥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她的照顾，所以办公室的伙伴们越来越喜欢她。加上现在大家都在猜测她跟领导的关系，所以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跟云熙说不来的，总喜欢私下来寻求她的协助。
因此，当刚才云熙毫无表情的盖上笔电落下要大家加班时，大家不由自主的一起望向雪亭，用哀求的眼神在向她求救，因为这一个多星期他们已连续加班到凌晨才回去，再不休息大家实在都受不了了。
而雪亭在前天接到许风妈的电话，说这星期六要来看她，她原本也是答应的了。
之前她一直忙著广州案没回上海，自己也有快一年没有看到天旻，而刚才一听到云熙说要加班，她也在想如何跟云熙开口她不能加班的事，但是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事造成云熙的困扰。
「小云老师，我星期六有事，可以请一天假吗？我星期日再过来对数据行吗？」
「什么事，可以让大家知道吗？」
「朋友有事需要我帮忙，特地从苏州来找我....」
雪亭说出后发现不应该说苏州两个字，但是话已说出口再也收不回来，她立即看到云熙脸色瞬间黑著刷了下来。
只见云熙站了起来没回话，脸上冰冷的迳自走出了会议室，雪亭只能给了大家一个抱歉的表情以及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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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办公室，云熙不在。
「妈，这周星期六、日都要加班，没法子招待您，我看看下星期有没有机会再约。爸身体还好吗？替我跟他问好。也谢谢您们帮我照顾天旻。」
还没有等雪亭送出信息，晶莹剔透的水滴早已经掉落在手机上，不知道是因为眼中的泪水、还是屏幕上散落破碎的水珠，早已经模糊了微信上的字迹。
四年来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心如刀割、什么叫肝肠寸断，才能知道身体内的器官正在衰竭时原来是会先酸痛，那心脏一直用力用力用力的紧压著，把体内的水份全部逼到眼睛里面。
她咬紧牙齿，想强忍著泪水不让它喷出，但是每次都失败，那水库怎么都无法抑制住的崩溃。
真的，这两个形容词实在太过写实贴切，她常想，发明这个词的人，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他想到这么组合出这样的文字？
是跟她一样失去一块肉这样的痛吗？
「雪亭姐，您还好吗？」
瑀柔这两年来，第二次看到雪亭一边打着手机一边掉泪，那痛澈心扉的情绪都能深深感染到年纪轻轻的瑀柔，让她都不禁湿了眼眶。当然，她一样没有得到回应。
……
云熙一听到苏州两个字，本来还没有感到什么，但是雪亭一向不善于说谎，他随即看到雪亭话说到一半停止、在加上不打自招的表情，让他知道来的人一定跟许风有关、或就是许风？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没有来往了。
他把手上的记事本用力丢向了桌上，把坐在前面的玫琳吓了一跳、回头只看到满脸怒容的小云老师。
在世上有一种人，他并没有惹你，真的完全没有，但你跟他就是不对盘，像两个同名磁极一样，永远都相排斥著合不在一起。
他跟许风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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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清晰的记得他刚转学来时，观察到雪亭对一个矮矮的小胖子同学特别好，那小胖子每天都红著脸、肉呼呼的脸颊把那单眼皮丹凤眼都挤成一条线，实在难看死了。
小胖子每天早上来衣服都还是乾净的，但到了放学，白色的衣服却变的又黑又脏，他看着小胖子心想，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小胖子常去惹一个短发瘦小的女生，那小女生就开始破口大骂追著他跑，然后他却开心的不得了。
他发现雪亭每天放学后都要留下来检查教室卫生，他趁著有次只有她一个人时，跟她说了话，并带雪亭回到他家。雪亭看著诺大的冷清家里没有大人，怕他肚子饿，到厨房里熟练的做饭给他吃。然后他们两停不下来的聊天，要不是他父亲回到了家，他们两都忘了时间。
九点多，他送雪亭回家，进了那个他从没有见识过的破旧小区。
他走在雪亭的后面，在昏暗的黄色路灯下，看到了那个每天在学校嬉闹、老喜欢欺负女生的小胖子，快速的向雪亭跑过来，双手紧抱住雪亭摇晃著，真是飙泪狂哭著长长一口气说著。
说他到处找不到雪亭、说他好怕好怕雪亭不见了不要他了、说如果雪亭不见了他也不要活了、说他到现在九点多了还没吃饭，他肚子饿死了，说他不要吃别人家的饭，只要雪亭做菜饭给他吃。
只见雪亭双手抱着比她矮的小胖子、一直抚摸、亲吻着他的丹凤眼温柔细声的说，我们马上回去吃饭。
好不容易露出笑容的小胖子，突然从雪亭后面看到了他，然后一脸惊慌、转身快速的跑掉了。
第二天，雪亭带著一副变扭、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胖子到他面前，介绍给他认识。
雪亭说，他叫许风，是她弟弟。
许风，从没有正眼看过他。
云熙跟雪亭说过这件事，雪亭大笑著说，可能是他那双丹凤眼眼珠太小了，所以云熙才误会。但他知道并不是。
高三时，几次半夜他约了许风出来谈判，他警告许风，雪亭是他的女朋友，不准许风再打雪亭的主意。但许风根本不理会他，他们两个人总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但他个头一向比许风瘦小，每次总是受伤的最重。
之后雪亭发现了他们两人同时都有伤口，把他们两个痛批一顿问著原因，但他们两谁也没有说过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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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进他的手掌，但手掌怎么的疼痛，都没有他心里那种酸痛来的难过。
不管他跟雪亭如何的亲近，许风总是把他当空气似的待在雪亭旁边。
许风一直都无视于他的存在。
24. 许风的女友翁晓宇
张亚开启模型开始试跑，所有人专注的盯著作战室里那几台大屏幕等待著结果。
雪亭特别从IDSa加了很多不同的自定义字段以及表结构，来模拟若新增了数据来源，模型是否可自我判断抓取达到自动迭代的可用性。
张亚毕竟是科研院第二把交椅，星期六下午不到三点，就听到九楼作战会议室内大伙的欢呼声，大家欢欣鼓舞的拍手叫好，一个多星期以来每天工作18小时，终于完成了这个阶段的模型测试。
「请领导验收。」
雪亭兴奋的对着云熙说着。
以前雪亭面对的，都是客户公司里的几个关键用户或是艾德的工程师，第一次跟这么多外界的年轻工程师合作。在这个项目里，雪亭自己学习到很多以前没有接触的新观念，才一个多月心中感到满满的充实、也难得出现这几年不再有的工作热诚。
她想，也或许是因为云熙在他身边指导着她，她一直如此，只要有云熙在，她很容易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而感到心安。
这次一个多月下来跟张亚团队相处下来，一直都是小团队作战的她发现，要带那么大一个团队真的很不容易。每天要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不同个性、又需要时时鼓励诱导的工程师，需要很大的智慧跟耐心，真觉得云熙这两年来很不容易，相信他压力一定也很大，虽然昨天云熙听完她说的话，不高兴的情绪还是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是他似乎不再像以前一样容易向她动怒，亦或是他们两的关系已经不同？
云熙跟她说过另一个项目带给他很大的困扰，所以雪亭也很体谅云熙的难处。
云熙细细看着屏幕上结果，用著称赞的笑容轻轻点着头、并竖起两手的大姆指向大家道谢。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星期一做都来得及完成，他昨天完全就只是因为上午去医网开会带来的情绪问题。
「要不，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大餐？」
「小云老师，这一阵子大家真的辛苦了，若你不介意，就让我代表大家跟你去吃大餐，可以吗？」
雪亭挑起眉对著云熙嫣然相视而笑，会议室里群体开始躁动起来，惹来大家一阵窃笑及稀嘘声此起彼落。
「对不起，原来大家想吃小云老师的大餐，那晚上见了！」
雪亭怕大家会再太夸张闹下去，因此幽默的惊呼了一声，这又让大家一阵哄然大笑。虽然大夥知道雪亭在解救大家，领导也一定会让大家走，但平时严厉的小云老师不发话，加上昨天小云老师开会的气氛，还是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星期一见。」
云熙话一落大家一阵欢呼。
而云熙竟因为雪亭及大夥闹的微红著脸害羞了起来，那剑眉似乎平顺了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不像平时那么严肃。
待大家陆续走出会议室，雪亭才接着说。
「才四点，餐厅还没营业，我先整理个东西五点再过去。对了，我约了玫琳一起去。」
雪亭的后半句让云熙的心一紧，整个人都可以感到原本漂浮在天上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地上。
以前云熙一见到雪亭，总对她有说不完的话，就算静静坐在一起，都是那么自在。但这几年，他变的沉默冷冰，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心灵那么契合、可以跟他天南地北聊天接他话的人，这样的知音可遇不可求。
这两个星期因为公安数据运用项目里的事情，搞得云熙七荤八素，他本想找机会跟雪亭诉说心事，还有，他更想知道今天是谁从苏州来找她。
但雪亭的一句话，让云熙这几年的防御心升起，原本极度欢喜的表情瞬间换成了一层冰霜，刚才开心的像个大男孩云熙的消失了，他又回到职场中的小云老师。
雪亭看著他变了脸，知道他又不开心。他一直如此，生气时就是臭著一张脸不发一言，不然就直接在她面前丢东西。
「云，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要不明天我们出去走走？我刚才都跟玫琳约了，也不好意思推掉，今天算我请你帮我个忙，陪我去向她道歉，好吗？」
云熙看著雪亭满是撒娇的语气对著他说，脸上才又浮出了欣喜的笑容。
「嗯，好，明天一整天。我之前跟玫琳说过我们的关系。她怎么好像很怕你，怎么回事儿啊？」
雪亭没回话，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玫琳怕她，但是那女人从不怕她。
……
云熙其实也觉得很奇怪雪亭对玫琳的态度，虽然他心中也是暗喜雪亭是不是在吃玫琳的醋，但具自己对雪亭的了解，她一向对自己很有自信，不太会把玫琳这样的女孩放在眼里，而且她应该很清楚自己对她是忠诚的，但是为什么雪亭会觉得玫琳有威胁性？
因为他没有当场看过雪亭对待玫琳的样子，但依玫琳的形容，应是厌恶？或是憎恨？
他最近有在想这件事，会让雪亭憎恨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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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跟他说14年在学校遇到雪亭，当时雪亭跟父亲说了她的近况。
得知雪亭在12年大三春节跟他分手后，升大四那年暑假就跟许风结婚了，但他们两的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在14年五月份就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雪亭并没有跟父亲说细节，只提到许风打算要去苏州创业，但她不想放弃现在的工作，两人为了这件事开始吵架，最后决定离婚各分东西。
但离婚时许风并不知道雪亭已经怀孕了，之后雪亭留职停薪，挺著大肚子把研究所课业完成。当时也在念研究所的云熙在另一个校区里，而且大多时候是在浦建医学中心。
之后，云熙打电话给段菲问细节。段菲才说，当时她发现雪亭那一阵子不太对，情绪非常低落又情绪化。回上海几次去找雪亭，都不见许风在静安公寓里陪怀孕的她。
所以她一直威胁要打电话给许风开骂，雪亭只好跟她说，许风跟前女朋友到苏州创业了。她又问，雪亭你为什么没去？怎么放心让许风跟前女朋友单独去苏州？
雪亭才冷冷的回了段菲一句，她跟许风离婚了。还要段菲保密，不能跟其它人说，尤其是他们的双方父母，他们两约定四年后再公布这件事。
其它的事，雪亭就一直不愿再多说。
所以段菲就猜测就是许风出轨了，那第三者就是当初复旦大学的校花，许风的前女友翁晓宇。段菲跟许风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又为雪亭抱不平，那天在电话中有一半的时间在狂骂许风是个大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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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对翁晓宇这名字有点印象。
在大二时，雪亭有一阵似乎不太开心，云熙其实不是很清楚原因，他只当又是母亲在为难雪亭。
云熙为了让雪亭开心，为她在商学院系所里办了一次布满玫瑰花的盛大舞会，而且当著雪亭同学们的面，送了她一条名店订制的一克拉钻石YXXT项鍊、并当场向雪亭求婚，而雪亭自然没有拒绝的答应。
当时校园明星云熙向蓝雪亭求婚这件事沸沸腾腾传遍了校园，云熙甚至被学校校检处叫去“关怀“了半天，结果还是云浩天出来摆平了校方。
云熙对翁晓宇第一次的印象，是那天许风带著刚当选校花的女友翁晓宇到他的舞会里。并大方的介绍给他跟雪亭认识，而雪亭却是一副冷默的看著翁晓宇，连招呼都没有打。
而云熙从许风的眼中看的出来，许风也只是拿翁晓宇来气雪亭。他很确定，那女孩只是许风手上的一个棋子，许风心中根本一直惦记著雪亭。所以舞会那天他也没有特别去注意翁晓宇的长相，而是在许风介绍完后，便拉著雪亭离开。
云熙之后在另一些场合中有看过翁晓宇，他回想著翁晓宇长相的模糊记忆。
实际的长相云熙不太记得，但他记得当时的感觉。当下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校花的确当之无愧，心中其实还有点不舒服许风的手段高明。
而云熙记得雪亭跟翁晓宇是两个完全不同型的女人，若说翁晓宇的美是一朵脱俗的荷花，而雪亭的美，则是大气娇豔带刺的红玫瑰。
他感到翁晓宇跟玫琳的外形似乎有点像，两人看起来都是南方人典型的娇小纤细、温和柔顺婉约型的女孩，雪亭会讨厌玫琳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云熙心中其实五味杂陈，若是雪亭因为怕玫琳介入他们中间，他实在感到开心。但若是因为玫琳长的像翁晓宇，那么表示雪亭心中到现在还放不下她跟许风的那段感情。
云熙在父亲告诉他雪亭跟许风早已经离婚时，当时他那心是深深的刺痛著。
但他不知是因为心疼雪亭如此被许风糟蹋，还是后悔当初雪亭一提分手后，自己为何没有坚决的勇气去追回她、而自己竟是选择逃避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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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望向窗外，看著街边在冬天已掉光树叶的梧桐树上已冒出新叶，看似是自己的重生。
雪亭跟他说过，她喜欢上海的梧桐树，尤其是她家门前那一棵。因为，哪里有他们两人共同的回忆。
云熙拿起抽屉里那条YXXT项链看着。
他想，不能像之前一样再逃避了，现在就算许风从苏州回来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应该要迎战它，这次，他必须坚决把雪亭在他身边。
25. 阔别4年的旧爱
「许风，这星期让雪亭过来，跟她说再不来可能都看不到我啦！」
许中魁一边说着一边咳嗽着，他两个多月来因为感冒一直咳嗽不止，胸口闷著，前几天到医院来检查，却发现已经发炎太久造成肺积水，现在正在医院里治疗。多年之前检查的细胞增生也做了切片，正等著下周出结果。
许风妈是整个人担心的一直哭不停，又为了要在医院照顾许中魁，只好先把天旻先交给易树的姥姥带，但总是不放心，所以老夫妻两人就商量著，希望雪亭过来照顾天旻，毕竟这是她亲生的儿子。
「爸，那别墅业主同意设计方案了，过两天开工我会看著，你就放心在医院先把身体休养好。」
「许风，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女人在乱搞的事，你最好不要让雪亭知道。万一你出了乱子，我一棍打死你。」
许风爸实在看不懂自己儿子在干什么，许风前些年跟他说，只是跟雪亭吵架暂时分居，现在已经好很多，但雪亭因为上海工作忙需要常出差，所以先不跟他们到苏州来，他现在一个月都会排个几天回上海看雪亭。
说是如此，但许中魁至始至终都很怀疑，因为雪亭出生时，还是他拉著小三轮车把她跟安贞从医院带回家的。而当初许风刚扛起家业时，他都能放心的把家里的钱让雪亭管著，这样的交情，怎么可能四年来雪亭都没有来苏州看过他一次。
而且，他总看著许风跟晓宇两人一起，看著晓宇也在照顾著许风的起居，有时许风几天窝在自己的公寓里说是在工作，身为男人的他怎么会不怀疑著他们两的关系。
「我没有。」
许风辩解着。他刚到苏州因为忙着到处跑，偶尔他回公寓，晓宇就过来找他。当时他跟雪亭吵架离婚，整个人真是万念俱灰、心情实在糟到不行，加上晓宇从大一就一直钟情于他，她又是安慰、又是鼓励，整个人主动积极的，是男人都无法拒绝晓宇的热情。
许中魁夫妻两从小就喜欢照顾著许风的雪亭，雪亭不仅长的水灵、嘴巴甜、大气又能干，夫妻两看著他们从小感情好、而且雪亭常在许风房里过夜，所以认定他们就是男女朋友，雪亭爸也是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想著等他们两人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之后可以一起扛起许家的家业。
许风妈总是人前人后明着凑和他们两，而这两人在双方父母面前，也从没有否认过两人的关系。所以当大二许风带著翁晓宇回家时，夫妻两有点傻眼，那时才知道原来雪亭的男朋友是对面小区的云熙，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虽然晓宇看起来漂亮又听话乖巧，但不知为何许风夫妇两就不是那么喜欢她。
翁晓宇家里，原是苏州的一家地产小开发商，苏州在江苏算是开发很早的城市，早年父亲翁家庆因为都市改造，让他赚了不少钱，但在十多年前因为大型开发商的介入，这一类的小开发商只能在夹缝中生存，接下包再下下包等的未端工程。
翁晓宇是翁家庆第一任老婆生的，家败了后晓宇的妈妈丢下了家里跑出去几年，后来为了再婚回来跟翁家庆离婚。之后翁家庆又娶了一个老婆，生下了儿子翁重任。晓宇自小并没有亲妈照顾，加上父亲后来疼著小儿子，看似温顺的外表下，其实心藏著不少对人生的不满及出头的竞争心。晓宇从小功课都很好，好在父亲在这方面却也支持著她，为了不让父亲失望，她选择了跟家里家业相关的材料工程专业，然后只身从苏州到上海念书。
大一开学日，在无亲无故的上海，晓宇遇到了主动帮助她的许风，从此心系在他身上。因为晓宇家里也是做工程的，因此许风倒是常跟她分享家里事业的事，他们两有共同语言，所以常在一起讨论著未来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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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吵架分居那么久？你们两是不是离婚了，不敢跟我说啊？」
「没有。」
「最好没有，反正这星期我要见到雪亭。哪有工作到那么忙，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
许中魁气的在医院里不断的大声嚷嚷、说若雪亭再不来，他现在就回上海找她去。
这实在让许风骑虎难下，他自己都四年没有跟雪亭连系，甚至于连她妈把满月的天旻抱回来，说这是他儿子时都没有打上一通电话给雪亭。
其实在他跟雪亭吵架时，他早知道雪亭已经怀孕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雪亭不主动跟他说。之后他又发现她跟云熙两人一起回学校报了研究所，为什么雪亭要瞒著他？
因为雪亭根本不爱他。
当时许风满脑子都是觉得雪亭背叛了他，所以才冲口而出说要离婚。而雪亭竟没有做什么挽回的努力，就这样没说什么的跟他离婚。她是因为怀上的小孩是云熙的，巴不得快点跟他离婚吗？所以不说她怀孕了吗？
当时他一想到这里，就觉怒火在胸中翻滚，身体就像要爆炸的锅炉一样，脑浆可能早已留光成了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情绪已经完全掌控了所有的理智。
但这几年来，他早后悔的要死。
尤其看到有著跟他相同丹凤眼的天旻，用著跟雪亭一模一样的失望神情看著他，他就会觉得上天在惩罚他，所以后来，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他觉得他对不起雪亭。
有几次，许风把自己灌到死醉住进了医院好几天。甚至前两年，因为産品测试一直没有过、付不出给工厂预留生产线的钱，工厂要收回去、而工程合同期限内若上不了要赔偿一大笔钱，他怕父母为他担心又不敢跟他们说，压力大到过不下去。
那时许风满脑子只想到从小照顾他的雪亭，以前闯了祸总是她在为他摆平。还有他在高考前，雪亭牺牲自己的睡眠，总一直在旁边侍候著、鼓励著他。现在，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那个说只爱他、会永远在他身边的雪亭在哪里？
那一阵子他沮丧的想放弃苏州的事业、他懊恼跟雪亭草率的提离婚，他每天在公寓里偷掉泪，他真想逃回上海，抱着她柔软的身躯，让雪亭亲着他的眼睛安慰他。
但是当他一有放弃的念头，就会想到那双看不起他的厚双皮眼睛以及神态。
云熙总是鄙夷著他，认为他什么事都干不成，又觉得其实他家所谓的事业，就是一个搬不上台面的脏工地。因此他咬紧牙关再撑下去，他决不要让云熙跟雪亭看不起他许家。
「爸你别急，我马上连络雪亭，这周六我就去上海接她过来，好吧？」
许风不断安抚着这个一生为家庭辛苦付出的爸爸，不管下周化验报告出来如何，许风都要让他安心。
许风走到病房外面，拿起手机看了半天。因为换了几次手机，微信对话早是空的，他想著，也好，不然那上面都是两人吵架的对话。
许风虽然比云熙高大壮硕，但是不像云熙有着上扬细长的剑眉，而是柔和很多的一字浓黑卧蚕眉，所以外表看起来并不像云熙那么冷俊，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心机的稚气大男孩。
以前小时候他只要跟雪亭吵架，一定都是他先找理由开口向雪亭说话，然后雪亭总是装著先冷淡几分钟，最后还是会被他逗的笑起来。而这次，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约雪亭见面，现在刚好有爸爸这么好的一个理由，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头。
此时许风那两道浓眉皱了起来，打了许多字删了又删、写了又写，修整了半天后，终于下定决心按下发送键。
他屏著气、双眼盯著微信对话框等著对方回应，虽然病房区不像诊区吵杂、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对话着，他却都能清楚听到自己加快的呼吸以及心跳声。
当初，他是如此绝决气愤的走掉，雪亭现在还愿意见他吗？
许风坐在病房区的休息室里，坐立不安的等了十多分钟，但对他来说像是已经等了四年。
微信有了回应。
26. 伤痛的记忆
要去晚餐之前还有一个小时，雪亭先回到艾德办公室专注的写著今天的测试报告，因为接下来她必须要进入下阶段，依据现行的数据进行提取进行分析，找出数据的规则性排除异常数据。但对医疗数据来说，异常反而才是重点，因此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清理，其实是做数据分离。
描述性分析的意义不大，所以这周已经跟云熙讨论过很多次，想直接进入第二个预测分析的模式。要进行预测性分析的前题要先找出数据的基本关联性，虽然IDSa已经有很多基本模型可以使用，但这是医疗专业内容她实在无法去做判断，因此这部份会由云老师找医疗专家来进行，但她还是要全力参与，然后再来对IDSa做变量配置，提供医疗专家们进行判断。
她才云游在工作的愉悦及成就中时，微信通知栏出现有新信息。
雪亭打开微信，“一辈子爱的许风”昵称的信息列出现在了上头，一个红1代表着他来了信息。许风的头像原先是他们两人的婚纱照，现在换成了一个灰蓝色的logo，上面两个英文字母，FT。
看著，那眼泪就那么没有预警的飙了出来，随后心中才感到一阵酸楚。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眼泪不只是因为心痛才会流出，而是看到了什么也会有反应。
雪亭对他的昵称一直没有改过，是因为四年来他都没有跟她连络，所以没机会打开来改掉，还是她压根都没有想要去改掉？
雪亭抽起桌上的纸巾快速的按掉脸上的泪水，此时她才开始担心是不是天旻跟妈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突然由四年来都没有跟她连络的许风送来信息。
她紧张迅速打开了内容。
「爸状况不好在医院里，他很想见你，你愿意过来看看他吗？」
雪亭呼出了一口气先放下了一颗心。她知道许风爸妈从小疼爱著她，十多年来对她家一直照顾有加，她跟段菲、易树三人都算吃著许家米长大的小孩，因此，她才一直觉得许风是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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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许风不爱念书，她实在很担心，因此只能一步一步带著许风走。初中及高中她自己的课业都已经压的喘不过气来，但宁可自己少睡两小时，都还是要陪著许风念书。
她对许风只有一个期望，可以脱离他爸爸传统的家业，当然不是说要他完全放弃装潢这方向，而是让许风的格局更大、站的更高，摆脱自己去下工地的辛苦。
离婚前，她早决定要生下天旻，并打算把他给许家。
天旻是她取了名字，她一个冷冷的雪，加上一个漂浮不定的风，她只希望有一把大伞保护他们许家，所以先定一个天。旻是秋天，丰收之意，她就是要明着告诉许风，许天旻是他们两个种下的爱的结晶，也是要证明她并没有背叛他。
于是，她生下天旻后打电话给许风妈，内心如刀绞的亲手送走了才刚满月的天旻。
送走天旻将近有一年的时间，她几乎每天一个人在空荡的静安公寓里，行尸走肉般的游移在每个空间。而因为白天的思念转移在睡梦中，每夜都让她流满面哭喊着醒来。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不时会无意识的拿著刀子在浴里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还好被段菲发现她的病状后带她去治疗。为此，她吃了一年多的百忧解及安眠药。
原先，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天旻，但这近两年来，许风妈不时会跟她连系、视频连线，或是带著天旻到上海来玩。所以才让她有了重心停止了药物的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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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想到许风妈这一阵子跟她说过几次。虽然大三时许风爸检查出疑似肺癌，但后来证实是良性的。但这近一年来似乎又开始发病，所以一直在观察治疗中。
因此当雪亭看到这信息也有点紧张，是不是有检查出不好的情况或恶化了？
于是她想都没有想，直接做了回应。
「那个医院？这周六我去看看他。」
「谢谢你愿意来看爸，我去上海接你吧。」
「不用，高铁方便。」
「周五晚上我去静安公寓，住一晚、一早走。我们的事他们还不知道，陪我演个戏吧。」
「陪我演个戏吧？」
雪亭看到这句话，眼泪又是一阵狂喷。今天的泪水怎么就看到微信就有反应。那么多年了，她对许风的失望早应该忘了对他还有这种痛楚才对。
从小到大，她在刷牙时许风都可以不理会的在旁边上厕所，两人真诚坦然相处的像亲姐弟一样没有隔阂，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人开始需要用“演戏“来对待彼此？
他不再恨她了吗？
她没有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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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云熙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她拿起纸巾假装在整妆，她抬头看著云熙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后面站著的玫琳在偷看著她，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没事，刚才画眼影把粉弄到眼里了。我还是去卫生间补一下妆，你们稍等下。」
……
玫琳原本以为蓝雪亭约她吃饭只是客气口头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真让小云老师来邀她。
玫琳其实很不想去，一来是因为那次小云老师都已经表明他跟蓝雪亭的关系，她真的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自己待在那干嘛。二来她一直感到蓝雪亭对她很不友善，为什么要去自取其辱。但小云老师跟她说，雪亭要请她吃饭跟她道歉，若她不去，是不是就表示不愿接受雪亭的道歉。所以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一路上坐在前面的雪亭跟云熙只是讨论著工作跟市场，雪亭也大概跟云熙说了下她原本对商保及精神科数据收集的规划想法，以及她对李进反应的担心。
所以她问云熙这规划是否有机会用在公安数据运用的项目里，她一心只想要帮云熙解决问题。她帮不了许风，但也许可以帮的到云熙。
雪亭在说这些话题时完全没有因为玫琳在后头而闪躲避讳，而玫琳听著蓝雪亭的规划、以及清晰的思绪逻辑，心中也暗暗佩服著。
今天云熙还是带他们去了那家居酒屋，云熙为了不让玫琳尴尬，迳自坐到了玫琳旁。
「玫琳，我先向你道歉，我个性就是这样讨人厌，尤其是对长的比我漂亮的女生。刚好你又是这样的可人另人喜欢，所以我嫉妒了，你别介意啊！」
「雪亭姐，您千万别这样说，您才是国色天香，我们科研院的人都好喜欢您。」
玫琳拿起杯子举到面前、不断的向雪亭点头说着。
太像了，就像当年的翁晓宇。
那个女人对她的态度总是那么卑微、总是把她捧的高高的，让她站在山顶上看不到山下的虚实、看不到她跟许风的所有动静。
眼前这个女孩也是这样在想吗？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做的几年的韬光养晦，然后不动声色的给你致命的一击，就让你跌下山顶、摔的粉身碎骨。
雪亭呆望着玫琳，脸色又是一阵难看冰冷、一句话不说的坐看着她。
玫琳被她看的又开始紧张，想着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一开口已经快要哭了！
「雪亭姐，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雪亭还是直盯着玫琳，轻轻的、很缓慢的摇着头，但那张冰艳的脸却微微扬起嘴角的笑了。
但是那个笑谁都可以看的出来，先是充满着疑惑、接下来是慌乱、然后是无助跟伤痛。
这不是只有几秒钟的事，对雪亭来说它经过了一年。
雪亭最后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对着玫琳轻轻的说着。
「翁晓宇，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太笨了，竟然相信世上有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的童话故事，我只是对许风很失望、是他伤透我了。」
玫琳讶异的看着蓝雪亭，只是她没有听懂蓝雪亭说的话。
「雪亭你知道吗？当初你跟我分手时，也是把我伤的片体鳞伤。为什么命运总是那么喜欢让所有人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一遭？」
云熙看着迷懵中的雪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了雪亭对许风的感情状态，他感觉前方的路更难走了。
云熙移到了雪亭旁边，也不顾惊恐中的玫琳看著他们，直接将雪亭搂抱到他怀中，像以前雪亭被他妈妈伤害后带回房里一样，轻轻拍著她的背温柔的对她说。
「雪亭，她不是翁晓宇，我也绝不会让你再受伤。」
玫琳不知道翁晓宇是谁，但只见雪亭之后回抱著小云老师，整个人埋在他怀里。玫琳看著蓝雪亭的肩膀抖动着开始痛哭了起来。
她知道这个女人对蓝雪亭一定伤害很大，而且，她长的像翁晓宇。
27. 跟许风的爱
雪亭把哭花的脸洗了后，像个小女孩撒娇似的，屈身躺在包间榻榻米、把头枕在云熙腿上，玩弄著云熙垂下来的纤长手指，现在的她实在不好意思面对玫琳。
刚才雪亭哭著跟玫琳道歉，完全不隐瞒的跟玫琳说，为何对她如此不友善，原因是因为玫琳的神态感觉太像她前夫许风的情人翁晓宇。
雪亭述说著她离婚的原因。
翁晓宇是许风的大学同学。因为家中是做建筑的，跟许风一直有共同的话题。在她跟许风结婚一年后，当时在上海一家大房地产公司的翁晓宇，开始出现在他们两的生活中，并主动协助许风做新产品的开发，说可以带许风一起进入房地产市场发展事业。
翁晓宇也不避讳大方的出现在雪亭面前。翁晓宇在那一年里，总是对她甜言蜜语的雪亭姐嘘寒问暖个不停、总是对她卑躬屈膝请教生活与工作。
她完全没有防备。
因为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认为跟许风二十多年的感情没有人能够打破的，就这样放任让翁晓宇跟许风在一起日夜工作，甚至两人在她面前亲密的互动都没有一点警戒。
直到翁晓宇跪下来哭着跟她说对不起求她原谅。翁晓宇说她已经有了许风的小孩，而许风希望翁晓宇生下来。
翁晓宇说，许风非常想跟她去苏州创业，实践他对居家安全産品的理想，但是许风不敢跟她说。
翁晓宇又说，她可以给许风一个更广阔的未来，雪亭姐如果真的爱许风，应该要放许风到更大的市场里，不要把许风的才能锁在这个小小的装饰公司。
于是，为了前夫的前途，她放弃了婚姻。
当然，这是雪亭对自己的安慰，因为也许是许风根于不再爱自己，何必要把他锁在身边呢？
而玫琳实在太像翁晓宇，所以一看到玫琳让她想起这些痛苦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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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琳听了真是目瞪口呆，因为她完全想像不到，在职场光鲜亮丽下的蓝雪亭竟有这般的故事。玫琳现在能够理解蓝雪亭为何那么讨厌她，但这也让玫琳放下了一颗心，因为不是自己说错话或做错事。
但玫琳也并不是个傻女孩，她知道蓝雪亭意有所指，是不是也在影射她跟小云老师的关系？在警告她要远离小云老师？
她看的出来小云老师到现在都还深爱著蓝雪亭，所以她也知道了为何师母一直要小云老师跟她交往，小云老师就是不愿意，因为他心里还住著这个女孩。她心里虽不好受，泪水早已在眼眶中打滚，但若小云老师是跟这样的蓝雪亭在一起，她也只能真心祝福他们。
之后，他们三人轻松的聊著天，似乎刚才雪亭说的悲伤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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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了，想先回去。你们继续吃吧！云熙等下送玫琳回去。」
雪亭坐起了身，那刚才痛哭过那疲惫不堪的素颜、现在却呈现著慵懒的美，玫琳看着小云老师对她的眼神一直都是疼惜跟痴迷，她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管那一个种面容都可以这样吸引着男人。
「雪亭姐，我也吃饱了呢，我住虹口不顺路，我打滴回去就好了，让小云老师送您回去吧，周一见了。」
玫琳拿起Nike双肩包一溜烟的跑掉了。
雪亭看著玫琳的背包，刚才轻松平和的心再次酸楚起来，眼泪又开始不听使唤的像洪水爆发似的泄出来。
那个包，他是不是在离开静安公寓那一刻就丢了呢？
许风不是买不起Nike，他有能力买任何名牌。若论富有程度，许风家可能比云熙家好，虽然小区中十栋都是很低端的房子，不像云熙家近300多平两层躍层高端房。至于现金存款有多少、还有没有其他财产，雪亭一概不知，她从不过问，她不在乎这个。
雪亭家正对面许风家住的，是两栋四层楼60平米的房打通的。一楼做为装饰公司的门店，二楼是厨房、餐厅及麻将间，三楼是许风爸妈的房及仓库，四楼整层则留给许风。除了四楼许风后来自己练习设计装潢，那房子里外，就是老旧灰暗的老式清水房摆明放着家具。
看似外表风光的许家，在许风大一时，扺押了不少房子向银行借款周转。当时会自己养工班的装饰公司很少，而许家却有二十多个自有工班。许风爸妈都是厚道善良之人，一直照顾著当初一起打拚的老师傅，就算没有工地活时，还都是照时发工资以及提供宿舍。
许风父母都没有什么太多物质欲望、且又要下工地，所以吃穿用度都是随便的很，随著家里许风自然也是。加上许风在大一就扛起家中经济，知道赚钱真的不容易，所以他一向很节俭不随便乱花钱，全身上下除了手机外，连现金可能还不到500元的身价。
大三1/8号许风生日，雪亭送了他一个Nike双肩包及运动鞋，虽不是多贵，可也是雪亭存了几个月的零花钱。许风当时兴奋开心的合不拢嘴、双眼都眯成一条线，然后嬉笑的还要雪亭在那包上签名并且写下：
「蓝雪亭送给这一辈子爱的许风。」
爱有很多种，她从有记忆起一直都是疼爱著许风这个胖胖嘟嘟的小跟班，很爱很爱。
小时候，每天都要看到他安全到家，她才会放心，每天都要看他吃饱满足的脸，她才开心，每天都要听到他睡着的鼾声，她才会离开。
长大后，她爱亲吻他的丹风眼、抚摸他的浓眉跟厚唇、捏他的笑脸、爱闻他身上那股浓郁的体香。
她爱他背著她上四楼、爱和他两人一起在躺在床上看一晩的电影、爱坐在他大腿上打闹。他们两从不分彼此，用同一双筷子、吃同一碗饭、用一只牙刷、洗同一条毛巾、盖同一床被子。
雪亭常跟大伙说，许风根本不像他弟弟，似乎更像她儿子。
她对他的爱真的有很多，但是她跟他是亲人的那种爱，跟云熙的男女情爱是不一样。她没想太多的签下，因为许风也常把爱她放在嘴上，但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而当雪亭签完那句话后，许风显现出难得的沉重表情看着那行字很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之后他笑着转向她说。
「雪亭，你刚才已经说这一辈子爱我，你看，我有你蓝雪亭本人的签字证明。」
然后，他低头看著那包上的字，停顿了一下，才又缓缓的接著说。
「所以，雪亭，从2012/1/8这天开始，我要你只爱我一个人。」
看着许风认真的表情，不等她惊呆回应，许风抬起头迅速的把他那厚实温热的唇靠了过来。
他亲吻了她，不是额头、不是脸颊，而是让她心慌到全身无力、湿湿热热的舌吻。
突然，她主动紧紧的拥抱着她早已熟悉的身体、用力的把自己靠向他、想把自己完全融入他的身体里不留一点缝隙，心里觉得只有得到他，她的人生才能完整，这种欲望她从来没有过，强烈的让自己都害怕。
她对云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慌了、迷惑了，她感到她的心跟身体全部被掏空了！
……
云熙看著出神又再掉泪的雪亭，他很心痛。因为从雪亭把玫琳当成翁晓宇的反感，他就知道雪亭心中还没有完全放掉跟许风的那一段感情。
他想，当时他跟雪亭两分手后，雪亭是如何看待他们两之前的感情？她有像这样难过哭吗？就算恨他都好，最起码她在乎过、她爱过。
但云熙自己都很怀疑，他跟雪亭的六年，雪亭的心有在他身上吗？
每次一想到这个，云熙的心真的是刺痛著，什么叫万箭穿心，他懂。而且那箭是有毒的，它会漫延到全身、让他酸痛无力、让他有条理的脑子发狂混乱、让他冷静的心易怒暴躁、让他斯文的教养崩溃的口爆粗言。
「雪亭，今晩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他曾经没有勇气把雪亭追回来，现在的他一心只想要把雪亭的心再找回来，让她重新安在他身上。
而随著玫琳的消失在大门口，雪亭收回眼光回了神，淡定的说。
「14年我在医院生产时遇到你妈，你认为她会接受离婚又有小孩的我吗？」
「前几天我跟我妈谈过你的事了，她没有立刻回应，那是好现象。雪亭，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只要雪亭搬出这块石头放在跟前，云熙怎么也跨越不过去，或是，他要怎么让雪亭愿意不顾一切向他走过来？
28. 高三的那个晩上
科研院在这一阶段完成了原WHO数据结构下，以及新增或变更数据的自我侦测模块。接下来要做一阶段的数据分析，才能进行数据清理工作，然后反复到模型成熟。
这周云熙一直在跟李进讨论预测分析模型的内容，因为接下来要跟云浩天的医疗专业团队进行模拟。
德国跟国内的时差是七小时，因此云熙每天在下午四点的review会议后，接下来四点半必须再跟李进在德国的团队开会到四到五小时。
雪亭原是不需要参加的，但为了要学习赶上自己对医疗知识的不足，她自行在一旁做著笔记学习。前几天，光是查这些专有术语就让她头大，更别说其它的东西，她根本啥都没有听懂。这当然是被李进不断的嘲笑，但是雪亭也顾不了他的冷嘲热讽，因为事实是自己真不懂也无力反驳，只当他疯狗乱咬人。
雪亭每天回去已经十点多，自己还会再找材料读书到一点多才睡。但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现在让她头大的，就是如何跟云熙开口星期六、日不能加班的事情。她现在找到的理由是回去看天旻，这个理由他应该不会不高兴，但她猜想云熙一定会要坚持送她到苏州，她应该怎么回答？
如果没有前几天云熙的直接表示，想要跟她继续下去，她压根都可以不用理会，虽然她也没有当场表示同意云熙。不想让他知道许风要来接他，也只是不想让云熙生气。
雪亭突然哼笑了一声，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她就很怕云熙生气。只要他那原本俊美的脸一绷、瞬间让她感到寒冷害怕。所以雪亭一直不希望他跟她生气，因此一向对云熙言听计从。
大二那年很流行宫廷剧，段菲老爱开玩笑说云熙就是一个皇太子，而雪亭就是他下乡游戏捡到的农民女子。太子强大的皇家优越气场当然可以轻易镇摄的了她这个乡下没见识的女人。就算是她这个女人在民间有多大的本事，那也不过是种菜务农厉害。
「你自己说，你这个没有身份地位、没有教养的民女，如何可以进入高贵皇后的眼帘？」
那一阵子，雪亭还真的仔细去观察体会段菲说的玩笑话。她也把这个跟云熙说起，当时云熙哈哈大笑、拨开她额前的散下来的头发说，就算如此，雪亭也会是他最钟爱的妃子。
雪亭不喜欢这个比喻跟云熙的态度。但是，云熙的一言一行，真的很容易让她感到屈服、不敢反抗。
她也跟许风说过这件事，许风那次并没有嘲笑她，反而还认真的跟她说，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价值观不同，生活在一起太辛苦，因为总是在伪装自己，他认为雪亭根本不应该跟云熙在一起，她没有必要如此屈就自己去配合他。
「你应该找个像我这样的人家嫁了，我们两在一起从不需要伪装，你跟我在一起时不是都很快乐吗？」
雪亭想到这里甜蜜的笑了下，原来，许风早就不断释出他的心意，只是她一直不懂。不过，也许真如许风说的，根本不应再跟云熙续续走下去。
她这几次的哭泣，反而让她多年的情绪释放了出来，这几天她真感到近年来无比的轻松，她想著真要谢谢玫琳，那天去买个礼物送给她。
手机上显示著1:45，不知道云熙睡了吗？
「云，这周六我要去苏州看天旻，不能加班，告知你一声。」
「他怎么了吗？我载你去吧！」
「天旻没事，只是我一年没见他了，妈希望我去看他一下。星期六你要陪大家加班，别因为我担误到工作。」
雪亭才送出发送键，语音通话立即响起。云熙声音有点哽，像是刚起床还躺在床上的声音，她熟悉的很。
「你早点睡吧，别操心数据分析的事，我会带著你做的。」
「你都睡了怎么还回我？」
「嗯，听到你发信息的声音，担心那么晩了你有急事。星期六我载你去吧，到苏州就一个多小时的事。」
「他星期五要来上海接我，星期六一早一起回去。」
雪亭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它说了出来。很久，对方没有回应，连呼吸声都没有，网络没断，她知道云熙还在线上。
因为她一向很容易接收到云熙的情绪。
像在刚分手后那一年，她常在晩上会突然感到一阵落莫、情绪会突然变得很沉重。几次她半夜做梦痛哭著醒来，在梦里像是有人一直压在她的胸口、她的心酸楚闷痛著。
她只记得在梦中，她抱著一个人直哭，那个人像是她最亲最亲的人即将要永远离去，从此再也见不著一样的难舍。但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她一点也不记得。
几次身边的许风被她吵醒问她梦见什么，她只说，梦见最疼爱她的姥姥。她不敢多说什么，怕许风乱想。但每次许风的表情却都是一副质疑的板起脸孔。
现在，她又有这种感觉。云熙的沉默让她想到那个梦。
「云，睡吧，晩安。」
「嗯。」
挂了微信的云熙一晩没再睡著。四月了，天气还是很凉，他披起外衣走到外边的阳台抽烟。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那一片灰色的四层楼老旧小区。那小区的道路两旁种有法国梧桐，还好有那两排梧桐树让那破旧的小区有点浪漫气氛，也是因为有雪亭在里面，他才有可能走进去，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过去。
从小，他自信满满，优越的家庭背景、出色的仪表长相、拔尖的功课，让他生活无往不利、一帆风顺。他有著明确的目标、看的到美好的远景及未来。
直到高三那个晩上。
高中念重点学校需要住校的他，每到星期五下课回家、星期日下午再回学校。
有次星期六念书到凌晨觉得累，偷跑出来想去找雪亭，到了她家小区门口，却看到雪亭被一个高帅的男生搭著她的肩亲密的走在一起。
雪亭远远看到了他，惊讶却兴奋的向他跑过来，那男孩也没避开，反而走在她后面慢慢的靠了过来。
他呆站著直盯著他两，双脚像是长了根似的定着无法移动。不只是因为看到雪亭跟别的男孩走在一起，而是他在昏暗的黄路灯下，努力的搜寻著记亿。
要不是那双特殊的丹风眼，他根本认不出是谁。
自从小学毕业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许风。往日他认为丑的要死的矮胖子，现在却有184公分的修长高壮身材、虽有著浓眉，但那细长眼配上白皙的皮肤，让他显的五官清秀俊俏，但那嘴角却又挂著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很难想像这个傲气十足、强势气势的男孩是以前印象中的许风。
雪亭问着他怎么那么晚了出来，说她肚子饿了跟许风出来吃夜宵，但他当时脑子一片慌乱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眼前向他走过来的许风。
许风走近他，那上勾的丹凤眼低下眼神，口气傲慢的对他邪笑著说，嗨，好久不见。
许风那个狂傲的笑，像是在明白的告诉他，我长得也不比你差、课业我也紧跟在你后头，而且，我只花了两年就那么轻松的就把你打败。对了，告诉你，当然还有雪亭，我随时都在她身边，你呢？
从小到大，被所有人捧在手上的云熙，从来没有这种挫败感。而且，从没有人会如此不尊重的眼神看他，只有许风，一直以来都是。
他以前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但自那个晚上起，他开始事事患得患失，包含对雪亭的感情。
他的自信被许风催毁了一大半。
云熙再点上一根烟，紧抓著快速跳动的胸口、深吸了一口烟，安抚著他那颗开始躁郁的心。
从前，许风在他最风光的时候挑战他。现在，他又来了，却在他最脆弱的时候。
29. 密码120108
雪亭一进办公室，远远就听见云熙咆哮的声音，听着是在骂科研院的伙伴们，系统问题太多又没有及时解决。她从没有看过云熙对外人这么暴躁过，她猜想是不是昨天的事情让他今天如此失常。
雪亭以前就常跟云熙说，不满的情绪有时必须适当发泄，但是他一直不敢跟外人动怒、总是压抑着自己，然后只要他们之间一个小冲突，他就会转移在她身上。
「雪亭姐，早。」
雪亭在走廊上遇到红着眼、强颜欢笑的玫琳笑着跟她道早。
「云熙跟张亚两人怎么了？」
「伙伴们昨天晚上没有完成小云老师的任务，今天问题还是很多，张亚在解释原因，但是小云老师根本不听就开始发飙。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我们都很害怕。您可不可进去看看啊？」
「我知道了，我过去看看！」
雪亭很少进这个大办公室，她不喜欢这一大片老旧的白色牆面。偌大的会议室里放着四排长条会议桌，坐满了大约40多个位置，里头都是一群年轻工程师，此时他们一个个表情惊恐的站着、两手放后面低着头，看着气氛异常诡异，他们一看到她进来，只是抬眼望向她，又是一副求救的眼神。
雪亭看向会议室旁，一个2公尺长的大白板，上面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原先都是大家的工作进度。但是，现在不少便利贴都散落在地上，云熙跟张亚在前面对峙吵着，一看到她进来也都一起闭上嘴，现场安静的，听的到不知道谁的微信在远远的叮叮响。
云熙把头撇向已经乱七八糟的白板，明显不想让她看到他动怒的表情。
云熙当然知道自己今早为什么发脾气，昨晚他一夜没睡，痛苦的回忆不断侵蚀着他。自信早已被摧毁殆尽的他，这几年利用家庭背景、学历知识、以及权力地位来包装自己。这几年他好不容易习惯了，因为许风的出现，现在他却开始莫名的躁动起来。
雪亭看著很难得生气的张亚低著头不发一语，表情明显的表示不太想要她靠近。雪亭知道张亚对她有点误会，刚开始她也只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前一阵子云熙告诉过她，科研院张亚及王常等人的一些事情，才知道张亚对云熙的重要性。所以，她知道不能让张亚对她印象再恶劣。
雪亭知道，她不能去干预云熙的工作跟决定，她能做的只是去安抚云熙的情绪。
她慢慢的走到云熙面前，背对工程师们不让他们看见，用小指头轻轻勾着云熙的小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自己身上的体温跟情绪慢慢的传给云熙。
云熙知道雪亭在做什么。
以前只要他一动怒，雪亭什么话都不说的，只是搂抱着他，让他的头靠在她胸前、听着她缓慢的心跳跟呼吸，他可以从雪亭身上得到母亲从不曾给他的温暖跟安全感。
云熙利用雪亭传送给他的温度跟磁场，轻缓的深吸了几口气，把眼中的泪水硬呑了下去、把心中的躁动慢慢平息下来。但眼睛还是一直不敢看向雪亭。
他真不想让雪亭看到他动怒，云熙自己知道，他总是会把垃圾情绪丢给她。以前他可以向雪亭抱怨天、抱怨地、抱怨旁人，但这几年他没有发泄的出口，今天似乎就是把那压力一次暴发出来。云熙内心嘲笑着，原来自认为这几年的成长，也许都只是自己的自我感觉，他根本只是压抑的本事加强了而已。
「张亚，跟我到办公室。玫琳，你整理下这里。」
云熙语气平缓的交代着，恢复了原来冷静的他。
当云熙跟张亚一出去，其他人则都松了一口气的跌坐在自己位子上，但那办公室还是安静的只有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
...
张亚一进八楼云熙的办公室后就用力关上门，语气很不客气的质问著云熙。
他刚才站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云熙跟雪亭两个人的互动，而他这个脑袋就是听李进的谗言一直转不过来，但他其实只是担心云熙的专业判断，会被蓝雪亭影响。
「你跟蓝雪亭到底什么关系？我不希望你的名声毁在她手里啊。」
「张亚，我们是不是应该来讨论系统问题？」
「云熙，我不是不服你的领导，我真的很信任你，但在这个项目里，你表现的太过异常了。云老师及老苏院士可是千万拜托我要照顾好你的。」
云熙很反感张亚这样说，虽然他认为张亚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张亚这位大哥是真心为他好，但有多少人是在背后说他是靠著姥爷跟父亲才拿到这个位置的？所以他每天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了证明自己真有能力外，也不能让姥爷跟父亲丢脸。
「张亚，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只是压力太大了，你知道王常跟刘和一直在找我麻烦。你放心好了，我敢保证雪亭真的不是李进说的那种女人，如果你是担心这个。」
「王常跟刘和的事我反倒不担心，若王常再闹，我可以帮你去搞定他。但我是真担心蓝雪亭，男未婚、女未嫁的，若是你们双方情投意合，我是真祝福你。但你人单纯，我就担心你会被蓝雪亭欺骗感情。」
「算了，我老实跟你说了，我跟雪亭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我交往了六年的前女友。我爸特意把她弄进项目里，就是要我把她追回来。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讨论昨天的系统问题了吗？」
云熙看著张亚这头技术控驴子不松口，只好无奈的笑笑直接说了，只见张亚张目结舌、一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
雪亭在上周日跟云熙一起在咖啡厅里泡了一整天。
她让云熙靠在她身上，诉说著这几年他百般无聊的私生活、让他们两狂笑到流泪的相亲经历、他在读博的课业内容、科研院里大部份人对他能力的质疑、目前这些项目的困难。跟以前一样，他不讳言的告诉雪亭他的所有心事，除了许风的那一段，他开不了口。
那天，云熙好几次开口想跟雪亭去静安公寓，但都被她巧妙的闪躲回绝。一来是雪亭不想在她跟云熙未来的道路不明朗之前，让云熙再次陷的太深，她太了解云熙对感情的执著。二来是那屋子里满都是许风的东西，云熙看到后做何感想？
而她现在真的也是一朝被蛇咬，也很怕轻易一头栽入感情中，连她如此信任的许风都会背叛她，难道云熙以后不会？若再来一次，那刀子真的可能会让自己再也不复生。
不过，雪亭很久没有这种被人这样真诚疼爱的感觉，她享受著。也许不是她在陪伴云熙，而是云熙在给她温暖及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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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到云熙已熄了怒气后，雪亭回到办公室，准备写下周日云熙跟她提的公安数据项目的需求建议。才坐了下来，微信的通知声再次响起，她看到了“一辈子爱的许风”信息列又出现在了上头。
「我大约八点多到静安公寓，密码没变吧？」
雪亭鼻子哼出一气、脸上一阵轻蔑表情，但心中却掩藏不了一丝小小的喜悦升起，虽然有一小滴的眼泪又湿润了眼眶，但这个泪似乎更像是一种期待。
以前他们两吵架时，其实她内心总是等待著许风过来找她，每次都不到半天，许风就会找一堆理由来逗她跟他说话。他们吵最久的一次，是高二那次雪亭因为逼他念书吵架，许风有三天没跟她说话。那一次，她后悔的不得了。但这次呢？四年？
雪亭看著微信想著，照理，她应该要很恨许风才对，但是，她真恨不起来。
甚至于前两年，雪亭心中总盼望著许风回头找她，再次见面的场景她都想了几百回，就算是许风要她养翁晓宇的小孩，只要许风开口，她什么都愿意。
但是，她等了两年，每一次电话响起，总是让她一再再的失落。
但近一年多来，她好像也慢慢的学会了一个人去生活，对于感情她也不再有任何期望。面对那么多的追求者，总像是在看著别人的戏，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偶尔，她看着云熙送给他的礼物会想起云熙，这个她从小追随的偶像，她已不再梦见他、心也不再疼痛了，是否也代表著云熙也早已忘记她了，他现在过得是否好？
她难过的是，总有一天那些她曾经爱过的人，她忘不了，但他们却会把她逐渐踢出记忆，好像不曾出现过在他们的生命中。对她而言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是否代表著她不曾在那一段时间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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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亭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
瑀柔又看到雪亭悲伤的看著手机在发呆，那迷人的桃花眼中又闪著泪光。
「密码没变。」
雪亭按下了绿色的发送键，一样是那组密码，120108，他们两的定情日，她答应了他，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30. 再见她爱的许风
「你说什么？你要去上海接蓝雪亭？」
翁晓宇对许风什么都可以让步，唯独这件事她无法接受。她好不容易让许风离开了蓝雪亭，就算他不肯接受她的感情，她也绝不愿许风再回到蓝雪亭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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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开始，她看到有著迷人丹凤眼、笑起来有著天然治愈性的许风，早已倾倒在他脚下。许风虽然身边有著不少女孩包围，但她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对她完全不会造成威胁。
翁晓宇从大二起就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打扮下的翁晓宇娇柔秀丽。她适当大又清澈的眼睛、微俏丰厚的粉唇，笑起来甜美干净，清纯的像一朵出水芙蓉。不但多次上了网络校园美女榜，传说还有不少富二代、官二代在追求著。但她从来没有公开过跟那一个男生有恋情，只认定了暧昧不明的许风，这是校园内人尽皆知的事。
在大二校花舞会后，许风突然说要带她回家，并跟父母说是他女朋友，当时晓宇开心的想著终于可以正式跟许风交往，没想到之后许风还是只是跟她耍暧昧，没有想要再进一步。当时她其实也无所谓，因为最起码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孩。
她跟许风两人一直有著共同话题，许风跟她说想把家业做大，他要打破目前行业的限制以及弊病，把家装行业变成是一个的高尚行业，工班师傅都是像德国那样的专业工匠，而不是让人看不起的脏工人。他还要设计居家产品放到他的公司里做差异化市场。
她深爱有著理想光环的许风，她告诉许风，她会全力支持他的理念，一辈子协助他的事业，这个表白已经够明白了。但是许风总只是裂开他那大嘴、眯起眼笑著像个大男孩对她说谢谢。
虽然他们常聊事业，但她发现，许风很少跟她谈心事，也不曾在她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但她也只当这是许风的个性。
直到有一次，她感到许风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跟她说。。
大三上学期，几个系连办了一次职涯座谈会，找了不少名人来学校演讲，主持人是数学系最受学生欢迎的云浩天教授的儿子云熙。
云熙在学校小有名气，除了他是云教授的儿子这个身份外，长相俊俏、口才出众，当时在校外已开始参加不少技术或数据模型比赛都是前三名归来，但对这些女学生来说，最关注的莫过于云熙的感情生活。而众所皆知，云熙感情专一，从不跟其他女同学搞暧昧，他身边只有一个商学系的蓝雪亭，而且在大二时就已经公开跟蓝雪亭求婚。
云熙口若悬河、幽默风趣、笑声不断，整场演出控制的平稳顺畅。他气质非凡的气势跟名人们平起平坐，让台上台下的教师学生无不钦佩。
而许风站在礼堂的旁侧，瞪著台上跟名人互动的云熙，胸口快速起伏著、冰冷着一张跟他五官完全不搭配的表情，轻咬着牙让一边脸颊微震动着、且那眼神布满红丝，像是跟云熙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站在他旁边的晓宇都能明显的感受到，许风从未散发出来过的负面情绪。
嫉妒？痛恨？愤怒？不安？难过？
晓宇有点吓到，平时那么活泼乐观的许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知道许风认识云熙，有次许风带她在一个舞会里介绍给云熙跟云熙的女朋友，但是看他们的互动应该不熟。
没多久许风眼神放在一个虽素颜著却美艳的女孩身上，他突然收回刚才的情绪，恢复以往的笑容朝向她走了过去。
他们两个自然的聊着，而许风看着那个女孩的表情，让晓宇心生警戒。那眼神是那么的深情跟痴迷，许风从没有这样看过她，这是女人特有的直觉。
晓宇认得那个女的，是主持人云熙的女朋友蓝雪亭。之后她问许风为什么认识蓝雪亭，但许风从没有回答过她。
.
「我爸想要见她。」
「是你自己想要去见她的吧？」
许风沉默没有回答。
晓宇那清雅脱俗的脸庞，很难得露出一付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表情。晓宇知道许风这几年一直没有放下蓝雪亭，这么多年来，不管她怎么帮他成就事业、陪他一步一步的渡过难关，许风的心还是没有在她身上。
她实在很痛恨蓝雪亭，自从大三起。
……
今天整天雪亭没再见到云熙，她想著他应该在忙著处理早上系统混乱的事，亦或是他知道她等下会见许风又不开心的躲著。但现在她自己也顾不上云熙的感受，因为她自己都很烦恼。
他说八点多到静安公寓，那她应该几点回去？还是她根本应该要回老家住？她现在要怎么跟他住在只有一房的公寓里？陪他演戏，演什么？是不是他爸妈会打电话来？
.
「答应我，等我好吗？」
微信传来云熙的信息，一股电流传过她全身，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又明显的感受到了云熙心酸的感情释放。
「我只是去看看天旻，没事。」
「我爱你。」
雪亭看著云熙传来的信息，她轻笑了一下，是的，这是那个她认识的云熙，总是贵重礼物的送、甜言蜜语的说，他从不吝啬付出他的感情，不像许风啥都不说，但她知道，虽他没有表现出来，却总默默守候在她身边。
还是得面对，就像前一个月鼓起勇气面对云熙那样。她摇摇头，是怎么了，这四年来一个都不见，现在却要一起面对。也许她真是云熙妈说的，她就是一个狐狸精，到人间造孽的。
.
九点十分。
雪亭在门口犹豫著，是要按门铃让他来开呢？还是自己打密码进去？今天她的问题很多。
「到了吗？」
微信信息显示出。他总是对她有感觉。
雪亭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一路上紧张的心跳，不是说不再期待吗？
但很明显的，生理的反应永远比心里来的诚实。
她微微发抖著的手打下了密码 120108。门啪的一声开啓，她的心像飞机刚始起飞时悬在天空中的不安，空落落的、毛毛的。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没有人。
客厅灯没有全打开，只有吊项四周的黄色灯亮著，包含一颗已经坏很久的灯。空间还有著轻轻的音乐声，她仔细听，是周杰伦的屋顶。
空中飘著的不只音乐，还有他的味道，淡淡的。
他在。
雪亭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紧张要平静心情，还是纯粹想要寻找这个味道。从小段菲总说许风身上臭死了，但她闻不到段菲说的臭，她只知道她非常喜欢许风身上的味道。
雪亭才把鞋放进鞋柜，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体香从后面传了过来，许风在接近她。
他就在几乎贴着她身后不到20公分的地方停下，她感觉的到他的体温，以及184公分的身高在往下俯瞰她，在许风面前，她一直都是仰望著。
雪亭微喘息著不敢转身，但她可以明显的感到许风热热的呼气在她头发上。
在那个女人温柔的滋润下他有改变吗？四年不见了，他变胖了吗？还是跟云熙一样瘦了？那个无邪的笑容还在吗？天旻，他有疼爱他吗？那女人如何对待他们两的小孩？
真的，她今天问题实在太多了。
她等了多久自己也不知，也许只是有一秒、也许几分钟、也许有一辈子。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
那四年没听到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心脏差点从口中跳出来。它变低沉了还有一点哑，对，因为四月的粉尘空气会让他喉咙不舒服。
「你退后一点。」
「嗯。」
雪亭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让那另她充满亢奋欲望的味道一次性的进入了她的身体里，她怕这是他们最接近的一次。
她一转身，许风还是在原地站著，差点撞到他的雪亭习惯性的望向那细长的丹凤眼、抬头时的余光看到沙发上的那个黑色的Nike背包。
生理是诚实的。
那无法自持的眼泪泛滥的涌出。
31. 雪亭对许风的期望
雪亭走进到房里，发现许风用过浴室洗过澡、还用了她的毛巾，床单及被子有著明显的皱折，像他以前下了工回到家一样，一定先跑到房里床上躺著，然后她总帮他褪去衣服拖著他进浴室，只是今天她没有帮他洗澡。
刚才她转过身，许风也不管她已是满脸累㾗，第二句话竟是翘着他那厚唇笑著问她，我肚子饿了，可以做菜饭给我吃吗？
她坐在床沿双手捂著脸，她从以前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男人可以跟你才吵完架，转身就是嘻皮笑脸的面对你，况且，现在他们两不是只有吵架那么简单。
「在，她在洗澡，等下我让她打过去，嗯，明天一早回去。」
她在房里听到许风在讲电话的声音，听内容应该是跟他父母在说话，等下她把电话打了，这是不是算把戏演完了？然后呢？许风是不是应该离开这公寓？还是她要离开？
当初在签离婚协议书时，她说了把这公寓还给许风。她知道许风去苏州创业一定需要用钱，那女人有能力协助他的事业，她却什么也帮不了，只有这公寓。
但那次许风气疯了的坚决不肯，他不许雪亭卖了这公寓。
「雪亭，为了解决这几天的问题，星期六日我们都会加班，这两天若有问题要问你，方便接电话吧？你两天好好跟天旻相处，但是若你想要回来，两小时前跟我说，我去苏州接你。」
做了几年的顾问一天到晚跟人打交道，抓到大部份人说话的习惯，通常刚开始说的一大段话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他真要表达的，“但是“一句后面才是重点。
她看著云熙才传来的微信，她知道他在担心。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以前很有自信的云熙，开始对她有点患得患失，像现在一样，会一直打电话或是QQ的追着她跑，若没有马上回应，之后见了面就是一整个臭脸给她看。
以前的她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云熙烦、也生气为何总不信任她。但现在回头想，那种心灵上的默契实在很难用科学去理解。
「我随时在线上。」
雪亭职业习惯看著云熙的微信，那段话只有一个问题，其它是描述及肯定句，照理她只要回覆一个。
她才放下手机，房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开了，她突然感到一阵愤怒，虽然她并不清楚这怒气从何而来，是云熙的肯定句亦或是这开门的人，为什么他们两人都是这様无声无息就把门打开、可以那么不顾她的感受？
「妈让你看看天旻。」
许风一开门拿著手机看到雪亭生气直瞪著他，有点不知所措，他从小谁都不怕，就怕雪亭对他生气。
她站起来一手抢过许风手上的手机。
许风妈开了微信视频，镜头却不断的晃动著，只听到许风妈手上抱著已三歳大的天旻，要天旻叫妈妈的声音，但视频中只见天旻恩恩叫着一直闪躲不愿面对镜头。
不知道是因为看见四年前抛弃她的许风想要情绪发泄，还是看到视频中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儿子不认她，雪亭那心像是被人用手硬生生扯出来一样，没有心的胸口空荡著，但无心的胸口却开始用力挤压出一阵阵的酸痛，而那酸痛再一直漫延到她全身，把那水份再次全部涌到了眼睛里。
她根本不管许风在旁边，也不顾视频还开著，竟滑坐到床下号啕大哭了起来，全身用力的想把那水份一次挤出身体。
许风从有记忆以来雪亭一直都在他身边照顾著他，就算是她在跟云熙交往的三年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但这辈子到现在从没有看过雪亭情绪如此的崩溃失控，甚至于他们离婚的那一阵子，雪亭都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
现在他一见状真是惊吓到了，立即走过来想要去扶她，但雪亭却用力的把他推开，放声不断撕吼著。
「许风，你给我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
雪亭在签下离婚协议书时早已决定要生下天旻，她要留下这个她对许风爱的见证。但她根本不敢跟自己父母说，只好骗他们去广州出差几个月。为了要职停薪偷偷生下天旻，她只能跟晴珊明説。
她一个人呆坐在静安公寓里六个月。
六个月后，半夜开始镇痛的她，独自一个人拿著包到医院待产。看著别人有先生、有母亲拉著手陪伴著，自己却只有护士们在旁边窃窃私语。
她一个人孤独的躺在病床上狂哭十个小时，这痛哭不知是因为待产开指的痛、还是对许风的失望。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以来如此疼爱著许风，为了他，她抛弃了所有外界都认为条件如此好、所有人都称羡她的云熙，但许风却这样背叛她，她想到就怒火中烧。
..
「妈，没事，我等下打给你。」
许风抢过她拿在手上的手机挂了电话。他们两人就这样拉扯了一阵子，最后许风不管雪亭如何强烈的用力挣扎、是否会弄痛她，硬把她抱在怀里要她安静。
也许是哭累了没力气、也许真的想让许风拥抱著，最后她屈服了，只是双手拉著他胸口的衣服泣不成声的抽搐著。
……
许风一直不清楚当时他心里的怨恨是如何开始的，那几个月，他们两就莫名其妙的吵起来、莫名其妙的离婚。
许风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是喜欢雪亭的，但他不敢跟她说，因为雪亭喜欢的人是云熙，他没必要去打扰到雪亭。他只想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每次他在四楼窗口看到云熙送她回家，好像故意似的，在门口那棵梧桐树下亲吻著雪亭给他看。虽然他早已经知道他们两在交往，但前几次被他看到时，还是不知不觉鼻酸红了眼眶。
上了大学后，他觉得雪亭跟云熙在一起并不开心。雪亭不时会跟他抱怨云熙跟他家人，但她还是一直跟云熙很要好，他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他发现雪亭有几次都在云熙家过夜，知道雪亭在大一时早给了云熙，他那心像是被大锤子狠狠地敲打着，觉得心都掉到肚子里了，那感觉让他痛苦。有好几个晚上他一直想忍著不让眼泪掉下来，但是却发现原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快乐不起来，只是强颜欢笑的过着。但他还是找很多理由让自己可以每天见到她、跟她亲密相处，却不太敢正眼看雪亭。
小时候，他不懂雪亭对他的用心，他只知道玩。因为他知道毕业后爸爸的公司会留给他，加上家里有几栋房子，就算不做公司租出去也够他以后生活，所以雪亭常念他要好好用功，他根本听不进去。
高二那年雪亭真生气了，她骂著他不上进，跟云熙比起来他就是个垃圾。
雪亭不断拿他跟云熙比较，说云熙有多优秀、多上进、家里有多好，说他再这样下去，钱再多、房子再多，也只会落的一身灰被别人看不起。
那天，他们大吵一架，他第一次对雪亭大声说话、发疯似的发飙，他把雪亭赶出他家，要她以后再也不准进他许家门、説他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她。
雪亭长长时间站着不动，用她那双平时温柔疼爱他的眼睛瞪着他后哭著跑了出去。
但是那次他真火了，他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到雪亭，因为他觉得雪亭跟云熙在一起后变的太过虚荣，瞧不起他、看不起他家。
他不在乎雪亭骂他垃圾，但他受不了雪亭拿他跟云熙比较，他不认为自己会比云熙差，他要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他要让他们两后悔。
在高二那年他推掉所有活动，走在路上、站在公交上、洗澡厕所里，一天就睡三小时的拼命赶上进度。本来就不是很笨的他，才一学期校排就从200多到前30，他父母开心的竟开了两天流水席请左邻右舍。
那时嘴上虽然说他不再理雪亭，但才没过几天，其实他就蛮不在乎的，死缠烂打缠著雪亭要跟她打赌，只是雪亭就爱理不理他，直到第三次段考看到校排，她才眉开眼笑的抱著他亲吻了他的眼睛当做鼓励。
收到高考成绩单时，他兴奋的第一时间拿给雪亭看。当雪亭看到许风的分数线比她高时，长长时间哭着说不出话来，原先许风以为雪亭是不开心他考的比她好，后来才知道原来雪亭这是喜极而泣。
放榜那天晚上雪亭不管云熙一直打电话给她，反而在他家抱着他睡着了。
他从小看着雪亭睡觉的表情都已经太熟悉，但是那晚看着她熟睡的脸，他却不断掉泪，他心中对她充满了感激。
他那时才明白了雪亭对他的用心，他告诉自己，从今天起，这辈子绝对不再辜负她对他的期望。
32. 雪亭对两个男人的亏欠
许风搂抱著雪亭坐在房里地上，让她在他怀里哭了一个多小时。
雪亭不时握起拳头捶打著他、因为几年跑工地练出来的厚实宽大胸膛，有时轻、有时重，他没有闪躲、雪亭不停的骂着他，也没有回一句话，只是两手紧紧环抱着雪亭不让她离开怀里，直到她情绪发泄完缓和了哭泣。
从小，许风一直都被雪亭在怀里惯着，现在，他本应该让雪亭安心的贴在他怀里才对，但是他却没有做到。
许风一想到这里，也不禁心里难受红了眼眶，他曾发誓过不让雪亭对他失望。
许风把停止喊叫、但是却已筋疲力尽的雪亭用力拉进自己的胸口，让她完全的贴在他身上。而意外的，雪亭并没有再挣扎，就让许风随意摆布着她。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空气中只有湿湿的泪水漂浮着、还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发泄完的雪亭还是不断流着泪，只是那个泪变成涓涓流水细细的滑出，她整个人被动的让许风温暖的手臂及怀里完全的包围著。
她貼在他身上的脸颊感受著他呼吸起伏的胸口、闻著他自然散发出来的体味，她只觉得一阵安全感袭来，全身突然的放松，随之而来的是身心的疲惫，头昏、眼皮重。
雪亭在离婚后一个人孤独的在两人曾相爱的公寓里，好不容易习惯了假装坚强的生活，而许风就这么不到两小时，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卫墙全部瓦解掉。
恢复冷静的她开始害怕，明天许风离开后，一直都有着云熙跟许风拥抱的自己，如何一个人再去面对未来孤单冷清的生活？
泪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呢？
她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情绪，虽然真的很想一直躺在让她被感安全的厚实怀里，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许风迟早还是会放开她，不如自己先离开。
她轻轻推开许风想站起来，但许风还是不愿放手紧抱著她不让她离开。
「我要去厕所。」
雪亭到浴室看著镜中哭花了妆的自己只觉得可笑。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如此的场景，几年前的她有预设过这一幕吗？她忘了。
雪亭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梳洗、脸色的暗沉细细的处理了下，她不想让许风认为自己一个人过得不好，今天她本应该光鲜亮丽的出场才对。她这辈子到目前，大部分时间是素颜在许风面前，现在这时间似乎也不需要她再装扮。
她走出来看到许风也换了上衣，却一付轻松的半躺在床上刷著手机，现在，她才正眼看着许风。
他原本白皙没有一点毛孔的皮肤完全没有变，以前常在外面野着的他，一直都有着让女人羡慕不已，晒不黑又细腻的皮肤。
他身材壮了、肩膀宽了、胸膛厚了，这是个男人，不再是她那个胖嘟嘟的小跟班。离开她的许风，已经是一个可以一肩扛起整个家的男人。
许风可以不需要再依赖她了，她应该感到欣慰、骄傲的，对吧？
像那次高考拿到成绩单时的心情，她其实心中着实害怕着，这个男孩已经长大了，是可以离开她独立生活一样。
现在的她看着许风，突然觉得她这三十年的生命，是不是就是为了成就眼前这个男人成长？对许风来而言，她不是云熙妈口中说的狐狸精。
她站在浴室门口端看着许风没动，却没有发现自己的丝质细肩睡衣，隐隐露出的身材早让许风看傻了眼。
她突然感到许风迷幻的眼神后回了神。
「你到外面去睡。」
「何必那么麻烦，反正我还是进的来。」
这房子装潢是许风自己设计、找自家师傅弄的，这房间的钥匙他不知在那里藏了一把，她怎么也找不到。以前若有小争吵，她就把他赶到外面去睡，但他在外面哈哈大笑的看完电视后，就开了锁进来一付若无其事的上床抱著她睡。
现在，他又无赖嘻皮的露出那一付无害的天真笑脸，她以前总会吃他这一套，但今天已不同昔日，她实在没心情跟他玩。
因为她实在也很纠结，虽然刚才她还是可以如此自然的躺在他怀里，但现在回到现实，都已离婚的他们如何再躺在同一张床上？
而且，她太了解许风接下来会怎么做。
雪亭看著他不肯离开那张床，干脆自己到柜子里拿出两床薄被到外面沙发上睡。
可能刚才哭的太累，雪亭实在太困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了。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胧中竟感到许风挤到沙发上抱著她睡，她推扯了半天他根本不放，最后实在完全放弃不再理他的继续睡下。
她只是开始怀疑，那女人呢？难道他们两没在一起？照理若他们已同居或结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如此再去搂抱著另一个女人睡觉，当然除非这男人实在太渣，但她知道许风不是这种人。
昨晩的闹腾让他们两竟一直睡著，十二点多才被许风妈的来电吵醒，问著他们两人是否要回家吃午饭，他们才赶紧的起床。
许风照样用著浴室里唯一的一套牙刷及毛巾。
……
雪亭也不想花时间煮饭，她随便下了个热干面拌了点芝麻酱摆在许风面前。
许风看著那碗面很久表情显现著很不爽，但他从昨天没吃到现在肚子又饿，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挑起两根面条吃著就放下没再动。
上了车后许风板著一张脸都没开口说一句话，跟昨天那耍赖的样子完全不同。
许风开著他的雷克萨斯GX400转上沪常高速上平稳安静的行驶，车上没有一点音乐，一路上两人无话安静的只有车子外面风擦过的呼呼声。
雪亭不知道为什么许风今天的态度跟昨天完全不同，心中有一点点的落寞。
她转头欣赏著窗外的景致，今天是四月难得的好天气。
近几年上海因为工厂的拆迁，天空大多都是呈现著蓝天白云，车外路边不知那里来飘著黄色的飞絮，围拌著一株株盛开的粉色桃花，上海的四季都著不同的美。
刚才在云层中忽隐忽现的太阳突然全部出现，冰冷的车内瞬间晒进来暖暖的阳光，让她昨天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她有著这几年没有的平静感。是因为他在旁边吗？
这几年做顾问到处跑，但她却从来没有去过科技发达、工厂林立的苏州，也许是下意识排斥，也许是晴珊故意把她排开。
沉浸在安详平静中的她，手机震动突然再次响起，雪亭看著通知列，是云熙的信息。早上及中午他已经发了几次，她知道云熙只是在找理由跟她连络，不会有多重要的事，所以一直到现在才点开去看。
看了下果真都只是在问IDSa不痛不痒的问题，所以她也只是低头微信文字回覆著。雪亭都可以想像的到云熙那冰冷的表情，跟刚才没有阳光的车内一样。
没多久那微信通话响起，但雪亭将它切断，她不想让许风听到她跟云熙的对话，尽管许风不知道电话另一头是谁。
「在高速上，网速不好。」
「那么忙吗？早点、午饭吃了没？」
「没。」
「家里不是都有准备面条跟拌酱，简单又快，怎么不弄点吃，别老不吃东西把胃搞坏。」
看着云熙微信的内容，她突然一惊知道许风为什么生气了。
因为她老是炒上海饭菜给云熙吃，而做武汉热干面给许风。她是不是总是忽略他们两人的感受，而自以为是的用她自己的方法在面对许风跟云熙。
此时的蓝雪亭心中升起一阵阵心酸及愧疚，对于他们两个人。
33. 许风的亏欠
雪亭看著许风围绕著金鸡湖驶著。
金鸡湖近十多年的开发，已成了国家5A级旅游景区。四周景点、酒店以及办公大楼林立，也有著不少看似是休闲高端小区。
一路上许风偶尔往她这方向看了下照后镜，两人才会对视一下，但她总忍不住比他多停留在他脸上两秒钟。
雪亭实在爱著他那双完全单的细长丹凤眼，它需要有著完美的五官配置比例才会显得出色，而刚好，许风丰厚却没有颧头骨的脸颊、线条柔和的下巴、鼻根高而有肉及翘起的厚上唇，是丹凤眼最好的搭配。
若是那丹凤眼是配在云熙高挺的鼻子及剑眉上，就显得太过尖锐，所以云熙有双温柔的双眼皮大眼。
这世上的造物者，对他们两人实在太过优渥。
..
许风放慢了车速，把车驶入湖畔一家像是私家小厨的高雅中式餐厅的停车场里。
「饿了，先吃点东西好吗？」
「都过了饭点了，餐厅还有开锅吗？回去我做饭给你吃吧！」
「我才不吃面条。」
许风嘟起那厚唇、像以前一样撒娇的语气对她甩著眼说著，看样子中午的气早已经消了。
雪亭只想要补偿中午对许风的愧疚，在车上时她想起这种事应该不只发生过一次，可是当时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小时候许风最爱吃她炒的菜饭，尤其是腊肉荠菜味的。在初、高中时，他可以一连吃五、六碗。她常跟别人说许风小时候那么胖、长大后那么高壮都是被她养的。
但婚后因为下班迟了、或是许风工地下工晩了，她总懒得再开锅，只是下个面条放点不同的拌酱给他吃。她现在想起，若是下面条，许风总不爱吃，有时甚至于臭著一张脸的。但她现在想不起，是不是加了芝麻酱的面条是许风最排斥的？
「对不起，中午没喂饱你。若你饿了，就先吃点吧。」
「以后可以不要再搞错吗？」
雪亭听着知道许风的用意，也许只是随口搭着，她没有回应，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看到餐厅出来一位清秀的女服务员微笑的走到驾驶座窗边。
「许总，您是现在要用餐吗？」
「我们先去医院再回家，吃一点再走好吗？」
许风没有回答女服务员，反而转过脸先问著雪亭。
看样子许风是熟客、且跟餐厅的关系一定很好，在不是饭点时都愿意为他一个人服务。
因为现在都已是快四点钟了，餐厅早已没有客人，只有两个女服务员站在前台看著他们两嘻嘻的窃笑着。
刚才那个女服务员带著他们两直走到一个窗旁的四人桌，看样子是他的常坐的位置。许风没有问她要吃什么，也没看菜单就直接跟服务员点了三菜一汤，都是上海的家常菜，之后先去了化妆间。
雪亭四处望着，这是家江浙沪菜餐厅，装潢主要以白色系、加上淡红、鹅黄为主，很像上海独有的法国餐厅风格，菜单、桌巾边角有著梧桐树花纹设计，高雅又精致。
无聊的她正打开手机要看时，刚才那个服务员微笑走过来，拿着菜单摊放在她面前。
「许太太您好，许总点的荠菜豆腐汤没有食材了，您要不要换一样？」
许太太？雪亭想著，她怎么知道这么叫她，除非都是认识的，不然服务员是不会这样唐兀的称呼，万一不是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许风的太太，万一认错了，不就糗大了？」
雪亭显出她一贯的轻蔑高傲的口气，因为她第一次来，怕是服务员把她跟那个女人认错了吧。
没想到那女服务员竟然大笑了起来。
「怎么会认错，许总手机锁屏都是您的照片，我问过许总的。这金鸡湖畔喜欢许总的女人都绕湖几圈了。许总他为了证明已经结婚了，还拿您们两位的结婚证给我们所有人看呢，他常常跟我们提起您，那表情总是幸福著，我们好生羡慕呢。许总在这一带很有名气，这里餐厅大都是他设计装潢的，您真好命，嫁给一个这么优秀的好男人。」
好男人？她正想再讽刺一下那个服务员，好男人的定义是什么？但只见许风已经走到桌前坐下。服务员让许风重新点了菜后，才又向她礼貌却又钦羡的笑容走开。
她不想聊好男人的话题，但看到餐厅里不少人看著她羡慕的眼光，心中的确有点虚荣骄傲，看样子许风这几年在苏州事业做的很好，是不是男人一旦离开她后，过的都更好呢？想到云熙也是。刚才的一丝喜悦顿时消失，袭来的是一阵落寞。
「你还没有告诉我爸怎么了？」
「化验报告下周才会出来，应该没事。」
「那你为什么说的那么严重？」
「不严重你就不会想过来看看他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雪亭看着许风表情以及口气那么严肃，竟然瞠目结舌，整个人柔软了下来。在他面前，她一向是比较强势的。
餐厅上菜很快，菜品份量没有很多，都是她以前常做的菜。她中午也没有吃，所以跟著就了几口菜也扒了半碗白米饭。
许风吃完手上的那一碗后直看着她，雪亭却是自然的把未吃完的那半碗递给了许风。他笑着接了过去，雪亭才意识到不对，但也来不及收回。
雪亭看著许风虽快速的用著餐，但不像以前那么狼吞虎咽。她左手撑在脸颊，无意识的呆看著许风的嘴嚼著食物，她一向很喜欢以前许风那胖嘟嘟的脸一鼓一鼓的吃著她的菜饭。
许风发现雪亭在看他吃饭，也故意放慢了速度，享受著让雪亭深情看著他的喜悦。
餐厅差不多快到晚餐营业时间，服务员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两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女服务员窃笑的走到她旁边，打破两人的凝视。
「许太太，许总说您最爱吃哈蜜瓜，刘老板特地去挑了最好的哈蜜瓜，请您慢用。」
「谢谢。」
雪亭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盯著许风看，她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落在许风脸上的眼神，看向桌上的一大盘哈蜜瓜。
「是不是你带来的女人，都叫许太太？」
「那来的女人？你老公很挑剔的好吗，这辈子就只爱过一个女人。」
「我该高兴吗？那女人又不是我，走了，晩了。」
看著许风又开始滑嘴滑舌开起玩笑，但雪亭听了并没有很开心，反而怒火中烧了起来，那表情冷艳的比那外面正在降温的湖水还冰。
如果这辈子只爱她一个，那翁晓宇又算什么？还是她爱的那女人一直都是前女友，根本不是她。
许风扫码付了款，直向服务员道著谢后才从她后面追了过来。
「今天我就是来医院看爸，也看看天旻，你别跟我胡扯其它的事。」
许风看著雪亭在气头上，他不敢再说话。
他一直想找机会跟雪亭说对不起，这个对不起，包含了当初自己失心疯的怀疑她、还有让如此爱他的女人，为他生小孩时不在她身边陪伴、还有很多很多自己该死的一切。
虽然分开了四年，从昨晩起相处不到二十小时，但许风清楚的知道，雪亭对他的爱丝毫不减。
相爱的两人没必要分开，他只想用后半辈子，努力去弥补对她的亏欠。
34. 许家人的相聚
「爸，我过来看您了。」
雪亭跟著许风到金鸡湖畔一家三甲医院，看到躺在床上瘦得不像话的许风爸，还没有开口就已经泪流满面、跪在床前紧握住他的手。
许家对他们蓝家一向很优厚，虽然她爸妈并不是许家的工班师傅，但是许家却还是一样的照顾着。除了每个月给妈妈带许风的费用，偶尔有缺水电工，也让她爸爸去接著，更不用说一些年节的礼物、平时大大小小的食物。
从前许风爸妈两总是到处跟左邻右舍说，许家已经把蓝家女儿定下来，那家都不能跟他们抢。所以从小她带着许风到处跑，邻居总是开玩笑叫她许风的小媳妇。
「雪亭，你老实跟我说，许风那个混蛋是不是对不起你了？为什么你不肯跟他住了？你不要怕跟我说，我打断他的腿。」
「爸，没有的事，是我自己太忙跟许风无关。他每个月都会来上海找我，妈都知道的，许风的东西都还在静安公寓里。爸，您跟妈回上海吧，晚上我下了班，换我来照顾您，好吧？」
许风爸这位辛苦一辈子的硬汉老师傅，听了雪亭的话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从小就喜欢雪亭这个能干又孝顺的女孩，平时就是主动的捶背、帮他洗脚、整理家务的，雪亭跟许风没结婚前，许中魁也不管她是否是云熙的女朋友，夫妻两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看待。
近两年，许中魁其实很怀疑许风是不是跟雪亭离婚了，但问了许风直说没有。但他又不敢跟雪亭主动提起许风跟翁晓宇的事情，他也看不懂他们三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年前，晓宇工作的建筑公司在苏州要开两个小区工程，她把许风的产品带入了小区的工程标配，并帮许风集资，在苏州成立了家互联网产品科技公司，为了让许风成为大股东，除了许风自己拿了六百万出来，她也回去向她爸爸要了两百万，再靠家中原来一些旧夥伴的帮助，跟著许风一起创业。
而许风为了成功不让自己留有退路，硬要把父母及家中的工班带到苏州。其实他当初是有点私心，因为跟雪亭的争执，他不想留任何一个许家人在她家对面。
到了苏州后，许中魁看著湖畔边的餐厅一家家开、一批批的换，他抓准了时机，原做家装的他改做工装。因为许中魁为人豪爽人缘又好，这几年已经把绕湖的餐厅做了两、三圈。
但做这行的就是体力活，可能也是年纪大了，看著儿子这几年有出息、做的好也欣慰，许中魁也有著想退休的想法。
「许风，我想回上海了。」
「嗯，好，旧家我先回去重新装潢。近开的几个工地我会开始收一下，这里的公司我就交给晓...子慕去打理，反正上海苏州就一个多小时。」
许风顺着爸爸的话安排着，好像这件事情他早已经都打算好，只是刚才不小心说出一半的名字再也收不回来。
雪亭一听到是有点惊讶，许风也要跟著回上海？但刚才她已经听到了许风说到一半的名字，所以那女人还在他身边，她心中顿时凉了一大半，原本还期待他们两已分手，原来还在一起。
雪亭心又一紧的忍不住又掉了泪，只是这泪她不知道是因为看著许风爸消瘦的身影，还是因为刚才许风那个未喊出的名字。
许中魁已四年没看到雪亭了，今天话匣子一开都合不上，也难得露出了开怀的笑声。
「雪亭，你可以多住几天吗，我想吃你做的饭，你妈那手艺不行啊，你看你把许风养的那么高大，我吃你妈的菜吃成这样，唉。」
「爸，没问题啊，我马上回去做饭，等下带过来给您吃，今晚我来陪爸吧。」
雪亭看到许风爸跟她聊开了、精神状况气色都好，暂时让她忘了那女人的事笑著跟许风爸聊天。
「陪我干嘛，你要多跟许风在一起啊，不是开放二胎了吗？趁年轻再多生几个啊，家里太乱了，这几天你就跟许风住在他那个公寓里，你都还没去过。」
雪亭的职业专业跟直觉让她知道，许风跟父母没有住在一起。她实在不想去想像那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只是心再再的酸楚，为了不让自己再掉泪，不断吞下口水、还是泪？
「爸，我先回去做几个小菜，等下再过来陪您聊天。」
「不急不急，明天我等你的早点。今天你过来也累了，你先跟许风回去看看妈妈跟天旻，天旻现在可好玩的，长得跟许风一模一样。」
段菲的父母在四年前没有跟着许中魁到苏州，而易树的姥姥一直都是在许家帮忙许风妈，所以当初她也一起过来苏州。现在，是她跟许风妈两个人轮流照顾着许风爸跟天旻。
「阿姨，谢谢你照顾天旻跟爸爸。」
「说什么谢啊，易树常来苏州看我，倒是你怎么都没有回来看天旻啊？」
雪亭怕不知情的易树姥姥开始唠叨起来，赶紧再次谢了走出病房。
小时候易树一直把雪亭当成妹妹一样照顾，但是他毕业后留在杭州工作。近几年都来苏州看姥姥，反而没有回上海，雪亭跟他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雪亭跟许风走出了医院，雪亭真开始想天旻，但是她又害怕天旻跟上次一样不认她。
「妈带着天旻在我哪里等你，你别着急天旻不给你抱，以后多相处就好了，血缘是断不了的。」
许风看的出雪亭的担心，在往金鸡湖畔开去的路上说著。
许风把车停到湖畔一区很高端的小区地下停车场。
这小区有著六栋各自独立的30层大楼，看起来不大、却很精致。许风按了跟静安公寓一样的25层，在电梯里他们两一直安静的无话。
雪亭看著上升的电梯楼层灯，却感觉的到许风一直盯著她看。她不敢看他，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经平静多年的一池湖水，就被许风硬生生的搅乱。她都还没有想到回上海后要如何面对在等著她的云熙。
一层楼只有四个单位，许风走到了2501门口，是一组密码锁。
许风故意慢慢的按下了 120108，然后朝她坏笑了一下。
雪亭真的不知道许风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是那泪水却不自主的又想要飙出来。
「雪亭，你们回来了啊，快快进来。」
许风妈172公分高的身材，个头比许风爸高半个头，胖胖圆圆的脸上有著一双跟许风一样的丹凤眼，不知是不是因为脸颊肉比较多，所以眼睛看起来都是眯著的很有喜感。
许风妈也一年没有见到雪亭了，她一把抱著比她个头小的雪亭，就那么的哭了起来。
「妈，我饿了呢？我要吃你做的饭。」
雪亭知道许风妈是喜极而泣，为了让她停止哭泣，双手环抱著许风妈的腰撒娇著。雪亭对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许风父母来的亲。
雪亭的爸爸因为在公务单位，个性比较严肃，而妈妈因为自认是乡下的女人，没什么自信，个头瘦小、又内向不善言语，因此，雪亭一直跟自己的爸妈没有很多话。加上以前都在许风家时间多，自然跟许风父母就比较亲近。
「爸爸、妈妈。」
一声小孩的嗲声，三歳大的天旻抱著雪亭的脚抬头叫著，雪亭看着天旻那双跟许风一模一样丹凤眼、和这个和静安公寓装潢相同的房子。
但最后让她崩溃的，是挂在电视牆上面那个“风花雪月亭“的银色匾额。
雪亭瞬间脚一软蹲了下去，紧抱着天旻的同时，眼泪再也止不住的狂奔了出来。
35. 一家人的相聚
「科研院张亚报告，李进，第七项的业务数据趋动分析平台的规划书，下周三以前规格要交给我了，不然我这里无法继续进行。」
「医网李进报告，可以没问题的，下周三以前我会交付，我已按照原先 IDSa8.0 的模型，加上入非WHO国家的数据做一些配置修正，但是我还是需要蓝雪亭提供我浦建医院的现况，我再看内容是否再做调整。但是我到今天一直没有收到蓝雪亭的资料，看会议室她也不在现场。今天那么重要的会议她没有加班吗？」
李进在四点钟的德国视讯会议上坏笑著，让她抓到蓝雪亭一个工作延误就会让他开心不已。
「雪亭今明两天有重要私事要处理，昨天跟我请假，我准了的。我等下会打电话给她，问她是否今日可以邮给你。若是今明两天没给你，会造成什么影响吗？上两周你在会议上不是也说，雪亭可以先不进场，等第一次数据分析出来再去比较合适？」
李进没想到小云老师还记得上次会议，他跟蓝雪亭还为了这事起了小争执，他也没有话说。
「医网李进报告，若是浦建医院的数据分析没有特别，蓝雪亭有没有交付没差，但若在第一次分析后发现有异状，第八项的模型重塑要多跑一次，也许要再多花一到两星期。」
「听起来现在反而是依照你的规划在进行。但我等下也会打电话问雪亭状况，我再微信给你。」
「医网李进报告，好的，谢谢小云老师。」
李进听著小云老师的安排，也算是对他的赞扬，暂时也不想再跟蓝雪亭计较继续攻击下去。
「两位还有事要协调吗？若没有，我们就散会了。」
云熙今天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整场下来带着疲惫在主持会议，以前他再怎么忙熬夜都不会如此，是因为他在担心雪亭在苏州的状况，还是身体健康真的大不如前。
张亚看着云熙的状态也只是摇摇头，他在猜想是不是因为蓝雪亭今天不在的关系，她对云熙的影响实在太大，他实在不希望云熙这种状况再继续下去。
……
云熙在快要清晨才躺下，但在床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脑子不断的乱七八糟的片段转着。
昨晚，他只是盯著手机不动，他很想打电话但又怕打扰到雪亭，他知道雪亭不喜欢他一直在追著她跑。因为以前只要雪亭不马上接起他的电话，他就会气到拼命打到雪亭接起电话为止。
「若两个人真的相爱，就应要互相信任，而不是老在怀疑对方，怀疑的心会扩大成裂缝，最后就会真成。若你那么希望我跟许风在一起，那你就继续怀疑下去。」
云熙永远都会记得这是雪亭在分手前，他们两个常吵架的内容。雪亭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怀疑，因为他其实很没有自信，没有自信可以给雪亭她要的生活，因为他妈妈一直在逼他跟雪亭分手，他对雪亭的承诺一直在食言。
云熙现在想起来，根本就是他自己一手把雪亭推向许风的。
现在的他，并没有想要怀疑雪亭是去找许风复合，但是就忍不住心慌。外表集一身光荣的他，并不认为许风比他优秀，尤其在工作能力上，但他总是背着家族的光环，好像这些都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不像许风，他的成功都是自己踏踏实实赢来的。
云熙很清楚自己选的是一条不归路，许风的出现让阻碍越来越多，但现在他也只能一直往前走，而且这次他对雪亭的承诺一定不能再失信了。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雪亭一直没有来电，她今天应该不会回上海。
他想着，他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自私，只是把雪亭锁在他身边，不管雪亭是不是真的去苏州看儿子、还是有其它事情在处理，但跟儿子相处却是事实，他应该要给雪亭时间跟空间。
但下午的会议，李进抨击雪亭未交付文档是事实，所以他也必须要保护雪亭，不能让项目里的人，或是他母亲抓到任何把柄去伤害到雪亭。
云熙用力摇摇头，先甩掉脑子中许风跟雪亭的影子，心中打好了个草稿后，纤长的手指摆动着打开通讯录。
……
许风妈整了一整桌许风跟雪亭爱吃的菜，许风不像下午在餐厅里那么斯文，现在则回复到以前一样狼吞虎咽的吃着，好像已经饿了两天没吃饭似的。
而她则抱著天旻在腿上、慢慢的吃着许风妈妈地道的上海菜。这情景她之前怎么也没有想过，还能跟许风、天旻这样和乐的坐在一起吃饭。
雪亭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聊天气氛。雪亭看着来电显示是小云老师，才想到忘了打电话跟云熙打个招呼。
「公司有事，我去接个电话。」
雪亭依依不舍的把正抱著她不放的天旻交给了许风妈，自己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嗨，对不起，我忘了打电话给你。」
「没事，天旻还好吗？」
「他很好，我正在喂他吃饭呢。」
云熙从雪亭的声音，都可以想像得到雪亭眯着那双桃花眼、幸福开心的表情，但他却没有被雪亭的情绪感染，心里反是一阵酸痛。他想著，是不是他们两将来也可以有一个小孩，让雪亭如此疼爱著。
云熙实在不想再去想像许风是否也坐在雪亭旁边，他只想马上转移话题。
今天只觉很疲累的云熙有气无力的哑着嗓子说。
「今天下午开会，李进又在找你碴，说没收到浦建医院的现况报告，所以还是想打个电话跟你说下。我已经把会议音频放到百度云上，连结跟密码已经微给你了，你等下找时间听下好吗？」
「糟糕，我忘了这事。我已经写完了，只是还要再做点结尾，明天下午回去后我赶下，周一一大早一定让大家收到，可以吗？」
雪亭昨晩回去本想在家修改下文档再送出，因为许风这一出现把这件事忘了。
雪亭听着云熙声音不太对，她转头特意看了下许风没有跟过来阳台，问了一下云熙。
「云，你还好吗？怎么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可能这几天开太多会，明天我几点去接你？」
雪亭本答应了许风爸多留几天，但手上的工作没做完她又不放心，而且她也不能给云熙添麻烦。
「应该也是下午三、四点，我两小时前微信把定位给你，好吗？」
「好，我等你。」
云熙挂了电话闭上眼、大松了一口气，他应该要知道雪亭还是关心他的。
工作，也许可以让他抓住雪亭的一个入口点。他想着，他必须好好保护她。
「今天星期六怎么还要工作？」
许风妈解月，知道昨晩雪亭因为天旻不认她在难过，今天一整天都拿雪亭的照片，跟他们以前的视频给天旻看，并且一直教著天旻认识妈妈、等下看到妈妈要怎么做。
解月其实早知道许风跟雪亭已离婚，是晓宇在四年前刚到苏州时跟她说的，并说她跟许风商量好，等两人事业稳定了后再结婚。解月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她实在也看到晓宇一直为许风的事业在奔波付出。
解月一向太过宠爱许风，许风的任何决定她都没意见，儿子说什么她都照做，若许风要娶晓宇她也不会反对。
但没过几个月雪亭打电话给她，让她到浦建医院，她看到雪亭竟在离婚后，还愿意为许风产下骨肉表示感激，对自己的儿子出轨抛弃了雪亭也气在心上，因此对晓宇的介入也开始不满。
而且雪亭不但不怪他们许家，还要让她把天旻带回去，解月也是对雪亭亏欠在心，这也成了他们人的秘密，并说好不要让许风爸操心她跟许风的事情。所以解月这几年一直跟雪亭保持著联系。
不过，她实在也看不懂许风跟晓宇后来的关系，因为这公寓原来有著晓宇的东西，但后来都没有了。她问过许风，他只是淡淡的回一句，走了。但是还是看著晓宇跟许风一起在工作。
「妈，公司有急事，我明天下午要回上海。」
「太急了吧，不是说好多住几天。」
「妈，您不是要回上海了吗？以后多的是时间。」
「那让许风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有同事刚好人在苏州，我搭顺风车回去。」
坐在餐桌前的许风面无表情、一直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刚才有看到震动中的那个来电显示。
小云老师。
36. 拾起旧爱
「妈，把天旻放著我来带吧，您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不要不要，天旻晚上要跟我睡，不然他睡不好。明天你们睡饱了，再把小馄饨热著带去医院，不急一大早啊！」
「妈，我过去您那里住吧。」
雪亭一来是舍不得天旻，二来是不想跟许风两人单独留在这公寓里。而且许风妈明知她跟许风已经离婚还要硬把她留下，这意图也很明显。
刚才吃完饭跟许风妈在厨房包馄饨时，许风妈跟她说，许风早没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了，要雪亭考虑一下跟许风复合，当然也搬出一堆理由，什么天旻不能没有妈妈、许风其实还一直还掂记著她。
许风妈一直求著雪亭原谅许风，说许风只是一时糊涂、对晓宇就是逢场作戏，因为当初在创业什么的。
但这理由反而让雪亭更加反感，若许风真是对翁晓宇如此无情无义，她更不会回到许风身边。
许风知道雪亭不会留太多天，因为她根本没有带行李，而且毕竟还有工作，但在医院里听到她答应了爸爸多留几天还开心着。而让他更心喜的是，他没想到爸爸竟自己提出想要回上海，他当然也顺理成章的回应了爸爸的心意，他原本还在想要找什么理由再次接近雪亭以求复合。
..
当年，许风妈妈把天旻带回来时，晓宇气到发疯似的跟他争吵，她没有办法接受做蓝雪亭小孩的后妈。
而女人对感情的直觉太过敏感，晓宇也一直认为许风只是把她成蓝雪亭的替身、或者更糟糕的备胎。因为许风从不跟她分享他的心事、不分享他的情绪、不分享他的家人，那在一起有何意义？
晓宇在破裂以及被歧视的家庭中长大，她懂得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如何在生活中获取最大的利益，所以，她想着只是暂时离开许风，先求在许风的事业中站稳地位，她要让许风离不开她。然后等著机会，像四年前他们的离婚。
而许风当然知道晓宇爱著他，而且对他事业上的支持及帮助不遗馀力，他也真的很感激晓宇对他的付出。但在感情方面，他跟雪亭离婚后，真曾经试著去接受晓宇，但不知为何的就是无法放开心去跟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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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许风想到那通小云老师的电话，虽不是很确定是否是云熙，但鼻子还是感到一阵酸楚，他实在不想让雪亭就这样走掉。
「明天我也要回上海整下旧房，一起走吧，别麻烦同事了。」
「我刚才在线上订了隔壁的一家酒店，明天我六点过来下馄饨，再一起去医院看爸，行吗？」
雪亭想著许风怎么那么急要回去整旧房，难道是爸的状况真的很不好？但针对跟他一起回去上海那一段，她没有回应，说著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包及大衣准备离开。
「你有权利气我，我没话说，晚上我睡客厅。」
许风见状一遛烟挡到门口，又是耍赖哀求的表情，整个人依靠在大门上不让雪亭离开。
他们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僵持著。
雪亭盯看著许风很久，都已经28歳当爸的人了，到现在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轻浮。
她知道对这个从小把他当亲弟弟带大、到后来成为夫妻的许风，心中其实还是存在深厚的感情，现在的她真的很想投入他的怀抱里。
但这世上没有”莫名其妙”这种事，它一向都是有著存在很久、没有浮出抬面的问题，她跟许风的离婚是、跟云熙的分手也是。在彼此还没有学习如何相处之前，不能再跟年轻时一样没想到后果就一头投入，结果又把三方搞的伤痕累累。
「晚上我住这里，明天我跟同事回去。」
许风眯起那丹凤眼、裂开那大嘴，像小时候雪亭答应他做完功课可以出去玩似的开心。
……
雪亭本想一个人在酒店住着，因此没有带换洗衣物来，所以许风拿著他自己的T恤衫给雪亭穿，以前她若在许风家过夜的话都是如此。
而跟雪亭猜想的也一样，答应说要在客厅睡的许风照样的跑上床，但这次雪亭不再理会他自个睡着。
..
第二天，雪亭在五点多就已清醒，她昨晚背对著许风让他环抱着，许风的脸贴在她颈子上，微张的唇呼出的热气吹在她脸颊，一晚让她心神不宁。但她现在却舍不得离开许风贴在她身上温热的感觉。
六点手机音乐响起，雪亭才起来关了手机闹铃，掰开大手。
熟睡的许风那丹凤眼看起来更细长，她习惯性的轻轻去触摸著他的眼皮，从小她就喜欢这样，结婚后更是。尤其在星期六日不想起床的早晨，雪亭可以就这样呆看着眼前这个她爱的男人两三个小时，等着他起床一起吃早点。
看呆的雪亭，冷不防的，许风闭著眼却迅速起了身、那唇用力的靠了过来，就像2012年1月8号许风生日那天一样。
雪亭没有反抗，却自然的配合著许风进入她的世界里。
她闭起双眼，尽情享受着这个、他主动放手的男人消失四年的爱。但雪亭心中也在想著，今天过后呢？他们两要如何继续走下去？
……
「爸，好吃吧？」
雪亭一手抱著天旻跟他玩著，看著许风爸吃的津津有味，吃完一碗又一碗。许家的工班师傅都爱吃她做的小馄饨，只要她那天做了小馄饨，许风家里里外外都是师傅站著。
「雪亭，你到底有什么秘方？为什么你的小馄饨可以做的那么好吃？」
「才没有秘方呢，我都知道您们这样说让我高兴，最后都变成我在做给大家吃。」
雪亭像早知道大家的阴谋，嘟著嘴开玩笑不屑的说著。许风爸及许风妈两人看了呵呵的大笑了起来。
许风看著爸妈如此开心实在很欣慰，他知道父亲对他有大的期望，对事业、对家庭。现在的他事业上已经稳定在成长，如果这次物联网产品大奖可以拿到，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家庭呢？今天早上雪亭没有拒绝他，他很确定雪亭已经原谅他、但愿不愿意跟他复婚这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这几年他一直在逃避著，所以对雪亭的生活一无所知，如昨天的那通电话。
许中魁放下手上的碗，表情显得有点不开心。
「雪亭啊，怎么听你妈说你等下要回去了？不是说好要多待几天？」
「我现在在做一个医院的项目，国庆节要上。前天本来要写个报告送出去的，但忘了。昨天同事打电话来催，我今天晩上一定要送出去，不然我会被炒掉了。」
「你怕什么，许风现在养不起你吗？」
许风知道雪亭对工作的追求及对自己能力的要求，以前他爸爸一直要雪亭辞掉工作回家帮他，雪亭很为难。所以许风不希望他爸爸再这样逼雪亭，但也不想让他不高兴。
「爸，我现在还真养不起雪亭，她现在工资都比我高，等我回上海再开一家公司，然后让雪亭来管，好吧。」
雪亭听了许风说的那么自然，“再开一家公司“，那原本洋溢著幸福的桃花眼斜瞪了一眼许风，今天早上甜腻的心情一散而空。
是啊，许风，苏州有翁晓宇、上海有我蓝雪亭。
「我一说这个你们两都不开心，算了，等下让许风送你回去吧。」
「爸，不用了，我们都安排好了，等下有同事要回上海，我搭顺风车回去。」
许风爸脸色更是绷紧起来，硬要把天旻从雪亭手上抱过去。
雪亭也没法子只好把天旻放到床上。她看著时间也差不多了，顺便走到病房外面去把定位传送给了云熙，没想到微信信息马上到。
「医院？我已到了苏州，大约半小时可以到你定位的地方。」
「医院门口不好停车，你快到地十五分钟前跟我说，你千万别下车，知道吗。」
雪亭不希望让许风看到云熙，当初许风一直怀疑她跟云熙在联络，这个时候被他看到，她真的有理说不清。她虽然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件事情，只是今天不合适。
雪亭正想要再交代一些事情，就看到许风出了房门朝她走了过来。
经过早上的事情，她现在反而很尴尬，有点后悔早上她实在也太冲动，现在她不知要如何面对许风，所以自然的低下头假装翻看著微信。
而许风走到她面前，竟也呈现出羞涩之样轻声的说著。
「谢谢你愿意过来看爸爸，爸的化验报告出来我会跟你说。下周之后我会经常回上海处理事情，帮师傅们把宿舍准备好，然后让师傅把旧房装好，还有，我设计的产品在参赛，下周要去上海做个报告，还要去见一个厂商...」
「不用跟我报告那么详细。」
「我可以回静安公寓去住吗？」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这个理论从没有失误过。不等雪亭回答，许风手机响起，他看了下来电显示没接直接挂掉，这样来回了四通。
「苏州帮你管公司的来电话了，可能是公务急事，怎么不接呢？」
许风没有回雪亭话，他也还没有想到怎么跟她解释晓宇的事情，毕竟现在他需要晓宇帮他处理公司里里外外的事。
「早上我们...」
「我们用姐弟的关系相处好像比夫妻好，你要不考虑下恢复这样的身份，也许我们还有机会继续走下去。」
雪亭知道许风想说什么，但是她自己也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处理彼此之间的事，毕竟他们之间还有着翁晓宇跟云熙。
许风无话，但他知道雪亭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早已经接纳他，尤其经过今天早上的激情。
他一直都是雪亭的最爱、雪亭绝不会放下他不管的，从小，他就是知道的。
37. 一家三口
雪亭收到云熙已到定位点回覆前，早已经抱著天旻小小的身躯泣不成声，而天旻也是抱著雪亭直哭喊著妈妈不要走，这只是让雪亭更加心碎泪流满面。
以前许风妈带天旻来时还小，她似乎还感受不到做妈妈的心。但这次感觉似乎完全不同，除了天旻的亲情甜腻、许家人的疼爱关怀，也许，还有早上许风的爱。这一切都让她舍不得离开。
这眼泪，像是这四年来累积的份额，要在这三天一次流完。
当初才25歳的她决定生下天旻，只是想著要留下她跟许风爱的证明，想要让这世上知道她跟许风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压根都没想到还有今天这种场面。现在，她很自责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甚至于想要参与天旻的成长。
许风说过，血缘是断不掉的，而她跟许风并没有一点血缘，但是他们两之间却一直有一条像亲人般的线在牵著，这是不是也代表著他们两断不掉？而这线是天旻吗？她要为了天旻跟许风复婚吗？
这几天她的脑子跟身体都已经乱了。
..
病房在一片不舍的哭声中，却响起了要雪亭离开的催促声。云熙在楼下一直等不到雪亭微信的回应下，只好打了语音通话。
「因为没有看到你的回应只好打给你。」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了。」
许风听著雪亭轻声回应的语调，并不像是跟同事的对话，让他不禁跟昨晚小云老师那通电话串连起来。
以前在学校，为了要区分云浩天教授，大家都称他为小云老师，真的是他吗？雪亭跟他这空白的四年，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一想到这里，许风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里，心里感到一阵的酸痛，不禁都红了眼眶。但如果是他，今天早上雪亭对他的爱又是什么？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乱想。
「许风，你抱天旻送雪亭下去。」
「爸，不用了，外面风大，许风容易对飞絮过敏，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不然我怕会真走不了担误到同事的时间。我等你们回上海，或过两星期我再过来看您，好吧？」
早上只上了淡妆的雪亭把哭花了的脸洗去，此时素颜著的她，因为哭泣显示出的无力感，反而看起来更加娇羞可怜，把这朵艳丽的大红玫瑰变成了清新的粉红香槟。
雪亭跟许风爸妈拥抱道别后，许风抱著天旻跟著她从后面走了出来。
三个人安静的走在医院走道上，雪亭跟在许风旁边，望著许风及天旻两个在她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男人，心又紧了起来，那泪水又想要夺眶而出，但这次的心酸不是心痛，而是一种幸福感。
「外面风大，你进去了吧。」
走到门口后，雪亭淡淡的说著，再怎么不舍也必须要暂时先放下这份情感。
「嗯，让同事开车小心点，下周我再回去找你，密码可别改掉啊。」
许风也是忍著情绪，依旧表面坚强的对著她邪笑了下，雪亭抬头望向许风，她也看到许风眼中闪著泪光。
雪亭看著许风那双她爱亲吻的双眼轻笑了下。她听许风爸妈说，许风现在事业做的很好，从大一刚开学没多久，许风就必须扛起家里经济，一直都是她在帮许风处理部分工作，而现在有翁晓宇在帮他。她心想，其实也好，只要有人可以替她照顾好许风就可以了。
雪亭转向前方，看到云熙的车闪著黄光正在催促著她，她终究要迈开脚走出许风的世界。
而雪亭不知，那车窗里的那个人，也正在憋著泪水，望向在医院门口的一家三口。
……
云熙一直不喜欢许风，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雪亭跟他太过亲密。还有男人的直觉，许风喜欢雪亭。但原先他是不在意的，因为他有著很大的优势，他可以给雪亭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许风家脏工地似的房子。
当年收到高考成绩单时，他如预期考上父母期望中的学校，虽然他的分数线是更高，但家中早安排好让他跟著父亲的脚步走，以后让他进科研院，一路风顺的往公职高层走去，所以他以榜首身份进了复旦数学科学系。
那天他打电话给雪亭，雪亭兴奋的告诉他，她的分数也可以进复旦，只是没法子选到最好的科系，然后，她却更激动的说了一句，许风分数竟比她高，许风也要跟她一起进复旦。那通电话，雪亭每十句中有九句在称赞许风。而那天本来他们两应该一起在他家庆祝的，但雪亭却整天待在许风身边，甚至在他家睡着了。
那天他气了一个晚上，他没有想到许风可以在短短的一年多把功课赶上，开始跟他并驾其驱。他本来并没有想跟许风比较，但是她怕雪亭拿他跟许风比，如果雪亭没有一直把他放在嘴边。
大一时，许风家经济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他是先听他母亲跟他父亲在讨论，说许家在变卖家产，有人在问他们家要不要买下投资，因为那片旧小区总有一天会都更重盖小区，到时可以换不少房子。
当时他心里还有点心喜，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心态不好。而他也没有问雪亭许风家出了什么事。
大一开学没多久，他就要了雪亭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但雪亭之后却不常跟他在一起。一来是在学校活跃的他自己课外活动实在很多，二来是当他要找雪亭时，雪亭都说她没空，要去许风家帮忙。
有一次他打了电话要雪亭到他家陪他，但雪亭却说她在许风家帮忙没有空，他整个人怒火中烧。平时除非很晩他送雪亭回家，不然他根本不会进入那个他认为脏乱不堪的小区，那次他却立刻冲到许风家找雪亭，看他们两到底在干嘛。
他气急败坏的进了许风家。
许风家一楼是装潢公司的门店，两栋加起来120平方的老旧房子，现在有一半是大格子货架，上面井然有序的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材料，像是一个材料仓库。
他只有小五时进过他家，但他不习惯这样暗淡又都是灰尘的老房子，所以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在高中曾送雪亭回家大概晃过几眼，以前没有这些东西。
云熙只见许风在右边的办公室坐着，桌上一张装潢图纸跟著一个师傅在讨论事情。
许风身上一件蓝衬衫吊带九分休闲裤，一双平底功夫鞋，却把他那184公分身材的长腿完全修饰出来，加上自然垂下在额头的头发及白皙的皮肤，不但温雅帅气、却还有着小老板的架势。他看他走进来却一声招呼不打，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后，继续跟那师傅交待著事情。
而雪亭则是拿著几张单子，跟四个工班师傅在左边仓库点货。
所有人都把云熙当空气似的，没有人理会他。
「蓝雪亭，你给我出来。」
他脑子只是一片昏沉、愤怒的在门口大叫了一声。办公室里的人自然全望向了云熙跟雪亭两个人，此时雪亭才看到云熙在门口。
这是他跟雪亭认识八年以来，第一次对她这么大声吼叫，也是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不被人尊重。
雪亭让许风接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后，马上跑了出去，追著大叫后转身拂袖而去的云熙，她急着想要解释原因。但他根本不想听许家任何事，许风的事跟他无关，他只要雪亭现在就跟他回家。
那次，雪亭是跟著他回去了，虽然他知道雪亭并不高兴。
之后，他要求雪亭必须待在他身边，当他要找雪亭时，雪亭要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寸步不离。
..
云熙在驾驶位上想着那次的往事时，满脸泪痕红肿著眼的雪亭突然开了车门进来。他的心情实在很复杂，也许是许风爸妈发生什么事，所以雪亭才跟许风在医院里。。
他也一直告诉自己，如果雪亭现在要跟他解释，他一定会安静的听她说完，绝不会像以前一样。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有必要对我这么客气吗？」
「我只是很舍不得天旻。」
「我理解，若你累了先睡下，到了我再叫你。」
云熙帮雪亭轻轻的擦掉脸上的泪痕、把椅背调舒适、把那床上次拿下来放后座的橘黄色薄被帮雪亭盖上。他整了下雪亭散落在前面的头发，露出她饱满的额头，微笑温柔的轻啄了下雪亭的额头。
「睡吧。」
后来，云熙当然知道了大一时雪亭那一阵子在许风家忙什么，却是在分手前，他们一直在吵架的那一年。
但已经太晚了。
他常常想著，如果当时他可以体谅雪亭、听她把话说完，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分手了？
现在站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是不是就应该是他跟雪亭呢？
38. 云熙追求的理想
星期一的清晨两点多，雪亭才把浦建医院的现况分析发了出来。她只小睡了几小时，那前三天哭红的眼早上更显得浮肿，所以今天她快速的上了很淡的妆、一身素雅灰色正装、一脸疲惫的到了九楼。
「雪亭，怎么了？还好吧？」
一进艾德办公室，雪亭一眼望去的是桌上一大把太阳花，跟坐在她工位上一付惊讶的张钦。今天是例行性会议，她竟给忘了，真还好昨天云熙给她电话提醒报告的事情。
雪亭虽然脸色暗淡状态不好，但职场角色的她又立即武装了起来。
「我脸色真的那么难看吗？」
「看样子故事更多了，中午到对面东浦茶餐厅随便吃点，算同事的关心，好吗？」
「好，张总。」
雪亭拉长了那个好字，媚眼的对著张钦笑了下。
这一阵子雪亭跟张钦不只在线下见过几次面，在微信上张钦也常虚寒问暖的，她知道张钦其实并不是真的在追求她，也许说巴结可能来的更贴切。
张钦跟雪亭的谈话，其实也带着刺探著雪亭跟云熙的关系以及隐私，但聪明的雪亭都很隐晦的带过，但依照张钦查颜阅色的能力，早猜出雪亭是小云老师的人，除了上次那顿饭外，平时虽然没有身体接触，但两人的那种互动，有点经历的人都看的出来，所以张钦也是不敢去追求她的。
而雪亭也很清楚，像张钦这种交际圈下的人都是在卖信息情报的，她是不会随便去提跟工作无关的事。
今天的会议云浩天未到，照例由云熙主持。因为项目才开始没多久，前期的会议较无多大的问题，而李进今天也收到了雪亭的浦建医院现况报告，也发挥不了什么攻击。
但最近的工作似乎是卡在科研院的研发进度，一直达不到云浩天的战略规划层第二个冲刺的要求：“以专业医疗团队的整体规划方向为蓝本，利用AI计算技术算出医疗建议书“。但专业医疗团队的规划报告似乎不痛不痒，根本无济于使用到AI计算技术，因此云熙只好频频向大家道歉。
若是依照IDSa的模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但是云熙跟张亚两人似乎不愿在会议上多说，两人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
中午在茶餐厅张钦跟雪亭两人在天南地北随意聊著，张钦实在很佩服蓝雪亭可以接的下他的任何话题，毕竟他遇到的，大多在夜店认识的女人，谈谈风花雪月还行，要有什么见识性的理解实在不太可能。但张钦看的出雪亭都是心不在焉随口回著。
「雪亭，你不能这样，身在楚国心在汉的，看著我在想小云老师啊。」
「我的确在想他，但是是在想今天会议上的事，我难得看到有让小云老师烦恼的事。」
「那么了解他啊？你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上周六去那里了？怎么微信都没回我？」
「去苏州找前夫死灰复燃，他在旁边不方便回，这答案你满意吗？」
雪亭眼神暧昧的笑著。她已经被自家人李进到处散拨谣言伤害到云熙了，实在不想再来一个张钦，而且张钦的影响力更大，她想干脆自己先跟云熙撇清关系。
因为上周张亚还过来提醒她，若已经跟小云老师分手，就应该跟小云老师保持距离，不要让他在工作上分心，这实在让她啼笑皆非，不会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他们两的关系了吧？
雪亭原本是不想理会这种莫虚有的事，但依照今天的开会状况，她倒真担心实际上打扰到云熙的会不会真是她。
「不过，雪亭，我今天找你，是真想借用你的专业私下请你帮我一个忙。」
雪亭一付请说的表情，想用她的专业才是雪亭乐意听的到。
「不知你了不了解，这个项目虽然是国家规划，但合同中已签定上线后五年，数据及整个运营是会交给医网。但目前云老师的战略规划中，只是针对国家服务层面的，并没有加入商业层面，但对医网这样的公司，不只是拿国家的预算，也希望有一些其它的商业用途赚取利益。」
「你是想让我帮你规划商业用途吗？」
雪亭心中一亮，之前她脑子里想到的商保及精神疾病的规划是不是可以来实现？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谈话。」
「但是，医网有权利使用数据吗？」
「可以，在合同中有签定运营期间可以使用在其它商业用途，当然必须要经过数据所有人的同意。」
张钦听雪亭的问题心一惊，实在不能小看蓝雪亭，她果真是何晴珊的直系弟子，总是说到核心问题，所以张钦小心回答著，因为他的确有计划在进行。
「张总，我建议您还是跟云教授讨论下，因为若要读取数据还是要科研院团队的人来执行，因为据我所知，小云老师是把数据库赌死只能透过接口。若是如此，这光是有规划也是无法落地的。」
「你说的是，倒没想到技术问题，这我毕竟是外行，因为我这里已经找到一个不错的产品，我觉得可行性很高，是另一个国家医疗项目，小云老师是知道的，我再来想想看怎么进行。」
「是公安数据运用那个项目吗？」
「是，你也知道？」
「小云老师跟我说过，但实际运用内容我不是很清楚，你再找小云老师聊聊吧。」
……
雪亭在回到办公室后，看到云熙显得很疲惫的坐在她位置上，瑀柔一见她进来，跟雪亭挤了下眼、快速的溜出了办公室，她早在之前就微信跟雪亭说了小云老师在等他。
雪亭知道云熙不是因为她跟张钦出去吃饭生气，她了解云熙在烦恼什么。
雪亭从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云熙为了课业的事情烦恼，至于工作她就不清楚，但是对待上应该是相同的，所以她想云熙最近工作的阻碍绝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困难，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搞不定的。
「云，放轻松，别太在意张亚的态度，好吗？」
云熙不好意思低下头笑了下，果真还是雪亭了解他。
是的，他最近很烦，是因为张亚一直在他下属面前挑战他，云熙心里其实非常不舒服，但是他又不能去惹恼张亚，毕竟云熙还要靠张亚做很多事情。
「最近我脑子真的很晕，陪我去外面走走好吗？也许可以放松一点。」
云熙深深吸了几口气，像是空气稀薄且很多人在抢著似的、贪婪的一直吸到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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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在星期日要交付一个端口给张亚让他本周开工，这项功能他们两人从上周二就一直在讨论细节，但到了周日他却一行代码都没有写，所以他烦的在九点多就开著车到苏州。
这个团队虽然是云熙要负责，但他手下几个小组人员，尤其是技术团队是交给张亚负责。虽然张亚一直对他很忠心，但最近他跟张亚之间有不少冲突，当然不完全是因为雪亭，对规格认定及技术的挑选抉择不同，是大部份起火的原因。
而且，他们两人现在都在修博士，不同的指导老师下多少也有点竞争。但张亚知道自己没有背景，在岗位上没有办法拿到好位置，但是在技术方面，张亚的确比云熙好。却因为云浩天要保护核心技术，因此核心的模块都指定云熙做，张亚只能配合，这多少让他有点愤愤不平。
所以这一阵子张亚不断在挑战云熙在岗位上的权威。
上周雪亭在办公室看过几次平时稳重憨厚的张亚，对著云熙争辩的很激烈，但云熙是很少会在外面表现的太过激动，除了上次那一次。
雪亭看的出来云熙虽面无表情的在听张亚的分析，但一定是激愤填膺的不敢发作。以前像这种状况，回到家的云熙一定对雪亭发泄，但现在的云熙只能自己往肚里呑。
其实在大一时雪亭就发现，以前从不在乎别人感受的云熙，开始变的竞争心很重，总会跟其它人计较很多事。当然，雪亭也是在大三分手前才知道原因，原来云熙一直很在意许风的动向，总拿自己在跟许风比，长期压抑这种心态，变成了自然的行为。
雪亭看著一副精疲力竭、心力交瘁的云熙，实在很心疼。想起上个月内部啓动会议时，她观察台上的云熙，大约抓到了云熙可能的问题。
他的压力无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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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熙看著雪亭那笑著灿烂的表情似乎回到年少时，心中的低落感早已去了一大半。而雪亭今天竟也不管其它人眼光，直接揽著云熙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就出了办公室。
……
「上海科技馆？」
当雪亭把云熙带到上海科技馆外面，他早已笑翻了天。雪亭实在太了解他了，对雪亭，他真是满怀感激。
这是云熙最爱的地方。
因为只要一进去科技馆，云熙可以侃侃而谈每一项的设施的原理跟故事，曾经有好几次他在说明给雪亭听，结果引来一大批游客跟小孩跟著他们两一路走，以为云熙是导引员或是那个学校的年轻教授。他们两还曾经带了一团小学生玩了一下午。
在这里，是云熙的天下，他喜欢被人注意、被人肯定、被人尊重、被人依赖，得到雪亭对他的崇拜。在这里，他可以尽情的表现自己、完全建立起他的自信。
云熙把雪亭紧紧抱在怀里，他早已热泪盈眶。
他要的真的不是什么高层职位以及权力、不是什么院士头衔、不是什么千万年薪，而是眼前这个女人，才是他一辈子追求的理想。
39. 男人们的事业
第二天一早，云熙把接口交给了张亚，请他交代下去继续后续的任务，并在微信群中跟大家说声，因为昨晚熬了一夜赶接口，他现在小睡一下，中午就进办公室。
「张大哥，谢谢您一直再帮云熙，他年轻不懂事，的确需要多向您学习，所以真的很需要您耐心的带着他一步一步走，他就是个需要被鼓励的大男孩，好吗？」
雪亭走进科研院的大办公室，跟在满是便利贴的白板前，在重新布置进度的张亚说着。
雪亭知道云熙拉不下脸的个性，自尊满满的他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认输的。而许风却刚好相反，他总对自己没自信，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呵，您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云老师吗？我怎么好像不是很确定。」
张亚看到雪亭谦虚的过来帮云熙做人情，也是一阵羞愧。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可能也是课业跟工作压力太大，加上他自己有家庭跟小孩，这一个多月一直加班，家里人总是在抱怨，所以也是老憋着一股气跟云熙争执。
不过，他对云熙今天就交出接口实在很欣慰，虽然它还是可以做一点优化改进，但是毕竟可以先走下去，也让他放下一颗心。
「蓝老师，也谢谢您关心小云老师，您们的事情是小云老师跟我说的，我真的只是担心他受您影响，因为他以前不会表现的这样不稳定。」
「我跟云熙打小学就认识了，而且已经分手六年了，现在跟他就是工作伙伴关系。其实我已经结婚、还有一个三歳的小孩了。我想大家以后都要一起工作很久，我也不想要隐瞒什么。我也完全理解您的立场跟担忧。您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云熙的工作的。」
张亚听着又是一阵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出了技术大堂，外面的世界这么花花绿绿。
而雪亭对张亚这样开诚布公，也等于对外公布连艾德的同事都不知道的私事。其实她如此的举动，也是因为这次跟许风的见面以及天旻的关系，让她想要重新面对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雪亭知道云熙虽然有深厚的背景支撑，但是实际落地的工作，还是需要张亚团队全力帮忙才能完成，而张亚的前途也是依靠在云熙身上，他们两个的关系其实是共依共存的，所以张亚才会那么在意云熙的工作状况。这个项目若垮了，张亚在科研院考绩可能会被记上一项败笔，以后要升职加工资都会有问题。
雪亭想，对云熙的落地工作她实在帮不上忙。她现在能为云熙做的，就是请张亚协助，让云熙顺利的把这个项目完成。至于自己在大家心中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暂时也想不了那么多。
……
在苏州工业区里的四栋六层楼，有个300平方左右挂著“风亭科技有限公司“的单位。当初许风完全不理会晓宇的反对，他坚持使用这个名字。
此时，翁晓宇在许风办公室发飙，而钟子慕只是靠在许风的设计台前低著头一言不发。
「许风，你到底在搞什么？公司还要不要跑下去啊？」
「你小声点好吗？员工在外面都听的到，以为公司出了什么事。我不就是回上海一阵子安顿父母，有那么严重吗？上海苏州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我可以随叫随到。」
许风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外面十多个员工听到。
这是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公司，是雪亭对他的期望，他都还没有带雪亭来参观过，怎么就叫做跑不下去了？翁晓宇说这话让他火冒三丈。
许风曾警告过晓宇，他可以把赚来的钱全部给她，但不允许她破坏雪亭的任何东西，他的産品、公司，还有那个背包。
这间办公室是去年年底，因为公司人员扩充才租下的，厂商及客户送的乔迁发财树在办公室各个区域，上面都还有红带绑著。
随著业务的扩大，员工从创业的许风、翁晓宇，以及翁晓宇原公司的一位财务经理钟子慕，到现在已有十六名员工。
创业前两年这三人真是辛苦，许风日夜研发、测试、找工厂、找安装工班、监督工地，翁晓宇负责业务端，到处找建商、大型装饰公司的去推广，而钟子慕负责找钱、找投资人。这铁三角一个也没有落链条、配合的天衣无缝，才让现在三个人的口袋满满。
「呵，我就怕你回到上海后，就躲到蓝雪亭的棉被里回不来了。」
平时一向冷静、不轻易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的翁晓宇，今天说着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我干嘛用躲的，我正大光明回家睡我老婆违法了吗？」
许风不管因为他的决定，向著从不会在别人面前掉泪的晓宇大吼了回去，因为最近这一年，他对晓宇相当的不满。
几个老员工都知道许总已经离婚而且有一个小孩，大家也看的出来许总跟晓宇的关系暧昧，自然也猜的出来许总为什么离婚，这是明摆在抬面上的事。
重点是翁晓宇还到处承认她跟许风的关系，似乎很高调的在表现自己第三者的身份，许风是因为她而跟老婆离婚的。
但许风认为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在离婚前从没有碰过翁晓宇，不，应是说，结婚前也都没有。所以，当翁晓宇这样到处宣说，他实在觉得很冤枉，怎么搞的他好像是电视古装剧里、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抛家弃子薄情薄义的男人。
但因为翁晓宇在公司不管对内、对外的辛劳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也没人有闲话。甚至于还有不少人为翁总抱不平，说许总太过薄情，怎么就不娶了翁总。这种传言他听了很多年一直没有发作，直到去年再次传到许风的耳朵里，他气的在办公室里训了员工一下午的话。
「你们两怎么越扯越远了，这种私事要让办公室的人全都知道吗？」
子慕跟翁晓宇在老公司就认识，怎么会不了解翁晓宇是什么样的女人。当初他要出来跟翁晓宇创业时，他老婆吓的以为老公要被翁晓宇拐跑了，一直威胁著若子慕要跟翁晓宇去创业，她就要带小孩去跳河。他还是把许风搬出来说人家两才是一对的，他老婆才跟他熄了火。
而平时，子慕对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对他来说只要有钱赚就行了。但这两天，翁晓宇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他只知道是许风的前妻到了苏州去看许风的父亲。
这几天晓宇知道蓝雪亭到苏州，还知道蓝雪亭住到了许风的公寓里，她早在家气哭了几个小时。所以昨天过午她故意打了四通电话，就是想要让蓝雪亭知道她的存在，谁知许风竟不接她电话，今天早上已经很不高兴了，许风却跟他们两说，他最近想休息一阵子，回去上海整房准备搬回去。
做财务及法律的子慕一向比较冷静，除了财务、合同签定这类的工作外，公司对内的管理协调也都是由他在负责。
「许风，最近晓宇在跟一家数据运用厂商谈你那参展的产品，若有机会进去这个国家规划案，一年有两千万的基本盘营收，你想放弃吗？」
「子慕，你刚才听到我那句话说我不干了？而且那规划案在上海，我人若在那里不是更好吗？」
「今天早上已经接到通知，参展产品的结辩报告排在下周二下午两点，本周我们要来准备简报，下周日我们都要去上海，周一去会场安装演示场景。周三晓宇会安排去跟那厂商做演示说明。这周你留在苏州不要走，若你要回上海安排事情，下周再说，没问题吧。」
「我爸这周化验报告出来，我可能要走一下医院，先跟你说下。」
「只要不是蓝雪亭的事，什么都好说。」
晓宇停止了哭泣，自己小声咕噜的说着，满是愤怒的用力开了门走了出去。
许风不理会翁晓宇，眼睛回到手机微信上。
他想，本跟雪亭说这星期要回去的，现在看起来事情真挺多的，参展得奖他是势在必得，因此还是想跟雪亭说下他目前的时间安排。
以前，许风在家做装饰工程，他都会具细糜遗的跟雪亭报告进度，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听他说话的人。而雪亭总是会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然后给他鼓励。
子慕没见过蓝雪亭，针对他们三个人的事情知道一些。对他而言，他是两边都不想站。
「许风，我实在没有搞懂你们两的关系，但是，可以不要这样在办公室给晓宇难堪吗？大家以后还是要走下去，在员工面前去跟她道个歉，不然她以后不好管人。」
「知道了，只要她不伤害雪亭，我什么都愿意听她的。」
许风其实有在怀疑，当初他跟雪亭的离婚，晓宇在中间扮演的角色。当然，这也是他近一年来才意识到的问题。
40. 许风从小的理想
「雪亭，参展的结辩排在下周二，这星期我需要准备跟练习，我下星期再回去。爸的报告应该是星期三出来，希望他没有事。」
「风，我们都希望爸没事，但是不要因为爸的事情，影响你下周的结辩，爸一定希望看到你得奖，别忘了，你是大家的骄傲。」
许风看着微信，开心的露出那两排白牙傻笑起来，他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管人前人后。
他窃喜着，因为雪亭喊他“风”，那是他们两个人在亲密时雪亭喊他的称呼。他想像着，雪亭现在就躺在他身边，娇喘的吻着他的眼睛、用著温柔的语气鼓励着他。
许风坐在工业区六楼办公室望向窗外，年轻的工程师们穿梭在一栋栋灰色的六层建筑，他们的表情时有严肃在讨论技术问题、时有在跟工业区内难得看到的女孩嬉闹。
许风很羡慕这些年轻人，虽然自己也才28岁，但是他感觉自己已经快40岁了。有着高硕挺拔的身材、却有着稚气纯真笑容的他，从小得到父母的溺爱、雪亭无微不至的照顾，18岁以前根本不用去烦恼任何事情。
但是自从大一起，因为市场的变动，家装业务量瞬间减少，一向宽厚的父母又坚持必须照顾这些年迈的工班师傅家庭，因此只能变卖两间小区的宿舍以养活所有人。但是，它支撑不了多久，若再这样下去不到一年，就必须要开始卖掉现在住的房子。
刚考上复旦科学材料及建筑系、还沉浸在骄傲和校园新鲜感中的许风，因为爸爸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因此要他先休学一年，扛起家里的经济。
那个晚上，从没有在父母面前流过泪的许风，竟坐在客厅里掩面痛哭了起来。
他跟父母说，他可以不再念研究所，但是他一定要念完大学。因为许风心里明白，虽然雪亭现在可能并不属于他，但是若他不念完大学，这一辈子一定永远失去她。
许风跟父母说，他想跟雪亭商量，是不是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来解决家里的问题，请爸爸给他一点时间想一想。
那天晚上，许风鼓起勇气打了通电话，把睡在云熙怀里的雪亭叫了回来，跟她说了家里以及市场的状况，希望雪亭可以给他意见，甚至想办法帮他忙。
起初，许风只是期望雪亭可以去说服他爸爸让他继续念书，没想的，雪亭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出纸笔，很认真的跟他分析目前市场跟家里的问题。
那个晚上，他们两个人拿着家里厚厚的几本帐本摊在桌上。雪亭教着许风开始算帐，分析家里消失的利润原因在那。他们两人反复讨论着直到早上七点多，然后直接去上课。
之后一个多月每一天，他们只要没有课，就一起去大型装饰公司做市场调研。他们两个人装成刚结婚的小夫妻说要装修房子，看着这些公司怎么在经营客户，从谈业务、设计，在选主材结束后就喊停，因为之后的流程许风都熟悉。
晚上回到家，许风在房里自己学习使用设计软件，雪亭则坐在许风身旁规划整个前端业务流程以及表单，并准备主材购置的准备、定价跟成本计算。
一个多月后，他们两个把成果跟想法摊开在许风爸面前说明。
其实，许中魁早几年就知道这个趋势，若不接前端的业务跟设计，根本没有办法接到好工地，或是利润不到位，只是没想到市场变化的那么快，时间提前罢了，而且还在许风继续念书的情况下。
许中魁听完他们两人的分析后，刚开始实在很怀疑两个才18岁的小孩，可以做出什么改变，但是想想自己当初也是才16、7岁，就在工地包揽工程做起小老板，所以点头同意让许风放手试一试看。
许风激动的当场拥抱着雪亭哭泣了长长的时间。但那是喜极而泣，是一个成果被认同的喜悦，他们两个一起完成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管它能不能成功，他都很享受他跟雪亭这一阵子思维交流、分享想法的过程。
许中魁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拿去抵押了两栋，把银行帐户、公司的帐本跟大章交给了雪亭，然后跟她说，这钱让她管着，希望雪亭能协助许风完成这个起步。
雪亭看着帐户里的60万，这辈子到现在从没有看过那么多钱的她实在很激动。因为她知道，许家给她的不是这个帐户，而是两个老夫妻唯一无价的儿子。
当时雪亭下了一个决心，无论如何，一定都要完成许风爸对她的信任，让许风完成事业转型以及支持他的理想。
然后，她跟许风拿着这60万，在大一时签下第一笔订单。
之后，因为云熙不肯让雪亭再跟他一起工作，所以许风只好一个人独自接下所有业务，一边读书、一边带着工班上工地，在大二，他把抵押房子的钱还清，到了大三，他存下了买静安公寓的钱。
..
泪水在许风的眼眶里打滚，他每次留下的泪水里都有雪亭的影子。
许风环看著办公室、深吸一口气，望回现在才16个员工的办公室，今天这里的一切，都是雪亭给的，如果那一天雪亭没有接起电话，此时的他可能正橹起袖子、全身灰的在小工地里刷牆。因为当初他拿起电话时，心痛清楚的知道雪亭人在哪里。
他已经完成了雪亭对他的期望，但是这只是第一步。而他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
他笑了一下，他的理想一直没有变过，而且他还清晰的记得，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
学习不好，文字贫瘠的许风，在小四写题目为“我的理想”的作文，用著直接单纯、却又真诚的文字写着。
他的理想，就是给他的姐姐蓝雪亭一个“家”。
这个“家”里面，包含一栋他自己设计装潢，名为“风雪亭”的房子，这房子里面有他、有很多小孩、还有他们两个人满满的爱情。
然后，这篇作文被老师跟同学嘲笑了好几个星期。雪亭也跟着笑了，但是，不是那种嘲笑。
他记得那篇作文被雪亭拿走了，说她要留着当证据。那次雪亭没有笑他、也没有骂他，那一阵子，他都开心的多吃了好几碗雪亭做的菜饭。
他在大四就已经达到他的理想，但是却亲手把它毁了。
此时，许风突然狂笑了起来，引来外面一些员工疑惑的往他办公室看过来。因为许总很少这样自然的开怀大笑，就算拿到好项目。但是这两天许总似乎心情很好，常常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傻笑着。
「那篇作文你还留着吗？」
许风笑着按下绿色的发送键。
41. 久别六年的吻
云熙中午起来后，头有点昏，他量了下体温，39.5度。他生病一向不跟别人说，总是自己吃个药睡一下就好。这时候家里没人，他找不到退烧药，想着没什么关系，也许只是昨晚太专注写代码，没有注意到窗户没关受凉而已，所以换了衣服照样开车出门。
进了办公室，张亚跟他报告今天已经把接口提供给小组成员、重新部署的进度，还有这个接口可以改进的地方。
「小云老师，您还好吗？您的脸好红。」
张亚看着云熙的眼神空洞无焦距、人在微微摇摇晃晃、放在桌上的手在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相当不对劲。
「没事，你继续说，我听着。」
「您好烫啊，我们到楼下挂个急诊吧。」
「没事，哪有那么严重，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张亚本来继续说下去，但是看着云熙越来越不对，连呼吸都开始有点困难起来的喘着。
「玫琳，快，去找苏处长。」
..
每个小组组长都在八楼办公室门口，七嘴八舌的说服着小云老师，因为苏曼宁都已经带了大批人马到八楼了，云熙还是一直说没事不愿意住院，最后苏曼宁只好使出绝招，硬让护工把云熙架到病床上。
「团队都在这里，若有事情报告或要处理，让他们到病房报告，你现在必须住院检查一下，若你再推，我就让你爸直接把你换掉。」
苏曼宁这一说，云熙只好屈服，让一堆爱慕他的护士轮流着替他检查、抽血。而玫琳帮他推着轮椅到检验中心做检查，苏曼宁则是一路陪着插队打通关。
雪亭早听闻八楼的喧闹原因，等她下去时苏曼宁已经在云熙的办公室里面了，她不敢进去。之后雪亭在微信中留言让云熙先好好休息，等到他检查完后再过去病房看他。
但是她在办公室等到晚上九点多，一直没有收到任何云熙的微信回应，实在很着急，因为云熙一向对她的微信是立刻回应。
雪亭很自责，昨天他们到上海科技馆时，她怎么没有注意到云熙身体不舒服？如果当时发现，是不是不会那么严重？在她印象中，云熙好像从来没有生过病。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打电话给张亚询问云熙的状况。
「小云老师没事，就是轻微的肺炎，可能是前一阵子太多烦心事，没注意到有小感冒，加上这几天的劳累，问题不是很大，让他休息几天就好了。医生给他吃了镇静剂睡觉，应该明天早上才会醒来，您就别等了，快点回去吧！」
..
「那篇作文你还留着吗？」
雪亭挂了微信通话，这才看到许风的微信留言。她原来因为担心云熙，悬在喉咙的一颗心，因为许风的问题发笑才归回原位。一句话虽没头没尾，但雪亭知道许风在问什么。
「如果我妈没有帮我整理房间乱丢东西，它应该还在我的书桌抽屉里。」
雪亭看着微信傻笑着，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都多久了。不过，说许风，她自己不也把它留到现在。
雪亭记得当时看着那篇短短的作文还问他，为什么房子叫“风雪亭”，许风说，有一句成语他忘了，只记得风雪两个字，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笑什么？这么开心。」
雪亭听到声音，抬头看到穿着深蓝色宽大的绒毛大衣、双手放在口袋里的云熙，笑嘻嘻站在门口。此时头发自然落在额头前的他，看起来跟头发梳上去的云熙真像不同两个人，这样的他看起来少年感满满，整个人就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白皙书生。
前一阵子云熙曾跟她聊过，为了可以镇住伙伴们，他只能把自己打扮的成熟点、看起好威严些。但是雪亭跟他说，让人信服不是用外表，而是专业，小云老师已经不需要这些表面功夫，应该是很有自信面对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才对。
云熙笑有点心虚，他很开心雪亭对他的认同，他说，他现在并没有雪亭认为的那么优秀，但是他承诺雪亭，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再次找回自信，做一个让雪亭愿意放心把自己交给他的人。
雪亭除了知道云熙的言外之意，却更讶异云熙这么说，她回问着，找回自信？小云老师一向无所畏惧，为什么要找回自信？
那次，云熙只是低下头苦笑着，他一直没有回答雪亭的问题。他们两认识那么久以来，第二次，云熙没有跟雪亭说出他的心事。
..
「我就站在门口看看你，不要走进去把感冒传染给你了。」
「云，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在睡觉吗？」
「我睡了几个小时了，睡觉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云，你快回去吧，等下让你妈看到又要飙我了。」
「最好让我妈看到，让她知道我有多不顾一切的想见你。你放心吧，玫琳在外面把风。」
云熙看到雪亭担心害怕的表情，跟他刚才进来看到的那个笑靨有着天攘之别。虽然他没有问雪亭是跟谁在对话，但是他心中很清楚，因为以前雪亭只要在校园遇见许风，就是这种表情。
现在，云熙胸口除了因为刚才用力咳嗽的疼痛，更多的是不断的抽紧而产生的一阵阵酸楚。
难道真的只有许风可以让雪亭有这样的笑容吗？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
「雪亭，这几天我会找机会，跟我妈提我们的事情，出院后我就去你家提亲。」
云熙突然觉得很紧张，一旦他们两人只要联系上，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许风总是一直在他面前制造混乱。他不喜欢混乱，他喜欢一切井然有序、一切照着他的计划走。
他们三个人，雪亭年纪最大，云熙还小许风两个月，从小，云熙的外表以及举止是最沉稳的。但是雪亭在大三分手前才发现，云熙的沉稳是因为家教的约束，而非是因为个性。
雪亭听了没有反驳，反而走到云熙面前，抚摸著他还有微微发烫的脸颊，试着安抚着云熙的情绪，她不能让他乱了手脚，她一定得让云熙顺利的完成这个项目。
「云，你别急好吗？我们一起努力，先把这个项目做好，让你妈妈自然认同我是可以成就你的事业的，知道我并不是危害人间的狐狸精，然后再来提我们的事情，是不是会更好？」
「你真的会等我吗？我现在很怕我等不到你。」
雪亭这次去苏州，虽然没有看到翁晓宇出来对抗她，公寓里也没有翁晓宇的东西，但是她清楚知道翁晓宇还在许风那张大床上。
女人之间的直觉男人是不会懂得，更何况竞争心如此重的翁晓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许风。一旦她进入许风的生活，翁晓宇是一定会出来捍卫自己的财产。
「你这边有你妈妈想砍我、那边有个翁晓宇也想杀我，我真是在他们心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这也算是件好事吧？哈哈！」
雪亭知道云熙说的等不到指的是什么，但她现在不能回答云熙任何问题，因此只能找个话题诙谐的说着，然后骄傲的笑了起来。
云熙这次再遇到雪亭，发现以前他认识的雪亭单纯热情、温柔顺从着他，但也有些许霸道，但这霸道现在变成了更有深度的傲气，而那傲气是因为带着有专业的自信，他现在更喜欢雪亭这种带着傲气的笑容。
云熙傻盯看着雪亭笑着的翘唇，再也忍不住对着它靠了过去，重温着眼前这个女人湿热的舌跟滑润的皮肤。
..
六年了，自从2012年1月8日以后，雪亭再也不让他碰她。当年虽然雪亭没说为什么，但依照他男人的直觉，他早知道他跟雪亭完了。只是他一直不愿面对跟承认，甚至于不断说服自己，若雪亭一辈子不说，他宁可一辈子当成不知道。
...
以前不懂什么叫怕，因为他认为他可以给雪亭全世界，但现在的他知道，不是只有他可以，许风也同样做的到。
现在的他，只想再次躺在她柔软的身上，他真的很需要一个指引，让他回到原来的秩序中。
42. 爱的太多就变成了责任
雪亭每个月都会回去小区里看一下父母。爸爸蓝龙池在雪亭工作两年后就退休了，一个月虽然只有3500元的退休金，但加上雪亭一个月多多少少个把万的给，在物质上夫妻两人过的比前好。
蓝龙池个性较内向严谨，所以外务少，自从牌友许中魁搬到苏州后，平时就是在小区公园跟邻居下棋聊天。
但雪亭的妈妈安贞就闲不住，被老邻居拉著，去一家家务平台公司当保洁阿姨，拿著一小时30元的小时工。雪亭也不太管她妈妈，只要妈妈不要来烦她，妈妈想要做什么都行。
雪亭跟妈妈的关系一直不是很亲近，因为她不喜欢妈妈的价值观。妈妈是安徽人，原始家庭穷苦，才跟段菲爸妈来上海打工。但因为念的书不多，嫁给蓝龙池算是非常好的结果，因此，安贞自然也希望长的漂亮的雪亭可以跟她一样，找一个有钱人嫁了平顺过一辈子。
雪亭知道妈妈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为过，只是妈妈对女人必须三从四德的传统思想，雪亭无法完全接受。
当初雪亭跟云熙交往时，雪亭妈知道云熙家有钱，不时又送雪亭很多贵重的礼物，所以雪亭妈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但是，雪亭妈却一天到晚跟雪亭说，一定要紧紧抓住云熙，还一直在耳边教她一些如何抓住男人的办法。但雪亭对妈妈说的那些不堪的方法实在很反感。
雪亭跟她妈妈说，她跟云熙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不是为了他家的钱。妈妈反而很不屑雪亭的想法，说现在离婚率那么高，不能相信男人，女人一定要在婚前得到财产来保护自己后辈子的生活。也因此，雪亭从不跟妈妈提起她跟云熙及许风的感情。
但是雪亭爸却是喜欢许风。也许自己没有儿子，许风又是从小在他家长大，因此许风跟他特别亲近。而云熙并不常到他家，偶尔送雪亭上来打个招呼就走了，从不曾跟他聊过一句话。
雪亭爸在公务单位工作看著来往的人也多，他反而跟雪亭说，云熙太过傲气、且家境跟他们家不在同一个档次的，蓝家攀比不上云家，他只怕雪亭若真嫁给云熙，在云家一定会被欺负。
所以当雪亭跟云熙分手而跟许风时，雪亭爸开心，但雪亭妈很不高兴，虽然许风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且许家给的聘金除了静安公寓外，还有三十万的现金，但雪亭妈还是总觉得许家太过抠门，她认为若是云家一定不只这个数的现金，一直要雪亭再去跟许风要钱。
雪亭一直无法认同妈妈好像是把她卖掉的感觉，为了聘金的事情跟她吵了几次。
所以，雪亭不只跟许风离婚的事，连她生小孩的事情都没有跟家人说。但后来当然从许风爸打电话来大肆宣扬后都知道了，父母是真无法理解雪亭的举动，也因此雪亭跟爸妈的关系更加恶化。除了每月固定汇款外，基本上很少回家来。
当初许家搬走时，雪亭妈直觉，觉得雪亭一定是离婚了，若只有许风一人去苏州还说的过去，那有许家全家都搬到苏州却独留她一人在上海的道理。雪亭妈只要一见雪亭，就有意无意的嘲笑雪亭当初的选择错误，但对外，为了维护在小区中的面子，她也不敢乱说。
……
雪亭星期二一早在进办公室之前，挑著爸妈可能不在的时间先回到小区家。
现在住在高端公寓里的雪亭，就算跟爸妈不合拍，但每个月还是至少都会回来一次。每次走进这个从小住到大的老旧小区，不但没有感到熟悉及亲切，心灵却反而莫名的生出落落的空洞感，彷佛是走入上辈子的住家一样的遥远场景，尤其在白天。
雪亭走在如穿越时光的小道上，阳光从两旁的梧桐树叶里穿透下来，闪闪点点的落在地上。
四月的春天，两边因为冬天掉落光叶子的梧桐树都长出绿叶了。这几年她走过那么多城市，但还是最喜欢上海梧桐树的叶子，不管它是秋天的枯黄或是夏天的鲜绿。
但也许，她也只是跟所有思乡人一样，都只爱自己家门口的那一棵树。因为门前的那一棵树，总藏有很多的密秘。
例如云熙每次送她回家时，总靠在这棵梧桐树旁边拥吻着她，例如许风总在四楼窗口看着这棵梧桐树。这棵树无时无刻都在接收着他们三个人真切的情感。
雪亭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著急著想回来拿那篇作文，是因为昨天云熙的那个深吻跟爱抚。
那个吻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而云熙双手触摸着她的身体的技巧变的如此纯熟、让她完全心醉摊软在他身上，但却同时让她感到心慌。
这心慌跟许风那时的不同，这个心慌，带着“背叛“。
雪亭昨天一晚没睡好，她对自己说，她早跟许风已经离婚了，她不应感到内疚。
但若这次去苏州，许风是跟翁晓宇站在一起、若那天早上他们两没有那场激情，她是不是就不会感到有罪恶感？
她翻起许风的微信，只想到今天早上过来找那篇作文，但具体找到要做什么，自己也没有想法。
也许只是想找理由跟他说她找到了，然后可以继续聊下去，之后另找一个话题再搜寻下去、玩著年少青涩的恋爱游戏？还是直接跳过彼此之间的探索，照著这作文的内容、快速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雪亭拿著老旧的钥匙开啓了家门，它就如三十多年的老房子，有著昏暗的空间、灰黄的墙面，此时安静的只有时钟规律答答的声响，很明显的，家里没有人在。
她走进了从小长大的小卧房，一张双人床、一个深棕色单门木衣柜、一张浅棕色的压板学生书桌，剩下可以走路的地方大约只有两平方大。
她从没有想过要问为什么那么小的房间要放一张双人床？因为从有记忆起，这张床上总是睡著两个人，她跟许风。
雪亭不可思议的笑了下，这两家的大人也很奇怪，从不去思考这一男一女都长大了，到了大学都还常睡在一起，却从没有人说过话，大概真的把他们两当成亲姐弟了，还是像许风妈的期盼一样，早把她当成儿媳妇，这一切好似是如此自然的推动著他们两。
她坐上那张老旧的椅子，打开中间那个抽屉，里面都是讲义、笔记、同学送的生日旧卡片、别人给她的告白信，竟然还有几张许风考八十多分的考卷，这可能是他难得几次考的很好，她留下来做纪念的，当然，还有那篇作文。
短短的作文一眼望入眼帘的，是大大的“风雪亭”三个字。那个银白色的匾额，现在在许风苏州的公寓里，“风花雪月亭”，它以前是挂在静安公寓的大门上。
..
风花雪月亭，是许风在大三升大四的暑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栋90平方米的小公寓，是感谢雪亭在大一带着他重生的礼物。
然后，许风拿出这个匾额，“风花雪月亭”，并亲自把它挂在门上头，他又说，这是感谢雪亭给他第二次重生的礼物。
之后，他单膝跪了下来，拿出戒指向她求婚。
雪亭此时看著那篇作文早红了眼眶，“给姐姐蓝雪亭一个家“，许风他做到了。只是，许风当时没有给这一个家一个有效期限，例如，永远。
..
当初许风提出要离婚到民政局办手续那一阵子，她没有挽留、一滴眼泪没有流，她冷艳的外表镇定的没有一丝的波动。
许风对著她，大骂着她冷漠、无情，他等了22年，他付出所有真心，却等到一个根本不爱他的人，他绝望、他气愤、他好恨她。
所以，当许风咬牙切齿、心怀痛恨的从静安公寓离开时，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带走这个匾额，他说，没有了“风花雪月亭”，它不再是一个“家“，它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间。
但是许风不知道，当他提出离婚时，她的心早碎了，没有心的她反而没有了情绪。不知道是从那本书看到的一句话，情绪跟思考总是冲突的，所以没有了情绪，脑子反而清晰的知道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
而当许风关上门之后，那碎掉的心所有的血，忍到现在才一次涌出，从她的口中吐出、从她的眼中流出。
但它好像流不完似的，她在黑暗的公寓里不知道哭了几天没去上班，直到晴珊找不到人报了警破门而入，救出奄奄一息的雪亭。
那次，她因悲伤过度伤到脾肺，不断咳嗽带着血丝住院了一个月，当时怀孕四个月的她差点小产。这些，许风不知道。
而许风更不知道的是，雪亭为什么没有挽留他的原因。
她没有不爱许风，就是太爱了，所以必须放手。
以前的雪亭在电视剧看到这种剧情，总是嗤之以鼻，如果爱他，就应该紧紧抓牢，怎么可能放掉。但是，许风却给她这个经历，让她知道了这是真事存在的情感。
因为，许风是她的“责任”，“责任”，不只是情爱，还包含了很多很多东西。
所以，爱的太多，就变成了“责任”。
43. 得来不易的儿子
一早，玫琳才到病房外拿壶热水进来，就发现小云老师不在床上。看著那厚外套也不在，表示他一定是出去了，她猜想小云老师是不是到办公室去找蓝雪亭。才想推著轮椅出去，就撞见了满脸怒容、不见云熙人影的苏曼宁在病房门口站著。
「玫琳，云熙呢？」
「我一进来小云老师就不在，我猜他可能去办公室了，正想去找他。」
「打电话给他，要他赶快回来，说张医师等下要过来了。」
玫琳觉得有点愧疚，因为苏处长一直交待她一定要看好小云老师，不要让他去办公室，尤其如果是蓝雪亭来，直接回绝说云熙在休息，不要让她进来打扰。
昨天晚上小云老师让她一起到办公室，原本她还开心著，但到了九楼后，小云老师却要她在电梯口守著，若他妈妈上来就大声说下。
原先她还可以听到小云老师跟蓝雪亭他们两低声细语的谈话声，后来安静了很久，之后连办公室门都关了。过了快一小时小云老师才出来。
她看着小云老师出来时那满脸通红、幸福喜悦的样子，问都不用问，也知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小云老师要她在外面把风的事，让玫琳很不舒服，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做坏女人去告状，但她喜欢小云老师，她也想要得到小云老师的青睐。
..
「小云老师没接电话，我打电话问问雪亭姐，小云老师应该是在她那里。」
玫琳感到心脏一阵没规率的乱跳，脑子一片昏哄。从小到大，她从不会说谎话、也不会去陷害别人，现在她不自觉说出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好肮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卡著，让她难过的很想哭。
「不用打了。云熙是不是常跟蓝雪亭在一起？」
「嗯，就办公室里，嗯，讨论工作而已。偶尔会出去吧，我也不知道。」
但感情是自私的，它还是让玫琳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不习惯做这种事的玫琳，还是补充了一些理由，让自己感觉比较没有罪恶感。
苏曼宁那冰冷的脸一刷转身出了病房，却看到云熙在走廊不远处走了过来。
「去那儿了？」
「便利店买早点，怎么了吗？」
「玫琳不是买了早点放在病房里了吗？为什么还要再买？」
「妈，我今天人好很多了，可以出院了吗？我实在放不下工作进度。」
云熙没有直接回覆母亲的问题，他一来是真心放不下工作，但也想回去跟雪亭在一起。
昨晚雪亭甜甜的呼吸、温热的唇跟软柔的皮肤都还在他胸口及手心，那久违的感觉让他一夜辗转难眠。一早才六点多，他虽知道雪亭根本还没有到，但就想待在那办公室里，似乎可以再次感受到雪亭还依靠在他身上的那种饱满感。
「要出院可以，回家去。我跟你爸说了，下周一你再来上班。」
「妈，我感情的事您要管，现在连同我的工作您也要插手吗？」
云熙听到他母亲把他的工作时间跟地点都做了安排，脸色也瞬间冷淡了一下，口气已经近乎直接又不礼貌。
小时候母亲对他生活的安置，他不在意，毕竟当初没有任何反抗的理由。但他现在开始觉得母亲的手伸太长了。
从大二起母亲总会在他面前抱怨雪亭的家庭背景上不了台面，以后若娶了她会降低整个家族的水平，尤其雪亭妈妈那边安徽的家里更不堪，未来小孩的遗传基因都会一代不如一代。
母亲的这些话让云熙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根本不在意，所以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母亲说的只有一件事是他在意的。
母亲说每次从后门下停车场，总看到雪亭跟一个男孩子肢体接触、很亲热的走在一起。甚至在高三时，有次雪亭不知怎么的进了急诊室，母亲看到那个男孩的手放在雪亭的肚子上抚摸著，在大庭广众下这个动作实在太不雅，更何况这个女孩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
所以母亲一直觉得雪亭是一个太过随便又轻浮的女孩，因为她实在不希望云熙在婚前就被戴绿帽子，若这种事发生在婚后，那家里的面子如何摆。
云熙很清楚母亲看到的那男孩是许风。
而云熙当然在意这类的事，于是他一再跟雪亭说，小时候那就算了，但他们都已上大学，不管两人如何熟悉，总要跟许风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雪亭直说她跟许风真的没什么身体上的接触，许风从不会乱碰她的敏感部位，顶多他个子高，手会搭在她肩上。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妈要这样污蔑她。
她解释那次在医院里，是因为她在半夜不知为何肚子痛到腰都直不起来，她打电话给许风，让他陪她去急诊室，检查后才知道只是因为生理期痉挛，许风当时可能在帮她按摩肚子，不提起，她都早忘了这件事了。
当然雪亭也很不高兴的回一句，那时云熙你人住校，她唯一能找的也只有许风。
她说，云熙，你明白吗，为什么他妈妈总要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看她呢？总要拿她跟许风的事做文章？其实那都只是借口。
几次两人谈到这类的事，雪亭的情绪就越来越大。
大三，母亲又跟云熙说，看到雪亭跟许风在医院里，许风就在医院走廊亲密的拥抱著雪亭。
他那次真的是情绪几近疯狂、心里真是乱到受不了的跟雪亭大吵一架。甚至几年来，不管听到雪亭跟许风的什么传言、也不管母亲如何阻扰，从不轻易提分手的他，竟气的冲口而出提出要跟雪亭分手。
「若你那么放不下许风，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分手了，我成全你们两个，好不好？」
他手指著雪亭要她走开、远离他的视线，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
他记得雪亭只是一直站著不动、瞪著她那双大眼望著他，就让泪在她那冰冷的脸上肆意的流著。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泪可以有那么多、可以流那么久。
那次，雪亭人一直没有走开，她是否在等著他开口要她留下来？但他后来说了什么，他真的忘了。
他现在想起来，是不是那次后，雪亭的心就已经走掉了？
是不是根本是他自己把雪亭推给许风的？
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们两在医院干嘛？许风为什么抱著雪亭？因为他从不想听雪亭解释她跟许风的任何事。
..
「云熙，你可以用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吗？家里是这样教你的吗？还是受了谁的坏影响？」
苏曼宁心中非常恼怒、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被儿子反抗拒绝的难受，而她表面却还是装著讽刺的语气说著。
其实苏曼宁除了雪亭的背景外，当然还有她内心不自知的潜意识。
她在二十四歳武汉大学经济研究所毕业后，父母即安排了他跟云浩天相亲。云浩天长的不是俊美的男人，但人有才华、幽默又大气，加上两家门当户对，对于从小以学习为生活中心、从没有交过男朋友的她，自然对云浩天也存在崇敬及绝对的忠诚。
才相亲不到三个月两人即步入婚姻。但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著别人看不到痛苦及小缺憾，苏曼宁人漂亮、家世好、又有一份好工作，嫁的老公云浩天也疼爱她，这绝对是一段令外人称羡的人生，但不为人知的遗憾是，结婚了五年，苏曼宁却一直没有怀孕。
于是夫妻两人开始寻求医疗协助。苏曼宁那两年多受了很多苦，打针打到全身都是针孔，几次怀上了却都流掉，她都想不起来当时晚上偷偷哭泣了多少次，一直到三十一歳才怀上了云熙顺利生了下来。
这儿子对她来说得来不易，保护的心自然也是异于其它母亲。
云熙从小听话温顺、从不负家族期望，他的表现所有人都满意，这儿子任何方面都无可挑剔。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云熙太过痴迷于蓝雪亭，她直觉这不是好事。
云熙听的出来母亲意有所指，但他不能让母亲对雪亭再起坏印象，所以自己也把情绪收敛了起来。
「妈，我了解您疼爱我的心，我真的只是因为进度落后了，我很担心。张亚技术好，但人太好说话，一直都不太敢对工程师有所要求。我答应您不加班，晚上我准时回家，行吗？」
苏曼宁听著云熙软化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心中还是一直介意著，云熙现在对蓝雪亭的感情想法。
2014年她在妇产科巡房察看工作人员的工作情况，遇到正在婴儿房外看著小孩的蓝雪亭。因为她知道云熙早跟蓝雪亭分手两年多了，所以也没有在意的跟她打招呼。回去后她没有跟云熙说，因为不想让云熙再知道蓝雪亭的任何事。
蓝雪亭已经结婚又有小孩的事，云熙难道不知道吗？不然，为什么那天云熙还牵着她的手、脸上如此喜悦的出了电梯？
44. 别拿我跟许风比
「云，你怎么出院了，你身体好了吗？」
「我没那么严重，我妈总是小题大作。」
云熙一早带着愉悦的心情在去战略室之前，先到雪亭的办公室，他也不顾在旁窃笑的瑀柔，迳自走过去她旁边把早点放在雪亭桌上，并且牵起雪亭冰冷的手放在他红热的脸唔着。
雪亭赶紧将他的手拨下来，并皱起眉头轻摇着头。感觉重新拾起热恋的云熙，才顽皮的抿嘴调皮的笑了下。他一向如此，以前在校园也是，他完全不顾的在大庭广众下亲吻她，有时弄得雪亭怪不好意思的。
「我等下发消息晩个半小时再开始开会，因为刚才李进又去找张亚叨了你，说你周一寄出来的东西问题很多，你快先准备下。」
「云，谢谢你。」
雪亭从苏州回来那天实在太累，加上前两天情绪上下起伏太大，所以浦建医院的现况报告实在是草草结尾的交付。
雪亭打开文档再一项项细看着，真的是存在不少错字跟前后逻辑不通的地方。雪亭也不得不佩服李进的细心，也许这也是她需要学习的地方。
混乱的雪亭，是不是云熙一出现，这个人格特质就会自动跑出来？还是许风一出现？到底是谁在打乱她的秩序？
雪亭用力摇摇头把他们两个人驱逐出她的脑袋，重新回到屏幕上。
会议上，照旧的，雪亭被李进抨击的体无完肤，但是有部分现况的确是雪亭没有想透或是调研清楚，所以雪亭实在没有立场反驳，而且，她也不能让云熙难做人，只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医网蓝雪亭报告，李进要我改进的地方，我标注出来了，有些部分的确是我没有调研清楚，尤其是精神科的问题点，请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再出一份报告。」
「蓝雪亭，下周以前请你最好准备好，不然进度又要被你搞黄了，还要我陪你被何老师扣考绩。」
「李进，下周你是不是计划回上海？真期望现场跟专业的你合作，你到办公室那天晩上一定要把时间留给我，我要好好为你接风，雪亭，下星期五把文档重新整理出来有问题吗？」
云熙听着李进又要开始无意义的在会议叨下去，马上显出交际式的微笑打断他的话。
「医网蓝雪亭报告，我下周五一定重新整理出来。」
「李进，刚才玫琳给我看了下班机，你应该可以在下周三进来，请你针对 IDSa8.1所有医疗数据分析模型，向医疗专家团队做一次报告，到场大约有100多个人，八点半在大礼堂举行，你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请你在周日先把简报发给我看。」
「医网李进报告，收到。」
「科研院张亚报告，蓝老师，您在精神科的报告中提到，用户希望加入居家的观察数据，这是什么场景？可以说明一下吗？因为里面提到了人脸辩识，若要完成这块，科研院需要再加入卷积模块。」
「医网蓝雪亭报告，场景是，因为精神性病人的病发时间不定，他们的发病大多会在家里，目前的方式是在家安装视频，连线医院做远端医疗观察，只看到肢体动作，并无法收集到病人的生理数据进行判断。因此精神科室希望在这项目中可以提供居家生理数据收集的数据。但目前现有的收集都是要带手环或是贴片，精神病患因为肢体动作大或是排斥，收集器是很容易脱落或是被刻意拔掉。前一阵子张总监有在找这方面产品，但尚未找到适合的。这也是我在现况中说不清楚的地方，因为数据的形态无法确定，我会去跟进张总监的进度。」
雪亭侃侃而谈，虽说自己的报告写的不清楚，但是也不完全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很巧妙的把没有人敢惹的张钦一起拉进来。她感谢云熙给她时间找个好理由。
「科研院张亚报告，谢谢蓝老师的说明，很清楚了，小云老师，不管张总监找到的产品是什么，建议卷积模块是一定要加入。」
「同意，这模块已很成熟，你先整理现行功能，等需求出来我们再来讨论差异。」
「科研院张亚报告，收到。」
「若大家没问题，下午见。」
「小云老师，请你稍等下，我有事想向你报告下。」
雪亭想到之前张钦跟她提过的商业模式问题，她想还是跟云熙坦白说下比较好，不然万一被云熙误会她私下接了案，对双方公司也都不好，尤其是牵涉到个人的医疗数据的使用，她也没看过合同，不能确定张钦说的是否是真实的。因此雪亭在大会议室中留下了云熙，把那天张钦跟她吃饭时说的事说明了一下。
「有的，张钦有跟我提过，但他说的很隐晦。因为医网本身有很强大的研究中心，其实跟科研院的工作是重叠的，我们做的模块基本上，是不会提供给他们使用在其他商业行为，以后医网只是提供运营服务才对。所以他说的数据运用应该是在公安数据运用那个小项，但是否可以读取这部份数据，我再去确认清楚。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去验证一下。」
云熙一说到工作，还是小云老师的身份，因为毕竟这项目的数据是国家级的，他必须要做好保护。他知道张钦是生意人，当然会希望从中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云熙理智的脑子指挥著嘴巴流畅的说著公事，但那另一半感情的脑子，面对昨天在办公室亲吻着的雪亭，却指挥著眼睛，痴迷样的停留在雪亭那双让他沉伦的桃花眼上，但也不时飘向雪亭耳朵上的耳环，它是一副雪花形状的钻石耳钉，是他以前送给雪亭的生日礼物，他看著雪亭今天戴著他送的礼物，心中感到欣喜愉悦，脸上的表情，自然是把心情完全不加隐藏的显露出来。
云熙说话的内容跟表情是如此的不协调，把雪亭逗的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这又把云熙看的更沉醉在她的世界里。
两人虽在战略室内的大会议内隔开了两个位子分开坐著，且讨论的是那么硬的公事化内容，但是经过昨晚两人的亲密，四周围绕着甜腻的氛围。
苏曼宁在昨天听了玫琳的回答后，决定亲自来观察云熙跟蓝雪亭两人的互动。她也在猜想云熙对蓝雪亭的感情应该还没有全放下，所以才一直不愿去接受玫琳。
在会议开始后没多久，苏曼宁就站在门外的缝中看著会议。而当会议结束张亚走出会议室时，惊讶的看着在外面偷看的苏处长，她要张亚不要声张的、再观察会议室内的两人。
自从一个月前在急诊室被苏曼宁骂过后，雪亭在公司都是穿著正装，里面一件高领的驼色针织衫，连项鍊都没有，这样的装扮跟会议时蓝雪亭的表现让苏曼宁觉得还算正常，没想到散会后两人留下来的互动，又让她火冒三丈。
面对会议室门口的雪亭，看到苏曼宁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会议室，后面跟著神情害怕的玫琳。她神经紧绷的立即站了起来，因为太急椅子没稳住，让雪亭晃荡了一下，把那心也差点跌出了喉咙。
雪亭的情绪反射动作让她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但脑子却已开始思考，现在的她没有做错事，但昨晩有，是不是苏曼宁来兴师问罪？
云熙看到雪亭这么激烈的反应，转过头去才看了母亲进来。
「妈，您怎么来了？有事吗？」
「过来看看大家的工作情况。」
苏曼宁随意走到战略室旁边的大屏幕盯看著那一闪一闪变化中的数据。
「你们两不是在讨论公事吗？怎么我一来不说了？你们继续啊！」
「我们讨论完了。」
「那么巧，我一来就讨论完了？还是内容太过煽情，我不方便听？」
云熙是不想要跟母亲在办公室吵，所以没再回覆，雪亭则是到现在都不知要回什么，因此也沉默著。
苏曼宁看两人都不回话，刚好趁机把事情挑开。
「雪亭，你的小孩三歳了吧？你都加班到那么晩走，谁在带？」
「婆婆带。」
苏曼宁问的内容，已经让雪亭知道苏曼宁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想当着云熙的面，提醒她蓝雪亭，现在的身份更配不上他儿子。
此时，雪亭反而突然心如止水，平静了下来淡淡的回答。
「云熙，你看过雪亭的小孩吗？长的当初你在跟雪亭交往时，跟雪亭也一直很要好的、在工地做工刷牆的那个男孩子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丹凤眼。」
在苏曼宁充满鄙夷的表情及讽刺的话语一落下，雪亭的眼眶早已充满愤怒的泪水。
这几年生活的折腾，早让雪亭不像以前温顺，但她还是尊重苏曼宁不想跟她正面起冲突，这也是为了云熙。但苏曼宁刚才明显在瞧不起许风的工作，她绝对不允许别人如此侮辱许风。
「是，苏处长，您口中说的那个做工刷牆的男孩叫许风。我跟云熙分手后，就跟许风结婚了，我们过的很幸福。而且许风真的很优秀，他现在自己创业开了一家互联网科技产品公司，苏州金鸡湖畔所有的高端别墅小区，都安装他发明的产品，最近还参赛国家物联网产品进了决赛，几年前就已经把家里的十栋房产都赚回来了。真的很谢谢苏处长还关心我们两的生活，下周他会在上海，我带他过来正式跟您认识下。」
「好了，够了，都别说了。」
云熙满腔怒火、声嘶力竭叫喊了出来，他红著眼大力甩了门出了会议室。
雪亭刚才看似只是故意在反讽母亲的回话，但云熙从雪亭的表情及眼神中知道不是。
他想起那通雪亭不断称赞著许风的高考电话，现在，他们两个虽然离婚了，但刚才她是真心的对许风的事业崇拜认同着，比起以前更是有增无减。
还有，她不经意露出的幸福着的眼神，里面满满都是许风的影子。
在雪亭心目中，许风早已赢过他，不只感情、还有他所有拥有的一切，例如，他独自创业成功，但是自己呢？还是一个靠着家里吃奶的婴儿？
云熙心中妒火中烧，为什么他要被拿来跟那个，他根本一直都看不起的脏男孩做比较。
45. 我们都是吃灰长大的小孩
云熙回到八楼办公室后，跌坐在那张象徵著权力的高椅背皮制大椅上。
然后呢？有用吗？雪亭从不在意他的背景，但也从不去注意他拥有的光环，他现在在科研院的地位跟百万工资也是自己努力来的，他会比许风差吗？
云熙双手撑在桌上、把脸埋在手掌里，想利用著冰冷的手去平息心中火热的愤怒。
苏曼宁跟玫琳被刚才云熙的怒吼跟举动吓到了，他们两从没有看过云熙这样愤怒的情绪。尤其是苏曼宁，从小到大的云熙总是乖巧听话、温顺有礼貌，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今天这样的儿子她真是第一次看到。
她走进云熙八楼的办公室，看著跌坐在椅子上的云熙狰狞著的表情，她相当吃惊、甚至于有点恐惧。
刚才她实在没想到，一向相当畏惧她的蓝雪亭，会如此振振有词的当场反讽回来。而且仔细推敲内容，似乎影射说她离开云熙后，反而过得更好，而且许风也不比云熙差、甚至更有成就。所以云熙现在的反应她完全可以理解，一向优越感重的云熙似乎被许风比了下去。
把家族利益及面子摆第一的苏曼宁，当然也不乐意蓝雪亭把她这么优秀的儿子，拿去跟工人的小孩做比较。
「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自己创业开的公司会有多大，顶多像是他家以前的规模，就十几、二十多个工人，真不知道蓝雪亭在骄傲什么。」
「妈，您可以别说了吗？您以为这样是在给雪亭难堪吗？还是在侮辱您儿子的智商？」
「我只是向雪亭问好，谁晓得她长篇大论的在为自己辩解。但是听起来她过得很好，我们应该祝福她，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苏曼宁还是想要维持她表面上宽宏大量的心胸，但也知道云熙不喜欢她批评雪亭，所以找了个退路说著。
「雪亭早跟许风离婚了，我不管您乐不乐意，等项目结束了，我就要跟雪亭去领证。」
「云熙，你冷静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决定吗？我现在是真的在怀疑你的智商。」
苏曼宁略提高了音量，不可思议的看著云熙。
苏曼宁现在才知道蓝雪亭已经离婚，看样子云熙很清楚雪亭的所有状况。但是，她实在无法想像云熙怎么会对蓝雪亭这样执着，就算她当年如此狠心抛弃他跟了许风，现在离婚、又有了小孩，云熙却都不计前嫌的接受蓝雪亭，苏曼宁真的无法理解，云熙到底在图什么？
「好，妈，我承认我智商不够，那您可不可以指导我跟雪亭，我们两要怎么做，才能达到您要的标准？我们两个一定会努力向您学习，好吗？」
云熙用著几近哀求的对着苏曼宁说着。
从小到大，母亲不想懂他，他也不想懂母亲的思维，云熙现在觉得很累，他不想再跟母亲争执，因为他现在心思在另一件事上。
云熙听到刚才雪亭说的，许风下周又要到上海，他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完全不知道，但他又拉不下脸去问雪亭，而也许只是怕听到他不想听的事情。
他且不管许风现在事业怎么样，他只知道这次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是不断欺骗自己说母亲对雪亭的顾忌一定会有好转，他已经失信于雪亭太多次了，现在的他不能再只给雪亭虚无飘缈的承诺，他必须给出一本实实在在的结婚证，他不想再逃避。
……
跟著苏曼宁下楼的玫琳知道，自己现在并不适合跟著进去小云老师的办公室，因此很识相的在门外待着，但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苏曼宁跟小云老师的争吵。
从刚才在九楼会议室里，玫琳大概已经知道，当初小云老师跟蓝雪亭为什么分手，因为蓝雪亭在跟小云老师交往时，同时还有另一个男友，而且小云老师是知道的。最后，蓝雪亭却是跟那个男友结婚，但在多年前因为一个叫翁晓宇的女人离婚了。
她开始看不起劈腿又抛弃小云老师的蓝雪亭。
玫琳嘟起嘴、现出难得不屑的表情，她才不管他们这几个人之间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只在思考著，她应该要怎么做，小云老师才会多看她一眼。
……
雪亭呆坐在办公室里，她知道她刚才说的话中，一定伤害到了云熙，所以云熙才会那么生气。
不过，她很讶异云熙竟然敢在他妈妈面前大吼，云熙这种发飙生气的场面，应该只有她一个人见识过。不过，这对总是把压力深藏在心里的云熙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刚才气愤中说出的那段言辞，雪亭自己也有点想不起来内容，她重新回忆了一下，大概知道是那一句话，让云熙这么生气到连他妈妈的感受都不顾。
云熙一向不喜欢她在他面前称赞许风。
而且男人之间总是不喜欢被拿来做比较，更何况是自尊心及好胜心如此强的云熙。
雪亭当然知道云熙不喜欢许风，没有一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跟另一个男人要好，这无可厚非，她绝对不会怪云熙。
但刚开始，她真的只是希望云熙一起参与进她的生活里，陪她爸爸下下棋、跟她妈妈聊聊天，包含许风这个弟弟，她很希望云熙跟她一起把许风带起来。
但是云熙，很少进去过她的家里。若去了，也只是跟他爸妈打个招呼后，就跟她进房里温存。
而她也会跟云熙说许风的事。例如许风不是笨就是懒，所以她会多花时间陪他念书，如他家里经济出了问题，她想帮忙一起解决，如他爸爸身体很不好，许风妈在医院二十四小时照顾著，因此她需要帮忙送东西到医院、打理许风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不想隐瞒她跟许风生活中的任何事，但她发现，她只要一说到跟许风相关的事，云熙就排斥、就生气不想听。最后，她为了不让云熙生气，之后什么都不敢说对云熙说。
而这些不说的事，反而成了他们两人之后吵架以及分手的起火点。
..
此时，雪亭突然狂笑了起来，这让在旁边的瑀柔不知所措。
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瑀柔发现雪亭姐变了好多，好像不是她以前认识那个高傲又冷默的专业顾问。
但她更喜欢现在的雪亭姐，有温度，最起码看到小云老师会真诚的笑、看著手机会哭。
瑀柔虽然跟在雪亭身边两年了，但是雪亭姐从不提起自己的私事，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她的私生活，只是知道她目前是单身。
现在，这个项目中的夥伴们都知道小云老师在追求雪亭姐，而雪亭姐似乎也坦然接受，毕竟小云老师的条件如此得天独厚。
刚才她从伙伴们哪里得知，小云老师跟苏处长在作战室里吵架，好像跟雪亭姐有关，但是她也不敢问。
「雪亭姐，你跟小云老师还好吧？谈个恋爱会这样吗？一下子哭一下子笑的，但我也没有这样啊？」
「瑀柔，谢谢你，我没事。只是想，很多人总认为我是坏女人，以前不觉得，但我刚才突然发现，我真的是坏女人耶，哈哈哈！」
「雪亭姐，你怎么这样说自己啊？」
雪亭望著天花板想著，以前苏曼宁老是说她是狐狸精。
狐狸精真的会去爱上一个人类吗？他们又不是同一个物种？她从以前就一直有疑问。若她真的是狐狸精，她爱云熙吗？
但是，她以前真的很爱云熙，他的一举一动总牵动著她的心，他跟别的女生说话，她会非常不高兴、他对她生气，她会难过好几天、如果他一天没有打电话或QQ给她，总会伤心落寞、怀疑他是不是跟别的女生在打电话。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颗心不再放在他身上了？那颗心为什么放到许风身上了？现在呢？这颗心在那里？
..
雪亭平息了一下情绪，她早认知到不管怎么的不顺心，生活总还是要过下去，万一这辈子她就是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呢？未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陪她一起收拾情绪呢？这几年，她早已经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不只是让自己饿不著，也需要让自己的心收放自如。
雪亭叹了一口气，打开微信。
「云，我知道刚才我那么护许风，可能让你不开心。但我只是认为这世上的职业没有贵贱之分，我只是想表达，就算满身灰的工人，也可以活出自己的人生。」
「我从小吃著许家的灰长大的、而爸爸赚回来的钱里，也都有著路边的灰尘、甚至妈妈的保洁工作也是。认识你以后，你给了我方向跟未来，而我也只是希望许风、段菲跟易树跟我一起走出去这个小区而已。只是，云熙你一直不愿用心去理解对面小区里的人们，这个小小的生活愿望。」
雪亭按传送键，送出了第一段。
第二段，在她擦拭掉在手机屏幕上的泪滴时，也按著 backspace 把它删了。
因为这些件事，必须让云熙自己去体会，就像当年的许风一样。
46. 第三次重生的礼物
许风一早六点就到了医院，他要是第一个拿到检验报告的人。若爸爸真的检查出来是肺癌，也要由他亲自跟父母说，而不要由冰冷亳无起伏语气的医生来宣布爸爸的死期。
爸爸在他大一时就检查出有气胸的状况，当初医生说可能是长期在工地灰尘吸入过多以及抽烟引起。所以当时也做了肺部切片检查，虽有细胞增生的状况，但都还是良性的，每年也都有定期在追踪。
许中魁为了避免病情更加严重，因此不能再去上工地，但他又必须养这群工班，所以他才希望许风接手家业。他也很庆幸儿子有出息，除了可以接下前端设计业务，也分担了大部分工地粉刷跟监督的工作，而许中魁只负责接单，让他可以安心休息了好一阵子，身体才渐渐好转起来。
前一阵子许中魁肺炎导致肺积水一直咳嗽不止，但老人家总是觉得没那么严重，因此一直拖著没去看病，结果有个晚上许风在他的居家安全侦测器里，侦测到睡梦中爸爸不对劲，立刻送医急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检验结果是良性的，但是还是要注意，要定期追踪，因为肺癌漫延的很快，从第一期到第三期常常不到一年，现在开始最好半年来一次，即早发现还有机会治疗，知道了吗？」
医生交代着。
许风拿到报告的那一瞬间，高兴的眼泪都快要飙出来，这时的他才实实在在放下一颗心。一出医生诊间，他立即打开微信传送了消息给雪亭，才去病房跟父母宣布好消息。
……
翁晓宇在风亭科技主要是负责业务。外表秀丽、个性看似温婉的翁晓宇，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分外八面玲珑、业务手段高明。这几年靠著毕业后服务的地产公司的关系，以及父亲在苏州原营造公司旧夥伴的协助，让风亭的业绩蒸蒸日上。
从念书时起，早有不少条件好的人在追求著翁晓宇，但她却一直往外推著，一心只想跟着许风。在许风跟蓝雪亭结婚后，她不但没有放弃，却反而变本加厉的利用工作的名义跟许风保持着连系。
刚到苏州时，她原本计划过几个月就可以跟许风去领证，但才没多久，许风妈竟然接回了天旻，她实在无法接受以后要当蓝雪亭小孩的后妈这个身份，所以一直要许风把小孩给蓝雪亭抚养，说自己也可以帮许风生小孩。但也是因为这个争执，让许风开始对她冷淡。
而许风爸本来对她就是一直爱理不理的，但自从接回了天旻后，原来对她很好的许风妈似乎开始疏远她，让她无法进入许家的生活。
她一直认为这是蓝雪亭故意安排的，就是要放着一个属于她跟许风的物件，在自己跟许风中间挡着，还有比如，那个有着蓝雪亭名字签名的后背包。
翁晓宇在跟许风分开后，她气愤的跟著父亲安排相亲的一个工程大佬的儿子交往了一年多，但最后发现自己心中还是一直放不了许风。
最后，她还是跟那个男的分了。翁晓宇偶尔会向许风示个好，甚至自己跑到许风公寓里挑逗一下许风。但许风的心思似乎全放在事业上，对她没有很热衷，总是草草了事应付她。而翁晓宇也很清楚反正许风身边也没有其它女人，所以也随著他。
但现在不一様了，蓝雪亭又开始出现在他们两中间，这是让她最不能忍受的事，她好不容易把许风从蓝雪亭哪里抢回来，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回去。现在的她一直在想著，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许风留在她身边。
……
「风，这几天你真辛苦了，今天不要加班那么晚了，你看你声音都哑了。晚上去你那里，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晓宇坐在许风办公桌旁，双眼盯著许风微丰润颧骨的侧颜，一手撑著头、一手轻抚著许风的手臂，嗲声细语的説著。她最喜欢抚摸著许风这双有肌肉的臂膀，因为他总可以轻易的把她娇小的身躯提起来。
「不了，下班要去医院看我爸，他明天要出院了，我要去搬东西回家。」
许风随口回答著，眼睛却没有离开屏幕，专注的剪接著下周要做报告用的视频。
他已经改了很多版了，一直很不满意，因为他觉得场景故事感情不够强烈，怕会无法引起评审的共鸣，但他已经肠枯思竭，知道它不好，但不知问题在那里。
「哦，那我一起去吧，好久没有去看爸妈了。」
许风拿起手机看了下，今天一整天他不到半小时反覆一次这个动作。早上八点多送出的信息，雪亭到现在都快下班了却都还没有回覆，他的心有点烦躁起来。他索性盖上笔记本，开始收拾背包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你在等什么啊？整天看你心神不宁的，难怪东西做不出来，喂，你去那？」
「医院。」
「许风，你给我站住。」
许风著急的边走边拿起手机播起电话，都一整天了，雪亭不可能不回复他的，他开始担心雪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
雪亭今天整天跟著两个社工去拜访了从浦建医院精神科室在家休养的精神病患。
第一个是一个有躁郁症的老年人，状况是情绪波动大。雪亭在车上看著他的视频，原先安安静静的看电视，不知什么原因开始一直手足舞蹈起来，但没多久又停了下来安静的看电视，透过视频看著真的很诡异。他们先去拜访这个老人家，还算正常的聊著天，一直到离开也没有发病。
第二个是一个三十多歳妇女，先生到外地工作后，一直处于抑郁的状况。雪亭从视频中看著一直都很正常，只是会突然一直抓著自己的手臂。社工説，有次她把自己手臂抓到流了很多血才被发现送医。当社工在跟她聊天时，也都很正常，只是偶尔看她的眼神不太聚焦。
第三个是一个四十多歳的男人，不断在家里走来走去。他看了几天的视频都无任何异状。社工説，有一次他突然自己把母亲抓起来打。今天过去时，他热情的招待著大夥，一切看似正常。
他们三人都说吃了药的，但是是否真吃了，没有人知道。
今天一整天的行程让雪亭很震撼，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人，社工説，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放，家庭的围墙也打开了，这些人很容易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有些人一发病会伤害到其它人，但常常都是事后发生也来不及了补救，但预防这事真的又很难做到。且在医疗人力有限的状况下，视频根本无法可以时时监控的了每一个人的状况。
「蓝老师不回医院了吧？」
「不了，放我在2号地铁站下就好了，谢谢各位了，我回去整理下报告，明天见了。」
雪亭打开微信，AI群里不少讨论的信息，也有询问她问题的，她都快速的回应了一下，然后她再打开云熙的微信看看他有没有私讯给她。
云熙在她昨天送出那个信息后，没多久就回应了。
以前的云熙从不会认为她母亲有任何的不是、也不会维护他母亲一句话，因为他认为自己应该保持中立。
她反复看著她跟云熙的对话还是感到很讶异。
「没事，我理解。我刚才跟我母亲深聊过了，她的用词的确非常不恰当，我替母亲真心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的无礼，好吗？」
「这事我也不对，不应对长辈如此态度，我一定会找时间当面向她道歉。」
雪亭回覆著。
「雪亭，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爱你吗？因为你是一个善解人意又有智慧的好女人，以前我不懂得珍惜你，现在，我只想把以前亏欠你的全部加倍补给你。」
雪亭苦笑了下，过去的伤害可以弥补的了吗？一个伤害是会引起一连串的后续效应的，云熙学科学的，怎么会不清楚涟漪效应呢？
但若是以前的伤害无法弥补，那么现在这个点可以开始修正吗？修正回跟云熙走在一起的路？那许风呢？当初她跟许风走的两年多是她人生的一个分岔点而已吗？难道她跟许风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她的心突然酸楚了起来。
雪亭慢慢走下2号线地铁。下班时间上海的地铁总是人潮拥挤，人跟人之间身体不时不小心碰撞着，但是没有感情的牵连，怎么样的碰撞都不会有火花。
那是不是若有感情牵引着，就算彼此相距千里，都可能心系着对方？
雪亭胡乱飞的思绪在机器似走路的身体里流动，她无意识的跟着急赶着回家的人们移动着。吵杂的地铁广播让她没有听到电话声响，却感到大衣里的手机震动着。
来电显示着“我最爱的风”。
电话通讯录的名字也没有改？雪亭摇头笑了下，这算是不是感情的牵引？
「今天你还好吗？我一直没收到你微信回覆，所以有点担心。」
「哦，没事，我今天整天在外面调研，我没看微信，爸没事了，对吧？」
雪亭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三，许风说今天报告出来，她听许风的声音不像难过的样子。星期日看到爸爸虽然消瘦但是精神很好，她想应该也会没有事。
「恩，爸没事，明天出院。」
「太好了。」
「嗯，亭，我在写下周的结辩报告，卡住了，可以给我一些想法吗？」
刚才许风在办公室写不出东西时，其实早想向雪亭求助。雪亭一直都有很多创意好点子，她总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提示，许风自然可以接的下去，他们两个一向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管工作或是生活。
「我不知道你要报告的专业内容是什么，但要说服别人用故事来串场最好。但那个故事要是你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个可以深刻感动你自己的故事。最近跟你的产品有关系的故事，例如...」
「爸爸。」
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喊叫了出来，然后再一起狂笑了起来。
「雪亭，谢谢你，若是我这次可以得奖，我一定要送给你，让我第三次重生的礼物。」
雪亭想到六年前许风在静安公寓挂上“风花雪亭“后，那双丹凤眼深情的望著她、跪在地上向她求婚的情景，那时的他们是那么的幸福甜蜜。
那时，许风给了她两个重生的礼物，自己，以及一个家。
现在，她可以有机会再拿到他第三次重生的礼物吗？那会是什么？
雪亭拿著手机没有挂掉，但却也没有回应，因为她早不顾地鉄中人来人往异样的眼光，趴在地鉄的广告墙上痛哭了起来。
47. 第一次的心碎
「张总，下周二风亭会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做物联网产品的结辩，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一起来参加？」
翁晓宇甜腻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只让张钦看著翁晓宇的微信头像，一直幻想著翁晓宇娇柔的样子，他们两虽到目前尚未见过面，但在微信上做“网友“也有几个月了。
去年年中就开始的公安数据运用项目一直开展不了，原因在张钦团队一直找不到好的传感器产品，有找到的，都是成本太高或是厂家更为强势，合同根本谈不下来，加上物联网除了家用电器外的部份，很多标准协定还没有做整合，因此一直拖著无法落地。
刘和从去年开始，就到广州、深圳、RB、台湾找医疗类传感器的产品，但一直找不到合于此项目的要求的。去年年底时，他无意间看到物联网参赛作品中，不小心瞄到放在建筑居家大类中，风亭科技的产品简介，因此连络上了翁晓宇，便马上到了苏州参观产品以及制作工厂。
刘和觉得风亭科技的产品很符合规划案中的条件，但是因为风亭公司资本太小，若要量产恐怕有问题，且也怕无法进入这个项目的厂商条件中。因此刘和给了翁晓宇意见，若风亭的产品可以进前三名，那么他可以帮忙找风投来解决资本条件问题。
于是刘和回去跟张钦报告了状况后，知道张钦爱好的刘和，也把“秀色可餐”的翁晓宇介绍给张钦。就算项目没成，也算巴结一下领导。
张钦之前在微信上约了翁晓宇几次见面，都被翁晓宇要以保持神秘的理由推辞，现在终于可以见到翁晓宇这个美女，等不急一口答应。
「当然，我一定去的，但条件是你要请我吃晩餐啊。」
「这是一定的，周日下午我们就会先去上海会场准备，若您周日晩上有空，我先介绍团队给您认识，可以吗？」
「好，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为了你，推掉其它的事。」
……
翁晓宇挂了电话，约了子慕到许风的办公室安排著周日到周三的行程。
「周日我们一早先出发，下午三点以前必须到国际会议中心的会场办理住宿签到。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六个同仁，为了节省费用，就委屈六个夥伴住在附近的全季酒店，我们三个人依照主办单位要求，两间房住进国家会议中心。」
「我回静安住，不用考虑我。」
「你排斥什么，我又没安排跟你一间房睡。」
翁晓宇看著低著头刷手机的许风这样回答，恼羞成怒的又开始吼了起来。这一年来，她也是被许风的态度搞的很毛，加上蓝雪亭的事，一向不太会显示出愤怒的她，最近也是控制不住情绪。
子慕这一个多星期，就一直站在他们两人的起火点中间烧水熄火，但做为风亭的运营长的子慕对这次许风的决定也不满。
「你们两个，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词跟行为。许风，我说了，请你把私事放到周三以后，周二报告完你去那里我不管，晓宇你也不要再过问许风的私事。许风，但这是一个团队，周日到周二报告完之前，你要在我面前出现，那里也不准去。」
「知道了，老大，但是周日晩上的聚餐我可以不去吗？我保证在酒店里跟大家演练，那里也不去，行吗？」
许风心中其实也盘算了下，不只因为子慕说的有道理，他不应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中脱队，的确要专心在这一个报告上才对。
「可以，我跟子慕去就好。」
当然原本翁晓宇的安排是自己跟许风一间房，现在这样被许风一搞，只能让子慕跟许风一间房。
翁晓宇轻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冷静，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急，之前她不也等了两年了。她想著，还是要想办法让蓝雪亭认为她跟许风还在一起，她了解蓝雪亭的个性，只要把许风的事业搬到台面上来，蓝雪亭就会退让。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项目拿到手，而且只有她能。
……
「雪亭，那篇作文你找到了没？若找到，我好想回忆一下。我周日下午到达上海国际会议中心，会一直待到周二，因为团队要求，我无法回去静安住。周二答辩结束，我就回去找你好吗？对了，那简报我完成了，但我先不给你看，因为我要亲自在台上报告给你听。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一定有机会。」
「老弟，我找到了，你的字实在很丑，而且错别字很多。你再好好的仔细看看你的简报有没有错字。」
「谁是你老弟。」
雪亭没有再微信回应许风，她都可以想像的到许风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通常发生这种事她只要放著不管他，许风那小孩气没多久就好了，但云熙就不行了。前两天她跟他妈妈吵嘴的事，云熙虽微信过来跟她道歉又是甜言著，但是似乎气还没有消，或是他真的太忙了，这两天在办公室都不见人影。
「张大哥，最近都没见小云老师，他去那里了？」
「他最近应该在黄博院士那里，您知道小云老师还在修博士吧，照理他应该每一个星期要去报到一次，但是因为这项目才刚开始，他全心投入在项目里，一直没有跟黄院士讨论论文，似乎被骂的很惨。怎么？他没跟您说吗？不会是吵架了吧？」
张亚那天有听说苏处长跟云熙在八楼办公室吵架，不是很清楚内容，但知道似乎跟蓝雪亭有关。
「没有的事，我只是不想主动去打扰他，所以也没有微信问他，我随口问问而已，我是担心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他不敢跟我说，没事就好。」
「蓝老师，我也发现最近小云老师压力很大，在科研院坐上这位置看似光荣，但压力其实很大，很多人在看著他倒下去抢他的位置。小云老师能力没问题，但是他毕竟社会经验不够，我看您似乎比他成熟很多，在人际关系上最好多指导指导他。」
「张大哥，我真的很感谢您告诉我这些。」
雪亭知道以前的云熙一向太过傲骄、放不下自尊，但也是因为内心不服输的个性，才能让自己一直走在前面，不管什么样的个性，都是一把双刃刀。
雪亭看着这许风跟云熙这两个人的微信头像，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跟云熙把许风摊到台面上的事情，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心痛跟心冷经历。
想著，她都先红了眼眶，一滴泪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
……
大三上学期，云熙妈告诉云熙，看到她跟许风两个人在医院里亲热。
第一次，云熙主动开口要跟她分手。
虽然雪亭自己很清楚，他们两分手是迟早的事。所以她常常给自己做思想建设，当那一天来临时，要如何保持镇定。她背诵了很多对云熙的感谢词，感谢云熙一路带著她走到这个光荣的学堂，若不是云熙的带领，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若真有那么一天，雪亭是希望由云熙来提，而不是由她说出来。
但当那天，云熙真的开口要跟她分手，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痛哭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碎。从小五开始，跟著云熙十一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如此一句话就没了。
她只记得自己呆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真的什么都没有想，眼泪却如同水库决堤般的涌出来。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的痛哭跟打击。
当然，随著再成长，后面这种场面越来越多。
后来，她也不管云熙要不要听她解释，她还是大哭著一口气把原因说完，因为许风爸检查出有肺癌，许风抱著她在痛哭，而且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一堆人都在，根本不是他妈妈说的他们两单独在楼梯间亲热。
然后，她只记得自己一直不断的对著云熙咆哮，说出了以前云熙对她的误会，她责怪著云熙从不听她解释，然后她不断的吼著自己是那么的爱他，为什么他就是不愿相信自己。
也许是为了要挽留云熙、也许只是为了要为自己辩解，她不是云熙妈说的那么不堪的坏女孩，她只是想要帮助许家，尽自己的力做一点回报许家对蓝家的帮助。但是，为什么云熙从来不跟她沟通、从不好好听她解释？
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是后来喉咙疼痛了很多天。那次云熙竟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听完她的所有抱怨。
云熙后来走了过来抱著不断在抽抽噎噎的她，跟她说对不起、跟她说他只是一时冲动，他不要雪亭离开他。
但雪亭再也猜想不到，那次之后，她对云熙的心一下子冷了。
是对云熙彻底失望吗？还是她把隐藏在心里对云熙的垃圾一次倒光，算已经还清了云熙的人情？而也许是之前多年来对自己的思想建设在那一瞬间发挥了作用。
她不知道。
……
雪亭看著云熙微信云项鍊的头像，心想这两个小弟，是否还是要她这个做大姐的千万叮咛呢？
「云，你要我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你自己也一样。」
「被教授狂骂当中，把周日留给我，好吗？永远记得，我有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