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复生 夕阳穿梭薄雾,将穹壁染成了殷红色。 秦念之背着双手站在城墙之上,表面看似毫无异样,实则内心早已激起了震荡。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个枪林弹雨,陷阱重重的晚上。 可现在.. 刺骨的疼痛和温热的呼吸,脑海中的记忆与眼前的宏伟古城,每分每秒都在提醒着她。 她不仅没死,还换了个身份活着! 将门之女,军门之后…… 好巧! “小姐,老将军此时还不知道你已经清醒的事,是否先回将军府。” 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的男子。 他名为长安,是从小跟着原主长大的人,也是她从痛苦中挣扎着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 思绪被拉回,秦念之敛下深色张开薄唇:“不急,此次我坠马昏迷半月,皇城可有发生何事。” 许是旧伤未愈,声线带着抹暗哑。 长安见沉默了一炷香时间的秦念之终于开了口,垂头说道:“自小姐与世子在安南山赛马,坠马陷入昏迷后,整个皇城的势力都蠢蠢欲动,想来是因为南越各大名医笃定小姐只有一成醒来的机会,便欲想争夺将军府的兵权,使得老将军在朝中的处境十分微妙。” 秦念之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嫡女。 同时也是,从生下来便注定身边危机四伏的兵权继承人。 因为整个偌大将军府,仅有她一个直系血脉! 秦念之掀开黑眸,眼底流转的银灰变幻难测。 “那我坠马一事,陈王府对外是如何解释的。” 悄然散发出的冷气,令长安微凝了凝眉,他抬头看着被夕阳笼罩着的背影,良久才道。 “那日赛马比试结束后,陈王府便对外说....说小姐与世子赛马时都用了真气,速度极快,所以受伤在所难免。” “然后呢。” 然后.. 长安抿紧唇:“然后不知道是谁在外散播谣言,让整个皇城的老百姓与各大世家都认为是小姐技不如人。” 呵。 话音一落,一缕冷笑便从秦念之的薄唇中溢出。 “那依照陈王府的意思,这次我坠马就是自食其果了。” 长安想点头,可他不敢。 因为他莫名觉得此刻的秦念之,比以往的秦念之还要冷酷! 光一个背影就呈现出了极致的高高在上。 “皇宫那边又怎么说。” 长安一怔:“皇宫那边对此事也没有多言,但是有压制民间对小姐的舆论。” 这样做看似是在帮秦念之挽回颜面,实则是在包庇这场比试的不公平。 因为原主根本不是技不如人,而是遭到了算计! 秦念之闻言抬头俯瞰这磅礴又深藏着阴谋诡计的南越,极度森冷的眸光又缓缓落在了安南山的方向。 哪怕原主灵魂已散,可她心底还是有种难抑的怨怒。 因为就是在那里,丢了一条敢在这乱世之中抛开外界舆论和朝堂压力,义无反顾的在十岁那年进入军营,只为证明女子同样可以出征打仗,甚至统领万军的人的性命! 秦念之睫羽轻敛,待黑眸再次睁开时,眸底深如暗夜,亦如江河。 名扬南越将军府,保护家人是吗。 “既然你我有缘,我秦念之又岂会辜负你这一生意愿!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好好跟他们算算你烟消玉损的事情!” 无声呢喃,似承诺又似杀戮。 长安耳朵灵敏一动,刚想听清时便见秦念之转了身。 “回城!” 笔直的脊梁,稳健的步伐,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摄人气势,令长安失去了思考能力,近乎下意识的跟随她离开了城墙之上。 不多时,皇城那条能容纳十辆马车的宽敞道路便响起了马儿嘶叫的声音,吓得正行走在路中央的百姓拔腿就跑! 南越规定,戌时过后除了国事以外均不可打搅皇城安宁。 何况是这如上战场般的战马嘶吼! “难道是边界有消息禀报?” 九幽大陆四国鼎立,南越,北陆,东临,西赵。 四国以南越为首至今也有百年,但期间颠覆江山是常有的事。 比如时隔七年边界便有消息传来,东临有动军之意,闹得人心惶惶,两国之间更是剑拔弩张! 所以很快,原本只有微弱烛光的皇城街道,霎时就亮如白昼。 无数人不顾礼仪伸头探脑,紧紧盯着街头的拐角处,像是在等待生死审判般慎重。 “主子,前不久东临虽有异动,可目前并未做出什么实际性的行动!” 巷尾,一顶玉骄随着街道震荡停靠在侧,一身穿黑衣锦服的男人在阴影之下,垂头说道。 “那此时为何有烈马大肆疾驰在皇城之中?” 从玉骄传出的声音,如山涧流动的石水,清凉的让人感觉不真实。 傅尧微凝眉: “这恐怕只有等来人才能知晓了!” 黄昏落幕,黑夜袭来。 凉风拂过大街小巷,明明嘶吼就在他们耳边,可就是像等了一个世纪一样。 待众人脸色煞白,头昏脑涨时,那两道冷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驾!” 黑色的汗血宝马,冷如冰刺的脸庞,迎风狂扬的墨发,青筋凸起的手背,这种种细节无疑是场史无前例的视觉冲击! “那是秦念之!” 尖叫声刺穿压迫感,众人脑袋就跟被人狠狠敲了一棒样差点昏死过去! 秦念之是谁? 那是将军府的嫡女,更是整个将军府兵权的未来继承人! “她是疯了吗!竟敢违抗禁令!” 众人死死看着那个冷酷的身影,简直不可置信! 要知道戌时这条规定从开国便纳入了律法,这百年之久也是无一人敢违反。 这秦念之难不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挑衅南越律法! 尖锐的声音迎风吹到耳边,秦念之冷眸一瞥,那抓着缰绳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小姐,皇城之中眼线颇多,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回城,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天子脚下是非多,何况秦念之本身就是被权贵所关注的对象。 见长安从头到尾都没问她这么做的缘由,那眸底的冷意立即就消散了不少。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第二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她能从一成机会中清醒,就如同死而复生。 那她便要让整个南越上下的人都知道,她秦念之已经醒了。 让他们失望了! 驾! 烈马飞腾,肆意嚣张。 嘶吼声震慑着人群,也同时以最极端的方式惊醒了他们。 “主子,来人是将军府嫡女秦念之!” 看着极速接近他们的两人,傅尧眼底划过丝闪电般的讶异。 显然和清醒后的百姓一样,惊讶秦念之竟然醒了! “怎么可能!” 嘭! 陈王府离皇城街道十分近,所以原本就在等暗卫查勘秦念之醒来的消息是否属实的陈飞震惊的站起了身。 “你确定!” 男子俯身抱拳:“属下确定,此刻在皇城中大肆骑马,闹得百姓人心惶惶的人正是秦念之!” 许是男人声音太过冰凉,这让陈飞的脑袋嗡嗡作响! “这该死的贱人好大的命!” 震耳的嗓音总是那般震耳。 陈飞紧攥的拳头,脸色阴沉的像个魔教中人。 “她坠马仅仅只是昏迷的事已经超出了本世子的预料,未曾想她竟然还能在那微乎及微的可能性中清醒!” 他原本想要的是秦念之死,但现在看来,她是有九条命! “来人!速度派人去街道给本世子拦住秦念之!倘若她敢反抗,就给我按照南越律法狠狠的打!” “是!” 数道隐藏在暗处的身影如疾风般消失在了暗夜。 陈飞染着血丝的眼死死看着已经半圆的月亮,阴声说道:“速度去将此事禀报给太子!” “是,世子殿下。” 待眼前的人也消失后,陈飞才愤怒拂袖便朝着府门口走。 秦念之啊秦念之,你醒了也就罢了,还敢在天子脚下违反禁令,本世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既然你想死,那本世子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本世子倒要看看,你的命究竟多硬! 从秦念之骑马回皇城仅仅过去了半刻钟时间,可就是这看似极短的半刻钟里,整个皇城的权贵世家皆收到了消息! 当他们听到秦念之刚醒来就违反禁令的事后,有的反应跟陈飞相同,难以置信又暗骂她好大的命。 这些人,多数是太子与三皇子的门客。 而其余跟傅尧反应相同,仅仅只是震惊的人,都是与将军府交好,在朝堂之中明哲保身,不支持太子与三皇子任何一方的朝臣官员。 当然还有一部分,在听闻此事后怒火冲天,直指秦念之胆大妄为的人。 他们隶属于当今陛下,越皇的势力。 也是为数不多,却权势滔天的两朝重臣。 由此可见,南越朝政的错综复杂,也避免不了有夺嫡之争,世家之间暗自勾结。 “噢?当真有此事?” 李义垂头说道:“是的陛下,现在这秦念之违反禁令的事,估摸着整个南越上下的人都知道了。” 先不说皇城本就是南越重地,暗处有无数人盯着。 光九幽大陆修炼真气,那传播消息的速度就能像风一样快。 越皇穿着简单的里衣,端坐在太师椅上,修长却有些皱褶的手捧着文书,双眼未见一丝波澜。 李义微凝眉:“陛下,这秦念之胆大包天,竟然在皇城之中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等惊骇世俗的事,陛下难道不...” 话没说完,但越皇知晓。 越皇淡然的放下文书,提起了笔,那在文书空白处落下的字,规整又霸气。 “违反禁令虽是国事,但毕竟天色已晚,朕已经有些疲乏了,这件事就等明日再说吧。” 李义身躯一怔,见越皇说疲乏,却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依照陛下的意思,便是先等其他人来处理这件事?” 越皇没开口,但脸上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下来,东宫太子府,将军府,太傅府,三皇子府邸等一众世家府邸皆是燃起了烛灯。 可谓是一方行动,八方震惊。 如若不是有人亲眼看到了秦念之本人,估计没人敢相信一个女子,竟能引起整个皇城的波动! 此时皇城街道依然如大祸降临般,气氛压抑的可怕。 大街小巷,但凡有烈马嘶叫声,所到之处皆是骇然。 待秦念之与长安抵达皇城中央时,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胆秦念之,胆敢戌时过后骑马入皇城!” 数十道身影如闪电的般出现在了离秦念之一百米外的对面,他们身上并无所属势力的标志,可秦念之一眼就猜出他们是陈王府的人! 而领头的是一个身穿黑服,面色沉冷的男人。 陈戟! 厉喝迎风吹到耳边,秦念之胳膊一用力,烈马双脚离地,头颅随着缰绳高高昂起。 那口中霎时发出的嘶叫声,像是在替秦念之回应。 陈戟见此冷冷一笑:“你可知你这番举动,犯了多大的罪?” 长安眉宇一拧,秦念之冷眸一眯: “那你可知你又是什么身份,胆敢质问本小姐。” 冰凉的话,深深刺入心底。 女子在灯烛下,墨发飘扬三千,由内而外的气势散发出去,令人白了脸。 陈戟敛下那一缕莫名升起来的畏惧,沉声道:“我是世子殿下的暗卫首领!此次前来便是世子殿下的吩咐!” 理所当然,毫不把秦念之放在眼里。 秦念之扬起头,那看他的眼神就如同俯瞰蝼蚁! “就是你的主子见到我都该敬我三分,你一个暗卫首领。” 一顿,一冷笑。 “呵,又算个什么东西!” 轰! 如惊雷炸耳,众人身躯皆是一震! “纵然你身份高贵!可世子殿下是皇室血脉!” 陈戟猛地抬头,看她就跟看死人一样:“你一个将军府嫡女,竟然都敢逾越于皇室之上?” 皇室? 如若没有将军府这百年的赫赫战功,他皇室纵然高手如云,手段通天,它也没法安然百年,立足于三国之上! 秦念之薄唇一扬,露出的笑容极为讽刺。 何况原主的死有没有内幕,那高高在上的越皇能不知道? 愈发诡异的笑让陈戟紧皱着眉,看了秦念之好久才道:“看在将军府的面上,你只要跟我们走一趟,我就保证不会为难你!” 放屁! 第三章 好强 长安冷哼了声:“先不说为不为难,就是此事关乎国事,怎么说都不该由陈王府管吧?” 陈戟微眯起眼:“长安,你最好不要以下犯上,我们这是奉命行事!” 长安垂头对上他的眼,说出的话满是讥讽。 “世子殿下在朝中连官位都没有,他哪里来的资格越过刑部,管我家小姐的事?又何来的以下犯上?” “长安!” 兹。 利剑摩擦过剑柄,发出的声音刺耳尖锐。 秦念之眼神一冷,陈戟厉声道:“既然你们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哼! 秦念之一个飞身下马,抽出脑袋上的抹额便一个闪身到了陈戟面前。 陈戟先是惊骇他的速度,接着拔出利剑直接跟她打了起来。 而身后的十几个人见此也纷纷动身,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滔天。 傅尧站在屋顶上紧紧锁着眉头,显然没想到第一步找上门的是陈王府的人。 “打起来了?” 声音依然清凉,跟秦念之那边的气氛形成了两个极端。 傅尧嗯了声:“看来太子是真的要下死手了,一直安排陈王府的人盯着秦念之就罢了,发生这等事,第一个出手的也是陈王府。” 玉骄停靠在暗巷中,离秦念之的距离不近不远,可不容易被他们发现。 “主子,我想不明白,这个皇城,谁人不知陈世子向来与太子关系极好,而秦念之往日又常年待在军营,也是最近才被召回,她平日跟陈世子素来无交集,反倒是陈世子忽然要跟她赛马,又设计让她坠马昏迷,难道就不怕陛下怀疑,他这番举动是授太子之意?” 何况这已经不是怀不怀疑的问题了,但凡了解如今朝堂风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太子有意为之。 “太子名下的门客皆是朝中极为有影响力的大臣,如今风头正盛,纵然他狼子野心人人皆知,陛下也得忌惮三分。” 傅尧抿唇沉吟道:“可是,自南越开国以来,将军府一直都忠心于陛下,倘若秦念之当真在赛马时丢了性命,那将军府的兵权岂不是如掉进狼群的鱼肉,人人夺之?” 钦北御轻轻的嗯了声,那薄而性感的唇,润泽精致。 “陛下放任此事的原因,就是在此。” 清淡的话语令傅尧变了脸色,他既然能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身边多年,那就说明他并不笨,反而十分聪明。 “陛下的目的,就是想让将军府后继无人,好让朝中权贵争夺兵权!毕竟太子权势滔天,三皇子常年征战也未差到哪儿去!” 两人都想夺皇位,自然不会放过像兵权这般重要的东西。 待他们两方杀得头破血流时,谋划一切的越皇便可以趁此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还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打压两方势力! 想到这里傅尧倒抽了口冷气:“果然不愧是南越国主!” 虽说计谋并不算高深,但他既然敢这么做,就必然万事俱备! 傅尧不禁看向了身影正和陈戟交缠在一起的秦念之,这不看还好,一看又把他给吓了一跳! 咝... 女子身影快如疾风,亦是诡异非常,她的招式更是变幻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这招招杀招,若是换做常人,恐怕都死上千百次了! “好强!” 陈戟心下骇然。 万万没想到这个才出现在皇城半月之久的将军嫡女真气竟是如此雄厚! 仅仅用一条抹额就将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打得接连防守,毫无还手之力! 秦念之脚步一转,将凝聚在抹额上的真气收回,霎时那坚硬得像把长剑的抹额就如纸片般飘落在地。 陈戟见此眉宇一皱,刚想猜测她想做什么,就见她猛地抬起了脚! 那黑靴包裹着的脚腕,含着惊人戾气,陈戟敢保证,若是踢在了身上,估计骨头都得碎裂! 嘭! 陈戟快速俯身,那从侧脸划过的脚,一脚便在坚固的墙壁上,直接踢穿了一个洞! 陈戟见此瞳孔一缩,那道劲风仿佛还在耳边,使得他脑袋嗡嗡响! 这就是常年待在军营的将军府嫡女的真正实力?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除掉她! “嗤,在这个时候走神可不是好事。” 哪怕他就恍惚了一秒,对秦念之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秦念之话音一落,身影一闪便到了陈戟身边。 她抓住了陈戟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躲开的手,狠狠一掰,不待他闷哼出声,就一脚踩在他膝盖上,嘭的声让他直接跪倒在地! 而后,跟那些人打得不可开交,甚至开始破绽百出的长安随着他们的停手,也同时转过了身。 见陈戟此时以最屈辱的方式面对着他们,脸色皆是一变。 陈戟是谁? 他是陈王府培养多年的高手,更是陈王府内所有暗卫的首领。 他的本事,但凡跟陈王府接触过的人都知道! 即使比不得太子亦或者越皇手底下的强者,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就是这么个人,竟然被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仅仅只是在军营里练过武的女子,所打败了!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要说最震惊的,还是已经骑马前来的陈飞。 他前脚刚到,后脚就看到了陈戟被秦念之打到跪在地上。 陈飞缓缓抬头看着那个整个人都被阴影所包围的秦念之,咬牙切齿:“秦念之,你可真有本事!” 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唤回了众人意识,回头间,便见是脸色难看的陈飞。 “世子殿下!” 众人俯身揖礼,可陈飞下马后便一把推开他们:“给本世子让开!” 带着怒风走到了秦念之对面,两人同时抬头,也同时对上了对方的眼。 陈飞紧攥拳头,秦念之表情难测。 “我还以为世子殿下不来了。” 不来? 陈飞阴声道:“本世子若是不来,秦小姐怕是都已经跑回将军府了吧?” 跑? 秦念之从鼻息间溢出了哼笑。 “世子殿下严重了,将军府又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我秦念之跑什么跑?” 身份原因,秦念之见到陈飞就该行礼。 可她不仅没这么做就罢了,回他的话还敢这般放肆。 第四章 其罪当诛 陈飞闻言冷笑了声:“果然不愧是秦小姐啊,想来你是常年待在军营,所以还不了解南越律法吧?” “世子殿下所言何意?” 陈飞双手背着身后,从头到尾都没看陈戟一眼。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本世子就告诉你!你今夜在戌时后骑马入皇城,已经触犯了我国律法,按照律法上的规定,那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二字咬的极重,像是生怕秦念之不知道似的。 秦念之闻言扬起讽刺,陈飞脸色一变。 “你是昏迷太久,反应迟钝?听不明白本世子在跟你说什么?” 秦念之依然脚踩陈戟,靠在墙头双手抱胸,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陈飞见此大怒:“本世子在说你违反了南越律法!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 拔高的声音哪怕是早早躲在远处的百姓都听见了。 傅尧挑起的眉一垮,长安脸色都是一沉。 而秦念之依旧没开口,就跟陈飞说的不是她似的。 陈飞颤抖着唇,都有想一掌轰死她的冲动! 这个疯女人,脑子绝对有问题! “行,既然你听不明白,那本世子就用行动告诉你!” 哗。 陈飞在众人视线下摸出了怀中腰牌,腰牌呈黑色,上面雕刻着两个大字。 东宫! 能拥有此腰牌的,又是东宫之人,除了太子还能是谁! “参见太子殿下!” 数人跪拜,声势滔天。 长安瞳孔一缩,秦念之盯着腰牌瞳孔微眯,没想到这太子赫无双已经胆大到了这个地步。 直接越过越皇插手国事! 陈飞见秦念之的反应冷笑了声:“呵,来人,给本世子带走这个违反南越律法的犯人!” “是!” 身后随着陈飞的众人倏地就到了秦念之面前,他们此时看秦念之的眼神就如同看死人! 傅尧见此飞身下屋顶,疾步走到玉骄旁拱手:“主子,陈世子拿来了太子殿下的腰牌!” “我听见了。” “那...” “她纵然不谐世事多年,也不该是愚昧之人,既然她做出了这番举动,就必然能料到期间会发生的事。” 否则她刚踏出鬼门关,又岂会再让自己死一次? 傅尧了然点头,随即看了眼暗处。 “回国师府!” 空气流动间,傅尧眼前便出现了四个人。 四人抬轿,缓慢平稳。 徐徐风来,吹开了紧闭的骄帘,被数人围住的秦念之无意一瞥,便瞥到了那张侧脸。 虽仅露半脸,也足够倾国倾城。 秦念之余光又看了眼没入黑暗的玉骄,待陈飞讶异的说了句国师大人时,她才收回视线。 原来是国师。 将军府。 长安跟秦念之都被带走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将军秦赫的耳边。 许是秦念之的父亲在她出生不久后就战死沙场,她母亲又郁郁寡欢随之离去,让这个已经年入半百的老人比同龄人还要显得沧桑。 此时又因为最近秦念之的事,愈加的令人心酸。 “您说此事...” 书房烛光隐隐,秦赫坐在太师椅上,双眼恍惚。 看得秦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也没想到,念之竟然会如此行事。” 良久,秦策叹了口气。 秦策,秦家旁支,因排行老四便人称四爷。 是个产业遍布了整个南越和东临的商人。 “现在念之落到了陈世子手上,想必陈世子不会让念之好过。” 说到这里时,秦赫才算是有了反应。 “我又能如何呢?倘若念之安安分分的待在府中,哪里又会出这样的事?” 要说最令秦赫无力的便是此事。 若是秦念之没有骑马入皇城,陈飞想找她麻烦,他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可偏偏,她的举动让他毫无办法。 因为那是禁令! 秦策揪紧眉头:“虽然常年见不到念之,可是以我对念之的了解,她不会是如此愚昧之人,毕竟南越条条律法,军营向来时常传教!何况念之将来是会继承兵权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 秦策的不解,秦赫怎么会不知道。 可事实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秦赫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那脸上皱褶都比往日深了几分。 “事已至此,只能等明日了,明日陛下必定会亲自着手此事,至于被带入刑部的念之,能不能撑过今晚,就全靠她自己了!” 秦策一愣,回过神便看到了秦赫布满了红血丝的眼。 秦策暗叹口气,随即摇了摇头。 “也罢。” 将军府不插手此事,原因非常简单。 因为这个世界规矩颇多,以强者为尊。 而强者,不仅仅是本身能力非凡,更重要的是身份与权势。 同样,有权有势的人也有颇多无奈之处。 将军府便是如此。 只要将军府走错一步,那随之而来的绝对就是灭顶之灾! 刑部。 携有东宫腰牌的陈飞,很快就跟刑部交接好了秦念之的事。 秦念之跟长安被关在了刑部大牢,因为陈飞有意整她,所以没有给她设立专门的牢房,而是将她跟重犯关在了一起。 陈飞笑出了声:“秦念之你没有想到吧,有朝一日你竟然会以重犯的身份被关进刑部大牢。” 的确。 秦念之对上那几双含着嗜血的眼,冷声道:“可比起这个,我更加没想到的是你世子殿下都蠢到了这个地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念之收回视线,冷漠转头:“不论我这次平安无事也好,丢掉性命也罢,待事情结束以后,陛下会如何看待世子殿下呢?” 饱含深意的话让陈飞眯起了眼,秦念之见他思绪百转,冷声道:“你以为我的命是那么好拿走的?又或者以为,陛下在太子和世子殿下之间,会选择世子殿下?” 陈飞睫羽一颤,秦念之冷嘲道:“别做白日梦了,不然给人当了替死鬼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越皇本就忌惮赫无双,赫无双此时又逾越身份,授意陈飞将她抓进刑部。 就算这件事换做越皇也会这般做,可他并没下达圣旨亲口将此事交给赫无双。 所以待到明日,不管她罪名成不成立,越皇都会拿此事找赫无双的麻烦。 第五章 因为恶心 而处理这件事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陈飞,即使越皇找麻烦,赫无双都有足够的理由推到陈飞的身上。 到那时,作为太子势力的陈王府,越皇是很乐意打压的。 而赫无双,要是能拿一个陈飞换将军府的兵权,他更是乐意之至。 毕竟陈王府可不仅陈飞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次子陈烨。 陈飞看着秦念之的脸,一刻都没离开过,他在思考她说的话。 也在想怎么教训她! “你这是在挑衅本世子跟太子的关系?” 秦念之眸角一动,陈飞眼神阴冷的就像毒蛇一样。 “还是以为你说了这些话,本世子就会放过你?” 见陈飞好像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甚至根本就不认为越皇会对陈王府下手,低头浅笑。 “原本只是想提醒你罢了,但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你有那么好的心!” 陈飞冷哼了一声。 秦念之闻言瞥了眼他微攥的拳头:“既然世子已经按照吩咐把我押送到了刑部大牢,是不是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你放心,我也不想看见某人头破血流的样子,因为恶心!” 说完陈飞便嫌恶的离开了这血腥味浓重的大牢。 待陈飞走后,很快便有两人相继进入了大牢。 一旁没开口的长安此时变了脸,因为他们手上拿着木枷锁!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要知道木枷锁向来都是死囚用的! 男人掀开眼皮子淡淡的看了眼秦念之:“秦小姐违反禁令本就是死罪,世子殿下刚才吩咐了,为了让陛下明日少为此事烦忧,便吩咐我们请秦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这一趟恐怕不好走。 长安捏紧拳头,怒火难掩。 秦念之眸色深沉如夜:“你确定是世子殿下亲口吩咐的?” “当然。” 秦念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便随你们走一趟。” 说着秦念之便站直了身,长安见此瞳孔一缩,一把便抓住了她胳膊。 “小姐不可!” 木枷锁都拿出来了,这对刑部而言,就是施行刑罚的时候啊! 秦念之知晓,拂开长安的手,淡声道:“放心,我保证是怎么过去的,就是怎么回来的。” 呵。 两男人不禁冷笑,进了这刑部,还由得到你? 秦念之挑起唇角:“怎么,不想带我走了?” “秦小姐简直说笑了。” 说完男人就赶紧给她戴上了木枷锁,那速度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秦念之也没反抗,乖巧的让人难以置信。 等三人消失过后,长安的身子猛地就滑落在地。 他想不明白,小姐明知道陈飞故意叫人把她带走,就是想让她受刑,她为什么还要去? 难不成禁令都违反了,还怕大闹这刑部? “喂,刚才那家伙说你家小姐违反禁令,此话当真?” 双眼恍惚的长安,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长安身躯一震,便倏地转头,几乎一瞬间就精准找到了说话的人。 而那人畏畏缩缩的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垂着头。 那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布满血痕的囚服上,就跟乞丐一样。 可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他说话,就足以见得此人非常不简单! 长安沉着着脸,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起身朝他走去。 好在这是墙角,就算他刚进来也不会引人注意。 “你是谁。” 长安坐在地上,离他一尺远,声音不大不小,但他刚好能听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即可。” 听声音,年龄约莫二十左右,但这个年纪就能做到隔空传话的人,他是闻所未闻。 “你想多了,我只是自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开口,所以才习得了隔空传话的本事。” 嗯? 这时男人才抬起了头,他像是在证明他所言是真,指着自己的嗓子,却只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 看喉结的律动并不是作假,长安微凝眉:“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就是修为再高深的强者,他也没听说过有人能隔空传话。 男人微挑眉,血色染红了他的肌肤,但遮挡不住他俊朗的五官,和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 “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这是第三次问了。 长安嗯了声:“对,我家小姐是违反了禁令,所以才被带入了这刑部大牢。” 这事都众所周知了,告诉这男人也无妨。 至于他问这事的目的他懒得去问,因为能待在这座牢房的都是死囚。 何况这男人一身伤,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该被杀了。 男人眸眼一闪:“你家小姐倒是好气魄,听那自称世子的家伙叫她秦念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该是将军府的那位吧?” 左一个家伙又一个家伙。 长安微点头:“对,我家小姐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她的身份,从出生开始就南越皆知了。 他能猜到也不足为奇。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作为将军府的大小姐,竟然也会违反禁令?” 长安冷眼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家小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噢? “违反禁令可是死罪,她这么做的原因难不成是..找死?” “你!” 长安倏地起身,瞬间就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男人似乎很怕引人注意,立马就垂下了头。 这番景象,倒是像长安故意在找麻烦。 “你干什么你!” 狱卒几步就走到了牢房口,盯着长安,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我做什么要你管?” “好大的口气!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长安冷哼了声便再次蹲在了地上,男人见他拽得很的样子,真想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活该你们两主仆被抓进了刑部大牢!” “你是不是找死!” 男人哟呵了一声,颇有种想给长安打一场的气势。 千光钰低声道:“别找事,别忘了你家小姐刚被人给带走了。” 长安眉宇一拧,冷冷看了眼男人便垂下了头。 那紧攥的拳头让男人笑出了声,对长安嘲讽了几句便转头离开。 第六章 原来如此 至于大牢其他人,他们原本是想欺负秦念之和长安的,但由于陈飞自报了身份,所以对他们有几分忌惮。 千光钰接着发丝的细缝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长安,好奇说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小姐违反禁令是因为什么?” 长安冷漠转头:“我凭什么告诉你?” “额...就凭我知道你家小姐为什么会跟那些人离开?” 重犯牢房的隔壁,刑房是一处血气冲天的地方。 秦念之视线所掠过的每一处,不是正在受刑惨叫连连的犯人,便是阴森可怖的各种刑具。 “秦小姐勿怕,若是秦小姐配合的话,我们也是不会拿秦小姐怎么样的。” 秦念之淡淡的看着那些用着刑具,手段残忍的狱卒,淡声道:“噢?那依照你的意思,若是我不配合的话,他们的下场就该是我的了?” 男人阴笑道:“是啊,这可是世子殿下专门打的招呼,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要是伤着了秦小姐,秦小姐可不要怪罪于我们。” 又一次提及世子殿下,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秦念之轻飘飘的哦了声,这让两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阴笑消失,随之变幻的是深意。 “秦小姐该是猜到我们要你配合什么了?” 秦念之嗯了声:“猜到了。” 既然猜到了,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她还真打算乖乖签字画押,认罪了不成? 男人看不透秦念之,便点头:“既然猜到了,那小人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松开放在秦念之胳膊上的手,将她的木枷锁打了开,同时也端了副座椅在她面前。 “秦小姐,请。” 秦念之动了动有些酸涩的手腕,垂眸看着桌面上的罪行文书,脸色深沉难测。 “秦家小姐秦念之,触犯南越律法第十三条,在戌时骑马入皇城,搅乱皇城安宁,罪不可赦。” 文书上面字不少,秦念之就念了几句重点。 男人附和点头:“没错,这是加急书法出来的罪行文书。” 的确够加急,她才刚入刑部这罪行文书就弄好了。 秦念之似笑非笑:“触犯南越律法我认,可这罪不可赦就没道理了。” 嗯? “秦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陛下都还未开口,世子殿下凭什么就给本小姐定下这杀头的判决?” .. “你的意思是,我家小姐是故意的?她的目的就是想接受刑罚,以此来控告世子殿下,他私自动刑,屈打成招?” 千光钰弹响手指:“没错,就是这个目的!” 长安挠了挠头:“可世子殿下也不是个傻子啊,他怎么可能蠢到让小姐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 千光钰闻言摇了摇头:“你还是太愚笨了些。” “你好端端的说我作甚!” 千光钰挑眉:“可不是愚笨吗,你难道没听到方才那两个家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什么?他们可是说,是按照世子殿下的吩咐带秦念之走一趟的!” 世子殿下咬的极重,长安迷蒙的脑袋过了几秒就如开了光似的,灵光了起来。 “我懂了!或许他们真的是按照世子殿下的吩咐带走的小姐,甚至想对小姐屈打成招,可他们故意说出来,便是变相告诉小姐,倘若小姐明日在陛下面前提及了此事,他们便会为此作证!” 千光钰甚是欣慰:“真是不劳我多说了几句。” 长安豁然开朗,那紧皱的眉都松了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小姐怎么可能傻到跟那些人去刑房,原来是另有目的!” 千光钰双眸一闪:“那你是不是该...” “不对,小姐既然是这目的,那受罚是必然的!虽说小姐出生将门,自小又待在军营,可是她毕竟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受此刑罚!” 啧。 千光钰难抑的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他不就是好奇心重了点嘛,这个人怎么这样,连好奇心都不愿意满足他这个“将死之人”! 刑房。 凄惨叫声漫天响,血水浓郁骇人闻。 男人冷冷跟秦念之对视着,半晌才开口:“秦小姐莫不是忘了方才小人同你说的什么?” “本小姐知道。” “既然知道,还纠结于何等判决?” 秦念之想笑,她也确实笑出了声。 笑声轻悦,与刑房的景象格格不入。 使得那几个正在用刑的狱卒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秦小姐,签字画押吧!” “本小姐若是不签呢?” 男人冷笑:“不签?那就别怪小人不客气了!” 轰! 真气凝聚的无形球形,如炮弹般在秦念之身边炸开。 秦念之垂头看着地面上的一骷髅,笑道:“世子殿下可真瞧得起我秦念之。” 连狱卒都是派的高手。 “谁若是瞧不起秦小姐,那下场恐怕就跟陈戟一般了吧?” 陈戟败就败在不了解秦念之的实力,所以即使他全力以赴,也对她的招数捉摸不透。 以至于防不胜防,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秦念之不可置否:“算你有点见识,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跟你们打一场。” 哼! 男人一扫方才的客气,瞬间变得势力摄人。 秦念之也渐渐在跟他们的打斗上,习惯了真气这个东西。 真气对比古武内力要深沉得多,它更接近万物之本,对修炼者的根骨要求也极为严格。 可能是原主自小习武的原因,这具身体十分轻盈,配合起她的格斗术,速度既快,又十分有杀伤力。 “陈戟败在你手上他不亏。” 秦念之闪身躲过男人的拳头,邪笑了声:“你比起陈戟来说,也强不少。” “那我是不是该感激秦小姐的夸赞?” 秦念之驰声道:“那倒不必,我怕你跟他一个下场。” “呵,秦小姐可真爱说笑!” 嘭! 真气对撞,震耳欲聋。 一时间刑房混乱无比,秦念之就像在十八层地狱,跟牛头马面对抗一样。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马车稳稳停在了陈王府门口,可前来迎接的管家久久没等到陈飞的身影,便唤了两声。 第七章 替死鬼 陈飞毫无焦距的双眼一动,此时他竟是感觉眼睛干涩无比。 “何事如此惊慌?” “并无他事,只是小的见世子殿下的马车在王府门口停留了许久,便前来看看世子。” 是吗? 陈飞揉了揉双眼,嗯了声便踩着阶梯下了马车。 “世子殿下可是抓那秦念之累着了?” 忽然提及陈飞,陈飞脚步一顿,那迷蒙的脑袋霎时就清醒了过来。 仿佛此时他才想起,他是为何在马车里失神许久。 不正是因为秦念之在刑部大牢所说的话吗! 管家见陈飞面色变了,赶紧就垂下了头。 而陈飞死死皱着眉,又在陈王府门口停留了一刻。 秦念之说,不论她违反禁令的结果是什么,他都会受到牵连。 甚至还说了替死鬼! 陈飞脸色阴沉,虽然当时他没露出异样,可他已经在思考她说的话了。 因为她说的没错,他按照太子的吩咐监视秦念之,将她违反禁令的事告诉了他就是个错误! 只是他没想到这层利害关系,一时间也不肯接受罢了! 不好! 陈飞猛地就飞身上了马车:“给本世子速度折返刑部大牢!” 惊慌吓到了车夫,近乎在反应过来时立马就抓住了缰绳,狠狠往上扯。 而此时还亮着微弱烛光的东宫太子府,一处别院里响起了如铃铛般的笑声。 “殿下此举可谓妙哉,不仅能除掉秦念之,还可以摆脱陛下的质问。”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赫无双仰头喝掉了杯中好酒,沾了酒渍的薄唇轻轻上扬。 “他们若是要怪的话,便就怪在自己身份的头上吧,谁让他们如此不幸,成了这垫脚石。” 女人如蛇妖般靠在了赫无双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魅惑气息,十分诱人。 “他们不会怪谁,也不是不幸。” “噢?此话从何说起?” 女人娇笑了一声:“他们应该庆幸自己有那资格,能为殿下所用,毕竟殿下将来可是这幽幽南越的天子,更是这南越一花一草,所有人的王。” 金珊,朝中二品官员的独女。 这等身份都能成为尊贵的太子的宠妃,也不是没有道理。 “侧妃此话真是深得本太子的心。” “呵呵,那殿下是不是要赏赐点什么东西给妾身?” 赫无双一挑眉,金珊勾起手指娇笑道:“就赏妾身一个吻如何?” “自是可以。” 红鸾纱帐,春光乍现。 若是陈飞知晓必定吐血三尺,愤意难平。 但可怕的是,他不仅不知道算计了他的太子此时正美人入怀,在他去刑部的半路也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马车忽然颠簸,正想着事的陈飞差点没被甩出去。 “你怎么驾的马车!你想害死本世子是不是!” 陈飞愤怒的撩开散落的墨发,震怒说道。 马夫颤抖着唇:“不,不是的世子殿下,是,是有人拦路...” 有人拦路? 陈飞咬紧牙齿便挑开骄帘跳下了马车,当抬头时,便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个站在道路中央的男人。 那人面色冷峻,身穿黑衣,浑身上下都不带一丝暖意。 暗翼! 陈飞眸眼一沉:“暗翼?你为何拦住本世子的路?” 暗翼对上他的眼,冷声道:“太子殿下吩咐属下来找世子拿回东宫腰牌。” 什么! 陈飞倏地抬头,暗翼依旧面无表情:“既然世子已经成功将秦念之押送到了刑部大牢,那腰牌就该归还于殿下了。” 说的理所当然。 要不是秦念之提醒了他,他估计就真的如他所愿了! 陈飞回神后冷哼了声:“急什么,就算秦念之已经被本世子送入了刑部大牢,可是要她签字画押罪行文书,还是需要靠东宫腰牌的。” “此事就不劳烦世子费心了。” 陈飞瞳孔一眯,暗翼冷声道:“殿下早有安排,如果没猜错的话,秦念之此时已经签字画押了。” 轰! 简单三句话,就如五雷轰顶般让陈飞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暗翼见他眼底划过的种种情绪十分复杂,敛下眸底的杀意便再次开口:“世子迟迟不交还腰牌,可是不肯?” “若本世子当真不肯呢?” 暗翼掀开黑眸看着他道:“倘若世子不肯,那属下便只有以下犯上了!” 暗翼是谁,太子赫无双身边最器重的人,也是他唯一一个贴身护卫。 就这么个能让赫无双交于安危的人,能是个弱的? 所以很快,陈飞就被暗翼牢牢的住在了手心,陈飞死死挣扎,可除了自己脸色被憋得通红以外,没引起暗翼一点反应。 “世子,冒犯了。” 语毕,暗翼便从他怀里拿出了腰牌,待一松手时,陈飞就跟脱了线的风筝般摔倒在了地上。 “站住!” 黑靴一滞,陈飞垂着头,那双眼赤红:“暗翼你告诉我,太子殿下是不是要让本世子当他的替死鬼。”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暗翼那原本敛下的杀意倏地升起,浓烈得就跟一千根针,扎的陈飞汗毛竖起! “世子最好不要妄言,若是传出去,殿下就会遭人非议!” 呵。 陈飞再次撩开已经散乱的墨发,笑出了声:“依你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了?” 暗翼听着那诡异的笑声微凝眉:“大局已定,世子最好不要做出连累整个陈王府的事情!” 依然没有直面回答,可恰恰就是如此,令陈飞心下怒火接连冒出。 不多时便从地上起身,直视暗翼,怒不可遏:“太子可真是好算计!借用本世子的手将秦念之押送刑部,再借用本世子的名头对她施以刑罚,逼她认罪!待明日陛下看到了那秦念之亲自签字画押的罪行文书,不管是什么原因,秦念之都必死无疑!” 到那时,陛下就会算太子越矩的账,而太子,便会将此事扣在他头上! 要是秦念之没签字画押还好说,可太子亲自出手,她敢不签! “属下说了,大局已定!” 大局大局! “狗屁的大局!” 暗翼瞳孔一缩,陈飞厉喝道:“对他来说就是大局,对我来说是什么,就是被算计,就是为了他丢了命!” 第八章 做个交易 嘭! 暗翼一掌便直接将陈飞击飞三米远。 陈飞仰头喷出口鲜血,那颤抖的身躯昭示着他五脏六腑都被打出了重伤! “世子别让属下在还没天亮之前,就先要了世子的命!” 暗翼森冷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陈飞,身影一闪,便在眨眼间消失在了空旷又昏暗的皇城街道。 至于那个还坐在马车上的马夫,早就被自己的所听所看给吓得昏死了过去。 刑部。 外界发生的事,秦念之不知道,此时的她,刚刚签字画押了罪行文书。 看刑房的惨烈,就可以想象他们打的多激烈。 但激烈归激烈,秦念之并没用实力,反而故意露出破绽让那两个狱卒抓住了她。 同时也承受了一鞭。 除了那痛入骨髓的鞭伤以外,倒也没其他伤势。 男人快速的扫了眼罪行文书,见并没纰漏便小心收好。 “早知如此,秦小姐何必还要跟我们大打出手。” 秦念之脸色苍白,冒着冷汗,但那双眼却依旧漆黑。 “若不是旧伤未愈,你以为你们打得过我?” “那是自然,秦小姐的招式天下无双。” “不过嘛,就是有点可惜。” 秦念之冷瞥了他们一眼便起身,两狱卒没有再给她戴上木枷锁,将她重新押回大牢便消失了。 而一直焦急等待着的长安,见秦念之背后的黑袍都裂开了一条大口,吓得赶紧跑了过去。 “小姐你这是!” 秦念之抬手止住了他未说完的话:“无碍。” 虽疼,可她秦念之上辈子什么没经历过。 如果能用这一鞭,光明正大的拿陈飞的命还原主的命,不牵扯到将军府,也算是赚了。 至于为何说“算,因为她早晚会向赫无双千倍讨回! 她秦念之秉持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千倍奉还的道理一辈子了。 谁都休想触犯了她,还逍遥自在! 莫名的杀气极其骇人,纵使在这血气滔天的大牢,也让人瞬间察觉。 千光钰瞳孔微眯,倒是没想到这秦念之气势如此之强! 她当真一直待在军营,从未上过战场? 他,不信! 或许是他悄悄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些久,又或许含着深意。 秦念之转身便看向了他。 那深入灵魂的视线让千光钰身躯一震,也就在这时秦念之才发现这牢里还真是卧虎藏龙! 秦念之步步走向千光钰,那些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人,近乎下意识便让开了一条道。 那从心底升起来的畏惧,让他们无法反抗,更毫无头绪! 长安眼底划过丝讶异,小姐的气势好强! 而被极为压迫的视线注视着的千光钰,也升起了一股可怕的胆怯。 就跟被一头血狼盯住了般,连咽口水都十分艰难。 秦念之脚步定在了他一尺外,缓缓低眸看着这个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的男人。 “抬起头来。” 千光钰睫羽一颤,下意识便抬起了头。 当他对上秦念之那双眼时,瞳孔都是一缩! 秦念之冷眸一眯:“方才为何那般看我?” 什,什么? “听不明白?” 冷气灌耳,千光钰打了个激灵。 他赶紧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来告诉他他说不了话。 秦念之见此眉峰一皱,此人真气雄厚,气质上等,未曾想竟是说不了话? 千光钰见她摄人气势消散不少,刚想松口气,就见长安疾步走到了她身边。 千光钰暗叫不好,可已然来不及了。 “小姐,此人虽开不了口,但他却有隔空传话的本事。” 噢? 千光钰尴尬低下头,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该死的长安,他好歹让他宽了心,没想到他竟然出卖他! 长安毫不知觉的移开了秦念之的耳边,秦念之薄唇一扬:“有点意思,脸皮倒挺厚。” 可不吗。 他脸皮不厚能活到现在? 千光钰尬笑道:“秦小姐谬赞了,小的方才不过是见秦小姐能平安无事的回到牢房,有点惊讶罢了。” 秦念之倒不这样觉得。 因为只有其他人才是真的惊讶她短短时间仅受了道鞭伤就回了牢房。 “你叫什么名字?” 啊? 秦念之瞳孔又眯了一度:“还是听不明白?” “不不不我听得明白听得明白,小的叫千钰,千钰的千,千钰的钰!” 废话! 长安白了他一眼。 “小姐,我看此人不简单,想来另有身份。” 秦念之嗯了声,若不是如此,她又岂会独独找他? 只是她依然疑惑的是,这个男人刚才的眼神究竟是何意思。 有点像想看穿她,又有点像算计。 千光钰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见秦念之的黑靴还在一尺外,微抿起了唇。 “秦小姐可是还有其他的事?” “无事。” 秦念之深深看了他一眼便随处找了个地方靠在了墙上。 长安想告诉她这样会加重伤势,令伤口发炎,可秦念之闭上了眼,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长安暗叹了口气,小姐现在变得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要不是脸还是这张脸,他这半月又在南苑寸步不离,他都快怀疑这还是不是他小姐了。 毕竟一个人变化太大,总是会引起人怀疑嘛。 而千光钰,看着秦念之精致的侧脸若有所思。 翌日。 鸡鸣初晨,暗潮汹涌。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在光线刺穿薄雾时到来了。 此刻,备受关注的赫然是坐落在皇城三街的刑部大牢。 若非自己戴着的是死囚犯才能拥有的最高规格木枷锁,她还以为自己是众望所归的大英雄。 “秦小姐请等一下。” 秦念之脚步一顿,余光瞥了眼仅露出半张脸的千光钰。 由于是隔空传话,她身边又有押送她去大理寺的狱卒,所以她并没开口。 但她的态度,显然是在等千光钰的后话。 千光钰深深看了眼她的面颊,待她眸眼也是一深时才说道:“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是跟,而不是想。 长安说秦念之让人看不透,这个男人又何尝让人看透过。 “等会儿,我有话跟长安说。” 狱卒眉宇一皱,秦念之掀开黑眸:“怎么,不允许?” 第九章 南越罪犯 她罪行文书都签了,说句话又碍什么事,反正都逃不过一死。 “秦小姐请便,但时辰不等人。” 秦念之淡瞥了眼警告她的男人便跟长安使了个眼色。 两人靠在千光钰挨着的木门,背着身。 “说吧,什么交易。” 她昨夜一眼看出此人不简单,未曾想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秦念之眸底越来越的深,一旁听不到千光钰说什么的长安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消息换秦小姐的命,应该足够了吧?” 秦念之眼中泛寒:“那你呢,你要什么?” 千光钰薄唇一抿:“我要你带我出狱!” 秦念之眉心一皱,回头便看向了千光钰。 千光钰也在看着她,但相比深沉的她,他显得更加不安。 他想利用他所知的机密情报换取秦念之带他出狱。 这是在赌。 因为秦念之既然敢这么做,就必然有她脱身的办法。 即使他的情报对南越非常有用,秦念之也不需要利用此办法摆脱杀头之祸。 倘若她要是再鸡贼一点,说不定解决过此事后,就会拿这条情报去换取越皇的信任,保她短时间内安然无事。 可他显然赌赢了。 因为就在他胡乱猜测时,秦念之抬脚走了。 但她留下了一个字。 那便是好。 千光钰大松了口气,看着秦念之的背影都想给她一个飞吻! 至于她那句是不是糊弄他的,千光钰完全不担心。 因为有种信任感是莫名其妙的。 也是极为特殊的。 两人面色倒是缓和了,一旁长安紧锁着眉。 他很想问,但以目前的境地来看显然不可能。 刑部外面,人山人海。 大多数都是身着简衣的老百姓。 自然,也有一部分世家子弟,与一些其余人派来的眼线。 他们的目的,便是想亲眼看看这秦念之是否当真如民间传言一般,违反禁令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此时一瞧,果真如此! 秦念之戴着木枷锁被十几个狱卒紧紧包围着,她还穿着昨日的黑袍,黑袍上沾着些许血迹。 但奇怪的是,她散落的墨发披在腰侧,细碎刘海的那张脸虽苍白无血色,她依旧脊梁笔直,脚步沉稳。 连那双剑眉下的眼,都是漆黑摄人,不见一丝死到临头的胆怯。 “真是想不明白,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为何会做出此等蠢事?南越律法虽百年内有颇多人触犯,可像在天子脚下的名章律法,是无人敢挑衅呐!” “是啊,她好歹一直待在军营,怎会如此愚昧?” 她昨夜违反的禁令,看似只是戌时后骑马入皇城,实际上不止如此。 就好比如秦念之在现代的身份,一个首席上校开着跑车在军部总部招摇过市,还提枪打人一样。 虽然秦念之在这里没杀人,但意义相同,都是违反了不可触犯铁令。 周围议论纷纷,众百姓口中说的每个字都清晰传入了秦念之的耳边。 秦念之掀眸扫了眼周围,当瞥到一道熟悉身影时,秦念之睫羽都是一颤。 秦策满眼担忧,看着无比狼狈的秦念之着实难以接受。 她的身份何等高贵,现如今竟是成了南越罪犯! 刑部的右侧停靠了两辆囚车,或许是因为担心秦念之逃跑,便在暗处布下了不少高手。 秦念之没有抗拒的在众人目光下上了囚车,随即也靠在木门上轻闭上了眼。 仿佛在此刻,众人才觉得她像个犯人。 那副一言不发,并不挣扎的模样,像极了等待死亡降临的人。 而长安也是如此,干脆直接闭上了眼。 “尔等退散!” 狱卒扬声道。 众百姓见囚车的动静便让开了一条十分宽敞的路。 秦策紧拧着眉,若是可以的话,他一点都不想让秦念之坐在这囚车上。 但可怕的是,秦念之违反禁令是国事,她背后又有将军府,所以这次审判是由越皇亲自着手。 “念之你不要担心,你爷爷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 秦策随着群众跟着囚车跑,他不高不低的声音蓦然传到了秦念之耳边。 秦念之眉峰一动便睁开了眼,却并没回头。 “四叔去通知老爷子吧,这件事他不用管,以免惹祸上身。” 就算过了一夜秦赫都没现身,但他不可能任由她被杀头。 所以难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秦策眉宇一皱,秦念之轻声道:“放心吧四叔,念之不会有事的。” 当真? 秦策紧紧看着秦念之的侧脸,又看了眼她背后的那条鞭痕,半晌才开口说:“你不怪你爷爷便好,至于你是否真的会平安无事,四叔只能暂且相信你。” 秦念之眸色一敛,显然放心不少。 秦策顿住了脚步,即使秦念之始终都没回头,也并没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但他除了依照秦念之的请求去做,别无他法。 大理寺。 大理寺是离皇宫最近的一处办事机构,但并没在皇宫的那条道路上,而是在附近一处比较偏僻却又明显的地方。 “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由于三皇子赫连景身负重任,此时正待在南越边境的军营中,所以陪审的皇子只有太子一个。 越皇穿着名贵的锦袍,背着手,在万众瞩目下走来,气势如龙。 赫无双,他与越皇有五分相似,长相俊朗,气质尊贵。 “起来吧。” “多谢陛下。” 大理寺寺卿张杨率先起身,赶紧给越皇让开了一条路,好让越皇坐在首座。 那脑门上的汗在光线下十分显眼。 他任官近三十年,还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居然跟越皇一同审判犯人。 那将军府的大小姐还真是好本事! 不多时,越皇便坐在了首座,赫无双陪在一侧。 而下方的座位上也坐满了人。 其中有面色苍白的秦赫,还有几个则是大理寺卿身官要职的人。 越皇眼底一闪:“老将军,昨夜一夜未睡吧。” 何止是一夜未睡。 自秦念之坠马昏迷,整个南越名医都说她只有一成机会清醒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秦赫起身拱手揖礼:“回陛下,臣自知臣是管教无方,才让念之犯下此等大错,还请陛下赎罪。” 第十章 哪里都不能去 不论如何,越皇在百忙之中亲临大理寺,他就该请求赎罪。 越皇抬手一止:“这事朕也是未曾想到的,秦念之既是老将军的亲孙女,又何来请求朕赎罪。” 秦赫敛下眉,越皇淡声道:“坐下吧。” “是,陛下。” 秦赫入座,侧脸毫无血色。 “听闻秦念之已是签字画押了罪行文书?” 此话无疑是把利剑,狠狠插入了秦赫胸口。 虽然他早已收到了消息,可在这般情景下又再听到了一次,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赫无双双眸微闪,抬眸便看向了张杨。 张杨身躯一震,垂头道:“回陛下,昨夜秦念之的确在刑部大牢确定了罪行文书。” “呈上来看看。” “是。” 很快就有人将罪行文书递给了张杨,张杨快速接过便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越皇面前。 越皇伸手接过,不急不缓的将叠成一半的罪行文书翻了开。 此时近乎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那罪行文书空荡荡的一面,仿佛想穿过它直接看清正面的文字。 而赫无双余光瞥了眼罪行文书最的下方,见确确实实是如下人禀报的那般,左侧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的深。 “真是怪哉,老将军,你的孙女此等举动是何意?难不成是故意违反禁令,挑衅国威?” 未带半点摄人的话,令秦赫面色一变。 秦赫赶紧起身,想回话,可他哪里又有话去回! “臣,不知。” 不知? 越皇微凝眉,像是不解。 “难道老将军就不为自家孙女辩护一番?” 辩护? 他都那般说了,他怎么去辩护! 秦赫抿紧唇:“念之醒来后未曾同臣交谈过一句话,所以臣也不知念之为何会做出这番举动。” 他敢说是,那念之即使有法子也将必死无疑,他要说不是,可她又那般做了。 所以越皇给了他两难的境地,让他百口莫辩。 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秦念之到来。 因为他始终不肯相信秦念之会那般愚昧! 越皇这下是真的不解了,这老将军当真就不管他唯一的血脉了? 他竟是丝毫不肯为秦念之辩解。 倒是让他想找将军府的麻烦,都没那个机会! 想来希望落空,越皇脸色有些沉着。 赫无双垂头道:“陛下,既然老将军不知秦念之此举是为何意,那便只能等秦念之本人到来了。” 越皇嗯了声:“那便等。” 他倒要看看,这秦念之亲手把自己送上绝路到底因为什么。 由于囚车不像单独骑马一样,所以速度有些慢。 这让南越百姓倒头一回把秦念之的模样瞧的清清楚楚。 “主子,你当真要去大理寺?” 巧得很,那辆玉骄又出现在了秦念之的几百米外。 不过这次是在秦念之的后面。 钦北御抬眸看了眼撒着阳光的骄帘:“不去。” 不去? 傅尧一愣,钦北御淡声道:“我让你去大理寺的方向,是想让你找一个离大理寺最近的地方。” 钦北御虽贵为南越国师,但他有特权不用上朝。 所以即使是朝堂中的官员都没见过钦北御几面。 傅尧恍然:“原来如此,主子不露面也是好事。” 以往南越发生再大的事钦北御都毫无踪迹,这回秦念之受审他就出现的话,指不定有人以为他们私下有交际。 钦北御倒无所谓,但秦念之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傅尧挑眉:“没想到主子竟是想的这般周到。” 他以为钦北御是为秦念之权衡,实则他只是单纯不想看到那些人罢了。 “走吧。” 玉骄融入人群之中,纵然放在秦念之身上的目光皆不同,但她还是下意识睁开眼瞥了眼身后。 陈王府。 陈飞昨夜被人发现重伤在街道,很快就被送回了府中。 此时的他,正躺在床榻上难以动弹。 “哥你醒了?” 待陈飞刚睁开眼时,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陈烨,陈王府次子,陈飞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陈飞垂眸看了眼他赶紧端过来的杯子,里面正流淌着纯净的水。 “现在什么时辰了?” 许是昏迷了一整夜,陈飞脑袋十分迷蒙。 “已经辰时了。” 辰时? 陈飞昏胀的脑袋一疼,撑着手便欲想起身。 陈烨见此一把按住了他,还带着稚嫩的脸庞满是担忧。 “大夫说你内伤极重,不能有太大动作,以免牵扯到伤口。” 他妄言指责太子,暗翼就是没杀他,那一掌也十分的重。 陈飞阴沉着脸:“伤口?倘若我再在这府中多待一刻,别说伤口,就是本世子的命都没了!” 陈烨倏地抬头,陈飞冷声道:“马上把本世子带去大理寺!” 开口便是命令。 陈烨拧紧眉:“哥,不可。” 陈飞瞳孔一眯,蓦然抬眸看着他:“怎么,难道你听不明白本世子在说什么?” 嫡庶有别,相差云泥。 所以陈飞对他这个弟弟向来没有好脸色看。 “不是烨儿听不明白,而是哥的身体,不允许哥乘马车去大理寺。” 陈烨的手依然放在陈飞的胳膊上,他双眼直视着他,虽未带半点冷意,和往常一样含着尊敬。 但陈飞却发现了不同之处,那便是他从头到尾都没问他,他都身受重伤了为何还要固执的去大理寺! 陈飞眼神一变,陈烨睫羽一颤。 “陈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烨儿不知哥说的是什么。” 不知? 陈飞冷笑道:“倘若你不知,那你为何要阻止本世子去大理寺!” “烨儿说了,哥的身体不允许哥乘马车去大理寺。” 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声音还是软糯糯的。 陈飞一把甩开他的手,那涌入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 陈烨见此赶紧想要安抚他,谁知陈飞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他。 “滚开!” 陈烨一个踉跄,陈飞艰难起身便朝着屋外走。 那速度极快,像是去抓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 可令他恐惧的是,他刚出里屋见到院子里的太阳,就被数十道身影给拦住了去路。 这让陈飞下意识便想到了昨夜,暗翼给他带来的噩耗。 “世子殿下,王爷有吩咐,今日世子殿下哪里都不能去。” 第十一章 难逃一死 男人声音冰冷,刺的陈飞从头冷到脚。 他似乎还未回神,看着男人的眼神都少了几分焦距。 王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属下自是知道。” 陈飞嘴唇一颤:“你既知道,还敢胡说八道?” 整个南越百姓,谁人不知陈王陈健就是个闲散王爷。 自继承了他爷爷异性王爷的爵位后,不问朝堂,不问家事,整日在外风流快活。 就连他一年都见不了几次! “他是在梦里吩咐你的?!” 陈烨踏出里屋的脚步一滞,抬眸便见陈飞的背影有些颤抖。 “哥,父王昨夜便回过府了。” 陈飞身躯一震,面前数十个男人纷纷垂头唤道:“世子。” 世子? 陈飞都还未从陈健昨夜回府的事反应过来,听到这两个字脑袋瞬间嗡的一响! 陈飞猛地回头,难以置信:“他们叫你世子?” 陈烨与他五分相似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可从气质间,便能察觉到一抹上位者的霸气! 陈烨好似有点紧张,他几步走到陈飞面前想要解释。 可陈飞哪里还能理智,一把便再次将他推开,这一次,他直接摔倒在地,嘭的声撞在了里屋的门沿上! “我在问你话!” 唔... 压抑的闷哼声从陈烨苍白的唇中溢出,他通红的眼对上陈飞赤红的双眸,想要开口,可往后缩的身躯证明了他对陈飞的惧怕。 “哥...” 陈飞厌恶他的装模作样,几步走到他面前便想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可还未踏出脚,肩膀便像被一座山压住了似的。 令他无法动弹! “王爷有令!从今日起,二公子便是陈王府的烨世子!” 他的身份同他一样尊贵! 陈飞身躯疯狂发颤,一把推开他手怒声道:“不可能!” “他就是个下贱的次子,跟她母妃一样都是肮脏低贱的东西,他凭什么当世子!他没那资格!” 怒火滔天。 震耳的声音近乎传遍了整个陈王府! 陈烨垂着的头倏地扬起,他看着陈飞那像是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的眼神,袖中的手缓缓捏成了拳头。 男人瞥了眼他面颊上的泪水,沉声道:“来人,将世子殿下送回里屋,没有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看望!” “是!” 而陈飞如魔怔了般还在谩骂陈烨,口中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几个走到他面前的男人抬手便敲晕了他,接着毫不客气的把他带进了里屋。 “烨世子,今日太子殿下邀你共用午膳。” 男人伸出手,陈烨艰难的咽下口唾沫便借以他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的,昨夜便有人替太子殿下向我传达了消息。” 男人眉头一松:“那属下就先恭喜世子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吗。 陈烨那被刘海挡住的眼微微一闪:“可是我还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邀我共用午膳。” 他的卑怯,源自于他的身份。 从他出生开始,到现在,他在陈王府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如履薄冰。 甚至连陈王府的门都没出过。 因为他的头上有陈飞那么一个霸道的人狠狠踩着。 男人拱手:“属下不敢妄自猜测太子殿下的意思,不过想必以后世子跟太子殿下的来往不会太少。” 算是给陈烨一个提醒吧。 能跟赫无双来往的人,都是有利益牵扯的。 至于这刘烨是否有利用价值,便要看赫无双愿不愿意培养了。 毕竟在世人眼里,他就是个不谐世事,极为单纯的小孩子。 “多谢。” 互相回礼,男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站在里屋外,陈烨隐隐还能听见陈飞的声音,想来他无法接受这还没到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所有事吧。 就如同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了十八层地狱。 下贱的次子吗。 陈烨缓缓抬头看向明亮的天空,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眼也渐渐升起了阴霾。 “可我不也比哥活得长久吗。” 陈飞的结局已定,纵然不是死路一条,也该被关入刑部大牢。 但不管前者后者,陈飞最终都难逃一死。 大理寺。 从刑部大牢出发的两辆囚车,在太阳愈发炙热时,终于抵达了大理寺门口。 大理寺周围依旧人山人海,有的对秦念之指指点点,有的恨铁不成钢无奈摇头。 秦念之在囚车下的马停滞了马蹄时,便掀开了眸。 那双极为深邃的眼,此时含着抹深沉。 “下来。” 囚车上的锁被打开,男人冷眼看着秦念之。 秦念之转眸瞥他一眼便起身跳下了囚车。 许是伤口有些发炎,她这一跳又撕裂了开。 令她额头溢出了些许密汗。 守在大理寺门口的人见秦念之与长安到来,赶紧转头便朝着大理寺内跑。 六个地点,六个人。 不到一分钟,秦念之到大理寺的事便传到了越皇耳边。 “禀陛下,犯人秦念之已到!” 犯人二字咬的极重。 秦赫脸色一沉,身侧的秦策俯身说道:“将军切勿担忧,既然念之让我传达于你,她会平安无事,那我们便暂且看看再说。” 秦策比秦念之先到,他也替她转达了话。 但毕竟这场审判声势极大,所以秦赫眉宇一直皱着。 不过这倒也算是好事,至少没引起越皇和赫无双的怀疑。 他们便也没法提前做什么准备。 “但愿如此吧,待念之逃过这一劫,我要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好看!” 虽说这短短的时间内,碍着越皇在此,他们没有冷眼嘲讽。 但那眼神却是真真的让他窝火。 就像秦念之这一次当真必死无疑,他们将军府的百年殊荣也到此为止了一样! 秦赫的霸气是与生俱来的,更是在血天沙场上杀出来的。 哪怕仅显露一秒,也令人相继看向了他。 赫无双唇角扬起讽刺,依他来看,秦赫这等反应无疑是怨愤。 可他能如何? 不照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将她带上来!” “是!” 不多时,站在大理寺门口等待皇令的秦念之与长安便被召进了大理寺。 身后无数道目光放在她身上,继而摇了摇头。 “看来这将军府的百年香火就要断在这秦念之手上了。” 第十二章 惊天戾气 “可惜了秦家世代的屡屡战功。” 在这封建的时代,违反律法便是死罪。 何况多得是人不希望她活着。 长安抿紧唇,看着秦念之的背影溢出了些许复杂。 反倒是秦念之本人,自动屏蔽了外界风声,踏在大理石上的脚步依然沉稳。 待两人跨过门沿走到大堂外时,仿佛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 为何。 因为秦念之昂首挺胸,她没有下跪! “大胆犯人秦念之!面见陛下胆敢不跪!” 厉喝声刺破空气震在众人耳边。 众人看着秦念之,硬是倒抽了口冷气! 越皇乃九五之尊,一国之主,这秦念之平日里不跪还好说,可这里是大理寺! 她是身负大罪的犯人! 越皇和赫无双显然也没料到,越皇脸色一沉,赫无双回神后眸间便划过了丝意外。 秦赫面色一变,秦策震惊难言。 “跪下!” 秦赫厉声道。 秦念之睫羽微颤,随即便看向秦赫,可能是她脸色苍白,秦赫的嘴角都僵硬了下来。 秦念之看着他不停发颤的拳头,敛下眸色便道:“本就无罪,为何又要下跪?” 身侧跪地的长安一惊,众人脸色齐齐大变! 她竟说自己无罪?好大的胆! 嘭! 玉石砸在桌面,窜出惊天大响。 霎时,数人起身屈膝一跪,头都磕在了坚硬的地上! “陛下息怒!” 君王一怒,天降祸端。 大理寺人人恐惧不安,独独秦念之一人挺直脊背,站在那大堂外风淡云轻! 越皇对上她的眼,想笑,却是扯开嘴角都难! “秦念之,这是朕同你第一次相见,朕很好奇,你为何不跪?” 许是头一次,越皇表情精彩万千。 秦念之目不斜视的看着越皇,眉宇间无一丝敬畏,更没有一丝尊敬可言。 她秦念之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何况是区区一个人帝! “念之方才说了,我本无罪,为何又要下跪?” 再次反问一句,众人听着呼吸都困难。 越皇牵起冷笑:“那依照你的意思,昨夜你违反禁令,违反南越律法,本来就不是罪?” 含着杀气的步步紧逼,秦赫心尖都咯噔了一下。 秦赫手腕一动便欲想起身替秦念之辩护,但他的举动哪里又能比秦念之的嘴快。 所以接下来,秦念之说的话让整个大理寺的气氛都压抑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 就像周围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他们的脖子,令他们呼吸间都是窒息感! “对!” 轰! 众人惊骇抬头,就连赫无双也是如此! 这个秦念之难不成是疯了! 她竟敢说对! “放肆!” 张杨一个闪身便到了秦念之面前,他那涌动着雄厚真气的手掌直接挥向了秦念之的脸上!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间! 所有人都认为秦念之会挨那一巴掌的时候,秦念之周身倏地散发出了一股如飓风般凛冽的滔天煞气。 浓郁得让人产生了幻觉,好像自己此刻身处在了古时代的战场! 眼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耳边是兵马嘶叫,战魂咆哮! 直接便让张杨的手掌停在了她飘扬起的发丝上! 脸色惨白的跟鬼一样! 因为他离秦念之最近,她的那股煞气也直指着他。 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好强的戾气! 秦念之这番忽然引发的动静,并不只是让大理寺的所有人惊骇无比。 同时也引出了隐藏在暗处保护越皇的十八暗卫! 那十八道身影如闪电般出现在了大堂外,每个人站的位置都十分巧妙,刚好把秦念之能逃跑的余地控制的干干净净! 而十八暗卫是谁,是从南越开国以来,皇室专门培养的顶级强者。 他们的任务便是隐藏在暗处保护南越的世代君王。 能让他们现身,呵,足以见得秦念之的煞气究竟强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越皇的薄唇微颤,看着秦念之的眼神简直是难以置信。 他无法想象一个常年待在军营里,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黄毛丫头,为何会有这般的冲天戾气! 何止是他,就连秦赫,秦策和长安都懵逼了。 特别是长安。 他一直都知道秦念之变了,但没想到变得这般可怕。 简直无时无刻都在刷新他的世界观! 赫无双深深看着秦念之,那眼底满是接连增加的忌惮。 此女若是不除,恐怕将来会是他在帝王之路上最大的祸患! “陛下!秦念之此人顽劣不堪,藐视国威便罢,竟还在大理寺上欲对寺卿动手,依臣来看根本不需要审了,直接降罪即可!” 男人收到赫无双的眼神,起身扬声道。 那颤抖的手,昭示着他对秦念之此人的愤怒,他说的话,也句句在理。 倘若站在这大堂之外的人不是秦念之,恐怕她就真的该死了! 秦念之掀开眸子看向大堂内,声音沉冷无比。 “我都说了我没罪!” “还敢嘴硬!来人,给我把这个劣徒拉下去!” “等等!” 男人刚说完,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回头一看,便见是秦赫。 秦赫忽略掉他的目光,对着越皇揖礼说道:“陛下,念之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些,在定罪之前,可否先听她一言?” 哼! “这何止是心直口快,简直就是目无王法,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秦赫蓦然抬头:“陛下都还未开口,你有什么资格逾越陛下之上?” 此话一出,倒是让所有人脑子清醒了几分。 难怪这秦念之这般霸道,敢情全是随了秦赫! 两方对峙吵吵闹闹,闹得越皇头疼。 越皇厉声道:“都给朕闭嘴!” 话音一落,四处针落可闻。 越皇见此冷冷看向被十八暗卫包围起来,还淡定自若的秦念之。 沉声道:“那你说,你为何坚持声称自己无罪!” “因为念之昨夜违反禁令,是有关国事!” 什么! 众人一惊,便是越皇也是如此。 “有关国事?” 也就在此时,审判才算刚开始! 秦念之抬眸看着越皇,沉吟道:“皇城之中,有东临奸细!” 简言骇意。 就跟冷风一样让人倏倏发抖。 第十三章 好心计 “谁?” “如果陛下想知道,那念之便请陛下单独谈谈。” 刑部大牢。 自秦念之走后,很快就有人把千光钰带进了刑房。 由于千光钰说不了话,所以狱卒在他面前摆放了一副笔墨。 “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把这罪行文书签了,不然我敢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狱卒眼睛就跟淬了毒似的,阴森可怖。 千光钰垂眸看着这洁白的纸,刚想提起的手又放回了膝盖上。 狱卒见此瞳孔一眯:“还不肯?” 他当然不肯! 千光钰没回答,可那副表情就证明了一切。 狱卒冷笑了声:“行,你不肯也可以,那我便好好招呼招呼你。” 说完狱卒便一把将千光钰从凳子上提了起来。 他的大力与速度带着千光钰一路踉跄到了木桩上,不多时他的手脚便被粗绳捆了起来。 可面对这些可怕刑具的千光钰,依然不曾露出半分恐惧,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狱卒冷哼了声便转头开始挑选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刑具。 “你半夜跑进刘大人的府里,被刘大人亲自捉奸在床,你敢玩儿刘大人的妻妾,你不死谁死!” “我这个人也平生没什么爱好,唯独就喜欢对付你们这些嘴硬的人,你越是不签,我就越要折磨你,最后再把你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说到嘴硬,狱卒心口一下就涌上了怒气。 这个人还是他在刑部做事那么多年,遇到最难缠的一个! 从他刚入刑部大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可这七天里,不管他被打得多惨,他都死死攥着手不肯签字画押。 就是想逼他,都撬不开他的拳头! 千光钰听到那捉奸在床四个字,脚拇指都缩紧了。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明明就是为了躲避那个人的追踪才刚好藏进的刘府。 先不说那老女人他看不上,就是看上了他也不会蠢到那个地步! 嫌弃溢出了眼,狱卒挑了根倒刺鞭便狠狠抽在了他身上。 “刘大人的妻妾,还轮不到你一个贱民亵渎!” 啪! 不知是刑房的惨烈,还是大理寺的沉闷。 那缓缓升在半空的烈阳,不多时便被乌云遮盖。 越皇沉着脸与秦念之对视着,两人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令人喘不过气。 “陛下不可。” 赫无双死死皱着眉,他万万没想到秦念之竟会提及东临奸细。 甚至还可能知道是谁! “秦念之待在军营不问世事多年,何况她才刚清醒不久,她怎会知晓此等大事?” 奸细二字从古至今都十分尖锐。 “是啊陛下,这秦念之必定是因为之前坠马伤了头颅,才导致她谎话连篇,肆意嚣张呐!” 男人直接把秦念之的种种行径归于了坠马的后遗症。 秦念之闻言扬起了抹冷笑:“昨夜我想面见陛下,却是被人带进了刑部大牢,甚至加以刑罚逼我认了那罪行文书,我都还未计较此事,你们倒是先把我说成了疯子。” 不知是讽刺还是怨怒,她说出来的话都令人变了变脸色。 越皇眸间一闪:“先不谈他国奸细一事的真假,那份罪行文书是有人逼你认的?” 赫无双见此暗叫不好,可他的喉间都还没开始滚动,就已经来不及了! “对,整个刑部大牢的人都可以作证!” 该死! 赫无双阴沉着脸,他此时看着秦念之的眼神很是骇人。 可秦念之就跟没看到一般,冷声道:“押我入刑房,并且对我大打出手施以刑罚的人,声称是世子殿下亲口下的命令!” 这个南越,能称世子殿下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陈王府的陈飞。 也就是太子赫无双的党羽! 越皇余光瞥了眼赫无双垂着脑袋,却紧攥拳头的样子,那被秦念之激起的愤怒都消散了一大半。 众人见此暗惊秦念之真是好心计! 要知道倘若她所言是真,也知晓那东临奸细是谁,那她不仅可以摆脱罪名,还可以除掉陈飞! 因为陈飞耽误了国事,甚至还逼迫秦念之认罪。 这种种行为,哪怕他是尊贵的世子都难逃其咎。 而陈飞又是太子的人...既然他敢这么做,也就意味着是太子授意。 那太子..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众人不禁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越皇的脸色,又看了眼赫无双。 此时一看,果然复杂至极! 至于他们为何会惊叹秦念之好心计,因为她说的话结合起这整件事来看,对越皇好处太多。 谁不知道越皇近年来都在打压太子势力? “陛下,可否单独谈谈了?” 秦念之脸色缓和不少,越皇也是如此。 在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们故意为之。 等的就是太子露出把柄。 越皇眼底划过丝趣味,仿佛一瞬间就变回了当初那个运筹帷幄的君王。 “你放心,不论他国奸细的事是真是假,我都不会轻易放过耽误国事的人。” 不论是真是假,他的话也都撂到这儿了。 根本不会给赫无双任何机会。 赫无双余光看了眼已经起身的越皇,脸色极为难看。 这秦念之当真给了他一个好境地! 他要陈飞背锅是真,但不是要她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这不是把他一同拉下水了吗! 相比他们的反应,秦赫秦策与长安松了口气。 难怪那般信誓旦旦,原来是早有对策。 并且这对策极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绝对是最大的赢家! 张杨擦了擦额头冷汗:“陛下,是否去书房?” “走吧。” 越皇语毕,随即挥了挥手。 那冷眼肃穆的十八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秦念之将长安从地上拉了起来:“他随我一起。” 越皇脚步一滞,余光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长安嗯了声便抬脚离开。 待几人消失在大堂门口,站在大堂内的每人都像脱力了般跌坐在了座位上。 “还以为秦念之死到临头了,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戏剧性。” 可不是戏剧性吗? 鬼知道秦念之闹那么大动静,还真是事关国事! “难怪老将军淡定自如,原来是早已知晓。” 第十四章 龙城遇刺一事 赫无双冷冷看着秦赫,他许是不甘,欲想给秦赫挖陷阱。 秦赫转身拱手以揖:“殿下误会了,在念之还未说出此事之前,臣的确不知。” 不知? “老将军若是当真不知,那为何在面对自己亲孙女即将人头落地时,那般镇定?” 众人眉宇一拧,这太子是要逼得老将军认那欺君之罪啊! 秦赫见赫无双咄咄逼人,又岂会猜不到为何。 秦赫眼神微冷:“秦家世代忠于陛下,又怎会做出欺君之事?” 秦赫目不斜视,算是了打消了赫无双的怀疑。 但秦念之跟越皇之间是否有联系,还尚未可知。 赫无双微眯起眼:“老将军不会做出此等事来,本太子自是信的,不过等此事结束后,还望老将军好好教导自家孙女一番,否则的话,今后她还不知会在这南越掀起多大风浪!” 赫无双说出这番话,显然是信了秦念之。 因为秦念之的变化太大,变得深沉难测,他不愿信也得信! “多谢殿下提醒。” 赫无双冷瞥了秦赫一眼便轻闭上了眼。 众人见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只好随着赫无双一同等待。 书房。 偌大书房干净整洁,张杨平日就在此地办公。 秦念之抬眸看了眼那放满了案卷的书架,不知这上面隐藏了多少明宗案卷。 “赐座。” 越皇入座太师椅,对着张杨说道。 张杨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秦念之,敛下眸色便赶紧将凳子放在了她面前。 秦念之此时离越皇一米多远,但两人都可以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越皇见秦念之还戴着木枷锁,扬起了眉:“说吧,有关于东临奸细的事。” 秦念之闻言看了眼垂头的张杨,张杨似乎察觉到了身躯都是一震。 越皇微凝眉:“张杨乃是大理寺寺卿。” “这是机密。” 越皇指尖一顿,秦念之淡声道:“既然是机密,那我便只对陛下一人说。” 有趣。 越皇抬眸看着张杨,不用他开口张杨都很自觉的迈脚离开,也顺便带上了门。 待吱呀一声后,整个书房能看见的人就只有秦念之,越皇与长安三人。 长安额头冷汗连连,倒不是因为越皇在的原因,而是因为秦念之。 他往日一直伴随秦念之左右,近乎寸步不离。 她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他能不知? 他都不知道她从哪里知晓了像东临奸细这般重要的机密... 但可怕的是,不管长安心里在想什么,越皇跟秦念之都没看他一眼。 越皇盯着秦念之,秦念之也盯着他。 就这样差不多过去了一分钟后,秦念之才终于开了口。 “隐匿在皇城的东临奸细,是工部大司空,金明。” 冷风拂过,长安立马打了个冷颤。 越皇眯着深沉的眼:“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南越也有。 虽这六部大司空皆为二品,但其职位非常重要。 因为他们管辖的是整个南越的吏户礼兵刑工! “我知道。” “你既知道,还敢污蔑工部大司空?” 污蔑? 秦念之沉吟道:“并不是污蔑,而是事实如此!金明掌管工部近三十年,这三十年里,东临从他手里获得的情报,以及南越江山的地势要害数不胜数。” “你凭什么这么说?” 越皇沉声道:“该不是报复太子?” 太子侧妃金珊,正是工部大司空金明之女! 秦念之薄唇一抿:“纵然太子看不惯我,我也万万不会拿国事开玩笑。” 越皇闻言沉默了下来,他在思考秦念之的话,也在试图看穿她。 “可有证据证明。” 秦念之摇头:“没有。” 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长安差点没昏死过去。 既然连证据都没有,小姐竟还那般笃定? 那可是工部大司空啊! 越皇脸色也难看了下来,敢情闹这么半天秦念之是将其当成了儿戏? 就在越皇要发怒时,秦念之凝眉说道:“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证据,但是金明有一项行动可以证明。” “说!” “七年前,陛下下令在龙城修建天神庙一事,负责此事的便是金明。” 提及七年前龙城修建天神庙,越皇眉宇一拧,显然是忘记了此事。 因为他平日国事繁忙,交给工部的事又数不胜数,而龙城又在偏远地区,是一个小城,越皇哪里会时常顾及。 “这之间有何关系?” 长安也有些好奇了,龙城跟皇城可相差千里。 “陛下应该还记得七年前,南越与东临的战事吧?” 越皇身躯一震,秦念之掀眸道:“那场战事虽发生在边境,但南越与东临开战的前一天,领军前去的三皇子殿下便在龙城遭受到了刺杀。” 前来刺杀赫连景的人都是高手,所以即便赫连景与其余将领身手不凡,他还是受了伤。 导致赫连景连夜赶去边境时,哪怕身边有名医,依旧影响到了第二天与东临的交战。 以至于战况结果南越败,越皇大怒。 这也是赫连景为何不在皇城,近乎这七年里都待在边境的一部分原因。 “这件事不是已经处理了?” “但并不是陛下想的那样简单,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其目的,不仅仅是想刺杀三殿下,更多的是想让南越战败。” “所以你的意思便是,这场刺杀是金明安排的?” 秦念之微摇头:“不止如此,金明迟迟拖延天神庙完工,是早就知晓了东临何时向南越开战,所以便一早派人在龙城等待,这样既不会让陛下察觉,更不会让三殿下警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杀手还是以工人的身份待在女神庙。” 越皇沉着着脸,看了秦念之好久才开口:“为何如此笃定,你说了你没有证据。” 秦念之嗯了声:“我的确没有证据,但三殿下在龙城遇刺一事,难道还不足以证明金明有问题?” 即使这皇城中多的是想要赫连景命的人,但大战在即,又有几个能蠢到找人刺杀他? 即便是有,除去太子和越皇,谁会有那么大的能力,派的人可以伤到赫连景? 第十五章 她果然平安无事 越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愈加的深沉。 “可这不代表跟金明就有关系。” “那发生此事的前几天,金明就去了龙城甚至还待了整整两天,该如何解释?” 秦念之继下跪之事后,又问起了越皇。 越皇想说她无礼,可她面色严肃,令他毫无办法。 “你怎会知道金明去了龙城还待了两天?” 他没再问这能证明什么,因为她的意思太过简单。 像金明那样的人,每天要忙碌的事太多,他连皇城的大事都顾及不了,又怎么可能去管龙城女神庙的事。 何况,龙城的女神庙在战事过后的三月后才修建好! 若是要问为何是三月后,这便是金明的谨慎之处了。 他拖延女神庙完工的时间,等待赫连景的到来,接着等战事结束后,又以掩人耳目的速度修建好女神庙。 一切都算的刚刚好,斩断了令人怀疑的可能性,哪怕可能性只是一丝一毫。 就连自己去龙城的行踪也是如此。 秦念之沉吟了一秒:“因为七年前,我刚好就在龙城!” 记忆在冷风中炸开,长安顿时就想到了他当初跟秦念之一同去往军营的时候。 南越设立的军营很多,最大的一个便是边境,边境的军营也是秦念之最想去的地方。 而要去那里,就必须先去龙城,因为龙城离边境最近。 也恰好。 秦念之在去龙城的路上碰到了金明,对于此人她自是在世家宴会上见到过,便因他马车的速度起了好奇心。 在她抵达龙城后,先在街头听闻了龙城百姓对金明修建女神庙的抱怨,后又在客栈碰到了金明,直至两天。 当然,因为当时原主还太小,所以除了稍稍关注了下以外倒是没想别的。 但现在结合起原主到边境后听到赫连景遇刺一事,真是疑点重重。 也正好,今日千光钰跟她说的奸细名单上,其中有一个就是金明,就算千光钰说的是假的,金明也难逃嫌疑。 秦念之也将这些事告诉了越皇,不过隐瞒了千光钰。 越皇心下越来越沉重,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金明在朝中一向保持中立,还是他的独女成了太子的侧妃后,才同太子走的有些近,但平日里此人做事沉稳,秉节持重。” 秦念之微闭上眼:“若是此人张扬,恐怕就不会在这南越潜伏那么长时间了吧。” 越皇也轻闭上了眼,即使秦念之依然没拿出实际性的证据,却也成功的让他起了杀心。 自古君王性子多疑并不假,因为他是一国之主,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南越的安危。 长安见越皇松开了紧皱的眉,这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 而秦念之也是如此,纵然她有七分把握解决此事,但毕竟只是七分。 “既然这件事是你提及的,那朕就先不问你违反禁令的罪了。” 秦念之没有回应,她在等越皇还未说完的话。 “朕给你一月的时间,若你当真找到了金明是东临奸细的证据,朕便免你一死,但反之没找到....” 话没说完,但杀气就足够证明。 秦念之起身微垂头:“念之明白。” 越皇见她总算有了点礼仪尊敬,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待会朕便会将暂缓你罪行的事告知大理寺,秦念之,这一次,你的命就真的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了!” 秦念之抬起了头,她低首浅笑了一声。 “念之必定会牢牢抓住自己的命。” 越皇脚步一顿,抬眸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便头也没回的离开。 待越皇消失后,长安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真是虚惊一场啊!” 秦念之嗯了声:“辛苦你了。” 十分钟后。 由大理寺将公文公布于天下,因秦念之昨夜戌时过后骑马入皇城确实有关于国事想面见皇上,所以她的罪名并不成立。 而公文上也解释了秦念之为何会被抓进刑部大牢,是因为世子陈飞故意为之,所以才闹出了此等大事。 显然,越皇没将此事定位乌龙,而是以他耽误了国事的罪名,下令大理寺将他抓进刑部大牢。 这忽然的扭转,令守在大理寺门口的老百姓们脑瓜子嗡嗡的响。 他们跟此时的张杨一样,半天都没从这公文上反应过来。 “主子,秦小姐果然平安无事,不仅如此,她还解决掉了陈世子。” 傅尧眼底满是笑意,明显被这结果给勾起了兴趣。 钦北御闻言面上毫无波澜,嗯了声:“走吧,去尹满楼用膳。” 声线依然清凉,傅尧有些好奇:“主子当真就那般相信秦小姐?竟是丝毫不意外。” “我昨夜便说了,她这么做自有她的目的,而事实不也印证了吗。” 傅尧觉得此话有理,抬手便叫那四人起骄去尹满楼。 至于被数人议论的秦念之她还未离开大理寺,不仅如此,还找上了张杨。 “秦小姐可是有事?” 想起他差点打了她,张杨的表情还有点尴尬。 秦念之淡声道:“我想调查一个人。” 外人不知道秦念之所说的国事是什么,但大堂之上的人却知道。 所以张杨对秦念之的态度好了不少,至少没有再冷眼相待。 张杨一愣:“秦小姐,这里可是大理寺,要知道能在大理寺调查到的人,可都是这南越大大小小的犯人。” “张大人,念之要调查的就是犯人。” ... 由于秦念之提前告诉了秦赫她要找张杨的事,所以他跟秦策便在马车上等着。 待秦念之出现后,便见她表情有点怪异。 秦赫一皱眉:“你找张大人何事?” 秦念之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那份卷宗,微抿唇:“我找张大人调查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助我这次死里逃生的人。” 秦念之说的没错,虽然她的确有办法摆脱违反禁令的罪行,但她的那个办法有些危险,没有千光钰给她说的事安稳。 简言骇意,秦策眉头越走越深。 见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马车议论纷纷,秦赫沉声道:“上来。” 许是秦念之这次太过冒险,秦赫的口气有点重。 秦念之也自知让他们担心了,嗯了声便踩着阶梯坐在了秦赫身边。 “回将军府!” 第十六章 秦赫震怒 暗沉的嗓音响起后,那两辆代表着将军府的马车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一路上,秦赫因担忧附近有人没开口,但在马车即将抵达将军府门口时。 秦赫沉声道:“你先回南苑梳洗,待会儿我会让府医过来为你疗伤。” 秦念之脸色依然苍白无血色,那身黑袍更是带着鲜血味。 秦念之微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秦赫嗯了声,待马车稳稳停靠在府门口后,很快就有管家来迎接。 “老将军,大小姐,四爷。” 管家显然是收到了秦念之平安无事的消息,脸上带着些许高兴。 “陈伯,辛苦你了。” 陈伯连忙摆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要说辛苦应该是老将军才是。” 秦念之一怔,秦赫敛下眸色道:“都散了吧,念之还要疗伤!” “是。” 秦念之抬眸看着秦赫高大的背影,缓缓抿起了唇。 秦策见气氛不对,微摇头:“你该知道你爷爷只是不善言辞,其实他很担心你。” 秦念之眸角一动,秦策哑声道:“都是方才我才知道,原来老将军早就安排了人在大理寺附近等着你出来,不出意外的话,老将军的吩咐该是将你劫走。” 将她劫走? 秦念之眉峰一拧:“这样做岂不是把将军府置于了险境?” 话音一落,秦策就敲了敲她脑门。 许是从来没有过,秦念之直接楞在了原地。 “你还知道你爷爷那样做就是把将军府置于了险境,那你怎么不早些派人通知我们!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昨夜一宿没睡,就待在祠堂里对你父亲念念叨叨!” 秦赫这辈子面对了太多生死离别。 他在收到秦念之违反禁令的消息后,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 就像在面对天穹塌下来时的绝望一样。 秦念之蓦然抬头,看着远处那道绷紧了的背影,心下有些沉重。 可怕的是,无论秦赫愿意为原主做出多大决定,原主还是离开了.... 秦念之仰头轻眨眼:“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秦策眉头一松,拍了拍她肩膀:“那便好,好了,快去梳洗吧。” 秦念之嗯了声便点头离开,秦策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恍惚。 身后的长安见此淡笑道:“四爷也觉得小姐的变化有些大吧。” “何止是大,简直判若两人。” 秦策微摇头:“不过不见得是坏事。” 他常年游历四方,不像常人一般迂腐愚忠,秦念之做了南越开国这百年来无一人敢做的事,他是打心底佩服。 甚至觉得她将来的成就或许不会比秦家世代长辈低。 毕竟金鳞又岂是池中之物呢。 南苑。 由于之前原主坠马受伤导致自己境地危险,所以南苑附近隐藏了不少专门保护她的高手。 秦念之淡眸一瞥,很快就有人给她打好了水,府医也到了南苑门口。 待她梳洗完毕后,便躺在床榻上露出了背部的鞭伤。 许是伤口未沾水,血肉近乎都黏在了一起,十分骇人。 府医嘴皮子一颤:“小姐万万不可再增添伤势了,你的体内本来就还有一部分内伤未痊愈。” 那场赛马要了原主的命,足以见得伤势多重。 秦念之嗯了声:“不用管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她都这般说了,府医自然也不敢耽搁。 不多时,烈酒划过伤口,痛入骨髓。 秦念之的脸色白了一寸又一寸,浑身上下更是冒起了层层冷汗。 但从头到尾她都一声没吭,倒让府医惊讶了一番。 要知道她的鞭伤是从肩膀延至到腰上,这么长的伤口即使不深,烈酒渗入血肉的疼痛还是非常剧烈的。 这恐怕换成是个铁血儿郎也得闷哼一声吧! 想是那般想,府医的动作一步未停,等用烈酒消完毒后,他在伤口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 清凉袭来,秦念之绷紧的身躯都放松了几分。 等府医为她包扎好后,秦念之便换好衣袍离开了南苑。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秦赫的书房,站在书房门口,顿了几秒才敲响门。 “爷爷,是我。” “进来吧。” 想来秦赫一直在等她,她刚说完秦赫便开口了。 秦念之嗯了声便推开了门,待她踏入书房后,一股檀香味就飘入了耳尖。 几步走到书房中央,微俯身:“爷爷。” 秦赫嗯了声,但他还坐在太师椅上翻阅着文书,没抬头也没后话,就让秦念之这么站着。 秦念之也没着急,她依然垂着头。 她知道秦策是心中有气,也知道她这次的举动真的把他吓到了。 就这样,檀香的烟雾随着窗外的风四处飘散又归于虚无,谁也没开口,时间缓缓流过。 待秦赫的文书翻到最后一页时,好似才想起了书房里站着那么个人。 “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秦念之微抿唇:“我在等爷爷问。” 等他问? “倘若什么事都需要等我来问的话,那是不是下一次,你还是会像昨夜那般莽撞?” 秦念之身躯微怔,秦赫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究竟都干了什么!你差点亲手害死了你自己!” 厉喝声夹杂着一抹颤抖。 明确昭示着他的后怕。 秦念之不知为何鼻子一酸,连带着声线了沙哑了几分。 “抱歉,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会让你这么冒险?又是什么原因连你的爷爷都要隐瞒!” 秦念之蓦然抬头,秦赫满脸怒火,可那双眼却是赤红。 “若是你当真死了,你还会连累整个将军府!因为我不可能让你白白丢了命,哪怕就是弑君我都做的出来!” 弑君! 秦念之瞳孔一缩,猛地对上了他的眼。 那心口炸开的涛涛暖流,无比浓烈。 就像她整个人都徜徉在了沙滩上,照射着她的,是温暖无比的烈阳! 秦念之瞳孔一红,薄唇都是一颤。 “对不起。” 面对秦赫的怒火冲天,秦念之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可恰恰就是这三个字,令秦赫训斥不是,不训斥也不是。 他显然有些无力,扶着额头脸色苍白了下来。 第十七章 不可为敌 秦念之看着老人,在原地停留了几秒便走到了他身侧。 伸手握住了他搁在桌上的手,察觉到暖意,秦赫脊背都是一震。 “我不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我担心太子那边察觉到异样。” 尹满楼。 尹满楼是皇城最著名的酒楼,此时已到午时,正是这个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 马车稳稳停在门口,侍者连忙挑开骄帘便垂下了头:“太子殿下。” 没错,来人正是太子赫无双。 许是因为大理寺的事令他窝火,他的脸色有些沉着。 “烨世子呢?” “回殿下,烨世子已经在包厢里恭候殿下多时了。” 赫无双沉声道:“那还是真是辛苦他了!” “殿下哪里的话,烨世子等殿下那是应该的。” 何止是应该,对陈烨那等身份来说还是莫大殊荣。 赫无双闻言冷瞥了眼侍者便踏进了尹满楼,他矜贵的身影伴随着阳光袭来。 众人纷纷起身,惶恐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声势颇大,瞬间就吸引到了阁楼上的人。 傅尧眉宇一皱:“难怪陈王府二公子会出府来这尹满楼,敢情是等太子的。” 钦北御端坐在椅子上,细嚼慢咽,优雅万分。 “他已经不再是二公子了,而是烨世子。” 世子? 傅尧冷笑了声:“世子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那陈飞不就被秦小姐给处理了吗。” “但此人不同。” 噢? “主子此言何意?” 钦北御淡然的放下碗筷,声线轻悦。 “陈烨是陈王次子,他母妃又无权无势,这样的身份能在权贵门阀中生存至今,甚至还一跃成为了尊贵的世子。” 要提及陈烨的母亲,那便是权贵之间的秘密。 因为他母亲不仅无权无势,还是陈王当年流连花丛从青楼带回来的女子。 傅尧闻言眉峰一皱:“那依照主子的意思,这人是扮猪吃老虎?” “他隐藏锋芒是真,但陈飞落马对他来说却是个意外。” 傅尧有些懵,钦北御淡瞥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此人擅于伪装,懂得如何在陈王府那样的高门里活下去,心思不简单。” 原来如此。 “反倒是陈飞,他身份高贵一生顺风顺水,难免张扬跋扈,考虑不到周全。” 所以才会被秦念之轻而易举的处理掉了。 也确实,秦念之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令人防不胜防。 若是将陈飞换做是他,他恐怕都难以招架。 傅尧揉了揉眉心:“那今后皇城岂不是就更加热闹了?” “皇城一直都是暗潮汹涌,只是秦念之将它摆在了明面上。” 钦北御修长的指尖轻敲裤腿:“何况,依照她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不止南越皇城。” 秦念之将来带领千军上战场是迟早的事。 不说保卫南越,她要保护将军府的话,都该与三国为敌。 到那时,秦念之不搅得整个九幽大陆天翻地覆才是怪事。 傅尧看着钦北御沉吟了几秒:“若是这样,那将来主子跟秦小姐岂不是...” 钦北御淡声道:“是敌是友,还尚未可知。” “但此人,万万不可为敌!” 钦北御所在的包厢对面,坐着的便是赫无双与陈烨。 赫无双越过雕花门出现在了陈烨面前,这扑面而来的气势令他惶恐万分。 “见过太子殿下。” 陈烨一袭白袍,束着发冠,面容稚嫩,身形瘦小。 赫无双垂眸看着他,如同俯瞰地上的蚂蚁。 “你便是陈烨。” 陈烨身躯一震,嗯了声:“正是陈烨。” 他从未出过府,也未参加过世家宴会,所以赫无双不认识他也理所应当。 赫无双冷声道:“入座吧。” 陈烨微点头,待他坐下时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对面。 那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令赫无双有些不满。 这样的人,怎么为他所用? “让殿下见笑了,今日是烨儿第一次出府,见得又是太子殿下,所以心下十分紧张。” 赫无双沉声道:“你该知道,你如今能成为烨世子,是因为本太子找的你父王。” “烨儿知道。” 陈烨起身便想行跪拜之礼,赫无双声音冷了分。 “你的身份不低,不需要对谁屈尊降贵!” 跟皇室扯上关系,那便是皇室中人。 赫无双在提醒他,也在警告他今后不要丢他颜面。 “烨儿明白了。” 赫无双见他又坐回了凳子上,并且眼神也坚定了几分,抬手一挥:“布菜。” 不多时,美酒佳肴便摆放在了名贵的桌子上。 赫无双接过侍者递来的银筷,声线依然很冷。 “你兄长应该已经被大理寺的人押入了刑部大牢了吧。” 陈烨指尖一顿,抬眸便见赫无双眼神深沉莫测。 “若是你不想跟他一个下场,那便好好行事,特别是将来面对秦念之这个人的时候,切勿信软,也切勿小瞧了她。” 能被赫无双这般忌惮,陈烨也不知这秦念之究竟是厉害还是愚蠢。 “烨儿虽然对秦念之了解甚少,但他能把我哥送去刑部大牢,就足以见得此人心机叵测。” 陈烨用软糯糯的声音说着最深沉的话。 赫无双眼底都是一闪:“看来你也不简单。” “烨儿只是习惯了不敢小瞧任何人罢了。” 他又垂下了头,但周身的气质却转变不小。 赫无双微点头:“看来我的决定或许没错。” 隐约带着丝满意,陈烨冷冷的看着地面。 将军府。 秦念之把自己为何违反禁令的事从头到尾都讲述了一遍。 秦赫听着愈发心惊,甚至看秦念之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虽然今日在大理寺听到你提及陈飞时,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但此时听你这么一说,才知只是猜到了个大概。” 秦念之轻声道:“我这样做虽是冒险,但不得不说给了人防不胜防的一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死无葬身之地时,殊不知她的预谋才刚开始。 秦策紧紧锁着眉,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法子你是如何想到的?” 秦念之微耸肩:“在准备回皇城的时候我提及了骑马,然后长安就同我提了句禁令的事。” 第十八章 无罪释放 没错,原本长安是打算让她乘马车回皇城。 但因为她刚重生,心里还有原主留下来的怨气,所以便想骑马。 “真是怪哉,不过短短时辰,你便想到了这么大的计谋?” 一环扣一环,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秦念之嗯了声:“我报复心切,也想给太子一个下马威,所以就选择了剑走偏锋。” 倘若处理陈飞的事延后,估计就不只是一道鞭伤那般简单了。 显然秦赫也想到了这点,他脸色有些严肃。 “可你有没有想过,太子殿下权势滔天,你崭露锋芒,除掉了尊贵的世子,引起他对你的忌惮,今后你不会好过。” “念之知道。” 秦赫一愣,他刚想问她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秦念之就给了他最好的回答。 “爷爷难道忘了陛下是如何看待我坠马的事,而我坠马又是谁的算计?” 是太子,也算是越皇。 因为越皇选择了包庇赫无双! 秦赫闻言沉默了下来,秦念之薄唇一抿:“爷爷,将军府的境地已经不如往日了,即使你不愿去反抗自己效忠的陛下,陛下也不会放过将军府。” 秦念之的话十分大胆,却句句在理。 自秦臻战死沙场后,将军府的地位是一如不如一日。 说实话,秦家能走到现在,她这个唯一的血脉能活到至今都算是上天的恩赐。 “可是念之,他是一国之君....” 秦念之不可置否:“可这不是他将世代忠于皇室的将军府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理由。” 秦赫眉宇一沉,秦念之知道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些事就由我来做,我也可以向爷爷保证,倘若将来越皇不再对将军府出手,那将军府依然是南越将军府。” 秦赫叹了口气:“那若是反之呢?” “反之。” 秦念之冷声道:“我便让他知道,天上的太阳也有被击落的时候!” 刑部。 除去将军府,尹满楼两处以外,还要一处刑部有两个人与秦念之有关。 一个是被狱卒打得快要窒息的千光钰,一个则是被丢进牢房不管不顾的陈飞。 千光钰还在刑房受罚,此时的他把秦念之骂了千百遍。 这死女人,不是说好了要带他出狱! 结果呢? 他都感觉自己快死了,她还没踪影! 千光钰咬紧牙齿,狱卒倒是舒服了:“你说你死死攥着手作何?不就是份罪行文书,签了也就签了,也好比这般生不如死。” 废话! 生不如死好歹有一线生机,签了罪行文书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千光钰赤红的眼冷冷看着狱卒,狱卒嗤笑道:“你看我也没用,反正我是按照刘大人的吩咐好好伺候你,你爱签不签,我直接把你折磨死也是一样的交差。” 千光钰冷哼了声,渗透四肢百骸的疼痛剧烈非常。 看这狱卒的架势若是秦念之再不来,他就真的得玩完! 该死的女人。 若是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知是否怨气太重,让刚到刑部大牢的秦念之瞬时就打了个喷嚏。 长安见此连忙走到她身前:“小姐可是昨夜受了风寒?” 秦念之抬手一止,揉了揉鼻尖:“应该不是。” 这次她重返大牢,那些昨夜给过她冷眼的人连忙就上前招呼。 “秦小姐,您此次来这大牢是有何要事?” “可是看陈飞的?” 不管陈飞死没死,只要进这大牢他们都不会给予尊敬。 秦念之太了解这从古至今就存在的病态,冷声道:“不是,我这次前来是下达张杨张大人的命令。” 张大人? 几人一惊,连忙下跪。 秦念之手一抖,那放在袖中的卷宗便落在了掌心上。 “罪犯千钰,无罪释放。” 什么! 虽然千光钰不归他们管,但自他被抓紧这刑部大牢,他犯的事便传入了他们耳边。 他们可清楚记得自己是把那哑巴嘲讽了个狗血淋头! “怎么,可是听不懂?” “不是不是,听得懂听得懂!” 狱吏赶紧接过秦念之手中的卷宗,瞥了眼下方专属于大理寺的印章就朝着里面跑。 其余几人更是头都不敢抬。 秦念之背着手站在刑部大牢门口,她的气势悄悄然的散发出去。 令人不多时就开始头昏脑涨。 而那个已经进入刑房的狱吏,当看到千光钰被架在木桩上,被打的浑身是血时,头一疼差点没昏死过去! “给我住手!” 一道厉喝划破空气。 狱卒手一颤便下意识丢掉了手中长鞭。 “大人!” 狱吏疾步走到两人面前,直接掏出腰侧的小刀便割断了绑住千光钰四肢的粗绳。 狱卒见此瞳孔一缩,刚想开口那狱吏便将卷宗丢给了他。 “千钰无罪释放!” “还是张大人亲自批准的?” 惊叫声窜入耳边,令千光钰原本迷蒙的脑袋霎时清醒了几分。 他想笑,可他连扯开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对!速度将千钰带出大牢,秦小姐在外等着的!” 秦小姐? 不待狱卒反应过来,狱吏一脚便踹在了他身上! “这份卷宗是秦小姐亲自带过来的,这千钰肯定跟秦小姐认识,你现在把他打成这样,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狱吏便头也没回的离开。 狱卒颤抖着唇,这个皇城只有将军府一个秦家,那秦小姐除了将军府嫡女还能是谁! 而刘大人不过是个小官,他要和秦念之相比的话,简直相差云泥! 想到这里,狱卒赶紧将千光钰抱了起来,脚步极快的朝着大牢外走。 待离开昏暗,看见光亮时。 狱卒心尖霎时咯噔了一下! 为何,因为秦念之此时正在拿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长安脸色也瞬时一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才短短几个时辰里,那口气开朗的千光钰就奄奄一息! 秦念之阴沉着脸步步走到狱卒面前,她有一米七几,比这狱卒要高一点。 狱卒颤抖着身躯,近乎快抱不稳千光钰的身体! “秦,秦小姐!” 千光钰似乎也在昏沉中察觉到了她的凛冽气势,挣扎着睁眼,虽没力气抬头,但他确信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秦念之。 第十九章 九幽史记 “死,死女人,你总算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人给打死了! 这话千光钰没说出来,但他却难得的红了眼。 不知是因为秦念之信守承诺,还是他这次死里逃生。 身体一软,便安稳的昏睡了过去。 秦念之垂眸看着千光钰连发丝都是血迹的模样,隔了好几秒才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狱卒见此心下骇然,未曾想这哑巴竟和秦念之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是个贱民吗! 狱卒眼底的惧怕都快溢出来,秦念之冷眸一眯:“本小姐提醒你一句,纵然这大牢关押的都是罪犯,可一死便已是赎罪,你不必再施以刑罚令这大牢怨气冲天!” 冷入骨髓,狱卒颤抖连连。 “我,我知道了秦小姐。” 秦念之冷瞥他一眼便抱着千光钰离开,期间长安想接过他的身体,但被秦念之拒绝了。 因为他并不重,甚至瘦骨如柴, 待上了马车后,长安微凝了凝眉。 “小姐,你亲自来这刑部大牢带走千钰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即使因为这次动荡不小,那些安排在秦念之附近监视她的人都撤走了。 可她的行踪还是瞒不了。 而这千光钰帮了秦念之的事,长安在路上就已经知道了。 “无碍,便是他们知道了,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什么。” 嗯? 秦念之垂头看了眼躺在地毯上的千光钰,淡声道:“此人隐瞒了身份。” 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 长安微抿唇:“可是,他是怎么知道东临潜伏在南越的奸细是谁?” 不仅知道,还一下子说了三个人。 秦念之靠在马车上,微眯起了眼。 “工部大司空金明,护军统领白哲,中江县侯孙立。” “都是有权有势,却并不会太过引人注意的官职啊!” 秦念之嗯了声,长安无奈的挠了挠头:“陛下又只给了小姐一个月时间,这不是故意为难小姐吗!” 故意为难吗。 秦念之轻闭上了眼,其实越皇派谁去调查金明都可以,但他故意选了她,不仅仅是因为她要是想活就必须调查清楚此事。 还有个最大的目的,便是金明是太子的老丈人,倘若她调查到金家身上,那便是直面与太子为敌。 越皇善于算计,随时随地都能给人挖一个陷阱。 秦念之缓缓睁开眼,她上辈子虽身居高位,也见过不少阴谋诡计。 但她这个人,向来厌恶有人算计到她头上。 所以为了避免那些麻烦,她打算速战速决。 争取一次性解决到位! 自秦念之将千光钰从刑部大牢带回将军府后,他昏迷了整整两天时间。 而这两天里,秦念之也没出府,不仅如此,她不是待在藏书阁便是在南苑院落里休息。 那不慌不忙的模样可是吓坏了秦赫等人。 就连越皇也捉摸不透。 按道理来说,她该争分夺秒去调查金明才是。 “小姐。” 秦念之睡眼惺忪的嗯了声,长安将香茶放在玉石桌上,疑惑不解:“小姐已在府中待了两日了,为何还不行动,难道小姐是在等什么?” 这个问题长安早就想问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 “是啊,我在等千钰。” 直言回答,长安一愣。 “等他作何?” “你忘了,金明的事是千钰给我的提醒,既然他知晓金明是东临奸细,那便有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 长安脑仁一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那千钰近乎毫无存在感,我倒是忘记了此事!” 白让他疑神疑鬼两天时间了。 秦念之微挑眉,瞥了他一眼便又拿起了桌上的那本书。 九幽传记。 这本书记载了近百年里九幽发生的民间趣事,不止有南越,还有东临西赵与北陆。 “这西赵与北陆近乎隐世了百年,而这百年里,除了偶尔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以外,几乎没半点动静。” 秦念之微点头:“的确,若是没有那些行走江湖的人,恐怕世人都以为西赵与北陆已经不存于世了。” 时隔百年,除了正统史记有记载,便只剩下这些民间传记才有关于他们的内容。 虽然还不知这内容的真假,但也算是提醒了她,将来她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只有东临。 “我曾经在军营里就听人说起过,南越史记上记载的西赵与北陆,很是神秘又可怕。” 长安皱眉:“据说西赵是强大的巫族,他们擅于制蛊,而那毒蛊能迷人心智食人骨血,悄然间就能夺人性命。” 秦念之知晓,因为她昨天就在藏书阁里看完了史记上关于西赵和北陆的记载。 “北陆更是邪恶,听说北陆曾经还是个巨大的神魔乱葬岗,人们脚下的每一寸都是成千上万的尸骨。” 所以北陆炼制阴兵,以阴兵为将士上沙场。 “就连那里的世代君王都被世人称之为冥王。” 长安双眼有些恍惚,显然是有些不信。 秦念之淡淡的道:“既然史记上有记载,那便说明真大于假。” “可是小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要是真有那巫族阴兵的话,这天下不早就大乱了吗!” 什么年代? 秦念之还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架空年代呢! “那你怎么就知道,曾经天下就没有因为这巫族阴兵大乱过?” 百年多久,恍如隔世。 曾经这九幽大陆究竟是何模样,估计问这世上最年长的老人都不见得知道。 长安一怔,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好了,不管是真是假,等哪天碰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碰到? 长安霎时就打了个冷颤。 “我倒是希望这一辈都碰不到!” 但可能吗? 显然不可能。 “小姐,千公子醒了。” 空气的流动现身了一个人。 秦念之余光瞥了他一眼便盖上了书本。 “醒的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他。” 语毕,秦念之起身离开了南苑。 千光钰所在的院子,离秦策比较近。 待她到北苑后,隔老远便听到了婢女的声音。 “千公子你伤势未愈,还不能下床榻!” 秦念之脚步一顿,他这般着急? 千光钰无语的看着身前这个拦住他去路的婢女,若不是开不了口,他还真想告诉她,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第二十章 千光一族 “小姐!” 恭敬的声音传来,那婢女一愣,千光钰一喜便赶紧推开她跑出了里屋。 当他看到那个在阳光下宛若神祇般的女子时,千光钰鼻子都是一酸。 “你这个该死的臭女人真的把我害惨了!若是你早点来救我的话,我就不会受这般严重的伤了!” 许是还有怨气,千光钰口气满是埋怨。 秦念之听着那臭女人脚步一顿,抬眸便看向了他。 那日他在大牢里双手抱膝未曾露面,此时一瞧,还真是生的俊朗不凡。 “抱歉,我有事跟爷爷交待便来晚了一步。” 秦念之道歉理所应当,因为在那短短几个时辰里他差点丢了命。 千光钰微抿唇:“你违反禁令的事已经结束了吧。” 秦念之回头看了眼长安,长安嗯了声便驱散了院中的婢女。 待偌大北苑只剩下他们三人时,秦念之才开口道:“我来找你便是因为此事。” 千光钰眸眼微深,秦念之淡抿了口香茶:“陛下让我拿出金明是东临奸细的证据。” 简短一句,千光钰眉宇都是一拧。 “所以你想问我是否知道其中的消息。” 秦念之嗯了声,千光钰抬脚便坐在了她对面。 看着秦念之精致又坚毅的五官,千光钰沉吟了几秒:“知道是知道,不过你若是想拿到那份证据,估计有些困难。” 秦念之闻言瞳孔微缩,她虽是等了他两天,却并未报多大希望。 未曾想他还真知道。 “为何这般说?” 千光钰舔了舔唇:“因为金明现在听命于百里烁,而百里烁有专门的探子留在南越,每过十天他们便会碰头。” 百里烁... “那个刚世袭爵位不久的东临摄政王?” 千光钰嗯了声:“没错,就是他。” 一旁长安听不见千光钰在说什么,但秦念之的话他却听得见。 见提及百里烁,长安脸色都是一变。 “小姐,这百里烁可是东临战神啊!据说这一次东临有异动便是此人引起的!” 秦念之闻言沉默了下来,显然对百里烁此人也是有所耳闻。 “百里烁这个人暴戾无常,若是金明忠于其他人还好,可他偏偏就是百里烁的人。” 千光钰耸肩:“所以我说你要想拿到证据的话有些困难,因为百里烁派的那个探子是他的亲信,他能悄声无息的潜伏在南越多年,足以见得此人异常不简单。” 秦念之嗯了声:“那你呢,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什。 “什么身份是什么什么?我不是再告诉你金明的事吗,你扯到我身上作何。” 秦念之眉宇一挑,双手环胸的看着他,盯得千光钰浑身不对劲。 感觉这个眼神比那日在牢中的还要可怕! “我能有什么身份!只是行走江湖多年,运气不佳刚好碰到了这些事罢了!” 这般简单? 千光钰挠了挠鼻尖:“不然呢?未必你还认为我是东临奸细不成?” “有那可能。” “怎么可能!” 千光钰猛地站起身:“我费尽心思逃离东临,我巴不得这辈子都不回去,又怎么当他们的奸细!” 秦念之瞳孔一眯,千光钰脸色霎时就白了一寸。 “我,我的意思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东临的大人物,所以我这这辈子都不想被抓回去.....” 秦念之的眼神愈加的深,千光钰的声音也跟着愈加的低。 待千光钰汗毛都竖立起来时,终是忍不住的开口道:“行吧我就这样告诉你,我就是东临的人!我也不叫千钰,而是千光钰!” 千光钰。 秦念之微蹙眉:“你可是生于东临千光一族?” 千光一族? 长安心下一惊:“那个为皇家世代铸造兵器的千光一族?” 见两人都知晓,千光钰脸色沉着了几分。 “对,我便是千光一族的血脉。” 秦念之身躯一怔,长安看到这反应就知道这个男人还真是千光一族的人! “你藏得可真深!” 东临帝都有四大家族镇守,而千光一族便是其中一个。 这等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秦念之相差无几,他竟是被关进了牢狱! “你懂个屁!” 长安一愣,千光钰冷瞥他一眼便看向了面色复杂的秦念之。 “我原本也没打算瞒你,只是没想过这么早告诉你。” “那你方才那般着急是为何。” 千光钰抿起了唇:“因为我也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时隔两日,一直待在将军府的秦念之终于出了府。 她一袭黑袍,身形修长,用最简单的红绳绑着墨发,英姿飒爽。 “秦小姐不愧是将军府之女,这等身姿丝毫不输于其他儿郎。” 皇城百姓对将军府自是尊敬,因为整个南越江山有一半都是将军府打下来的。 而秦念之,光她自小便放弃贵族子女的安逸生活去到军营吃苦,就足以令人钦佩。 千光钰眼珠子转了转,见四周的人对秦念之皆是赞叹,啧啧说道:“看来你在皇城的名声是极好。” “好与不好都那样。” 她一生奔赴在前线,荣耀无数。 在死的那一刻回首一看,若是能选择,比起身负重担的军门之后,她更想做个普通人。 做那种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战争的可怕与残忍的人。 不过可惜。 她纵然有幸重生,还是肩负重任。 莫名散发出的空寂,令长安与千光钰皱起了眉。 他们看着秦念之笔直的背影,竟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皇城街道人潮人涌,秦念之三人很快便融入了人群之中。 耳边响起的是商贩吆喝的声音,眼前呈现的是热闹非凡的繁华景象。 千光钰抽了四串冰糖葫芦,给了秦念之和长安各一串。 长安看了眼他手上的两串冰糖葫芦,微抿唇:“凭什么你要两串?花的可是我家小姐的钱。” 千光钰冷哼了声:“我帮了你家小姐那么大的忙,要两串冰糖葫芦又怎样,你可是不服?” “你!” 秦念之无奈摇头。 “这不是将军府,切勿吵闹。” 许是天生性子不和,长安即使知道这千光钰身份不凡,他还是看不惯他。 感觉就跟混吃混喝的纨绔一样! 第二十一章 你放屁 千光钰哼道:“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等你帮我解决掉了那个人后,我用处可大着呢!” 千光一族世代都是铸造师,他自小听的看的都是有关于铸造兵器的事。 而秦念之将来又要领军打仗,若是他成了她的人,以后她想要什么兵器没有? 秦念之深知这点,甚至已经有了计划。 “那一直找你麻烦的到底是谁。” 千光钰张嘴吐掉了口中的山楂籽,挠了挠鼻背:“你应该认识,他是...” “居然是你!” 尖锐的嗓音忽然打断千光钰。 三人蓦然抬头,便见人群中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 他颤抖的手直指千光钰,脸色铁青! 千光钰见他有些熟悉,待想起来时,面色大变! “我去!” 他近乎下意识躲到了秦念之的身后,屈着身,抓着她的衣袍。 那副畏缩的模样令秦念之微眯起了眼。 刘琪疾步走向他,厉声道:“好你个登徒子!你此时不是应该待在大牢里?你竟是敢越狱!” “臭女人快拦住他!他是刘家长子刘琪!” 刘琪。 秦念之见他声势颇大,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淡声道:“刘公子可是有事?” 许是秦念之声线些许低沉,含着震慑力。 刘琪脚步一滞,抬头便看向了她。 他倒是只顾着惊讶那登徒子竟出现在街市,没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人! “你是谁?” 转头注视着他们的人闻言面色一变。 秦念之本就名头极大,前几日一事更是人人皆知。 这官家公子竟是不认识? 秦念之眉峰一动,刚想开口那刘琪便哼了哼:“我管你是谁!你既然跟那登徒子待在一起,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念之一袭黑袍,面容俊美,她背着手站在街道一侧,看不出丝毫女子模样。 刘琪冷瞥她一眼便几步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千光钰扯了出来。 “你这该死的登徒子!竟然招摇过市!说!你是怎么逃....唔唔唔唔!” 逃出刑部大牢几字都还没说出口,秦念之指尖一弹就让他张嘴都难。 刘琪惊骇转身,秦念之掀开黑眸:“刘公子若是有疑问便回刘家问你父亲,这是皇城,天子脚下,容不得你大吼大叫。” 大吼大叫? 刘琪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你可知他都做了什么?” 秦念之不冷不淡的道:“知道。” “知道你还敢包庇他?” 敢? 长安眸眼一闪,看着刘琪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 “刘公子,这千钰已经由张大人亲口吩咐无罪释放了,倘若刘公子有什么疑问,那便亲自去大理寺找张大人吧!” 大理寺便是法院,而法院向来都是世人最敬畏的地方。 刘琪闻言嘴皮子一颤,他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秦念之余光扫了眼周围,见人越聚越多。 “走吧。” 长安嗯了声便拽着千光钰跟上了秦念之。 而留在身后看着他们背影的刘琪,刚抬起手想挑衅秦念之,耳边百姓的议论声便传入了他耳边。 秦家小姐秦念之.... 刘琪瞳孔一缩,身躯猛地一震! “她就是秦念之!” 对于刘琪知晓了秦念之身份的后怕,秦念之本人是不知道的。 但她此时脸色也有些怪异。 秦念之垂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千光钰,半晌才道:“你在逗我?” “没,没有呀,我说的是真的...” 千光钰这人胆大是真,胆小也是真。 秦念之蓦然揉了揉眉心:“那个一直找你麻烦的人竟然是国师。” 长安脸色一沉,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千光钰,你该不是在算计我家小姐吧?一会儿百里烁一会儿国师大人,你到底想干嘛啊你!” 从千光钰毫不犹豫的说出东临奸细,接着说出金明忠于东临摄政王百里烁。 他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未曾想,他想要秦念之帮他解决的人,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你是疯了?你的意图如此明显,你当真以为我家小姐还会相信你?” 别人都是暗里各种算计,他倒好,直接摆明了整你! 长安心口怒气难平,抬手便一掌直指他胸口! 浓烈的杀气伴随着凛冽真气,千光钰瞳孔一缩,甩开他的手便身影一闪到了暗巷口的百米外。 嘭! 青石碎裂,碎石飞扬。 隐约漂浮的灰尘让千光钰皱起了眉! “我没有算计你家小姐!这次真的是个意外!” 意外? “哪儿那么多意外!” 长安沉着着脸抽出了背后长剑,那银光反射在眼底格外刺眼。 “你一个堂堂千光一族的血脉隐藏身份,还入了大牢,明明自身武功高强随时可以离开,可你不仅没这么做,还甘愿受罚差点丢了命!” 长安持剑步步走向千光钰,那周身铁血气势令人胆寒。 千光钰想请求秦念之,却不料秦念之靠在墙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你以东临奸细的情报跟我家小姐做交易,接着说出金明忠于百里烁,现在又提及国师大人,你敢说这一切你都毫无目的?” 不论秦念之拿到证据之后百里烁会派多少人暗杀她。 就国师大人一个人,秦念之都招架不起! “我看你跟他们都一样,变着法子算计我家小姐是吧?” 千光钰摇头想解释,长安冷笑道:“指不定在金明与那探子碰面时,你就通风报信,待小姐过去就直接身陷险境!” “你放屁!” 千光钰颤抖着手:“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难道不是?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我看东临最大的奸细就是你!你就是想除掉我家小姐,引发南越内乱!” 靠! 千光钰一个俯冲便到了长安面前,抬手直接跟他打了起来。 他赤手空拳却步步紧逼,长安手持长剑却以守为攻。 不到半刻,两人就近乎过了一百招! 秦念之侧头看着速度极快的两人,见千光钰手段凌厉,微眯起了眼。 长安说的话句句在理,这也是她沉默的原因。 倘若不提及国师,她或许会信任他两分。 但一切都太凑巧,让她想信都没那个说服力。 第二十二章 面见国师 嘭! 长安伸出凛冽一拳,千光钰一个仰头那拳头便狠狠砸在了墙面上。 不待长安收手,千光钰扣住他手腕便反手一掌。 长安心下一沉,近乎以光的速度躲了开,但千光钰速度更快,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直接窜到他面前! 千光钰那充斥着庞大真气的拳头直捣他面部,扬起冷风,长安两侧的墨发都飘扬了起来。 秦念之眉峰微动,身子一闪便出现在了千光钰身侧,抬手包住了他的惊天一拳! “都住手。” 低沉嗓音从薄唇溢出,千光钰察觉到自己力量被禁锢的那一刻就变了脸色。 而长安,许是他躲不掉那一拳,认为自己即将受伤,此时脸色有些苍白。 千光钰冷声道:“未必你也不信我?” 如黑曜石般的眼定格在秦念之脸上,秦念之冷然启唇:“就是不信你,我也不会放任你离开我身边!” 不论他到这南越究竟是何目的,既然引起了她的疑心,她是万万不会让他逃离。 或许因为她的口气太过霸道,莫名就给了千光钰一种无力感。 他明明应该生气才对! 为什么会觉得有一丝雀跃! 千光钰冷哼了声便抽回了拳头:“你要我待在你身边,那就必须替我解决国师!” 从他离开刑部大牢,一直在暗处找他的傅尧就肯定发现了! 就是秦念之不主动出面解决,傅尧也早晚会找上门! 秦念之冷瞥了眼在活动手腕的千光钰,沉声道:“你倒是把我拉入了坑里!” 哼。 “是不是坑,还尚未可知!” 长安脸色阴沉的看着千光钰,刚想回头劝解秦念之便见她拂袖转身。 “那就去一趟国师府!” “小姐不可!” 千光钰脊背一松,扭了扭脖颈:“长安啊长安,我早晚会让你知道你今日跟我大打出手是个多么大的错误。” 长安冷眼回视:“我也早晚会让小姐看清你的真面目!” 看清他的真面目? 千光钰垂首嗤笑:“我怕你到时候后悔。” 长安冷瞥他一眼便疾步跟上了秦念之。 国师府。 国师府坐落皇城偏远郊区,但那里风景秀丽,似被银纱包裹着般,虚幻磅礴。 从秦念之出府前,千光钰便说带她去找那个一直找他麻烦的人。 所以他们此时身处的地方,一公里外便是目的地。 秦念之脚踩树枝俯瞰远处的偌大国师府,许是周围山峦堆积,国师府的上方迷雾重重。 “你到底是怎么得罪的钦北御。” 千光钰嘴里咬着细树枝,双手枕在脑后,他自己都有点懵。 “十天前我刚到南越边界,由于没有南越户符,所以没敢过边境就走的崎岖小道。” 谁知那崎岖小道沿路入皇城,就得经过国师府。 他当时也饿,想进国师府拿点吃的,却不料还未翻墙进去就被傅尧给发现。 接着傅尧以为他想对国师不利,就追了他一整晚。 “之后为了躲避他的追踪我就误打误撞入了刘府,再然后...” 千光钰抿紧唇:“就被那刘大人抓进刑部大牢了。” “所以这也是你一直不愿逃离刑部大牢的原因?” 千光钰嗯了声:“傅尧武功深不可测,他摆明了要杀我,为了活命我就选择留在了刑部大牢。” “可你为何不反抗那些人对你动刑。” 反抗? 千光钰耸肩:“反抗作何,反正我自小体质特殊,只要不丢命,哪怕再严重的伤我都能比常人恢复的快。” 这一点秦念之在将军府的时候便发现了。 他被打得个半死,却仅仅只昏迷了两日便生龙活虎。 秦念之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府邸,沉吟道:“既然傅尧能追你一整晚,那便说明那日国师府该是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真不知道呐!” 傅尧也没给他机会解释啊! “那便先看看吧。” 语毕,秦念之的修长身影便消失在了那棵古老的大树上。 她的速度极快,近乎一眨眼就到了国师府的十米外。 长安,千光钰随时便到,三人看着国师府的牌匾,心下蓦然升起了股忌惮。 他的府邸不似其他权贵,不仅地理偏僻,还透着难以捉摸的神秘。 “来者何人!” 一道厉喝伴随着空气的流动,一瞬间,他们对面便出现了一个人。 傅尧。 傅尧身着黑色锦服,面容冷峻。 他先是看秦念之有些意外,接着杀气四溢! “原来是你!” 这是今日千光钰听到的第二句类似的话。 千光钰尬笑了声:“你看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他就想将我碎尸万段!” 这件事他绝对冤,没得说。 秦念之见傅尧隐隐有动手的趋势:“我今日前来便是想面见国师,还望你向国师通报一声。” 傅尧沉声道:“主子不在,秦小姐若是有事的话下次再来。” 见傅尧认识她,秦念之薄唇微抿:“那若是事关我身旁这位呢?” 嗯? 秦念之顺手将躲躲闪闪的千光钰提到了她面前:“你没听错,跟他有关。” 咝... “你不会打算直接把我交给国师吧!” 千光钰瞪着眼:“我可跟你说了他们想杀我!” 外人听不见千光钰在说什么,可能看见他的反应。 长安扬起唇角:“傅护卫,这小子是我家小姐从刑部大牢里带出来的,听闻他跟国师府有点冲突,所以小姐就将他带来了。” “该死的长安,你!” 千光钰咬牙切齿,竟是感觉自己被骗了! “秦念之我告诉你,若是你把我交给了国师府你绝对会后悔!我是千光一族的人,我对铸造兵器可是从小就耳晕目染!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兵器,我保证都能做出来!” 因为他是天才! 秦念之眸眼一闪,没想到这短短两分钟里,这千光钰便是如此不安。 “那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什么! 欠? 千光钰脸色一僵,秦念之抬头看向傅尧,眉峰一扬:“傅护卫,现在我能面见国师大人了吗?” 傅尧抿着唇,看了千光钰好久才道:“秦小姐稍等,我先去通报主子。” 第二十三章 冠绝当世 “多谢。” 傅尧临走前深深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千光钰便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待四周安静下来后,千光钰便猛地转身面向秦念之。 “秦念之这明明是交易,你为何要说欠!” 他似乎难以置信,他紧紧盯着她。 秦念之唇角轻扯:“你的境地,不允许你跟我谈条件。” 千光钰一愣,秦念之慵懒的掀开眼皮:“我说你欠,你就是欠。” 她的霸道是与生俱来。 纵使千光钰有那么一瞬怒火冲天,也不得不承认她此言有理。 因为依照他如今的境地,秦念之肯来这国师府都是难得。 然。 知道归知道,他也不会让秦念之那么容易。 门口的吵闹被国师府自动屏蔽在外。 傅尧疾步踏上台阶,站在正殿门口拱手揖礼。 “主子,秦小姐求见。” 复杂的声音随风飘进大殿。 斜阳倾斜,照映出的那道身影矜贵不凡。 “允。” 回应简洁,傅尧眉宇都是一拧。 “主子难道不问她为何求见?” 修长手指翻阅古朴文书,他薄唇轻启,声线清凉透彻。 “见了便知。” 傅尧闻言敛下眸色,身影一闪,那道紧闭的府门便在三人视线中敞开。 “秦小姐,主子有请。” 比想象中快。 秦念之下意识便看向府门内的景象,却不料依然看不清。 “劳烦了。” 启唇轻言,傅尧微点头。 不过在长安与千光钰抬脚时开了口:“主子只见秦小姐一人,尔等府门口等候!” 长安一怔,千光钰瞬时打了个冷颤。 “这男人不会在你进去之后就把我给咔擦了吧?” 秦念之余光一瞥,声音不高不低的传入他耳边。 “你武功不低,想来能坚持许久。” 千光钰紧锁着眉,看着她背影都想给她一脚。 “我看你就是在幸灾乐祸!”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不多时,秦念之便走到了国师府门口。 傅尧抬眸一扫,那道大门便轰然紧闭。 他的府邸比想象中宽敞,除去一部分该有的设施以外,还生有葱绿青竹,与她未曾见过的花草树木。 待越过拱桥流水,假山河畔时,一座大殿便映入了她眼中。 清风殿。 徐徐清风,清雅宜人。 秦念之仿佛想透过红色殿门看向那道尊贵身影,薄唇扬起:“国师便是在里面?” 傅尧嗯了声:“请秦小姐自行前去。” 话音落地,一阵冷风拂过傅尧便消失在了原地。 秦念之收回余光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就走向正殿。 可就在她脚刚停在殿门口时,一股令人震撼的力量便扑面而来。 她似乎未曾预料到,瞬间被束缚住了手脚! 秦念之双眼一深:“国师大人可是要给念之一个下马威?” 她清冷的声音清晰传入正殿。 钦北御眸角微动,拂手间,那股力量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殿外设有阵法。” 阵法? 秦念之薄唇轻抿,身前那道红色殿门也瞬时敞开。 乳白色的大理石从门口延至殿内,殿内奢华清雅,那位盘坐在地的男人更是惊为天人。 有人说,当今国师年仅二十二岁,却智者近妖深得君心。 也有人说,国师钦北御容颜倾城,风华绝代。 那日她无意间瞥到他的侧脸,便有瞬间惊艳。 今日一看,果真冠绝当世。 他黑眸深邃如一泓古泉,薄唇微勾神秘矜贵。 一袭白袍墨发三千,身姿缥缈冷然卓立。 这便是尊崇天下的国师钦北御? 钦北御抬眸直视:“秦小姐可是打量够了。” 他的声线如山涧流动的石水,清凉是真,冷到没半分暖意也是真。 秦念之微俯首:“抱歉,是念之失礼。” “入座吧。” 秦念之嗯了声便走向大殿中央,坐在了那蒲团上。 许是两人气势同样,使得殿内气氛古怪。 “秦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秦念之目光不躲不闪:“听闻千钰不小心得罪了国师,我前来替他请罪。” 千钰。 钦北御双眸微动,秦念之淡声道:“就是十日前,无意间闯入国师府的那位。” 钦北御闻言没半点恍然与意外,想来如千光钰所料,他早已在她去刑部大牢带走他时,便查到了。 “秦小姐可知擅闯国师府是何罪。” 秦念之嗯了声:“知道。” “既是知道,那为何替他请罪。” 他似不解,又似了解。 眼底无一丝起伏,声线也是如此。 这个男人恐怕是秦念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中,最难看透的一个。 秦念之沉吟几秒:“因为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 钦北御蓦然抬头,他的眼含了抹深色。 似乎有点意外。 “此人好像并非南越人。” 不是南越人,便是敌国人。 秦念之说敌国人是自己人,岂不是惹祸上身? “没错,此人跟我颇有渊源,在有些事还未处理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碰他。” 回应的十分直接,钦北御闻言沉默了下来。 秦念之抬眸看着他:“我不知他究竟如何得罪的国师府,亦或者给国师府带来了多大麻烦,我只知他现在既然是我的人,那么将来我必然不会让他做出牵连到我的事。” 将千光钰的一举一动牵扯到自身,算是给了钦北御一个保证。 毕竟即使他不可靠,还有她在。 她不会愚蠢到给自己找麻烦。 钦北御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没法否认这个女人真是聪明又谨慎。 但。 “你若是想要他活命,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念之唇线一抿,钦北御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那日国师府有要事,那位叫千钰的男子不知目的忽然闯进,纵然他现在是秦小姐的人,他也保证不了自己的所听所见。” 果然。 秦念之纤长的睫羽轻轻抖动着,在她眼底沉下一片暗影。 “那国师大人就说出你的条件吧,若是念之能做到,念之必定义不容辞。” 钦北御剑眉微扬,见秦念之眉眼深沉,淡声道:“你又是以为一个条件就足以让我放过他?” 那那日国师府的要事究竟多重要。 至于令他这般死抓着不放? 秦念之若有所思,片刻才道:“我将军府的人情,还比不上他的一条命?” 第二十四章 深沉难测 许是猜疑不解,秦念之声线有些暗沉。 钦北御不可置否:“将军府自身都难保,你许诺的人情能不能还都还尚未可知。” 秦念之身躯一怔,钦北御瞳孔一深。 “除非。” 除非? “你能在陛下要求的时日里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便可以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话音落地,秦念之变了脸色。 钦北御依然冷卓傲立,那双眼似乎不把任何事物放进眼底。 “这等小事,未曾想连国师都惊动了。” 暗藏深意,钦北御淡淡道:“秦小姐大可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 她锋芒尽显实属正常,毕竟东临奸细一事十分隐秘。 稍有不慎,她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秦念之闻言微眯起眼,钦北御掀眸与她对视:“秦小姐可是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没料到国师这般受陛下信任。” 秦念之虽然身份高贵,但在钦北御面前还稍低了点。 她这番话有些以下犯上,但钦北御丝毫不介意。 “那秦小姐觉得如何。” 秦念之沉声道:“当真仅仅只是保住我自己的性命?” 连额外的要求都不提? “没错,如你所想。” 秦念之闻言缄默不语,这倒是让钦北御好似有点不解。 “秦小姐可是担忧我会改变主意?” “国师大人一言九鼎,念之自是毫不担心。” 只是恐怕没那么简单而已。 秦念之敛下眸色,拱手以揖:“既然国师大人愿意给千钰一个机会,那念之便在这里谢过国师大人了。” “请。” 秦念之抬眸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待她跨出清风殿时,那道红色殿门便悄然紧闭。 秦念之不由回头看着那头顶上的牌匾,脚步滞住几秒才原路返回。 他不要将军府的人情,却仅要她保住自己的命。 他这般要求意欲为何? 她难以猜测。 “秦小姐。” 秦念之微点头,见傅尧眼底复杂,心下对那日国师府发生的事愈发的好奇。 国师府的门在秦念之的视线中敞开,她一眼便看到长安与千光钰面色凝重的站在那里。 许是担忧她,此时见她平安出来,甚至比想象中的要快,脸色缓和了几分。 “那个国师没为难你吧?” 秦念之摇头道:“没有。” “那我的事...” “国师说放过你不是不可以。” 千光钰连忙跟上秦念之,走到了她身边。 “然后呢?” 夕阳路下三人行,背影无双引虫鸣。 待看不见他们时,傅尧才回到清风殿。 “主子,你是打算放过千光钰了?” 是千光钰而并非千钰。 钦北御优雅的起身,那随着脚步轻扬的白袍,似半空中微拂的祥云一般。 “既然他跟了秦念之,那是福是祸便由他自行承担。” 声线极淡。 傅尧疑惑不解:“可是主子,这人留不得,倘若那日他当真在府中听见了什么,那他便随时会让主子置身于危险之中。” 钦北御嗯了声,显然是经过权衡利弊才做出的决定。 但傅尧不愿,对他来说,没人能比钦北御的安危更加重要。 “何况他又是东临千光一族的人,东临对南越虎视眈眈已久,谁都料不到他来这南越的目的。” 傅尧试图劝说钦北御,好让他改变决定。 钦北御脚步沉稳,一步未停。 待走到殿门口时,他才漠然开口:“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傅尧闻言轻叹口气:“那主子这是何意,未必是欲想用那千光钰提前让秦念之搅乱东临?” “可是他有那么大的分量吗!” “有没有,等时候一到便知晓了。” 而已经回到皇城的秦念之三人,此时正慢悠悠的行走在街头。 千光钰看着秦念之修长的背影斟酌半晌,继而咂嘴说道。 “那个国师的意思,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秦念之淡声道:“你的身份深查便知。” 不待他疑惑开口,秦念之便回答了他。 千光钰抿紧唇:“那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 “不知。” 明明那么想杀他,却又这般轻易的放过他。 没道理不是? 千光钰使劲挠了挠头:“连我身份都查到了,他就不该这么处理啊,他不是国师吗?他这又是在谋算什么?” 这也是秦念之猜不透的事。 秦念之背着双手,仰头望天。 见穹壁的夕阳渐渐失了色,深深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暂时不会再找你麻烦,至于你的身份,恐怕你近日得行事低调一些了。” 千光钰一愣:“这是何意?” 难不成要他不见天日,当个隐藏在暗中的人? “如你所想,正好我也有事要交给你做。” 千光钰抱着好奇疑惑走了一路,待他们回到将军府时。 秦念之便让他先回南苑等她。 而她,则是去大堂将今日出府的缘由告知秦赫。 一点没隐瞒,秦赫是头疼又无奈。 “那你打算如何调查金明?” 秦念之轻抿了口香茶:“我已经派人在金府附近监视起金明了,待再过几日,我便会亲自行动。” 她顺着蛛丝马迹得知了金明每到一个日子便会夜晚出行,去到城外。 算算时间,三天后便是金明与百里烁的人见面的时候。 “可稳妥?” 秦念之摇头:“尚不可知,但我会小心行事。” 秦赫闻言微松开了眉,但那双眼依然含着担忧。 “我自是信你,但切记,倘若此事不好应付,那便另辟蹊径。” “我知道了爷爷。” 在大堂中用完膳后,秦念之便朝着南苑走。 许是她那句话太过严肃,此时千光钰在院落中来回走动。 待他耳边响起动静时便猛地转身,看着烛光下秦念之的脸,他捏紧了拳头。 “你要交给我做的事是什么?” 秦念之薄唇一动,还未开口千光钰便抢了先。 “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让我去埋伏金明,好窃取他们的机密?” 显然他想的太多,秦念之淡瞥他一眼。 “我若是拿你就这点用,那我还不如直接将你交给国师府,或许我还能得到个人情。” 千光钰身躯一震,秦念之转头对长安说道:“拿笔墨来。” 第二十五章 金珊怀孕 长安微点头,很快就将一副笔墨摆在了白玉桌上。 只见秦念之提起笔在洁白的纸张上来回图画,千光钰和长安赶紧走到她身侧。 当他们看到那笔下的图时,面色大变。 “这可是兵器?” 此物半个手掌那般大,形似羽毛却带着棱角。 千光钰回神后摸着下巴沉思道:“若是此物做出来,怕是薄如蝉翼。” “闻所未闻。” 长安凝眉道:“很像皇宫珍藏的金叶子。” 秦念之还在添加画笔,但大致形状却显现了出来。 见他们猜测不止,秦念之淡声道:“此物名为逆刃,类似于飞镖等暗杀的武器。” 逆刃? 千光钰惊声道:“真是个好名字!” 九幽大陆多数人用剑,像飞镖等暗杀的武器只有那些杀手和暗黑者才会使用。 “不过好归好,若是遇到意识敏锐的人,你的逆刃恐怕还未出手就被人给发现了。” 长安点头附和:“九幽大陆强者居多,像这等暗器其实没什么用处。” 没用? 秦念之唇角微扬:“那是你们不懂得如何使用。” 噢? 秦念之笔下行如流水,待逆刃画规整好便放下了笔。 拿起图纸,那小小图形在烛光下散发着异样光芒。 “三日后,我便会跟踪金明去到城外,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要有保命的东西。” 长安疑惑道:“小姐口中的东西便是这个逆刃?” 秦念之嗯了声随即看向千光钰,千光钰岂会还不明白。 “你真是物尽其用。”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出来即可。” 秦念之语言简洁,但听在千光钰耳里令他有些不满。 “你是否太小瞧于我,就一把暗器我会做不出来?” 千光钰冷冷对上她含满趣味的眼,伸手一把抽过图纸。 “不过你这逆刃需要十足的技巧,否则难以发挥到最佳作用。” 看似小巧玲珑,实则危害无比。 千光钰摸着下巴沉思道:“若是加以真气的话,或许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即便杀不了那些强者,至少也能让将其震慑。” 秦念之不可置否:“正是此意。” 千光钰闻言些许好奇:“这般精巧的暗器你如此了解,难不成以前用过?” “怎么可能,小姐从来不用暗器!” 别说暗器,连剑都不使。 因为她只用拳头... 千光钰挑起眉,秦念之耸了耸肩。 “忽然的奇思妙想罢了,不必纠结。” 三日后。 光阴似苒,时间流逝飞快。 光线刺穿薄雾,大地骤然被光明覆盖。 金府。 今日金府喜讯连连,先是太子侧妃金珊回府,接着爆出喜讯,她怀了孩子。 所以金府在鸡鸣狗吠时,就洋溢出了与众不同的喜悦。 “这般巧?” 秦赫嗯了声:“我也没料到今日会忽然收到金府的请帖,想必金明那老家伙也是才知晓太子侧妃有了身孕。” 秦念之深瞳微眯:“那现在可就麻烦了。” 赫无双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他虽早早有了太子妃,但多年里并没子嗣。 这一次金珊怀了他的孩子,他必然护如珍宝。 金明落马是必然的趋势,但牵扯到金珊的话,她跟赫无双之间恐怕剑拔弩张。 秦念之垂头看着木桌上的红色请帖,斟酌良久才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今夜在暗处接应我。” 秦赫眼皮子一跳:“所以你依然选择亲自行动?” 其实要找金明是东临奸细的证据有很多种办法,依照秦念之的聪慧,她完全可以利用他手。 但这次不同,毕竟有关百里烁。 秦念之微点头:“我这般做是另有目的,既然我早晚会跟百里烁交手,那不如将时间提前。” 她主动,便可大范围的控制局势。 若是等百里烁早一步,局面就该变了。 秦赫不清楚她究竟是何目的,坐在正座看了她半晌,见她侧脸坚毅,双眼淡漠,终归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那今日金府宴请你可去?” 去。 “当然去,我不仅要去,我还要送金明一份大礼!” 金府。 金府的吉隆之喜渲染了皇城百座。 家家户户的老百姓都辗转街头,驻足围观。 像权贵之间的这等热闹他们向来爱看,何况是金家独女怀了当今太子的身孕。 “金家真是好福气啊!金小姐才入太子府多久便怀了身孕,待将来太子成了一国之君后,那她的子嗣岂不是长子?” “说不准还会赐封太子呢!” 历来皇室长子皆为太子,因为大部分都是由皇后所生。 而这金家小姐所诞生的孩子,就算不是太子也该是尊贵无比的大皇子。 众人看着金家府邸艳羡不已,这一回,那金家小姐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府内,金府家仆按照金明的吩咐将府内布置的奢华大气。 随处一瞧,都能瞧见那些接连忙碌的人。 金明身着锦袍,面色轻悦。 身侧金珊一袭矜贵云袄裙,雍容华贵。 “还以为你在太子府会受人欺负,现在看来平日里太子殿下对你还是很宠爱的。” 金明虽掌管工部,但跟太子相比相差云泥。 何况那太子正妃身份尊贵,金珊在她面前实在不够看。 金珊相貌精致,她掩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娇媚。 “爹爹说笑了,珊儿不过是运气好,才能让太子殿下上心了一些。” 他若是不上心,她又哪儿来的身孕。 金明好笑道:“不骄不躁是好事,你怀有身孕的事想必已经传遍整个皇城了,不出意外的话,各大权贵世家的眼睛都会放在你身上。” 其中缘由太多,但归根结底还是逃不出四个字。 便是权势之争。 金明自小教导金珊审时度势,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爹爹放心,珊儿一定会保护好孩子,不会让人给算计了去。” 金明看着金珊仪态端庄,却藏有心思的模样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将来金家的荣耀就全放在你身上了,爹爹知道爹爹自小对你要求严格,让你不似其他世家子女一般舒适荣华,但你该知道从你出生开始,爹爹便对你抱有希望。” 第二十六章 像个男人一样 提及往事,金明脸庞难掩沧桑。 金珊看着这个为了自己不肯再纳妻妾的父亲,那自小就在心中生根发芽的决心愈加坚定了几分。 “爹爹珊儿知晓,纵然目前朝中局势不稳,我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太子当上一国之君。” 而她,即使当不了尊贵无比的皇后,她也会牢牢抓住自己的权利。 金明绷紧的脊背一松,眼底满是欣慰。 “你这般说,那爹爹就放心了。” “去收拾一番吧,太子他们该来了。” 金府作为太子侧妃的娘家,金府宴请自然会邀请赫无双。 乃至跟金府有来往的权贵世家。 阵容很庞大,但也理所当然。 秦念之跟秦赫在去金府的路上,随行的有长安,而千光钰则是留在北苑休息。 他答应秦念之为她铸造逆刃,这三天里他近乎没有休息。 因为如他所料,要做出薄如蝉翼的逆刃需要百分百的专心与细心。 秦念之指尖抚了抚袖中的逆刃,刀面光滑,棱角锋利。 倘若刺入人身体,恐怕骨头都能削断。 “那个千光钰的身份,太子等人可否知晓?” 临走前秦赫也见过千光钰,他对此人意见颇多。 想来是因为他身份原因。 “这几日太子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外界也并未流传有关于东临的事。” 秦念之若有所思:“该是有人拦住了他们的眼线,让他们查无可查。” “该不是国师?” 秦念之摇头;“我有想过但不敢确定,毕竟国师没理由帮我。” 秦赫闻言沉默了下来,驾驶马车的长安抬眸看了眼前方的热闹非凡,微低头:“老将军,小姐,金府快到了。” “现在有哪些人都到了?” 长安抬眸粗略一扫:“该到的都到了,但还没看到太子殿下的马车。” “陈王府呢?” 嗯? 这句话是秦念之问的,长安一愣:“陈王府的马车也还未到。” 秦念之眸角微动,回眸便对上了秦赫的眼。 “这个烨世子不简单。” 秦念之淡笑:“我知道,所以我才想看看他究竟是何模样。” 她跟钦北御想法相同,都认为陈烨能在权贵门阀里生存至今,是隐藏了锋芒。 不然以陈飞的性子,他早就死了千百遍。 “陈飞毕竟是陈烨的兄长,他现在虽然只是被暂时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但给陈王府的名声带来了极大影响,陈烨如今又跟了太子,想必他今后做的事便是跟陈飞相同。” 含着抹提醒,是源自于亲情的羁绊。 而不是担忧秦念之不懂其中道理。 秦念之低首一笑,在马车稳稳停靠在金府附近时便扶着秦赫一同下了马车。 许是她在民间的传言热度还未消散,她刚刚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民间访谈,千奇百怪。 而有一部分人则是认为秦念之非常厉害。 毕竟她一夜之间就将一个尊贵的世子打下了深渊。 “从古至今都是闻所未闻呐!” 至少在南越这片土地上还从未发生过。 “她也就是运气好,刚好碰到了这最紧张的局势罢了!” 秦念之余光一动,一眼便精准找到了那个冷眼嘲讽的男人。 秦赫低声道:“这是三皇子的人。” 难怪。 秦念之淡眸一瞥,好像除了几个冷眼旁观的人,其余皆是暗怀心思。 “秦老将军。” 秦赫微点头:“今日金府为大,各位不必多礼。” 不论如何秦赫都是位高权重,其余人便是不愉也该行正礼。 众人敛下心神给秦赫让开了一条路,微风拂过的地方,都充斥着浓浓的利益。 “你去做你的事吧,我要去正堂。” 秦念之垂头以揖便带着长安跟随一丫鬟去到了金府后花园。 后花园里布置大气,有搭建的高台,也有水果零嘴供人娱乐。 秦念之越过拱桥一眼看见那个被数人恭维的金珊。 金珊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在回头间便对上了她的眼。 没人能否认,秦念之的凤眼极为精致,也没人能否认她的眸子十分深沉。 就像蒙着一层雾,让人如何都看不清楚。 “想来这位便是震动南越的秦小姐吧?” 金珊声线不高不低,但她周围围满了权贵子女,众人闻言几乎下意识回了头。 她一袭黑色锦袍,身形修长笔直,脸庞俊美,气势慑人。 “若不是侧妃娘娘唤她一声秦小姐,我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呢!” 众人轰然大笑,掩唇好不热闹。 金珊翘起唇角:“你们这便是打趣秦小姐了,这南越谁人不知秦小姐是巾帼不让须眉,自小便跟着血气儿郎在军营里长大。” “在你们还在享受荣华富贵时,人家秦小姐就在吃军人的苦了。” 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众人看秦念之的眼神都变了。 “好歹生为女子,怎可自小跟儿郎们待在一起。” “也难怪浑身上下没一点嫡女模样,真是像极了一个男人。” 秦念之淡然自若的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嫌弃,反倒是长安沉了脸。 “将来小姐可是要上战场杀敌的,若是如女儿般娇弱,岂不是丢我南越的脸面?” 沉声回应,堵得人哑口无言。 金珊眸光一闪,淡瞥了眼长安。 “他说的没错,你们就不要再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了,毕竟南越百姓可是对秦小姐倍感自信,若是让人给听了去,他们还以为你们是瞧不起秦小姐呢!” “侧妃娘娘赎罪。” 上百人俯首,金珊深深的与秦念之对视。 秦念之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从头到尾都是风淡云轻。 “早就听闻侧妃娘娘容貌倾城,周识大体,此时一瞧果真如此。” “那我是不是该多谢秦小姐的夸赞?” 秦念之薄唇轻启:“侧妃娘娘身份尊贵,自是不必,何况念之所言是事实。” 金珊眸眼微冷,这秦念之果然难缠。 轻而易举的挑动人怒气,却又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至于她为何生气,便是秦念之毫不尊敬! “秦小姐可是要入座?” “多谢侧妃娘娘关心,许是念之待在府里太久,想多活动活动。” 第二十七章:至高无上 金珊瞳孔一眯,秦念之拱手以揖便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笔直不屈,那被脚步掀起的衣袍更是像生了风似的,气势非凡。 金珊红唇一抿,这等女子,也难怪赫无双会那般忌惮。 “小姐,你瞧那些权贵子女,简直目光短浅如市井泼妇!” 说的话极为难听,再夸张点是不是该说她不男不女! 秦念之扯了根枯树枝转在手心,闻言不冷不淡:“你理睬她们作何。” 作何? 长安沉着着脸:“自古以来,权贵荣华百姓萧条,若不是有无数将领身居前线,奋勇杀敌,她们又哪里来的荣华富贵富足生活?” 她们不懂得感恩便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真该把她们丢到边境去好好看看战争的惨烈,免得她们有恃无恐!” 秦念之随着树枝转动的速度,加深了瞳色。 冷然启唇,声线清冷。 “她们看不惯的只是我这个人而已。” “趋之若附!” 秦念之微挑眉,长安冷哼了声。 金府的后花园跟热闹的前厅正堂不成对比,秦念之一个跳跃便到了大树之上。 金家府邸不大不小,但屋子也有十几座。 秦念之揉了揉指腹:“金明的书房该在哪里。” “小姐找他书房有何用意。” “书房向来是比较重要的地方,既然一会儿我会跟太子见面,那我便好好闹闹这金明的心神。” 长安闻言瞳孔一缩:“小姐的意思是要让金明知道,他已经被人给怀疑了?” 秦念之不可置否,长安见此不妥。 “若是如此,他恐怕会猜疑到小姐身上!” “猜疑归猜疑,只要过了今晚,他便是告知了那百里烁也无用。”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她身负东临奸细一事。 毕竟那日在大理寺的人不止越皇等人,总会传出些流言蜚语。 可是。 “小姐你这是在以身犯险,今晚既是金明与那东临探子会面的时候,他肯定会加派人手在暗处等着!” 秦念之淡声道;“反其道而行之,长安你不懂。” 往往越是混乱,敌人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反而毫无声息,恐怕金明都会觉得怪异。 “那今晚我同小姐一起。” 长安有些许固执,秦念之眉峰一扬。 “先找到那老狐狸的书房再说吧。” 说干就干,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瞅准了正堂附近的两座里屋。 树枝迎着劲风微晃,两道身影便倏地消失在了大树上。 金府门口。 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待它平稳停靠在侧时,一道矜贵不凡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他一袭流蓝色长袍,束着发冠,脸庞俊朗。 气质犹如蛟龙,回眸间便令人心生尊崇。 “太子殿下!” 许是百姓不常见当今太子,脸色些许激动。 而赫无双,他脸色轻悦,显然心情大好。 “都起来吧,今日金府大喜若是各位不嫌弃,便在此等候金府的赏银吧。” 声音磁缓,众人皆是大喜。 “太子殿下真是大气呢,没想到来看个热闹都有赏银拿。” “当然了,你看的可是皇家的热闹,那皇家能不大气吗!” 嬉笑声一片,这番景象倒是热闹非凡。 金明与提前收到消息随之赶来的金珊见赫无双已经入了府邸,金明拱手以揖:“抱歉殿下,今日府中事务太多,导致臣晚来了一步。” 赫无双伸手拖住了他的手臂:“岳父大人见外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虚扶起金明,赫无双走向了金珊。 见金珊面色红润,赫无双拍了拍她手背。 “侧妃怀有身孕还操劳琐事,辛苦了。” 金珊娇笑道:“珊儿有幸怀有殿下的血脉,珊儿自是高兴的,还是殿下更为辛苦,百忙之中还抽空来金府。” 话语十分有技巧,赫无双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走吧,想来其他权贵朝臣等了本太子许久。” 金珊嗯了声便由着赫无双牵着她的手。 金明跟在身后松了口气。 自赫无双到来后,正堂所有人都随行去了后花园。 赫无双余光扫了眼女眷那方,却是没瞧见秦念之。 “老将军,今日秦小姐没同你一起?” 被当众点名的秦赫指尖微顿,见众人视线都放在他身上。 淡然道:“回殿下,念之跟臣一同来了金府,不过许是她不喜热闹,便找了个清净之处待着。” “老将军啊老将军,贵千金不喜热闹可不是什么好事,将来这样的场面可难以避免。” “何况金府今日大喜,贵千金不见踪影,这是何意?” 不待秦赫开口,一男人便冷嘲道:“太子殿下都来了,秦小姐这般行为是否过于失礼?” 何止失礼,简直目中无人。 见有人挑拨离间咄咄逼人。 赫无双眸底微闪,反而不着急找秦念之了。 身侧金珊抬头看向秦赫,此时秦赫面对四面八方的讥讽与针对,显露在外的表情跟秦念之方才如出一辙。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念之十岁就进了军营,在军营里学的也都是征战之术。” 秦赫抿了口茶,不急不缓的道;“所以她在礼仪方面难免有所欠缺,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才是。” 军人身份至高无上,因为她能保你性命。 就算她礼仪当真欠缺,你能作何。 她又学那礼仪作何? 未必将来在战场上与敌人相敬如宾? 秦赫放下茶杯,望向赫无双:“太子殿下应该也不会跟念之计较吧?” 计较二字十分尖锐,赫无双他敢应? 赫无双对上秦赫浑浊却锐利的眼,蓦然想起那日秦念之在大理寺的锋芒尽显。 他掀起唇角,笑容僵硬。 “自是不会,秦小姐喜静实属正常。” 秦赫闻言垂头以揖,众人脸色变幻无常。 这个冲突被秦赫轻而易举的化解后,金明见气氛不对便赶紧圆场。 不多时,原本气息沉闷的后花园就热闹了起来。 “去查一下秦念之在哪里,切勿让她在府中随意走动!” “是。” 待家仆走后,金明站在树后看了眼被歌舞吸引住的众人。 很快他这个金府当家人便被吆喝了过去,金明敛下神色涌入了人群中。 金府左侧的里屋。 长安半跪在离它不远处的房梁上,脸色沉着。 “没想到金府竟是藏有高手。” 第二十八章 给我死 方才离得稍远,他们便没察觉到暗处的气息。 此时离得近了些,那气息十分浓烈。 “如果没猜错的话,起码五个以上。” 秦念之微眯起眼:“既然有高手镇守,那便说明我们方向没错,此处正是金府重地!” “真是怪哉,难不成金明还留有什么东西,居然专门派人保护?” 但凡他不是个傻子,都该摧毁掉一切有关于东临的事物。 秦念之闻言深着脸:“查查便知。” 长安一愣,谁知还未来得急开口,就见秦念之跳下了房梁。 长安回神赶紧追上她:“小姐不妥!” 秦念之背靠在房门,淡声道:“你先回去找爷爷,告诉他我要调查金府,让他想办法拖住金明。” 什么? 秦念之微凝眉:“可是不明白?”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 “这很有可能就是个陷阱!金明为了防止身份败露便专门叫人镇守金府,就是唯恐有人调查到他头上,好引起他的警觉性!” 秦念之岂会猜不到。 “你放心,我不会引人注意。” 难道你还能悄声无息? 长安死皱着眉,他很想劝她,可奈何她意已决,他无法撼动! “那小姐小心些。” 秦念之嗯了声,长安见此便转身离开。 待长安身影消失后,秦念之隐匿到了一片花丛中。 她虽身形修长,可她善于隐藏。 几乎也就在她匍匐在地上时,一阵脚步声便传入了耳边。 “你们去那边,速度找到秦家小姐!” “是!” 时间紧迫,气氛紧张。 秦念之借助花杆的缝隙瞧见了那些身着简衣的家仆,就在人都四处散开,仅留下发号施令的人时。 秦念之一瞬间便闪身到了他身边,手掌一使劲,那人便轰然倒在她手臂。 她快速褪掉她的衣物套在身上,从裤腿撕裂开一布条缠绕在脸颊。 墨发散乱遮住眉眼,几乎两分钟不到,秦念之从上到下就变了个模样。 黑瞳一扫,借助方才在高空俯瞰的金府景象,她精准找到了那个有高手镇守的里屋。 灰色身影迎风一动,她的脚便踩在了对面房梁。 许是对方太过敏锐,她刚站稳,一股凌厉力量便在意识中轰然炸开! “来者何人!” 七道身影倏然出现。 他们掀起的劲风,令秦念之发丝飞扬。 秦念之冷然开口:“当然是要你们命的人!” 气场凛冽,如冰窖霜雪。 侧脸有条刀疤的男人瞳孔一眯,脸色阴沉的骇人。 “黄口小儿,倒是好大的口气!” “口气不大,还叫黄口小儿?” 男人眼神倏地一冷:“找死!” 七道身影俯冲而行,他们融入空气的气息令人胆寒无比。 秦念之从鼻尖发出了道冷哼,几乎须臾之间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见此冷笑:“难怪如此张狂!” 八道黑影缥缈如风,不到一分钟便离开了金家府邸。 而此时金府后花园还依旧热闹,长安精准找到秦赫所在的位置后便疾步而去。 “老将军,小姐有话让我交代与你。” 秦赫余光扫了眼四周,见没有秦念之的身影,剑眉一凝:“何事。” 长安俯身说道,秦赫闻言震惊万分。 “她如此大胆?” 长安抿紧唇:“小姐这么做自有用意,而她现在需要的便是老将军拖住金明。” 金明发现是早晚的事,他必须要为秦念之争取时间。 秦赫迅速反应过来,他纵使无奈,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长安若是一直待在这里,那秦念之必然会遭人怀疑。 长安嗯了声便转身离开,远处的金明见此眉心越皱越紧。 “爹爹可是忧愁什么?” 金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长安背影,声线含着抹深色。 金明眸角微动,敛眸说道:“无事,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许是秦念之在大理寺说的东临奸细一事闹得人草木皆兵。 让金明这个正儿八经的敌国叛徒心有不安。 “你应该见过了秦家小姐。” 忽然提及秦念之,金珊眸眼一闪:“刚见过不久,此人冷傲不羁。” 冷傲不羁。 傲气又毫无章法。 是个让人心生不满的人。 金明沉吟片刻:“那她此时为何不在花园里。” 金珊媚眼微深,看着金明的侧脸有丝疑惑。 “爹爹好像有些过于关注此人。” 不待金明回应,金珊不解问道:“难道是因为太子?” 显然,金珊根本不知道金明隐藏的身份。 金明微摇头:“不是,爹爹只是想见见这个闹得满城风雨的秦家小姐究竟是何模样罢了。” 如此简单? 金明没再开口,金珊也不好再问。 而已经离开的长安回到了方才秦念之离开的地方。 许是这边动静稍大,他蓦然变了脸色。 “你就是秦小姐身边的护卫吧?” 长安冷漠回视:“正是。” “那秦小姐此时在何处?” 带着丝质问,长安不满的寒着脸。 “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怎么,难道不行?” 男人微蹙眉:“这可是金府。” “这也是金府的待客之道?” 恐怕连皇宫都不会动用这般阵仗去找一个客人吧! 皇城街道。 距离宴请开席的午时,约莫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秦念之影如疾风,疾驰在街道房梁。 身后七人紧跟其后,步步紧逼。 倘若不是金明身份不正,这几人在半路就会动手。 八道流光转瞬即逝,待离开皇城到了城外后,秦念之的身影便停在了青竹之上。 “你故意引我们出城!” 笃定的声音传入耳边,秦念之垂眸俯瞰站在地面的七个男人。 “便是故意又能如何?” 挑衅的意味十足,那双眼更是目空无人。 一男人冷冷一笑:“这个问题,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死? 秦念之指尖摩挲着逆刃,她俊美的脸庞划过了丝邪妄。 “谁生谁死,岂是你一语成谶的?” “呵,那我便让你知道狂妄会付出什么代价!” 嗖。 男人跃然到半空,身形弯曲,双手成爪。 那双眼如淬了毒般狠辣。 “给我死!” 第二十九章 你到底是谁 黑如混沌的天际被撕裂开,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阴暗与压抑。 城外的一处空地,气势宛如雷霆电闪,搅得地动天摇。 伴随着凛冽劲风袭来,秦念之身形一跃,那竹枝直接掰断入她手心。 细长尖锐,似把锐剑。 秦念之紧握枝条,爆发出了可怕戾气。 下方几人面色一变,竟是瞬间抬起了头! 只见秦念之身影如风,她似能预判男人的招式,每一次那利爪都要割在她身上时,她便迅速躲过甚至还以一击。 两人从半空打到了地面,速度极快,近乎只在人眼前留下了光影。 嘭! 惊天一掌撕裂了空气,掀起滔天波动。 秦念之身子一退,男人也踉跄了几步。 同时两人在站稳脚步时,又迅速的打在了一起。 就短短几分钟,两人就过了几十招! 可就是这几十招,秦念之跟他们都沉着了下来。 未曾想,金明的人如此之强。 仅仅是镇守金府的暗卫便让她难以招架,那他身后的百里烁又该多厉害? 而跟秦念之搏斗的那个人更是惊骇秦念之的实力。 她好似还不能完全掌握真气,可她的速度与招式依然狠辣凌厉。 若不是他身经百战,实力不低,恐怕在她手里活不过几个呼吸! 见秦念之步步杀招,心狠手辣。 那六个观战的人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战斗。 一瞬间,秦念之就面对了七个强者,性命堪危! 秦念之身子一闪跟男人拉开了距离,看着这七个眼带惊天杀气的人,锐利眸子一眯:“本来只想杀一个,不料你们都要找死。” 还以为她驻足是胆怯,不料却是张扬。 刀疤男人闻言冷笑出声:“我见过的高手颇多,但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嚣张之人,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你这样的,就该被抽筋拔骨!” 四字狠厉,秦念之不怒反笑。 “既然承认了我是高手,那我就让你们死的好受一些!” 她方才似乎只是热身,这时才开始认真。 浮动在她周身的气势变幻多端,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令人心惊的煞气。 饶是他们手沾鲜血,杀人无数。 此时也震惊难言。 他们不敢想象,这般惊惧的煞气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 秦念之冷然启唇:“来,一起上。” “荒谬!” 金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府的热闹跟城外一样。 只是血腥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听到家仆的禀报,金明眼底深沉难测:“找遍了全府?” 家仆嗯了声:“但是没发现秦家小姐的踪迹,只见到了他的护卫。” “这倒有意思了。” 金明拢了拢衣袍,冷漠起身。 “太子殿下,臣有些事需要回书房处理,还望太子殿下谅解。” 来金府许久都未见到秦念之的赫无双,原因金珊怀有身孕的喜悦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金大司空去吧。” 声线冷淡,金明点头回应便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笔直,若是多加注意还能看出一抹暗色。 秦赫放下茶杯,淡声道:“金大司空。” 许是声音醇厚,坐在他身边的人近乎都下意识看向了金明。 金明脚步一滞,眉宇微凝。 “秦老将军可是有事?” “不是本将军有事,而是金大司空此时有何要事能比侧妃娘娘怀有身孕还重要?” 金明请命离开,在场不少人都听见了。 但此时被秦赫说出来,仿佛一件原本的正经要事都变成了一个令人沉思的谜题。 金明站在众人视线中,脊背微怔。 他蓦然看向秦赫,便见秦赫眸间深沉难测。 “不瞒老将军,陛下前不久刚交待了我工部一些要事,此时...” “可太子就在这里。” 有人不知所云,有人疑惑不已。 就连金明本人都猜不透这秦赫究竟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你看...” “金大司空啊,侧妃娘娘怀有身孕对太子殿下来说可是大喜事,你这个要当姥爷的人,应该不会撇下我们这些人吧?” “就是啊,何况都快到午时了,金大司空再待一会儿应该不难吧?” 话题悄悄变了性质,逼的金明退路难走。 金明眼底升起阴霾,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 “各位所言极是,倒是金某着急了。” “哪里哪里,金大司空向来美名在外,谁都知晓你办事沉稳劳苦功高,你此时着急办妥陛下安排的事也实属正常。” 其余人闻言纷纷吩咐,而这些人便是赫连景的门客。 即使他们不知晓秦赫究竟为何会忽然开口。 可金明作为太子的老丈人,既然能让他们抓住机会打压,他们自然会紧抓不放。 秦赫巧妙拖住了金明,而此时秦念之也在奋勇抗敌。 许是秦念之的招数千奇百怪,令这七个高手暗骂了句怪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刀疤男人厉喝出声。 秦念之一个就地打滚,在躲过男人的利爪时,脚尖掀起树叶,闪电般踢出了一脚。 “杀你们的人。” 再次重复一遍,男人脸色阴狠的可怕。 “今日金府设宴,你能悄声无息的出现在金府重地,想必你是其中的权贵子弟吧!” 秦念之身形修长,声线低哑,换做任何人恐怕都猜不到是个女子。 秦念之敏捷躲过男人朝她刺来的匕首,抬手凝聚起了骇人的拳头。 砰! 拳拳到肉,气势如虹。 不待那人惨叫出声,秦念之便瞄准他的破绽,嗞,青竹刺穿胸口。 秦念之左脚蓄力,在他想垂死一击时,一脚便将其踹出了战场! 见他们七人已倒地五个,刀疤男人薄唇狂颤! “你到底是谁!” 多么可怕的人,还未到一炷香她就斩杀了五人! 秦念之不着痕迹的擦掉额间热汗,冷冷回眸。 “那你先回答我,你们是不是东临人!” 亦或者是不是百里烁的人! 刀疤男人瞳孔紧缩,秦念之眉宇冰冷。 他似乎在这句话里猜到了什么,他看着秦念之的眼神含了抹恐惧。 秦念之见此眸眼一眯,刚想开口便见这男人转身就逃! “站住!” 男人遍体鳞伤,可他的速度依然很快。 第三十章 她不像个好人 秦念之寒着脸,不料脚步刚迈出去,那个倒地喘息的男人便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腕! “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 许是见秦念之杀意弥漫,男人笑得十分诡异。 “你是秦念之的人,亦或者就是秦念之对不对?” 他似乎很自信,赤红的双眼紧紧看着她。 真气不断凝聚在脚跟,秦念之垂眸俯瞰。 “想知道我是谁?” 男人闻言嘴角一僵,还未开口,血流成河的城外便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南越头顶黑雾漫天,空寂丛林阴森可怖。 刀疤男人身影不断穿梭在大千事物中,原以为可以成功逃脱,却不料还未走出多远,身后就涌动了一抹强大气息!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犹如恶魔般的声音。 男人嘴皮子一颤。 秦念之站在山巅上冷冷看着他:“回答我的问题。” 双眼空寡,眉宇森冷。 男人几乎无法抵挡的颤抖着身,差点没压迫窒息。 “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 秦念之黑眸一眯:“你确定你听不明白?” 她除了想知晓他是不是百里烁的人以外,又能从他口中探出什么秘密? 男人蓦然抬头,秦念之沉声道:“面对敌国奸细我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你最好考虑清楚!” 显然,那眉宇间的戾气并非开玩笑。 不过。 “我说了我不..唔..!” 逆刃飞出衣袖,几乎以光的速度割破了男人的脖颈。 尖锐疼痛袭来,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 男人瞬时就闷哼了一声! 秦念之夹住旋回的逆刃,眸中泛寒。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就是百里烁派在金明身边的人,而那个金府重地也藏有秘密是不是?” 似笃定又似疑问。 男人惨白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秦念之见此沉着着脸:“前不久百里烁挑起战争,是不是金明通风报信,秦家小姐坠马昏迷?” 时间卡的刚刚好,而此次她清醒过后东临那边又没了动静。 重重冷气席卷而来,男人难以抗衡,浑身剧烈发颤。 秦念之就站在对面冷冷看着他,明明她身高比他矮一截,可她的气势就是那般凛冽。 “随便你如何猜测!总之我只告诉你,你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紧缩的心脏感觉随时会爆裂,男人打算与秦念之同归于尽。 闪身而来的身影仅在须臾之间,秦念之的逆刃毫不犹豫的散发出了杀气。 眼见逆刃即将刺穿他喉咙,不料秦念之的眸角银光一闪! 轰。 银剑劈开空气,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疾驰而来。 好似就那么一瞬,秦念之耳边就响起了古筝断弦的声音! “不可!” 砰。 银剑插入土地,逆刃削破树皮。 与死亡擦肩而过,刀疤男人猛地栽倒在地! 秦念之冷然回头,当她看到那辆矜贵的玉骄时。 “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那秦小姐又是何意?” 话音落地,骄帘便被一只修长且玉白的手挑了开。 钦北御依然一袭白袍,清冷如莲。 他的眸子很深邃,跟秦念之有的一拼。 可说话的却不是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恐怕做梦都没想到秦小姐的手段如此狠戾。” 许是秦念之跟千光钰有关,傅尧看她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因为对他来说,任何一个威胁到钦北御安危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秦念之闻言眼底一深,傅尧见此冷声嘲道:“秦小姐的招式凌厉无比,也能杀人于无形之中,这般杀人不眨眼的秦小姐,我可从来没听人说过啊。” 似嘲讽又似惊叹。 秦念之下意识便看向钦北御,钦北御气质清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我也没料到常年待在军营里的秦小姐,手段如此利落。” 方才在远处,他也依然感受到了秦念之在质问男人的时候是何等气势。 就如同执掌人生死的判官般冷酷无情。 秦念之见此看了钦北御良久。 “国师大人没料到我的深藏不露,我也没料到国师大人的无处不在。” 深藏不露? 算上前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若不是他忽然出手,她恐怕都难以察觉。 秦念之不禁敛下笑容望向他:“被世人所传的神秘国师频繁出现在念之附近,真是让念之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吗? 此时她身躯笔直,冷然对视,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她会拱手以揖的国师大人。 而是一个敌人。 就像上次在大理寺面对越皇一般。 毫不尊敬,也毫不敬畏。 钦北御剑眉微皱,傅尧脸色微变。 “既然国师大人阻拦我杀这个人,那我便卖国师大人一个人情,也算是还了国师大人不计较千光钰擅闯国师府的事。” 在堂堂国师面前谈人情,恐怕换做他人会嘲笑她没自知之明。 可偏偏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秦念之。 若是她想杀他,他们哪里拦得住? 秦念之抬眸深深看了眼钦北御,身影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空气缓缓停滞流动,傅尧脸色阴沉了下来。 “主子,此人性子张扬手段狠辣,她竟是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冲撞国师,傅尧不满难掩。 钦北御掀眸看了眼秦念之消失的方向:“她有过人之处,不必将我放在眼里。” “可是她的身份!” 钦北御抬手一止,傅尧死死皱着眉。 “若是她当真初出茅庐不谐世事,又怎能掀起这九幽风云?” 好像从一开始钦北御就很看好秦念之,即使她也的确能力出众,傅尧还是觉得不妥。 “那若是她将来成为了主子的敌人,又该多难缠。” 钦北御闻言眸角微动,傅尧抿紧唇:“她可不像个好人。” 秦念之此人强势冷漠,但凡有人触碰到她利益,那下场绝对非死即伤。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钦北御冒险豪赌。 担忧溢出双眼,钦北御敛眸道:“以我对她的看法,她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虽然她今日斩杀了六人,可那六人都是该死之人。 她若是心慈手软,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先把他带走回国师府吧。” 刀疤男人早已吓得昏迷,傅尧冷瞥了他一眼便将他抗在了肩膀上。 第三十一章 强词夺理 待秦念之从城外赶回金府已将近晌午。 黑色身影立足于房梁上,她的双眸目视一切。 此刻金府重地已经没了摄人气息,但四周却多了不少家仆护卫。 许是金明心有不安,才专门派人把手此地。 “真是怪哉,那个秦家小姐又没出府,她是怎么做到毫无踪迹的?” “可不是吗!就连她的那个护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硬是找遍了全府都没找到人!” 秦念之出城多久,他们便找了她多久。 眼瞧即将晌午,他们焦灼不已。 秦念之闻言黑眸微深,刚找准他们的空隙,欲想闪身而去。 却不料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老爷!” 秦念之眉宇一拧,身子一匐便趴在了房梁上。 “方才可有人来过这里?” “回老爷,没人来过。” 回应怯弱,金明微闭上了眼。 “都下去!” 他也是浪费口舌,竟会问他们这些问题! 众人见此赶紧离去,待人消失不见后,金明才睁开了眼。 此时的他背着双手脊背笔直。 不似往日般低调内敛,更像气场全开气势凌人。 这金明藏得果然够深! 金明余光扫了眼周围,见暗处无人才走向左侧里屋。 秦念之屏住呼吸身影一闪,悄然拿开一粒砖瓦便见金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里屋装饰低调奢华,它并非书房而是卧室。 金明看着毫无凌乱的迹象,脸色变得十分诡异。 “我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你。” 阴沉嗓音如暗夜毒蛇。 秦念之微蹙眉,他在同谁说话? 冷风微拂,无一人回应。 金明沉声道:“今夜我便会把你交出去,你死了你那条心!” 秦念之脸色沉着,顺着金明的视线看向右侧墙壁。 那里一片空白,但暗处显然有机关。 所以那七个高手镇守在金府重地,原因便是那片墙壁后的人。 秦念之紧抿着唇若有所思。 金明寒着脸,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秦念之想进去一探,可随之而来的声音让她有心无力。 “老爷,太子殿下跟侧妃娘娘等人已经移步到正堂,不过太子殿下提及了秦家小姐,正堂那边....” 金明冷声道:“无碍,今日金府宴请的宾客都少了那些?” “额,好像就只少了秦家小姐还有他的护卫。” 金府家仆询问过长安后,长安便借着上茅厕消失在了金府。 家仆挠了挠头:“奴吩咐人找遍了全府,根本没有这两人的踪迹。” “你确定你找遍了全府?” 家仆嗯了声:“是啊老爷,除了里屋以外各大院落都找遍了。” 还找了好几次! 金明闻言脸色微沉,暗处秦念之见此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他们也没出府?” “没有!” 金明深呼了口气,抬手一挥:“行了我知道了,都下去吧。” “是。” 金府东苑。 东苑离后花园不近不远,这里也正是秦念之一开始和长安分别的地方。 秦念之现身东苑四处查看,当她视线触及到斜躺在树上的身影时,她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许是她引起了动静,闭着眼的长安回了头。 “小,小姐?”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使劲的揉了揉眼。 秦念之嗯了声便走到了树下:“辛苦你了,又让你担忧了那么久。” 见这俊美女人确确实实是秦念之,长安跳下树便赶紧握住了她胳膊。 “小姐你没受伤吧?” 上下检查,秦念之无奈一笑。 “我无事,有事的是他们。” 她受伤在所难免,只是她早已习惯,所以可自动忽略。 长安一惊:“小姐当真跟他们打起来了?” 秦念之拍了拍他肩膀:“先去正堂,这事我一会儿细说。” 正堂。 秦念之找到长安之后,便一同进入了金府正堂。 此时她眼神惺忪,装束凌乱。 令那些看到她的人变了脸色。 “秦,秦小姐?” 家仆颤抖着唇,惊骇溢于言表。 秦念之掀开黑眸:“可有何事?” 何事? 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找她! “无,无事,秦小姐稍等,奴马上去禀报老爷和太子殿下!” 家仆近乎连滚带爬的奔向正堂大厅,许是他慌慌张张,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何事如此惊慌!” 金明见赫无双眉宇间的不愉,声线冷了分。 家仆擦了擦额头冷汗:“是,是秦小姐。” 秦念之? 秦赫身躯一震,金明眉眼一深。 赫无双眉心一皱,金珊面色微变。 “秦家小姐?” “是,是的,就是秦家小姐!” 赫无双回神后冷冷一笑:“我还以为她喜静都喜到了一种目中无人的地步,现在看来她还是有点分寸。” “唤她进来!” “是!” 家仆赶紧又倒了回去,看着秦念之复杂极了。 “秦小姐,太子殿下叫您进去。” 秦念之眸角一动,余光示意了眼长安便抬脚迈向大厅。 女子身形修长,气场凌冽。 光往大厅门口那么一站,就好似遮住了所有光亮。 “抱歉各位,金府景色实在宜人,这几日念之又未曾休息好,便找了个地方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醒就到了晌午。” 微微垂头,气质极佳。 金珊媚眼微眯,启唇说道:“那依照秦小姐的意思,你让我们等了你那么久还是怪我金府了?” 秦赫微凝眉,秦念之抬眸道:“当然不是,要怪还是得怪念之贪恋金府东苑的宁静,一不小心睡着了过去。” 东苑? 金明皱紧双眉,看着这个七年不见的女子,深深说道:“东苑的确僻静,不过我专门吩咐了人在府中寻秦小姐,秦小姐又是在东苑哪里小憩?” 他似乎在试探。 可面对秦念之哪儿那么容易。 秦念之微挑眉:“东苑花园花树颇多,念之随便找了棵能容纳念之休息的地方,可是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 简直强词夺理! 金明微沉着脸,赫无双冷声道:“既然秦小姐醒了,那便入座用膳吧!” “多谢太子殿下。” 秦念之撩开挡住她视线的发丝,一步步走向秦赫,她好似看不见众人变了的眼神,直接便坐在了秦赫身边。 第三十二章 树大招风 “以秦小姐的身份,应该还不适合正厅。” 秦念之淡然的看向赫无双,赫无双捏紧拳头:“这是本太子允诺的,她有那资格。” 众人见此便闭了嘴。 但心下却是不满。 赫无双冷瞥了眼众人,随即将视线定格在了秦念之的侧脸上。 “秦念之你好本事!” 声线不高不低,也就金珊与她能听见。 “本太子还没怪罪你失礼,你倒是把矛盾牵扯到了本太子身上!” 金珊余光看了眼秦念之的侧脸,心下难免有丝不愉。 “殿下不必生气,想来秦小姐也是想挨着老将军入席,所以难免有失章法。” 难免? 赫无双挑起冷笑:“难道将军府就没教导过你,正堂向来是接待贵客的地方,而女眷与其他子弟皆是入座侧厅?” 秦赫位高权重所以坐在赫无双身侧,而他跟赫无双中间隔离了一副椅子,秦念之坐的就是这里。 秦念之指腹摩挲着茶杯,不咸不淡的道:“若是我入座侧厅,太子殿下还怎么训斥念之?” 赫无双一怔,秦念之薄唇轻启:“念之这不是为殿下着想吗,想来殿下也等了念之许久吧?” 话语不带半分旖旎,却饱含深意。 赫无双锐利的眼一眯:“你这话是何意?” 秦念之侧唇一扬:“殿下心知肚明。” 从那日大理寺过后,赫无双就一次都没见到她。 今日金府宴请,他心中有无数疑问甚至做足了准备。 可此时她面色淡漠,气场上等。 让他想开口都好似找不到机会。 金府宴客在一个时辰后结束,秦念之扶起秦赫便欲想离开。 赫无双冷声阻止,秦念之了然于心。 秦赫见此思索道:“你可是猜到了太子找你何事?” “猜到了。” 秦念之拍了拍他手背,给与了他安慰。 “爷爷放心,待我回府,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秦赫身躯一震,秦念之转身离去。 “走吧老将军。” 秦赫看着秦念之笔直的背影,良久才离开金府。 秦念之背手站在荷花池旁,淡声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就打算在金府与念之相谈?” 赫无双冷瞥她一眼:“本太子也没见你忌惮。” 金府是金珊的娘家,若是他们想对秦念之做什么,那秦念之估计有点麻烦。 秦念之挑高眉头,赫无双冷声道:“你想去哪里?” “听闻尹满楼是个好地方。” “那是酒楼。” 秦念之不可置否:“人多才能保证我的安全。” 你又确定你还怕危险? 赫无双侧脸冷如冰窖。 “那本太子就再允你一次!” 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待金府家仆前来禀报时,赫无双才迈开脚步。 “去尹满楼!” 秦念之跟着赫无双上了他马车,马车不多时便行驶在了皇城街道中。 一路上,赫无双紧闭着眼没开口,秦念之也懒得搭理,慵懒的靠在地毯上。 待马车稳稳停在尹满楼的门口时,赫无双才看见秦念之是何等放肆。 “你当真就这般目中无人?” 他可是当今太子! 秦念之掀开眼皮子淡瞥他一眼:“人都在心里而不是眼里。” “你这就是在狡辩!” 秦念之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殿下又不信,那还问念之作何。” “你!” 赫无双脸色铁青。 秦念之整理了番凌乱发丝,她精致的凤眸缓缓放在了他身上。 “殿下不想去尹满楼了?” “去,怎么不去。” 赫无双拂袖起身,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呈现出了凌厉气势。 若是抛开其他东西,他还算得上当今太子。 “你走后门,相信以你的本事应该不难入酒楼。” 秦念之余光扫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原地。 尹满楼的侍者见到赫无双的到来,赶紧诚惶诚恐的带他上了阁楼。 “太子殿下,今日可是来用...” 赫无双抬手一止:“只需要上一壶尹满楼最好的茶即可。” 许是见他脸色不好,侍者赶紧便离开了包厢。 待四周归于平静,赫无双冷冷唤了声暗翼。 “倘若要杀秦念之,你有几分胜算?” 空气流动间,一道黑色身影显露了出来。 暗翼双眼沉凝:“殿下是打算直接处理了秦念之?” “此人心思极深,若是想算计她恐怕难于登天!” 他也等不到秦念之落马的时候。 赫无双眼底浮现出一抹狠色:“依她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归顺与我,既是如此,那本太子又留她何用?” 此言有理。 纵使暗翼还没跟秦念之打过交道,可他也在暗处将秦念之看得清清楚楚。 “此人确实冷傲不羁,异于常人。” 赫无双蓦然抬头:“那你有几分胜算对付与她?” 几分胜算? 暗翼微抿唇:“不太好说。” 她气势太强,又像个暗夜杀手。 以她之前做出的事,他不可能小瞧了她。 赫无双闻言沉吟了下来:“她当真就如此难缠?” “殿下大可再试探一番。” 尹满楼后门。 墙壁稍高,可她一跃便过。 在踏入尹满楼后院时,很快便有人跑来接待她。 “殿下就在里面,阁下请。” 尹满楼后门能直接上阁楼,所以她不需要绕行大厅。 秦念之余光看了眼装潢豪华大气的尹满楼便进入了包厢。 她没打招呼也不需要。 因为赫无双早就习惯了她的无礼。 “入座吧。” 秦念之嗯了声便坐在了他对面。 她的眼神过于深邃,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歇了所有心思。 赫无双跟她对视良久才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本太子为何要邀你相谈。” “既然我来了,那我便洗耳恭听。” 赫无双点了点头:“秦小姐好气魄,就不担心本太子对你不利?” “尹满楼人多眼杂,殿下岂会剑走偏锋?” 问一句回一句,她淡然无比。 赫无双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难怪那日被你摆了一道。” “殿下言重,那日纯粹就是个意外。” 意外? 若当真是意外,依照她的性子她能容忍陈飞将她带去刑部大牢? “秦小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殿下请说。” 赫无双冰冷的眼一眯:“树大招风,秦小姐做事这般张扬可是会得罪人的。” 第三十三章 怀疑 狠意溢出表面,渲染得整个包厢都弥漫着股危险气息。 秦念之指腹摩挲着掌心,她唇角轻扯,镇定自若。 “殿下相邀应该不是专门警告念之的吧。” 这就是秦念之,淡然到仿佛天穹塌下她都不会害怕。 赫无双目光如钩,在与秦念之对视的这几秒,他心下升起了抹无力。 “自然不是。” “那殿下长话短说,我爷爷还在家等我。” 金府。 自散了宴席后,金珊没有第一时间回太子府。 因为这是赫无双允诺的她。 “今日爹爹好似不同与往日。” 花池旁,荷叶轻拂蜻蜓点水。 金明撒着鱼饵,低声说道:“想来是最近公务颇多,所以难免有些疲倦罢了。” 金珊闻言秀眉一皱:“爹爹这话说给外人听便罢,何必还要隐瞒珊儿?” 许是金明藏有心事,让这个第六感一向强的女人也心有不安。 金明指尖一顿,金珊走到他了他身旁。 “倘若爹爹遇到了什么事,您大可直言不讳,珊儿虽嫁入了太子府可我们才是一家人。” 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姑娘如泼出去的水。 但金珊不同,毕竟她跟金明感情深厚。 金明心有触动,侧头看向她。 “那爹爹问你,太子私底下是否跟秦念之有交际?” 忽然提及两人,金珊微怔。 “怎会。不瞒爹爹说,秦家小姐秦念之一直都是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秦念之前不久坠马昏迷便是殿下的手笔,他恨不得对秦念之除之而后快,又怎会跟她有所交际?” 安南山坠马一事轰动过一时。 秦念之身份特殊,金明自是有所关注。 不过。 “这个世上的事变化太快,谁也不能保证秦念之是否会归顺为太子殿下的门客。” 金珊秀眉紧皱,金明将手中的鱼饵皆投入了池水中。 见金明抬脚欲离开,金珊抿了抿唇。 “爹爹,自珊儿成为太子侧妃后,您便跟殿下走的有些许近,先不说爹爹往后会不会帮殿下争那皇位,就秦念之归顺于殿下,不就是件天大的好事吗?” 虽然此人的确异于常人,可她身后是整个将军府。 将来她可是要继承兵权的人。 而兵权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半壁江山! “既是好事,那爹爹为何要忧愁于此?” 作为金府主人,四周皆是他们眼线。 秦念之跟赫无双一同离开,他们怎可能不知晓。 金明暗叹口气:“珊儿,你不明白。” “爹爹不言,珊儿怎么明白?” 金珊紧紧看着他的眼,倘若不是今日,她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金明深藏心事。 而且还是大事。 她似乎想用眼睛看透他,金明见此微攥了攥拳头:“总之你只要记住太子不可跟秦念之有来往即可。” “为何!” “因为她会害死他!” 许是金珊步步紧逼,金明抬头便沉声说道。 话音一落,两人皆是变了脸色。 金珊瑟瑟轻抖,金明沉了脸。 良久。 金明冷声说道:“在秦念之背后盯着她的人甚多,不出意外的话,接近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南越又有几个人敢动当今太子!” 金珊对上金明的眼,她明显有些失去了理智。 “还有爹爹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金明此刻给她的印象已经不再是和蔼的父亲,而是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的人。 他越是不说,她就越是感觉风雨欲来! 金明轻闭上了眼,沉默了许久。 “珊儿你要知道,任何一个人要想在这乱世之中做到明哲保身那是不可能的,你只需记住一点,那便是爹爹希望你好,希望你强大。” 神色沧桑,话语无力。 金明握住她的手,哑声道:“你也必须强大,强大到谁也威胁不了你。” 申时。 由于今日天色不佳,所以南越早早便步入了昏暗。 金明看着地上的六具尸体,眼底沉下了片阴影。 “这是在城外寻到的。” 男人微垂头:“目前只找到了这六人,刀疤还不知踪影。” 与其说不知踪影,还不如说不知生死。 金明捏紧拳头:“是谁做的。” “除去一些严重的内伤以外,几乎是一击毙命。” 男人余光看了眼他们的胸口,眉宇微凝:“刺入他们心口的武器很锋利,但并不是剑。” 金明闻言冷声道:“不是剑那是什么?” 男人薄唇微抿,从袖中抽出了一样东西。 当金明看到那被血迹染红的青竹枝时,面色大变。 “仅仅是一根青竹?” 许是有些震惊,金明手都在颤抖。 男人嗯了声:“这根青竹的大小刚好吻合伤口。” 金明闻言难抑的笑出了声。 “真是不可置信,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仅仅用根青竹便杀了他们六人?” 为何九幽大陆的人基本都使剑,因为长剑不仅锋利,它还能承受雄厚的真气。 “能将真气注入青竹的人,我还从未听说过。” 男人摇了摇头:“或许她也只是隐瞒身份,故意不让人找到证据。” 这种事一向都是谜题,除非对方露出破绽,否则你就是找遍整个九幽大陆,你也不会知道她是谁。 金明寒着脸,男人蓦然抬头:“金大人对此怎么看?” 怎么看? “我目前有两个猜测。” 男人微点头,金明冷声道:“其一,是有人知晓了他被幽禁在我府中,所以趁着府中宴请,便将那七人引到城外然后救走他。” 虽然他人还在,但依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那其二?” “其二...” 金明猛地掰断手中青竹。 “如烁王所料,是秦念之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南越人多眼杂,百里烁手眼通天。 秦念之当日在大理寺说的话,百里烁早已知晓。 由于明处没动静,便料到她只知道奸细是谁。 “因此烁王早早便向我等提过醒,要对此人多加警惕!” 这也是刀疤猜到她身份的原因! 男人闻言身躯一震:“那秦念之为何安然无事?” 第三十四章 暗中监视 秦念之骑马入皇城打败了陈戟,众所周知。 可陈戟跟那六人显然不在一个档次。 不过。 “谁能保证秦念之是否武功盖世?” 此人深沉如夜。 便是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恐怕世人也不会震惊于此。 男人缄默不语,金明眉眼幽深。 良久。 “那今夜...” “此事关乎极大,不论秦念之是否怀疑到了我头上,我也必须亲自将他交到赵大人手中。” 皇城街道冷风阵阵,弥漫在头顶的黑雾似张牙舞爪的魔鬼般令人心下不安。 秦念之飞身离开尹满楼,赫无双站在窗口冷冷看着她的背影。 “殿下。” 赫无双瞳孔一眯:“你说上次见面,为何本太子没看出她是这般谨言慎行的人。” 安南山一面是第一次,他也以为是最后一次。 却没料到那个该死之人不仅没死,还跟往日判若两人。 成为了除去越皇以及赫连景以外他最忌惮的存在。 暗翼眉宇微凝,赫无双冷漠的收回视线。 “本太子方才对她诸多试探,便是想知晓她将来是否会归顺于赫连景,可她的话棱模两可,真是让本太子想找个机会收拾她都不行。” “那殿下是否需要属下去暗中监视她?” 监视? 赫无双蓦然想起了秦念之临走前说的话。 她似不小心说漏了嘴,又似随意一提。 “今夜....” 赫无双指尖轻敲裤腿,沉吟良久才道:“难道今夜她有何要事?” “属下一查便知。” 赫无双抬眸瞥了眼暗翼:“切记,切勿引起秦念之的注意。” “是。” 暗翼闪身离开,赫无双也没在尹满楼待多久。 将军府。 许是之前赫无双差点害了秦念之的命,在秦念之待在尹满楼的这半个时辰里,整个将军府都溢着股沉闷。 “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个都沉着脸。” 千光钰衣袍凌乱,双眼惺忪。 他接过丫鬟手中的香茶便抿了一口。 长安见他毫不见外,冷声道:“你来作何?” “我醒后就去了南苑,没见到秦念之便来了这大堂,有意见?” 长安身躯一怔,刚想训斥他不修边幅,秦赫就睁开了眼。 “你来找念之?” 千光钰眉峰一挑:“是啊老爷子,她人呢?” 碍于他帮过秦念之,秦赫懒得同他计较。 “她应邀太子,此时还未归府。” 应邀太子? 千光钰微眯眼:“我记得这个太子好像一直针对她。” 秦赫嗯了声,若不是如此他岂会这般担忧。 黑影频频跨过皇城街道,身后那抹摄人气息窜入意识,秦念之余光淡瞥了眼便现身到了将军府门口。 “小姐。” 秦念之微点头:“爷爷可在府?” “回小姐,老将军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秦念之嗯了声便一脚踏入将军府。 待走到大堂门口,她抬头便对上了秦赫的眼。 想来他极为担忧,此刻看到她浑身都是一松。 长安也跟着眼睛一亮,一个闪身便到了她身侧。 “小姐你回来了!” 秦念之见他又想检查她是否有伤,淡笑道:“放心,太子没对我怎么样。” 提及太子,秦赫眉宇又是一皱。 “那太子邀你的目的是何?” “试探我将来会站哪一方。” 秦念之接过香茶,步步走到了秦赫身边。 “想必是我近日动静太大引起了他的忌惮。” 他必须要安心,倘若支持他,他便饶她一命,若不是,那他将不择手段。 秦赫闻言蓦然想起之前秦念之在书房同他说的话。 “那你将来打算...” 千光钰眸角一动,长安目不转睛。 秦念之见他们好奇,轻抿了口茶:“我不会忠于任何一方,我只忠于天下。” 忠于天下? 三人一震,千光钰疑惑问道:“天下不就是一国之主的吗?” 既是如此,那便是忠于世代君王。 “你是想明哲保身?” 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夺嫡之争,只在暗处静等结果。 秦念之微不可见的点头,千光钰见此难抑发笑:“你是否想的过于简单,这个乱世谁能做到置身事外?” 何况她的身份,兵权可是个人人夺之的东西。 秦念之知晓,千光钰在她深邃的眼神下,笑意缓缓消失殆尽。 “你已经有了对策?” “自然。” 秦念之又将此话简单的解释给了秦赫与长安听。 待他们震惊过后,秦念之便提及了金府重地的事。 虽然隐瞒了城外,可他们依然觉得惊险。 “那几人现在?” “被国师大人带走了。” 国师? 秦赫一愣,长安拧紧眉:“怎么又是国师大人?” 许是钦北御往日太过神秘,便是长安都觉得他近日出现的频繁。 秦念之淡声道:“我不知道,不过国师出手帮了我一把,倒是又欠他一个人情。” “真是怪哉,我看那国师冷如霜雪,他有那么好的心?” 千光钰惊疑说道,随即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未必你身上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秦念之掀眸冷瞥他一眼:“不论如何,国师帮我都是好事。” 秦赫沉吟道:“我对国师此人了解甚少,不过我很确定,他不属于陛下和太子三皇子任何一方的势力。” “那他究竟是何身份?” 原本秦念之打算掠过钦北御,但听到秦赫的话,又有了丝好奇。 秦赫摇头:“不知,我只依稀记得当初班师回朝时,他便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至于究竟为何,朝中从未有人提及。 秦念之闻言眼底划过丝深色,这个钦北御还当真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秦赫侧头看了眼秦念之的侧脸,剑眉紧皱:“对了,你说金府重地还关押了一个人?” 思绪被拉回,秦念之嗯了声:“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却能从金明的口气中知晓此人身份不简单。” 暗处镇守的七人消失,金明第一时间不是纠结此事,而是去到那间屋子检查是否有异样。 “还提了句以为是有人来救他。” 秦赫沉默不语,千光钰若有所思。 秦念之余光一瞥,蓦然抬头:“前不久你还身处东临,你可知近日东临发生了哪些大事。” 第三十五章 水火不容 见三双眼睛同时注视他,千光钰身躯一怔。 “倒是发生了些事,但我不确定。” 秦念之瞳孔微眯,千光钰薄唇一抿。 “前不久帝都有一个传闻,那便是东临来了个神秘人,此人面相凶煞手段狠辣,在东临的短短几日内就杀了数百人。” 数百人? “谁?” 千光钰摇头道:“不知道,可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帝都,并且帝君也悬赏了黄金千两来抓获此人。” 悬赏黄金千两。 “那岂不是东临重犯。” 千光钰嗯了声:“所以我才不确定,若他当真只是简单的重犯,那么他逃到南越,东临有足够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带走他,何须关押在金府?” 秦念之冷酷的眉峰一拧,沉凝道:“那就说明此人另有身份,并且对东临来说十分重要。” 秦赫与长安虽听不见千光钰在说什么,但光凭秦念之说的话就猜到了个大概。 “既然十分重要,那金明今夜的行动会不会取消?” “不会。” 秦念之一口咬定,秦赫疑惑道:“你今日的行事势必引起了金明的警惕,为了以防万一他不会择日再办?” “不会,因为他们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 话音一落,三人心尖瞬时咯噔了一下。 “那他们岂不是会布下重重陷阱专门等你!” 长安唇线一颤:“那该多危险?” 倘若他们当真知晓了她的身份,那么今夜必然会有所行动。 毕竟警惕归警惕,他们不会错过除掉秦念之的机会。 秦念之眸角溢着银灰,冷然启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空巷。 空巷位于皇城最偏僻的地段。 地如其名,人烟稀少。 “所以那个秦念之还当真知晓了金明的身份。” 烛火点燃纸张,将赵隐的身影拉得斜长。 男人微垂头:“是的大人,刀疤等人的事结合起秦念之消失一个多时辰,足以证明她的嫌疑最大。” 赵隐入座太师椅,他身形消瘦面如刀削。 眼底精光掠过,话语缓缓吐露。 “金明怎么说。” “金大人说今夜照旧,不过希望今夜过后大人能了他心愿。” 心愿? 赵隐微眯眼,男人拱手以揖:“他知晓自己身份早晚会败露,但愿大人能保住他的独女。” 金珊。 赵隐倚靠在椅子上,无声呢喃。 良久他才开口。 “他这是打算舍弃自己了?” 男人嗯了声:“他便是不愿,主子知晓了有人怀疑他,他也不会多活几日。” 这就是棋子。 不论你潜伏多年功劳多高,但凡引起人的注意就会被抛弃。 所以他才请求赵隐保住金珊。 赵隐缄默不语,男人小心翼翼。 “大人,若拿金明换金珊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金珊如今怀有身孕。” 赫无双又是当今太子。 “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她将来还是一国之母。” 一国之母。 呵。 “多么尊贵的称呼,可你有没有想过赫无双凭什么立一个叛国之女为后?越皇又是吃素的?他能放过金珊?” 三连问,男人额头都溢出了冷汗。 “属下调查过金珊,此人不简单。” “然后?” 男人连忙说道:“金明自小教导金珊要审时度势,位高权重,她心思也不小,在入太子府后,其他妻妾其实早有身孕,只是被她暗中处理仅留了她一个。” 噢? 语调微扬,男人不着痕迹的擦掉了额头冷汗。 “若是可以,大人不妨先看看此人是否有用,倘若她当真愚笨无知,大人到时再下手也不迟。” 此人跟金明关系不错,见他频频为金明唯一的血脉争取活着的机会。 赵隐沉吟了几秒:“你能保证她将来为烁王所用?” 男人眸底一亮:“能。” 太子府。 自金珊回府后便在院落等赫无双,待丫鬟通报赫无双归府时,金珊猛地起身便朝书房去。 而此时赫无双正在书房谋划如何除掉秦念之。 许是秦念之在尹满楼对他不敬,听到下人的禀报,赫无双想都没想便厉声道。 “不见!” 语调极大,金珊身躯倏地一震。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有要事处理,还请侧妃娘娘静等吩咐。” “我有话对殿下讲,还望你通报一声。” 有些倔强,男人眉心一拧。 “那侧妃娘娘稍等。” 金珊嗯了声便目送男人进入书房。 脚步声响起,赫无双锐利的眼一眯:“听不懂本太子说的话?” “回殿下,是金侧妃有事找殿下。” 金珊? 赫无双冷声道:“唤她进来。” “是。” 不多时金珊便疾步走到了赫无双的对面,赫无双见她媚眼尽是忧愁,凝眉道。 “何事如此惊慌?” 金珊垂头以揖:“殿下,珊儿来找殿下是想同殿下谈谈秦家小姐的事情。” 除开远在东临的百里烁,今夜的事目前会牵扯到三人。 其一金明,其二秦念之,其三便是赫无双。 金珊思虑过金明的话后,她欲想赫无双斩断跟秦念之的交际。 可即使如此,金明没有直接说出原因,赫无双还是受到了牵连。 并且极大。 将军府。 秦念之简单的说了自己的计划后,便找秦赫借了数百位高手。 秦赫看着秦念之俊美的侧脸,良久才道:“倘若你当真劫走了那人,除掉了金明,东临那边势必不会放过你。” “不出意外的话,百里烁还会亲自会会你。” 千光钰抬眸对上她的眼:“以你对他的了解,恐怕只是被世人称为战神,但我曾经接触过他,此人脾性极为霸道,他最为有趣的便是挑战。” 而秦念之恰恰就是那种软硬不吃的人。 倘若两人碰到一起,估计水火不容。 秦念之闻言轻敲裤腿:“我与百里烁的立场天生便是敌人,既是敌人,我还怕他来南越找我?” “那他若是因此向南越开战呢?” 秦念之指尖一顿,千光钰沉吟道:“战争向来都是百姓最为恐惧的东西,倘若世人知晓这场战争是因你而起,那他们对你的看法,我想你心知肚明。” 秦念之抬起眸,见千光钰眼底含着丝深色。 “比起东临你好像更为担忧我?” 第三十六章 你没得选 千光钰一愣,秦念之扬起唇畔:“那我就不能让你失望了。” 千光钰的身世止步于千光一族的血脉。 而他在东临的境地,秦念之便是没问没提,她也能猜对一半。 “正好我今夜有事相求于你,你可以将此事当做交易,而条件你随便提。” 秦赫长安蓦然看向千光钰。 千光钰听着交易二字,眼皮子都跳了好几下。 “你又要让我干什么?” 秦念之没回答,而是起身对着秦赫垂首以揖:“爷爷我先回南苑商量今夜的对策,至于其中细节待会儿我会让人告知于你。” “去吧。” 思绪太多,秦赫难免有些疲倦。 他虽很好奇,可不至于抓耳挠心。 秦念之嗯了声便带着长安与千光钰回到了南苑。 此时南苑暗处人数颇多。 “不好现身,便在暗处听着吧。” “是。” 秦念之坐在白玉凳上,对面是千光钰,右侧是长安。 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知为何,千光钰有种不祥预感。 “别告诉我,你打算让我参与今夜的行动?” 秦念之又不开口,千光钰按奈不住的主动问起。 见秦念之蓦然点头,千光钰嘴角都是一僵。 “秦念之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东临人?” 秦念之嗯了声:“我知道。” 无比淡然,令人莫名窝火。 “你既是知道还要跟我做交易?” 不待她回答,千光钰难抑发怒:“我费尽心思逃离东临,目的就是不想任何人知道我身在何处,若是我被人发现,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先不说秦念之跟东临打交道一事会闹得沸沸扬扬。 他也会被抓回东临。 “以你的聪明,你不该料不到我在东临的处境!” 这是千光钰深入灵魂的伤,若不是跟了秦念之,他根本不会多言! 这也算秦念之的魅力,很容易得到信任。 秦念之淡眸一瞥,相比他的激动,她显得淡定无比。 “就是早已料到,我才许诺你任意提条件。” 许是觉得有失自尊,千光钰拳头捏得青筋爆裂。 “你这话什么意思?嘲笑?” 气氛在危险中沉寂,长安眉心一皱,刚想问他作何秦念之便开了口。 “我从不嘲笑任何人,何况是我的人。” 依然霸气,瞬间就泯灭了千光钰所有愤怒。 秦念之回眸见他表情僵硬,淡声道:“我也希望你珍惜这次机会,好好想想你究竟该提什么条件。” 千光钰呼吸一滞,那双如黑曜石的眼看了她许久。 “你就不怕我提的条件是整个千光一族?” 整个千光一族? 原以为的意外并没浮现在秦念之的眼中。 不仅如此,她眉宇间还溢出了一股凌人气势。 “便是你不灭千光一族,我也不会轻易留它于世。” 千光钰,长安,与暗处的众人听到此言,面色露出了无边的骇然。 不仅仅是因为她话语张扬,更是口气随意。 就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般轻松如意! “你疯了!那可是整个千光一族!” 千光钰颤抖着身躯:“你知不知道千光一族的兵器库里藏有多少还未现世的武器?千光一族还有座剑冢,那里的每一件兵器都能称为神器!” 神器? “那你也要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被称之为神器。” “你!” 千光钰指着她的脸想骂她狂妄,可她的表情就是那般镇定。 那双眼依然深邃,就好似目空一切,理所应当。 长安嘴唇一抖:“小姐,千光一族可是世代铸造师啊...他们铸造出的神器足以见得多厉害。” 神器包含了所有武器,或许有弓弩有利剑,或许也有一些千奇百怪闻所未闻的东西。 “若是想除掉千光一族,那可相当不容易。” 谁能保证人家会不会给你拿出一个出其不意的武器。 千光钰闻言脸色好了那么一分,至少长安没有跟她一样张狂。 可他显然高兴的太早,因为他忘了长安是从小跟秦念之一同长大的人。 “不过时局未定,既然小姐将来早晚会跟东临打起来,那作为专门提供武器的千光一族,势必是要打击的。” 这不是你退缩忌惮就能避免的。 千光钰一激灵,秦念之扬起唇角:“你也不必过于紧张,待今夜过后再多想也不迟。” “我又说了要答应你?” 秦念之眉峰一挑:“未必你有的选?” 熟悉的作风让千光钰沉了脸,但很快便跟着长安笑了出来。 虽说笑得有点难看,但好歹没了怒气。 两分钟后,秦念之将气氛调节到了一种严肃到极致的地步。 许是她气场太强,仅仅一个眼神便含满了上位者的气息。 便是暗处的百人见惯了各种角色,也觉得此人不容小觑。 是夜。 混沌撕裂穹壁,给辰时的南越带来了近乎没一丝光亮的夜晚。 数百道身影从将军府散开,除开秦念之三人以外,都去了八个不同的方向。 秦赫仰头看着混沌夜色,哑声道:“要平安回来。” 秦念之嗯了声:“爷爷放心。” 话音落地,三道身影瞬时消失在了原地。 潜伏在离将军府不远处的暗翼见此随之跟去,不多时,四人便到了金府附近。 “小姐暗处有人。” 秦念之嗯了声:“有暗翼。” 纵使暗翼武功高强,可要瞒过秦念之却不是件简单的事。 长安闻言瞳孔一缩:“暗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太子的人!” 秦念之不可置否,千光钰沉思道:“太子知道了今夜的事?” “不知。” “既是不知那为何...你是故意的?” 千光钰还没说完便猛然惊醒。 秦念之暗叹他反应机敏,随即点了点头。 没多说,可千光钰却是变了脸色 “你故意引暗翼参与今夜的行动,那百里烁若是知晓了必然会认为太子也有关系!” 细思极恐,千光钰眼底划过丝讶异。 “你真是好心计!” 今夜的事若是成了,百里烁绝对不会放过她跟赫无双任何一个。 秦念之余光一瞥:“我就当你是夸赞我了。” 夸赞? 他是觉得可怕! 千光钰嘴皮子一颤,感觉她随时随地都在算计,任何一件大事小事她都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甚至他十分庆幸自己没与她为敌! 暗翼不解,他这个位置难以知晓他们的目的,但可以确定不远处是金家府邸。 难道。 秦念之提及的今夜便是和金府有关? 第三十七章 蝼蚁 紧迫拉开黑夜序幕,秦念之三人注视着金府后门。 三人腰板挺得笔直,待一道吱呀声响起。 不多时,两辆金色马车徐徐窜入眼帘,秦念之余光看了眼千光钰。 “记住我的话,但凡危及性命记得及时撤离!” 一切皆以保命为上,这是她下的最终命令。 千光钰回眸对上她的眼:“你也是,那些人早晚会识破我们的身份然后找到你!” 语毕,千光钰从怀中掏出一副面具戴在了脸上。 长安同他一样:“小姐万万不可受伤!” 秦念之眸光微动,转身目送两道光影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金府后门直通暗巷,两辆马车兵分两路。 秦念之在左,千光钰长安在右。 “是否派我们去追踪?” 暗翼抬头看着三人的背影,沉思了几秒:“你们去追长安和那个男人,秦念之那边由我亲自去!” 黑暗中他看不清千光钰的长相,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 “那殿下那边?” 暗翼冷声道:“此事刻不容缓,也不必打搅殿下安宁。” “行动!” 瞬时身影如风飘渺于世。 此刻暗处高手极多,不出意外起码有几十位镇守在皇城街道。 秦念之双眼微深,近乎屏住呼吸,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掠过他们意识。 而暗处的暗翼刚好成了秦念之的角色,让马车内的赵隐有了察觉。 “就来了一个?” 男人微俯首:“暂时只有一人。” 赵隐闻言嗤笑了声:“可是秦念之?” “此人气息极强,不过不太确定。” 赵隐搬弄着玉珠,他面如刀削的侧脸甚冷。 “现在城外埋伏了多少个。” 男人道:“十几个。” 十几个? “这秦念之是否过于小瞧了人。” “城外地势辽阔,想必她设立了重重据点。” 赵隐冷笑:“那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右侧。 右侧马车坐的是金明,他的马车外表看似和左侧相同,实际别有洞天。 “金大人马车即将出城,赵大人吩咐你做好准备。” 金明闻言睁开了眼:“赵大人如何看待我的请求?” “赵大人同意了,不过往后还需金小姐自求多福。” 直言回应,金明再次闭上了眼。 他虽没开口,可松开的眉峰含着抹惊人的坚毅。 皇城城墙高于五丈,往日有重兵把守,此刻却空无一人。 数道身影划破夜空,秦念之黑靴落地面无表情。 很快两辆马车便相聚前来,凉风微拂骄帘掀开。 仅仅在眨眼间,马车内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念之敏锐的眼一眯,在马车出城后她便以快若箭拔的速度出现在了千光钰他们身边。 “换位。” 话音落地,人已不见。 千光钰长安想都没想便飞身向左。 暗翼踩在城墙上俯瞰金府马车,仅一眼便追向了秦念之。 离皇城距离越远,四周越阴暗。 暗翼嗅着愈发浓郁的杀气,拧紧的眉头近乎能打个结。 暗夜行动,险象环生。 待马车停靠在树林中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骄帘被风吹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一米八几,脸庞棱角分明。 那双剑眉下的眼锋利如刀。 “秦念之。” 凉声吐露,暗翼身躯猛地一震。 近乎在脚下细枝断裂时,身后便倏地袭来了一股强大力量! 男人飞身而起,凝聚在手中的真气猛然打向他的后背! 势如破竹,凌冽如山。 就在千钧一发间。 暗翼眼疾手快,速度疾如雷电! 轰! 真气划破他的右脸,以震天的声响轰倒了棵大树。 血珠溢出,刺痛无比。 暗翼脸色冷凝,气息微乱。 他薄唇一动想开口,可暗处的人根本不给他机会,几乎一瞬间就有几十个人将他重重包围! 秦念之趴在地上眸角微动,当赵隐抬脚时,她扬手一挥,瞬时暗处十几号人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打!” 一个字,断了暗翼想逃想解释的念头。 也不给赵隐想分辨谁是她的机会。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冲天。 赵隐抬头眯起眼,他此刻所看到的就是秦念之的人一袭黑衣戴着面具,而暗翼被动的在其中戴着黑布。 待赵隐闪身过暗翼身边时,秦念之猛地起身便飞速的上了马车。 马车内极为宽敞,由于时间紧迫,秦念之快速的寻找暗格。 却不料短短几个呼吸,一道黑影便遮住了她的身躯。 “是你。” 他的双眼似乎会发亮,他挑着骄帘,笑容诡异。 许是空间幽闭,秦念之汗毛竖起。 “想用障眼法来迷惑我的视线,这种战术是否幼稚了些?” 秦念之放下丝帛蓦然回头,当对上他的眼时薄唇轻扬。 “你怎么就确定我只想迷惑你的视线?” 若不是月光倾斜,赵隐难以发现她的双眼深沉如夜。 赵隐垂首冷笑,声音肆意。 “那你又知不知道有一个办法可破解万术?” 赵隐缓缓抬头,那嘴角扬起的笑容令人胆寒。 “就是杀光你们所有人。” 嘭! 秦念之被赵隐逼上了混乱的战场,她直直站在中央与他冷冷对视。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瘦弱些,不过也对,毕竟你只是个女人。” 赵隐褪掉外袍随意一扔,臂膀立马凸起仿佛随时能冲破里衣的肌肉。 “瞧不起女人?” 呵。 赵隐抬眸道:“别说瞧不起,简直就是只蝼蚁!” 张狂挑衅,话音落地,秦念之不待赵隐动手便主动俯冲先发制人。 这是暗翼和秦家暗卫第一次亲眼见到秦念之的身手。 不得不承认心下骇然无比。 秦念之赤手空拳,赵隐同时如此。 可秦念之速度极快招数百变,往往在他还未反应时便出其不意! 树叶陷入地底,秦念之右脚蓄力,左拳出击。 虚实莫测,赵隐方才躲过,那如闪电般的一脚便将他击出了一米远。 不待他站稳,秦念之腾跃起身欺身而进。 身影犹如鬼魅,直拳爆头右手呈刀。 突袭劈砍,锁缠扣绊。 看似像一场极为精湛的近身格斗,实则含满了真气,稍有不慎便会让人丢了命。 赵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凝重。 第三十八章 不死不休 白色身影化作冷风飞退十几步,可秦念之穷追不舍,好似是在证明她究竟是不是蝼蚁。 “秦念之我还当真是小瞧了你!” 秦念之掀开冷眸,拳头狠狠砸向他面部。 “知晓便好,否则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女人会给你带来多大惊喜!” 秦念之的身影呼啸飞过,她的一拳一击都引起了惊天动地。 煞气疯狂灌入大脑,仿佛方圆十里都是冰天雪地! 暗翼苍白着脸,他难以置信! 这.....这是秦念之? 树林中的人全数震惊,他们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命令,近乎所有人都再看那道撞入瞳孔的身影。 好强! 轰! 真气全力凝聚,两人相撞发出了火山爆发的声音。 赵隐像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秦念之也未好到哪里去。 脚底重重摩擦地面,周身掀开的风刮得脸生疼。 赵隐单手撑地,右手擦掉唇角血迹。 “有趣,有趣!” 癫狂表情携带着压迫感。 赵隐双眼紧紧盯着她:“我现在可以确定刀疤他们的确死于你手。” 刀疤..... 暗翼无声呢喃,秦念之冷然启唇。 “对于奸细我秦念之从不手下留情!” 奸细! 暗翼猛地抬头,赵隐哈哈大笑。 “我很好奇,金明的身份你是如何得知的?” 秦念之看也没看暗翼一眼,撑起身便咽下了喉间腥味。 “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能知晓那是我的秘密。” 秘密? 赵隐揉了揉指腹上的鲜血,那扭动的脖颈咔咔作响。 “既是秘密,那你便带到地里去。” 何为地里? 俗称十八层地狱! 赵隐双手成爪猛地一跃而起,那携带的劲风含着滔天杀气! 秦念之眸中泛寒,迎风而起。 “谁生谁死还说不一定!” 城西。 机无灭在秦念之那方,为何金明将人送到了赵隐手上还会出城。 一来是不确定秦念之身在何处。 二来是想处理暗处的人。 被山峦包裹的空地,漆黑幽静。 金明下离马车冷眼一扫。 “秦念之!” 似乎想招引她露出破绽,他同赵隐一样。 长安趴在树丛中,脸色沉着。 “那个亲信不在,难道在小姐那边?” 千光钰微眯起眼:“他有可能也在暗处。” 秦念之安排数百人八方行动,主要目的便是时刻掌控他们的动向,防止金明等人将人悄然送走。 “看来小姐猜到了这辆马车上的是金明。” 千光钰双眼一深:“她说了审时度势。” 若是机无灭在城西,那他们便随机应变。 倘若危在旦夕,便以烟火为令。 但秦念之提及换位,那便说明城东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的任务也因此变更为了拖延时间。 千光钰回头对上了长安的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还有一抹不可忽视的坚毅。 窸窸窣窣,金明余光一动。 当数道身影似虹光流淌而下时,金明脸上浮起了抹冷意。 “找死。” 城东。 一把利剑刺破空气,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着赵隐飞去。 在即将刺入他右臂时,他猛地抬手便抓住了剑柄。 秦念之后退几步站稳住脚,她甩了甩手腕冷笑了声。 赵隐锐利的眼泛着寒:“你的确该得意。” 便是没开口,他也能看出她眉角的讥讽。 “让我起了杀心可是会不死不休!” 他似乎再向秦念之证明,那高大的身影瞬间爆发出了强烈杀气。 像是招引了地底阴兵,让整片空地都阴寒无比! 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秦念之眼底沉下了一片阴影。 “我还要靠你们去保命,不是不死不休,未必仅是练手?” 黑靴步步踩踏地面,悄然散发出的气势令人凛然。 赵隐咬紧牙龈,赤红的眼冷冷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 “你过于张狂!” 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秦念之闻言冷漠抬头。 “你算什么东西?” 嚣张口气让人呼吸一滞。 赵隐牙齿瞬时咬的咯咯响。 “我很快就会让你知晓!” 人人皆知东临人都是战斗疯子。 可赵隐此刻却觉得自己还不及秦念之的万分之一! 秦念之的面具早已在激烈的打斗中脱离脸庞,此时她脸色冰冷,双眼如钩。 即便她赤手空拳对抗利剑,她的速度依然快如闪电。 两道身影交缠在空地中央,月光倾斜在他们身上。 赵隐利剑仰天长嘶,城东骤然风起云涌。 “秦念之你给我死!” 一股强大且熟悉的杀气逼迫而来,秦念之捞起地上的石头便飞身而起。 剑气在空气中炸开,待赵隐给予下一击时,秦念之侧滚一旁,手中的石头如子弹般尖锐。 嗡! 含着真气的石头轰在利剑上,响起了琴弦断裂的声音。 赵隐手腕一麻,利剑近乎差点脱离手掌! 秦念之一个跟头又捞起几个石头,不等赵隐还手,她便占据了主动! 六颗石头刺穿气层,似六箭齐发般让人难以招架。 赵隐表情难耐,窝火的在空气中劈开了一道真气。 顿时那六颗石头便失控的飞向各地。 “有种不用暗器!” 赵隐话音刚落,视线便撞入了一道可怕的金光。 逆刃飙发电举,赵隐猛地举剑一挥。 嘭! 随之而来的不止疯狂乱窜的心跳,还有秦念之的身影! 秦念之丝毫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饶是赵隐身经百战也差点死在了她手上! 抹额抵着利剑,两人距离十分近。 赵隐剧烈喘息,声线嘶哑的可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同钦北御他们一样都调查过她。 可是一个常年待在军营里的人,怎可能这般强大! 赵隐对上秦念之的眼,那双紧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爆裂。 “你绝对不是秦念之!” 秦念之咽下喉间干燥,冷笑道:“真是稀奇,人人都想杀我,还怀疑我的身份,既是如此,那你怎么不去找你认为的本人?” 赵隐身躯一怔,秦念之抽出抹额便退出了一米远。 “说出你的名字!” 赵隐眯起锐利的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秦念之冷哼道:“你不告诉我,若是百里烁来找我复仇,那我岂不是连杀了谁都不知道?” 第三十九章 胆敢违逆 冷言提及百里烁,赵隐只觉脊背发凉。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压抑气息扑面而来,赵隐已经认为她不止是狂妄。 “很奇怪?” 难道不奇怪? 赵隐咬肌突出,那只有力的手在月光下青筋凸起。 “在百里烁还未加冕摄政王之前,南越的东临暗探就由他接管,所以不止你,金明同其他人皆是听命于他。” 幽幽凉气渗透四肢百骸,赵隐睫羽发颤,鼻息也粗重了两分。 秦念之掀眸对上他的眼:“便是你不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也能查到你。” “那你还问我作何?” 无形间承认,秦念之没一丝意外。 因为这是事实,他否认没用。 “我问你是尊重死者,以免将你抛尸野外只能做个无名鬼。” 轻易挑衅怒气,赵隐额头青筋乱跳。 “你就那么自信能杀得了我?” 秦念之眸底溢着银灰,似刹那风华。 “想杀你还不容易?” 一缕冷笑刮过嘴角,赵隐仰头看着一米外的修长身影。 “那你就好好记住我的名字,赵隐!” 许是怒不可遏,赵隐生起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秦念之冷漠的看着他,在他动身的那一秒,身子便如炮弹般冲了过去。 城东树林,暗翼等人还在交战。 赵隐的人身手不凡,秦念之的人也不相上下。 暗翼在中途时就已经猜到是遭了秦念之的算计。 可他此时难以摆脱,不得不化被动为主动。 暗翼利剑光影闪闪,他眉宇间的戾气森冷可怖。 “金明是东临奸细?” “如你所想!” 风段俯身躲过男人的剑气,余光冷瞥了眼暗翼。 暗翼闻言浑身都透着凉意。 “你家小姐真是好算计!” 暗翼沉着脸,举剑跳跃带着强劲冷风一剑刺入了男人的臂膀。 随即踢出闪电般的一脚,男人还未闷哼出声便被一脚踹出了战场。 风段招式凌冽,速度犹如电闪。 他以精妙绝伦的剑术所向披靡,刀刻般的侧脸冷峻难当。 “你主子差点害了小姐的命!” 风段,秦家暗卫。 秦念之坠马昏迷其间,守卫在南苑暗处的高手就有他一个。 暗翼冷哼了声:“没有证据你岂敢污蔑?” 证据? “众所周!” 嘭! 漆黑半空忽的炸开绚烂烟火,似繁华又似紧迫,瞬间撞入了所有人的瞳孔。 暗翼风段身躯一震,赵隐的人近乎在眨眼间便奔向了那辆马车。 “不好他们想逃!” 窣窣窣!!! 风段等人猛地冲向马车,却不料脚步刚动树林中便再次降临了几十位高手! “往哪儿走?” 金明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寂。 暗翼猛然回头,他跟金明同时怔住。 “暗?” “金明!” 长安千光钰从空气的涌动中现身。 “你想往哪儿逃?” 长安冷冷的看着金明。 金明目光一沉,声音宛如毒舌般阴森。 “逃?我是来杀秦念之!” “放肆!” 长安厉声道:“你潜伏在南越多年,陛下将抓捕奸细的任务交给小姐,你胆敢违逆!” 暗翼面色一变,金明攥紧的拳头青筋爆裂。 “便是死路一条,我也要她给我陪葬!” 长安猛然拔出利剑,身影一闪便到了他面前。 “找死!” 镇守在城外八处据点的秦家暗卫,在秦念之点爆烟火时便极速朝着城东赶来。 赵隐的人同时如此,所以不到片刻,数百位高手降临城东树林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马儿在刀光剑影中嘶吼咆哮,千光钰捡起长剑便劈裂了马车! 七零八碎,马儿疯狂往外逃,很快一个被锁链捆绑的木箱子便震落在地。 千光钰眸眼一深,疾步走去。 却不料手还没碰到锁链身后就传来了几股凛冽气息! “是你!” “我等奉主子之命前来助秦小姐一臂之力!” 见千光钰说了话,傅尧脸色极为森冷。 千光钰眯起锐利的眼:“又是国师?” “主子肯冒险相助那是秦念之的荣幸!” 哼! “想抢人就直说,少给我装模作样!” “你放肆!” 傅尧眸光倏地一凌,千光钰无所畏惧。 气氛在两人的冰冷中僵持不下,傅尧咬紧牙齿阴声说道:“你别忘了若不是秦念之,你早就尸骨无存!” “你也别忘了正因这是秦念之要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带走!” 傅尧冷冷看着千光钰,千光钰回以同样冰冷。 “傅护卫,太子的暗卫暗翼也在此处。” 身后四人正是平日给钦北御抬轿的四人。 见傅尧杀气弥天耽误了正事,不由开口提醒。 傅尧蓦然用余光扫了眼战场,一眼便看见了奋力搏杀的暗翼。 许是心有怒火,傅尧厌恶的瞥了眼千光钰。 “这是秦念之的东西!” 光影一闪,落入了千光钰手中。 入手光滑,翡翠如玉。 千光钰寒着脸,有一丝难以置信。 “你确定是秦念之亲手给你的玉佩?” 傅尧掀开冷眸:“需不需要亲自去问问?若是耽误了事,你担当得起!” 四周紧迫难耐,杀气冲天。 千光钰捏紧玉佩便让开了一条路。 傅尧见此脸色好了那么一分,但仅仅是一分。 “城外的动作已经引起了皇宫的注意,不出意外很快便会有人前来,你们这边尽管拖住他们,秦念之那边不用担心!” 千光钰眸角一动,傅尧冷瞥了他一眼便闪身离开。 城东空地。 血迹渗满里衣,赵隐半跪在地。 秦念之身影笔直,黑眸深沉如夜。 “还要继续?” “不死不休!” 秦念之掀开眼皮看了眼从他嘴角滑落的血迹,淡声道:“既然已经引起了那么大动静,你活着比死了好。” 赵隐身躯一震,秦念之迈出了脚。 “别妄想百里烁救得了你,你的下场会生不如死。” 一言一行冷血利落。 赵隐早已从震惊产生了免疫力。 “所以你打算将我关进大牢?” 秦念之滞在了一米外,垂头俯瞰。 “这是陛下的事,与我无关。” 赵隐冷笑:“所以你激我然后留我性命,不过是拿我交差罢了。”。 故意引他发怒探出姓名,随即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第四十章 才刚开始 秦念之背着双手,风淡云轻。 “没你想的那般复杂。” 她有更重要的事做,为了防止越皇找事,她直接将此人交出去就足以保她性命。 “难道你就不怕遭到东临的追杀?” 赵隐颤抖着手:“金明潜伏在南越多年,你除掉他,就相当于除掉了一颗对东临意义非凡的棋子!” 何况金珊怀有身孕还是太子之子! 秦念之闻言淡漠垂首:“别说一个金明,便是百里烁威胁到将军府的安危,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何等狂妄! 赵隐嘴唇颤抖心下骇然,此刻的秦念之像极了疯子! “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临摄政王!” 许是见秦念之不为所动,赵隐怒喝: “他手上有千军万马,身后还有东临皇室!你一个将军府的嫡女算什么东西胆敢小看他!” “那又如何?” 愤怒溢于言表,却瞬间被秦念之的张狂湮灭。 赵隐感到呼吸一滞,秦念之冷酷一笑。 “他有他的摄政王府,我也有我的将军府,谁高谁低,谁输谁赢,岂是一个身份就能决定的?” “疯子!” 赵隐心脏剧烈发颤,无数话语皆化为两字。 秦念之眉峰一扬。 “这名不错。” 城东树林。 两方势力血海滔天,混沌撕裂天际,夜色越浓郁赵隐的人便越不安。 可此处混乱无比,纵使有人想逃,秦家暗卫也斩断了他们机会。 金明与千光钰打在半空,金明眼带杀气招数狠厉。 比起他的身经百战,千光钰数落下风实属应当。 “秦念之在哪里!” “我为何告知你!” 金明举剑一挥,剑气伴随着强大真气在四周轰然炸开。 千光钰狂颤睫羽,金明眼神癫狂。 “你以为秦念之躲得掉今夜便可一世无忧?” “纵然前路难走,第一个死的也是你!” “无知小儿!” 金明大喝一声,长剑昂扬而起。 在银光之中充满了开天辟地的气势,千光钰心下凛然。 许是金明也有预感,他步步杀招逼的千光钰难以抗衡。 下方在人群中搏杀的长安见此蓦然皱眉,余光瞥了眼满地尸体,沉声道:“去帮千光钰!” 风段微凝眉:“可是他们想逃!” 以烟火为号令,召集暗处高手。 同时也在告知赵隐出了事。 长安沉着着脸:“只要金明和赵隐还在即可!” 秦念之的命令是保命为上,可参与此行动的每个人都没服从命令,因为他们不可能让秦念之孤身冒险。 风段沉吟了几秒,随即闪身冲向千光钰。 而被他束缚住手脚的几人,瞬间奔向了暗处。 长安余光瞥了眼侧脸冷峻的暗翼:“你也走!” 目光穿梭人群,暗翼脊背一怔。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不走也行,那就一起等皇宫的人到这树林!” 当初赫无双设计秦念之坠马一事虽跟暗翼无关。 可暗翼隶属于太子第一暗卫。 今日他同秦念之一起扛敌,赫无双必受百里烁和越皇的怀疑。 至于他本人。 只能静待天命! 长安身子一跃到了千光钰身边,不多时,还活着的东临暗卫便跑了将近三分之一。 随着长安风段加入战场,金明渐渐力不从心。 “金明我奉劝你放弃抵抗!否则休怪我拿你独女威胁于你!” 长安剑指金明,金明如受电击。 风段趁势而为,千光钰给予沉重一击。 嘭。 金明半跪在地,长安冷声道:“何必垂死挣扎,你命已定!” “什么狗屁的命,该是我取秦念之的性命!” 见他对秦念之依然杀意冲天,长安面上浮现出了极致冰冷。 “若不想牵连无辜,你最好慎言。” 金明捏紧拳头,脖颈青筋凸起。 “你胆敢碰珊儿试试。” 似困于牢笼中的野兽,秦念之倚在大树上眉宇微凝。 “金珊也跟东临有关?” “你这般聪明还需问我?” 碎衣将他绑在粗树枝,他身躯随风摇晃,弄得他头昏脑涨。 “秦念之,你的人放走了烁王的人,你就不怕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秦念之眸光一动,赵隐嘴角咧开了诡异。 “烁王可不似我,他比我强之百倍!” 武功绝世,号称战神。 秦念之摩挲着指腹,声线不冷不淡。 “我这辈子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强弱者皆有,可能将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还从未见过。” 赵隐身躯一震,秦念之指尖一弹,那只趴在树枝上的蜈蚣便飞了出去。 “你这话何意?” 仿佛半岁老人! 赵隐费力抬头看着她,此刻秦念之还是秦念之。 可那双深沉的眼多了分空寂。 月光倾斜在她脸庞,显得诸多不实。 秦念之垂眸对上他的眼,见他思绪万千,冷然启唇:“若是你愿意将潜伏在南越的东临奸细全数告知于我,说不定我也会考虑将我的秘密告知于你。” 好奇疑心尽数破灭,赵隐冷冷看她一眼便垂下了头。 秦念之见此微挑眉,他恐怕不知道这是多么划算的交易。 “来人,将金明绑上!” 长安抬手一挥,一男人便将金明四肢捆绑。 “长安,珊儿是无辜的!” 金明浑身打颤,长安微闭上眼:“你放心,将军府从不滥杀无辜!小姐也绝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千光钰薄唇紧抿,风段紧皱眉心。 “秦念之你可要小心了。” 随着烈马飞腾的声音,赵隐开了口。 “我和金明的死不足为重,可那人被你劫走东临势必不会放过你。” 从百里烁到整个东临,赵隐不断搅乱秦念之的心神。 可秦念之前世纵横军部多年,她岂是这般心志不坚。 “歇歇你的心思。” 秦念之抽开碎衣,赵隐直直落地。 嘭。 声响微大,引动众人。 在回头间,那道笔直的身影与俊美的脸庞便闯入了眼帘。 “小姐!” 子时的南越漆黑一片,数道光影频频闪烁过皇城。 时隔几日,秦念之再次干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义亲宣圣旨,让秦念之隔日上朝觐见。 秦念之站在房梁之上看向了皇宫方向,她的眸光黝黑深邃。。 “这才刚开始。” 第四十一章 初入皇宫 轰。 雷鸣惊醒沉夜,大雨滂沱似鞭子般抽打在瓦砾上。 待强烈光线刺穿薄雾时,赫无双等人才发现已过去一夜。 翌日。 秦念嫡女秦念之抓获东临奸细一事昭告于天下。 虽隐瞒了奸细身份,可依然令人脊背生凉。 “潜伏南越十几载,究竟何人有这般大的本事!” “秦家小姐好生厉害,竟是悄声无息的就破了此等大案!” “将军府后继有人,是我南越之福分呐!” 皇城街道人潮人涌,众百姓看着告示众说纷坛。 有的惊骇东临奸细之猖狂,有的惊叹秦念之办事漂亮。 而秦念之本人此刻正在将军府,由于越皇御令她今日上朝觐见。 秦赫早早便派人给她做好了上朝的准备。 不多时,南苑里屋的红门敞开,一道身影便以强势的态度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黑袍加身,面庞俊美。 身形修长,双眸黝黑。 墨发三千仅用红绳捆绑,她脚下黑靴似踩着猛虎般令人望而生畏。 “小姐!” 家仆满院,声势凌天。 千光钰长安眸角一动,秦赫风段蓦然回头。 当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同时闯入四人眼帘时,他们没法否认心下洋溢起的震撼。 “驾!” 风驰云动,烈马奔腾。 近乎眨眼间,等待在将军府门口的皇城百姓便见到了那个名声响亮的秦家小姐。 她墨发迎风飘扬,俊美脸庞在疾风下冷峻难当。 身躯微俯,双眸冰冷,即使她浑身都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百姓们也忍不住为她喝彩。 许是声势浩大,驻足在前方的行人纷纷朝两方散开。 这等影响力,秦赫不知多年未见。 “小姐真是天下无双。” 风段看着秦念之风速消失的背影赞叹道。 秦赫摇了摇头,难免担忧。 太子府。 昨夜暗翼在李义等人来之前便回了府,并将城外的事尽数告知于赫无双。 赫无双连夜将金珊幽禁在院中,随即待在书房一夜未眠。 “殿下,该去上朝了。” 对于暗翼没有派人及时回禀城外的事,赫无双暂时没处置。 他此时双眼赤红衣袍凌乱,似颓靡不振又似癫狂难耐。 总之被算计的滋味十分难以接受。 暗翼见他不开口,拧紧眉头:“无论如何昨夜秦念之抓获金明和赵隐都是国之大事,殿下身份之尊贵,若是不现身的话恐怕....” 没说,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个秦念之还真是给了本太子一个两难的境地。” 金明是东临奸细,同时也是他侧妃金珊的父亲。 先不说奸细一事他毫不知情,便是其余人也会对他产生怀疑。 再则,昨夜暗翼“帮助”秦念之在城外扛敌。 一来会让人怀疑他有意拉拢将军府,二来是得罪了百里烁一个彻底。 赫无双使劲揉了揉眉心,心中的怒火似火苗般疯涨。 “跟秦念之撇开关系,本太子可以借以关心南越国事为由,可陛下和他人的疑心,百里烁呢?本太子又该如何应对即将接踵而至的麻烦!” 暗翼眉头越皱越紧,赫无双的脸色愈加难看。 “若是陛下等人怀疑殿下跟东临奸细有关,殿下就拿属下为由,毕竟属下昨夜去到城外扛敌,斩杀了不少东临暗探。” “那金珊呢?金珊是本太子侧妃也是金明独女,这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帝王疑心可不是你做点什么就能解除的东西。 暗翼一怔,赫无双沉声道:“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因为秦念之的一句话便让本太子踏入了这般境地!” 他也可以直接拿金珊换越皇等人的信任,可她怀有身孕! 皇宫。 红墙绿瓦,繁华盛景。 由于宫内规矩颇多,秦念之一个翻身下马便将缰绳递给了禁军。 秦念之抬眸瞥了眼几丈高的宫门,仅一眼便拂袖踏入了自古以来的危险之地。 皇宫! 一袭黑袍脊梁笔直,黑靴踏在大理石仿佛每走一步都掀起了四周空气。 宫内行人来往纷纷,此刻一瞧难抑发出惊叹之声。 “这便是秦家嫡女?” “好生大气!” 便是初入宫门,她也不曾怯场。 就似行走在皇城街道般随意。 “她来了?” 大殿奢华难以想象,越皇端坐在太师椅,他翻阅着文书却一字都没看进去。 “已经入了宫门,比想象中早些,陛下要不要单独召见?” 越皇指尖一顿,微摇头:“不必,让她提前熟悉熟悉宫内环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依奴看,秦家小姐不似这般闲暇之人。” 昨夜他到城外宣旨,数人行跪拜之礼唯独她一人独树一帜。 待他将圣旨交到她手中那一刻,她便召集了所有人回城。 这般行事利落之人,岂会悠哉? “那你说她会作何?” “静待时辰。” 这话李义说的棱模两可,也如他所料。 秦念之找了个大树便飞身上去倚靠在侧。 这里不僻静也不热闹,可若是有人找她却十分容易。 秦念之轻闭双眼,斑斓阳光撒在她脸庞,似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既是如此,小姐为何不乘马车?” “因为马车不比骑马快。” 长安一愣:“可我们是否来的过于早了些?” “你很快便会知晓。” 要说多快,大概就五分钟左右。 一道黑影闪身而来,长安下意识拔出长剑。 “秦小姐,陛下召见!” 长安一怔,秦念之掀开了眼。 “劳请带路!” 两句简言无形中给了长安答案。 让他瞬间明白秦念之提前抵达皇宫是另有原因。 “小姐早就料到陛下有话问你,所以便骑马前来。” 秦念之背着双手,脚步不紧不慢。 “只是为了节省时间。” 把该说的说了,下朝好同秦赫一同回府。 带路男人脚步一顿,长安眼皮子一跳便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男人冷眸瞥了眼秦念之便迈出了脚。 长安攥紧拳头,心跳巨快。 “还望小姐慎言,这是皇宫人多眼杂。” 秦念之余光扫了眼周围淡声道:“放心,陛下知晓我的目的。” 绕过御花园,跨过荷花池。。 待一座宫殿矗立在三人眼中时,男人微俯首:“秦小姐,陛下便在殿内等候。” 第四十二章 摆明了挑衅 “多谢。” 男人闪身离开,衬得宫殿多了分冷清。 秦念之抬眸看了眼镇守在门口的几位高手。 “在外等候,我去去就回。” 长安身躯一震,秦念之敛下眸色便踏入了宫殿。 许是她气场太强,饶是训练有素的护卫也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宛若蛟龙。 黑靴踏在大理石上寂静无声,她身影每接近殿内一步,越皇的眸光便深沉一分。 “你真是好大的胆。” 声线微沉,秦念之脚步一顿。 越皇垂眸对上她的眼,秦念之垂首道:“念之知晓陛下心有疑问,便提前到这宫中等待陛下召见。” “你确定是关心朕,而不是耍小心思迫使朕?” 秦念之站直身,步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是关心还是迫使,念之不都到了这大殿之中?” “你!” 秦念之淡漠不语,李义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这秦家小姐是否太过张狂。 这可是皇宫! “陛下切莫生气,既然秦小姐提前到了皇宫,想必还是来解答陛下心中之惑的。” 越皇闻言冷哼了声,那道定格在她身上的视线依然摄人。 “那你说,昨夜太子的暗卫为何会在城外?” 秦念之眸光微动,继而回道:“因为念之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太子。” 话音落地,大殿气氛针落可闻。 李义难以置信!越皇脸色沉凝!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念之知道。” “你既是知道还敢承认是自己算计了当今太子!” 帝王一怒,斩杀三千。 瞬时镇守在门口的高手便闪身而入,浑身散发出的杀气笼罩在秦念之周边。 越皇高声责问:“你设计为何?是想挑拨朕和太子的关系,还是引起所有文武百官对他的注意!” 算上大理寺那日,这已是第二次。 秦念之似习惯了般,面色风淡云轻。 “陛下在震怒之前不妨先听念之一言。” “说!” 宫门外。 秦赫等人的马车已经停靠在侧。 不多时,南越皇城的文武百官便相继步入宫中。 “老将军啊老将军,您的将军府可是出了位天纵之才。” “可不是吗,自贵千金回了皇城后,仿佛整个皇城的波澜皆因她而起。” “这次又牵扯到了太子殿下,还不知陛下会如何看待此事。” 许是担忧将军府暗自归顺于太子。 赫连景的人纷纷出言试探。 秦赫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说道:“天纵之才过于高调,我那孙女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 “至于东临奸细一事牵扯到太子,不知乔大人说的是哪一面?” 秦赫抬头对上他的眼,乔大人心间瞬时咯噔一下。 “自是说的太子参与此行动,与贵千金一同获胜的事。” 秦赫闻言淡瞥了他一眼:“既是此事那就不劳乔大人费心了,想必太子心系国事,陛下甚是欣慰。” 乔大人等人嘴角一僵,暗骂秦赫真乃老狐狸。 “老将军所言极是,看来是我等多虑。” 秦赫嗯了声,抬脚便踏上了阶梯。 “难怪秦念之此人如此难缠,现在一瞧,这老将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行了,若不是你目的性太强,他岂会这般回应?” 乔大人一愣,男人沉声道:“下次切莫再这般,以免给三殿下树敌!” “可昨夜秦念之和太子的人一同...” “你怎么就确定秦念之是归顺太子而不是算计?你忘了陈飞的下场了?” 陈飞... 许是秦念之风头太盛,让人下意识忘了陈飞此人。 乔大人脸色微变,蓦然看向秦赫背影。 “那依照你的意思,太子或许并没同秦念之结盟,他只是被秦念之算计在了其中?” “此事难定,不过边境传信让我们尽量不要同秦念之为敌!” 边境...! 乔大人瞳孔一缩,男人沉声道:“你没猜错,是三殿下亲言!” “可她不过是将军府嫡女!” 男人冷哼了声:“若你现在还认为她仅仅是个嫡女那般简单,那你便去招惹她吧。” 而那后果他得自行承担! 冷意渗入四肢百骸,乔大人倏地感觉置身于冰窖。 特别是金钟震天,那个同越皇一同踏入正殿的人出现时,乔大人脸色都白了几分。 “微臣参见陛下!” 气吞山河,声势巨大。 越皇入座龙椅,冰冷脸庞在冕旒下朦胧难测。 “平身!” “多谢陛下! 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站直了身,而此刻站在正中央脊背笔直的女子赫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但与上次大理寺不同,因为她这次行了礼。 越皇抬眸瞥了眼秦念之,见她镇定自若仿佛司空见惯,眼底划过丝异色。 “太子可在?” “回陛下,臣在。” 人群中,赫无双拱手回应。 秦念之余光一动,赫无双侧脸闪过丝杀气。 越皇见此微眯起眼,刚想看清赫无双便收敛个干净。 赫无双攥紧手心,越皇话语间深沉难测。 “昨夜的事想必诸位已经有所耳闻。” “回陛下,秦家小姐抓获东临奸细一事在清晨便传遍了整个皇城。” 越皇微点头:“对,朕今日要同诸位商议的便是这东临派人潜伏在南越多年一事!” 东临。 东临距离南越十万八千里。 可想相隔一夜收到消息,对百里烁来说并非难事。 “秦念之识破了金明的身份,并劫走机无灭打败了赵隐!” 赵宣倒抽了口冷气,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如你所想,赵隐败北。” 醇厚嗓音令赵宣一颤,他瞳孔放大似难以接受。 “可属下很了解他的实力,虽不能同强者并肩,却也不容人小觑。” 一个常年待在军营的千金小姐当真有这般大的能力? 他不信! 百里烁左眼紧闭,右眼注视着飞鹰。 待弓弩对准鹰眼,粗壮的胳膊一动。 那只含着真气的箭便如子弹般发射了出去。 “九幽之大,多得是你意料不到的事。” “可是王爷,秦念之明知道赵隐听命于你还将其抓获,她这是摆明了挑衅!” 百里烁放下弓弩,倒了杯烈酒。。 酒过喉咙,辛辣无比。 第四十三章 目中无人 “是挑衅还是向东临宣战,那便要等本王亲自去南越一探。” 赵宣一怔,百里烁眯起了锐利的眼:“这个女人从违反禁令开始便引起了本王注意,但愿接下来她对得起本王的千里之行!” 南越皇宫。 正殿之中,氛围紧迫。 众人看着秦念之,秦念之脸色冷漠。 “若是因此挑起了两国战争,念之愿意一人承担!” 哼! “你不过是小小嫡女,你凭什么口出狂言?你认为战争是过家家,你随意便可承担?” 杨侑沉声道:“陛下,秦家小姐抓获东临奸细一事固然有功,可东临向来不可理喻,以往东临攻打南越哪一次不是借以刁钻理由?” 越皇喉咙一动,秦念之冷然启唇。 “既然杨太师知晓东临一向蛮不讲理,那我南越这一次就化被动为主动又有何不可?” “我看你就是无理取闹!战争岂是儿戏,说打便打,说赢便赢!” “可南越总是规行矩止,东临怎么不欺凌在南越头上!” “你放肆!” 杨侑指着秦念之的手都在发抖:“你个小小嫡女胆敢在朝堂大放厥词!” 秦念之冷哼了声:“大放厥词?我不过是实事求是,劝解诸位别开生面!” “你!” 杨侑颤抖着唇:“好你个秦念之,你在朝堂并无官职竟是提及别开生面!” 别开生面,开创新的局面。 秦念之冷漠不语,杨侑愤怒转头:“陛下,难道您就不好好敲打敲打这秦家小姐?她这般为所欲为,根本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秦赫,赫无双,乔大人等人早已惊骇难言。 越皇此时也觉浑身发凉。 众人对秦念之的印象大部分停留在了大理寺那日。 她以罪犯身份不行跪拜之礼,随即展现出极致戾气。 而今朝堂之上大放厥词,更是与两朝元老引发争执。 这般胆大妄为,何以用狂字将其概括。 简直目中无人,桀骜不驯! “陛下!” 扬声刮破寂静,越皇眸眼一闪便看向了赫无双。 “太子有话要说?” 赫无双嗯了声:“回陛下,臣倒是觉得秦家小姐所言有理。” “太子殿下!” 越皇抬手一止,杨侑怒火难掩。 “继续说下去!” “是。” 赫无双走出中央,面对越皇。 他一身朝服,面色肃穆。 秦念之见此垂首不语,秦赫眉宇一拧。 “近百年里,东临一直趁其不备攻打我南越,令我南越不得不尔,如秦小姐所言,若是南越一直这般下去还怎谈九幽之首?” “太子慎言!” 赫无双脊背一震,杨侑怒声道:“陛下,倘若战事爆发唯恐天下人苦不堪言!” “东临虎视眈眈肆意妄为!便是南越不攻打东临,东临早晚也会攻打南越!” 秦念之沉声道:“何况是以大国之道将其震慑?倘若东临不是狼子野心,这百年里便不会有诸多战事发生!” “小儿岂敢妄言!” 秦念之周身瞬间爆发出了王者之气。 “杨太师,你频频阻止我南越大显国威,可是担忧我南越打败东临?” 话音落地,众人皆惊。 杨侑只觉如遭重锤,身体颤抖得猛烈。 “我乃南越重臣,黄口小儿岂敢污蔑?” 秦赫眉宇紧皱:“念之不可无礼!” 杨侑的确不是敌国奸细,可也的确不是好人。 便是他两鬓斑白,在诸多劝解下秦念之也不愿对其尊敬。 “东临与南越势必有一战,不论杨太师究竟多担忧天下百姓,也该知晓诛一警百的道理。” “可那是一个国!” 许是头一次遇到这般张狂之人,杨侑说什么都不愿轻易松口。 秦念之抬眸直直对上他的眼:“一个国总归也有能诛一警百的存在。” 只需诛一人,诛千人。 便可震慑住整个东临。 狂妄! 这是众人心中唯一的话。 此时他们看秦念之的眼神都变了,她确确实实是个疯子! 赫无双深沉难测,越皇若有所思。 不得不承认秦念之的霸气引动了他的思绪。 “秦念之,那你为何执意攻打东临?” 秦念之指尖一顿,众人面面相觑。 “是啊,你为何执意攻打东临?难不成是急功近利,想拿百姓的安危当儿戏?” 秦念之冷瞥了眼杨侑,拱手以揖:“念之自小接受的教导便是以国危为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而念之也并非固步自封之人,既然东临早晚会向南越开战,那念之将其提前也未尝不可,毕竟掌握动向之人,才是操控一切之人。” 这个传统年代最令人忌惮的便是有想法的人。 而秦念之恰恰就是这种超脱世俗的存在。 众人闻言浑身一紧,不由满脸错愕的看向她的身影。 近乎同一时间,大理寺一事便冲破意识。 让他们想起了她的算计。 这样的人,岂会急功近利将战争当成儿戏? 便是赫无双都不肯相信! “陛下,南越已经沉睡了将近百年,既然南越和东临势必将有一战,那我南越何不占据主动,扬我国威!”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烈阳高挂穹壁,皇宫磅礴大气。 不多时,一道响亮的金钟响起,李义便疾步前行停在了秦念之的面前。 “秦小姐,这是陛下御赐的官令。” 龙城刺史,相当于龙城县令。 也不知那越皇老儿是何用意。 秦念之伸手接过点头道谢,四周复杂的眸光她似没看到般走下了阶梯。 “太师,这秦家小姐果真嚣张跋扈。” 杨侑冷哼了声:“再嚣张又如何,难道她能以一敌百?” 待她真上了战场,他倒要看看她的死相多么难看! 秦念之脚步微顿,回眸间便对上了杨侑的眼:“杨太师在背后这么诅咒人不太好吧?” 诅咒? “本太师也只是陈述事实!至于这事究竟发不发生,那便要看秦小姐自己的本事!” 秦念之瞳孔一眯,杨侑冷眼相加。 “那杨太师可要好生看着了,念之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秦念之你大胆!”。 怒吼引动众人,前方的百官纷纷回头。 第四十四章 狗仗人势 “这杨太师不至于频频针对秦家小姐吧?” “许是位高权重头一回遇到这般横的人,他不记恨谁记恨。” 此言有理,众人点头。 杨侑闻言铁青着脸,冷瞥了眼秦念之便拂袖离开。 “诶秦小姐可别见怪,太师脾性一向如此。” 秦念之回眸看了眼杨侑背影,嗯了声:“能理解,毕竟敢当朝忤逆他的人少之又少。” 何止少,压根就没有! 男人擦了擦额头冷汗:“怎么说秦小姐现在也是南越小四品官员了,你需得注意影响。” “多谢大人提醒,今日念之有些许急躁,所以难免有些失礼。” 秦念之拱手以揖,男人身躯一震。 此时这般瞧,秦念之的性子倒也没那么恶劣。 “那本官就先恭喜秦刺史了。” “恭喜秦刺史。” 秦念之见此转头一一回敬,几乎一瞬,众人的面色便缓和不少。 远处秦赫微点头,眼底划过丝欣慰。 “秦刺史留步。” 待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皇宫后,走到最后的秦念之被人唤住。 秦念之余光看了眼男人,淡声道:“可有何事。” 男人微俯首:“方才秦刺史万众瞩目,属下便没来得及通报,太子殿下正在宫门等候,想邀秦刺史一叙。” 一叙? 秦念之瞳孔微眯,男人微攥手心:“这是太子殿下吩咐属下通报给秦刺史的。” 赫无双.... 秦念之仰头看了眼天色,继而点头:“带路。” “是。” 赫无双的马车就停靠在宫门,而秦赫此刻也在此处等待。 见秦念之前方有人,秦赫微蹙眉:“可是有人找?” “是太子。” 又是太子! 长安哼道:“太子找小姐又想作何?” “估计和昨夜的事有关,爷爷先行一步,念之去去就来。” 秦赫微怔,秦念之握了握他掌心便跨上了赫无双的马车。 “老将军,如今小姐刚获封龙城刺史,正是备受瞩目的时候,太子毫不避讳便罢,竟在宫门处便邀请小姐上他马车。” 秦赫看着徐徐行驶的马车,沉吟道:“念之既然这般做,那便说明她已经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长安一怔:“所以太子便是知晓此事才明目张胆的相邀小姐?” 秦赫嗯了声:“你不在正殿所以不知晓,今日你家小姐可真真是搅乱了整个朝堂!” 不,何止朝堂。 简直是整个南越! 长安瞳孔一缩,秦赫拂袖便上了马车。 “有何疑问自行去问,你先隐藏在暗中保护她。” “是。” 赫无双的马车宽敞奢华,秦念之端坐在地,面前摆放了两杯香茶。 青烟影影,朦胧至极。 赫无双垂眸看着秦念之,嗓音低沉。 “你倒是好算计。” 今日越皇并未在朝中提及赫无双,大部分原因是秦念之风头太盛,其次是战争高于他这个太子。 秦念之淡声道:“殿下不妨先想想念之为何算计你?” “那你便是承认了?” 秦念之淡漠抬头,赫无双脸色渐渐冰冷。 “你以为你有多少条命,胆敢算计当朝太子?” 两双不同的眸子对视,杀气在冷意中一触即发。 秦念之浮云淡薄,赫无双冷如冰刺。 秦念之那副模样令赫无双升起了股恶气。 “你当真认为你身后有将军府,便没人敢动你?” “哪里,若当真没人敢动我,近乎一月前的安南山一事便不会发生。” 赫无双眉宇一凝,秦念之冷然启唇:“念之做事向来敢作敢当,便是在陛下面前,念之也承认了是我故意透露消息给殿下。” “你如此有恃无恐?” 赫无双难免有些惊异。 秦念之掀开黑眸,眸底深沉如夜。 “一报还一报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可我是太子!” “那又如何?” 轻飘飘的话语,令赫无双震惊。 暗处的长安与暗翼也倒抽了口冷气。 “你难道不明白一国太子是何等意义?” 赫无双嘴唇颤抖,似乎想将太子二字深深刻入秦念之的灵魂里。 秦念之冷声回应:“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 “你既是知道还敢不将本太子放在眼里!” 赫无双暴怒,两人剑拔弩张。 马车速度忽然加快,不多时便行驶到了一处密林。 数道光影忽闪而至,那凛冽杀气布满了四处各地。 “殿下莫不是想杀了念之?” 寒意灌耳,赫无双眼含锐利:“杀你?本太子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嘭! 马车爆裂,木屑四溅。 秦念之飞身而起,赫无双拔出利剑。 “秦念之,若是本太子早知道你如此难缠,本太子绝对不会让你活过第一晚!” 一道爆喝,刀剑相加。 秦念之余光瞥了眼镇守在此处的十几人,一个侧翻,随即转脚俯冲而去。 “那你还真得好好感谢你的太子身份,否则谁生谁死还说不一定!” “放肆!” 赫无双怒火冲天,秦念之冷如霜雪。 很快两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长安见此倏地现身,暗翼一把按住他即将出鞘的剑。 “别怪我没警告你!若你伤了太子秦念之也保不住你!” 长安满眼杀气:“太子想杀我家小姐,难道你要我冷眼旁观!” “愚蠢!” 若赫无双当真敢杀秦念之,就不是他一人动手,而是全军出动! 何况。 赫无双斗得过秦念之? 暗翼转头那一霎,果然,秦念之飞在半空一脚将赫无双踹出几米远。 赫无双高大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近乎才三秒,他的后背便狠狠撞在了大树上! 嘭! 噗... 鲜血四溢,痛入骨髓。 赫无双捂紧心口闷哼出声,他的利剑掉在秦念之的脚下,似屈辱向她臣服一般。 “殿下!” 众人震惊纷纷出刃,秦念之瞬时便被重重包围。 “秦念之你好大的胆!” 几个呼吸间,便将赫无双打得喘息都难。 秦念之冷声道:“怎么,是个太子就不允许我还手了?” “你!” 想说她放肆,可她真就这么狂! “你们还不去护送太子回府,杵在这儿作何!难不成你们以为你们打得赢我家小姐?”。 “你别狗仗人势!” 第四十五章 步步诡计 狗仗人势? 长安冷嘲:“那你们倒是依仗依仗给我看看!” “够了!” 赫无双抓着暗翼艰难起身,许是牵动了伤口,他捂嘴咳嗽。 咳咳。 血迹滑落手指细缝,众人一怔。 “秦念之你记着。” 赫无双缓缓抬头看向冷酷身影:“本太子早晚会让你知道太子是不容人对抗的存在,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语气不轻不重甚至虚弱。 可他眸底的执着却十分清晰。 秦念之闻言微闭眼,不知是无所畏惧还是目中无人。 赫无双见此擦掉嘴角血迹,深深看她一眼。 “回太子府!” “是!” 数道身影转瞬即逝,不多时一辆马车便飞驰而来。 长安余光看了眼赫无双的背影,待消失不见时才开口:“小姐,看来这太子是想报复你!” 报复? 秦念之掀开冷眸,沉声道:“那便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安南山原主丢命,赫无双是背后主谋。 她说过要找赫无双千倍讨回,那她便不会拖泥带水。 “需不需要提前防范,唯恐太子暗箭伤人。” 秦念之身影一闪,密林便不见其踪影。 “不必,该防范的是他自己。” * 七日前,秦念之违反禁令轰动皇城。 七日后,秦念之抓获东临奸细,获封龙城刺史成为最大赢家。 刑部大牢。 白色囚服血染成红,陈飞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哥,你也没想到事情会反转至此吧。” 陈烨一袭锦服,面如冠玉。 相比较陈飞他此刻尊贵至极。 “烨世子屈尊降贵到这牢狱,便是同我讲秦念之的风光伟绩?” 他语气平静,双眼无神。 陈烨见此轻笑了声:“我只是想对哥说,哥输的不亏。” 血羽狂颤,锁链迸响。 陈烨瞥了眼他被锁链捆绑住的四肢,低声道:“他连太子都敢算计,哥一个世子又算什么?” 陈飞鼻息微重,双眼赤红。 “那你呢?你用尽心思爬上世子之位,你又算什么?” 眸底的厌恶依旧浓郁,陈烨闻言唇线微抿。 陈飞见他垂首不语,冷笑道:“还要给我装?” “哥,烨儿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 “你若不明白,你又怎能活到现在?” 陈烨瞬时露出的害怕令他恶心,陈飞难抑怒火愤怒吼叫:“倘若本世子早些知晓你这般深沉,根本不会任你生存至今!” 歇斯底,大牢频频增添几分戾气! 狱卒大步而来,陈烨抬手一止:“都下去。” “可是烨世子...” 嗤。 陈飞冷嗤了声,随即抬头看向诚惶诚恐的狱卒。 “恐怕只有你们这些低贱下民才会对他恭恭敬敬!” “尔敢放肆!” 噗.... 真气打在胸口,陈飞身躯一震,鲜血从苍白的唇里喷出。 陈烨蓦然起身,狱卒脸色煞白。 “哥!” 陈飞瞧他焦急闷笑出声,压抑中含着抹癫狂。 “陈烨你最好别让我有出狱的机会,否则我同你。” 不死不休! 陈飞入狱跟赫无双与秦念之有直接关系。 可前者是太子,后者诡异非常。 反倒是陈烨,他自小被他压榨,他便将所有仇恨算在了他一人头上。 并且至今,他都无法接受他代替了他的地位,成为了尊贵的陈王府世子! 陈飞赤红的眼珠似血泪欲滴,陈烨唇线紧抿脸色沉着。 烈阳西落,夕阳在半壁刻出了玫瑰壁画。 将军府。 秦念之自回到将军府后便同秦赫交待了宫中之事。 当秦赫听到她面对越皇都那般直言不讳时,心头炸开的不知是何种意味。 “陛下信任你了?” “对他而言,只要将军府不帮太子和三殿下,那便依然是属于他的势力。” 本身秦赫忠于的便是越皇,只是将来兵权会交到她手上,所以越皇难免担忧她投靠他人。 秦赫闻言沉吟了几秒:“那这次陛下御封你为龙城刺史,便是借助当年龙城之事警告于你。” 秦念之嗯了声:“若我归顺太子或三殿下,那便相当金明叛国,而我的下场也会同他一样。” “看来陛下对你的信任还是一半一半。” 秦念之微点头,秦赫暗叹口气。 “好了,你有事便去安排吧,今日晚膳就不一起用了。” “是,爷爷。” 秦念之俯首以揖便退出了书房,秦赫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摇头。 回到南苑,长安千光钰在院落等候。 长安满腹疑问,千光钰脸色沉凝。 “听闻你今日在朝中大放厥词?” 秦念之接过香茶,轻抿了口:“有的人适合先礼后兵,而有的人便只可先兵后礼。” 千光钰眉宇一皱,长安不解道:“陛下信任小姐,已经信任到了任由小姐在朝堂大肆张扬?” 秦念之眉峰微扬,口气不咸不淡。 “他不开口,一是觉得我说的没错,二是我得罪人对他没坏处。” 就好比赫无双附和她的提议,只是想让她死在战场。 步步诡计令人汗毛竖起。 千光钰啧啧称奇:“怪哉,朝堂这般精于算计,为何总有人挤破头了还想去?” “一个人对权利的欲望永无止境。” 千光钰无奈摇头:“那命都没了,还谈何权利?” 长安举手附议,秦念之扬眉不语。 太子府。 里屋奢华矜贵非凡,往日这里喜气洋洋,今日寂寥冷如冰窖。 “侧妃娘娘用膳吧,若是伤了肚中孩子,那奴可怎么跟殿下交待。” 金明叛国,她便是叛国之女。 倘若没有身怀子嗣,赫无双恐怕会第一时间将她交出去。 金珊躺在床榻,脸色惨白。 “我没有胃口,你拿下去吧。” 这个晴天雷劈将她搅得不得安宁。 别说用膳,她这一天一夜都滴水未进。 “侧妃这般不照顾自己,可是对本太子心有怨怒?” 低沉嗓音迎风入耳,金珊身躯一怔,丫鬟跪倒在地。 “参见太子殿下。” “将膳食留在这里下去吧。” “是。” 丫鬟疾步离开,里屋只剩两人。 许是见赫无双脸庞苍白,金珊双眼通红。 “殿下可是受了伤?”。 赫无双走向床榻,将她撑起的身子扶到了床沿边上。 第四十六章 军心 “无碍,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便来看看你。” 赫无双亲手端起了燕窝。 “你怀有身孕不该如此任性,至于你父亲的事你放心,本太子万万不会让此事牵连到你。” 提及金明,金珊脸色瞬时煞白了一分。 赫无双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溢出薄唇的话似乎含有深意。 “只要侧妃与此事,毫无关系。” 深沉墨色,黑夜袭来。 外界风云似和南苑隔离,此刻南苑祥和安宁。 “小姐今日从密林回到皇城后,便去到各大兵器铺,此举可是有何用意。” 若非如此,秦念之不会酉时才回将军府。 秦念之指尖微顿,千光钰蓦然抬头。 许是千光钰同兵器渊源颇深,他表情有丝怪异。 “只是想了解九幽大陆最普遍的兵器都有些什么罢了。” “那你怎么不问我?” 千光钰挑眉道:“不是吹嘘,千光一族铸造的兵器近乎占据了整个九幽大陆的三分之一。” 铸造世家不分国度,纵然千光一族隶属于东临。 可千光一族的铸造本事也是扬名第一。 秦念之闻言眉头一挑:“那你告诉我,你们千光一族供奉给皇室的兵器都有哪些?” 千光钰一怔:“当然是以黑铁铸造的利剑与琼羽为弦的弓弩。” 黑铁,琼羽。 秦念之呢喃,长安摸着下巴沉思了几秒:“如果没记错的话黑铁极为稀缺,而琼羽,琼羽乃是烈焰琼鸟每五十年褪下的羽毛,此物韧性极强,能承受非一般的力量。” “这力量可是真气?” 长安嗯了声,千光钰随即附和道:“一般弓弦为天蚕丝所造,可天蚕丝纵使韧性强,却无法承受雄厚的真气,所以比起琼羽,它的射程和杀伤力都要低不少。” 就好比一把普通步枪和狙击。 一个射程五百,一个射程千米。 秦念之沉吟道:“这琼羽一般在何处寻?” 千光钰抿了抿唇:“琼羽不比黑铁好找,在我的印象里,但凡千光一族寻到了好东西,那皇室便会第一时间派人预定。” 所以从他出生至今都没有琼羽的消息。 秦念之微凝眉,千光钰不解道:“你为何忽然问起琼羽?” “因为我想到了一样好东西。” 倘若抛弃狙击的传统构造,以琼羽代替枪管膛线,再利用黑铁制作的子弹,是否可以加大射程,令千米甚至几千米以外的敌人一击毙命。 千光钰同长安面面相觑,秦念之面色沉着,半晌才有反应。 “你说皇室权贵中有琼羽铸造的弓弩,那百里烁可有?” 千光钰闻言心底瞬间升起了股不祥预感,他盯着秦念之的侧脸良久。 “你别告诉我你想抢百里烁的弓弩!” 在他没开口前长安便是一惊,即使他听不见千光钰的话,他也能猜到秦念之的想法。 秦念之淡然启唇:“既然琼羽不好寻,那便只能另辟蹊径。” “可那是百里烁!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小瞧了百里烁,不要小瞧!你还以为我是在跟你闹呢!” 百里烁若是个废物,他的战神之名能传至南越? 千光钰紧揪着脸,秦念之面无表情。 长安看了眼两人脸色,凝眉说道:“倘若小姐当真想要那琼羽,可以去黑市瞧瞧,虽说可能性很低,但比抢那百里烁的东西容易。” “你瞧瞧,长安都比你懂事!” “不过嘛...小姐若是心意已决也大可一试,毕竟小姐本就与百里烁为敌,将来他人都败会在小姐手里,何况是一样东西?” “长安!” 怒吼惊天,鸟盾兽散。 书房。 此刻书房檀香浓郁烛光影影。 秦念之看了眼紧闭的门,仅一眼便伸手敲响。 “爷爷是我。” 秦赫身躯一顿,嗯了声便道:“进来吧。” 秦念之推门而入,走向秦赫。 “那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秦念之盘坐在地,嗯了声:“虽说我同爷爷提及了今日皇宫的事,可念之知晓爷爷并不放心。” 秦赫闻言身躯一震,秦念之牵动嘴角轻声说道:“想必爷爷心有疑惑,不知念之为何这般激进。” 短短几日便闹得满城风雨,秦赫确实不解她意欲为何。 “那你便先说说,你为何拨动人心执意攻打东临。” 主动出击和被动攻击是两回事,可无论结局如何,秦念之这个挑起战争的人都会进入危险之境。 赢,举国同庆。 输,遭人诟病。 更别提她能不能在那般可怕的战争里活下去! 秦念之对他的担忧了然于心,抬手握住他的手,眼底划过丝丝暖流。 “因为对念之而言战争这个东西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阻止,那便是让对手甘愿臣服。” 九幽不似现代,若想爆发战争需要牵扯到许多事情。 这里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它不会跟你讲道理,因为只有拳头才是最硬的东西。 秦赫面色微沉,不可否认她所言有理。 可。 “战争一直深受百姓忌惮,倘若南越输给了东临,你可知下场如何?” 恐怕人人恐惧犹如身处地狱。 “念之知晓。” “既是知晓你就不该做出头鸟。” 秦赫沉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般引人瞩目下场往往不会太好。” 反而只有那些懂得伪装的人,才是真正能活到最后的人! 秦念之抬眸看着他的侧脸,沉凝道:“可爷爷忘了我是将军府的孩子,倘若念之不提前激起他们的斗志,让所有老百姓做好准备,待战争真正来临的那一天,他们该如何应对?” 秦赫闻言一愣,秦念之深声道:“便是老百姓各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要他们给予军人信仰之力,那么奔赴前线的战友们做的一切才有真正意义。” 她前世一生都奔赴在前线,所以比许多人更为了解那些保家卫国的军人究竟想要什么。 比起敌人的头颅,他们更需要老百姓的支持与信任。 那样他们才不会觉得自己只是战争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一个国家的顶级战力。。 这便是军心,一个可以颠覆所有可能性必备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 竟是无名 秦念之口气沉重,秦赫脸色也缓缓肃穆。 “你说的不无道理,往日随我出征的战士便是因百姓对战争的恐惧,导致一入战场便登高履危,以至于破绽百出战死沙场。” 老兵暂且不谈,新兵意志的确薄弱。 秦念之也并非说老百姓不信任南越战士,只是比起斗志昂扬,还差了几个阶段。 秦赫转眸看了眼秦念之,沉吟几秒才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今日在朝堂上的举动,目的不止如此吧。” 抛开对她的担忧,剩下的便是猜测。 秦念之薄唇轻扬。 “那爷爷猜猜念之的目的还有什么。” 秦念之此人深沉难测,她狂是真,谨慎也是真。 不熟悉她的人,肯定以为她今日在朝堂大放厥词是将战争当成了儿戏,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夫。 可熟悉她的人,却知晓她向来步步为营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秦赫垂首深思,秦念之泰然自若。 良久。 秦赫转身看向秦念之,秦念之同时对上他的眼。 “你是想借以战争,引动他人放在你身上的目光。” 似疑问又似笃定。 “这确实是我的目的之一。” 秦赫指尖一顿,秦念之继续道:“但还有个目的便是想一战成名,碾碎那些觊觎兵权的心。” 一切祸根皆因权利,那她便让南越将军府走到一个让人无法企及的地位。 也算是了“她”意愿。 秦念之侃侃而谈,秦赫再次缄默不语。 许是秦念之不断以强势的态度刷新他的认识。 以至于他此刻对秦念之的印象,已经不再是不经世事的孩子,而是一个深沉莫测的智者。 但不得不承认,他对秦念之又安心不少。 “既然你有分寸,那今后爷爷便不再纠结于你。” 结合军心,秦赫想到了秦念之将来上战场。 与其让她心有挂念,还不如让她放手去做。 秦念之低笑了声:“爷爷可是对念之放心了?” 笑意中含着丝狡黠,秦赫无奈的拍了拍她手背。 “放心是放心不少,不过爷爷希望你平安无事。” 当初秦臻也同她一般足智多谋,却不料造化弄人,他还未来得及亲眼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便战死在了沙场。 秦赫所想秦念之知晓,她将秦赫送回东苑便回到里屋谁也没见。 直至清晨,那屋里的光亮都不知是昨夜点的烛灯还是阳光。 “小姐。” 长安轻敲房门,秦念之笔下一滞。 “何事。” 许是一夜未眠,声音含着丝暗哑。 长安凝眉道:“国师府那边派人来信,问小姐何时去国师府。” 机无灭的事只有暗翼一个外人知道。 但暗翼不仅没说,便是千光钰都没提及。 秦念之松开眉宇淡声道:“不着急,过几日再去。” “可是国师此人那般莫测,小姐对他当真如此信任?” 他就像有千只眼待在黑暗混沌,时刻掌控着秦念之的动向。 秦念之笔下行如流水,但图纸上的画像却细致入微。 “信任不信任,那人都在他手上。” “鬼晓得国师有没有偷天换日!” 长安哼道:“我们又没见过那人,万一国师悄悄换了个无关紧要的呢?” “那便随他,我劫走此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长安闻言身躯一怔,抬头看着房门似乎透过它看向秦念之。 “小姐不提及,长安倒是忘了一件事。” “说吧。” 长安沉吟道:“方才四爷也来过信,信中说百里烁已经知道了金明和赵隐的事。” 沉重气氛扑面而来,秦念之提笔蘸墨风淡云轻。 “他便是想来南越也该以使者的身份,算上其他需要顾及的事,从东临到南越至少一月。” 若是队伍庞大,恐怕还不止。 长安紧抿唇:“可一月看似很长实际转瞬即逝。”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阳光穿梭薄雾,南越骤然明亮。 秦念之吩咐千光钰长安,风段三人在辰时三刻到南苑集合。 时辰未到,三人便站在了院落。 “你可知她要作何?” 长安摇头:“不知,但可以肯定和百里烁有关。” 千光钰若有所思,风段面无表情。 不多时,房门便敞开一道身影如疾风而来。 “小姐。” 长安风段拱手以揖,秦念之点头回应随即坐在了白玉凳上。 “都坐,我要同你们交待一些事情。” 紧迫氛围似一触即发。 三人对视了眼便纷纷落座。 “由于诸事繁多我便长话短说。” 秦念之袖口一抖,一根竹筒便落入白玉桌。 “这里面的图纸是我连夜画的,千光钰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被点名的千光钰身躯一震,抬眸看秦念之对视了一眼便拿起竹筒。 抽开红绳,打开竹盖。 待铺开卷起的纸张时,千光钰三人瞳孔都是一缩。 “这是何物?” 最上面那张是手枪成图,在秦念之眼里稀松平常,可在他们眼里便是怪异无比。 “又是武器?” 相比逆刃,手枪看着毫无攻击力。 毕竟它不似逆刃棱角锋利,反而显得漆黑愚钝。 秦念之没开口,一个眼神示意千光钰继续翻下去。 许是她表情过于淡然,相当于一种自信。 千光钰怀疑的看她一眼便继续铺开了第二张。 第二张是手枪构造蓝图,包括枪管,枪机,枪匣,击发器等,并标注了用意。 除了长安云里雾里,千光钰和风段倒看懂了几分。 因为除去复杂工序,手枪和弓弩的发射原理相差无几。 千光钰扫完一眼便快速翻到第三张,这次不用秦念之提醒,他就已经产生了极大兴趣。 随即映入他眼帘的是零件组合图,以及手枪成图。 此时一瞧,便是秦念之不说千光钰也知晓此物比逆刃恐怖。 “此物何名?” “无名。” 至于为何秦念之无比熟悉的手枪她能画一整晚,那是因为她结合了真气与九幽的材料进行了改造。 不得不承认,千光钰极其震撼。 他无法想象秦念之脑袋究竟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逆刃的名字何其锐利,此物竟是无名。” 第四十八章 回军营 秦念之抬眸掠过三人的眼,淡声道:“你若喜欢便赐它一名。” “我?” 千光钰下意识指向自己,秦念之点头回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言语。 千光见此心头一紧,涌出胸腔的不知是暖流还是何许。 “此物出自你手却让我为它赐名....” 千光钰难免激动得呼吸急促。 长安与风段听不见他声音,两人都好奇他会赐予何名。 时间滴答流逝,秦念之轻闭上眼不急不躁。 千光钰坐立难安,表情变幻无常。 待长安耳朵竖了又竖,好奇心都冲上天灵盖时,千光钰喉结终于动了动! “弓筒!” 话音落地与此同时,秦念之睁开双眼,黑眸一闪。 “确定?” 千光钰眼神同光一般闪亮。 “确定!” 接下来,秦念之为了耳朵不受影响,她隐瞒了弓筒二字。 不论长安风段多么好奇,秦念之都没透露半句。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我便会回军营,千光钰和长安同我一起,而风段。” 风段被点名,他垂首以揖。 “你该知晓昨日奸细一事表面举国同庆,实际即将暗夜降临。” 氛围严谨,三人缓缓小心翼翼。 风段沉凝道:“小姐挑起两国的冲突,将军府未来的路势必血海滔天。” 秦念之闻言嗯了声:“没错,我今日特定叫你前来,便是想将将军府交于你。” 口气似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风段身上。 风段抬头对上秦念之的眼,她眼底写满了正经。 “小姐的意思,便是让风段在小姐还未回府之前保卫将军府。” 不止今夜,还有今后。 风段认知敏锐,他即刻便能明白秦念之话里的深意。 秦念之点头道:“对,但是我想交待你一点。” “小姐请说。” 秦念之抬眸看向了千光钰和长安两人,在两人身躯一震时,她冷然启唇: “前日城外发生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冷气微拂,凉意从头至脚。 三人猛地抬头,竟有一瞬不晓她此话何意! 秦念之见此黑瞳一眯,让人瞬时一激灵。 “可是违反命令?” 秦念之沉声道:“往后你们遇到的事不比前日容易,即使你们不轻言放弃自己的战友,可我还是那句,一切皆以保命为上!” “可我们若是不来城西找你,金明的人就会给你增加压力!” 秦念之冷眼回视:“那倘若将来我生死一线,而你们手中握有千万人的性命,你们是否还会因我而冒险,不顾及他人性命?” 千光钰一愣,风段拧紧眉:“虽说不能同日而语,可我大概明白了小姐的安排。” 前日的事布置匆忙,可秦念之明明打算亲自追踪赵隐,却还是让秦家暗卫各自戴上了面具。 她这般做的目的并非拖延时间混淆敌人视线,好隐藏自己的身份。 而是单纯想锻炼长安和千光钰的反应能力,以及会做出的决定。 “有了这一次,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小姐的提醒才会让他们做出更正确的决定。” 风段看向秦念之,秦念之眸底划过丝满意。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你比常人更加有通透力。” 毫不吝啬的夸张令风段笑了笑。 “往往这些细节若非有人提及,才会让人很是容易忘记。” 也同样意味着,秦念之对他们是全心信任。 将来某一天恐怕还会将自己的命交到他们手里。 千光钰长安并不愚笨,在短短的自责里便对秦念之拱手以揖。 “抱歉,我方才的口气不该那般凌厉。” “是不是差点以为我就是个白眼狼,明明是为我好,我还反过来训斥你?” 训斥不至于,但口气确实凌厉。 千光钰揉了揉鼻尖,他敢说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还当真这般认为? “好了,该交待的我都已经交待了,我只是顺便给你们提个醒,以免今后你们愚忠丢命。” “那你可真得放心,我惜命得紧!” 不管她这话是算计也好,真心实意也罢。 虽然才跟秦念之相识不久,可他没法否认她真会拉拢人心。 南苑的事解决好,秦念之便按着时辰在府门口等候。 由于她近日行事高调,将军府附近驻足了很多百姓。 他们一见到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两个字“满意” 因为她抓获了东临奸细,也因为她无形间透露着一股正气。 纵使她不言不语,没有一丝笑意,她在民间的风评也十分优异。 与此同时,今日的风评也为今后的她铺上了一条极为有信仰之力的封神大道。 巳时,将军府马车停靠在了左侧。 秦赫挑开骄帘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双手一脸淡漠的秦念之。 “可有何事?” 许是铁血军人,秦赫和家人的相处方式与常人不同。 秦念之嗯了声:“本来昨夜便想告诉您,可念之怕您舍不得。” 这是事实,若非秦赫想起了秦臻,或许秦念之此刻便待在军营。 秦赫也显然早有预料,他深深看了眼秦念之便踩着阶梯下了马车。 “先回府再说。” 秦念之微点头,站在了秦赫身后。 待两人走到大堂时,秦赫脚步一滞并没进去。 “是打算回军营?” 南越最大的军营在边境,那里驻守了三十万大军。 可因当年赫连景在龙城遇刺一事,原主还没如愿去到边境,就被秦赫安排到了秦家军营。 秦念之抬头看着秦赫背影,见他拳头微握,心下难免有些酸涩。 “战争或许就在不久后,为了胜利,我必须前去军营做好准备。” “可你是第一次上战场,领军的人不会是你。” 秦赫蓦然转身,秦念之薄唇微抿。 “念之知道,但念之还有其他安排。” 除去秦军,她还需建立其他势力。 并且让他们放弃以往的作战方式以及相当于送死的体术训练。 秦念之说了前半句,隐瞒了后半句。 秦赫闻言微凝眉,站在她面前注视了她半晌。 “你去军营能建立其他什么势力?” “一个同于暗探,却又不同于暗探的势力。”。 这一点秦念之再次保密,因为她打算给秦赫一个惊喜。 第四十九章 冷血首领 秦念之见她神神秘秘,瞥了她一眼便踏入大堂。 “我猜不到你的想法,也阻止不了你。” “多谢爷爷。” 秦念之陪着秦赫在将军府待了一下午,待天色黑暗时,秦念之才独自一人骑马入了皇宫。 皇宫内,李义禀报秦念之求见。 越皇疑惑不解之余说了句“允。” 依然是那几人守在大殿门口,他们也依然瞥了眼秦念之。 秦念之昂首挺胸,脚步极快。 一步踏入正殿中央,她在两人的视线下垂首以揖,许是往日冷傲不逊,此时这般客气倒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么晚了找朕有事?” “的确有个小事需要陛下帮忙。” * 一月后。 光阴似苒时间如梭,自秦念之离开皇城去到军营,至今日正好一月。 而这一月里,秦念之的真气突飞猛进,虽说原主真气本就雄厚,可加上她独有的格斗以及战斗技巧,便是目前秦家军营最为厉害的战士都在她手里走不了二十招。 砰! 炎热的下午,烈阳将校场晒的滚烫。 当一道惊天的撞击声响起,站在下方的数千位战士身体都是一激灵。 “天呐,秦小姐又把江恒击败了!” 一道惊叫声掀起风云。 比起江恒手握胸腔,倒地不起。 此刻秦念之宛如弹指间便定人生死的神明。 “真是稀奇,我败你五次不说,为何你的速度好像又有增进。” 江恒甩了甩眩晕的脑袋,看着秦念之眼神十分怪异。 秦念之垂眸对上他的眼,许是军营不带半分阴谋诡计,秦念之脸色从头到尾都是轻悦。 “所有进步都在实战中获取,难道你没发现你现在挥发出的拳头比以往更加有力?” 江恒抬头一笑:“的确如此,不过我还是赢不了你。” 算上之前,这已经是他输给秦念之的第五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输的快。 想到这里,江恒感觉秦念之就像个神秘的怪物。 因为他跟秦念之认识了七年,这七年里秦念之和普通战士一样,每天训练从早到晚。 除了每年回将军府几次外,她应该从未离开过军营。 可她的身手就是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还要强,甚至轻而易举便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的身手究竟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江恒扣住她手腕撑地而起,秦念之收回手,淡笑道:“说了,你就当我是遇到了高人,人家亲自手把手的指教。” 江恒揉了揉镇痛的胸腔,睨了她一眼:“用这种是三岁小孩的谎话糊弄我,你还真要我当个傻子不成。” 秦念之耸了耸肩,笑而不语。 江恒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只能再次作罢。 “听说老将军传信给你,是不是又要让你回皇城了?” 江恒是南州江家独子,虽不比秦家,但两人关系却颇好。 提及这个,江恒倒还觉得有些舍不得。 秦念之背着双手,走到了校场中央,她抬眸扫了眼数千位从五万人中胜利的精英,点头嗯了声。 “四叔说百里烁已经踏入了南越边境,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十日他便能抵达皇城。” 江恒眉宇一皱:“这百里烁明显是因你而来,待你回到皇城岂不是步履艰难?” “不至于,好歹皇城是我国境地,便是再多人想看我笑话,也不会让敌国人耍了威风去。” 江恒微抿唇,秦念之扭了扭脖颈:“你如果不放心的话,便同我一起回皇城,你从军多年,除了参与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战争以外,应该很久没见过外面的风景了吧?” 这是事实。 便是南州江恒都很久很久没回去过了。 可江恒听闻此言没有高兴与激动。 他又皱了皱眉,那张端正又普通的脸露出了一丝疑虑。 “你可是担心拖累于我?” 江恒嗯了声:“百里烁此人被人封为战神,你要同他为敌,我跟你一起的话必然会拖你后腿。” 他不像长安跟秦念之从小一起长大,被她视为亲人。 他也不像千光钰那般身世不凡,本领滔天。 他虽然跟她认识了七年,也参加过战争,可比起他们,他身上没一点能帮到她的地方。 江恒紧皱眉心,秦念之唇角扬起了抹笑意。 “我可没说让你时时刻刻跟于我,而是有要事交待于你。” 嗯? 江恒一怔,秦念之回眸看了他一眼:“你们江家世代从商,产业遍布整个南越,江家本家与旁系众多子嗣中唯有你一人从军。” “此言何意?” 秦念之抬眸看向天际,话语间含满了深意。 “所以比起让你上战场,我更想让你发挥你的特长。” 江恒听着云里雾里,秦念之也没直言解释。 “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安排一些事。” 话音落地,秦念之有丝慵懒的气息瞬间消失殆尽。 好像仅仅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她便从一个闲散之人转换成了冷血首领。 “诸位!” “到!” 气势跟随真气遍布校场各地,此刻近乎所有人都沉下了脸色,脊梁笔直。 那双眼目不斜视,那双手紧紧贴在裤腿两侧。 这般十分标准的军姿,含满了一名战士该有的气势。 江恒与远处的长安千光钰等人见此,心下感叹秦念之好强的领导力。 随便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生出极强的王者之气。 秦念之脊背笔直,面色肃穆。 她抬眸扫了眼,声音宛若能撕裂穹壁的雷鸣般,震慑在了巨大军营。 “在这一月里,我颠覆了以往统领甚至历史上的传统训练方式,让各位进行了一比一的对战,以及淘汰性质,筛选出了诸位精英。” “当然,你们不要因此得意,因为能力越大承受的危险就越大!” 秦念之听着他们粗重了几分的鼻息,冷声道:“你们今后的目的也不再是上战场,而是进入各大领域,建立起所有对南越有利的势力!” 话音落地,众人不可思议。 像被震碎了根深蒂固的使命般,一个个倒抽了口冷气!! 长安江恒紧皱眉宇,千光钰懒散倚在墙壁缄默不语。 第五十章 用人不疑 秦念之掀开黑眸,眼神锐利。 “可是有何问题!” “属下俯首听命!” 斗气昂扬,气势宛如山河。 近乎同一时间,众人便屏住呼吸不敢露出半分表情。 秦念之满意点头,随即扬声道:“杨越,高琦,邱宇,陈光,黄虎,周禹,乔绅,蓝瞿,王雪,张负之出列!” 一名一顿,含着冷气。 被点名的十人一激灵便猛地出列。 “到!” “你们每个人都是背井离乡从军五年以上的战士!并且极具能力!所以我从多方面考虑,决定让你们任命暗部十大组长,可有异议!” 暗部,以军人为主力的暗夜部门。 其性质相同于特工,利用个人优势去相应的部门,专门打探消息。 当然,在负责获取对南越有利的消息的同时,该发展的势力一个不会少。 比如商业势力,朝堂,江湖。 至于秦念之为何说这是一股同于暗探,却又不完全同于暗探的势力。 因为他们要做的不只是打探消息,还有铺开大局。 他们效忠的也只有将军府,而并非南越皇室。 也不论秦念之将来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都相当于她为将军府撑起的保护伞。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她想保护的所有人。 秦念之冷漠解释暗部是何意思,众人听着胆战心惊之余,好像浑身细胞都沸腾了起来。 鼻息粗重,浑身发颤。 此刻站在校场中央的那个俊美女子,无疑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般让人心生尊崇! “谨遵小姐之令!” 接下来,秦念之在这两千多人中分立出了十个组。 但凡是个有心人,恐怕一眼就能发现每个组都极具特色,并且每个人的性格以及能力都十分符合他们的部门。 比如面如刀削,气息沉稳的高琦,他年龄二十七,擅于隐藏,为人精明谨慎,便被秦念之安排到了慈善堂。 慈善堂是秦念之请求秦策帮忙建立的商号,用于做慈善。 既然是做慈善,必然会触及到各大权贵的利益。 要跟他们打交道,就得用高琦这般懂得变通,涉世极深的人才。 秦念之也了解过,高琦在还没从军之前,就经常辗转于一个主城的权贵中,狡猾行骗。 慈善堂,凌天阁,观天楼,九神阁,神器铺。 慈善,酒楼,拍卖会所,江湖势力九神阁,以及即将取代所有平凡兵器的神器铺。 这五个势力相通,也会逐渐遍布整个南越以及东临。 “酒楼收集消息,拍卖会所收揽交情。” 千光钰摸着下巴沉思道:“慈善引动百姓信仰之力,江湖势力招揽隐士高人,而神器铺可以掀起风云,扩大势力。” 总之一旦建立,必定会成为秦念之另外的眼睛以及手脚。 “难怪神神秘秘,敢情是在密谋一个惊天动地的事情!” 长安同样震惊,此刻他看着秦念之的眼神崇拜得纯粹。 “小姐将这条路铺的这么长,看来她是已经做好了跟三国为敌的准备。” 废言! 秦念之沉吟道:“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杨越垂首道:“我们数千人离开军营,可否会引人注意?” “放心,此事我早有准备。” 一月前她去皇宫找越皇便是提及的此事。 “那秦小姐所说的慈善堂以及凌天阁等,是否已存于世?” 秦念之嗯了声:“我已经请求了我四叔,这几个势力已经在建设中,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日便差不多了。” 若不是她亲自画了设计图,以秦策的财力早就建设好了。 “那我们便是过几日就各自出发这五个据点。” 秦念之微点头:“没错,你们的护符我已经处理好,你们只需要按照吩咐即可。” “那我们该如何联系秦小姐?” “每个主城都会建立九神阁的分部,你们只需要将信件交由九神阁即可。” 秦念之说话余光看了眼江恒,江恒收到眼神身躯一怔。 秦念之淡声道:“你们江家产业遍布整个南越,今后整个暗部就由你掌管。” 江家不仅可以助五大势力一臂之力,还可以避免许许多多的麻烦。 这个安排有点像算计,但对江家来说好处也多的可怕。 江恒看着秦念之沉吟了几秒:“所以你说更为适合我的事情就在此?” “不要小瞧了它,其中危险你预料不到。” 江恒知晓,否则他面色不会这般严肃。 秦念之回头看向下方数千人,见他们从激动转换成了严谨,眼底划过了丝满意。 “这条路对你们来说不比战争安全,因为在战场上是死,而这条路是生不如死。” 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自是明白其中道理。 “只要能早日平复战争,给天下老百姓带来安宁,即便是生不如死,属下也是义不容辞!” 数人带来的渲染力极强,几乎瞬时,江恒等人便将脊梁挺得笔直。 秦念之抬眸看了眼渐渐坠落的斜阳,那张俊美的脸绽放出了能惊艳岁月的笑容。 “你们义不容辞,我也信任你们,因为你们是不惧生死的战士,更是南越老百姓的守护神!” “多谢小姐信任!” 日落西下,将穹壁染成了玫瑰壁画。 千光钰抬眸看着秦念之的背影,感觉她再一次的刷新了他的认识。 “你就这般信任他们。” 秦念之看着南越的大好河山,嗯了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是我认识了多年的战友。” “可是每个人的心思都深沉到你难以想象,我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秦念之闻言蓦然回头:“我是怎么信任的你,就是怎么信任的他们。” 她永远都相信一个事实,那便是只要你不触及可怕的人性。 那你就看不见人性。 千光钰垂头缄默不语。 虽然这话听着有点不舒服,但不能否认她说的是事实。 “你该去龙城了吧。” 秦念之嗯了声:“是有必要去一趟。” “因为百里烁吧。” 秦念之眸角一动,千光钰微微扯了扯衣领。。 “这一个月也没见百里烁找我,你说他是知道我跟你一起,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