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归来 滴滴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传来,苏越迷糊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躺在道路中央,阻断了来往的车流。 他的手掌和膝盖呈现出数道血痕。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喧嚣议论之声,充溢整个环境。 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女子半蹲在他身边,正紧张地扶着他,眉宇间,满是担忧与惊恐。 “同学,你……没事吧?”女子关心地问。 苏越看着她身后那辆红色的雅阁,短暂的思维空白之后,潮水一样的记忆汹涌而来。 那些他曾经深埋在内心深处,不敢回忆,不敢触碰的画面,纤毫毕现。 “2005年,7月15号。”苏越喃喃低语,不顾疼痛,低头看着手腕上,电子表显示的时间,不禁咧嘴微笑,“早晨8点40分,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挣扎着站起身,不顾脑袋依然晕眩,一瘸一拐地走向路边的一处电话亭。 “同学,我送你去医院吧!” 女子呆愣了片刻,追上来,扶着他,沉声说道。 苏越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他说完,拒绝女子的搀扶,继续疾步向路边的电话亭靠近,女子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追上前,将一张名片递到他手上。 “虽然是你横闯马路,才导致的车祸,但终究是我撞了你,我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这张名片上有我的信息,在今天之内,如果你感觉身体有任何不适,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负一定责任。” 苏越看了她一眼,将名片揣入裤兜,点了点头,继续朝电话亭走去。 女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轻叹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时间,最终还是默默驾车离去。 记忆中的这场车祸,并没有给苏越造成任何严重的伤害。 也没有在他生活中,掀起任何涟漪。 比起这一天,发生的其它两件事,这件事根本无足轻重。 2005年的城市街头,公用电话亭还随处可见,苏越走到一处电话亭前,从裤兜里摸出几个硬币,然后投入币孔,拿起话筒便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嘟嘟的响声之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出现在话筒中。 “妈,我是阿越!” 再次听见母亲熟悉的声音,苏越微微有些哽咽:“小月在家晕倒了,好像病得很严重,你快回来看看吧。” “月丫头怎么啦?”话筒里的声音显得很焦急,“你爸呢?他今天可是夜班,一大早的,难道没在家吗?” 苏越的父母,都在本地一家名为‘华锋钢铁’的国营企业上班。 俩人虽然不是同一个车间,但对彼此的工作时间,却是了如指掌。 “爸正送小月去医院,还没来得及给您打电话。”苏越不假思索,恳切地说道,“妈,今天您就请一天假,来医院看看妹妹吧!我给李老师请了假,今天就不去补课了。” “好,我让你白姨帮我替一天班,她今天休假,应该有时间。” “妈,您可千万别让白姨替您的班。”苏越脸色变了,眼前闪过一个少女哭得撕心裂肺的画面,“您直接跟车间领导请假吧,请了假直接来中心医院。” 记忆中的2005年7月15日,是苏越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这一天,母亲工作的车间在上午10点40分,发生了意外爆炸,死亡四人,重伤六人,母亲在事故中重伤,永远失去了一条手臂;这一天,妹妹苏小月在家中无故晕倒,送往医院被检查出白血病。 整个家庭,天塌地陷。 命运之神在这一天,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顷刻间陷入深渊。 从此以后,再也没能爬起来。 如今,重新回到一切发生之前,携带着时代发展的轨迹,他将拼尽全力与命运周旋,改写这所有的一切。 听着母亲肯定的回答,苏越长舒了一口气。 他挂断电话,又急忙给父亲打了过去,急声问道:“爸,你在哪呢?妹妹呢?她怎么样了?” “我正在菜市场买菜呢。”苏父笑呵呵地回答,“我出门的时候,你妹妹正在家里做作业,这会……估计正在看电视吧!” “爸,你赶紧回家看看,小月可能在家病倒了。”苏越急声催促。 “我……我出来的时候,月丫头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就突然病倒了?”苏父不相信,但还是推着自行车,急忙往回赶,“阿越,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月丫头病倒,你怎么可能知道?” “爸,我怎么知道的,你先别管,赶紧回家。” 苏越急声催促,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思索了一会,给班主任李青萍打了一个电话,请了两天事假,然后径直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医院。 长陵作为南华省的一处地级市,城区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 苏越目前所在的位置,离长陵中心医院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为妹妹办好了住院手续。 “爸,小月怎么样了?” 看着病房门口,神色有些焦虑的父亲,苏越急声问道:“医生怎么说?” “初步诊断是感冒发热和贫血导致的昏厥,更进一步的诊断,要下午才能拿到结果。”苏父望了望病房内,已经苏醒过来的女儿,担忧的神色越加浓郁,轻叹道,“医生说情况恐怕不太乐观,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 “爸,别担心,小月会没事的。”苏越看着父亲,斩钉截铁地回答。 诊断的结果,他无力改变,但妹妹的生命,他会拼尽全力,从病魔和死神的手中,将它夺回来。 “月丫头的身体从小就不好,然而,虽然一直小病不断,但从未得过什么大病。”苏父的手明显有些颤抖,心中的担忧,根本无法排解,他停顿了好一会,才控制住情绪,转移了话题,淡淡地问道,“阿越,你不是一大早就去学校补课了吗?月丫头在家病倒,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预感吧,我就是心里慌,感觉小月要出事,所以就给您打了个电话。” 面对父亲的疑惑,苏越胡乱找了个理由。 他重生归来的事情,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还不如将这一切都归于虚无缥缈的心灵感应,这样倒还显得更加真实一些。 “进去看看妹妹吧!”苏父沉默了一会,没有再问。 他缓缓走向走廊尽头的阳台,颤抖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苏越静静地看着父亲的背影,发现他宽阔的后背,隐隐有些佝偻,原本魁梧的身材,已经不再显得那么高大。 “爸,放心吧,小月会没事的。”苏越哽咽着,又低语说了一遍。 第二章 再见妹妹 记忆里的这一天,对父亲来说,是人生中最黑暗,也最残忍的一天。 苏越清晰地记得,当自己接到父亲电话,从学校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站在病房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他,眼里满布血丝,地上全是抽完的烟头。 那一刻,他明白父亲的信心。 被妹妹的诊断报告和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故,完全击垮了。 美好的生活在一瞬间支离破碎,无法承受的压力顷刻间落在父亲肩上,让他许多年都没办法直起腰来。 他拼尽全力来支撑这个家,照顾妹妹、照顾母亲、为自己的学费奔波……却最终还是没能从病魔手中,夺回妹妹的生命。 之后的许多年,父亲一直处于愧疚之中。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闲暇的时候,总是抱着妹妹的照片,一坐就是一整天,眼中再也没有了高兴的神采。就算苏越在多年后,终于事业有成,积累到足够的资本,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家庭现状。 但他还是无法解开父亲的心结。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你事后怎样去弥补,都已经无法挽回。 推开医院病房的门,金色的阳光下,那个坐在病床上,正低头认真看书的少女,是那样明媚和灿烂。 “哥!”听见推门的声音,苏小月下意识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喜,“你怎么来啦,今天不去补课吗?” 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身后,齐刘海下,鹅蛋般的脸儿,精致、漂亮,却有些苍白。 “我请假了。”苏越拉过一张椅子,在苏小月床边坐下,温柔地看着妹妹,“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打了退烧针,已经好多了,至于贫血……那是老毛病了,没事的。” 苏小月甜甜地微笑。 苏越的记忆中,妹妹是那种听话、乖巧的女孩,有些依赖,却又愈发坚强。 在她患病之后,剩余不多的时间里,她总是将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书本,忍着疼痛,遨游在书的海洋里,相信明天会更加美好。她非常安静地抵御着病魔,给予每一个人微笑,不抱怨人生,不埋怨命运,傻傻地憧憬着未来。 苏越永远也忘不了妹妹离开的那一天。 那天也像今天这样,是个阳光灿烂的天气,他从南华放假回来,用轮椅推着妹妹在湖滨公园闲逛,给她讲大学里那些有趣的事情,给她描绘南华城的繁华,给她说自己未来的打算和目标…… 那时候,苏小月因为白血病所引发的骨痛,已经走不了路。 只能任由哥哥推着她慢慢前行。 风从湖面掠过,金色的阳光下,她静静地听着,明媚的眼睛里,憧憬着无数美好的未来。 他沿着湖滨公园,推着妹妹一圈圈前行,逛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述着他离开长陵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妹妹听到高兴的地方,会忍着疼痛,咯咯地轻笑;听到难过的地方,会轻轻地皱眉,告诉他‘一切过去就会好的’。 最后,当他累了,在湖边停下的时候,她会回过头来,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那是苏越最后一次看见妹妹的笑容,之后她只说了一句‘哥,好疼,我想睡一会,只睡一会就好’,然后就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妹妹去世之后,他与父亲才在妹妹的房间内,发现了许多她偷偷藏起来的药。 原来,为了不拖累家庭太久,她其实是想早一点离开这个世界的。 那个时候,家里的房子已经卖了,母亲因为厂里的事故,永远失去了劳动力。父亲一日打两份工,不但要照顾母亲,还要支付妹妹的医药费、苏越的学费、平时的生活开支等费用,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苍老。同时,为了妹妹的病情不继续恶化,家庭还背负了高额的负债,生活一日比一日艰难。 当发现了真相,妹妹临死前的那一句话,便成了父子二人心中,一辈子永远跨越不过的断崖。 父亲和母亲,整日生活在对女儿的愧疚之中,而苏越,则永远摆脱不了对于金钱的恐惧。 他害怕没有钱,害怕妹妹的场景会重演。 所以他毕业之后,才一心杀入金融行业,摸爬滚打十年,如嗜血的狼一样,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疯狂聚敛财富,屠杀机构和散户,最终引发众怒。 当他被对手从楼顶推下的一刻,他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一天。 那条横亘在他心底的断崖,他跳不过去,对于金钱的恐惧,让他收不了手,最终也只能是自己毁灭自己。 可如今,他回来了。 重新回到一切发生的时间节点之前。 带着前世所有的记忆,他相信,自己能够彻底改变这一切。 “哥,你怎么哭了?”看见苏越眼角的泪水,苏小月有些慌张,“我真的没事,医生都说了,只是感冒发烧而已。” “谁哭了?我才没有。” 苏越努力睁着眼睛,偏过头去,悄悄用手背抹去了泪水,强硬道:“也不知是哪里吹来的沙子,让我迷了眼睛。” “窗户都是关着的,哪里会有沙子?”苏小月会心一笑,也不揭穿,停顿了一会,试探地问道,“哥,我的烧已经退了,身体也好了许多,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我的作业还没有做完呢。” 苏越摇了摇头,心疼地看着妹妹:“才抽了血去化验,诊断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哦,那好吧!” 苏小月的目光微微有些黯淡,轻轻应了一声,又地下头去看书。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喜欢待在医院,总觉得这里冷飕飕地,不时透着一股凉意,让人心里害怕。 阳光温柔地洒在她头发上,呈现出一片金色的波纹。 苏越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指尖不断翻动书页,心里一片安宁。 曾几何时,他脑海中也出现过这样的画面:金色的阳光下,妹妹安静地坐在自己跟前看书,指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穿透心灵,能够平复他心底所有的烦躁和恐惧。 不过那是梦里,而今,所有的一切,他都触手可及。 “哥,你今天怎么啦?”感受到苏越殷切的目光,苏小月合上书,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身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环顾左右,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不禁更加奇怪。 “小月,你的生日要到了吧?”苏越没有回答妹妹的疑问,看着窗外阳光倾洒,岔开了话题,“想好生日礼物了吗?” 妹妹的生日在农历七月七日,正好是每年一度的情人节。 他默默计算了一下,发现离现在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了,因为家庭经济的原因,他和妹妹并没有真正的生日可言,最多也就是在生日那天,母亲煮上一顿好吃的,告诉他们,又大了一岁。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苏越想要弥补,想要替妹妹补全她的人生。 十五岁,正是人生含苞欲放,准备惊艳整个世界的年纪,他不想让妹妹在病痛的折磨中,重复前世的路。 他要她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体验生活的美好,过最完美的人生。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妹妹不是被病魔拖入深渊,她该有一个怎样精彩的人生,该有怎样璀璨夺目的成就。 如今,一切可以重来。 他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守护这份美好。 苏小月沉默了一会,想起父亲和母亲辛苦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哥,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你一个承诺就好。” “什么承诺?”苏越眼神温柔。 第三章 绝望的父母 “你答应我,明年一定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苏小月眼神闪烁。 父母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苏越身上,她虽然年龄不大,可她明白,只有哥哥考上了好的大学,完成了父母的心愿,以后有了成就,才能改变家庭的现状。 高考是一座窄窄的桥,在她的认知中,只有通过这座桥,人才能走向成功。 苏越直视着她的眼睛,看着那里面的期盼,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这是妹妹第一次向他索要承诺,尽管记忆里,他已经将高中知识忘得一干二净,但不妨碍他通过其它途径,来完成这个承诺。 经历过未来无数风风雨雨,高考这一道难关,并不能难倒他。 “哥,长陵中学的老师和实验中学的老师,都给我打了电话,你说我应该去哪里读高中呢?”苏小月犹豫地问,“爸妈说实验中学的教学水平要好一些,可我想留在长陵中学,因为哥哥和雪姐姐,都在这里。” 她以全市第一的优异成绩初中毕业。 一时却成了本市各大重点中学,招生处的香饽饽。 苏越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 确诊报告下来之后,无论怎样的学校,都与她无缘了,病痛会终止她的一切学业,将她禁锢在病房内,什么都不能干。 可他能告诉她这些吗?不能! 他会拼尽全力从病魔手中夺回妹妹的生命,但他不能代替她的人生,也不能改变她生病的事实。 命运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但却依然残酷。 “等你病好了,你想选哪所学校,哥哥都支持你。”苏越挤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在病床上好好待着,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他站起来向外走,拉开病房的门,正看见母亲和父亲沉默地站在走廊上。 父亲双目无神,左手颤抖地捏着一张诊断单,母亲靠在墙壁上,还穿着厂里上班的工作服,正默默地抹着眼泪。 难过和痛苦,同时出现在俩人脸上,那眼中的绝望,是如此分明。 苏越知道那张诊断单意味着什么,心里隐隐有些刺痛。 他缓缓向父母走去,轻轻地接过父亲手上的单子,静静地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一切都没有改变,医院只是经过了简单的血液化验,就确诊了白血病,妹妹的人生从这一天开始,滑向了病魔缠绕的深渊。 “阿越,先别告诉月丫头。”苏父神色疲惫,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我再想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会治好月丫头的病。” 他紧紧抿着唇,走向走廊外的阳台,神色坚定而又苦涩。 苏越知道父亲要干什么,记忆中的这一天,父亲站在医院阳台上,打了一天的电话,目的只有一个,借钱! 他打遍了每一个亲戚朋友,将能借的钱,都借了,可最终还是杯水车薪。 “妈,放心吧,小月会好起来的。”苏越眼神坚定,安慰着母亲,“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症,妹妹这种,属于慢性髓系白血病,只要在进入急变期之前,控制住,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越,月丫头可才十五岁啊,才……十五岁……” 母亲哽咽地握住苏越的手,泪珠沿着脸颊滚落:“我和你父亲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她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呢,怎么会……” 女儿乖巧懂事,从小就惹人怜爱。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病痛,会突然降临在女儿的身上。 十五岁的花季年龄,人生还没有真的开始,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满是硬茧的手掌硌得苏越手背生疼,他让几近崩溃的母亲靠在自己肩上,轻轻说道:“妈,以妹妹的坚强,她会挺过去的,只要挺过了这段艰难,一切会重新好起来的,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 风从走廊穿过,带着凉意,却也带来了阳光。 苏越扶着母亲在走廊椅子上坐下,为她静静地拭去泪水,讲着他所知道的白血病治愈的病例。 “阿越,道理妈都明白,可我就是忍不住。”苏母哽咽道,“月丫头一直乖巧伶俐,我和你爸,也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天为何要如此对她啊?” 苏越沉默,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常。 当你一帆风顺的时候,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拌你一脚,将你扯进深渊,有时候就算你穷尽全力,也无法摆脱它。 你对它憎恨、愤怒、恐惧,都于事无补。 你只能选择欣然接受,然后拼尽全力去挣脱,去改变它。 “妈,你进去陪陪妹妹吧,我去给小月买点水果。”苏越见母亲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轻轻说道,“您别表现得太过伤心,小月那么聪明,会看出来的。” 他叮嘱了母亲之后,就站起来朝楼梯走去,在下楼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父亲。 家里的亲戚朋友,多半都生活在城郊农村。 这个年代,长陵市还没有将触手伸向荒芜偏僻的城郊,那里的农村还没有得到拆迁,也没有所谓的拆二代。叔叔伯伯们守着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一年挣不了多少钱,他们虽然同情小月,却也没什么钱,能借给父亲。 这时候,因病返贫,不是新闻里的说词,而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最真实的写照。 “钱!”苏越咬着这个字眼,踱出医院。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快速赚钱的方法。 妹妹的病不能拖,必须要尽快地治疗,遏制住病情,不然一旦到急变期,一切都无法挽回。 治病的钱,对于父母来说,是一个根本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就算卖了房子,借遍所有的亲戚朋友,他们也无法支付妹妹的手术费和寻找骨髓配型的费用,这在前世,已经证明过了。 他不能任由父母一直拖下去,耽误妹妹的病情。 所以,他必须自己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足够扭转妹妹命运的金钱。 七月的太阳,在临近正午的时候,照在人身上,犹如火烧一样。 苏越沿着城市街道沉默地前行,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汗水打湿了他的衬衣,脖子上裸露出来的皮肤,被晒得通红,可他却浑然不觉。 “怎么办?”他在心里不断问自己。 他想了无数投机赚钱的方法,可奈何他目前连一分本钱都没有,根本就无法实现金钱的积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 纵然他知晓未来时代发展的轨迹,知晓未来发生的诸多大事,拥有着金融市场上的先知能力,他也无法在没有一分本钱的情况下,将这些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变现。 难道劝说父亲让他把妹妹的救命钱用来让自己投机? 苏越笑了笑,恐怕他开口的瞬间,父亲不但不会理解,还会愤怒地甩他几个耳光。 向别人借钱? 以他高中生的身份,谁能借给他,又或者能借他多少? 去打工、去帮人操盘? 先不说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就单说他这年龄和目前国内金融市场萧条的景象,就没人敢用他。 彩票号码,各大体育比赛球队的胜负,各种赃款隐蔽的藏匿地点…… 这些,他一样没记住。 心中的焦躁,随着脚步的前行,越来越严重,恍惚间,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一条施工的道路上。 “这位同学,此处道路施工,禁止通行!”一声大喝惊醒了恍惚中的苏越。 他抬眼望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踩在新筑的水泥地面上,不禁抱歉地看了一眼提醒的工作人员,迅速退了出去。 站在繁华的街道路口,放眼四顾,苏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长陵最热闹的中心商业地带。 有数的几栋高楼大厦作为地标,将长陵商业广场分成了数块,刺目的阳光下,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嘈杂喧闹的声音,响彻在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店铺林立,鳞次栉比,城市的繁华锦绣,触手可及。 “原来,在2005年的时候,这里就这么热闹了。”苏越仰望着商业广场的每一栋大厦,眼里满是回忆。 作为长陵市最核心的商业广场,就算以后城市扩建了数倍,这里依然是长陵的中心。 当苏越目光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华信证券’大厦之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 第四章 开户 苏越的记忆中,‘华信证券’这座大厦是三四年前,才屹立在这里的,从它建成的那一刻起,这座大厦就成了整个长陵市的地标。每当夜晚降临,大厦顶部的‘华信证券’四个字就像明珠一样闪烁在城市的上空,让所有人仰望。 随着金融市场的变化,这座大厦总在繁荣与萧条中轮回,历经沧桑。 “我回来啦!”苏越对着整座大厦微笑,缓缓向他走去。 那里,连接着他曾经无数次拼杀的战场——那片波诡云谲的全球金融市场。 他曾在那片战场中叱咤风云,指点江山,也曾在那片战场中心灰意冷,垂头丧气,犹如一条斗败的狗一样,走上天台,面对心底的绝望。 如今,重新回到一切开始之前,纵然他身无分文,也想去那里看看。 他想去感受一下那里的氛围,想去触摸那片他曾经熟悉的战场,想去寻找那于绝望中孕育的希望。 记忆中的2005年,是国际金融市场于黑暗中,重新走向繁荣的一年。 受益于亚洲国家经济持续高增长,世界经济增长趋缓的宏观形势在这一年得到有效的缓解,全球工业生长加速上升,油价创出历史新高,金属类的大宗商品在需求暴增的情况下,走出持续高涨的牛市。 然而,不同于国际金融市场逐渐繁荣的景象。 这一年,对于国内投资者而言,依然是绝望和黑暗的。 整个股市的走向与宏观经济出现严重背离,上证指数在跌跌不休中,于6月份跌破1000点的整数关口,创下八年新低。投资者信心崩溃下,‘推倒重来’的呼声响彻整个市场,上证成交量持续萎缩,甚至一度到达40亿以下。 当苏越走进‘华信证券’大厦,来到交易大厅,看到电子屏上那不断滚动的行情时,他根本无法抑制心中的兴奋。 华信证券,云贵铜业,驰鸿锌锗,黔州茅台……以及即将贯穿后面两年整个大牛市,创下近三十倍涨幅的华夏船舶,此刻这些闪烁在历史长河中的大牛股,正淹没在一片绿意之中,无人问津。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苏越微笑地看着电子屏上的行情,然后环顾了一遍大厅内,那些零零散散,依然愁眉苦脸的投资者,低语喃喃。 持续数年的低迷行情,让投资者的信心崩溃了。 纵然宏观经济早已反转,但股市行情的修复,却还需要不少时间。 他不知道这些绝望的人,有多少还能撑过这最难熬的半年时间,迎来希望的曙光。 也许当曙光来临的时候,他们中大部分人早已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割肉离场,发誓再也不踏入股市;也许会有少部分人会守到行情的反转,然而却在堪堪盈利的时候离场,完美错过波澜壮阔的大牛市。 金融市场,是一个入门的门槛极低,但赚钱门槛极高的行业。 在绝望之中,可能只有那极少数的个别投资者,才能历经煎熬,守住最后那份苦苦等待的繁华。 “这位同学,这里是交易大厅,此刻是交易时间,你若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您立刻离开。” 清亮的声音响起在苏越身后,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蓦然回头,只见一名穿着职业装,精致、漂亮的女子正朝自己走来。 “是你!” 当看清苏越的模样,女子眼神惊讶,满脸愕然。 苏越也一愣,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早晨在长丰路对他造成车祸,最后递给他名片的那名女子。 “你在这里上班?”他看着女子淡淡地问。 “你不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听见苏越问出这样的问题,女子诧异地说道。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递给他的名片上,清晰地写着关于自己工作单位、姓名以及联系电话之类的信息。 如果对方看过名片,就不会问出‘你在这里上班’这样的白痴问题。 “没有,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苏越看着她神色的微妙变化,微笑地续道,“你放心,我没有什么事,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向你索要赔偿的。” “我知道。”女子点头微笑,“你连我的名片都没看过,自然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苏越这才想起自己裤兜里,还揣着对方的名片,不禁脸色微窘,翻找了出来,仔细看了几眼。 “顾云汐,华信证券长陵营业部,首席投资顾问。”他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和职业,有些惊讶,“您是华信证券的首席投资顾问?” “毋庸置疑。”顾云汐轻笑,接着问,“你一个中学生,没事来这里干嘛?” “我想开一个证券账户和期货账户,行吗?”苏越借机问,“闲暇的时候,我读了许多关于投资的书,所以想试试。” “开立证券账户?”顾云汐确定自己没听错,有些震惊道,“金融市场的复杂性,可不是你看几本书就可以理解的,你这样的年龄和阅历,贸然冲入这片领域,恐怕连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她看了眼苏越的穿着,见他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根本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此开立证券和期货账户。 她的理解中。 这样的年龄,难道不是应该将所有心思都花在学习上吗? “我只是想试试。”苏越强调,微笑道,“毕竟看了那么多书,不试一试的话,心中总有些不甘,再说,我认为金融市场,并不是拥有经验和年龄,就能够战胜的,这还是得看每个人的天赋和执行力吧!” 顾云汐不以为然,心道:“小小年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两年,她在营业部见识过许多技术和经验都非常老道的客户,最初他们莫不是斗志昂扬,自信能战胜这个市场,可最后呢?除了黯然神伤,失望的退出市场,竟没有一个人能从市场中赚走一分钱。 在国内证券市场,许多人摸爬滚打十几年,尚不能稳定盈利。 何况苏越一个新手? 所以,她没等苏越继续说话,就断然拒绝道:“营业部有规定,不能给未满十八周岁的学生开户,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这种想要试一试的心态,认真读书,然后考一个好大学,才是出路。” “市场就在这里,永远不会关门,你以后有的是机会。” “虽然顾姐说的在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苏越坚持道。 他掏出身份证,递给顾云汐:“我前两个月才刚满的十八岁,我也知道你们营业部的规定,只要我的风险测评没有问题,你们就没有理由拒绝我。” 顾云汐看着他身份证上的信息,知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由轻叹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 “多谢顾姐。” 苏越沉声道谢,跟着她离开交易大厅,来到开户的柜台。 “这两年的证券市场很不好,很不适合你这样的新手。”顾云汐提醒道,“开户之后,谨慎交易,若有疑虑,可以随时来问我。” 受累于目前整个金融市场的低迷,她手里的客户并不多。 能够给苏越做一个免费的投资顾问,就算是她为早晨那场车祸,赔礼道歉了。 她想着苏越一个学生,就算开户,估计也没有多少钱能用于投资,就算亏损,损失也不大,心里也就相通了。 金融市场的熊市,是最适合学习的时候。 这时候,新入的投资者能够更快地了解市场的残酷,直面内心的恐惧,少走许多弯路。 若苏越以后真有心进入这片领域,在现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接触市场,积累经验,长长见识,其实也不算坏处。 “以后肯定会麻烦顾姐的。”苏越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就怕到时候顾姐嫌我烦,不愿意与我多说。” “只要你能听得进去建议,就不会出现我烦你的事。” 顾云汐淡淡地回了一句,将苏越的身份证递给开户的营业员。 苏越在开户营业员的帮助下,填了一份风险测评,然后顺利的开通了沪深两市股票交易账户和上期所期货交易账户,同时,为了给苏越节约交易成本,顾云汐用自己的权限,特意将他账户的交易佣金,压低了一半。 “谢谢顾姐!” 离开柜台的时候,苏越再次感谢道。 “今天,你这是第二次对我说谢谢了。”顾云汐看着他,微笑道,“早晨的车祸,是我给你造成的伤害,现在……我帮你,就当是弥补当初的过错吧!” “既然是弥补,那……我能不能求顾姐再帮我一个忙?”苏越眼神闪烁。 顾云汐心中诧异,没想到他居然会得寸进尺,脸色瞬间转冷了许多,忍不住问道:“什么忙?” 第五章 操作建议 “我想请顾姐帮我在营业部期货交易大户室内留一个位置。”苏越恳求道,“我想在那里交易,顺便跟随市场的高手们,学一些本事。” 证券营业部的大户室是需要一定交易资金量才能进入的,苏越没有资格。 但这一切,对于顾云汐这个营业部首席投资顾问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倒是容易,只是……”顾云汐狐疑地看着苏越,“真的只是为了学本事?” 从她在交易大厅遇见苏越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切行动,在顾云汐看来,都极为反常,完全不像一个十八岁的中学生。 不知道为什么,苏越总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而是那种有着鹰隼般锐利双眼和敏捷心思的猎人。 “只是为了学本事。”苏越诚恳地说道,“营业部里,只有贵宾室才有个人电脑,我想遇到合适行情的时候,能够即时交易。” 理由很蹩脚。 顾云汐看着苏越那双眼睛,不太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只是她一时半会,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先答应下来,点了点头,说道:“好,没问题,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做所有交易决定之前,必须先问过我的意见才可以。” 顾云汐决定先把他留下来。 毕竟只要在营业部里活动,无论苏越有什么目的,她早晚都会知道。 领着苏越穿过交易大厅,乘坐电梯直达六楼,来到期货交易区域的贵宾室,顾云汐指着一个摆放着电脑的办公桌说道:“你就坐这里吧,这是我平时给自己预留的位置,你用这台电脑,我就不用跟营业部报备了。” 苏越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试了试,感觉一切正常,不禁高兴道:“等我赚了钱,一定请顾姐去天香酒楼大吃一顿,以感谢顾姐的帮助。” 看着他少年心性,意气风发的样子。 顾云汐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意,说道:“先赚了钱再说吧!” 作为初入市场的新手,她根本就不认为苏越能够在期货市场上赚到钱。 期市是比股市风险更大的投机市场,没有形成自己的交易原则,没有经历市场的残酷教育,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能赚钱? 尽管有她的指导,但她不认为苏越会完全照做。 她只希望到时候,苏越别亏得太惨,丧失所有的信心。 “顾小妹,你帮我看看,我这沪铜到底应该怎么操作?”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苏越回过头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色衬衣的中年男子,正从旁边椅子上站起来,期盼地望着顾云汐,尽管室内空调的温度,已经调得很低了,可那人还是满头汗水,整个衬衣都完全浸湿了。 “怎么啦,老韩?”顾云汐有些疑惑地问。 这人是她一个重要客户,是做建材生意的,名叫韩复升,喜欢炒股,近两年股市不景气,于是听人介绍进入期市,操作至今。 顾云汐的记忆中,这人是属于激进投资者的典范。 他操作股票的时候,就喜欢追涨杀跌,追逐市场热点,进入期市之后,也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贪婪,往往喜欢重仓。 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已经爆仓三回了,却还是屡教不改。 “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到底该怎么办?”韩复升焦急地催促道。 顾云汐和苏越来到他电脑前,看着电脑界面的交易数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交易界面显示,对方于6月下旬的一天做空了沪铜50手,一直持仓至今,共补充了三次保证金。 眼下,随着沪铜价格的持续上涨。 红色的强制平仓警戒线一直闪烁,提示着对方要么继续补充保证金,要么爆仓出局。 根据上期所的规定,沪铜的交易单位是每手5吨,保证金率是8%,而他开仓的价格是31600,则50手需要的保证金是632000元,这样的交易资金,在05年,绝对算是营业部的交易大户了。 此刻,界面上沪铜的价格已经处在33050位置,离他开仓的价格,上涨了1450个价位,账面显示的账户亏损金额已经超过36万。 “你这一次性开仓这么多,是把爆仓当止损吗?”顾云汐说话毫不客气,“都提醒过你多少次了,期市和股市完全不一样,你不能这样重仓操作。” “我这不是听大家分析,说沪铜价格要跌嘛,所以……” 韩复升在顾云汐面前,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学生一样,唉声叹气了一会,继续说道:“上个月沪铜价格跌了不少,国际铜价也萎靡不振,国际宏观经济形势,目前也没有好转,美联储还一如既往地继续加息……按道理说,没持续大涨的条件啊!” “你这些分析都是听谁说的。”顾云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国际金融形势瞬息万变,铜作为工业基础金属,虽然跟宏观经济发展息息相关,但影响它价格的因素还有许许多多,不是你能轻易掌握的。” 她简单看了一下沪铜的价格走势,皱眉道:“趁还没有爆仓,赶紧平了吧,以后别轻信他人,也别重仓操作了。” 根据她所收集到的信息。 她分析沪铜价格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出现明显的下跌走势了,对方重仓做空,在她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 不听投资顾问的建议,还尽自作聪明,对于这样的投资者,顾云汐是头疼欲裂。 “我觉得沪铜价格会有一次回踩的。”苏越盯着交易界面的沪铜走势,认真地说道,“我建议你在价格回踩到32000一线之时,迅速平仓,然后再反手做多,这样应该能挽回大部分损失。就算不回踩,你这账户都快爆仓了,只要不继续追加保证金,后面的损失也没多少,你都已经有了爆仓当止损的觉悟了,何不再等一等?” “这位是……”韩复升向顾云汐询问道。 苏越的意思,他听懂了。 简而言之,就是用后面有限的亏损风险来赌沪铜的价格回踩,这是以小博大的生意,于他目前的处境来说,值得这么操作。 顾云汐白了苏越一眼,迟疑了一会,说道:“这是我弟弟,学过一点金融知识,但没经过市场洗礼,你别听他胡说。” “我倒觉得小兄弟说的方法可行。” 韩复升最初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双眼再次变得锐利:“如果真能如小兄弟所言,能帮我挽回大部分损失,我韩某绝不会亏待于他。” 苏越若真能挽回他的亏损,他不介意支付一部分报酬。 “这倒不用……他只是一个学生,你别轻信……” 顾云汐秀眉微蹙,正待阻止这样不合规定的交谈,却见苏越嘿嘿一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我能将你的大额亏损变为盈利,我需要你支付一手沪铜的保证金价格作为酬劳,如何?” 第六章 交易策略 “可以!”韩复升毫不犹豫地点头。 顾云汐作为营业部的投资顾问,虽然可以给他提供建议,但绝不可能代替他操作,这是原则问题。 而苏越则不同。 他没有身份的限制,就算帮忙操作,那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不会触犯法律法规,也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当然,这也是韩复升实属无奈,毫无对策,才会抱着苏越,死马当活马医。 “老韩,你不会真相信他吧?”顾云汐一阵无语,郑重提醒道,“他可只是一个市场新手,根本不懂得什么交易策略,你……” “哎……最坏不过爆仓,也不会有更大的损失了,既然如此,何不一试呢?”韩复升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要让我就此平仓出局,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几十万对他来说,虽然不算大数,但也有些伤筋动骨了。 而且可怕的是,这是他第四次面临爆仓的局面,亏损的钱加起来超过百万不说,对于信心的打击,已经让他方寸大乱,不敢再重新交易了。 苏越低头仔细翻看着沪铜上半年的走势,根本没有注意到二人的交谈。 记忆中的05年,是大宗商品波澜壮阔的牛市开端。 在这轮商品牛市中,以中国和印度为代表的亚洲国家巨大的消费需求为主要推动力,包括原油、金属、矿物等多种商品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上涨。 大宗商品的持续上涨,是苏越赚取第一桶金的机会,也是他此刻面临的最大风险。 为了让韩复升的空单无损平仓,他必须要确定沪铜在经历过这轮上涨之后,回调所在的位置。 如果不能帮助韩复升将账户扭亏为盈,他将连一分本钱都不可能筹到。 从根本上来说,国际铜价上涨的原因是来自其供需状况的不平衡。 这几年,全球经济在经历了金融泡沫和恐怖威胁之后,正稳步恢复,保持健康增长,稳定地支撑商品需求。 虽然还有来自产能不足,以及供给中断压力也会推动商品价格一路上扬。 但这不是支撑商品长期上涨的根本条件。 处于目前的时间节点,国内投资者还没有意识到全球经济的复苏和工业的快速生长,将造就一波无法阻挡的商品牛市。 这时候,大家受困于股市的低迷,还在担忧美联储加息,欧洲经济衰退所带来的金融动荡,完全看不见以自己国家为首的众多亚洲国家,已经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引擎,带领着世界经济这艘巨轮,轰鸣前行。 上半年沪铜的震荡上行,完全是被动地跟随国际铜价在涨,所以,一旦国际铜价短暂地停息上涨。 苏越相信,沪铜价格一定会大幅回调。 这是一个空头陷阱,也是韩复升最佳的平仓时机。 “记住,当沪铜价格回调到32000一线之时,一定要快速平仓,不能有丝毫犹豫。”苏越用鼠标在32000附近的价位划上一条支撑线,再三叮嘱,“错过这个机会,你就只能等待爆仓的结局了。” “你怎么知道沪铜的价格,一定会回调到这个价位?”顾云汐好奇地问。 在她的理念中,一切靠技术形态操作的交易员,都是‘算命先生’,跟骗子差不多。 “直觉!”苏越嘿嘿一笑,不做解释。 从目前国内市场交易者的心理,以及国际铜价因为短时间内涨幅过大,需要回调的技术面分析。 这个大幅回踩的空头陷阱,一定会有。 至于为什么是32000一线,这就是每个人的经验和判断了。 “呃……”苏越简单干脆的回答,噎得顾云汐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尴尬地一笑,沉默了一会,才淡淡说道,“但愿你的直觉,能够准确无误吧!” 苏越所说的策略,虽然有些算命的意思,但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却是最优的策略。 所以她尽管不认同,却也并没有激烈的反对。 “真的会回踩?”韩复升见他信誓旦旦,忍不住信了七八分。 “八九不离十吧。”苏越笑笑,他用桌上的笔在空白的记录本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沉声说道,“我不会每个交易日都在营业部,你一旦平仓之后,还请立即给我打电话,我会再告诉你后面的交易策略。” “好!”韩复升点头,记下电话号码。 “下跌回踩的时候,千万别逆势加仓,这是交易原则问题,千万别犯。”眼见韩复升眼神闪烁,临走时的苏越,突然回头冷冷地提醒,“如果不按我说的方式操作,那么,就千万别找我。” 韩复升悚然一惊,他刚刚不过只是动了一下加仓的念头,就被苏越一眼看穿。 眼看着重新转过头去,跟在顾云汐身后,静静离开的苏越,韩复升眼睛微眯,暗自惊叹道:“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懵懂的中学生啊,看他那双眼睛,每当盯着交易界面的时候,里面总像藏着刀锋一样锐利的光芒。” “你真的只有十八岁?” 走出营业部大门的时候,顾云汐顾不住再次问道。 “千真万确。”苏越微笑,“我的身份证你之前不是已经仔细看过了吗?” “可你的心思……真不像十八岁的少年能够拥有的。”顾云汐盯着他,认真说道。 虽然早知道苏越在恳求她帮忙的时候,就一早存了心思,可当她真正明白他那些用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惊讶。 十八岁的少年,居然能洞彻人心,懂这么多金融知识,着实让她难以置信。 “顾姐,今天真的多谢你的帮忙,我知道我的做法,你可能很不喜欢,但我有不得不为的理由。”苏越早就察觉到顾云汐的脸色不对,心中略微有些歉意,“等我赚了钱,一定请你吃大餐。” 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与顾云汐原本素不相识,对方能这么帮他,已经是极大的恩情。 营业部里这么做,已经犯了很大的忌讳,顾云汐没有当场发火,已经是对他格外仁慈和容忍了。 他苏越不是有恩不报之人。 这份恩情,他会记挂在心上,等待着来日再报。 “等你赚了钱,再说吧!”顾云汐还是那句话,淡淡地回道,“沪铜的价格,可不一定会按你的交易策略变化。” “那顾姐就等着瞧吧。”苏越自信地大笑。 他不记得沪铜在波澜壮阔的牛市上涨中,有没有这一次回调,但他相信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要想在金融市场上有所建树,就容不得丝毫的自我怀疑。 “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顾云汐轻叹道,“如果你想要在这个领域活得长久,还是希望你能对市场有一颗敬畏之心。” “我明白!”苏越在大厦门口与她挥别,点头示意。 顾云汐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真的明白,想了想,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俩人缘分尚浅,她能做的,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眼看着苏越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人流中,她静静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半天之内,两次相遇。 苏越留给她的印象,都是迥异常人的奇特,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中学生,这让她心里充满了好奇,非常想探究他的家庭背景和来历。 苏越不知道顾云汐已经对他产生了诸多想法,不然他会更加小心地伪装自己。 此刻,距离他从医院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手表上的时间,离中午十二点整,也就只有十五分钟。 “父母在医院应该等得很焦急吧。”他暗自想道。 最后望了一眼繁华的长陵商业广场,苏越转身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迅速赶回医院。 然而,当他提着一大袋水果进入病房,屋内的三人却并没有理睬他。 父母和妹妹当他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此刻,三人正专心地盯着电视,看着长陵午间新闻,脸上流露着震惊和后怕。 第七章 人情冷暖 “怎么啦?”苏越放下手里的水果袋,明知故问。 “刚刚午间新闻插播了一条快讯,妈所在的车间在上午10点40分发生了爆炸,死了好几个人。”苏小月脸上流露着后怕的神情,“还好妈提前来了医院,要不然……” 如果母亲没有因为她生病而请假,身处事故的中心,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象。 “都过去了,别担心。”苏越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微笑地安慰道,“古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亲与死神擦肩而过,阴差阳错地躲过了爆炸事故,是好事,相信我们家也会在经过这一次磨难之后,变得越来越好。” “嗯,一定会越来越好。”苏小月坚定地点头。 哥哥的话是安慰,更是鼓励。 安慰她不要太担心家庭的负担,鼓励她积极向上,乐观开朗。 “爸、妈,你们也别太难过。”苏越看着面色凝重的父母,坚定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苏父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苏母坐在女儿病床前,低着头,认真削着苏越带回来的水果,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多小时,他们夫妻二人将家里亲戚朋友的电话都打了遍。 大家对于苏小月患病的事情都表示同情,但借钱,除了几个近亲抹不开面子,借了几千块,其余人莫不是推三阻四,矢口没钱。 夫妻二人虽然这么多年,都在国营企业上班,但能攒下来的钱,真的没有多少。 按主治医生的治疗方案,他们拼死拼活,也就能支撑个一年半载,至于之后的干细胞移植,高昂手术费,以及后续治疗等,根本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生命的天平上,钱成了最重的一个砝码。 “哥,你出去买水果,怎么去了这么久?”凝重的病房内,还是妹妹打破了沉静。 苏小月接过母亲削好的苹果,分给大家一人一瓣,歪着头,看着哥哥,“像水果这样的东西,医院门口不都有吗?” “医院门口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苏越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走到长陵水果批发市场去买的,那里的水果好吃不说,还便宜。” “那么远啊!”苏小月有些心疼地看着哥哥。 “远吗?就隔着几条街而已。”苏越将手上的苹果两口吃掉,极力掩饰。 “小月,你饿么?”苏越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们先出去吃饭吧,吃了饭我带你去书城买几本书,医生说你的病情可能有点严重,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短时间内,你可能出不了院了。” “哦!”苏小月静静地听着,没有伤心,也没有失落。 她平静地下床穿鞋,从阳光弥漫的窗户,眺望远方错落的建筑,眼底略微有那么一丝黯淡。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苏越看着妹妹消瘦的样子,轻轻说。 “哥,你不是还要去学校补课吗?”苏小月笑着看他,“我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怕黑了。” 虽然华锋钢铁厂出了事故,但厂内的经营并不会长时间停滞。 父母休息几天之后,还得上班。 如果要继续住院的话,过几天,可能就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了,她其实很怕一个人待在医院,可是她不想在哥哥和父母面前,表现出柔弱,那样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 “我只是白天补课,晚上我来医院陪你。”苏越看着妹妹,“你虽然长大了,可生病的时候,还是需要人照顾。” 苏小月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嗯’了一声。 四人走出病房,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的吃了午饭,然后苏越就带着妹妹去了长陵商业街的书城,苏母陪着苏父回了一趟家,取了存折,交了住院费,然后又预付了一大笔医药费用。 前期的治疗观察,必须要住院,所以大家也都为苏小月准备好了一切。 尽管病房内的日子是单调乏味的,可有哥哥一直陪在她身边,有床头那些她喜欢的书陪着,她也不觉得苦闷。 周末两天,苏越除了去网吧查找国际铜价走势相关联的资料以外,就一直待在医院。 妹妹的人生短暂而又无奈,他想就算多陪她一天,那也是好的。 家里的亲戚在父母的电话之后,许多都来了,他们带着水果、牛奶或者其它礼物来看望妹妹。他们一边对着妹妹说着鼓励的话,一边对着苏越父母抱怨着‘钱越来越难挣,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困难’等问题。 苏越冷冷地看着,非常明白他们的意思。 其实他也没指望这些亲戚能够帮上什么忙,可当他们急不可耐地表示没钱可借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阵心寒。 亲情的信赖,有时候,真的抵不过金钱。 妹妹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亲戚,其实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她单纯的只是觉得大家很热情,叔叔伯伯们都很关心她,给她买了许多好吃的,却从未想过他们伪善的面具后,藏着多少绝情。 送走了这些他看着厌烦的亲戚,在烈日的阳光变得很温柔的时候,苏越终于迎来了那些真正关心他们家境况,真正关心妹妹病情的朋友。 “白姨,冯叔,你们怎么来了?”苏越看着进入病房的俩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他口中的白姨和冯叔都是父母的工友,也是自家的邻居,俩人各自的孩子也与苏越关系匪浅。 “小月病了,我们能不来看看吗?”衣着朴素的妇女将提着的花篮和水果放在苏小月床边,责怪道,“你爸妈也是,小月病了,也不跟你白姨说一声,要不是我昨日偶然听见你那老家二叔抱怨一句,我还不知道。” 她很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苏小月床边,拉着小月纤瘦的手,温柔地说道,“闺女,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血病虽然不是绝症,但对于苏家这种普通家庭而言,其中的沉重,她再明白不过。 “白姨,雪姐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苏小月望着病房外,期盼地问。 “她去给你买一点东西,等会就过来。”白姨反复看着小月掌心的纹路,轻声道,“姨怎么看,你都是长寿的命啊……” “冯叔,您坐!”苏越搬了一个凳子递给站着的魁梧男子,问道,“建勇最近没惹您生气吧?其实他就是不懂得表达,内心还是很孝顺您的。” “那小子……不提也罢!”他坐在凳子上,很不愿意提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沉默了一会,从裤兜里摸出一大叠现钞,郑重地递给苏越,说道,“阿越,叔这辈子也没啥本事,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别嫌弃,也别告诉你爸。” “冯叔,您这……”苏越摇了摇头,“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能收你的钱。” “不收,就是看不起你叔!”他说话斩钉截铁,硬将钱塞入苏越怀里,“我与你爸几十年的交情了,小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亲闺女一样,我家那位虽然不成气候,可你们兄妹俩却是好样的,叔能帮一分是一分,你别为我担心。” 苏越记忆里的冯叔是一个满脸胡渣,意志消沉,脾气很坏的男人。 他酗酒,也打人,除了父亲,很少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记忆中就算是冯叔自己的儿子,苏越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冯建勇提起自己的父亲,也是满脸不满。 他没有想过冯叔除了那令人憎恶的一面,还有如此令人感动的一面。 “阿越,你就替月丫头收着吧,你不收,你冯叔心里永远都过不去那道坎的。”白姨看着僵持的二人,“这是他一番心意,你别辜负。” 苏越轻轻‘嗯’了一声,咬牙收下这一笔钱。 人情冷暖,两世为人的他,再一次深刻地体会了一番。 那些你以为亲近者,有时往往披着伪善的面纱;那些你以为丑恶者,有时却不过只是披着恶的外衣,来保护内心的那份柔软。 第八章 兄弟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照顾小月。”冯叔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了看小月,转身离开,“今天晚上是我的夜班,虽然厂里出了事故,但我还是得值班,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他拉开病房的门,沉重地走了出去,神情落寞。 苏越看着他魁梧,但很孤单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坎,有些人醒悟之后,能迈过去,有些人拼尽全力,却怎么也无法迈出那一步。 他知道自从云秀姨离开之后,其实冯叔的心就已经死了。 他颓废,他酗酒,他打人。 这一切不过只是他在逃避,他害怕一个人生活,可却又不得不一个人生活,他对生活失去希望,却又在内心希冀着希望。 也许他曾经对儿子抱着很大的希望,可如今留给他的只有失望。 也许有那么一刻,美丽乖巧的小月也是他内心的希望,可现在这个希望也在逐渐湮灭。 “哥,你不去送送冯叔么?”苏小月睁着大眼,“他也许都不知道坐那一路车回去。” 苏小月的记忆中,冯叔总是醉醺醺的,别说走很远的地方,就算在她们居住的小地方,有时候都会迷路。 “好,我去送送!” 苏越想说‘冯叔今天没喝酒’,但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走出病房,幽静的走廊上,除了迎面而来的一胖一瘦两个少年,根本就没有冯叔的影子。 “阿越,不用去送,我爸知道回去。”当先的一名高瘦少年提着一箱牛奶,微笑地看着他,“他那人就那样,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可就是要强,你去送,倒显得看不起他。” “建勇,冯叔心里其实也挺苦的,你别这么说你爸。”苏越劝道。 “他苦?”冯建勇眉毛一挑,“整天只知道酗酒打人,我还真没看出来他心里有什么苦处!” 他轻轻拍了拍苏越肩头,轻叹道:“算了,阿越,别说我爸了,小月呢?小月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目前状况还好。”苏越微笑,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小月是我的妹妹,你们放心吧,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会让她安然无恙的。” “苏越,有什么困难你跟兄弟说,我爸给我偷偷存了不少钱,小月妹子治病要是缺钱的话,我回去问我爸要。”身材矮胖的少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爸要是不给的话,我就偷偷将银行卡偷出来,反正密码我都背熟了。” 胖子名叫王有福,和冯建勇一样,俩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他最好的兄弟。 虽然俩人都有些不务正业,但都是极重情义的人。 冯建勇是苏越一起长大的发小,读书没有天赋,但打架却是一把好手,他初中时候就辍学了,现在是一个街头混混。受累于家庭环境,他是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典型,没有什么其它能力,但就只有一条,能打,讲义气。靠着这一条,近一两年,他在长陵中学周围的一片区域,却也混得风生水起。 王有福是苏越同桌数年的死党,除了读书不行,吃喝玩乐都是一把好手。 他家里是从事五金批发生意的,所以他从小就与金属器件打交道,也不知是得谁指点,这小子居然另辟蹊径的学了一手开锁绝技。别人逃学上网,都是半夜趁人少的时候,翻院墙进出,他却靠着不知从哪得的一根铁丝,堂而皇之地打开宿舍和学校大门,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能力决定人生的走向。 苏越知道,俩人许多年后走向的那条不归路,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王有福家的生意后来垮掉了,王胖子在颓废一两年后,走向了团伙行窃的道路,最后进了班房,毁掉了半生。出来之后他找了一个本分的姑娘结婚,重新又开始做起五金批发的生意,但那心里的创伤却永远也无法愈合。 冯建勇在严打之后,离开混混行当,开了一家烧烤店,后来结识了一个漂亮姑娘。 苏越原本以为他的人生在无数坎坷之后,会圆满下去,却没想到婚后姑娘出轨,冯建勇一怒杀人,结果被判了无期。 命运的捉弄,有时候,让苏越无言以对。 那些沉痛的记忆里,有太多他无法面对的过去,如今,重新回到时间的起点,他只希望自己能拉住俩人,让他们不再走向那条不归路。 “胖子,你还在偷你爸的钱?”苏越的眼神很冷,语气不善,“你最好改正你那小偷小摸的坏毛病,不然以后终会让你追悔莫及。” “我也就是……偶尔……”王胖子挠了挠脑袋,“再说……我爸的钱不也是我的吗?” “你最好别这么想。”苏越眼神凝重,“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需要钱,咱就得光明正大的挣。偷窃算什么?被人抓到,就算娘们都瞧不起你!” 王胖子的脸微红,有些手足无措。 苏越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伤了他的自尊,让他无比难受。 如果换做是别人说这些话,他王胖子早就跳起来与之拼命,可说这话的是苏越,是他王胖子连性命都可以托付的兄弟。 他知道苏越是为他好,他也知道他身上的这些毛病令人生厌,可他就是改不了。 “别怪我说话难听。”苏越拍了拍王胖子的肩头,“你现在可能只是觉得这些是坏毛病,可当你以后出身社会,这些可都是犯法的事情啊,它会毁了你一辈子的。” “我知道!”王有福神情落寞。 “胖子,苏越说得对,你那些坏毛病,是时候改改了,不然以后会吃大亏的。”冯建勇在社会上混了两三年,比王有福成熟很多,知道这些毛病的危害,“你不想以后你爸去牢里看你吧?” 他虽然是街头混混,可他知道轻重。 苏越虽然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可却是三人里最有主见的一个,胖子虽然心里难受,可这些话他还是听得进去。 “其实我也很讨厌自己的这些坏毛病。”王有福咬着牙,坚定地道,“既然你们说得这么坚决,那我拼了命都会改的。” “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苏越郑重叮嘱,“别再犯了。” 胖子红着脸,坚决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改,也许以后他与苏越,连朋友都没得做。 “阿越,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小月吧!”短暂的沉默之后,冯建勇岔开话题,轻轻说道。 他提着牛奶,正准备向苏小月所在的病房走去,却发现二人依然静立在原地,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第九章 隔世红颜 “怎么啦?”冯建勇心中诧异。 他转过身,顺着俩人的目光望去,瞬间就完全明白了。 通过楼道墙孔穿进来的阳光里,白色长裙的女孩抱着鲜花和书,沿着医院的楼梯拾级而上,长发柔顺地披在她身后,精致的脸蛋浸润在夕阳柔和的光里,明媚而又梦幻,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声,那一双苗条匀称的长腿,玲珑柔美的身姿,离三人越来越近。 “阿雪!”苏越看着触手可及的女孩,眼神朦胧,轻语呢喃。 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是他心底永远的痛,也是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依然深爱着的女孩。 张雪是白姨的女儿,因为是在最寒冷的雪天出生,所以白姨给她取了一个单名‘雪’字,希望她如雪般纯净,没有那么多烦恼,在阿雪出生之后不久,张父就去世了,白姨一个人带着女儿,十几年没有再嫁。 张家与苏家是邻居,更是亲友。 苏越和张雪从小青梅竹马,读书时代,俩人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都在一个班。 人生的交织,让彼此的心逐渐靠近,当爱情开始在心里萌芽的时候,他们那丝懵懂的情愫毫无意外地都系在了对方身上。 然而,对于心迹的表明,十几年来,却谁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张雪从小就长得漂亮精致,不但学习成绩好,而且更生了一副好嗓子,唱歌非常好听,对音乐有着很高的天赋,她从小就深得各位老师喜爱,无论走到哪里,在哪儿读书,都是整个班级乃至学校关注的中心。 而苏越呢? 除了比一般少年长得稍微清秀一点,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特长。 他虽然读书不差,但远称不上拔尖,离张雪这种从小都是第一名的存在,更是望尘莫及。 他好动,更缺少坚持,从来都是被人遗忘或者无视的对象。 面对如耀眼明珠一样的张雪,面对如过江之鲫追求她的同学,自卑的他只能默默守护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读书、一起放学、一起回家,然后替她挡掉那些不相干的惊扰,故意装作毫不在意,不敢表白,不敢过于亲近,一切只怕她拒绝后,逐渐疏远。 连妹妹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可他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后来,当苏越终于鼓起勇气直面心中那份爱恋,想要认真表白的时候,已是高中毕业好久。 那个时候,妹妹病重,家庭负债累累,而张雪已经考入闻名全国的‘华夏音乐学院’,成了天之骄女。 俩人之间隔着天堑鸿沟。 纵然那时候,白姨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们家,关心妹妹。 但苏越知道,他与张雪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 再后来,妹妹过世,他在伤心中毕业,逐渐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却再也没有了那份少年的心境。 那些想说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地埋在了心底。 张雪从‘华夏音乐学院’毕业之后,被国内一家首屈一指的传媒公司签下,不足两年,已经成为乐坛新秀,闪耀全国。 俩人的人生在交织十八年后,终于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苏越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切,却再也没有走近过。 他小心地藏匿起心中那份深沉的爱,远远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她的歌声,只希望她幸福,能够在自己梦想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走得更好。 成名后的张雪,每当过年的时候,都会回来。 白姨会拉着她去苏家看望,有时候苏越在,有时候不在。 她会像小时候一样给苏越父母买很多糖果,就算苏越父母并不喜欢吃,她也会坚持;她会在苏小月的墓前痛哭,像个柔弱的小女孩;她会拉着苏越去逛长陵的商业广场,丝毫不顾及路人或者粉丝的眼光…… 她好像从未长大,却又已经长大。 她的歌声空灵而澄澈,一如她的人一样,不管经历多少,都能如雪般纯净。 作为冉冉升起的‘乐坛女神’,她原本可以走得更远,可一切的变故,在她登顶‘年度最佳音乐歌手’的前夕,却是来得如此突然。 那一天,在酒店休息的张雪,突然从楼上坠亡,一身白裙,染尽鲜血。 媒体说是失足坠亡,但当苏越从电视上看见那家签约张雪的传媒公司,狰狞的嘴脸时,他的心中却是出奇地愤怒。 他相信其中必有隐情,但以他当时的能耐,却根本无可奈何。 张雪死后,白姨在整理她遗物时候,发现她紧锁的箱子里,有一本上锁的日记本,那日记本上清晰地写着苏越的名字。 白姨没有打开日记本,只是哭着将它亲手交给了苏越。 当苏越颤抖地打开日记本,看见那里面的内容,泪水瞬间朦胧了双眼,心里如刀绞般难受。 日记中记录着苏越同她的点点滴滴。 小到读书时候的同行,大到她成名之后,过年回家的几次少数见面。 这本日记是她对苏越最长情的告白,她其实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苏越鼓起勇气说出那几个字! 那一年,苏越的心彻底死去了。 他痛恨于自己的弱小,保护不了家人;悔恨于心头对于爱情的懦弱,守护不了爱人。 之后的许多年,他对曾经签约张雪的那家传媒公司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他以金融市场为战场,引对方入局,最后致使控制人债台高筑,公司破产,无奈跳楼自杀。 那些曾经参与过张雪坠亡事件的人或者公司,他一个都没放过。 可他最终能换来什么?失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些积郁在心底的仇恨并不能减轻分毫,悔恨依然每日折磨着他,就算赚再多钱,都于事无补。 如今,再世轮回,重新再看见那一抹倩影,是他心底最大的满足和喜悦。 “阿雪,我回来啦,这一世,我必不会让你再继续等待,受到任何伤害和痛苦!”苏越眼中闪着光芒,“这一世,我要让那些曾经的痛苦和悔恨都烟消云散;我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后悔来到这个世界;我要让你平安快乐的过每一天……” 第十章 妹妹的心里话 “苏越,小月怎么样了?”清灵的声音打破了苏越的沉思。 张雪一袭白裙,明媚地站在他身前,额上微微浸着汗水:“我给小月买了几本她爱看的书,还有这花,店老板说是早晨才从花园里剪的,我看着新鲜就买了一些。” 病房这种压抑的地方,插上一点鲜艳的花,才会有生机。 她知道苏越这种男孩子不会想到这些小细节,所以从书店出来的时候,才去花店精挑细选了一些。母亲没有说小月得了什么病,但她从母亲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小月的病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 她没有多大的能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小月创造那些美好的小幸福。 苏越接下她怀里厚重的书本,闻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轻轻说道:“阿雪,谢谢你,小月目前的病情很稳定,你不用担心。” “阿越,小月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突然就住院了?”张雪眼中充满了疑问。 母亲只告诉她小月住院了,其余什么都没说,苏父、苏母也只是轻叹一声,什么都不肯透露。 但每个人脸上沉重的神情骗不了人,她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 苏越盯着张雪那双明媚的眼睛,知道以她的聪慧,瞒也瞒不了多久,不由轻叹一声,无奈地说道:“医生说是白血病,已经处在加速期了!” 简短的十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响在张雪耳侧,她微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会呢?”她满脸的不相信,“小月虽然一直容易感冒,但从未生过什么大病,怎么会突然……” 她与苏小月虽然不是姐妹,但更亲似姐妹。 无论读书还是玩耍,苏小月从小就喜欢跟在她和苏越身后,哥哥、姐姐地叫,逐渐长大以后,她与苏小月的关系有时候更是比苏越还亲近。 白血病这三个字,她知道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也许从此以后,那个记忆里可爱又安静的小跟班,将长时间的被禁锢在病房内,再也无法跟她一起逛街,一起玩耍了;这也意味着小月一切的美好梦想,都将戛然而止;意味着小月的生命将伴随着痛苦前行,不知哪里是尽头…… 悲伤从心底涌上来,她明媚的眼中,有泪水盈睫。 冯建勇和王有福愣愣地呆在原地,心中也涌起一股悲伤,他们根本没想到苏小月的病如此严重,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阿雪,先别告诉小月。”苏越看着泪眼朦胧的张雪,咬牙说道,“小月虽然从小听话、乖巧,可她是那种有事就往心里藏的孩子,我怕她心里难过。” “嗯!”三人异口同声地点头。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她。”苏越看着沉重的三人,微笑道,“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小月一定会没事的。” 他走了几步,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 苏小月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见哥哥身后那个抱着鲜花的漂亮女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雪姐姐,你终于来啦!”她满脸欢喜。 “小月,对不起,我来晚了。”张雪隐去自己的情绪,愧疚地说道。 “雪姐姐,你说什么呢?”苏小月嗔怪地看着她,“你能来,我和哥哥就很开心了,哪有什么晚不晚的?” “小月,这是阿雪给你买的几本书,你好好收着。”苏越将怀里的书放在妹妹身前,轻笑道,“我看了下,都是你爱看的。” 苏小月清点了一下,发现除了三本自己喜欢的青春小说外,还有两本自己时常念叨的诗集。这两本诗集,她曾经在长陵的各大书店寻找了很久,可惜都没能找到,却不想张雪就这样送给了她。 她知道张雪为了买这两本诗集肯定花费了很多心思,心中不禁满是感动。 “多谢雪姐姐。”她哽咽地道。 张雪找来一个花瓶,将花插好之后,放在阳光温柔的窗前,回头微笑地说道:“小月喜欢就好,以后若有什么想看的书,你告诉我,雪姐姐帮你去买。” 花季时代的少女,总是对一切美好的故事充满着向往,她没有办法帮助小月更多,只能尽力去做好这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她减缓病痛带来的折磨。 夕阳西下,阳光静好。 温馨的病房内,众人隐藏着心底那些悲伤,讲述着欢乐、轻松的闲事,陪伴着小月,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离开。 “哥,其实雪姐姐真的挺好的。”安静的病房内,苏小月突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哥哥,“你说我还能看见你和雪姐姐在一起的那一天吗?” “小月,你说什么呢?”苏越瞪着妹妹,眼神转冷。 “其实你和爸妈不用瞒我,我都知道。”苏小月轻轻地说,“哥,我不怕,就算只有两三年的生命,我也不怕!” 她眼神明亮,说得非常认真。 “我从书上了解过,知道这种病就算花很多钱,也不一定能治愈,我不想爸妈太辛苦。有的人,生命很长,可是过得并不快乐;而有些人,生命很短,可却过得很快乐。我有哥哥、爸妈、还有雪姐姐、白姨她们关心我、爱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就算生命短一点,其实也没什么的。” 她眨着眼睛微笑,说着她认为的大道理。 苏越静静地听,却觉得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得他心疼痛不已。 “哥,我不想待在医院,这里太冷了,我想去学校,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我不怕疼,也不怕生病,你让爸妈别去向叔叔伯伯们借钱,我们出院好不好?” 她期盼地望着哥哥,哀求似地说着心里的想法。 这两日来,发生的一切,她每一幕都看在眼里,父母苍老了,亲戚疏远了,哥哥脸上多了愁容,雪姐姐心里有了苦涩…… 她不是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只是一直装着什么都不懂而已。 “小月,别说这些,哥哥会治好你的。”苏越决绝地回答。 重活一世,他岂能让妹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无论生活有怎样的重担,如今他都能扛得起,绝不会发生上一世的悲剧。 “你想读书,你想去更远的地方,哥哥都能满足你,但前提是你先将病养好。”苏越说得郑重,“你要相信哥哥,就算不让爸妈去借钱,哥哥也能在几个月之内赚到足够你治病的钱,你别放弃自己,好吗?” “哥,你想干嘛?”苏小月眼中充满了担忧。 她不想让自己一个人拖垮整个家庭,可她更不想哥哥因为自己,铤而走险。 “放心吧,哥哥走的,都是正道!”苏越微笑,“钱的事,你别担心,今晚说的这些话,以后也别说了,免得父母更担心。” 他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替她抽掉手中的小说:“夜深了,快睡吧!” “哥,我是不是惹你伤心了?”苏小月仰头看他。 “没有!”苏越摇了摇头,“别瞎想了,睡一觉,明天睁开眼睛,一切都会好起来。” “嗯!”苏小月轻轻地点头。 这些话,她在心里憋了很久,一旦说出来,瞬间感觉人轻松了很多。 哥哥是她心里最坚实的依靠,一切的承诺,她都会信以为真。 医院的夜晚,格外的凉。 苏越坐在病床边,看着眉头逐渐舒展,沉沉睡去的妹妹,身上虽然凉嗖嗖的,心里却是一片暖意。 第十一章 空头陷阱 时间在安谧、沉静中过去。 第二天,当阳光重新笼罩城市的时候,苏越在母亲的替代下,离开了医院,他没有去学校,而是步行来到了华信证券大厦,进入了期货交易的贵宾室内。 韩复生早就等在了这里,此刻见苏越进来,急忙迎上前,微笑地说道:“小兄弟果然料事如神,上个交易日,你走后不久,沪铜价格就再也没有继续上涨,下午开盘之后,更是持续下跌,至周五收盘,止步于32750价位。” “今日开盘如何?”苏越一边打开桌上电脑,一边问。 “早晨开盘,沪铜价格直接跳空低开至32500一线,目前持续下跌,已经到达32250位置,看盘中走势,好像还有继续下跌的迹象。” 苏越打开交易软件,看着沪铜开盘之后的分时图,心里一片惊讶。 从盘中走势上看,沪铜价格在跳空低开之后,就开始直线下跌,根本没有遇到多头有力的抵抗,连续不断的空单闪现在交易软件中,压制着价格一路走低,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价格打到了他之前划定的32000价格支撑位置。 “这不像是价格连续上涨之后,多头获利平仓导致的价格回踩啊!”苏越死死盯着交易界面上那些不断涌现的大笔空单,暗自沉吟道,“这是有人在蓄意做空铜价,跟整个大势为敌啊。” 国内金融市场从九十年代初算起,到05年也不过才发展十五年的时间。 这时候,国内的投资者和各大机构,都还处在学习和摸索的阶段。 沪铜价格的走势,从年初到现在,一直是跟随国际铜价在波动,一步三回头,走得十分犹豫。 场中交易的投资者,对于铜价即将展开一轮波澜壮阔的牛市并没有预期,他们的认知中,目前全球经济依然还处在泥潭中,特别是上半年表现非常疲软的欧洲,其工业生产、工业信心、采购经理人指数等都还处在年度低点,不可能支撑铜价持续上涨。 上周五,在国内交易市场收盘后,有消息传言美联储将在下月1号继续加息,并可能上调加息的基点。 这则消息从发布之初,就彻底引爆了市场。 美元指数上扬,国际铜价应声下跌,国内投资者在恐慌之下,开盘之后,大笔做空沪铜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小顾啊,沪铜的价格现在已经跌到你所说的32000一线,可以平仓了吗?”韩复升紧紧盯着交易界面,呼吸急促。 短短十几分钟,他持仓的亏损已经缩小到十万以内。 “再等等!”苏越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不姓顾,你叫我小苏就可以了。目前从盘面上看,空头的情绪并没有宣泄完成,32000一线的交易量没有显著增加,多头没有回补,这个价格恐怕支撑不住。” “还会继续下跌?”韩复升大惊。 沪铜的价格跌幅已经超过2%,若再跌,就到达交易所规定的3%涨跌幅限制了。 他交易期货以来,很少经历这样大的波动,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苏越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盘面,等待着价格进一步的变化。 沪铜价格在32000一线徘徊了一阵,十几分钟之后,在连续几笔几十手的空单之后,瞬间跌穿前期上涨的支撑平台。 看着直线向下的分时图和亏损迅速减少的账户,韩复升心跳明显加速。 沪铜价格一路下穿,在跌破31900之后,终于在跌停附近遇到了多头强有力的抵抗,成交量迅速放大,最终徘徊在31870价位,不再继续下跌。 “小苏,平仓吗?” 韩复升握着鼠标的手一直出汗,紧张地问。 “嗯!”苏越轻轻点了点头,“这空头陷阱布置的也差不多了,跌穿支撑平台之后,蜂拥而出的空单这么多,都没能将沪铜价格继续下压,是时候平仓锁定亏损了。” “好,我听你的。”韩复升高兴地回道。 先前他对苏越的判断,是抱有怀疑的,但现在,眼看着与苏越所说并无二致的沪铜价格走势,他心中再无疑虑。 迅速地将鼠标移动到交易界面。 韩复升正准备一键平仓,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却突然阻止了他。 “沪铜经过两个月的持续上涨,在顶部出现如此凌利的下跌走势,明显是转势的开始,怎么能在这时候平仓呢?” 苏越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韩复升身后。 那人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胸前佩戴着‘华信证券’投资顾问的徽章,身材矮胖,国字方脸,头发有些稀疏,脸上油光锃亮,整个人看上去,友善而又虚伪。 “哟……是赵兄啊!”韩复升停下鼠标,站起来打招呼,“既然你认为目前不是平仓的时机,那你有什么其它的操作建议呢?” “顺势而为!”赵永富微笑地答。 “什么意思?”韩复升一头雾水,“赵投顾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韩兄啊,你知道我们投资顾问只能给投资者提供建议,不能明确指导他们如何操作。”赵永富抱歉地一笑,“具体的操作,你得自己领会才行啊!” “他的意思是让你追空,继续开空单。”苏越冷笑,沉声说道。 听苏越这么一提醒,韩复升终于明白过来,看了一眼沪铜断崖式的下跌走势,有些心动,向着二人迟疑地问道:“还能空吗?” “那得看你想挣钱还是想亏钱。”苏越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来这里,自然是想赚钱的。”韩复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就按我说的迅速平仓,然后反手做多。”苏越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就是一个空头陷阱,其目的就是借着短暂利空,在部分多头获利了结的当口,用凌利的下跌之势来引诱空头。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沪铜后面的走势将会迅速上扬,走出接连不断的上涨态势,彻底收割这一轮的空单持有者。” 沪铜32000一线的价位,迅速被击穿之后,又在31870附近放巨量横盘。 明显就是一个下跌态势的假突破,用来勾引空头的,这样的走势,苏越在前世经历过无数次。 “韩兄,这小孩是谁啊?”赵永富盯着苏越,淡淡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小小年纪,靠着臆想,分析起走势来,居然还头头是道的,不简单,不简单啊!” 苏越哪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只是这会懒得与对方计较。 “顾小妹的弟弟,姓苏来着。”韩复升诧异地看着赵永富,“你不认识?” “顾家的小孩?”赵永富皱了皱眉,暗道,“没听说顾云汐那小妮子有个弟弟呀,难道是远房的?” 姓苏就肯定不是顾家本家的孩子,这就让他少了许多顾虑。 顾云汐仗着顾家的关系,进入华信证券就夺了他晋升的名额,不但二十几岁就坐上‘华信证券首席投资顾问’的位置,还一直对他不假辞色,根本不尊重他这位老前辈,这让他早就耿耿于怀。 但他畏于顾家在华信证券的势力,不敢当面得罪顾云汐,也就只能将这些憋屈一直压在心头。 如今正好顾云汐不在,苏越又主动跳出来撞他的枪口,他又岂能轻易放过对方。 “看了几本书,学了一点金融知识,就出来胡说八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赵永富继续教训道,“金融市场上,关于交易的每一句话,说出来,可都是要负责任的,你家长没教过你!” 苏越见他得寸进尺,一再找茬,不禁轻哼了一声,冷笑道:“也不知是谁胡说八道,说什么‘顺势而为’,有些人恐怕连沪铜目前处于哪一阶段走势,都没分清吧?” “我在营业部待了差不多十年,金融市场的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岂是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能理解的?”赵永富气极,呵呵笑道,“你既然如此肯定今日沪铜的大跌,是空头陷阱,不如我俩对赌一把如何?” “好啊,你想怎么赌?”苏越紧紧盯着他。 第十二章 赌约 “见你是学生,我也不欺负你,咱们以三个交易日为限,如果沪铜的价格在未来三个交易日站稳32000的支撑位,重回升势,则你赢;如果沪铜的价格在未来三个交易日继续下跌,则我赢。” “以何为赌注?”苏越沉声问道。 “你输了,在营业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道歉就行了,当然……我输了,也一样。” 赵永富就是想通过苏越,折杀一下顾云汐的锐气,警告她别那么过分,也顺便告诉对方,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揉捏的人。 “道歉什么的,我没有兴趣。”苏越转过头继续盯着交易界面,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如果要是加上5手沪铜的赌资,我会答应你。” 赵永富一愣,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 “就算你是顾家的孩子,你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吧?”赵永富眼神冷厉,“空口白话,说了可不算数啊。” “既然你知道我是顾云汐的弟弟,就应当知道,我虽没有这么多钱,可我姐姐手里面肯定有。”苏越轻点鼠标,装出一副决绝地神态,“如果我输了,为了顾家的面子和名声,她不会欠你这几万块钱不还。” 赵永富微笑地看着苏越一副赌徒的样子,答应了。 不管苏越输了之后,能不能拿出钱,至少顾云汐的面子肯定是损了,他憋在心里的那口怨气也会顺畅许多。 当然,他也不敢将苏越坑得太狠。 毕竟顾家在华信证券的根基很深,而他目前还不想离开营业部。 “那我这单子……”韩复升握着鼠标的手,满是汗水,眉头紧皱,犹豫不决,“小苏,沪铜的价格已经再次下探跌停位置的31770价位,我应该平仓吗?” 苏越望了一眼,见他的账户,亏损额已经缩小到五万以内,不禁严肃地说道:“这就是最好的平仓机会,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就将空单全部平掉,然后建立一部分多单头寸,等待沪铜价格重新站稳32000一线之后,再择机加仓。” 韩复升看着交易界面上的价格不断变动。 就这么一会,又回到了31870价位附近,不禁牙关一咬,点下了平仓的界面按钮。 煎熬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将账户的损失缩小到十万以内,韩复升还是很高兴的,他长舒了一口气,按着苏越的指示,在31850位置,建立了十手的多单头寸。 苏越和赵永富俩人的意见相左。 他本来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可本着‘信人不疑,疑人不信’的原则,他还是选择按照苏越的意见来操作。 弥补回来了差不多三十万的亏损。 就算苏越真的判断错误,他手里十手多单,也亏不了多少。 苏越见韩复升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信了自己,心里的忧虑去了不少,淡淡地说道:“沪铜的价格,在32000价位以下,至少要横盘半个交易日,才会再次选择方向,我们只需要等待就行。” 赵永富眼睛一亮,对于这一点,俩人的意见却是相同的。 “看来这小孩也不全是臆想,还是懂一些技术分析的。”赵永富暗道,但旋即,他又在心里嘿嘿冷笑道,“证券价格的走势,光靠技术分析,是根本不可靠的,没有市场情报的佐证,一切的纯技术,不过是算命而已。” 根据他得到的市场情报。 国内的多家大型精铜冶炼公司,都是高库存的状态,随时能够满足市场供需。 而沪铜在国际铜价高举高打的状态下,这半年,之所以走得这么扭捏,是因为有实力雄厚的大机构,建立了巨量的空单头寸。 这些巨量空单,是为了抑制铜价的暴涨,平衡市场而建立的。 所以,国际铜价一旦止步不前,沪铜的价格,必然会被迅速打压下来,回到前期的平台上。 苏越看不透价格背后的市场真相,如何跟他斗? 截止上午收盘,沪铜的价格,依然徘徊在31870价位附近。 苏越与赵永富就沪铜的未来走势,打赌的事情,不知被哪位好事者传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营业部的人都知道了。 顾云汐听到消息,急忙赶到营业部,将苏越给拽出了华信证券大厦。 “说吧,为何要用我名义,与赵永富对赌?”顾云汐拽着他,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生气地问道。 苏越脸上毫无惊慌的神色,微笑道:“不以你的名义,他不会信我。” “老赵是营业部里的老人,在金融市场上,钻研了十多年,他如此笃定地与你打赌,就证明他已经胜券在握,你怎么如此糊涂?”顾云汐恨声说道,“沪铜上午的走势,我看了,老赵说得对,如此凌利的下跌,而且还放出巨量跌穿32000的重要支撑,已经代表上升的趋势,结束了。” 她本来以为苏越比平常的少年冷静、成熟许多。 如今看来,还是一个愣头青。 “金融市场上,从来没有什么胜券在握的说法,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苏越依然笑道,“事已至此,顾姐只能选择相信我。” “不然呢,能怎么办?”顾云汐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借顾姐的名义,把你绑在我的战车上,是我不对,如果……一旦输了,我会撇清与你的关系,当着营业部所有人的面,给赵永富道歉。至于钱……还得麻烦顾姐帮我垫一下,我会还的。” 顾云汐看着他真挚而又诚恳的眼神,本来满腔的怒火,不知怎么突然就散了。 “下一次,准备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要先想一想,万一失败,自己到底有没有承受的能力。”顾云汐教训了一句,沉声道,“这一次,我可以帮你,但下不为例。” “多谢顾姐。”苏越由衷感激。 他不是不想稳扎稳打,而是妹妹的病情,根本不能拖,这使得他必须兵行险招。 “谢就不用了,你已经对我说了太多次。”顾云汐拽着他来到街边一处凉棚坐下,叫了两份凉虾,“在你学会如何赚钱之前,还是先学好如何生存吧!” 这话一语双关。 既指如何在金融市场中生存,也指如何在别人设计坑害中生存。 苏越笑了笑,没说话。 论道理,他比顾云汐懂得多,论人生阅历,人心揣测,也不输给顾云汐,他之所以表现成这样,是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更加贴近于自己学生的身份。 “怎么,不服气?” 顾云汐将刚刚端上来的一碗凉虾推到他面前,问道。 苏越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凉虾:“顾姐说得对,赚钱的前提下,确实要先学会生存,不然……就是有命赚,没命花。” “好好的一句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全变了呢。” 顾云汐拿起桌上餐盒里的一次性勺子,舀起一勺凉虾,送入嘴里,继续说道:“你这些奇奇怪怪的道理和技术知识,都是从哪里学的?” “哪里学的。”苏越低语喃喃。 这些,都是在人生这堂课上,通过苦难、后悔、痛苦……这些课程学出来的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顾云汐吃完了凉虾,感觉身心凉快了许多,抬头间,看见苏越碗里的凉虾只动了几口,不禁笑着说道,“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就说了你几句,你就往心里去了?” “没有。”苏越笑了笑。 “那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顾云汐淡淡地问了一句,想了想,又莞尔一笑,打趣道,“两军交战,胜负未分,作为主帅,心可不能乱啊!” 苏越听她这么比喻,眼里不禁浮现出一片笑意。 “我只是再想,赵永富输了,我应不应该给他留一分情面,让他能继续待在营业部里。”苏越微笑地站起身,犹如决胜千里的绝代名将一样,沉声说道,“顾姐,下午开盘的时间已经到了吧?” 顾云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果然已经下午一点了。 她站起来,正准备关闭手机屏幕,和苏越返回营业部,突然,一则推送消息,瞬间让她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第十三章 重回升势 “顾姐,怎么啦?”苏越见她神色突变,沉声问。 顾云汐听见声音,这才震惊地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十分不解地看着苏越:“午间休盘的时候,央行发布了两条重要资讯,一条是今年上半年的金融统计数据,其中关于6月份的货币信贷增速,明显提升。” “6月末,广义货币供应量同比增长15.7%,外汇储备余额同比增长51.1%。” 苏越面露惊讶之色,宏观经济的复苏,比他记忆中来得更早一些,也比他预想中的局面更好。 “还有一则资讯呢?”苏越问道。 “央行宣布,即日起,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华币汇率不再钉住单一美元,形成更富弹性的华币汇率机制。并宣布,7月18日19时,美元兑华币汇率交易价格调整为1美元兑8.11元华币。” 顾云汐复述了一遍,不禁激动道:“央行的货币政策转向,对于证券市场的影响极大,国内经济的强劲复苏和华币兑美元的升值,也许会使冷清的金融市场,重新开始火热,铜作为工业基础金属,随着工业规模的扩张,肯定会需求大增。” 苏越微笑,这则资讯,对国内整个金融市场的影响,极为深远。 他前世梳理国内金融市场发展的时候,对于这些影响深远的重大金融事件,复盘了无数次,不可能不记得。 所以,当沪铜的价格,早盘快速跌穿32000一线支撑位的时候。 他能肯定那就是空头陷阱。 顾云汐眼见苏越一脸平静,并没有露出激动或者震惊的神色,以为他不懂这两则资讯对于沪铜价格的影响,不由轻笑道:“也不知该说你是运气好呢,还是说误打误撞,这一次……大概你是赢了。” “顾姐就当我是运气好吧!”苏越回了一句,淡淡地问道,“下午开盘之后,沪铜的走势如何?” “已经收回了上午的所有跌幅,目前交投于32500一线。” 顾云汐看了一眼手机上,刚刚收到的沪铜资讯。 这个年代,没有电脑,就没有办法交易,也无法跟上行情的变动,移动网络,还处于2G时代,根本无法支撑大量数据的即时传输。 当俩人回到华信证券大户室的时候,韩复升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小苏,你终于来了,快……快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操作。”韩复升热情地将苏越拉到自己的位置上,“下午开盘,沪铜的价格,直接跳空到32000以上,我根本来不及加仓,如今价格已经较32000的价位高出了600点,还适合加仓吗?” 沪铜的价格如此剧烈波动,他还是第一次见,让他的心,完全静不下来。 “我能给你的建议,只有一条,今天收盘前的任何位置,都是加仓的机会。”苏越说了一句,眼见他的账户,已经扭亏为盈,不禁提醒道,“我与韩老板的协议,希望韩老板不要忘了,我说过帮韩老板账户扭亏为盈,至于从盈利的那一刻开始,后面的事情,就彻底与我无关了。” 韩复升尴尬地一笑,一口气下了30手的多单。 这才抬头说道:“答应小苏的事,我自然不会忘记,你将银行卡号报给我,我现在就将钱转给你。” 苏越扯过电脑桌上的一张白纸,写下了自己的卡号。 过了不到五分钟,韩复升便转了五万块钱,到苏越的账户上。 苏越用电脑查了下账,不禁皱眉道:“韩老板,我们当初约定的是一手沪铜的报酬,你多转了三万多块是什么意思?” “小苏啊,这是你应得的,帮我挽回了近四十万的亏损不说,就你刚刚进来说的那句话,已经又帮我赚了差不多十万块,算起来,五十万的利润,给你10%的提成,合情合理,你就别推辞了。” 说是合情合理,其实韩复升还是存了一点其它的心思。 首先是苏越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技术,值得他拉拢,其次是苏越与顾家沾亲带故的关系,值得他花钱亲近。 他做生意,成功的秘诀便是人脉。 虽然顾家所在的领域,他不一定涉及得到,但花一点小钱,交好一下,总不会有错。 顾云汐揣测着韩复升的用意,发现他居然想通过苏越搭上顾家这条线,不禁感到一阵好笑。 当时,她临时改口的一句话,没想到让营业部里的有心人,都盯上了苏越。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能让她站在旁观的位置上,看清很多人的真面目。 “韩老板,老赵呢,他怎么不在?”顾云汐环顾了一遍贵宾室,没发现赵永富的身影,“今天本应是他当值,交易时间,跑哪里去了。” “好像去吃饭,还没回来吧!”韩复升紧紧盯着电脑界面,随口回了一句。 他刚说完这一句话,赵永富便汗水淋漓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感慨道:“最近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要是能跟证券市场的现状,对换一下,那该多好。” “老赵,你吃饭需要这么长时间吗?”顾云汐脸色很冷。 “年纪大了,天气又这么热,走路、吃饭自然跟你们年轻人没得比啊。”赵永富看着顾云汐,呵呵笑道,“顾首席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自愿加班啊!” “老赵,我不跟你闲扯,你是营业部里的老前辈,应该知道营业部的作息时间,不该明知故犯吧?”顾云汐继续说,“目前证券市场是很冷清,营业部里门可罗雀,也没什么客户,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吧?” 顾云汐也不是针对赵永富,而是不遵守营业部规定的事情。 她看见了,不能不说。 “这大户室里,还坐着的,都是你的客户,我来了能干嘛呢?”赵永富嘀咕了一句,“我也就只能去交易大厅里转转,看能不能拉到一两个客户,目前营业部里的证券经纪人,基本都走干净了,我总得找点事干不是?” 顾云汐听他这么一说,想及营业部目前的现状,只能轻叹一声,无言以对。 证券行业,是个强周期行业。 金融市场最绝望的时候,自然也是证券营业部最绝望的时候,没有编制的证券经纪人,拉不到人交易,拿不到提成,生活不下去,也就只能逃离这个行业,投资顾问比证券经纪人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 目前上证成交量,一天维持在40亿左右,足以想见营业部的惨状。 赵永富一边说,一边旁若无人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交易界面上,沪铜直上云霄的走势,不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第十四章 本钱 “怎么会……” 赵永富双手撑着地面,从地上爬起来,右手颤抖地握着鼠标。 顾云汐和大户室里的几位客户,听见凳子翻倒的声音,急忙围拢了过去,看着他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的样子,不禁关心地问道:“老赵,你……没事吧?” 赵永富手握鼠标,切出交易界面,看到24小时不间断更新的金融资讯页面上,那被网站标注的两条红色醒目资讯,明白过来了沪铜暴涨的原因,开始慢慢镇定下来,淡淡地说道:“我……没事,只是地面太滑,摔了一跤而已,多谢大家关心了。” 突发性的重大利好,除了内部交易者。 没有谁能够预料得到。 他虽然输了,可他认为自己并不是输在技术和分析上,而是输在了运气,输在了巧合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这种东西,能让人侥幸一次,但也会让人万劫不复。 明白了苏越赢的原因,他刚刚看到交易界面,失去的那份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只见他直起身,老脸微微一红,对着顾云汐身边的苏越说道:“沪铜以巨大的成交量强势重返33000价位,这次赌约,你赢了!” “按照约定,5手沪铜的钱,我会马上打到你的账上,至于当着营业部的所有人道歉……” 说道这里的时候,赵永富有些犹豫。 他毕竟已经在营业部里工作了十年,从华信证券长陵营业部还是一家小作坊的时候,就开始在这里了,算是元老级的员工。 营业部里,各个部门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若要让他当面向一个小孩道歉,这脸他是真没法拉下来啊。 “老赵,道歉的事就免了……”顾云汐说着,侧头看了眼苏越,继续说道,“苏越他就是年少不懂事,这种约定本来就不该答应,关于赌约的事,大家私下内部解决就好了,没必要传到营业部其他人那里去。” 顾云汐好歹也是营业部投资顾问方面的主管。 若是这种闹剧传开了,她的面子也不好看,到时不但赵永富会被迫走人,连她也会被领导责骂。 这样的赌约,本来就是个双输的局面。 她不知道赵永富是抽哪门子风,才会找苏越立下这样的赌约。 在营业部当了十年的投资顾问,还成不了首席,顾云汐不认为是他面对金融市场的分析能力有问题,而是认为他的性格,应该有致命的缺陷,导致营业部的领导,并不愿意用这样的人。 很多时候,她都能一眼看明白的事。 赵永富却就是不明白。 苏越注意到顾云汐看自己的眼神,知道她不想将事情闹大,有意放过赵永富,于是便笑了笑,说道:“我本来对道歉什么的,也不感兴趣,赵投顾能按约定,将钱打给我,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他说完,便将自己写着银行卡号的那张白纸递上。 顾云汐见他如此财迷,连几分钟都等不了,不禁暗自皱眉。 5手沪铜,按市价计算,差不多65000块钱,这样的一笔钱,在05年,已经不算少了,赵永富心痛了一阵,就当损失了大半年的工资,将约定的数目,分毫不差地转入到苏越的银行账户内。 苏越收了钱,将一部分资金转入期货账户。 然后在沪铜33050价位附近,开了两手多单,预留了一部分保证金,这才抬起头,看着顾云汐,高兴地道:“顾姐,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吧,我说过赚钱了之后,一定请你到天香酒楼大吃一顿,今日机会正好,不知可否赏光?” 顾云汐原本以为他不过是顺口一提。 却没想到苏越这么快实现了自己当初说的一切,楞了几秒,感觉真有些饿,不由点了点头。 俩人离开华信证券大厦,来到离商业街不远的天香酒楼。 这是一家经营中餐的高档酒楼,服务周到,菜肴美味,在长陵颇具名气,当然价格也不会便宜。 俩人落座以后,苏越将菜单递给顾云汐。 顾云汐看了他一眼,象征性地点了几个家常小菜,然后再点了两杯饮料,便将菜单递还给了苏越。 苏越继续加了一份糖醋排骨。 然后圈了几个小吃,标记上打包,才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两天时间,空手套白狼,净赚11万,苏越……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顾云汐再不敢把他当一个小孩看待,“我,韩老板,老赵。你借我之势,在他们俩人身上赚钱,最后结果,却还能让我们三方,各自满意,真是厉害!” “顾姐说什么,我不懂。”苏越故作茫然道,“可能只是运气好而已。” 顾云汐想了想,若午间休盘之时,没有央行发布的那两条重磅新闻,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只是…… 她总感觉苏越好像提前知道那新闻,会在今日发布一样。 当然,这只是她的第六感。 按实际情况来说,央行发布的文件和决议,在发布之前,都是绝密,连她家的长辈都不可能触及到,更别说苏越这样的毛头小子了。 “听不明白就当笑话听就好了。”顾云汐淡淡地说道。 苏越轻轻‘嗯’了一声,却见顾云汐继续说道:“运气,只能让人侥幸一次,我还是那句话‘赚钱之前,要先学会生存’。” “交易上的事,我以后会多多请教顾姐。”苏越笑着说道,“我现在有钱交易了,应该算是顾姐的客户了吧?” 顾云汐盯着他,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还没有高中毕业吧?” “高二,即将步入高三。”苏越回答。 “那为什么不认真学习呢?”顾云汐说道,“考一个好的大学,比你在金融市场上赚的这点钱,重要太多,为此耽误学业,可不值得。” 在金融市场上,心性稳不住,赚得再多,早晚也都会还回去。 苏越年纪尚小,未经沉浮,不可能经得住金融市场的各种考验,与其等待到头来,被打击得心灰意冷,一事无成,还不如现下努力学习,扎实根基,完善好自己的退路,再谋求赚钱的机会。 “有人说过,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相同,找到合适自己的那一条,才是对的。”苏越眼里闪着亮光,坚定地回答,“我知道自己适合哪一条路!” 顾云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被那里面坚定的信念所震惊。 第十五章 人比花娇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想起当初自己在苏越这个年纪,也是如此坚定和倔强,那些青葱般的岁月里,幼稚而又美好的经历,在脑海中并未远去。 只是她已没有了当初那份信念和初心。 服务员微笑地上菜,然后轻声询问俩人是否还有其它吩咐和需求。 顾云汐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拿过冰镇的饮料,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苏越,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会相同,也不能强求。” “我只是随口说说,顾姐不要在意。” 苏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感受了一番久违的美味,含糊地说。 天香酒楼,在许多年以后,已经成了一家闻名全国的连锁餐饮集团,但他最爱的,还是长陵这家店的味道。 顾云汐淡淡地笑了下,没有再将话接下去。 有些东西,未曾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苏越就算是比一般的少年成熟许多,也不会完全理解她说的意思。 代沟不是因为年龄形成的。 而是因为生活阅历不同,才导致地看待事物的想法不同。 “顾姐,菜不合你的胃口吗?”苏越见她动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碗筷,“要不,我再帮你点几道喜欢的菜。” 顾云汐轻笑着拒绝:“苏越,不用了,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苏越见她说话的时候,脸色微红,明白了过来,女孩对于身材的追求,是可以抵御来自美食的诱惑的。顾云汐是一个极度自律的人,对她来说‘保持身材,控制饮食’,也许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俩人吃好之后,苏越结了账,和顾云汐一同离开天香酒楼。 顾云汐看着他手里打包的两盒点心,不禁纳闷道:“你是怕待会自己饿了吗?所以才备了两份点心。” 苏越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挥手与顾云汐道别,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看见妹妹洋溢着的笑容,苏越将手里的点心放到她面前,微笑道:“尝尝,我在来的路上买的。” 苏小月看着盒子里,被做成大小心形的点心,甜甜地笑了一下。 她不着痕迹地留了一盒,然后打开另一盒,尝了一口,眼睛里不由全是笑意:“哥哥,你在哪里买的,这点心真好吃。” “路边摊上,随手买的,两盒5块钱。”苏越随意说着假话。 天香酒楼的点心,好吃,但也很贵,他所谓的5块,其实是后面抹去了一个零,不过再贵的东西,只要妹妹喜欢,他都会觉得值。 “5块已经很贵了。”母亲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然而,当她被妹妹强行喂了一口之后,便再没有说话。 “妈,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苏越沉声说道,“我向李老师请了两天假,正好可以多陪陪小月,后面有你和爸忙的,就不用跟我争这点时间了。” 苏母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哥,其实你也可以跟妈一起回去的,我能照顾自己。”苏小月在母亲离去之后,偏过头说道,“缺了两天的课,要很久才能补回来呢。” 哥哥的成绩不怎么好,要想在明年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很难。 她不想拖累哥哥的学业,因为,当她倒下以后,哥哥将是家里唯一的希望。 “成绩并不是衡量人生的一切,哥哥答应你的事,会办到的。”苏越为她剥着橘子,眼神深邃,“小月,你最重要的是养病,其它的……少操心,好吗?” 苏小月接过哥哥手里的橘子,看着他眼睛里的期盼,点了点头。 “想出去走走吗?”苏越为她理顺肩后的发丝,看着她望着窗外,有些羡慕,又有些落寞的眼神,微笑道,“长陵湖的荷花开了,潋滟湖光,灼灼荷花,非常漂亮,入夏之后,你还没去过长陵湖吧?” 苏小月眼睛一亮,转而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有些怯怯地望着哥哥,小声地问:“我……真的可以出去吗?” “当然可以。”苏越温柔地道,“刚刚出去的时候,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只要注意不要着凉发烧,出去走一走是没事的。” 苏小月黯淡下去的眼睛,重又亮了起来。 她雀跃地跳下病床,拿起母亲送来的衣裳,在卫生间里换下之后,拉着哥哥的手,便急不可待地奔出了医院。 下午五点的太阳,已经没了那股火热。 苏越看着眼前长发垂肩,一身淡紫长裙,亭亭玉立的少女,深邃的眼里,是无尽的怜爱和温柔。 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妹妹啊,那般青春靓丽,娴静清纯! 一如世间,最纯净的精灵。 苏越打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妹妹来到长陵湖畔,只见碧波万顷,荷花摇曳,真有诗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场景。 苏小月沿着湖畔修筑的栈桥奔跑,眼里尽是喜悦和激动。 苏越慢慢跟着她,仿佛守护着精灵的战士一般,心里安宁而幸福,两世的记忆里,他与妹妹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于是,此刻的时光,才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哥哥,你快看,真的如诗如画,好漂亮。”苏小月纤手指着湖中景色,回眸间,笑颜如花。 微风轻拂,碧波荡漾。 苏越遥望着湖中随风晃动的荷花,微笑道:“小月高兴就好。” “以前夏天的时候,长陵湖我也来过,为何就不见有这么成片的荷花呢?”苏小月走到一处没有栈桥的湖边,掬起一捧湖水,洒向一株绽放的荷花,“那时候,一望无际的湖水在阳光照耀下,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虽然视野开阔,可就是觉得缺少了什么,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能在湖中种上许多荷花,那该多好……没想到现在真的实现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许你当初念叨的次数多了,有人便听见了吧!”苏越微笑地说道。 “哥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不是这么用的。”苏小月轻笑,抓着哥哥的手,从湖边重新回到了栈桥上,“真应该让雪姐姐给你补补课,不然……以你现在的成绩,来年考大学,真的希望渺茫呢。” “她除了学习文化课,还有音乐方面的艺术课程呢,哪来那么多时间给我补习?” “是你不愿意说罢了,其实雪姐姐……” 苏越身为一个学渣,不太想与妹妹讨论学习上的事。 他注意到栈桥前方,挨近主干道的位置,有人正在做答题送礼物的宣传活动,不禁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直奔过去。 第十六章 半日游 “两位同学,要试一试吗?”宣传人员微笑地看着苏越兄妹俩。 苏越看了一眼,见是长陵官方为了宣传和打造长陵湖景区,所举办的活动,戒心不由去了大半。 长陵湖景区,在苏越记忆中。 几年之后,便被长陵旅游局打造成了一家4A级景区,接天莲叶的湖间景致,也成了长陵的一张名片。 俩人眼前的活动,是一个诗词背诵的游戏。 要求是在三分钟内,说出含有‘荷’字的诗词,越多越好。能说出五条,奖励一个钥匙扣;能说出十条,奖励一支钢笔;能说出二十条及以上,则旅游背包、玩具熊、MP3可以任选其一。 苏越能记住的诗词,本就没有几首,更别说带有‘荷’字的诗词了。 这活动跟他无缘。 倒是苏小月看完了活动规则之后,非常欣喜,有些跃跃欲试,不由再轻声问了一遍:“达成了条件之后,真的是直接送吗?” “当然!这是官方的宣传活动,不会骗人的。”宣传员回答。 “那我想试试。” 苏小月看了看哥哥,又继续盯着宣传员。 宣传员的目的,是将这些奖品通过活动给送出去,眼见苏小月自告奋勇,自然是高兴的,急忙说道:“那你先准备半分钟,半分钟之后我就开始计时了。” “不用了,你就直接计时吧,我能说多少,算多少。”苏小月轻笑道。 她沉吟了一下,就开始背诵第一句诗句:“白露收残月,散晓霞,绿杨堤畔问荷花,记得那年沽酒人家?” 宣传员看了她一眼,急忙按下手里的计时器。 “荷花娇欲语,笑入鸳鸯浦,波上暝烟低,菱歌月下归。” “露荷翻处水流萤,萧萧散发到天明。” “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翠袖不胜寒,欲向荷花语。”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 苏越眼见妹妹一句连着一句,根本就不带停顿,不到一分钟,已经说了超过十句诗词,不禁一片惊讶,暗道:“这样的诗词贮存量,就算上诗词方面的电视节目,应该也绰绰有余了吧?” 妹妹在古诗词方面的积累,真是让他叹为观止。 不到两分钟,苏小月便已经背诵了超过二十条含有‘荷’的诗词,她感觉差不多了,不禁停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宣传员,问道:“应该可以了吧?” 另一名拿笔记录的宣传员,震惊地抬起头,笑道:“同学真是厉害,我们这活动,在这里已经开展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从来没有游客能够在三分钟内背诵出二十句带有‘荷’字的诗词,你是我们活动中,能够通关的第一人。” 随着宣传员的话,围观的群众里,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苏小月面对这么多掌声,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态,也变得有些腼腆起来,脸儿微红,眼睛低垂。 “作为活动中,通关的第一人,今天这三重大礼,都归你了。”计时的宣传员沉声说道。 苏小月见他将背包、玩具熊、MP3都送给自己,引来围观群众一片羡慕的眼神,不由十分激动,连声道谢。 “哥哥,这个背包送给你。” 返回的出租车上,苏小月傻傻地笑了好半天,才将手里的背包递给苏越。 她抱着玩具熊,给它取了一个叫‘余生’的名字,苏越觉得这名字寓意不好,便让她改一个。 苏小月沉吟了一下,给改成了‘阿呆’。 苏越皱了皱眉,觉得妹妹这是变着法儿在讽刺自己,但他想了想,却也没说什么。 回到长陵市区,苏越带着妹妹吃了她所喜欢的麻辣烫,然后俩人在商业广场逛了一圈之后,才返回医院。 他没有给妹妹买什么。 毕竟本钱的获得,他还没有想好合适的说辞,不宜让妹妹和父母知道。 他身上的钱都是有数的,花了多少,妹妹一定都记着,在没有赚到足够的钱,解决根本问题之前,他不会将这一切吐露给家人。 妹妹回到病房之后,将那身淡紫色的裙子换下,然后小心地叠好。 苏越已经记不清这一条裙子,是母亲什么时候给妹妹买的了,只记得每当学校有什么活动的时候,妹妹才会把这条裙子翻出来穿。 看着她整理完一切之后,又开始抱着那个玩具熊傻笑。 苏越静静地瞧着,眼里逐渐起了一层雾。 他偏过头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都这么大的女孩了,还痴迷这种东西,你不觉得幼稚啊?” “不觉得幼稚。” 苏小月坐在病床上,将下巴衬在玩具熊的脑袋上,明媚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哥哥,谢谢你今天带我出去。” 能够看到满湖的荷花,在阳光下恣意绽放;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赢回属于自己的礼物;能够肆意在城市的繁华中,身边有哥哥陪伴……她其实已经很满足。 就算生命只剩一两年又怎样? 她体验过了世间大多数美好,无悔于这样的青春,更无愧于人生! “你开心就好!”苏越温柔地看着妹妹,“等到你的病好了,哥哥会带你去看更为广阔的美景,雪山大漠、北地极光,无垠大海……到时候,你送我的这旅行背包,也就能真的派上用场啦。” “好啊!”苏小月开心地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兄妹俩人继续聊着一些琐碎的事情。 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医生来量了一次体温,然后继续抽了一次血样去化验,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苏越见医生走后,妹妹依然紧盯着病房的门口,不禁说道:“母亲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这么快过来的,你再等等。” 苏小月没有回答哥哥的话,只是握着怀里MP3的盒子,静静地等待。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当苏小月眼里期待的目光,快要黯淡下去的时候,病房的门,终于再次被敲响了。 第十七章 妹妹的小心思 苏越愣了愣,正要起身去开门,却见妹妹瞬间从病床上蹦了起来,穿着凉鞋,欣喜地向门边跑了过去。 “雪姐姐。”拉开门的那一刻,她眼里噙着的,全是笑意。 一身白裙的女孩站在门外,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看见是苏小月开的门,精致的脸上不禁微有诧异,温言说道:“小月,你不在病床上躺着,下来干嘛?” “医生让我多走一走。” 苏小月挽着她胳膊,将她拉到病床前,拿起自己偷藏的那一盒点心,笑着说道:“雪姐姐,这是哥哥特意给你买的,你尝尝。” “给我买的?”张雪瞥了一眼苏越,有些不信。 “嗯,哥哥买了两盒,说给我们一人一盒。”苏小月眼神纯粹,尽量让自己说得真一些,“我的那一盒,下午就被我吃完了,本来……我是还想吃的,可是哥哥知道你晚上要过来看我,死活不让。” 张雪望着小月的眼睛,见那里面明净、澄澈,根本看不出来她在说谎,不禁俏脸微红,手足无措。 苏越没想到妹妹突然给自己送了个神助攻,微笑道:“下午来医院的路上,看见小摊上的师傅做的用心,于是便顺手买了两盒,阿雪……听小月说,点心的味道很不错,你尝尝吧!” 小月揭开点心的盒子。 那些颜色各异,被捏成大小心形的点心,便呈现在她面前。 张雪脸上火烧火燎的,忍不住捻起一个粉红色的点心尝了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很好吃吧!”苏小月食欲大动,忍不住也尝了一个,“这应该是我尝过最好吃的点心了,真不知那位摊贩伯伯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说着,回头又看了一眼苏越:“哥,下次你路过的时候,如果那位摊贩伯伯还在的话,能不能再多买几盒?” 五块钱两盒的价格,虽然还是有点贵。 但为了哥哥能追到雪姐姐,苏小月觉得还是值得的。 苏越静静地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孩,微笑地点了点头:“只要你们想吃,要多少,我都给买回来。” “哦……对了,雪姐姐,哥哥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他不好意思自己给你,所以就拜托给我了。”苏小月回身拿起自己早已焐热的MP3盒子,塞到张雪的手中,“今天哥哥带我去了长陵湖,那里的荷花都开了,很漂亮,当时有人在那里做活动,通关了会得到旅游背包、玩具熊和这个MP3,哥哥侥幸通关了,所以得到了这些奖品,他把玩具熊送我了,自己留下了旅游背包,知道雪姐姐喜欢听歌,而且学习音乐的时候,也用得上,所以就拜托我把这个MP3送给你。” 苏小月故意表现出一副嫉妒的神色。 苏越默默地听着,泪水朦胧了双眼,他梗着脖子,偏过头去,尽量不让两个女孩看出自己情绪的失控。 他知道,妹妹是希望在自己倒下之前,看到他和张雪在一起。 可这样的付出,让他心里实在难受。 “哥哥,雪姐姐也想去看看长陵湖的荷花。”苏小月偏过头,笑颜明媚,“这个周六,雪姐姐没有课,你再带我们去,好不好?” “哥,你怎么……” 看见哥哥眼角的湿润,苏小月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 “夜晚的风大,我关一下窗户。”苏越打断了妹妹的话,站起来,背对着二人,控制住情绪,走到窗前,将大开的窗户,关闭了一扇,“你说周六,那就周六吧,长陵湖的荷花,你想看多久,哥哥都陪你去。” 他微笑地转过身,看着眼里闪烁着关怀,欲言又止的张雪,说道:“阿雪有空的话就一起去,诗境的风景,错过了,就得等下一年了。” 张雪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他,许多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最后只红着脸,说了一句‘谢谢’。 柔和的灯光下,苏越注视着张雪的脸庞,只觉得那莹润如玉,有些羞涩,又有些清丽的脸儿,怎么也看不够。 “哥哥……” 苏雪儿轻轻唤了一声,嗔怪道:“那有你这么盯着女孩子看的。” 苏越听见妹妹的声音,醒悟过来,轻笑道:“走神了,我在想,我这两天没去,李老师说什么了没有?” 免得尴尬,他淡淡地转移了话题。 张雪目光恢复了清明,脸上那抹红晕也慢慢消逝,轻声说道:“李老师没有提起你的事,同学们对于你没来,也没有谁表现出任何疑问。” 苏越自嘲地笑了笑:“也难怪,我本来在班上,就是透明的嘛。”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神色,张雪的心紧了紧,眼底涌起一片关怀,坚定地说道:“阿越,你别担心,这两天的课,我会给你补起来的,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只要你努力,考上重点大学,还是有希望。” 苏越的成绩,在班里算是中游,没有多差,但也说不上好。 以长陵中学往年的高考成绩来比对,苏越撑死能上一个二本,至于重本、名校之类的,那是想都别想。 但如果未来的一年,有张雪这个顶尖学霸倾力辅导。 考上一个重本,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苏越重生之后,早没了这份学习的心思,他如今想的,是如何才能尽快赚到足够妹妹手术和治疗的费用,然后尽可能多的积攒资金,来应对即将席卷整个国内金融市场,造就无数传奇和神话的大宗商品和股票大牛市。 国内的金融市场,牛短熊长。 错过了这次机会,至少要等待七年的时间,才能等到下次轮回。 苏越不想等,也根本等不起,所以他面对这次的历史机遇,必须全力以赴,以构筑自己的根基,应对后世各种各样的变化。 不出意料,张雪必然会选择跟前世一样的路。 那么,他就必须要在悲剧发生之前,彻底清理掉她身边所有潜在的威胁和路障,而这些,都是需要强大的实力和资本才能对抗的。 这场较量中,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哥哥……你今天怎么老是走神。”苏小月皱眉道,“雪姐姐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啊?” 能让雪姐姐给哥哥补习,是苏小月想了好久的事。 如今雪姐姐主动提出来了,而哥哥一句话不答,着实让她生气,她抱着那玩具熊,轻拍着它的脑袋,气鼓鼓地道:“阿呆,阿呆,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着妹妹指桑骂槐的话,苏越温柔地笑了笑,说道:“阿雪能给我补习,是我的荣幸,不如……我俩就以你这病房,作为补习室吧。” “好啊!”苏小月眉开眼笑,“这样你们既能陪着我,又不耽误学业了。” 她尽管已经学会了坚强,可还是怕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医院,父母在家庭的重压下,不会有太多的时间。 她唯一能希冀的,也就只有哥哥和雪姐姐了。 第十八章 月下表白 张雪轻轻地为小月理顺脑后的秀发,略带歉意地说道:“小月,宁老师给我排了星期一、三、五晚上的音乐课,我可能这个时间段来不了。” “不过……” 眼见苏小月的目光有些失落,她又急声说道:“宁老师把周末的课取消了,所以现在我周末有时间了,可以整天都陪着你。” 安抚好小月之后,张雪又抬头去看苏越。 “阿越,李老师说补课到这个月底就结束了,后面会有一个月的假,我已经将高中所有重要的考点内容都整理了出来,到时候配上题库讲解,应该能在暑假,帮你把学习成绩提高一部分。” 所有的学习资料,她都偷偷整理了两份,就等着苏越开口询问的那一刻。 可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放假途中,苏越对她一直都是若即若离,那些想说的话,那些想为他做的事,始终都没等到合适的机会。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她憧憬着未来,有着向往,却又有些恐惧。 向往是因为高考,自己离梦想会越来越近;恐惧是因为高考,自己离苏越的距离,也许会越来越远。 在仅剩的一年时间里,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 让他在高考的竞争场上,不要离自己太过遥远。 苏越感觉到张雪小心隐藏起来的期盼神色,温言道:“阿雪,只要你愿意给我补课,无论什么时间,我都等你。” 他眼里饱含着深情,让原本平静下来的张雪又红了脸儿。 苏小月偷偷地笑,对于这样的场面,很是满意。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当三人明显感知到它流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苏母姗姗来迟,叮嘱了苏越几句,便让他和张雪赶紧回家睡觉,俩人在苏小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医院,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槐荫小区’。 槐荫小区中,居住的大多是‘华锋钢铁’集团的老员工。 这一片小区,是隶属于华锋钢铁集团旗下,天朵地产开发修建的,除了对外销售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分给了从华锋钢铁建立之初,历经‘大下岗’的老员工,也算是名义上的职工房。 俩人从小区门口一棵绿意葱翠的槐树下走过。 然后并肩漫步在月光皎洁的小区卵石路上,彼此沉默,却又忍不住对望,临到分别的时候,张雪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轻轻道了一声‘晚安’,才转身离去。 苏越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薄的身影,逐渐远去,慢慢融入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恐惧起来。 “阿雪……” 他忍不住追进了几步,对着黑暗里大喊道。 声控的楼道照明灯,在他大喊之下,亮了起来,一身白裙,纯洁如雪的女孩在柔和的灯光下回眸,愣愣地看着他。 淡雅倾城,眉目如画。 “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好久了,只是怕你拒绝,所以才没敢告诉你。”苏越的声音很大,说得郑重而又坚决。 这句话,他在心里,已经憋了太久了。 上一世,这一世,整整几十年! 那些想说的话,那些诉之不尽的思念,以前,他错过了,想说的时候,已经没了机会,如今……再世轮回,他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阿雪,我爱你,无论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爱情的誓言在安谧、宁静的小区里回荡,犹如挚诚的信徒,不顾一切地吼出他心中的信念一样。 沉睡的小区醒了过来。 房间里的灯光接二连三的亮起,有人打开窗户,沉默地看着月光下,坚定而又无畏的少年。 曾几何时,他们也有过这样的青春,这样的爱情。 只是一切随着时间远去,再回首时,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张雪站在楼道里,听着他铮铮誓言,明媚的眼睛低垂下去,俏脸羞红,手指绞着裙子的腰间丝带,心里感动而又忐忑。 中学的恋爱,无论学校还是家庭,都是明令禁止的。 苏越突如其来,在她家楼下表白,这让她如何自处?母亲会知道吗?邻居叔叔阿姨们,又会如何看待她和苏越俩人? “阿越……” 张雪轻轻咬着唇,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却见苏越已经疾跑过来抱住了她。 温暖的怀抱,让她忘了一切顾虑,她轻轻伏在苏越的肩膀上,泪水迷蒙了双眼,哽咽道:“呆子,呆子……” 柔和的灯光洒在俩人身上,幸福而温暖。 “对啊,我就是呆子啊。”苏越拥抱着张雪,闻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想起前世那些刻骨铭心,却又痛苦万分的经历,“你在我书上标注了那么多次表白的话,可我就是不明白;你偷偷为我做了许多笔记,标记了所有考试的重点,可我只当你是可怜我;你年年回来,不顾所有人的眼光,拉着我去逛街,一直等待着我,可我却每年都负你……阿雪,你说得对,我就是呆子啊!” 张雪静静地听着,突然有些茫然。 她轻轻挣开苏越的怀抱,红着脸说道:“在你书上写‘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这种诗句的人,确实是我,可你说的后面两件事……” 她为苏越做的读书笔记,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给他,苏越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什么年年回来,拉他去逛街……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怎么可能会是她做出来的? “呃……” 苏越没想到自己一时沉浸得太深,居然说了一些后世没有发生的事,急忙改口道:“那些话,是我从电视偶像剧里学的,然后自己改了一些。”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这句诗。 是当初张雪标记在他语文书‘琵琶行’上的一行字,苏越当时以为是说诗人白居易惆怅心情的,所以便根本没在意,直到后来毕业很久,妹妹用他的书,自学高中课程,才给他指出来。 但那时,天各一方,已经算是错过了。 第十九章 王有福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偶像剧了?”张雪诧异道,“你不是说偶像剧最难看,没营养还浪费时间吗?” 俩人从小一块长大,彼此的习惯和性格,都非常清楚。 苏越一席谎话想要骗过去,在张雪冷静下来之后,却是不易。 “为了学里面的台词,我才认真看的,阿雪……为了你,习惯也是可以被改变的。”苏越眼神温柔,静静地看着她,“谢谢你这么多年偷偷为我做的一切,以前我不明白,错过了太多,如今……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张雪以为他说的还是从偶像剧里学来的台词。 可只有苏越自己明白,这些话,每一句都是他内心这么多年,最真实的独白和感受。 “阿越……我们俩的事,能不能等毕业之后,再……告诉大家。”张雪红着脸,轻轻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纤手,明眸如水,“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我就好,以后便不会那么忐忑,不会那么患得患失,不时地去猜你心里的想法……” 她轻轻地说着,眉宇间,流淌着温柔和淡淡的请求。 苏越沉重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你,你想考‘华夏音乐学院’,那我便去宁州等你,你想考燕大、华清,那我便去燕京等你,无论如何,此生……我不会再让你逃出我的手心。” “谁要逃了?”张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苏越微笑不语,张雪梦想路上的那些危险、阻碍,让他来默默清理就好,不必告诉她,也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深夜的冷风从楼道间穿过,浸凉如水。 苏越看着身前单薄的女孩,沉声说道:“阿雪,夜很深了,回去吧!” 张雪‘嗯’了一声,看着他,却没有动,她眼睛里流淌着明媚的光,轻轻地说道:“刚才,是你看着我的背景消失在黑夜中,现在……该我目送你了。” 她说着,轻轻将苏越推出楼道大门,盈盈注目着他。 苏越看着她明媚的笑颜,莞尔一笑,迎着月光,向她道了一声‘晚安’,才转身离去。 当月儿隐没在黎明之后,太阳再次笼罩大地,苏越吃过早饭便离开家,和张雪一同去了学校。 长陵中学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相比,没什么变化。 这所百年老校,在清末的时候就建立了,历经风雨,六更其址,在历史的沉浮中,为长陵培养了无数学子,据悉就连后来的长陵实验中学,其师资力量,也是从这所学校中分离出去的。 苏越知道,在他们这批学生毕业的第三年,长陵中学便会迎来它的第七次校址变更。 以后十六年,这一片环境优美的校园,将会变成繁华锦绣的商业区,以此为中心,向南扩张到涉江边上,将会形成长陵新的开发区,引来无数投资和产业,从此这片天空将失去静谧和安宁,变得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而长陵中学,在第七次校址变更之后,将会逐渐失去往日的荣光。 学校每年高考的成绩,会被实验中学拉得越来越远,从而逐渐失去优秀的学子和教师,沦为全市二流中学。 兴衰更替,沧桑变化,连学校亦不成逃脱。 苏越走进教室,瞅了瞅王有福身边的空位,很自然地走到那里坐下。 王胖子正低头玩手机,肥硕的手指噼里啪啦地在九宫格的键盘上狂按,应该正在与QQ上,不知名的妹子聊天,眼角余光突然瞅见身边多了个人,吓得急忙将手机往课桌一藏,抓过一本英语课本就开始瞎读。 “胖子,你这么紧张干嘛,现在还没上课呢。” 苏越看着他倒拿着英语课本,居然还读得津津有味,不禁觉得好笑:“是不是网上又有妹子给你表白了,约你见面?” 看清楚是苏越之后,胖子松了一口气。 “阿越,你走路咋没声音啊,吓死我了。”王有福放下英语课本,突然‘咦’了一声,问道,“阿越,你怎么知道网上有妹子给我表白了?你特么未卜先知啊!” “少说脏话。”苏越皱了皱眉,“看你那张胖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傻子也知道肯定撞上桃花运了。” “呃……”胖子一阵无语。 “网上的骗子很多,不要轻易相信,你以为对方是个甜美的妹子,说不定真身却是个抠脚大叔。”苏越轻轻拍了拍死党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还是着眼于现实,趁着还有一年才毕业,想追谁,就大胆去追吧!” 对于胖子第一次被人在网上表白,并线下彼此相约见面这件事。 苏越印象深刻。 对方先前给胖子发了一张甜美的照片,胖子激动地便信以为真了,结果没想到来的是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男人,当那男人粗犷地说喜欢胖子的时候,差点没将胖子吓得屁股尿流,三观尽毁。 当时,他和冯建勇听了此事后,整整笑了胖子有一年时间。 “抠脚大叔?没,没……这么夸张吧?”胖子有些被吓道,“阿越,你是不是法制栏目看多了,所以草木皆兵。” “不是抠脚大叔,就是人妖。”苏越提醒道,“网上的事,留个心眼,总没错的。” 没发生的事,他实在不好明说,要是胖子非要见面的话,他也拦不住,就当是给他憧憬的爱情,一个见面礼吧! “阿越,小月好些了吗?” 胖子不想跟苏越聊他网上女友的事,转而关心地问道。 “感冒已经好了,至于白血病……只能做长期斗争,与天争命了。”苏越眼里闪烁着锋芒,沉声说道。 “我把小月的事,给我爸说了,我爸给了我一万块钱,让我转交给你。”胖子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我跟你提过,就是我的生日,你到时候把钱取了,卡还我就行,反正这张卡里就一万块钱。” “胖子……”苏越眼神凝重。 “阿越……你听我说,这卡真不是我从我爸那偷的,是我爸郑重交给我的,让我一定要交到你手里。”胖子看见苏越凝重的眼神,急忙解释,“小月也是我妹子,我爸也见过小月,心里其实是很喜欢的,出点钱是应该的。” 胖子知道一万块钱解决不了什么,但他并未当家,根本无能为力。 “谢谢你,胖子……”苏越将卡塞回他手中,“这钱是你爸的钱,我不能收,你若不想还给你爸,就暂时留着,但别乱花。” “苏越,是哥们吗……” 胖子握着卡,梗着脖子,心里有气。 “若是你的钱,为了小月,无论多少,我都受之无愧。”苏越眼神凌厉,“胖子,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小月的病,无论需要多少钱,我都有能力赚到,你的心意,我领,但你爸的钱,我不能收。” 第二十章 张雪的闺蜜 胖子愣愣地看着苏越,隔了好一会,心里的气愤才散开,将卡收了回去,沉声说道:“那我就先把这笔钱留着,如果……小月妹子有急用的话,随时开口,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能多帮一分,就是一分,绝不含糊。” 苏越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多言,我明白的。” “对了,阿越……听说关于我们年级补课的事,被一位同学给举报了,教委的领导直接来了学校,恐怕待会上课便会公布放假的事。”王有福一脸兴奋,“真不知是哪位同学这么高义,简直是我辈楷模啊,我胖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越已经不太记得这件事。 只知道原本准备补到八月中旬的课程,确实是在七月下旬就突然断掉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才导致的这样结果,他脑海中,没什么记忆。 “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你就如此不想上课?”苏越问道。 “我哪是读书的料啊,无论哪一科,我听着都如同天书一般,基础太差,怎么学都没用的,我爸知道我读书不行,所以也没逼我,只叫我混个高中毕业证就行,然后跟着他一起做生意。”王有福嘿嘿一笑,“阿越,不瞒你说,我妈已经在给我张罗相亲了,估计毕业之后,就得逼着我结婚。” “你离法定年龄,还差好几年呢,结哪门子婚?”苏越诧异道。 “我哪知道,这不都还没影的事嘛,我妈只是经常念叨说隔壁家的东子,初中没读了之后,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胖子一脸的羡慕,“这狗东,以前读书比我还烂,没想到勾搭的姑娘却水灵灵的,真是羡慕死爷爷了。” 他说着,又偷偷掏出课桌里的手机,开始回复网上妹子发来的消息。 苏越笑看着他盯着手机屏幕,一脸期待的神色,知道有些事,胖子不经历,是永远不会明白的,也就再没有提醒他。 上课的铃声响起。 班主任李丽萍一身牛仔裤,白衬衣,打扮干净、利索地走进教室,看了眼已经到齐的学生,沉声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暑假补课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布置一下暑假作业,大家回去以后认真做,开学的时候,检查了才允许报名。” 她说完,拿起一支粉笔,便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下同学们暑假需要完成的作业。 随后,各科科任老师也开始陆续到来。 当科任老师们布置完作业以后,李青萍返回来着重讲了一些放假需要注意的安全问题,才让大家离开学校。 “苏越,你是先回家还是直接去医院?” 放学之后,待到教室的人都走完了,张雪才从座位上回头,对着依然还在等她的苏越问道。 “你呢,去哪?”苏越笑着反问。 “今天是韩月彤十八岁的生日,我待会估计要陪她一起去逛街,晚上还要陪她一起吃饭,就不能随你一同去医院看小月了。”张雪有些歉意的回答。 “韩月彤?” 苏越低语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 这女孩是张雪的闺蜜,也是苏越的初中同学,家庭条件优越,性格高傲,身材、长相、学习无一不是顶尖,与张雪素有长陵中学‘绝代双娇’的称谓。 但这一切并不是苏越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 毕竟韩月彤一直瞧不上他,他也懒得理会,真正让苏越对她刮目相看的是五年之后,初出社会的韩月彤,在面对家族企业商业上的惨败,居然主动站出来,提出与竞争对手吴家联姻,牺牲自己以挽救家族生意的那一次举动。 苏越知道,当时的那种环境下。 韩月彤能做出这样的选择,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 后来,在韩月彤的牺牲下,韩氏集团获得了喘息之机,重新崛起,不到三年时间,便吞并了吴家,成为了南华省地产行业中的明星企业。 韩月彤在吴家覆灭之后,离了婚,开始逐步掌控韩氏集团。 再之后的事,苏越就印象很淡了,只记得韩氏集团在经历过一轮急速扩张以后,上市无果,又恰遇地产寒潮,不知为何就开始四分五裂了。 “对啊,阿越,说起来月彤也是你的同学,要不……你随我一起去吧?”张雪眼睛里泛着期盼的神色,“礼物我已经买了,我们俩送一份就可以了。” 苏越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跟她也不熟,就不去凑热闹了。” 他站起来,走到张雪的身边,替她拿好背包,正要一同离开教室,一袭俏丽的身影已经抢先从教室外面闯了进来。 “阿雪,我们待会先去看电影,然后再去逛……” 少女一身杏黄色的连衣裙,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精致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咦……苏越,你怎么也在?” 当韩月彤看见张雪身边的苏越,急忙止了话,惊讶地问道。 “有些复习资料和卷子,我让阿越帮我带回去。”张雪的脸有些微红,“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很多,我总不能把资料和卷子带着跟你一起逛街、看电影吧?” “也是!”韩月彤点了点头,眼底的一丝疑虑迅速消散了。 “苏越,今天我过生日,说起来,你也是我的同学,我应该邀请你的。”韩月彤微笑道,“晚上天香酒楼,沁云香雅间,要不要来?” 十八岁生日,意味着成年。 父母就她一个掌上明珠,所以在她生日这天,也舍得花钱,给了她两万的预算。 “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去凑热闹了。”苏越淡淡地说道,“生日快乐,祝你心想事成,未来一切顺利。” 韩月彤秀眉微蹙,说道:“怎么感觉你这祝福怪怪的。” “月彤,咱们走吧!”张雪打断了二人,挽住她的胳膊,“苏越就是一块呆木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的话虽然不漂亮,但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就别计较了。” “阿雪,你放心,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天我生日,他说得再气人,我也不会生气的。” “这样的木头,读书不行,长得也不够帅,真不知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我一直跟他吵什么,说到底……我们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对了,阿雪……你也要离他远一点,免得被他祸害了。” 苏越看着两个女孩的背影逐渐远去。 知道张雪是怕他和韩月彤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不禁笑了笑,心里一片暖意。 第二十一章 高位增仓 离开学校以后,苏越回了趟家,然后见时间还早,便去了一趟华信证券。 沪铜的价格昨天收盘于33100价位,由于央行汇率政策转向,晚上华币兑美元的汇率一度上涨超过400点,而同时,美元指数大跌,导致今日沪铜的价格直接跳空至33350价位开盘,并一路上攻至33500一线。 苏越看着沪铜K线上那个显著的跳空缺口,以及前面差不多半年的小碎步爬升,知道第一阶段的主升,恐怕就要开始了。 昨日的沪铜成交量,创出了一年新高。 那根在新闻事件驱动下,标志着反转的巨量K线,以先抑后扬的走势,诱杀了大量多头之后,又让无数空头入了坑。 金融市场上期货合约持有者,说到底,所参与的不过是个零和游戏。 当你把握不到行业脉络,了解不清市场真正的供需关系的时候,那就最好不要去预测走势,因为你的预测,往往是错的。 这时候,你只需要观察场内的情绪就可以了。 当大量多头汇聚,场内鲜有人开出空单的时候,就算长期的走势依然向上,多头也必然会遇到凌利的清洗和震荡。 因为不吸引大量的空单入场,如何平仓? 价格的变动,给你账户带来的,只是数字,你只有平仓出局,盈利或者亏损的,才会变成真钱。 大量的新增空头,只出现在行情下跌,或者他们认为行情反转的时候。 所以,只有凌利的下跌之势,才能诱发空头的大量涌入。 经过前一天剧烈震荡之后,苏越见上午盘面的成交量明显萎缩,淡淡笑了笑,知道昨日建仓的许多空头,依然舍不得平仓出局,不禁转入资金,以33505的价位,继续买进了4手,然后预留了差不多2万块的保证金。 所谓空头不死,多头不止。 只要昨日空头陷阱中,陷进来的那些空头没有被迫大量平仓,行情就不算完。 在8月1号,美联储加息之前,整个市场处于真空期,所以苏越也不担心这几日,沪铜的价格受到重量级消息的刺激,而发生突变。 “追高加仓,你胆儿可真肥啊。” 顾云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看着他操作,忍不住说了一句。 苏越嘿嘿笑了一声,装作单纯的样子,指着交易界面说道:“顾姐你看,这沪铜的K线这半年来,走得多漂亮,昨日大阳线反转之后,今日跳空高开,价格直接跳过前期新高,留下新高的跳空缺口,重要的均线也开始发散了,不正是要主升的征兆吗?” 苏越其实是不太相信所谓的技术分析的。 先不说技术分析所要求的三个基本条件,就单说均线和所谓的趋势,其实都是滞后于市场的。 跟着操作,往往什么都赶不上,很难赚到钱。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在顾云汐面前暴露太多,惹得她各种怀疑。 “你这技术倒是练得不错,不过具体的走势分析,还得结合市场的消息和基本的供需关系变化来判断。”顾云汐对苏越露出些许赞赏,“证券分析,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毕竟市场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真的判断准确。” “那我这一单,下错了吗?”苏越装作紧张地问。 “虽然时机和位置,都不理想,但也说不上错,就像你说的,沪铜犹豫了半年之后,这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恐怕真要主升了。”顾云汐笑道,“毕竟上半年我国的经济发展,远超国际预计,国际铜价的走势,比国内还要凌利,沪铜的价格,想要再跌回去,恐怕很难了,所以……就算你判断失误,沪铜没有主升,也大概率亏不了钱。” “顾姐厉害!”苏越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他是真的由衷佩服。 苏越之所以敢追高加仓,是带着后世的记忆,能清晰判断目前的市场形势,而顾云汐可没有这些。 她能鞭辟入里的分析形势,做出精准的判断,靠的完全是自己的能力和经验。 苏越原本以为她这么年轻,能作为营业部的首席投资顾问,一定是因为家世的原因,如今看来,就算没有家庭背景的关系,赵永富也不可能是她的竞争对手。 “顾姐,你为什么不进公司的资管投资部门呢,就算因为年龄和资历,当不了团队经理,掌握不了自营资金的投资权限,可当一个交易员,也比在这客户部当一个投资顾问有前途吧?” 苏越好奇之下,忍不住问道。 “你对券商公司的部门职能挺了解的嘛。”顾云汐笑看着他,轻叹道,“公司的策略投资部门僧多粥少,自营投资基金都是要业内资深人士,或者说经验极其丰富的交易员,才能够进入的,我呀……自然远远不够格。” “其实就在营业部也挺好的啊,每天见识形形色色的人,偶尔学习新的东西,也没有盈利多少的业绩要求,挺轻松惬意的。” 苏越看出她眼里还是有些期盼和向往的,只是没有明显表露出来。 “顾姐,如果不久的将来,有一家私募基金,想要请你去当基金经理,你愿意放弃目前的职位吗?” “目前的市场,私募基金都死得差不多了,许多大的公募基金和券商自营盘都亏损累累,有谁会请我去当基金经理?”顾云汐笑了笑,“你还不如问我什么时候证券市场会好起来,金融市场重现繁荣呢。” 苏越哈哈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只是试探一下,顾云汐没有明着拒绝,就证明还是不排斥这方面的邀请。 “今天韩老板怎么没来,他不是基本上每个交易日都在的吗?”苏越看见身后的空位,“市场如此惨淡都还在坚持交易的人,他也算是证券市场的真爱粉了。” “可能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吧,老韩算是营业部里的老客户了,我没来的时候,他就在交易室内常驻了。”顾云汐淡淡笑了笑,“听说他的生意,这几年挺顺,赚了不少钱,虽然他这人……挺不适合交易的,但亏损的心态不错,无论亏了多少次也不害怕,仔细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不知不觉,跟苏越聊天的时候,已经让她有了一种跟同龄知音者聊天的感觉。 无拘无束,毫无压力。 苏越想了想,淡淡说道:“建材生意,跟基建、地产有极大的正向关联性,新世纪以来,受益于全国城镇化的宏观路线,地产和基建的发展,一直突飞猛进,建材生意,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看不出来,你对宏观经济认知,这么清楚啊。” 顾云汐轻笑,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丝想法:“我二叔对于国内经济的研究,算得上是行家,我见你对于经济、金融方面,有些天赋,不如哪个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你二叔?”苏越一愣。 顾云汐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沉声说道:“华夏财经大学,博士生导师,名誉教授顾正清,听说过没?” 听见这个名字,苏越心里不禁一片震惊,惊愕地看着顾云汐。 第二十二章 大学的突破口 顾正清这名字,苏越可谓如雷贯耳。 他的记忆中,这人乃是国内有名的经济学家。不同于那些沽名钓誉,只会写几篇论文,然后到处出席各种活动,侃侃而谈的同行,他是真能切准国内的经济脉搏,并找出一两个合适方子的牛人。 此时,身居华夏财经学院名誉教授,博士生导师的他,在行业中,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但比之十年后,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十年之后,他的名字已经响彻国内整个经济学界,成了行业的泰山北斗。 他为国家做出最大的贡献,便是在多年后,关于煤炭、钢铁等产业产能严重过剩的一次经济研讨会上,首次提出‘供给侧’的改进方针,并最终被国家采用,解决了产业产能严重过剩的问题。 听说后来顾正清因此还成为了国家相关部门的经济顾问。 苏越虽然不是很懂经济学,但他长年在金融市场中厮杀,对于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不了解。 他没想到顾正清居然是顾云汐的二叔。 看来顾家的根基,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厚,而且从顾云汐的境遇来看,恐怕她所在的一脉还不是顾家核心主脉。 “怎么……你听说过我二叔?”这次该顾云汐惊讶了。 “我看过顾老师的一两篇文章,是发表在国家经济周刊上的,证券时报好像也有转载,就是关于我国房地产行业发展的论文。”苏越依着记忆说道,“顾老师初步预测说‘我国房地产行业,在未来十年,恐怕会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第一引擎’,这话我觉得说得很对,毕竟全国城镇化的大势,不可阻挡,而且未来十年,适婚年龄的人,会大量剧增,这也会在城镇化的前提下,加剧房地产市场的繁荣。” 顾云汐一愣,忍不住道:“这跟适婚年龄的人增多,怎么也扯上关系了?” “哈哈……这位同学的观点倒是新奇啊,居然能将房地产发展的周期变化与人口出生率和青年爆发期联系起来,不错,不错……”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从交易室门口传了过来。 苏越和顾云汐同时抬头,只见门口位置,一位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笑盈盈地向二人走来,板寸平头,圆框眼镜,身材不高,还有些消瘦,浑身透着淡淡的书卷气,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平和。 “二叔……”顾云汐呆呆地看着中年男子,“您……什么时候到的长陵?”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云汐与苏越刚刚谈论的顾正清。 “今天上午刚到,应学校的一位同事相邀,回来办点公事,开车正好路过这里,就上来看看你,没想到……”顾正清说着,看了眼苏越,问道,“这位同学是何人?小小年纪,见解很是独到啊,我刚刚站在门口,听了你们几句话,非常惊喜。” 关于房地产发展周期与出生率,还有适婚青年的关系,他做研究报告的时候,不小心忽略了。 如今被苏越偶然间提起,使他瞬间有了新的理解,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他叫苏越,目前是长陵中学的一名学生,当然……也是我目前的客户之一。”顾云汐认真介绍道,“听他说平时看了许多经济、金融的书籍,有些自以为是的见解和认识,所以想来市场中历练一番,验证一下。”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能明白这一点,很好嘛。”顾正清赞赏地点了点头,“高中学生,能将兴趣爱好,发展到这一步,很厉害啊。” “谢谢顾老师夸奖。”苏越急忙站了起来,“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观点不一定正确,还请顾老师纠正。” 顾正清认真看着苏越,见他不卑不亢,举止自然,不禁微笑道:“你说的观点非常新颖,能让人眼前一亮,也给我的课题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呵呵……没想到我就随便上来逛逛,还能有如此收获。” “他本来就有些自以为是,二叔……你就别再夸他了。”顾云汐淡淡说了一句。 “少年心性,本就如此嘛,你当年不也是这样,我和你爸,怎么说你都不听。”顾正清慈爱地看着侄女,“这营业部里冷冷清清的,偌大的交易室内,除了你们二人,一个客户都没有,两年前毕业之时,没有选择银行系统,可曾后悔过?” 顾云汐笑了笑,说道:“二叔……您不是说过‘凡事皆有周期’吗?证券市场,繁荣与萧瑟,总在轮回中更替,说不定现在大家绝望之时,正是机会呢?” “涨不言顶,跌不言底,周期的顶部和底部,都是等市场走出来之后才知道,我虽然对证券市场不是很精通,但也是明白的,绝望之后,焉知不会有更深的绝望?”顾正清呵呵笑道,“目前证券市场与国家经济的发展,已经有些背离的意思了,虽然目前关于股市《股权分置改革》的政策,正在逐步深化,但交易者的信心什么时候恢复,社会中的热钱,什么时候能够流入进来,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毕竟,目前全球都处在加息通道之中,还没有货币政策转向的迹象,随着我国经济的高速发展,社会中,好的投资项目越来越多,若想热钱流入股市或者说期货市场,可是越来越难啊。” “我倒是有不同的意见。”苏越突然说道。 “哦……说说。” 顾正清饶有兴致地看着苏越。 “我认为股票的根源,还是在于它的内在价值,所谓‘价格随着价值而波动’,当发行股票的公司,受益于国家经济和宏观形势,而利润暴增,公司内在价值大幅度提升的时候,股价不会一直低迷。” “从新世纪以来,我国的经济发展速度,全世界都有目共睹,各行业,有核心竞争力的公司,受益于国家经济的发展,利润一直在逐年增厚,目前股市中的大多公司,都已经偏离价值中枢太多,跌无可跌了。”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目前缺的只是一个契机和几根大阳线,来改变大家的信仰罢了。” 苏越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之后,静静地看着发愣的顾云汐和若有所思的顾正清。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给顾正清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关于未来大学的事,他想从顾正清身上来寻求突破口。 华夏财经大学,正好在宁州,这也符合他的设想。 只是,要如何才能成为来年华夏财经大学的特招生?苏越还在想,反正无论如何先打好与顾正清的关系,总没错。 第二十三章 操盘机会 “价格随着价值而波动。”顾正清认真咀嚼着这几个字,大笑道,“小苏这简短的一句话,可谓道出了市场真谛啊。” 不止是股市,只要是商品市场,这句话都通用。 他心中激动之下,真的很难想象苏越小小年纪,竟能将书里的知识,理解到这种程度,他所认识的人中,就连许多学者,都没有这么深刻的见解。 顾云汐对于苏越这番言论,反应过来之后,也极为吃惊。 她原本以为苏越对于金融市场不过略懂一二,却没想到他所理解的市场,有些地方,比自己这个首席投资顾问还要透彻。 “我倒是小瞧你了。”顾云汐轻笑道。 她的记忆中,二叔虽然为人平和,可却很少夸人,今天连夸了苏越好几次,可见心里对苏越是真的欣喜。 “快到中午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顾正清提议,“顺便再说说你那‘价格随价值波动’的理论。” 苏越摇了摇头,说道:“多谢顾老师盛情邀请,不过我中午还有事,恐怕不能陪您和顾姐一起吃饭了。” 说好了去医院看妹妹,他可不能因此而爽约。 既然已经给顾正清留下了深刻印象,那么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吃饭不吃饭的,根本无关紧要。 再说,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 表现得太过殷勤和亲近,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和反感。 “既然小苏有事,那就算了。”顾正清呵呵笑了一声,对着顾云汐继续说道,“云汐,那咱们就先回家,正好我与你爸妈,也有大半年没见了。” “二叔……我爸妈都在上班呢,今天可不是周末。”顾云汐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顾正清扶了扶眼眶,恍然道:“你看我这记性,居然忘了这一茬。” “要不……我带您中午随便吃点,然后您在营业部休息一会,等下午您的公事忙完了,晚上我们一家人再好好聚聚?”顾云汐笑着说道,“您先别给我爸妈打电话,等下班了,咱们再吓他们一跳。” “今天晚上恐怕不行,有个应酬。” 顾正清想了想,继续说道:“要不……明天吧,反正二叔这几天不走,就住你家里了,有的是时间相聚。” 苏越见俩人逐渐唠起了家常,不禁知趣地关了电脑,先一步离开交易室。 来到医院之后,苏越陪着妹妹吃了午饭,然后向医生询问了一下妹妹的情况,一直待到傍晚时分,才由于韩复升的电话,离开医院。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让她早点到医院陪着妹妹,然后就径直来到韩复升与他约定的天香酒楼。 “小苏啊,快坐,快坐!” 天香酒楼,‘水云涧’雅间内,韩复升看着到来的苏越,急忙热情的招呼。 苏越环顾了一眼,只见韩复升正从中间主位上站起来,笑盈盈地向他打着招呼,其身边陪着一名漂亮女子,然后席间四五位中年男子端坐,神态随意,看情形,应该都是韩复升的亲密朋友或者生意伙伴。 苏越走到韩复升右侧的空位上坐下,微笑道:“韩老板太客气了。” 韩复升转了几次电话,才联系到苏越,语气急迫的说有要事找他帮忙,酬劳不菲,却不想来了之后,居然是这样的场景,着实让苏越有些发懵。 “小苏啊,你可真是神人,昨日你和顾小妹离开之后,我见你在沪铜上迫不及待地下了多单,便又跟了差不多100手,没想到今天上午有事,没来得及去交易室,下午再关注的时候,沪铜已经涨停了,账户盈利了差不多90万。” 韩复升的心情非常舒畅,望着苏越的眼神,犹如望着财神一样。 苏越听着韩复升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赌徒啊,期货当作股票操作,硬是把爆仓当作止损了!” “哈哈……小苏真是我的命中贵人啊,没得说,这顿饭……我必须得请啊。”韩复升满脸笑容,一边说,一边给苏越介绍席间的朋友。 那几位朋友听他说一日之间,赚了差不多90万,瞬间便来了兴趣。 就连韩复升身边的那位漂亮女子,一双美眸也紧紧盯在苏越身上,充满了好奇和惊讶。 “老韩啊,这位小苏是……哪家的孩子?居然能帮你赚这么多钱。”一名中年男子好奇地道,“咱们哥几个,也不是没玩过你说的那玩意,净亏钱不说,还瞎浪费时间。” “呵呵……” 韩复升淡淡笑了两声,字正腔圆地吐出‘顾家’两个字。 “华商银行长陵支行行长,顾正梁家的小孩?”另有一名中年男子震惊了一瞬,转而纳闷道,“不对吧,老韩!” “这位小兄弟不是姓苏吗?”另一人接话道。 “韩兄说的,应该是顾家旁姓亲戚吧,听说顾正梁母亲这边是姓苏,苏家在长陵没什么根基,可在省城,却是能量不小。” 最后一名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会,自以为勘破了玄机,沉声说道。 他这一提示,瞬息之间,众人看向苏越的目光便不同了,不但轻视的想法尽去,而且还隐隐生出亲近之意。 韩复升听着好友的提示,心里也是一片愕然。 他只知道苏越是顾云汐的弟弟,而顾云汐是顾正梁的女儿,所以判定苏越肯定是顾家亲戚。 但涉及到苏越具体是谁的孩子,他倒没有认真调查过。 不过……苏越具体是谁的孩子,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只要有顾家这层关系替苏越背书也就足够了。 “韩老板,今日你约我来,不只是为了请我吃这顿饭吧?”苏越笑道。 众人见他言谈举止非常成熟,不似半大孩子那般紧张、局促,心里不由更加相信了他的来历。 毕竟只有经过大场面洗礼过的孩子,才有这份定力和成熟心思。 “呵呵……先吃饭,吃了饭咱们再谈。”韩复升淡淡笑道,“反正相谈的事情,不会亏待了小苏你就是了。” 他说着,便示意大家开餐。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地说着近来的长陵趣事和生意近况,然后偶尔开一两句小玩笑,气氛和谐而又欢乐。 苏越静静地听着,很少插话。 待到酒过三巡之后,他也就大致把席间众人的身份、脾性了解清楚了。 “小苏啊……其实我这次想求你的事,是想你帮我操盘资金。”韩复升喝酒后的脸有些微红,“后面几个月,生意上的事很多,我还得去外地厂家那里,洽谈明年的合同,估计没时间去营业部了,所以……” 他偏过头去,捂着嘴打了一个酒嗝,然后转过头继续说道:“盈利的资金,你四我六,如果亏损了,我……韩复升一人承担。当然……我是相信你的能力的,亏损这种事,在你手里应该不太可能出现。” 苏越认真听着,隐隐有些心动。 他目前欠缺的是本金,而不是赚钱的能力,韩复升能主动找上门,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二十四章 考题 “可以。”苏越沉声应道,“韩老板既然如此信任我,那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信任,我可以替你操盘,不过账户里的资金不能超过200万。还有……关于代理理财的协议,要签一下,我不希望到时候有不必要的纠纷出现。” 虽然不知道苏越为什么要规定200万以内的账户资金,但见他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韩复升还是非常高兴的。 其实他最近的生意,规模扩张过快,资金已经有些紧张了。 除了目前期货账户里那140手沪铜资金,他已经没有闲钱再投入进去。 韩复升之所以求着苏越给他操盘,一是确实后面几个月没有时间参与行情,二是想借助苏越的能力,让自己紧张的资金链稍微缓和一些。 “没问题,账户内的资金,目前差不多190万,符合你的标准,至于协议,你理一个出来,随时可以找我签。”韩复升说着,便从身旁美女秘书的手里接过一张名片,递给苏越,“这是我的电话和公司地址,欢迎小苏随时来打搅。” 苏越将名片揣入裤兜,再抬头时,就见韩复升已经又端起了酒杯,向他敬来。 “小苏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酒量居然这么好。”韩复升感叹了一句,“我这几位兄弟,轮着敬了你一圈,你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啊,老韩啊,看来我们是真老了!” “老何啊,你经营着酒吧和夜场的生意,每天都在美女丛中来去,怎么越来越不能喝了?难道是身体被掏空了?” “屁话,谁不能喝了,再来,满上,满上……” “老柳啊,你搞餐饮,可得再加把劲啊,你看这天香酒楼,当年可是跟你一块起步,如今人家这规模和声誉,已经超你一大截了。” “咱能不说这些吗,来,来……喝酒,喝酒。” 苏越喝了韩复升所敬的一杯后,眼见众人酒意朦胧之间,似乎对自己又有些蠢蠢欲动,急忙借故尿急,往厕所跑去。 喝酒这种事,他觉得适可而止就行。 吃了饭,待会还要去医院看妹妹呢,他可不想自己喝醉后,说一些稀里糊涂的醉话。 “喂,老虎,啥事啊?要是约我网吧见的话,就免了,今晚哥有事,不来。” “什么重要的事?你懂个屁……今晚我堂妹过生日,带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同学,那姿色,那身段,比酒吧、夜场里的那些货色强上万倍不止。今晚……老子准备把她拿下,明天请哥们几个喝酒。” 大厅走廊之中,苏越与一位满身名牌的少年擦肩而过,突然听见他在电话里倾吐这样的豪言壮语。 苏越皱了皱眉,正准备离开。 骤然想起早上在学校,韩月彤邀请自己参加她生日宴时,说的地方,正是天香酒楼,脸色不由一变,心中大怒,急忙转身跟了上去。 “咦……小苏,你怎么也在这里?” 路过‘名渊居’雅间的时候,顾正清刚好从里面走出来,惊讶地看着苏越。 苏越抬眼间,看清楚面前的中年男子,也是极为惊诧,干咳了一声,隐藏了一些情绪,说道:“一位朋友过生日,正好在这里吃饭。” 韩复升的事,他没必要告诉顾正清,于是便随口撒了个谎。 “女朋友吧?”顾正清笑看着他,伸手便拉住苏越,将他扯进了雅间,“刚刚我们正谈到你呢,真不想你就在门外,耽误你几分钟,让各位老师认识一下,免得大家以为我顾正清说的谎话。” 他哈哈笑着,将苏越拉到桌前,就将他按在了自己身边的空位上。 “顾教授,这是……” 有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疑惑道。 “王校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苏同学,听云汐说,他还是你们中学的在读学生啊,怎么……您没印象?”顾正清看着中年男子,诧异道。 按说苏越这么优秀的学生,在学校应该是榜上有名的,王长军作为一校之长,对于特别优秀的学生,应该有所耳闻才对。 “我校的学生?”王长军愣住了。 “王校长好,我是高二、二班的学生苏越。”苏越微笑道,“学校像我这样的学生,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王校长一天工作那么忙,不可能每个都记得住。” 对于王长军,苏越上一世没什么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喜好,他之所以主动说这么一句话,是想给王长军一个台阶下。 毕竟长陵中学承载了他太多回忆。 他还是不太希望学校校长因为他,此刻,在众多大佬面前失了面子。 “你是李青萍的学生吧!”王校长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对于苏越主动提及的那句话,心里一片赞赏。 “王校长好记性,我的班主任,正是李老师。”苏越微笑。 “老顾啊,就凭这同学简单的两句话,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话了。”顾正清右方,坐在主位的一位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盯着苏越问道,“听说你在经济、金融方面的天赋不错,那你说说,方老板这天香酒楼,随着国内经济环境的变化,应该如何才能上一步台阶,创造更高的收益?” “老董啊,你这问题,可有些为难小苏了。”顾正清皱了皱眉,解围道,“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中学生,纵然有些粗浅的见解,又岂能说到你的心坎里去?” 董见行在接任华夏财经大学招生办主任的之前,可是华夏财经大学金融学院的资深教授。 以苏越的年纪和知识储备,要说出让他肯定的见解,无异于难如登天。 “说说无妨。”董见行眼里泛着笑意,“你老顾在经济学方面,可是有一定权威性的,你能看中的人,我也想见识一下。” 他环顾了一遍席间众人,续道:“各位想必也有此心吧?” 众人虽没点头,但眼里那份好奇,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越知道自己这一开口,不但关系着自己在众多大佬心中的印象,还多多少少关系着顾正清的名誉,不禁淡淡笑了笑,镇定地说道:“方老板的天香酒楼,环境、味道、服务这些自不必说,在长陵都是顶尖的,可方老板走的这高端餐厅的路线,在长陵的顾客容纳量却是有限的,可以说长陵高端餐饮的市场规模,就这么大,方老板若想让天香酒楼的营业利润上一步台阶,无非就两个选择,提升营业额和节俭成本。” “天香酒楼的成本控制,我想方老板经营这么久,应该已经找到最合理的状态,在保证环境、味道、服务等方面前提下,应该是没什么空间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提升营业额一条路。” “营业额的提升,无非是吸引更多顾客,或者菜品提价两个选项。” “以目前的天香酒楼来看,长陵的目标客户,基本上经过方老板的几年深耕,已经吸引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提升空间;而菜品提价,在目前的居民消费水平没有大幅度提升之前,根本不可能。”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扩大规模,从长陵走出去这一条路了。” “至于如何走出长陵,我想方老板心里自有计较,我的建议是在品牌塑造和盈利模式上下功夫。” “天香酒楼的净利润率不低,只要方老板能将‘天香酒楼’在长陵以外的地方,开成现在的规模和口碑,证明这条路是可以复制的,那么聪明的投资商自然会蜂拥而来,到时授权品牌,收取加盟费,不需要几年,就能铺展到全国。” “走到这一步,后面的路无非就是招股、融资、上市,彻底将产业证券化而已。” 苏越一口气说太多,急忙从旁边静立的服务员手中,要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灌下。 他所说的这些,就是以后天香酒楼走的路径,只是他以后世的记忆,提前说出来了而已。 整桌的人,包括顾正清在内,听着苏越清晰地解刨出天香酒楼未来可行的发展路径,心里都是大为震撼。 特别是方老板。 这半年来,天香酒楼的收入以及利润,一直止步不前,让他意识到天香酒楼在长陵,已经触及到了天花板。 可如何才能走出长陵,如何才能建立稳定的盈利模式。 他心里一直没谱,暗中琢磨了一两个月,也没有弄明白,如今听苏越一席话,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位同学,你说的可复制的盈利模式,品牌塑造,品牌授权,加盟费等词汇,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方云山忍不住问道。 “好啊!”苏越嘿嘿一笑,提醒道,“不过方老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前面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后面你问的这些……可是要收费的哟!” “呃……”方云山一阵无语。 “哈哈……” 满桌大笑,随后董见行一片赞赏地说道:“长陵中学真不愧是百年老校啊,小苏这样的学生,可真是难得,难得……”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难得,让在座的人,都是一惊。 苏越眼见众人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明年华夏财经大学特招的名额,自己多半有份。 顾正清门口这一拉,算是帮了他大忙了。 让他在长陵两大中学的校长、教委领导和华夏财经大学招生办主任面前露了脸,留了深刻印象。 “老顾啊,看来咱们这一趟,收获颇丰啊。”董见行高兴地笑道。 顾正清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看着苏越,眼里,那是越看越喜爱,若不是见他还未完成高中学业,真想立刻将他收作自己的学生。 “各位领导、老师,我朋友还在隔壁等我呢,学生就不久陪了。” 苏越恭敬地站了起来,沉声说道。 “小苏啊,你先去吧,改日有空了,我让云汐约你,咱们再继续聊。”顾正清想起苏越还在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就硬被自己拉来耽搁了十多分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未等众人说话,便让他离去。 苏越出得‘名渊居’雅间的门,转身便冲进了吵吵闹闹的‘沁云香’雅间。 第二十五章 打人 房间内,有大约十个人左右,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有些苏越认识,知道是韩月彤的朋友,有些则完全陌生。 “苏越,你怎么来了?”韩月彤惊讶道。 她白天诚意邀请苏越,却被他一口回绝,如今……宴会都要结束了,他又不请自来,这是几个意思? 韩月彤愣愣地看着苏越,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席间,那几个认识苏越的同学,也是一片惊讶,其中有一名女孩嘲讽道:“苏越,你是不是没钱买礼物,所以才磨蹭到现在才来啊?其实……月彤也不需要你送什么礼物,毕竟你的礼物月彤也看不上。” “韩月彤,你让阿雪喝酒了?”苏越盯着韩月彤,眼里怒气勃发。 张雪坐在韩月彤身边,脸色很红,眼神迷蒙,连他走进来都毫无反应,明显是喝醉了。 记忆中,张雪根本就喝不了酒,就算是啤酒,也是两杯倒的那种,所以对于韩月彤让张雪喝酒这事,他心里非常愤怒。 “大家高兴之下,就喝了一杯红酒。”韩月彤说道,“我待会会自己送阿雪回去,不用你操心。” “你送?你知道阿雪家在哪个小区,那栋楼,几层几号吗?”苏越冷笑,“你知道阿雪母亲的电话吗?” “我……”韩月彤被他问得一时语塞。 “算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跟你计较,但下不为例。”苏越眼神凌厉。 他走过去,扶起眼神迷蒙的张雪,便往外走。 “苏越,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张雪高兴地靠在他肩上,笑颜如花。 “苏越,你什么意思,又不是月彤非让阿雪喝酒的,是阿雪自己要喝的,怎么能怪在月彤身上。”先前嘲讽苏越的那个女生继续说道,“再说……你又不是阿雪什么人,管那么多干嘛?”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扇你。”苏越冷冷盯着她,眼神如刀。 那女生想起以前初中的时候,苏越打架的那股凶狠劲,嘴唇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激怒他。 “你特么谁啊,这是我妹妹的生日宴会,你算哪根葱,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捣乱。”一身名牌的少年从韩月彤身边站了起来,“立马给我妹妹道歉,还有……放开张雪同学,不然……老子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两名苏越不认识的男生,也站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苏越,阿雪喝醉,是我不对,但你在我的生日宴会上,威胁我的朋友,还如此大声的吼我,也是你的不对,你必须向冯燕和我道歉。” 韩月彤犹豫了一会,也站了起来,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苏越。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就算在学校,也是被同学们众星捧月,当作公主一般。 如今,在生日宴会上,被苏越如此当面指责,着实让她心里有些气愤。 “道歉,我凭什么要道歉?” 苏越无视站起来的那几名男生,直盯着韩月彤,说道:“本来我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不想多说什么,免得大家难堪,可你既然非要纠个对错……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你……”韩月彤气极。 本来她说这话,是想着给苏越一个台阶下,让他说两句软话就完了,却不想,他反而威胁起自己来了。 这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小子,你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满身名牌的男生二话不说,操起桌上的红酒瓶,便向苏越走了过来。 他身边另外两个男生也紧跟着,向苏越逼近。 “哥,算了,算了……”韩月彤见事情立马就要演变成打架,急忙阻止,“他就是个呆木头,一根筋,你越跟他计较,他就越来劲。” “咱们老韩家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这小子都已经跑到你生日宴会上来责难了,不能就这么放过。”韩振风挣脱韩月彤拉住他的手,操着酒瓶,直指苏越,“小子,今晚你不郑重给我妹妹和那位冯同学道歉,就别想离开。” 苏越冷冷看着他,回道:“你若能跪下好好给阿雪道歉,然后磕头表示自己错了,我或许可以考虑你说的话。” “苏越,你什么意思?”韩月彤急声喝问。 苏越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她哥韩振风对张雪有对不起的地方,可俩人这才初次见面,席间,她也没见韩振风占过阿雪的便宜。 她不明白苏越这话,到底从何说起? “小子,你在羞辱我?”韩振风彻底怒了,酒瓶扬空,猛地砸落,“今天不让你见点血,你是不知道姓什么!” “就你这种人渣,还不配我羞辱。”苏越轻轻放开张雪,在他酒瓶砸落的那一刻,一个箭步上冲,截住他手里的酒瓶,顷刻间,膝盖前踢,抢先出手,将他放倒在地,左右开弓便是一顿狂扇,“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天给我记好了,下次再敢打阿雪的主意,老子可以直接废了你。” 韩振风身后的那两个男生,见苏越如此生猛,本来想帮忙的心思,瞬间便没了,急忙后退了几步,免得引火烧身。 “苏越,你住手!”韩月彤冲了上来,“我哥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打人。” 她伸手去拉苏越的手臂,却不想根本拉不住,还被他反手间,给误扇了一巴掌,疼得她梨花带雨。 听见啜泣的声音,苏越住了手,有些抱歉地看着韩月彤。 他要教训的人,是韩振风,跟韩月彤没关系,眼看着她娇嫩手臂上那五个指印,苏越着实有些愧疚。 “对不起啊,我……”苏越不知道如何解释。 虽然是误伤,可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确实是抽在了韩月彤的身上,俩人之间结下的梁子……以后恐怕是难以化解了。 韩月彤咬着牙,抹了抹泪水,无声地推开苏夜,将韩振风从地上扶了起来。 韩振风被揍得眼冒金星,两颊高肿,但他心中更怒了,摸出电话,便叫了自己所有的兄弟,急往这里赶。 “姓苏的,今晚若不让你见血,老子跟你姓。”韩振风怒吼道。 第二十六章 帮手 听见苏越暴揍他时的那句警告之语,他总算是明白了苏越为何要如此对他,感情他在外面接电话的时候,这小子就在旁边偷听。 他是垂涎张雪,可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啊。 要是吃到了肉,被打了,他认。 然而,当一切还处在计划中,他连张雪的手都没摸到,就被对方这么一顿暴揍,他实在忍不了。 “我可不会要你这样的儿子。”苏越冷笑着讥讽。 “苏越……你带着阿雪走吧!”韩月彤愤恨地看了一眼苏越,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低沉道,“今晚的这一巴掌,我会记住的。” “月彤,你发什么神经,就这么放这小子离开?你我不是白被打了吗?咱们老韩家的颜面何存?” 韩振风盯着妹妹,愤怒道。 韩月彤想起张雪喝酒的时候,韩振风一直在旁边鼓动、力劝,倒酒的时候,也明显给张雪多倒了一些。 她当时只是单纯地以为韩振风是热情,如今想来,恐怕他是早有预谋。 “哼……韩振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小心思,阿雪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你也敢动那些龌龊的想法,你想没想过以后你妹妹如何在朋友和同学面前立足。你被苏越打,你那是活该,怨不得别人。” 韩月彤愤怒地盯着韩振风,心里一阵悲哀。 自己怎么就摊上个这么心思龌龊,不务正业,不计后果的堂哥呢? 如果没有苏越打人的这场闹剧,待会韩振风借故把她给灌醉,然后散场的时候,再借故送张雪回家,其间的后果……她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韩月彤的记忆中。 韩振风仗着有几个臭钱,出事以后又有长辈帮着摆平,没少干过这种坑害女孩的事。 如果张雪真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出了事,她以后如何在朋友和同学面前立足,又如何跟张雪交代? 韩振风这么做,毁的不是张雪一个人,还有她这个堂妹啊! “月彤,你岂能听一个外人的话,而污蔑你哥哥。”韩振风瞪大了眼睛,“我可是你哥,你相信外人,不相信我?” “我更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本来我以为你还有些底线,可没想到……韩振风,你太让我失望了。”韩月彤本就是非常聪颖的女孩,回过神来之后,对于先前发生的一切,瞬间便理清了脉络,见韩振风还死不承认,不禁更加失望。 “月彤,好歹我也是你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韩振风眼见妹妹也开始倒戈相向,心里对于苏越不由更恨,双拳紧握,神色狰狞地吼道:“姓苏的,今晚你死定了!” “怎么?还想讨打!”苏越冷笑,一步踏前,再度向他逼近。 韩振风自知单挑,不是苏越的对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怒喝道:“你别得意,几分钟后,我兄弟就该到了,你……别想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跑了?”苏越呵呵笑了一声,扶着张雪在一张干净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对付你这种纨绔弟子,社会渣滓,我还需要逃跑吗?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房间内,被惊吓到的众人,这时候才来得及反应。 几名女生恐惧地看了苏越一眼,急忙推开雅间的门,找到服务员,让她们帮忙叫天香酒楼的经理,赶紧过来处理。 大厅中吃饭的众多客人,眼见从‘沁云香’雅间出来的女生神色不对,也不由对雅间内发生的事情,多了许多好奇。 但一时还没有人起身询问。 “老三,谁欺负你,看我不削死他。” 经理还没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却已经抢先破门而入,出现在众人耳中。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生,领着三名染着黄毛,打着耳钉,穿着奇怪衣服的少年,气焰嚣张地闯了进来。 “韩振风,你想干嘛?” 韩月彤已经冷静下来,看着四人手里都握着棒球棍,喝问道:“你是想把这里变成街头斗殴吗?别忘了,这里是天香酒楼。” 冯燕她们已经叫了经理,她不希望矛盾再激化下去。 “月彤,这事你别管了。”韩振风死死盯着苏越,“老子今晚挨了这么多耳光,不能特么的白挨。再说……这事你就算叫了经理,也没用,方二哥是方老板的儿子,经理在他眼中,就是个屁。” 他咬了咬牙,怒道:“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让姓苏的这小子见血。” 方新语握着棒球棍,认真看了眼倚靠在饭桌前,醉眼朦胧,娇艳欲滴的张雪,然后才将目光移到苏越身上,沉声问道:“老三,就是这小子截了你的胡?” 原本韩振风在电话里说什么遇上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孩,他和几位兄弟还有些不以为然,没想到亲眼所见,果真如此。 这样明媚漂亮的女孩,就算他见了,都有些心动,更别说韩振风那个色胚了。 “对,二哥,就是这小子。”韩振风愤恨道,“不但污蔑我的清白,还把我打成这样,今晚绝不能放过他。” “污蔑你清白?”方新语一愣。 韩振风浮肿的脸上一片窘迫,尴尬地笑道:“这小子偷听我接电话,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无论如何,都该打。” “韩振风,你果然心思龌龊。” 韩月彤只觉眼前一黑,心里对他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了。 本来她说了那一番狠话之后,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一直在为韩振风暗暗鸣不平,觉得苏越打人不对。 可现在……她只觉得苏越打得实在太轻了。 “放心,敢欺负咱们‘少爷帮’的人,二哥一定让他生不如死。”方新语哈哈大笑,紧握着棒球棍,眼神凶狠地向苏越走去。 天香酒楼原本是不允许客人带管制器械,这种东西来聚餐的,更别说带着伤人器械的街头混混了。 但无奈方新语是老板的儿子,门口保安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苏越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淡淡地看着方新语挥动着棒球棍走近,说道:“方少爷,你可知你这一棍下去,需要多少代价才能挽回吗?” “你什么意思?”方新语冷冷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苏越呵呵笑道,“只要你有胆将这一棍落下,我保证不躲,但之后你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十倍不止。” “恐吓我?”方新语怒道,“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 “不信你可以试试。”苏越悠闲地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并不理会他。 方新语见他如此无视自己,心里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手中棒球棍扬空下击,瞬间落在苏越肩上。 苏越果真没躲,不禁让方新语一愣。 只是他这一棍本意是试探,没用多大力气,伤不了苏越,倒是有些可惜。 “来了!”苏越冷眼看着他,耸了耸肩,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方新语不明所以,转过头去,却见雅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然后天香酒楼的经理就径直推开门,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对着他一点不客气地喝道:“新语,快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现在……立刻带着这几个混球离开这里,不然……” “不然怎样?”方新语见是酒店经理,不禁轻蔑地道,“这是我家的酒楼,我爱干嘛就干嘛,你不过是我爸请的经理而已,有什么权利管到我的头上来。” “新语,我再说一遍,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等到……” “滚!这里的事,你管不着。”方新语怒喝,“我兄弟在我家的酒楼被人欺负了,我有责任摆平这事,今晚这小子若不挂彩出去,我方新语以后在朋友面前,怎么抬起头来?怎么在‘少爷帮’里当二当家?” 他说完,看着苏越,就是一阵冷笑:“这就是你等的帮手?” “你可知你这一闹,对酒楼的生意损失有多大吗?”经理将雅间的门关上,连声劝阻,“老板的儿子在自家酒楼殴打客人,以后谁还敢来咱们天香酒楼吃饭?你这一棍子下去,整个酒楼的声誉和口碑,都被你败尽了……方老板数年的辛苦,如今恐怕都要付诸东流,新语啊,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 “我再说一遍,滚!” 方新语懒得听他啰嗦,大声怒喝。 危言耸听谁不会啊?真当他方新语是吓大的?都出头到这一步了,再劝他像孙子一样缩回来,这可能吗? ‘嘭’地一声,随着方新语的怒喝,雅间的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了。 众人心头一跳,急忙看去,只见一名魁梧的中年男子,额上浸着汗水,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正是天香酒楼的老板方云山! 第二十七章 狮子大开口 “爸!” 方新语扔掉手里的棒球棍,整个人吓得一片瘫软。 方云山不说话,沉着脸走过去,‘啪’地一声,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方新语脸上,然后对着经理说道:“这几个混混,交给王警官,按个持械斗殴,危害公众安全的罪名就行了,一两年内,我不想再在长陵街上,看见他们。” 那三个混混一听这话,瞬间吓得腿都软了。 经理憎恨地看了三个混混一眼,一招手,门外候着的几名保安,便走了进来,将三个混混架着离开了。 “方新语,你可真能耐啊,敢跑到这里来打人了。”方云山冷冷盯着儿子,“是不是也想跟你那几个小兄弟一样,去班房里蹲一蹲,清醒一下?我可以满足你呀。” “爸,我……” 方新语一边脸颊开始肿了起来,耳朵嗡鸣阵阵,想辩解,可看了眼方云山那骇人的眼神,又忍住了。 “何经理是谁?他是我高薪请来,管理整个酒楼生意的总经理,连我都得尊重有加,不敢一丝怠慢,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大声呵斥。”方云山心里火冒三丈,‘啪’地又给了方新语一巴掌,“老何与我同辈,乃是你的长辈,你就是如此尊重长辈的吗?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方新语捂着脸颊,怨恨地盯着父亲,却还是没胆反驳。 整个方家,方云山一言九鼎,别说他母亲,就连他爷爷、奶奶也得听从,在父亲的怒火的下,没人能救得了他。 “说得好听,为朋友两肋插刀,可你知道,你这刀是插在哪里吗?”方云山越说越怒,“你今日所做之事,要是传出去,天香酒楼的声誉和口碑,将荡然无存。你这刀……插的乃是你爸的心口啊!” 方云山说着,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对着何经理说道:“把门打开,这世间流言蜚语,一扇门是关不住的。” 何经理楞了楞,知道了方云山话里的意思。 他静静地看了一眼方新语,知道接下来才是最难堪的时候,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香酒楼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就这么被方新语葬送掉了口碑和声誉。 与其等到方新语持械打人的消息,被人传得满天飞,还不如趁现在,当着所有客人的面,让方新语给苏越诚恳道歉,挽回这一切。 这是解决事情最小的代价,也是最合理的办法。 “爸……你想干嘛?”方新语彻底慌了,“我是你儿子啊,你难道真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这小子道歉,我那一棍,不过只是试探而已,又没真的用力,伤不了他。” “混账东西,你还没明白过来你到底干了什么吗?”方云山怒火万丈,“天香楼的口碑和声誉,被你这一棍,打得全散了,这时候……你若还想着你那点小面子,不肯服软,那这生意,咱们也别做了,天香楼趁早关门吧。” 在自家的酒楼,恣意妄为的殴打客人,事后不但不道歉,反而狡辩说打得太轻。 有这样的老板在,哪个顾客缺了心眼,会主动来这里找晦气。 这已经不是断送天香酒楼口碑和声誉的问题,而是会彻底断送天香酒楼生路的绝命杀招啊。 “爸,我错了,求您,求您……” 方新语看见父亲脸上那抹决绝和无奈,心里无比恐惧,忍不住跪了下去,泪水长流。 他的自尊心,从小就很强,如果真的让他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给苏越下跪道歉,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求我没有用。”方云山摇了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既然知道后果承受不起,为何做之前,就不能三思而行?” 方新语想起自己挥下那一棍的时候,苏越提醒过他,说会让他以十倍的代价来偿还。 他当时不信,可如今只剩后悔。 方新语知道,对方这不是侥幸,而是早就成竹在胸,料到了这一切。 他手足冰凉,望着苏越那张微笑的面容,心里是深深的无力和恐惧,终于明白,这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尽管苏越没有表露出任何家世背景,但那镇定如常,算计一切的神态,已经让他有一种,犹如面对父亲时的胆战心惊感觉。 看着方云山的雷厉风行和方新语的苦苦哀求,满场众人尽都吓得浑身战栗,噤若寒蝉。 韩振风瞪大了眼睛,手微微颤抖,已经忘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他的帮手在方云山的登场下,土崩瓦解,今晚之后,方新语对于他这个给天香酒楼带来横祸的朋友,估计不会再理睬了。 兄弟之情,恐怕也会烟消云散。 韩月彤一双美眸愣愣地看着苏越,完全不明白他以孤身一人,主动挑起纷争,为何就成了最大的赢家。 方新语那潇洒的一棍,彻底将苏越捧成了方家的座上宾。 只要方云山还在乎天香酒楼的口碑和声誉,就必须要得到苏越的谅解,以求整件事情,波澜不惊地平复下去。 为了获得苏越的谅解,韩月彤相信,方家愿意付出的代价,不低。 毕竟天平的另一端是关系着天香酒楼的声誉和口碑,方云山赌不起,也不敢赌。 “是运气吧?”韩月彤暗道,“以苏越那呆木头的脑袋,应该不可能会想到后面发生的这一切……万一韩振风叫来的人,不是方新语,而方新语又没有打人呢?万一方伯伯不在酒楼中呢?又万一方伯伯起意包庇方新语,没这么正直呢……” 韩月彤胡思乱想,模拟了各种假设,最终判定苏越能安然无恙,只是因为运气好。 她却不知苏越在暴揍韩振风以后,在韩振风打电话找帮手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后面这一切。 苏越知道天香酒楼不会轻易放街头混混进来,那么,韩振风估计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苏越猜测,他那么信誓旦旦,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嚣张气焰,必定来源于认识天香酒楼的内部话事人。 只要是天香酒楼的内部人员,无论是谁,苏越都会让他陷进方新语这条路。 所谓顺势而为。 他虽孤身一人,可只要借到了天香酒楼声誉和口碑的大势,他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制高点上,谁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方老板……方公子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吧。”苏越见方云山话虽说得狠,可眼睛里分明有些犹豫,知道他在等着自己开口,不禁笑了笑,继续说道,“方公子打我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也可以在别人问起的时候,耐心解释,不影响天香酒楼的声誉和口碑,可我也有我的条件。” “小苏,你说……”方云山认真看着苏越。 在‘名渊居’雅间内,第一眼看见苏越的时候,方云山就知道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知道审时度势,把握时机。他将方新语打得那么狠,除了心里确实生气以外,其实也是为了让苏越把那一口怨气顺过去,然后能使对方冷静下来与自己谈判。 苏越沉吟了一会,说道:“我手里有一份价值十万的企业策划方案,不知方老板感不感兴趣?” “十万?”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候的南华省,平均工资不过一千多块钱,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省吃俭用,盈余也不过一万来块。 十万块,对于富裕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苏越这时候,一开口就是十万块钱,在众人眼中,无疑是狮子大开口,趁机敲诈、勒索的行为。 第二十八章 第二次赌约 “这姓苏的小子是疯了吗?”韩振风惊呆地望着苏越,“十万!他可真敢想,真当天香酒楼是提款机,会任人宰割?” 方新语每当提起他爸的时候,眼中总会流露出一些敬畏的神色。 加上许多闹事者,在天香酒楼都没讨到过什么好处,以致‘少爷帮’的所有成员,都知道方云山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苏越一个毫无背景的少年,想敲诈方云山十万块钱,韩振风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韩月彤惊诧地看了苏越一眼,也觉得他是疯了。 方新语颓然坐在地上,脸上阵红阵白,望着苏越那张微笑的脸,有惊怒,更有不明缘由的惶恐不安。 就连方云山身边的何经理。 此时,也是一副震惊的神色,完全不明白苏越这狮子大开口的底气何在? 天香酒楼的声誉和口碑,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任人宰割吧? 苏越一个毛头小子,就因为方新语轻轻打了一棍,然后一开口就要了天香酒楼大半个月的净利润,这让人怎么接受? 这钱要是给了,天香酒楼的口碑和声誉,倒是保住了。 可方云山被人敲诈、勒索的名头,恐怕就会在整个长陵城中流传开来,沦为竞争对手眼里的笑柄。 “好!你手里的那份企业策划方案,我买。” 出乎所有人意料,方云山在沉吟半天之后,突然答应了下来。 “方老板……” 何经理想说什么,却被方云山给打断了,只听方云山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不过……小苏啊,你知道我要的企业策划方案是什么,只要你能拿出我满意的方案,别说十万,就算二十万也不成问题。” 关于天香酒楼如何才能走出长陵市,迅速地扩张规模,打造一条可复制的盈利路线。 这些……只要苏越能明白的告诉他,他愿意支付这么高的价钱。 “好,那就二十万。”苏越呵呵一笑,“方老板要的方案,我一周之后交给你,保证能让你满意,但是关于钱……你要先付一半的定金。” 方云山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又给了苏越可乘之机,白白损失十万块钱。 他轻叹了一声,无奈地笑道:“好,我依你,不过除了我要的策划方案以外,今晚的事,不能再追究。” “自然不会再追究。”苏越笑了笑,“方老板既然已经花钱消了灾,惩戒了打人者,我若再宣扬,不是倒将自己变成了令人唾弃的小人了吗?到时候……方老板和天香酒楼的声誉未损,我可能就会被人人喊打了。” 形势的转换就像水一样。 所谓水无常形,势无定势,便是这个道理了。 如果苏越不见好就收,一味相逼,以方云山在长陵的影响力,也有的是办法抹黑他,让他成为胡搅蛮缠,敲诈勒索的无良少年,并以此来挽回天香酒楼的声誉。 “你很聪明。”方云山赞赏了一句,“小儿与你相斗,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他说着,狠狠瞪了方新语一眼,怒喝道:“滚!回家给我好好反省几天,以后与你那些狐朋狗友,最好断了联系,不然……你就给我滚出方家。” 方新语畏惧地看了父亲一眼。 然后又怨恨地扫过苏越和韩振风,才颤栗地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离开‘沁云香’雅间。 韩振风注意到方新语离开时,望向自己的眼神,知道俩人间的兄弟情义算是完了,以后不成仇家,都是万幸。 义气之下,轻轻挥出的一棍,花了二十万的代价才挽回。 外加上那狠狠的两耳光,方新语不恨死他才怪。 韩振风心情郁闷,戾气横生,他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苏越不但暴揍了他一顿,而且借方云山的手,还狠狠教训了方新语一番。 如今,更是令他与兄弟反目成仇,还获得了方云山二十万的金钱补偿,这遭遇……不管放谁身上,都得气炸了。 “小苏啊,你把银行卡号报上来,我让财务把定金转给你。”方云山说着,又环顾了韩月彤等人一眼,微笑道,“今晚的事,真是对不住各位同学了,这样吧……今晚此间的消费,就全算在我方云山账上。” 韩月彤一片惊讶,本来有些不开心的心里,也瞬间好受了许多。 节约的饭钱,她可以用来买自己喜欢的生日礼物,虽然想起来,自己的成年生日过得实在糟糕,可有方云山这一句话,也算是能聊表慰藉了。 苏越报上自己的银行卡号,方云山认真记下之后,再度道歉了几句,方才离开。 雅间内,在方云山和何经理离开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众人看着苏越,犹如看着一个怪胎一样,谁也不敢乱说话。 苏越冷冷扫了众人一眼,独自扶着张雪离开。 “姓苏的……咱俩的事,还没完呢。”韩振风肿着脸,狰狞地道。 苏越回头,冷笑道:“怎么,你还有兄弟要来?” “不……我想跟你赌一把。”韩振风眼里闪烁着精芒,似乎豁出去了,“谁输,谁在长陵商业广场上,当场下跪道歉,你……敢吗?” 苏越嗤笑道:“小孩子才这么玩,你要想跟我赌,至少准备十万赌资。” 他目前缺的是钱,其它的,都不感兴趣,跟韩振风比这种意气,赢了不过看一场笑话,输了更是自取其辱,对他目前的现状,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有何用? 韩振风听到需要十万赌资,苏越才肯答应,脸色不禁变得很难看。 他家虽然不差这十万,可他韩振风没有,父母更是不可能在突然间,给他这么大一笔钱,苏越一句话,就彻底堵死了他的想法。 “呵呵……以后没钱就少装逼,免得再被人暴揍。”苏越淡淡地讥讽了一句。 韩振风的脸涨得通红,双手拼命握紧,但还是忍不住颤抖,心里气到爆炸,怒吼道:“好……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去筹钱,十万就十万!谁输了,除了赌资外,还是要在长陵商业广场上,当面下跪道歉。” 这种憋屈,他忍不了,打脸之仇,他必须要报。 “韩振风,你疯了!你哪去筹那么多钱?”韩月彤怒道。 “月彤,这不关你事,你最好别插手。”韩振风冷厉地对着韩月彤说道,“不准透露给我爸妈,不然以后咱们兄妹就彻底恩断义绝。” 苏越瞥了一眼已经走入极端的韩振风,沉声道:“说吧,赌什么?” “飙车!”韩振风咬了咬牙,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第二十九章 韩氏兄妹 苏越一愣,暗道:“难道这小子居然是个赛车手,车技娴熟,笃定我是个不会开车的菜鸟,所以想在这上面扳回一局?” 他虽然目前是没摸过车,但上一世好歹也是个老司机。 在车技这条道上,目前的韩振风,还真不太可能是他的对手。 苏越想了想,印象中长陵好像在后世也没出现过什么有名的赛车手,不禁点了点,沉声答应了下来,说道:“说个时间、地点吧!” “一周以后,晚上八点,星空网吧。”韩振风沉着脸,大声说道。 苏越眉头一皱,听见‘网吧’两字,才想起来他说的可能不是现实世界的飙车,而是一款在05年大火的飙车网络游戏。 他对于网络游戏,并不擅长,这要应约的话,恐怕是输面居多。 “怎么,不敢?”韩振风见苏越沉默着不回答,以为他怕了,不禁讥讽道,“刚才不还那么威风吗?没想到只是外强中干,赢得起,输不起!” “我只是觉得网络飙车,没什么意思,你要敢的话……咱们现实中比如何?”苏越淡淡说道,“长陵湖环湖路,三圈定输赢,时间就按你说的,一周以后,晚上八点,车手必须是你我本人,至于车型,随意就好。” 韩振风听见这话,有些迟疑。 他在现实中的车技跟游戏中的车技,根本没法比,最多也就是会开的菜鸟级别。 “机会,我给你了,你要是不敢的话,就算了。”苏越轻笑道,“以后在家好好待着,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知道,像韩振风这样的富家少年,最是受不得激。 尽管韩振风知道胜算可能不大,但为了出心里的那一口恶气,为了那可笑的脸面,必然会跳进他设定的圈套里面。 十万块钱的赌注,苏越不介意赌上一把。 “韩振风,就你那三脚猫的车技,跟别人在现实里面飙车,不是自寻死路吗?”韩月彤大声说道,“别答应他,不然……你会输得很惨的。” 苏越看着韩月彤,不由感激地笑了笑。 本来她不说这话,韩振风在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也许真会仔细权衡得失,放弃掉这次赌约。 可如今……她这话一出,韩振风原本有些犹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的车技怎样,不用你来告诉我。”韩振风语气严厉,“月彤,你身为我的妹妹,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处处打击我是什么意思?” “你……” 韩月彤皱着眉,一阵无语。 她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是气得不轻,隔了好一会,才指着韩振风说道:“好心当作驴肝肺,韩振风,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在做什么,我自己明白,不用你教。”韩振风冷冷道。 他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韩月彤尽管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但非要往他枪口上撞,他也没有办法。 韩月彤知道韩振风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时半会,点不醒他。 不由气得直跺脚。 “苏越,我哥已经失去理智了,赌约,咱们下次再说,成吗?”韩月彤见韩振风劝不住,不由将目光看向苏越,“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代哥哥向你道歉。”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得理不饶人,这件事……” 人也打了,歉也道了。 自己打韩月彤的那一巴掌,也不是没有错,他想着,既然人家女孩子已经主动道了歉,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就行了。 却不想韩振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决绝道:“姓苏的,就按你说的,长陵湖环湖路,三圈定输赢,赌注不变,谁退缩,谁就是认输。” 韩月彤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拉下脸道歉,一切瞬间全白费了。 她恨恨地盯着韩振风,怒道:“韩振风,你……你真是冥顽不灵,说了你不听,到时候输得颜面无存,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韩振风梗着脖子,盯着妹妹,没说话。 苏越看着剑拔弩张的兄妹俩,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脑海中闪过苏小月劝诫自己时的模样,偶然间,觉得韩月彤的影子,似乎与苏小月重合了,俩人的神态,有了那么几分相似。 “好!下周二,晚上八点,咱们长陵湖见。”苏越见韩振风已经划出了道,自己不得不接,不禁沉声应道。 他说完,再不看众人一眼,扶着醉酒的张雪,离开了‘沁云香’雅间。 苏越借用了一下天香酒楼前台的电话,告诉韩复升自己已经离开,便扶着张雪在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槐荫小区。 夜晚的凉风一吹,使张雪清醒了一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苏越,脸色微红:“阿越,今晚谢谢你啊。” 苏越笑了笑,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喝了一口,说道:“我们俩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嗯,我知道。” 张雪轻轻挣开他扶着自己双肩的手,心里有些甜蜜,低着头说道:“我自己可以走,小区里都是认识的叔叔阿姨,看见了不好。” 苏越看着她羞涩的神态,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阿越,你不是说月彤的生日,你不会去吗?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天香酒楼呢。”张雪疑惑之下,忍不住轻声问。 苏越到来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恍如梦境一样。 她虽然迷糊,可也有些淡淡的印象。 当时天旋地转,脑袋里一片浆糊,她只觉得自己连站都站不稳,根本就来不及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呃……正巧有一位朋友请吃饭,订的房间,就在你们隔壁。” 苏越想了想,认真回道:“我知道你不能喝酒,可韩月彤又喜欢喝酒,所以不放心你,就过去看了看。” 张雪一片惊讶,说道:“阿越,今晚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喝酒,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不能喝,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苏越最近的改变,令她大吃一惊。 虽然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呆,可那种能够让人不自觉地信赖和依靠的感觉,却是跟以前完全不同。 第三十章 记忆中的传奇女子 昏暗的灯光下,张雪偏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只见他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前方,略显清秀的脸庞,虽然没有那么英俊,可却写满了认真。 苏越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不懂得体贴,还有些倔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只觉得在他身边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宁,很随意,不会拘束,也不会那么心烦。 她喜欢跟苏越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也会关心他的一切,甚至有时候,当他不在的时候,还会默默想念。 读了那么多文学书籍和青春小说。 张雪不知道他对苏越的这种感觉,是不是所谓的‘爱’?但她心里,不知从何时起,确实有了那么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苏越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脸上略微有些窘迫,以为她还在纠结自己为什么知道她不会喝酒的事,不由想了想,瞎说道:“阿雪,你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吗?那一年,云秀姨还在,有一天冯叔请我们大家到他家里吃饭,你跟我们玩耍的时候,突然口渴了,端起桌上的一碗酒就喝,一直醉了两天两夜,可没把大家给吓死。” 苏越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他的记忆中,阿雪第一次醉酒,还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 那是高考之后,李老师主持的一次聚餐,她和几个即将分别的姐妹,第一次喝了白酒,然后一醉一整天。 那时候,苏越只能远远地看着,有些心疼,却又不敢悄然走近。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张雪偏过头去,盯着前面,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五岁的事,我应该记得才对。” 苏越笑了笑,回道:“你那时候醉得不省人事,怎么会记得这些?” 他怕自己穿帮,急忙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阿雪,今晚白姨是夜班,要不……你就住我家吧,反正小月那张床一直空着。” 张雪脸色刷地一下红了,嗫嚅道:“阿越,你……你想干嘛?” “你喝醉了,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照顾,而且……白姨要是下班回来,闻见你身上有酒味,说不得又是一阵训斥。”苏越轻声说道,“我们两家是邻居,又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住在我家,白姨不会说什么,反正我父母也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张雪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坚决地摇了摇头,声如蚊蚋:“阿越,谢谢……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脑袋昏沉沉的,侧身轻轻对苏越道了一声‘晚安’,就迅速离开。 苏越站在路口,看着她纤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楼道里,过了好一会,才轻叹一声,缓缓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 苏越去医院看了妹妹之后,便去网吧拟定了一份理财协议,然后依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韩复升的公司所在地。 接待苏越的,是昨晚那位跟随在韩复升身边的美女秘书。 “苏公子,请您稍等片刻,韩总马上就到。”美女秘书将一杯冰茶端到苏越跟前,微笑地说道。 苏越点了点头,突然看见她胸前工作牌上的名字,惊讶道:“你叫王丽璘?” 美女秘书一愣,不知苏越为何反应这么大,点了点头,不由轻笑道:“苏公子朋友中,难道有跟我同名同姓之人?” 不然,她想不出苏越为何对于她的名字这么敏感。 苏越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我的朋友中,姓王的倒有,不过没有跟王秘书同名之人,我对王秘书的名字敏感,是因为‘丽璘’二字,跟王秘书的人很配,高雅中带着富贵,不是一般人的名字。” 这些话,都是苏越瞎编胡说。 他之所以对‘王丽璘’这名字如此敏感,是因为上一世,这个名字不止一次地在他记忆中出现过。 苏越隐约记得,这个在长陵土生土长的女人。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机遇,突然攀上了权贵,成了一名官家夫人,荣耀一生。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从人们口中听说过王丽璘的故事,对于这个从家乡走出去的传奇女子,有着深刻的印象。 人生际遇的沉浮,很突然,也会让人始料未及。 王丽璘也许永远也想不到,不久的将来,她的身份,将凌驾于长陵所有人之上,那些她需要仰视或者巴结的人,会反过来仰视或者巴结她。 “你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说得很漂亮。”苏越的话,她很爱听,不知不觉间,神态随和了许多,“难怪韩总那么赞赏你,你跟其他的那些少年,真的不同。” 苏越身上,有一股少年人罕见的沉稳。 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的时候,虽然温和,可分明有一股锋锐之气透露出来。 其他少年,在苏越的年纪,正忙着学习,备战高考,而他……已经带着理财协议,找到了像韩复升这样的优质客户,开始自己的赚钱之路。 “丽璘姐是觉得我这样的少年,太过早熟了吧!”苏越微笑。 他不着痕迹地改了口,将关系拉近了一些。 如果王丽璘的命运,没有因为他这一只小蝴蝶的扇动,而发生改变,那么攀上一位未来的高官夫人,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王丽璘点了点头,说道:“你太聪明了,心思也比平常的少年成熟,有些话,别人只需开个头,你就能彻底明白,比我这个秘书还厉害。” 几句话的交谈,苏越已经给了她非常舒适的心情,她在另眼相看的同时,竟然开始对这个少年有些好感了。 “丽璘姐过奖了,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苏越神色诚恳。 察言观色,与人交谈上,他要学的,确实还有很多,不然也不会被张雪一直戏称为‘呆木头’了。 上一世,他根本就没在这些技能上下功夫,所以吃了很多亏。 如今,从头再来,他自然会吸取教训,不让自己走那么多弯路。 “你这么小,就这么多心思,以后,还不知有多少女孩要栽在你手里。”王丽璘轻笑道,“到时候十里桃林,不知你又会摘下哪一株桃花?” 第三十一章 代客理财 “能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足以!” 苏越脑海中划过张雪的倩影,眼里有着挚诚和憧憬,嘴角微掀,浮现一抹笑意。 王丽璘看着他认真的神态和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知道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不禁面露微笑,轻轻说道:“愿你能保持初心,始终不改。” 曾经那种朦胧、单纯的爱恋,已经在记忆里远去。 她找不回来,可希望有人能坚持。 时间在指尖慢慢流过,俩人絮絮叨叨地聊着,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韩复升才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司。 “小苏啊,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韩复升略带歉意地说道:“每周的家族早会,本来往常说不了几句就散了,可今日老爷子不知怎的,吩咐了很多事情,于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苏越微笑地应和了一声,没兴趣听他家长里短。 他将手里的合同递给韩复升,沉声说道:“这是我找云汐姐帮忙拟定的合同,您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签署。” 为了能让韩复升安心,苏越又用了一次顾云汐这个挡箭牌。 反正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成了顾家的人,只要不干违法的事,狐假虎威一下,倒也没有人会追究。 韩复升仔细看了一遍合同,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让王丽璘收好合同,然后拿过一张白纸,就写下了自己资金账户的账号和密码,微笑地递给苏越:“小苏啊,操作权已经交给你了,如今你可是我的理财经理人,我能赚多少钱,可就全看你了。” 苏越笑了笑,说道:“韩总放心,您可是我的第一个客户,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第一笔代客理财。 关系着他后续的生意,他自然会全力以赴。 在金融市场上,他只有先建立起自己的声誉和口碑,那些在心里设想过的许多事情,才能逐渐起步。 “好!”韩复升哈哈大笑。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道:“小苏,快到饭点了,要不……一起吃了午饭再走?” 苏越摇了摇头,回道:“韩老板的心意,我领了,我回去还有急事,就不在贵公司多留了,下次有机会,我请韩老板。” 王丽璘见他小小年纪,却说得一本正经,不禁轻笑了一声。 苏越这少年,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挺特别,如今再次了解,更觉得他异于常人,仿佛少年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大人一般。 离开韩复升的公司,苏越回到医院,陪妹妹和张雪吃了午饭。 然后,临近下午交易时段,他才借故来到华信证券交易室,盯着沪铜的走势,寻机再度增加仓位。 沪铜经过昨日的暴涨之后,今日成交量进一步萎缩,价格在34000一线小幅震荡,走得十分纠结。 “怎么,还想继续增加多单啊?” 顾云汐指导完交易室内其他两个客户,走到苏越身后,笑着说道。 “看这盘面走势,今日收盘,必是缩量十字星啊。”苏越抬起眼帘,看了眼顾云汐,“昨日大阳线突破新高之后,今日成交量不增反减,证明当初诱杀进来的大量空头,依然还抱着侥幸心理,观望着行情,没有大量平仓。” “那又如何?”顾云汐淡淡地问。 “零和游戏中,空头不出局,多头又岂肯罢休?”苏越笑着说道,“突破之后的缩量十字,从来都不是行情结束的标志。” 顾云汐见他如此自信,忍不住皱了皱眉,提醒道:“K线是死的,形态也是死的,你以历史的结局,来断定未来,不是显得太过武断了吗?” 自信是好事,可是太过于自信就是膨胀了。 金融市场,往往会教育膨胀者,将他们顷刻间打回原形,致使他们走向另一个极端。 如履薄冰,才是这个市场生存的法则。 顾云汐觉得苏越在赢下上一次赌约之后,明显过于自信和膨胀了,对于行情的判断,太过于武断和肯定。 以她的经验,这在未来,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K线的形态虽然是死的,可形态背后的博弈却是活的,死记硬背K线形态代表的市场特征肯定不对,可若是能从K线形态瞧清楚市场的情绪博弈,再结合从宏观基本面剖析得来的大趋势,就基本不会错了。”苏越沉声说道,“当然,这方法在期市中,运用起来很难,毕竟期市是保证金交易,比股市风险高太多,有时候你就算判断对了,由于仓位和止损问题,也会暴亏出局。” “不过……” 他转而微笑道:“成功的交易员,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没想到你交易的次数没几次,道理还挺多。”顾云汐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虽然不认可苏越的心态,但对于沪铜接下来的走势,她的判断,与苏越倒是趋于一致。 苏越向自己的资金账户新注入了10万元,然后以34100的价位,继续开了5手多单,设置好止损,预留了一部分保证金,才关闭账户。 当他重新登录账户,打开韩复升的持仓,顾云汐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你……你怎么会有老韩的账户密码?”她沉声问。 苏越嘿嘿一笑:“昨晚韩老板请我吃饭,让我做他的理财经理人,我想着顺便可以赚钱零花钱,就答应了。” “这不是胡闹吗?”顾云汐脸色一变。 韩复升将这么大笔资金交给苏越操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看来,苏越虽然道理一大堆,但实操基本为零,跟‘纸上谈兵’典故里的人物有点像,真拿这么大笔资金操作,到时候亏得一塌糊涂,不知道会惹来怎样的麻烦。 她想着韩复升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居然敢如此相信苏越。 当然,她怎么也想不到苏越是打了她顾家的招牌才揽到这笔生意,更想不到韩复升之所以敢把账户交给苏越,是看中了顾家这棵大树,想着就算苏越把200万亏干净了,顾家作为名门,也不好意思不还他钱。 俩人在签合同的时候,心里都打着如意算盘。 只是顾云汐不可能知情罢了。 “顾姐,要不……咱俩也打个赌行吗?”苏越怕她一个电话,又把自己的生意给搅黄了,急忙用话将住她,“四个月为限,我若不能将韩老板账户内的资金翻倍,就拜你为姐,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理财的合同协议,他只写了四个月时间,四个月之后,就不怕顾云汐干扰了。 顾云汐想了想,觉得要是有苏越这么一个聪明,又长得不耐的弟弟,倒也不错,父母就自己这么一个女儿,想必也不会反对,不由点了点头,轻笑道:“不过你要是亏了钱,到时候韩老板要你亏损平摊的话,可不关我的事。” 苏越见她答应,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狡黠一笑,说道:“放心吧,我自己的选择,有什么样的后果,我自己会承担,不会连累到云汐姐身上。” 顾云汐听着他改了称呼,微微一愣,随即又笑开了。 第三十二章 交易之道 苏越将目光转回交易界面上。 发现韩复升的账户在沪铜34100价位上的时候,总资金在2740000左右晃动,除开140手的保证金,账户盈余在91万左右。 “老韩账户内,怎么这么多沪铜持仓?” 顾云汐看了眼账户,十分惊讶:“140手沪铜多单!还不带止损?他对你可真是深信不疑啊。” 苏越看着账户内的盈亏,以每秒数千在变动,也有些无奈:“韩老板这期市操作手法,可谓惊世骇俗,也难怪屡屡爆仓了。这手法跟赌桌上压大小差不多,输赢都在一瞬间,这样的赌性,难怪云汐姐对他这么头疼。” “你准备怎么操作?”顾云汐看着他,问道。 苏越笑了笑,将每一笔单子的止损都设置在昨日向上跳空的缺口位置,然后继续加了十手多单,预留了七十多万的保证金。 顾云汐倒吸了一口凉气,皱了皱眉,说道:“万一你的判断失误,沪铜的回调杀穿了昨日的跳空缺口呢?” “那就止损了重新下单呗。”苏越无所谓地道。 顾云汐对于苏越的反应,有些诧异,问道:“杀穿跳空缺口,损失至少在五十万左右,你不会有心里压力?” 连韩复升在操作的时候,骤然亏几十万,都会手心冒汗,神色慌乱。 她不信苏越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定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五十万,这对顾云汐来说,都是一笔极大的金钱,更别说苏越了,她想,以他所在的家境,目前恐怕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来。 “交易中,要做到绝对的冷静和理智,才不会丧失自己的判断。”苏越沉声道,“五十万,对我目前来说,确实是很多钱,可我不能因为害怕亏这五十万,就不敢下单,白白错失机会,云汐姐……我认为在交易中,若不能将账户里的钱看成纯粹的数字,那么就会逐渐被恐惧和贪婪支配,死在这个市场中。” 这番理解,是他被市场教育了无数次,才最终悟透的。 当然,也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 贪婪和恐惧,是金融市场上最大的两个敌人,若不能战胜它们,无论在市场中赚多少钱,都会还回去。 顾云汐愣愣地看着苏越,突然觉得,他对于交易的某些理解,比自己还要通透。 “保证金交易,正确的交易规则是单手持仓,不能超过账户资金的10%,而总持仓不能超过总资金的20%。”她无奈地笑了笑,“你虽然说得也有道理,可违背了基本原则,一旦连续判断失误,你就没有本钱再继续操作了。” 重仓操作,赚钱的时候固然爽,可亏钱的时候,就该哭天抢地了。 要想在金融市场中活得长久,她认为,除了要战胜贪婪和恐惧外,仓位控制,也是重中之重。 “云汐姐说的也在理,只是各有各的道吧!” 苏越操作完之后,便关了电脑,站起身,微笑地道:“交易如同水一样,没有定式,只要能稳定赚钱,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所认为的‘仓位控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要随着市场的趋势而变动,当市场出现单边走势的时候,仓位重一点,只要止损合理,其实也无妨,当市场是震荡走势的时候,云汐姐所说的基本原则,自然就是最优解了。” 在他看来,顾云汐是教条主义者。 作为营业部的投资顾问,是合格的,但真要操盘大资金,恐怕会出现不少问题。 当然,顾云汐的风险管理很好,培养一下,还是很有前途的。 “你这书读的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啊。”顾云汐赞赏地看着他,“本来二叔一直夸你,我还有些不服气,如今看来……还是他会识人。” 苏越嘿嘿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在金融市场交易这一块的天赋,并不高,能明白这些道理,全靠以前在金融市场中,撞得头破血流之时,总结出来的。 “今晚有空吗?”见苏越要离开,顾云汐突然问道。 苏越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今晚我答应了妹妹,要陪她一起去吃‘渝山香’的麻辣烫,云汐姐要请我吃饭的话,可得改天。” “既然如此……那就周六吧,周末的时候,二叔就要离开长陵了,临走前,想再见你一面,跟你再谈谈。”顾云汐淡淡地说道,“我父母倒也想见见你,毕竟能让二叔赞不绝口的人,他们也很好奇。” 苏越应了一声,道了一声别,就离开营业部,回到了医院。 三人玩闹了一阵,待到傍晚时分,苏越询问了一下主治医生关于妹妹病情的注意事项,然后才带着张雪和妹妹来到‘渝山香’吃麻辣烫。 苏越不理解妹妹生在南方水乡之地,为何一直对川渝之地的麻辣烫,这么恋恋不忘。 这东西虽然好吃,可也不能三天两头都惦记着吧? “哥,你拿的都是一些什么菜啊?”苏小月看着菜盘,白了苏越一眼,“鸭血、鸭肠、毛肚这三样,怎么都没有呢?” “为什么一定要这三样菜?”苏越纳闷道。 “嗯,这可是火锅的三要素呢,要说起为什么的话,还得从火锅文化的发源说起。”苏小月认真地开始科普,“相传明清时代……” “打住,我去拿还不行吗?”苏越急忙打断妹妹的话。 他的身边已经有两个学霸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他只希望安安静静地当个学渣,然后拼命赚钱,守护好她们就行。 张雪看着苏越无奈的神色,淡淡微笑,温言道:“小月,你有没有发觉,你哥哥最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苏小月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 哥哥对她比以前更好了。 可她觉得那只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所以哥哥才会一切都由着自己,她印象中,哥哥依然还是粗心,依然还是那么呆,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我总觉得他跟以前不同了,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张雪愣愣地看着苏越在菜架旁精挑细选的背影,轻轻地说:“他的眼中,好像比以前多了许多从容,就像世间的所有事,仿佛都在他掌控中一样,就算再大的困难,也不会再让他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情人眼里也出帅哥。” 苏小月轻轻地笑:“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我哥有这些特质,不过雪姐姐看出来了,这证明我哥在雪姐姐眼里,跟别人,是不同的!” 第三十三章 天业投资 她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张雪知道是什么意思,脸儿不禁有些微红。 苏越跟她告白的事,她并没有告诉小月,以致小月现在都还在处处撮合她和苏越,这让她有些尴尬。 “小月,其实我和你哥哥……” “说我什么呢?”苏越突然拿着菜盘走了回来,“鸭血没了,只有鸭肠和毛肚,我还挑了一些其它的菜,你们看还需要什么,我再去帮你们拿。” “说哥哥你又变帅了一些。”苏小月嘻嘻地笑。 苏越脸色微窘,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哥我本来就帅,外表帅,内心更帅,只是一向低调而已。” “呃……”苏小月一阵无语。 她出神地望着苏越,过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哥,雪姐姐说得对,你是变了!” 苏越本来就被她看得发毛,此刻一听她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问道:“哪变了?我不还是我吗?” “嗯……雪姐姐说你变得更从容了一些,我觉得吧……哥哥你变得比以前更亲近了一些。”苏小月如秋水剪影的眸子里,一片认真,“以前哥哥比现在更冷一些,我和雪姐姐有时候问你话,你也不爱回答,总是很闷。” 苏越笑看着她,问道:“那你是觉得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无论怎么变,哥哥始终是哥哥,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呢?”苏小月沉声道,“其实,这话你应该问雪姐姐。” 苏越知道妹妹的心思,无奈地看了张雪一眼。 “小月,吃菜吧,这鸭肠和毛肚,最多烫半分钟就好了。”张雪轻笑着解围,将烫好的菜夹到苏小月碗内,叮嘱道,“你也不要吃太辣了,对身体不好。” 美食当前,苏小月‘嗯’了一声,也就顾不得计较刚才的话了。 炎炎夏日,店内虽然开了空调,可还是很热,苏越下意识地拿了一瓶啤酒和两杯冰镇饮料。待到啤酒开瓶之后,看着面前两个女孩意外的眼神,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急忙解释道:“听说冰镇啤酒配火锅才是正确的吃法,我就是想试试。” 生活的小细节,让他暴露了很多问题。 好在两个女孩对于他的变化,只是略微有些惊讶,并没有想去深究。 三人有说有笑地吃了不少菜,可最终结账的时候也不过38元,走在喧闹的街头,苏越不禁感叹这个时候的物价,是真的便宜。 “咦……雪姐姐,那不是柳老师吗?” 当走过一家繁华娱乐城的时候,苏小月眼尖,突然看见门口一位背影熟悉的年轻女子,不禁疑问道:“柳老师……是在这里等人么?” 她口中的柳老师,是长陵中学音乐老师之一。 也就是平时为张雪辅导音乐课程,希望她报考华夏音乐学院的那位柳长卿老师。 张雪闻声回头,顺着苏小月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位身穿简约长裙,拎着红色小包,面容姣好,正向夜场里面焦急张望的女子。 “真的是柳老师。” 张雪眼睛一亮,驻足说道,“阿越,小月,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给柳老师打个招呼。” 俩人点了点头,看着张雪跑过去,与柳长卿微笑地交谈。 “哥哥,柳老师好像有心事啊!你看她跟雪姐姐说话,脸上虽然在笑,可神情好苦,而且柳老师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道门,那里……应该有她十分牵挂的人吧?”苏小月轻轻说着,“这‘帝豪娱乐城’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吧!” 苏越没想到妹妹的心思如此细腻,他轻叹了一声,暗暗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生活本就是忧愁多过喜悦,有心事,也正常。” 帝豪娱乐城! 苏越印象中,在全国严打之前,这里可是长陵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看柳长卿那备受煎熬的样子,来这里,却又不进去,多半是在公司没找到丈夫人影,又不知得了谁提供的小道消息,来这里等候丈夫。这种事,苏越在后世见得多了,倒也能猜出个大概。 “小月,把你雪姐姐叫走吧,柳老师今日有事,不宜过多打扰。”苏越对着妹妹说道,“你过去叫她,比我合适。” “哥,你是怕柳老师看见你和雪姐姐在一起,误会吧?” 苏小月冰雪聪明,一眼便看透苏越的想法:“雪姐姐是柳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在雪姐姐考上华夏音乐学院之前,柳老师肯定是不希望雪姐姐身边出现任何一名男同学的。” “就你聪明,快去!”苏越忍不住瞪了妹妹一眼。 他想让张雪快点离开,是不想让她和妹妹看到接下来的那一幕,毕竟这种抓丈夫现行的戏码,目前还不太适合她们观看。 苏小月轻轻笑了一声。 依着哥哥的话,走到柳长卿身边,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挽着张雪的胳膊,就要离开。 却不料这时,帝豪娱乐城的旋转门处,两名醉醺醺的男子,各自勾搭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孩,骤然出现在张雪和苏小月跟前。 “咦……这两个小女孩倒是挺漂亮的,难道也是帝豪的人?” 年纪大的那一名中年男子眼睛微眯,脚步虚浮,已经不是很清醒:“小周啊,要不咱俩换一对吧……” 苏越眉头一皱,正要上前,却不想柳长卿比他快了一步。 “周行书,你什么意思!”柳长卿盯着那名稍微年轻的男子,咬了咬牙,极力压下怒火,“你说你在加班,难道就是在这里加班吗?” “你,你……怎么在这里?”周行书看见柳长卿,酒意稍微清醒了一些,即刻放开身边搂着的女孩,“公司应酬而已,别这么当真。” “骗子,你一个部门小财务,一天哪来那么多应酬?” 柳长卿悲愤欲绝,脸色有些苍白。 “你不会懂的。”周行书回了一句,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长卿,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吧!” “小周,这是……你老婆?”周行书旁边的中年男子眯着眼,看着柳长卿,“没想到你家里还藏着这么一位美娇娘,不错,不错嘛。” 周行书尴尬地一笑,沉声道:“科长,您先走吧,这里我来解决。”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略微贪婪地看了柳长卿一眼,这才搭着那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孩肩膀,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奥迪A6轿车。 苏越静静地望着那名离开的中年男子。 总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长卿……你听我说,我这都是被逼无奈,不是我想来的,而且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若不如此,我在财务科实在是……”周行书额上汗水淋漓,酒已经醒了大半。 柳长卿愣愣地听着他解释,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凉。 “是关于‘天业投资’的事吧?”柳长卿的手在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周行书,你到底亏了多少?” 天业投资? 苏越听见这四个字,原本还有些疑惑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明,后世历史中,那一张围绕着天业投资展开的金融诈骗巨网,也在他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第三十四章 价值二十万的策划方案 那是一场席卷整个长陵的金融风暴,许多企业、机构和个人投资者,都牵涉其中,涉资五个亿,最后在天业投资公司倒塌以后,能追回来的却不到一个亿。 那些损失掉的钱,到底去了哪里? 最终谁也说不清楚。 苏越隐约记得在这一场风暴中,倒下的人很多,整个长陵,无论商场还是官场,都发生了剧烈的地震。 “没……没亏多少。”周行书紧张地环顾了一遍四周。 “那你还不赶紧将钱还……”柳长卿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转身就走,“先回家,今天的事,你若不给我一个解释,咱俩这日子就别过了。” 周行书眼见老婆终究还是心软,不禁向张雪和苏小月道了一声歉,急忙追了上去。 “他就是柳老师的丈夫?”苏小月八卦之心泛滥,“看着人好像还不错,就是……怎么会瞒着柳老师来这种地方呢?” “这我也不知道。” 张雪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柳老师把我们几个同学叫到家里补习的时候,我见过周先生几次,确实不像是轻浮、花心之人,对柳老师也很好,应该就像他说的,来这里……是有特殊原因吧。” 大人的事,她不是很懂,只能依着自己的感觉说话。 “哥哥,你说呢?” 苏小月将目光望向身后的哥哥。 苏越一直在出神想着柳长卿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根本没听见妹妹唤他,愣愣地站在原地,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声道:“小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苏小月挽着张雪的手走在前面,没有理会。 苏越无奈地笑了笑,追了上去,讨好地说道:“前面路口,正好有家卖凉虾的小摊位,要不要来一碗?” 农历六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 此时的长陵城,还没有经历后世城管的强力整治。 街头巷尾,小贩随处可见,卖的东西好吃又实惠,倒也成了这个年代,一幅独特的城市生活画卷。 “哥哥,妈给你的生活费,没剩多少了吧?” 苏小月回头间,突然对着苏越,轻轻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苏越看着妹妹的眼神,知道她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剩余的生活费,不禁笑了笑,温柔地说道:“妈给的生活费,还有十几块,请你们俩吃凉虾肯定是够的。况且这不是放假了吗……我今天下午,趁着出去的时候,顺便找了个兼职。就是在商业广场的华信证券门口帮忙拉客,一天30块钱,工资日结,干得好的话,还有提成,说不定下一学期,爸妈连生活费都不用给我了。” 他现在一周的生活费是50块钱。 按他的说法,如果干满一个多月的话,差不多能有一千块钱的收入,刚好够一学期的生活费。 “一天30块钱,这么多啊!”苏小月有些吃惊。 他记得爸妈的工资,一个月也才一千多块钱,哥哥不过只是一个中学生。 能找到工资这么高的兼职吗? 证券什么的,她根本不懂,也没怎么听说过,不由将目光看向身边的张雪,希望她能帮自己解惑。 张雪对于证券什么的,也不懂,不禁偏头和苏小月,一起望向苏越。 “实质的工作就跟商场卖衣服的销售员差不多。”苏越打了一个直白的比方,然后快走几步,从兜里掏出三块钱,对着小摊老板说道,“三碗凉虾,一碗多冰少糖。” 老板高兴地应了一声,片刻时间,就备好了三碗凉虾。 苏越端走了那碗多冰少糖的,然后微笑地看着身边两个女孩:“天热,喝一碗凉虾会心静不少,也许那些想不通的事,瞬间就想通了。” “哥,你骗小孩呢?”苏小月轻笑。 她端起一碗凉虾递给张雪,然后再去端另外一碗,眼里洋溢着幸福。 三人吃完凉虾之后。 苏小月雀跃的带着张雪,又在长陵商业街闲逛了一阵,待到人流稀少,喧闹的城市逐渐安静下来,才最终回到病房。 苏越知道妹妹是想把剩下的每一天,都当作人生的最后一天来过。 心里有些伤感,更有些急迫。 他将张雪送到家以后,睡到半夜,趁着父亲未醒,不由悄悄出了家门。 来到附近的一家网吧,苏越开始写那一份,答应给方云山的‘天香酒楼’发展策划方案,他将天香酒楼后世发展的每一步,都仔细剖析,认真揣摩。 然后再加入一些自己的观点。 至于关于如何塑造餐饮品牌,包装企业;关于如何发展连锁店,招纳加盟商;关于如何简捷融资,如何提升酒楼的净利润率……他集纳后世那些知名餐饮集团发展的路线,将自己在这些方面知道的一切,都写了进去。 天香酒楼的发展策划方案,苏越穷其心力,连续熬了一天两夜才写完。 整个方案,整整两万余字。 他自认为这个方案,足以对得起方云山出的那二十万价格。 苏越父母从女儿那里,听说儿子找了一个一天30块钱的兼职后,默默轻叹了一声,对于他一天两夜泡在网吧,夫妻二人心里那些想要训斥的话,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苏越写完天香酒楼的策划方案以后。 倒头睡了七八个小时,然后才爬起来,将手里的策划方案,给方云山送去。 天香酒楼的办公室。 方云山看完了策划方案,不禁满脸惊喜的站了起来。 他紧紧握住苏越的手,说道:“小苏啊,你可真是少年奇才,这方案里的好多策略,对于目前的天香酒楼来说,真是太及时了,有些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可你在这方案中一提,我就瞬间豁然开朗了,终于知道天香酒楼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苏越笑了笑。 策划方案中的大多策略。 他都是从方云山后世十几年的经营路线中,提炼出来的,这就相当于用他自己多年总结出来的方法再卖给他自己,自然是符合天香酒楼的发展和他心意的。 “既然方老板如此满意,那这尾款……该结了吧?”苏越微笑着回了一句。 “这是自然!” 方云山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就见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给财务打了过去,不到片刻时间,剩下的十万块钱,就打到了苏越账上。 “小苏啊,你这二十万挣的,可真是让我心服口服啊。”方云山倚着办公桌,忍不住赞了一句,转而又有些惋惜地说道,“哎……可惜你年纪太小,社会的阅历也不足,不然我还真想请你来操刀天香酒楼新店的筹备和运营。” 苏越一惊,有些意外,根本没想到方云山会如此看重他。 他的能力并不在这方面。 天香酒楼的新店筹备和运营,真要让他来操刀的话,恐怕后世,那个庞大的‘天香餐饮集团’就不知道要延迟多少年才能出世了。 第三十五章 百万盈利 术业有专攻。 就算他知道后世发展的轨迹,有些领域,也不是就一定优于常人。 “方老板过誉了。”苏越淡淡地说道,“对于餐饮行业,我只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不值得您这么看重。” “呵呵……年轻人,懂得自谦是好事。” 方云山笑了笑,将办公桌电脑前的一张黑色卡片递给苏越:“这是天香酒楼的会员卡,送给你,算是上次事情的致歉,以后只要你出示此卡,酒楼所有菜品,一缕六折。” 苏越接过卡片,看见那上面01的编号,不禁一愣。 “当时酒楼开业的时候,就留了这一张,反正我也用不上,不如直接送给你。”方云山微笑地说道,“欢迎常来。” 苏越点了点头,告别了方云山,趁着还未收盘,去了华信证券一趟。 沪铜的价格经过前日十字星震荡之后,连续两日大涨,连创新高,已经到达35800左右的价位。 他自己的账户,不同成本的沪铜多单,总共11手。 目前盈利已经到达117000元左右,账户总资产超过300000元。 而韩复升的账户,经过这两日沪铜的大涨,账户总资产突破4000000元,其中新增盈利1275000左右,离苏越与顾云汐约定的翻倍目标,还差1500000左右。当然,按照前两日签署的理财协议,苏越目前从韩复升账户内,能得到的利润已经有510000元。 眼看着沪铜的价格还在缓慢爬升,而成交量急速放大。 苏越不禁皱了皱眉,手紧紧握住鼠标,轻叹了一声,暗道:“看来国内做多的机构还是胆小,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过他旋即想到几个月后。 那场发生在LME铜主力合约上,著名的空头狙击战,心里也就释然了。 国内有这帮极力看空铜价,认为世界经济还将在泥沼中前行,国内工业发展远未到爆发时间的蠢货在。 多头不畏畏缩缩才怪了! 苏越无奈地将鼠标移动到界面平仓选项,平掉了自己和韩复升账户,一半的多头仓位。 “咦……沪铜目前的走势,属于量价齐升,空头明显开始缴枪了,按这走势,铜价后面必然会再创新高,为何要选择在此时平仓呢?” 苏越身后的一个声音,奇怪地说道。 “前期平台上,建立的大量空单缴枪以后,就算铜价后面再创新高,也走不远了。”苏越听出是赵永富的声音,不禁轻轻笑道,“赵投顾要不要再与我赌一把?这次你选多头,我选空头。” 赵永富急忙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差不多一年的工资,都输给你了,再赌,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苏越的判断,总是与他相反,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可经历过上一次失败之后,他也实在没有勇气因为心里的那一口闷气,再跟他对赌。 “不至于,如果赌赢了的话,你不是就连本带利一起赚回去了吗?”苏越怂恿,“价格没有走出来之前,谁也不敢肯定它会怎么变化。” “赌徒思想,在这个市场中可走不远啊。” 赵永富既是告诫苏越,也是告诫自己:“我既然已经输了一次,就不会抱着侥幸心理再试一次,你没必要怂恿我。” “赵投顾,这位就是顾首席的弟弟,你们营业部近几日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位小交易员?” 一个浑厚的声音,出现在赵永富身后。 苏越偏头看去,只见一位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身西装皮鞋的男子微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人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苏越电脑上的交易界面,脸上微有惊诧。 赵永富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王经理猜得对,你面前的这位少年,就是顾首席的弟弟,预言7月18日沪铜早盘大跌,乃是空头陷阱的那位小交易员。” “你能操作400万的期货资金账户,证明已经克服了价格变动所带来的恐惧和贪婪,不错!”赵永富口中的王经理赞赏地看了苏越一眼,和善地伸出手,“天业投资总经理王海,有幸认识苏公子。” “天业投资!” 苏越惊讶地看着他,站了起来。 “怎么,苏公子了解过我们公司?”王海轻轻握了握苏越的手,笑道,“听说你是省城人士,不长居长陵,我们天业投资虽然在长陵有些薄名,可在省城并无分支,苏公子是从何处了解的我们呢?” “省城人士?” 苏越一脸纳闷,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这些假消息。 不过‘天业投资’这张金融诈骗巨网,关联着那失踪的近四个亿资金,为了尽快地打下自己的根基,这趟浑水,他是一定要趟的。 “目前国内的证券市场很差,也没什么赚钱机会,许多私募基金和证券投资公司都死了,可天业投资在长陵不但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自然会引起我的关注。”苏越笑了笑,简单的恭维了一句,“王经理能把天业投资的业绩做得这么好,真是厉害。” 苏越并不知道天业投资的业绩如何。 可他想着对方能在证券市场如此惨淡之时,还能忽悠那么多人,想必业绩是真的不错。 至于这些做出来的业绩,到底走的哪一条路,他就猜不到了。 “呵呵……侥幸而已。” 王海轻笑了一声,认真盯着苏越,也说了一句跟先前赵永富询问他,为什么在此时平仓类似的话:“沪铜气势如虹,正是爆量攀升的时候,相对应的国际铜价也非常坚挺,还在创新高,此时苏公子不是应该继续加仓吗?你为何会想着平仓?” “谁都知道会继续涨的时候,市场往往会给人意外。” 苏越看着沪铜量价依然在缓慢爬升,淡淡笑了笑,继续说道:“每一次多空转换,量能总是在急剧放大,沪铜的价格虽然在大量多单的涌入下,价格还在缓慢上升,可上升的速率已经越来越低了,这证明涌入的多单,多半是承接了空单的平仓数量,也就像赵投顾说的,空头在溃逃。” “期市是个零和游戏,没有空头的支撑,多头又能走多远?” “前面平台的空头溃逃之后,沪铜价格若要继续向上大幅走高,需得引入新的大量空头才行,这样才能承接大量的多单上攻。” “我不知道铜价未来还会不会继续大幅攀升,但我至少知道这一刻,已经是一段升势的强弩之末了。” “平掉一部分多头仓位,等待走势的再度明朗,应该没错吧?” 王海吃惊地看着苏越,很难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于一个少年口中,赵永富愣愣地沉思了片刻,吐出一口长气,不由暗自幸庆。 他在想,自己还好没有跟苏越继续对赌,不然大概率,又会输得颜面无存。 “苏公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天业投资,当一名兼职操盘手?”回过神来的王海突然盛情邀请。 苏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微笑间,关于吞下天业投资未来那笔巨额金融诈骗资金的计划,缓缓浮上心头。 第三十六章 改变交易策略 兼职操盘手? 赵永富听见王海居然邀请苏越当天业投资的客户操盘手,不由极为错愕,提醒道:“王经理,小苏虽然有些天赋,可目前还只是一名中学生,市场经验毕竟不足,你聘请他,不妥吧?” “韩老板都能把400万的资金账户交给他打理,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海笑了笑,继续对着苏越说道:“你来的话,盈利部分,我可以给你20%的提成,亏损部分,天业投资公司帮你承担,如何?” “可以!”苏越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不是每个交易日都会去,在时间安排上,你不能干涉我。” 苏越知道,王海邀请自己,恐怕不只是因为自己的能力。 也许还是奔着顾家,或者说他臆想中的苏家来的,不过苏越对于王海的真实目的,也不是很关心。 他接触天业投资。 主要是想弄明白后世那笔失踪的资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海沉吟了片刻,呵呵笑道:“行!只要苏公子能来,时间你自己定,天业投资随时欢迎你。” 俩人继续交谈了几句,然后王海便告辞离开了。 沪铜临近收盘前,成交量开始逐步萎缩,并且价格也开始调头向下。 苏越果断地再平掉二分之一的仓位,自己账户只留下3手多单,而韩复升的账户,则留下了40手多单,总持仓回归到总资金的10%安全线以内。 “好好的主升走势,就这么夭折了,真是可惜。”苏越暗叹了一声。 他本来以为这一段主升走势,沪铜的价格至少会摸到37000价位,正好可以让他赚足两三百万的资金。 如今看来,不可能了。 多头在这里泄气,那么要再次组织进攻,至少要三到五个交易日的时间来休整,可下一周之后,就是美联储加息的时间节点了,而且欧洲、日美的工业经理人指数,七月份的表现都不理想。 国内多头本来就胆气不足,再加上基本面不配合。 就更不可能大举做多了。 苏越隐约记得,国际铜价在7月份之后,横盘震荡了3个多月,直到11月底那场‘空头狙击’战爆发,才开始继续突破,连创新高。 而沪铜的走势,他不清楚,但想来肯定比国际铜价的走势更弱。 “看来,得改变交易策略了。”苏越默默想着,“区间震荡之时,只能轻仓进出,并随时做好止盈止损了。” 本来他想着换一个交易品种。 可目前的上期所,上市的期货品种并不多,无论从流动性还是行情波动来说,其它品种还不如沪铜。 当然,从流动性和波动性来说。 最好的品种,自然是LME铜、伦敦金、外汇等交易品种最为合适。 可惜目前的国内环境,资金进出还没有后世那么方便,他又是代客理财,想交易这些品种,也就只能是想想了。 收盘之后,苏越整理了一下心绪,准备离开交易室,这时,顾云汐突然走了进来。 “两日没见,如今战况如何?”顾云汐笑着问他。 苏越微笑道:“还好,运气不错,赌对了方向,盈利了一些,不过离跟云汐姐打赌的目标,还差很远。” “能盈利就好,稳住心态,慢慢来,只要控制好回撤,我相信你还是能实现的。”顾云汐安慰了一句,转而问道,“今晚有空吗?我二叔改了行程,明天就得走,所以原本订于周六的晚餐,改在今日了。” 苏越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我得跟我爸妈说一下。” 他说着,便向顾云汐借了手机,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这边有个聚餐,可能去不了医院陪小月。 苏母应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小月现在有张雪每天陪着,倒也不太需要他这个哥哥,正好苏越也能趁着这段时间,腾出手来,干自己想干的事。 顾云汐接过苏越递还的手机,不禁纳闷道:“你这几天不是赚了不少钱吗?怎么不舍得给自己买个手机?” 她发现苏越无论赚了多少钱,脸上都没有明显的高兴和激动。 这不正常! 别说他一个少年,就算很多成年人,几天在证券市场上赚了几十万,也会抑制不住的兴奋,绝不会像他这么平淡。她猜测苏越应该是有一些其它的难处,不然,在赚了大笔钱的情况下,不会表现得这么平静。 只是苏越不主动说,她也不会主动问。 见顾云汐问起,苏越才发现没有手机,还真不方便,不由挠了挠头,轻笑道:“这几天太忙,忘了这事。” 这个年代的电子产品,对比物价,很贵。 一部只携带简单功能的手机,都要好几百,甚至上千,旗舰机的价格四五千,算上通货膨胀,已经相当于十五年后一万多的价格。 苏越先前没考虑这事,是因为手中没钱。 如今,手里有钱了,自然是应该给自己和妹妹,以及张雪配一部手机了。 “正好,我要去给我妹妹买礼物,要不……一起去逛逛?”顾云汐提议道,“反正商业街就在下面,没几步路,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苏越点了点头,于是俩人离开营业部,便进了商场。 顾云汐挑了一家珠宝店,给她二叔的女儿买了一串名贵的手链,苏越在手机店里,与店员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选了粉色和紫色的两部诺基亚3100和一部三星D508。 “你买这么多手机干嘛?” 走出商场的时候,顾云汐不禁疑惑道。 苏越将三部手机的号码都彼此存上,然后笑着说道:“我也有一个妹妹,很漂亮,也很懂事,这算是我给她的礼物。” “那还有一部呢?”顾云汐下意识地问。 苏越没说话,只低头存着名字。 顾云汐愣了愣,突然明白了过来,轻笑道:“你喜欢的女孩,一定很特别吧?不过……对于学生时代的少女,一部手机的礼物,还是太重了一些,有时候,礼物送得太贵重了,也是会适得其反的。” “她不会。”苏越眼睛明亮,“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的分量,并不是礼物、流言、面子等外界因素所决定的,而是你能对她好,而她也能真的对你好。” 顾云汐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些触动。 那种独属于少年时代的纯净爱情,她憧憬过,可也失望过,直到长大以后,她才知道,童话依旧只是童话,变不成现实。苏越对于爱情的理解,她很欣赏,可这份初心能否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的摧残,而一如既往,她无法确定。 第三十七章 牛市之论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回过神来的顾云汐,神色怅然。 苏越点了点头,随着顾云汐来到松香雅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半左右,周围很安静,落日的余晖洒在小区绿意葱翠的植被上,仿佛整个小区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外衣。 顾云汐微笑地讲述着自己小时候,在小区里玩闹的趣事。 领着苏越,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顾家别墅。 古朴典雅的装修设计风格和简约质朴的家居布置,让刚刚踏入客厅的苏越一愣,他原本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低调奢华的布局,没想到居然如此简朴。 房间的沙发上,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端坐,依然是国字方脸,与旁边坐着的顾正清有些相像。 只是看上去更严肃,身上的威严更重。 顾正清见到苏越到来,不禁满脸笑意地站了起来,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对着大哥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小子,学识不错,对于金融、经济的理解,很有些天赋,若是加以培养,假以时日,成就不会在你我之下。” 苏越听到这样的夸奖,急忙站起来,礼貌地回道:“顾老师过誉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成绩一般,多看了几本书的中学生而已,当不得顾老师这般赞扬。” “多看了几本书的学生很多,可有你这见解的却凤毛麟角。” 顾正清呵呵笑道:“你不必过于自谦,少年人中,能在证券、经济上能有你这般见解的人,我确实很少见过。” “镇定自若,不卑不亢,是个好学生,好少年!”顾正梁盯着苏越看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云汐和正清,都夸你在证券、经济上有独到的见解,那我问问你,目前的证券投资环境和走势,你认为未来两年,将会如何变化?” “爸,你这问题,问得也太广了吧。” 顾云汐柳眉微蹙,“苏越虽然对于证券市场和宏观经济有些见解,可毕竟只是一个中学生。你这问题都可以作为一个大学论文课题了,二叔一时半会,都不一定能说出所以然来,你问他,不是故意刁难吗?” 苏越是她请来的客人,父亲这样刁难,那不是让她面子上难堪吗? “你二叔刚刚才和我说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就想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顾正梁被女儿直接回怼,有些尴尬。 纵然他是华商银行的长陵支行行长,身居高位多年。 但在家里,还是女儿为大。 当初顾云汐毕业之后,放着他这个银行行长老爹的大腿不抱,非要去华信证券当什么投资顾问,他劝了几次之后,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女儿有自己的主见,也有自己的理想。 他不能强求,也无法强求。 “云汐姐,顾行长的问题,我最近也想了很久,有些见解,但还不是很成熟,说说也无妨。”苏越笑着打圆场,“不过……要是说错了,或者话里有些常识性错误,还希望两位长辈不要介意。” 顾正清没想到苏越会如此回答,惊讶之中,不由坐直了身体,急声道:“说说看!” 苏越看着他期许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虽然目前证券市场的投资环境已经降至冰点,但随着国内经济的迅猛发展,股权分置改革的逐步深入,以及接下来的汇率改革导致的人民币大幅升值等诸多因素,国内的证券投资市场会逐步回暖,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牛市。” 顾正清听到苏越的回答,眼睛一亮。 他激动地捏紧了拳头,看着苏越,继续问道:“国内经济发展、股权分置改革如何会造成投资环境回暖,证券市场走高?还有你为何判断汇率改革中人民币会大幅升值?造就牛市的根基又在哪里?” “俗话说‘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 “国内经济发展增速的加快,有利于商品的周转,居民收入的提高和消费。消费的提升会扩大市场需求,间接的提高生产公司的盈利能力,而公司盈利能力的提升,又会反应到公司价值和股价上,自然会推高证券市场。” “目前正在实施的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是通过非流通股东和流通股东之间的利益平衡协商机制,消除A股市场股份转让制度性差异的过程。” “改革之前,股权分置形成非流通股东和流通股东的‘利益分置’,即非流通股股东的利益关注点在于资产净值的增减,而流通股股东的利益关注点在于二级市场的股价。三分之二股份不能流通,客观上导致流通股本规模相对较小,股市投机性强,股价波动较大,扭曲了证券市场的定价机制。” “股改之后,非流通股转换为流通股,一方面,流通股东持有的股权,不仅代表着上市公司的股权,而且还代表着是否同意非流通股东流通的权利;另一方面,是公司基本面提升的物质回报,有利于证券市场的长期健康发展。” “至于汇率改革,人民币未来的大幅升值?” 苏越微微一笑,继续道:“随着国内出口企业在国外的竞争力逐步提升,我国为了保证在汇率变化方面的主导性控制,以及经济发展和日常生活不因汇率变化而产生的重大影响,人民币逐步升值,势成必然!” “人民币的升值预期,会让许多国外投资者涌入国内,外钱的大量流入,会造成流动性过剩,使大量热钱涌入目前还在低位的股市或者说地产。” “同时,对于国内而言,投资价值的提升,也会导致钱从银行、债券等收益率低的地方涌入股市。” “经济增速、股权分置改革、人民币的升值预期会一同构建证券市场牛市的根基。”苏越喝了一口顾云汐递过来的茶,总结道,“目前的证券市场,虽然情绪已经跌至冰点,但只要一颗火星点燃热情,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说得好,哈哈……”顾正清大笑。 顾正梁震惊地盯着苏越,半天才回过神来,沉声道:“二弟啊,小苏的有些见解,倒是与你不谋而合,难得啊!” 顾云汐对于苏越的这番长篇大论,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股市与经济背离,不是一天两天了,牛市哪是那么容易起势的?目前社会中的热钱少吗?很多!可是全投进房地产了。国家目前意识到不对,是在开始管控地产行业了,可房价不是一天天还在涨吗?” 顾正清呵呵笑道:“城市化进程,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是说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地产的牛市周期很长,国家政策压个一两年,让股市的赚钱效应起来,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要赚钱效应起来了,流动性增加了,还怕逐利的资金不入场?恐怕到时候,是想拦都拦不住。” 他深度研究过国内地产行业的发展历程,知道九十年代房地产市场爆发前夕。 面临的情况和目前的股市,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当然,关于牛市即将到来的论断,他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不过听了苏越一席话以后,论文的草稿,以及方向,基本上算是定下了。 国家高层为了让股市更好地为经济提供助力,已经不断向市场释放了许多利好。 这变相说明国家希望证券市场迅速火热起来,好解决目前大量企业融资困难的难题。 在这样的宏观背景下,他相信自己这篇论文一出,一定会引起市场巨大的反响。 “我准备把咱俩的想法,整理成一篇论文,发表在国家经济周刊和证券期刊上。”顾正清微笑地看着苏越,“署名,会写上你和我的名字。” 苏越眼里一片震惊,握着茶杯的手微颤,难掩激动之情。 第三十八章 顾家晚宴 像顾正清这样的经济学大牛,一篇论文的含金量和影响力,都非常大,苏越的名字一旦和顾正清的名字,同时出现在论文署名一栏,想必金融界的许多人,都会震动。 苏越明白,这是顾正清在给他名声,把他往名校方向在推! 毕竟能够在国家经济周刊和证券期刊等国家一级期刊上留名的中学生,许多财经类的高校,不可能不关注。 有顾正清和董见行这一层关系,在加上论文所给予的名气。 明年华夏财经大学特招的名额,只要他这后面一年别干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怎么都能混上一个。 “二叔,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顾云汐震惊之余,突然嗔怪地看了顾正清一眼:“我还是你的亲侄女呢,当年我高中毕业之时,若是你也能在发表论文的时候,顺便带上我的名字,我最后也不至于因为分数不够,而去了南华财经大学了。” 顾正清哈哈一笑,还没来得说话。 顾正梁看着女儿,脸色微微一沉,说道:“云汐,学术论文的发布,是个严肃的事情,可不是私人谋利的工具,你二叔若是当初那么做了,以后在学术界,又当如何立足?这一次小苏的意见,基本都是论文中的核心论据,加上他的名字,是理所当然的事。” “大哥,云汐只是跟我开个玩笑而已。”顾正清呵呵笑道,“你说的这些道理,其实她早就明白了。” 顾云汐莞尔一笑,对着父亲说道:“爸,你有时候就是太过严肃了,所以有些话,才听不明白。” 她这话,一语双关。 不止说刚才那句话,还说父亲平时在工作中的作风。 顾正梁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银行的工作,面对的是储户和企业,经营的是资金融通和流转,本来风控就是第一位的,不严肃怎么能行呢?” 苏越笑看着顾氏父女。 发现这一位在长陵以严肃和认真著称的银行行长,居然在家里,是有些畏惧女儿的,不禁一片惊奇。 “好了,吃饭了,边吃边说。” 宁慧卿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从厨房内拿出碗筷,沉声喊道。 苏越回过头去,只见顾家女主人围绕着餐桌,正细心摆放着碗筷,一头青丝盘在脑后,围着碎花围裙,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的身材很好,白皙的面容上,没有多少风霜留下的痕迹。 “妈,你辛苦了,待会吃完之后,我来帮你洗碗。”顾云汐站起来,走过去帮忙。 苏越看着俩人十分相似的容貌和神态,不禁感叹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居然能让母女二人如此相似。 席间,宁慧卿问了许多事。 苏越认真回答,除了妹妹生病的事外,其它的,基本都没有隐瞒。 “妈,你问得这么细干嘛?”顾云汐看了眼母亲,纳闷道,“连人家的家庭住址,父母身份背景,读书班级都问,你这是想……认苏越当干儿子吗?” 她本来想说的最后几个字是‘女婿’,可回思一想,苏越的年龄不够,也就瞬间改了口。 “你这孩子……” 宁慧卿瞪了女儿一眼,笑道:“你二叔这么看重的少年,我就不能多问问?再说了,我好歹也是教育局的领导,问问学校、班级怎么啦?” “可你是教育局计财科的领导,又不是教委、普教科、人事科等的领导,好像学校的事,跟你没啥关系吧?”顾云汐轻笑,“你呢,也别费这些心思,前两天我与苏越打了一个赌,若他输了的话,甘愿拜我为姐姐,这样你不就圆了心意了吗?” “还有这事?”顾正清来了兴致,问道,“什么样的赌约?” 苏越尴尬一笑,将代客理财,并与顾云汐立下赌约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两百多万的资金,四个月翻倍,在目前的情形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顾正清哈哈笑道,“你这赌约,可能多半会输。” “输了也无妨。” 苏越淡淡扫了顾云汐一眼,沉声道:“我有个妹妹,可是并无姐姐,云汐姐若真能做我姐姐的话,倒也挺好。” 听见苏越这话。 顾云汐脸色微红,宁慧卿神采奕奕,就连顾正梁也是眼睛一亮,颇有期待。 顾氏各家之中,只有顾正梁和顾正清两家,才是独女,其它几家,都是人丁兴旺,儿女繁多。 就因为此,俩人才一直得不到老爷子的重视,进不去顾家核心业务。 苏越若是能拜顾云汐为姐姐的话,自然就成了夫妻二人的干儿子,虽然不是亲的,但也能聊表慰藉。 “哈哈……为此事,当浮一大白啊!”顾正清哈哈大笑。 他举起酒杯,又与大哥喝了起来,席间短暂的沉默被打破,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宁慧卿心里高兴,给苏越夹了很多菜,温柔道:“以后有空了,就常来,喜欢吃什么,就告诉宁姨,我去给你买。” 顾云汐看着母亲热情的样子,不禁有些错愕。 “多谢宁姨。”苏越急忙谢道。 顾家人给他的感觉很真挚,也很热情,他乐于接受,却也由衷感激。 “对了,顾行长,我们长陵市,有一家叫‘天业投资’的公司,不知行长了解过没有?”苏越想起一事,突然说道,“今天在交易室,他们总经理王海,邀请我过去当兼职操盘手,我答应了,所以想问问这家公司的情况。” “天业投资?” 顾云汐抢先回答道:“这家投资公司,在我们长陵,算是很有名了,最近几年,证券市场每况愈下,可这家公司的业绩,却表现得很好。无论是一级市场的股权投资,还是二级市场的股票、期货、债券等,表现都不错。” “天业投资是由一家名叫‘融辉科技’的公司控股的,不过那家融辉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是家空壳公司,其背后设立的资本来源众多,溯源起来麻烦,我也不是很清楚。”顾正梁淡淡说道,“这家公司无论什么投资都在做,房产、股权、股票、期货、债券等等,与长陵各部门和各企业的关系,也错综复杂。” “前一段时间,天业投资拿着‘凌峰管业’的40%股权,还有厂房、地产等各种权证,来找我们华商银行贷款,所有权证,全部质押,申请额度8000万,说是为了扩大凌峰管业的经营规模,筹备上市。” “您批了?”苏越沉声问。 “风控没通过,我自然没批。”顾正梁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听说华农银行批了,三家企业,授信额度2个亿。” 苏越听到这个数字,一片吃惊,问道:“怎么会有三家企业?” 第三十九章 鸿远基金 “天业投资在长陵投资的企业,总共有三家。”顾正梁解释道,“这三家企业是同时申报的贷款,而且‘华锋钢铁’也做了担保,又加上三家公司的业绩,近两年都不错,总授信2个亿,也在情理之中。” “华锋钢铁做的担保?”苏越无比震惊。 他没想到华锋钢铁集团也卷了进去,这可是长陵市的大型国企,没道理给几家民营小企业担保啊。 “是啊,若不是华锋钢铁担保,这笔贷款,还真不一定能批下来。” 顾正梁喝了一口酒,呵呵笑道:“这天业投资可真是手眼通天啊,在长陵市,只要它想,还真没办不了的事。” “那当然,旗下鸿远基金这两三年的业绩,可为长陵各方人士赚了不少钱。”宁慧卿笑着应道,“长陵各企业老板,各成功人士,基本都投了钱,就连我……去年不也投了十万块钱吗,到现在为止,已经快翻倍了。” “妈……你相信别人,不相信你女儿啊!” 顾云汐没想到母亲也参与了进去,不由愤愤不平地道:“好歹你女儿也是知名券商营业部的首席投资顾问,你要投资证券,怎么不问我呢?” “这鸿远基金是一家私募证券投资基金吧?” 顾正清沉声问道:“不知这家基金,是以哪一种形式设立的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目前国内证券行业发展还没有多少年,许多法律法规还不健全,连公募证券投资基金都有风险,更别说私募证券投资基金了,这些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目前没有法律约束,关于投资标的和基金净值等信息,一点都不透明,投资资金也没有进行银行托管,资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嫂子还是小心为上。” 苏越和顾云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年代,所谓的私募证券投资基金,还处在蛮荒时代,游走在灰色地带,投资风险极高,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参与的投资方式。 “当时,鸿远基金开放募集资金的时候,我看同事们都挺积极,也确实有人赚了不少钱,所以就忍不住投了一些。”宁慧卿见女儿的眼神依然有些埋怨,急忙又加了一句,“反正就十万块钱,没了就没了吧,也不影响咱们家庭开支不是?” 宁慧卿也是出自名门之家。 这时候的十万块钱,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对她来说,也就是一笔平常开支的小钱而已。 “这几年的证券市场,凄惨状况,有目共睹,这鸿远基金,到底是怎么挣钱的?” 苏越意识到这天业投资旗下的鸿远基金,恐怕才是未来那四亿资金,失踪的关键,忍不住说道:“一年一倍的净值增长,就算是在证券市场牛市阶段,也很难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赚钱总是真的吧!长陵市许多投资者,都拿到钱了。”宁慧卿想了想,举了一个实例,“就咱们小区,三号楼的老李,他夫人不是也在教育局上班嘛,听说去年投了30万,今年不准备投了,从鸿远基金中退出的时候,赎回了55万呢。” “一年25万的纯利润,比夫妻二人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高出一两倍,还有七号楼的老张,湖滨小区的老夏……”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赚钱的例子啊。” 宁慧卿虽然不懂证券市场,可到底有多少人从鸿远基金中赚到钱,她是心里有数的。 要真是骗子,不可能把自己兜里的真金白银,掏出来送给别人吧?这可不是小数目,几千万,上亿的资金呢。 “会不会是庞氏骗局呢?” 顾云汐眉头紧锁,总觉得这鸿远基金有问题,沉默了一会,说道。 “不太像,庞氏骗局若是将借新还旧的利息提这么高,在这么庞大的资金面前,撑不了这么久,而且完全没有必要嘛,20%的年利息许多人都趋之若鹜了,何必要为难自己,设定100%的年利息呢?” 顾正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鸿远基金的投资标的虽然没有公开,但净值却是实时公开的,资金账户在我们华商银行,出账入账,倒是有迹可循,没有问题。” “这就奇怪了。” 顾正清轻声说了一句,又看着顾云汐问道,“云汐,这鸿远基金的证券账户,包括各类主账户、子账户,都是在你们营业部开立的吧?” 顾云汐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印象,回道:“开户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等我上班的时候,问一问同事。不过……二叔的猜测,应该大致不差,因为在整个长陵市,只有我们华信证券,才能全覆盖所有交易品种,而且交易佣金在目前的几大券商中,可以放到最低。” “顾老师也觉得鸿远基金有问题?”苏越沉声问道。 顾正清笑了笑,说道:“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国内的证券投资基金,就我知道的,无论公募还是私募,能在当前环境下,做到一年翻倍的,屈指可数。” 无论天业投资,还是鸿远基金,在全国根本排不上名号。 能有这种业绩,却在全国证券投资基金中排不上名号,单这一点,就已经很可疑了。 “妈,你明天去天业投资,把投在鸿远基金里的钱,给赎回来吧。”顾云汐劝道,“强制赎回,利润咱们可以不要,但本金必须拿回来。” “投资的时候可是签了合同的,必须要年末才能赎回,还有小半年时间呢。” 宁慧卿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继续说道:“签了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你让你妈不守信用,像个泼妇一样去要钱啊?” “我……” 顾云汐一阵无语,隔了片刻,才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鸿远基金不靠谱,让你提早把钱赎回来,免得迟则生变。” 小半年时间,在目前证券市场如此冷清的情况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们不也是猜测吗?没有证据乱说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宁慧卿淡淡说了一句,想起老李家的夫人,曾经跟她提过一句,又说道,“我记得当时签投资合同之前,李夫人好像跟我提过一句,说天业投资好像跟一家叫‘金水资本’的公司有关联,不过……这只是她偶然听天业投资的老板在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也不知真假。” “金水资本!” 席间四人听见这四个字,猛地一惊,尽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第四十章 父子夜话 “怎么……这‘金水资本’,有问题吗?” 宁慧卿是会计出身,不懂金融,看见席间四人的表情,有些惊诧。 “妈,你确定是金水资本?”顾云汐回过神来,仔细问了一遍,解释道,“金水资本是目前国内比较有名的一家股权投资基金,隶属于金水资本集团,其主要业务是对非上市企业进行投资,并推动非上市企业价值增长,最终通过上市、并购、管理层回购等方式出售持股,回收资金,从而实现资本的增持。” “金水资本集团背后的出资人,比较复杂,有国资,也有外资。” 顾正清接着说道:“这家公司,在国内投资界,可谓小有盛名,目前沪深两市的上市公司中,有几家知名公司的股东列表内,也有金水资本的身影。如果天业投资背后,真的是金水资本的话,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应该不太可能。”顾正梁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天业投资真有金水资本的背景,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李夫人应该是听错了。” 天业投资公司,近几年,在长陵发展得很快。 公司的老板,顾正梁接触过一两次,不像是低调的人,如果公司真有金水资本的背景,为了取信投资者,还有使鸿远基金更快的募集资金,没道理不公布出来。 这不符合逻辑! 苏越沉思了片刻,认同道:“顾行长说得对,金水资本对于天业投资来说,是一个非常稳固的后台,若是真有联系的话,天业投资不可能不大力宣传,如今偷偷摸摸的散布消息,要么是转移视线,要么就是做贼心虚了。” “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啊。”顾正清呵呵笑道。 他是不相信天业投资旗下的鸿远基金,能在证券市场如此惨淡的情况下,做出翻倍业绩的。 凭着直觉,他认为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断言而已。 “那天业投资的总经理王海,不是请了小苏去当兼职操盘手吗?不管是真是假,去了总会了解清楚的。”顾云汐侧目看着苏越,“虽然他请你去的目的,看着也不单纯,但进去之后,能了解一下事情真相,也没什么不好。” 在长陵市,乃是整个南华省,顾家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今晚之后,许多人应该都会知道苏越与顾家的亲密关系,轻易不会动他,自然也没必要为安全担忧。 众人继续闲聊了一阵。 待到夜深之时,顾云汐才用车将苏越送回了槐荫小区。 苏越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不在,而父亲独自炒了两个菜,坐在灯光昏暗的饭厅里,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爸,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苏越将给妹妹和张雪买的礼物放进卧室,回转身,坐在父亲对面,沉声问道。 苏父抿了一口白酒,平静地说道:“帮你张叔代了个班,所以下班晚了一些,小月怎么样了?” 苏越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父亲。 苏父被儿子盯得有些窘迫,轻笑道:“没事,你放心,你爸这身体扛得住。” “爸,你上的本来就是十二小时的倒班,上四天,休息三天,如今你把休息的三天时间,全用去代班或者加班了,身体根本吃不消。”苏越沉声说道,“妹妹的病,是需要花钱,可若是您身体再垮了,您让我和母亲怎么办?” “你爸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苏父强硬地回答。 作为一家之主,在最艰难的时候,他必须扛起这份责任,再难,也必须坚持。 能借的钱,他借了,可惜远远不够。 亲戚朋友们,能力有限,他能理解,车间的领导听说了他家里的事之后,表示了慰问,也给他开了加班和代班的后门。 希望能让他靠双手,尽可能多的挣钱。 苏父心里很感激,对所有人,也没什么不满的,他只希望靠着自己的勤劳和努力,能从病魔手中,救回自己的女儿。 苏越看着父亲明显疲惫的面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那张银行卡,递给父亲,认真说道:“爸,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是我这些天挣的,你拿去把妹妹后面几个月的医药费全交了,然后拜托医生或者医院院长,让他们联系一下骨髓库,看能不能找到跟妹妹骨髓相匹配的捐献者。” 苏父紧紧盯着苏越,语气深沉:“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苏越将那晚发生在天香酒楼,还有自己给方云山写企业策划书的事情,大致给苏父说了一遍。 他怕苏父不信,又说了好几个人证。 苏父感觉如听天书一般,楞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方老板怕你把事情说出去,毁了天香酒楼的声誉,居然给了你十万块钱……” 十万啊! 他一个月的工资才1500块钱,就算拼命的存,也得存十年。 小月生病,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钱,总共才不到3万块,别说手术费了,就连医药费也只能支撑三四个月的时间。 “爸,这十万,对我们来说,是救命钱,可对方老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苏越解释道,“以天香酒楼在我们长陵的名气和营业额,十万块钱,能保住天香酒楼的声誉,方老板已经很赚了。” 苏父沉默,想明白了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天香酒楼,他虽然没去过,可听说过,知道是长陵市最高端的中餐厅,一顿饭钱动辄几百上千,是招待老板和领导的地方。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但打了自家儿子,赔钱也是应该的。 这十万块钱的赔偿,虽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拿着,却也心安理得。 “阿越,这钱……原本是应该你自己留着读大学,将来娶媳妇的,可你妹妹目前的情况……”苏父说着,轻叹了一声,“这钱就先给妹妹治病,等将来……妹妹的病好了,父亲再挣钱来还,一定不会拖累了你。” “爸,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 苏越咬了咬唇,继续道:“妹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留着钱有什么用,你先拿去把医药费和寻找骨髓配型的费用缴了,剩下的手术费和未来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的。” 苏父握着手里的那张银行卡,眼角有些湿润。 儿子长大了,董事了许多。 有些轻重,比他拿捏的好,这让他非常欣慰。 “爸,以后别在这样加班了,妹妹有我呢!”苏越坚定地道,“您和母亲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 他说完之后,站起来,道了一声晚安,才静静地走向卧室。 苏父看着儿子的背影,突然发现,那棵以前需要自己默默保护的小树苗,不知何时,已经坚强的成长了起来,成了能够独自面对风雨的大树。 第四十一章 礼物 静谧、安宁的夜晚,在满怀希望中过去。 第二天,清晨,当苏越拿着礼物,来到医院的时候,苏小月和张雪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静静地在病房中,等待着他。 他答应周六再带她们去长陵湖看荷花的,妹妹一直记着这件事。 “哥,你怎么才来?”苏小月有些抱怨地道,“都快日上三竿了,说好的早上七点,现在都快八点半了。” 苏越抱歉地看着妹妹,说道:“昨晚睡得太沉,忘记时间了。” 这几天,他根本就没好好睡过觉,昨晚跟父亲说完话以后,倒头就睡,醒来已经是早晨七点了。 然后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来时已经错过了约定的时间。 “不过,这几日的辛苦,还是值得的。”苏越笑了笑,将手里的礼物袋递给妹妹,“打开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苏小月以为又是哥哥买的点心之类的,不禁雀跃地接过。 然而,当她打开礼物袋,发现是两部崭新的手机时,开心的神色突然僵住了,沉声道:“哥,这两部手机是哪来的?” 手机,对她来说,是极为贵重的物品。 以苏家目前的状况,就算买得起,也不会花这冤枉钱,而哥哥身上并没有钱,不可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疑惑从她心里涌起,苏小月抬头望着哥哥,眼睛里有担忧。 “放心……我既没有去偷,也没有去抢。”苏越笑看着妹妹,“这两部手机,是哥哥这几天,凭本事挣来的,紫色的一部给你,粉色的一部给你雪姐姐。” “苏越,你哪去挣这么多钱?”张雪忍不住疑问道。 这两部手机看着精致、漂亮,价格一定不菲,张雪估计两部加起来,最少也要一千块钱,苏越兼职才干了两三天,不可能有这么多收入。 “阿雪还记得天香酒楼那晚发生的事吗?” 苏越微笑地说道:“那天晚上,天香酒楼方老板的儿子,最后终是没忍住,出手打了我一下,毁了天香酒楼的声誉,所以方老板答应给我赔偿,让我别再计较那晚的事。” “月彤说的那20万,是真的?”张雪眼睛大睁,难以置信。 那晚之后,韩月彤第二天就给她道了歉,说起过苏越在那天晚上敲诈方老板,还跟她弟弟韩振风立下赌约的事情。 当时张雪听着,如同听神话故事一样,根本就不相信。 如今,听苏越亲口说,居然一切都是真的! “韩月彤嘴里怎么什么话都藏不住?”苏越暗中抱怨了一句,承认道:“赔偿金10万,然后一份企业策划书10万,总共20万元。10万的赔偿金,我给了父亲,用来给小月治病;其它的钱我用来投资了,希望能赚更多的钱。” “企业策划书?” 张雪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不免疑惑。 “就是给天香酒楼未来的发展指一条路。”苏越说道,“就跟写作文一样,怎么能忽悠住对方,就怎么写。” “哥,投资又是什么?”苏小月发出了另一个疑问。 苏越发现越解释,恐怕越复杂,不禁笼统地说道:“就是能赚钱的生意,你只需要知道,哥哥不会乱花这笔钱就是了。” 苏小月‘嗯’了一声,心里满是欣喜和感动。 “小月,以后别那么悲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越温柔地说道,“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告诉哥哥,以后咱们家不差那点钱。” 目前属于他的资产,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万。 他有底气来说这句话了。 “哥,谢谢你。”苏小月握着那款紫色的诺基亚手机,非常喜欢,“以后就算在医院,我也能随时联系你和爸妈了。” 苏越笑了笑,看着妹妹开心,心里一阵欣慰。 苏小月将那款粉色的手机递给张雪,却被她摇头拒绝了,张雪静静地盯着苏越,说道:“阿越,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那一部MP3,她已经当是苏越定情的礼物了,再不能要求更多。 小月的病要花很多钱,能节约一分是一分。 苏越虽然因为运气或者说巧合,得到了方老板所给的20万,可那20万能不能支撑小月的医药费和手术费,还是未知数,苏越这么大手笔的花钱,张雪认为是不对的。 “阿雪,再退回去,可就只值半价了。” 苏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笑道:“你放心吧,小月有我呢,我能赚到第一个20万,也就能赚到第二个,第三个……20万。” “是啊,雪姐姐,这也是哥哥的一片心意。”苏小月在旁边助攻。 她的心思,比张雪单纯很多,简单的以为只要是心上人送的礼物,不管贵重与否,都是应该接受的。 至于礼物背后的含义,以及接受礼物之后的影响。 以她的年龄,还不是很明白。 听着兄妹俩的话,张雪沉默了片刻,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阿越,你的心意,我早就收到了,我也相信你能在未来继续赚到很多钱,治好小月的病,可手机,对目前的我们来说,还是太贵重了一些……” 她说着,语气突然低沉了下去,脸有些微红。 “如果你不想退掉的话,那就等……毕业的时候,再送给我,那时候的我们……”她看着苏越,也看着小月,“应该都已经自由!” 苏越想起昨日离开商场之时,顾云汐说的那一番话,心里不禁一片感慨。 论起对于女孩心思的了解。 他觉得自己就算再活一世,也还是个菜鸟。 不怪张雪一直说他是块木头,他对于情感的表达,就算克服了胆怯这个毛病,还是显得太过耿直,或者说太生硬了。 “好吧,那我就先留着,等着阿雪考上华夏音乐学院的那一天。”苏越没有再坚持,收回了妹妹手里的那款粉色手机。 张雪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一片暖意。 “好了,快走吧,不然待会天又开始热了。”苏小月笑看了俩人一眼,拉着张雪的手就跑了出去,将苏越落在后面。 苏越看着妹妹和张雪的倩影,脸上满是笑意。 三人出了医院大门之后,苏越正准备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突然一辆黑色的桑塔拉2000车型在他面前刹住。 紧随着,车窗下降,一个胖乎乎的脑袋,出现在苏越眼中。 第四十二章 长陵湖畔 “胖子!”苏越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有福将车靠在路边,无奈的说道:“哎……说起来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从放假以后,我爸每天都让我开着他那破小货车,给客户送货,从早上六点忙到晚上十点,片刻休息都没有,我实在受不了,所以就跑出来了。” “那你怎么把你爸的车也给开出来了?”苏越纳闷道。 “这大热天,不开车,我这身板,恐怕得中暑。”王有福沉声说道,“我说我来医院看小月妹子,需要买一些东西,没车也不方便,我爸就把车钥匙给我了。对了……阿越,你们这是要到哪去?” 苏越拉开车门,让苏小月和张雪上了后座。 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拴好安全带,才说道:“带我妹妹和阿雪去长陵湖逛逛,那里的荷花开了,很漂亮。” “其实……也没什么看头……” 胖子本来想说那儿除了荷花,什么都没有,要不换一个地方,可当他看见苏越不善的眼神,立马又住了口。 “两位美女,坐好了!” 胖子嘿嘿一笑,车辆掉头,一脚油门瞬间窜了出去,惹得两个女孩一声尖叫。 05年的长陵市,马路上车辆不多,也极少会出现堵车的情况,胖子仗着车技娴熟,硬是把一辆桑塔拉2000开成了保时捷911。 “你上次网上聊的那女朋友怎么样了?”苏越想起一事,突然问道。 听见这话,胖子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车速逐渐慢了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哎,别说了,我以为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没想到见面才发现,居然是个妖里妖气的男的,是个男的就算了,可特么……他居然说喜欢我……当时就吓得我转身就跑,晚上我爸买了两斤牛肉,我都没胃口。” 小月和张雪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奇葩的事发生。 网络,对于两个女孩来说,还显得稍微有些陌生,对于网络骗子,或者说‘照骗’这个词汇,她们根本就难以理解。 苏越淡淡笑了笑,说道:“下次长一个心眼,别一天到晚的在网上瞎聊,你若真的喜欢黄丽,那就大胆去追,免得以后后悔。” 黄丽是苏越的同班同学。 长得一般,学习一般,家境一般,看上去没什么长处,可王有福就是对她念念不忘。 俩人之间是如何结缘的,苏越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黄丽结婚的那天,胖子非常伤心的哭了一场,烂醉了一天。 “有些情感,自个儿埋在心里,别人永远不会知道。” “不管有没有机会,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以后想起来,也不会觉得后悔,不会觉得辜负了这份青春,辜负了当时的怦然心动。” “阿越,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黄丽?”胖子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苏越回忆了一下,说道:“我看见你偷偷的给她写情书,可又不敢递出去;还看见你买了一款精致的手链,悄悄摸摸藏在课桌里,却从来不敢拿出来;上课的时候,你还总盯着人家黄丽的背影出神……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你喜欢她。” “我……那是……” 胖子还想强行解释,苏越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若觉得开不了口,我就让阿雪帮你,反正黄丽就住她隔壁寝室,帮你递一下情书,还是可以的。” 张雪没想到骤然间,突然听见了这么大一个八卦,明净的眼睛闪了闪,说道:“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给黄丽写过情书,胖子,你若诚心想追的话,应该是有很大机会的,阿越说得对,有些话,不说出来,别人永远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轻轻地看了眼苏越,俏脸微红。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 有些人,就算不是很优秀,可他在你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比如苏越,比如黄丽。 张雪在学校收到的情书,叠起来,差不多有高中复习资料那么多,可她一封都没看过,只因心里从懵懂的年纪,就装下了一个人。 默默静候,默默等待。 无论后来的人,多么优秀,多么帅气,都难以再走进心里。 “我,我……试试。”胖子还是有些胆怯,转移了话题,“阿越,我把那一万块钱还给我爸了,我爸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到我们家门市来,我们哥俩一起送货,我爸可以给你开60块钱一天的工钱。” 他们家一个月的盈余,也不过七八千块。 父亲这么做,是念着他和苏越的交情,想帮一把,王有福想着既然苏越不能凭空接受父亲的馈赠,那么他换一种方式,应该就可以帮到朋友了吧? “胖子,替我谢谢你爸,我已经找到兼职了。” 苏越笑了笑,沉声道:“你们的心意,我和小月都收到了,放心,我们没这么容易被生活打倒的。” “谢谢王叔叔和有福哥哥的关心,小月会坚强的。”苏小月也沉声道了谢,双眼明媚,笑颜如花。 听见苏小月清灵的声音。 王有福有些微窘,尴尬地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透过车窗钻进来,带着凉爽,马路右边,随着车速逐渐慢下来,放眼望去,只见碧波万顷,荷花摇曳,让人心旷神怡。 “雪姐姐,漂亮吧?” 苏小月挽着张雪的手臂,见她出神地望着外面,笑着问道。 “嗯!”张雪点了点头,“真可谓‘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只可惜这里没有山,不然倒与诗里的意境并无二致。”苏小月见车停好之后,便欢快地奔下车,拉着张雪向湖边跑去。 水波潋滟,阳光静好。 两个女孩相携奔跑在湖边栈桥上,一瞥一笑,都让苏越心里触动。 “阿雪,这边,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风里传来,让苏越一愣。 他凝目向着湖心凉亭望去,只见韩月彤一身杏黄色的百褶长裙,倚着栏杆,正挥舞着洁白的双臂,大声呼喊着张雪。 “她怎么会在这里?”苏越眉头微皱。 上一次天香酒楼事件之后,俩人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再见面,免不了一阵尴尬,这让他不禁犹豫着该不该过去打声招呼。 “阿越,那就是……咱们学校的‘绝代双娇’之一,韩月彤?” 王有福将车停在路边,看着湖心亭,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不由啧啧称赞道:“书上说的‘绝世美女’,应该也就这样了吧?” “没见识!”苏越白了王有福一眼,“世界很大,美女很多,韩月彤算得上美女,可离‘绝世’二字,还差得远呢。” 金融市场,是个物欲横流的名利场。 美女、名车、富豪……数不胜数,就苏越以前见过的,颜值和气质,不下于韩月彤的人,就不少。 “在你眼中,当然不是了。”胖子笑了笑,“就算那什么……赵灵儿站你面前,你也会觉得没有张雪漂亮,还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什么施?” 苏越一阵无语。 一句话中,不但人家演员名字没记住,就连这么出名的古语,也没记住。 “胖子,你真应该多读点书,还有……你总不能连你的女神和偶像名字,你都记不住吧?”苏越一头黑线,“你这憨憨的劲,以后怎么继承你爸的生意?” “不怕,我找个会读书、会算账的媳妇就行。”王有福憨憨地笑道。 苏越仔细一想,觉得他这话,说得也在理,无奈地叹息一声,正准备沿着栈桥,走到湖心亭去,与妹妹和张雪汇合。 抬眼间,骤然看见周围四五个街头混混模样的少年,疾步向他围过来,不禁一愣。 第四十三章 飙车 “咋地,想打架啊?” 胖子一步抢上,瞪着眼睛,顶在苏越身前,拳头紧握。 论打架,他虽然比不上冯建勇,但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这几个混混,他和苏越俩人,足够收拾了。 “姓苏的,咱们又见面了。” 韩振风从几个混混身后,走上前,冷冷地盯着苏越:“这次可没有方老板帮你。” “怎么,想再被揍一顿?”苏越冷笑道,“凭你这几个手下,你觉得你就赢定了?信不信我还能像在天香酒楼那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 韩振风指着苏越,怒喝道:“别太得意,赌约输了,我会让你全还回来。” 这几天,他把苏越的身份都调查清楚了,不过是个毫无背景,工人家庭的穷小子罢了,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论车技,他韩振风接触车的时间,比苏越多上十倍不止,他不信自己会输给对方。 “看来,十万块钱,你已经凑齐了。”苏越盯着他,淡淡说道,“要不……择日不如撞日,赌约就改在今天,还是以十万块钱为赌注,三圈定输赢,你输了,也无需到什么商业广场下跪,就在这里就行。” “今天就今天,谁怕谁!”韩振风大声回道,显得信心十足。 “阿越,你,你……跟人赌车了?”王有福大惊,“十……十万块钱!” 他额上浸出一层汗水,整个人险些瘫软下去,他记得苏越并不会开车,更别说飙车了,这赌约……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十万块钱的现金,就连他们家,也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他觉得苏越一定是疯了。 湖心亭上的三个女孩,眼见湖边的两方突然起了冲突,急忙从栈桥上,奔了过来。 韩月彤人未到,已经抢先喝道:“韩振风,你又想干什么?” 这几日,她天天陪着韩振风到这长陵湖来练车,还专门给他请了一个师傅,就是希望他别把韩家的脸给丢尽了。 经过上一次天香酒楼的事情之后,她知道苏越不是好惹的人。 一再告诫过韩振风,希望他别再去招惹苏越,免得自讨苦吃,没想到……这才刚见面,就开始剑拔弩张了。 “没干嘛,只是希望他能守约而已。”韩振风阴恻恻地笑道。 “哥……你跟人打赌了?”苏小月紧张地问。 苏越点了点头,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和忐忑,沉声说道:“放心吧,做一切事情之前,哥哥心里都有数。” “可是……阿越,你根本就不会开车啊。”王有福转过身,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要不……改一下规矩,让我来。我从十四岁就跟我爸学开车,小车、货车无一不精,这小子……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苏越莞尔一笑,沉声道:“胖子,放心,我胜他,也不费吹灰之力。” 见到苏越眼里坚定的神色,胖子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将桑塔拉2000的车钥匙,递到他手里。 “苏越……” 张雪一双美眸紧紧盯着他,嘴唇轻启,想劝说什么,但话到了嘴巴,想了想,却又忍不住吞了回去,停顿了一会,才轻声道:“一切小心!” 韩振风见三个女孩的心,竟都偏向苏越,心里不禁一阵烦躁,怒喝道:“姓苏的,废话少说,咱们车上见真章。” 他说完,在几个混混簇拥下,就向着路边走去。 苏越淡淡地看了韩振风一眼,也来到桑塔拉车上。 他检查好了车上的一切设置,然后才把车开到不远处的一条斑马线位置等待。 王有福看着苏越熟练的驾驶动作和倒车流畅度,知道他是懂车的,心里不禁一阵纳闷:“小月,你哥什么时候学的车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小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转头去看雪姐姐,发现张雪也是一脸迷茫,似乎对于哥哥的这项技能,也是完全陌生。 “特么的……这姓韩的居然找了一台丰田的MR2来飙车,中毒太深了吧!”王有福转首间,看见那辆从眼前开过的红色跑车,忍不住吐槽道,“真以为开了一台相同的车,自己就是陈浩南了?” 红色的丰田MR2型敞篷跑车,性感而优美,在阳光下闪耀夺目。 韩振风拉风地坐在驾驶位上,对苏越开的桑塔拉充满了鄙弃,哈哈笑道:“就你这破车,十秒之内,我就能甩你一百米。” “今天必须让你把从方老板那里敲诈的钱,全部吐出来。” 苏越淡淡笑了笑,回道:“怎么,你想涨价?20万也可以啊,就是不知道你拿不拿得出这么多现金。” “哼……姓苏的,咱们走着瞧。”韩振风怒喝了一声。 “准备!”韩月彤在斑马线前方站定,狠狠瞪了俩人一眼,高举的玉臂,骤然挥落,大声道,“开始!” 她话音刚落,两台车便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月彤,这……没有危险吧?”张雪紧张地问道。 韩月彤想了想,回道:“长陵湖的环湖公路,是两个月前才完工的,一圈五公里,都是很宽敞、平坦的路,车也很少,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请的那位车师傅说过,这一段路,是初级赛车阶段。 在保证速度的前提下,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就可以完成,毕竟弯道很小,没有急弯,只要会开车就行。 “月彤姐,我哥跟那位哥哥的赌约,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小月疑问道。 虽然她相信哥哥,可有些疑问,还是想了解清楚。 十万块钱的赌约,她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哥哥说起来,却云淡风轻,这样的转变,她相信一定是有特定的原因。 韩月彤见三人眼里,都有些疑惑。 不由轻叹了一声,将当晚在天香酒楼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她挨打的事,直接被她给略过了。 “我的乖乖……敲诈了方老板20万,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啊。”王有福被震得瞠目结舌,“方老板是什么人?那可是咱们长陵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算我爸……偶尔说起方老板,那也是一脸的敬佩,没想到阿越居然敢……” 他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简直不敢相信。 苏小月也是一脸呆滞,完全不相信当晚发生的事,是哥哥所为。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它就是发生了。”韩月彤想起当晚的场景,一直觉得匪夷所思,“我现在都想不明白,方老板为何会那么凶狠地对自己的儿子,又为何会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苏越20万的要求?” 生日当晚的事情经过,她回头想了很多遍,可总是想不通其中的疑点。 苏越的表现太反常了,几乎跟她平常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两样。 嗯……对阿雪的在乎,倒是没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的时候,韩月彤忍不住又看了闺蜜一眼,暗道:“难怪阿雪对姓苏的一直另眼相看,这人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内心倒是蛮值得托付。” “只能说方老板太在乎天香酒楼的声誉,而阿越一时运气好吧!”张雪沉声回了一句。 王有福感觉自己内心嫉妒的火焰要喷出来了,大吼道:“我也想要这样的运气啊,一棒20万,别说用棒球棍了,就算用铁锤,我也能接受啊。” 三个女孩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想得倒美,你就这身肥肉,就算方新语当时用铁锤敲你一记,也不过给你挠痒痒而已。”韩月彤大笑,明亮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胖子,你整日跟着苏越转,知道他最近去了哪些地方吗?” 王有福不知道她想问什么,老实巴交地回道:“放假之后,我就一直忙着给我爸送货,没跟阿越在一起,我还真不知道他最近在干嘛。” 韩月彤‘哦’了一声,问不出答案,便不再理他。 王有福感觉自己没了利用价值之后,韩月彤的热情,瞬间便消了下去,不禁一阵无语。 跑车的轰鸣声,在几人的交谈声中,由远及近。 随后,红色的闪电窜过,带起一阵疾风。 而苏越驾驶的黑色桑塔拉,整整落后了三秒才从众人跟前驶过,隐约只能望见那辆丰田MR2敞篷跑车的尾灯。 第四十四章 救人 “第一圈,整整落后了三秒啊!”王有福有些吃惊,“以丰田MR2和桑塔拉2000的动力对比,这完全追不上啊。” 一开始就陷入了劣势,他开始为苏越担心了。 车的好坏,能一定程度弥补技术的差距,以第一圈的结果来看,苏越能紧咬住韩振风就不错了,要想反超,除非韩振风失误。 可这环湖公路并没有路障,也没有什么车,要失误,也很难。 “哥哥会赢的!”苏小月坚定地说道。 她才不管什么两车动力差距,赛道平缓等客观因素,她只需要无条件的相信哥哥,并一直相信哥哥就行了。 张雪沉默,静静地望着车来的方向,神情专注。 十万块钱的赌注很大,也很多,可比起输掉,她更关心苏越的安全。 随着时间的推移,围聚在斑马线两边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议论的人群中,竟无一人看好苏越。 跑车的嗡鸣在人们议论声中,再度响起。 这一次,红色的闪电和那道黑光,居然同时越过斑马线,并列地消失在另一端的马路尽头。 “居然追上来了!”王有福惊叹,“阿越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就说哥哥会赢的。”苏小月一片欣喜。 “先别高兴太早,还有一圈,现在只能说有赢的希望。”王有福额上浸出汗水,心脏怦怦直跳。 赢了可是十万块钱啊! 到时候加上苏越从方老板那里获得的二十万,总共三十万块钱,那么对于小月的病,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张雪攥着自己的手,手心也在一直冒汗。 她希望苏越能安全地赢下这场赌约,这样苏伯母和苏伯父就能轻松一些,小月的病,也能多出许多希望。 太阳越来越热,可是斑马线两旁的人,却越聚越多。 大家都在等着结果揭晓的那一刻。 韩月彤站在终点位置,一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计算着俩人大概还有多少时间能出现在视野之中。 在终点前方两公里处,苏越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黑色的桑塔拉怒吼一声,像一头蛮牛一样,开始冲刺。 那道红色的闪电在弯道中,被他甩在了身后。 后视镜里,丰田MR2嗡鸣不绝,突然在道路上搓出一道长痕,‘嘭’地一声撞上路边围栏,冲向荷花盛开的长陵湖。 措手不及的剧变,让苏越眉头紧皱。 他急忙将油门转换成刹车,缓缓踩到底,档位变换,手里方向盘一甩,车辆掉头,开了回去。 丰田MR2入水之后,迅速下沉。 韩振风被撞得头昏脑胀,意识模糊,胡乱地拍打着水面,想要挣脱下沉的车辆,却完全忘了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苏越停下车,打开车门,边跑边脱衣服,到了湖边,他深吸了一口气,越过围栏,直接跳入水中,向扑腾的韩振风游去。 “别动!”苏越眼见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口鼻,沉声大喝。 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韩振风依然拼命挣扎,完全失去了理智。 苏越叹息一声,整个人扎入水中,在已经浑浊的湖水里,摸到韩振风安全带的解扣,然后才将他扯出水面。 还好韩振风开的是个敞篷跑车,不然被锁在车里,苏越也只能干瞪眼。 湖水不深,只有两三米,底下全是淤泥,可一旦被锁在车上,陷进去,也是会死人的。 韩振风呛了几口水,在苏越的带动下,逐渐恢复了一丝理智,不再胡乱挣扎,脱离苏越,拼命地向岸边游。 “多……多谢!” 瘫坐在湖边,韩振风回过神来之后,沉声说道。 苏越来到湖水清澈的地方,洗了洗自己身上的淤泥,轻笑道:“不用谢,记得把那十万块钱的赌注转给我就行。” “你这车算是报废了,不过捡回一条命,怎么着,也该是赚的。” 韩振风听见苏越这么一说,突然笑了起来:“比起车的价值,你那十万就显得不值一提了,放心吧,那十万块钱,我会给你。” 出了这事,他想瞒也瞒不住了,只能任由父母骂一顿,然后让他们来解决了。 好在他家境殷实,这些钱,还是赔得起。 “还好这湖边护栏修的不牢固,不然以你那速度,不等跑车飞到湖内,你就已经死了。”苏越将身上淤泥洗净之后,将短裤穿上,光着上身拿起扔在湖边草丛的电话,给王有福拨了过去,“喂,胖子,你告诉韩月彤,她哥在终点前方两公里处出了车祸,车毁了,人没事,让她通知下韩振风家人。” “啥……车祸!” 胖子整个人一震,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苏越后面具体说了什么,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不好啦,他们出车祸了。” 胖子放下手机,便哭丧着脸,恐惧地道。 “车祸?”三个女孩心里慌张,脸色瞬间苍白。 “胖子,你说清楚,到底是谁出了车祸,我哥还是苏越?”韩月彤最先冷静下来,脸色苍白的急声问。 “我,我……也没听清……”王有福脸上汗水淋漓而下。 韩月彤咬了咬唇,一把抢过王有福的电话,将刚刚打过来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接通之后,听见苏越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韩月彤这时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摸出电话,开始给韩振风的父母打过去。 张雪和苏小月听见哥哥没事,刚才的恐惧和紧张,也渐渐消散。 当众人跑了两公里,来到出车祸的地点时,看见那道冲向长陵湖的恐怖车辙印,不由暗自心惊。 “哥哥……” 苏小月奔了过去,紧紧将他抱住。 苏越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轻声道:“没事,放心吧,虚惊一场而已。” 说着,他抬头向满脸担忧的张雪笑了笑,然后才望向王有福,沉声道:“胖子,你一个大男人,接电话的时候,能不能镇定一些,我话都没说完,你就直接给我挂了,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王有福挠了挠脑袋,尴尬道:“那时候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法镇定。” “韩振风,你……没事吧?” 韩月彤看了一眼苏越,跑向韩振风瘫坐的位置。 韩振风看着堂妹,轻叹了一声,再也没有了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态,苦笑道:“吴老大的车报废了,不过捡回一条命,也算赚了。” “吴长峰的车毁了也就毁了,只要你没事,大不了让四叔再赔他一辆就行了。” 韩月彤眼见韩振风没受什么伤,提着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继续道:“以后少意气用事,这次我提醒过你,可你就是不听。” 说到这里,韩月彤又狠狠瞪了苏越一眼。 “小妹,这次不怪姓苏的,是我自己开得太急了,换挡的时候,没把住方向盘。”韩振风停顿了一会,继续道,“还有……若不是他,可能我已经随着那辆车,沉在湖底了,他今天救了我一命。” 韩月彤瞪大了眼睛,非常惊讶。 “是恩是怨,我韩振风从来都分得很清,他这次救了我一命,以前的那些仇怨,自然就烟消云散了。”死里逃生之后,韩振风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那些做法,显得极为可笑,“这次赌约,我输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历了死亡。 他心里的那种浮躁和叛逆,突然间,就平和了许多。 就这一会,他想了很多,关于自己,关于父母,关于韩月彤…… “你能想明白就好。”韩月彤没想到韩振风呛了几口水之后,突然开窍了,“你能早点脱离你们那什么‘少爷帮’,四叔和婶婶也能少操一些心。” 她想了想,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马路边,一辆黑色的奥迪,突然停在了那辆桑塔拉后面,一对中年夫妻从车上下来,直奔这里。 “四叔,婶婶……”韩月彤一脸惊喜。 苏越觉得急奔而来的那名中年男子有些熟悉,不由仔细看了一眼,瞬间愣住。 第四十五章 迷雾重重 那名中年男子看见苏越之后,也是一愣,惊讶道:“小苏,你怎么会在这?难道说,与这小子赛车的人……” “爸,你们认识?”韩振风震惊地看着二人。 韩复升环顾了一遍周围的场景,已经大致明白了过来,一把将韩振风从地面上揪起来,怒吼道:“说!怎么回事?” “老韩,你干嘛?” 韩夫人急忙将儿子护在身后,沉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打他、骂他有什么用?儿子没出事,已经是万幸了。” 她说完立马转过身,关心地问着儿子:“伤到哪里没有,让妈妈看看。” “妈,我没事。”韩振风挤出一丝笑容。 韩复升气得胸膛起伏,恨不得一脚将这混蛋儿子踹翻,怒吼道:“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父亲的怒火,韩振风还是有些畏惧,原本想好的说辞,又吞了回去。 最终,还是韩月彤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你这混账东西……” 韩复升听完韩月彤的话之后,气得暴跳如雷,可惜有妻子一直护着,他根本就挨不着儿子一片衣角:“你看他干的这些事,就这样,你还护着他?” “振风已经知道错了。”韩夫人低声道。 韩振风听见母亲为自己求情,终于反应过来,低着头,沉声说道:“爸,我知道错了,你放心,以后这种事,我不会再犯了。” 韩复升凶狠地瞪着儿子,用力呼吸了几口空气,压下心里抑制不住的怒气。 “回去以后,我再找你算账。”他怒喝了一句,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转过身,走到苏越跟前,真诚地感谢道:“小苏啊,谢谢你救了犬子一命,你放心,你与犬子的那十万赌注,我一会就转给你。” “没想到韩少爷,居然是韩老板的儿子。”苏越苦笑。 虽然都姓韩,可他根本就没将俩人联系起来,韩振风的性格与韩复升完全不同,根本就猜不到他们是父子关系。 就连韩复升是韩氏集团的人,苏越也没能想到。 “哎,不成气候,一天净知道惹事,让小苏见笑了。”韩复升愤恨地叹了一口气,“等改日有空,我再约你吃饭,到时亲自赔罪。” 苏越微微一笑,见好就收:“韩老板严重了,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大客户,这次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俩人继续交谈了几句,苏越才带着妹妹和张雪等人离开。 “四叔,你怎么会认识苏越的呢?” 看着苏越等人离去的背影,韩月彤忍不住问道。 按道理说苏越一个中学生,不应该与她四叔有任何交集,可她刚才发现俩人似乎很熟悉,并且四叔对苏越貌似非常看重,说话的语气,也是与平辈论交时的样子,这就让她非常好奇了。 “怎么,他是你同学?”韩复升盯着侄女。 韩月彤在他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回道:“初中的时候,是我同桌,高中以后,就不在一个班了。” “哦!”韩复升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没说什么。 苏越的身份,他大致是摸清楚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为他赚钱,他才不管对方是谁。 交给苏越的期货账户,他周五收盘之后,瞧过一眼。 盈利的金额已经大超他的预期。 年末的时候,他的‘复升建材公司’需要支付一大笔合同款项,就等着苏越帮他解决这个困难。 这时候,他不允许任何人,打乱他的计划。 韩月彤发现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偷偷看了眼四叔深邃的眼神,再度将目光望向苏越离开的背影。 她想不通这几天遇到的长辈,为何都那么看重苏越这个穷小子。 方老板如此,连她四叔也如此! “苏越,你怎么会认识韩月彤她四叔呢?”当车驶离长陵湖的环湖公路很远,张雪才疑惑地问道,“你和她四叔,根本没什么交集啊?” 苏越笑了笑,早在心里想好了答案,说道:“我不是在华信证券兼职业务员吗,她四叔就是我拉的第一个客户,所以我才说他是我的大客户嘛。” “那他干嘛对你这么客气?” “因为我在营业部里给他介绍了一位经理,让他赚了很多钱,他自然应该感激我。” “哥,你真的跟那什么韩振风赌了十万块钱啊?”苏小月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苏越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将银行短信翻给妹妹看,笑道:“韩老板是耿直人,这么快就将十万块钱转了过来,嘿嘿……小月,今天哥哥带你和雪姐姐去百货商场购物,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好?” 苏小月摇了摇头:“哥,你给我两百块钱就可以了,我去书店买一些资料书,如果开学的时候,不能上学的话,我还可以在病房里自学。” 苏越原本很高兴的心情,在听见小月这话之后,瞬间低落了下去。 他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小月。 “谢谢哥哥。”苏小月笑颜如花。 “我去……苏越,你这手机是最新款的三星D508吧?”王有福瞥了一眼,满脸羡慕,“这可是今年的旗舰机啊,一部价格就要4999元,营业部的销售员还一分钱都不少,我眼馋很长时间了,可我爸就是舍不得给我买。” “认真开车,别乱瞅乱看。”苏越瞪了胖子一眼。 “不过你这一周时间,运气各种爆棚,赚了得有三十万吧?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王有福说完,又嘀咕了一句,“我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韩振风这小子若是跟我赌十万,我也能赢他啊。” 他想着要是自己能赚十万块钱,以后定能在家里横着走了。 再不用屈服在父亲的威严之下。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靠自己的勤劳赚钱,一步一个脚印,走踏实了,才是正途。”苏越告诫道,“我这次是运气好,可要是运气不好呢?” 他不想自己的这种做法,成为胖子效仿的对象。 这种刀锋舔血的游戏,若他不是具有重生者的优势,恐怕想每一步都成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劳而获,令人向往! 可其中的风险和代价,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 苏越想起记忆中那些在金融市场中,豪赌博弈,幻想着一夜暴富的赌徒下场,不由暗自轻叹了一声。 王有福见苏越的话,突然说得有些沉重,不由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阳光越来越刺目,天气开始变得很热。 四人回到长陵城以后,吃了一顿午饭,然后苏小月便拉着张雪去了书店,而苏越,则被胖子硬拽进网吧,玩了半天游戏。 星期六,在繁忙和惊险中过去。 第二天,趁着父亲休息,苏越将卡里的20万块钱全部转给了父亲,收回了银行卡,然后又继续泡在网吧,查找了一些关于‘天业投资’,以及‘金水资本’的信息。 ‘鸿远基金’在相关部门的备案资料,苏越倒是能在网上查到,可关于基金净值和投资方向,他却完全找不到蛛丝马迹 凭着经验判断,他大概知道这支‘鸿远基金’是混合型证券投资基金。 可具体分布在债券、股票、期货甚至外汇上的投资比例,却完全是一团迷雾。 苏越从‘天业投资公司’的工商注册信息,以及股权分布,往上追溯,一直追溯了五六层交叉持股的关系网,才锁定了一家名叫‘云桥外贸’的服务公司。 可他查了一下这家‘云桥外贸公司’,除了简单的工商登记信息,却是什么都没查到。 苏越走出网吧,在脑海中仔细理了一遍长陵市,目前与天业投资相关联的重要人物和企业,做好了计划预案。 第二天,一大早,才开始持着王海的名片,来到天业投资。 第四十六章 投资部 苏越站在天业投资公司的前台位置。 一位身穿职业装,气质温和的女子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问道:“这位同学,请问你找谁?我们公司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的。” 苏越掏出名片,递给女子,沉声道:“我找你们王经理。” 女子看了一眼,见名片背页,有王经理的亲笔签名,应当是王经理邀请的客人,态度瞬间恭谨了许多,给苏越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安排他在休息间坐下,才说道:“王经理还在开早会,请您稍等一下。” 苏越点了点头,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 就见一名身穿西装领带,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男子推门而入,微笑地向他迎来。 “小苏啊,欢迎,欢迎!”王海高兴地说道。 苏越呵呵笑道:“王经理客气了,今天没有什么事,我就想先过来看看,顺便熟悉一下贵公司的投资品种和流程。” “没问题。”王海热情地道,“咱们直接到投资部,边看边谈。” 他说着,便推开休息室的门,领着苏越来到公司的投资部。 苏越环顾了一遍,发现这里是个很宽敞的办公室,差不多有二十台电脑,跟华信证券的贵宾交易室差不多。 不过华信证券的交易室,人员稀少。 而这里,却基本座无虚席。 “怎么会有这么多交易员?”苏越有些吃惊,“这天业投资,哪来的实力,培养和招募这么多交易员?” 在目前的国内金融市场。 一个合格的交易员,往往是证券投资公司和证券投资基金争抢的对象。 别说天业投资这种龟缩在南华一个地级市的小公司,就算是能辐射全国的大投资公司,一个地方证券投资部门,也集不齐这么多合格交易员。 苏越深刻的明白,一个合格的交易员,都是由累累亏损和无数次犯错堆积出来的。 只有经历了这些,才能冷静的思考,机械性的执行。 王海似乎看出了苏越眼里的疑惑,微笑地解释道:“这里除了林锋,其他人都只是懂一点证券知识而已,分析有人做,他们只需要下单执行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王海喊了一声林锋。 一个平头的青年男子便站了起来,傲气地淡淡扫了苏越一眼。 “林锋,这位是苏越,小苏以后就是咱们天业投资的驻场操盘手了,有机会,你们俩多交流一下。” 林锋听见王经理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不以为然。 每个合格的交易员,都有自己的操作方式和傲骨,深信自己的理论和方法,对于其他同行,难免有些不屑一顾。 苏越在前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不过,他知道,这样的人,成就一般很有限,他们自认为找到了市场的真理,却不明白市场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金融市场,博弈的是人心。 归纳的方法,能取巧一时,却不能长期沿用,所谓‘刻舟求剑’的人,就算一时成功,也必然会被市场淘汰或者消灭。 “王经理,这里便是公司旗下,鸿远基金的操作室?” 苏越无视掉林锋,沉声问道。 王海笑了笑,说道:“看来小苏对咱们公司,来之前还是做过一番功课的嘛,这里是公司代客理财的交易室,他们操作的,都是没来得及申购鸿远基金,而又愿意将闲置资金交给我们打理的客户账户。” 苏越一愣,有些诧异。 他完全没想到天业投资除了鸿远基金以外,还接代客理财的业务,忍不住问道:“这些客户,为什么不把钱直接投进鸿远基金呢?” “没办法,鸿远基金申购的时间,只有那么短短几天,许多不小心错过申购时间的客户找上门来,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所以便有了这项业务。”王海无奈地说道,“其实账户分散以后,对我们公司也是一种负担,只是……客户的盛情难却,我们也就只能这样了。” 苏越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小苏啊,你来了之后,这整个投资部里的客户资金,你都可以分一半走。”王海呵呵笑道,“一半的资金,也有一千万左右,难道不比你自己揽客要强?” “王经理,这……不妥吧!”林锋忍不住出声,脸色有些难看。 苏越一来就要分走一半的客户资金,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王海这分明就是嫌他最近的业绩太差,准备换人。 他最近在沪铜走势上的判断,是出现了失误,导致客户资金出现了亏损。 可人总得念旧情吧? 王海怎么不说他前两个月在沪铜上,为客户挣的那些钱呢? 苏越一个毛头小子,一来就要分走一半的客户资金,在投资部与他平起平坐,而且还是驻场操盘手,凭什么? “有什么不妥?” 王海语气沉重了一些:“最近是非常关键的时期,客户们对于资金亏损,虽然没说什么,可我们作为投资公司,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要对得起客户对我们的信任,小苏年纪虽小,可对于期货市场的理解,并不比你差。” “王经理,我还是先熟悉一下你们的投资品种吧,客户资金的事,先……” “所有客户资金账户,操作的都是沪铜,没什么好熟悉的。”王海打断了苏越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相信你在这方面的能力,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苏越没想到王海这些心急,有些错愕。 从他进入天业投资公司开始,王海这反应,就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 不过,他暂时还想不通这里面的缘由,只能静观其变。 “一组人员手里操作的客户资金账户,以后就按照小苏的指令执行,大家听明白了没有?”王海环顾了一遍办公室,大声说道。 被他这一吼,一组所有交易人员,不由全部站了起来,大声表示明白。 “小苏,这些人员手里的客户资金,从现在开始,可都在你的指令下波动了,好好干,千万别让我失望。”王海满脸堆笑,“只要你能让他们手里的这些账户大幅盈利,我答应你的提成,可以再继续上浮5%。” 苏越骤然一惊,25%的盈利提成,这已经算是非常高了。 天业投资这是想干嘛?王海相中他,到底是真看中他的能力,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这所谓的代客理财。 到底在天业投资这场金融骗局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怎么,被吓到了?”王海见到苏越的神态,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连满仓操作400万的资金,都镇定自若,区区一句盈利提成,应该不会惊到你吧?” “自然不会。”苏越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沪铜后面的走势,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暴涨暴跌了,你说的大幅盈利,我恐怕办不到。” “没事,尽力而为就行。”王海顿了顿,安慰道。 他最后扫视了一遍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叮嘱了几句公司日常的规章制度,然后才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苏越来到一台空置的电脑跟前,输入网址,打开沪铜的交易页面。 只见沪铜经过上一个交易日冲高之后,今日开盘依然在惯性爬升,只不过分时成交量比之前一个交易日相同时段,缩小了数倍。 “上一个交易日,尾盘放出巨量,大量空头认输,斩仓出局之后,多头又趁机获利了结,导致今日盘面明显没了上冲的气势。”苏越看着走势,轻声暗道,“窗口期快过了,后面多空转换,走势又该胶着一阵子了。” 下个月初,美联储加息。 市场在鞋子落地之前,越临近月初的时间节点,越偏向于谨慎。 苏越估计后面这几个交易日,沪铜都不会有大的波动,沉思了一会,便也没兴趣登录账户继续交易。 随意浏览了一些国内外资讯,然后就站起来离开。 林锋一脸阴翳地看着苏越离开的背影,想要发难,却又忍住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苏越走出投资部,在办公室外面,环顾了一遍天业投资的内部格局,转身间,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位啤酒肚的中年男子。 第四十七章 第一道指令(求收藏、求推荐) 那男子油光满面,人长得很富态,本来正接着电话,完全没料到苏越骤然转身。 俩人撞了个结实。 苏越后退了两步才站定,而那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却是一步都没退,只是手机落了地,显得有些愤怒。 “怎么走路的?”中年男子怒吼了一声。 苏越连声道歉,急忙伸手去帮他捡手机,却被中年男子疾步抢上,阻止了。 中年男子捡起手机,对着话筒连道了几声不好意思,说的居然是英文。 苏越十分诧异,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中年男子已经挂断了电话,愤怒地盯着他,吼道:“你是公司哪个部门的员工?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 “抱歉,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自然也就没有开除一说。”苏越笑吟吟地道。 中年男子感觉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愣愣地看着苏越,过了好一会,才皱眉问道:“既然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这得问你们王经理。”苏越淡淡说道。 俩人说话间,前台小姐听见动静,已经急忙奔了过来,恭敬地道:“杜总,这位苏公子是总经理请来的人,您若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可以……直接询问王总。” 她眼前的这位杜总,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也是高层人物。 “请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干嘛?”杜明斌脸色不善,“不知道这里是公司投资部门所在的地方吗?立刻、马上请他出去。” 前台小姐被他吼得抬不起头,一时楞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老杜,你吼什么吼,小苏是我请来的公司操盘手,有什么问题,你找我。”王海听见吵闹声,从办公室里出来,沉声道,“业务上的事,咱们办公室里谈。” 杜明斌狠狠瞪了苏越一眼,转身向着王海办公室走去。 “英文……”苏越喃喃自语,踱出天业投资公司,总觉得这家公司背后,隐藏的秘密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之后几天,苏越每天上午都来天业投资转悠。 鸿远基金的交易室,他进不去,而投资部,除了林锋,都是一群新手,了解不到什么信息,什么用都没有。 整整四个交易日,苏越一个操作指令都未发出。 这时候,不但同为投资部的林锋纳闷,就连王海也是一片疑惑,不知道苏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直到周五的下午,沪铜结束了为期三天的盘整,又开始继续向上攀升突破新高。 这时候,苏越才发出了第一个操作指令,让操作员们,将手里的资金账户,以市价开出三分之一仓位的空单。 当然,他自己手里的两个资金账户,多单全部平仓之后。 也执行了这一个操作指令。 两个账户,近450万的资金,毫不犹豫地在沪铜第二次触碰36000价位的时候,开出了100手空单。 而止损,就设在了此轮沪铜走势到达的最高点36180价位略高的位置。 “姓苏的,你疯了吗?反向开单,还一出手就是重仓!” 林锋站起来,震惊地盯着苏越,大声道:“王经理相信你,我不说什么,可你今天这条指令,会为客户带来多大的亏损,你想过吗?沪铜经过整整四天的盘整,如今再度起势,已经再次突破新高,你居然敢在这个时候下空单?” 苏越面对他的喝问,懒得解释。 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若觉得我的指令是错的,可以下与我反向的同等数量单子,我亏多少,你赚多少。” 林锋沉着脸,不说话。 按他的交易规则来说,这里还不是入场的时候。 要么等沪铜彻底脱离震荡平台,走出一波稳健的升势之后,追高入场;要么就等着沪铜爆出成交量,回踩平台顶部,再度拉升之时,稳健入场。 这时候入场,带有不确定性。 因为沪铜的价格虽然创了新高,但成交量却是缩小的,让他不确定这是一次真突破,还是假突破。 但是,无论是真突破,还是假突破,按交易原则,这里都不是入场时机。 林锋知道,喜欢左侧的交易员,有时候会通过试探性的建仓,来掌握市场主动性,可像苏越这样,在走势还未明朗之时,就重仓出击的操盘手。 他从未见过,也根本未曾听闻过。 “你这是拿着客户的钱,在胡乱下注。”林锋沉默了半天,继续大声喝道,“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懂交易,只不过是个赌徒而已。” “赌徒又如何?” 苏越冷冷地说道:“交易这条路很宽,别以为你走的路是对的,别人的路就全是错的,各有各的道,是对是错,只有价格走出来,才知道。” “怎么回事?”路过的王海听见争吵声,推门而入。 他的身后,天业投资的几位高层,也跟着走了进来,应该是刚刚开完公司会议,正好经过这里。 “王经理!”林锋看见王海,欣喜的神色一闪而过,沉声道,“姓苏的违反交易原则,胡乱下指令,根本就没把公司和客户的利益,放在眼里。” “什么叫胡乱下指令?”王海阴沉着脸问道。 苏越是他请来的人,林锋当着全公司高层的面,这么损苏越,不就相当于当众打他的脸吗? 林锋完全没意识到王海神色的变化,继续道:“王经理看看就知道了。” 王海怒哼了一声,狠狠瞪了林锋一眼,走到苏越的电脑前,仔细看了一眼,也不禁有些诧异,问道:“小苏啊,你这单子,下的逻辑是什么?” 王海自己就是交易员出身,现在更是亲自执掌天业投资的鸿远基金。 对于交易一道,还是有很深的感悟。 苏越这一道指令,确实违背了基本的交易原则,不像是一个合格交易员能干出来的,但他相信苏越绝不是胡乱下单,于是,才有此问。 “王经理请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苏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王海一愣,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迟疑了片刻,说道:“我听闻过、也见识过你在沪铜上的操作,知道你是个天赋绝佳的交易员,我请你来当驻场操盘手,自然是希望你能给公司带来盈利,帮客户们实现资产的增值。” “是短时间内,快速增值吧?”苏越笑了笑。 王海和他身后的几位天业投资高层脸上神色惊讶,眼内隐有锋芒。 苏越说得很对,他们确实在赶时间,需要在短时间内,帮助客户大幅盈利,从而迅速积累大量客户的口碑。 至于积累口碑的用处是什么?老板指令未下达,他们也不知道。 苏越看着众人神态,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既然想资产快速增值,就免不了重仓,你们若觉得我做得不对的话,我可以立马走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海哈哈笑道,“我相信你。” 老板给他规定的时间不多了。 之所以选用苏越,一方面是希望借助苏越的能力,完成老板交给他的任务;另一方面则是想趁机拉苏越背后的人下水,扰乱某些人的视线。 至于老板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第四十八章 股市里的庄家(求收藏、推荐) “王经理……” 林锋还想说话,却被王海直接吼了回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如果不想干的话,下周一就别来了。” 巨大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回荡,林锋徒然坐下,面色很难看。 “王总,走吧,老板的飞机快到了。”杜明斌扫视了一遍投资部的所有人,然后才将目光汇聚到王海身上,沉声说道,“误了接机的时间,老板怪罪,咱们这些人可都没有好日子过,投资部的事,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安排,那就静观其变不就行了?” 王海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眼看着众人离去,苏越紧随着走出办公室,趁着公司没有领导,不由借着上厕所的借口,静悄悄地来到鸿远基金的交易室外面。 他小心地向里面看去。 只见十多个交易员,紧紧盯着电脑页面上的行情,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在偷窥。 “老何,丰隆管业跌得太狠,大盘已经稳住了,你继续买进,把股价给拉上来。” “小张,老何拉升股价的时候,如果看到跟风资金,就把你手里的股票抛一些出去,回笼资金。” “梁羽,盯着大盘和板块其它个股的走势,看有没有资金来做盘。” “如果有资金来做盘的话,老何和小张那边,一定要配合好,争取让进来的资金,成本尽量高一些。” 一名中年男子在交易室内来回踱步,综合着信息,不断吩咐着交易员们操作,苏越听了几句,感觉水平不低。 “鸿远基金主要操作的,居然是股票。” 苏越怕被发现,听了几句就慢慢退出鸿远基金核心交易室的区域,心里非常吃惊。 以鸿远基金的资金规模,就算股票投资占比不是很高,那也是数千万的资金,目前的股市流动性欠缺,两市成交量百亿不到,数千万的资金进出不易。 如果资金集中在一两支股票上的话,进出将会更加困难。 这也是股市行情在极为冷清之时,大资金就算瞅到了股市机会,也不敢贸然进入的原因,因为流动性不足,资金一旦进去,短时间就出不来了。 “丰隆管业。”苏越呢喃。 他回到投资部交易室,打开股票交易界面,输入‘丰隆管业’,行情便跳了出来。 大盘微跌的情况下,原本跌幅在6%左右的丰隆管业,在一股资金不断购买下,股价急速蹿升,几分钟内便抹平了跌幅,并随着大盘在分时走势上的上扬,股价继续攀升,涨幅瞬间突破3%。 不到十分钟,从底部拉升近10%的涨幅,成功吸引来了跟风资金。 成交量在丰隆管业涨幅突破3%以后,迅速放大,随后,跟风资金的买入量又被汹涌而出的抛盘阻击。 股价上升的势头,几分钟内,就被遏制住。 紧接着开始横盘,逐步下跌。 “这一拉一砸,盈利进账不少,看来这天业投资里面,还是有能人啊。”苏越感叹了一句,收起了小觑之心。 他用鼠标点开丰隆管业的历史K线图,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股市之中,资金的痕迹,会通过K线表现出来,就算隐藏得再好,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苏越回看了一遍丰隆管业最近几年的K线走势,发现从03年6月份开始,丰隆管业经过一次暴跌之后,就逐渐脱离大盘,走出了差不多两年的慢牛。 从暴跌的最低点算起,到今天的股价,两年时间,涨了足足四倍。 当然,从单纯的财务数据上看,丰隆管业在03年半年报时,大额计提非经常性损益之后,近两年的经营状况良好,营收和利润的增幅,也对得起四倍涨幅。 暴跌之后的丰隆管业,K线的走势和表现,跟前面几年,完全不同。 苏越看见,丰隆管业03年6月份以前的K线走势,无论是上升还是下降,都走得很规则,基本没有多少长下影线和长上影线。而03年6月份以后的走势,则上下影线极多,并且没有暴跌暴涨,全部都是小碎步沿着均线,一路上扬。 对于这种走势,背后蕴含的意思,苏越再明白不过。 “难怪鸿远基金这两年中,净值曲线做得这么好。”苏越明白了过来,“这与上市公司勾结坐庄的伎俩,真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他扫了一眼丰隆管业的市值和每日平均成交量。 知道鸿远基金坐庄的股票,肯定不止丰隆管业这一支,只是两市之中,类似于丰隆管业K线走势的股票,有十几支之多,他根本把不准哪几支才是鸿远基金操盘的票。 虽然靠坐庄盈利的手法,经过德隆系崩盘之后,各系资本收敛了许多。 但依然还有人在坚持。 鸿远基金,选择这一种方法来达到基金盈利或者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既实际、又有效,确实是不二选择。 毕竟债券的收益过低,而期货、外汇等风险根本不可控。 苏越不知道鸿远基金在目前股市流动性匮乏的情况下,资金会如何退出? 但他既然知道了鸿远基金主要的投资品种和手法,那么对于鸿远基金的资金流向和异动,就可以实时监控了。 苏越眼看着丰隆管业的股价。 经过一轮急速拉升之后,一步步向下,经过半个多小时的交易,在临近收盘前,又被抛盘资金砸到水下2个点的跌幅。 不禁笑了笑,有些开始佩服起这位操盘手来。 “看这K线图上,最近的上下影线越来越多,洗盘越来越厉害,鸿远基金在丰隆管业上的资金,应该要开始退出了吧?”苏越沉思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准备干嘛?” 他说着,环顾了一遍这代客理财的投资部,暗自笑道:“无论怎么看,这投资部都只是一个幌子。” 苏越在脑海中,将目前与天业投资相关联的公司和机构勾勒了一下。 发现,从目前的情形看。 与鸿远基金勾结的,至少有两家上市公司,再加上天业投资控股的三家长陵民营企业,以及相关联的华锋钢铁集团,他能查到的幕后公司云桥外贸,传说中的金水资本…… 这里面的水和沉淀的资金,比他想象中,还要夸张。 想起天业投资控股的那三家长陵本地民营企业,苏越脑中灵光一闪,不由惊道:“这凌峰管业的业务跟丰隆管业如此相似,不会这两者间……有什么密切联系吧?” 他相信天业投资绝不会随意投资、并控股三家毫无特色,毫无发展潜力的本地企业。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是他还未想到过的。 苏越沉思了一会,理了理脑中的线索,还是准备从丰隆管业查起。 眼见期市和股市已经收盘,自己没什么可忙的,他不禁站起来关闭电脑,走出天业投资公司,给顾云汐打了个电话:“云汐姐,你身边有没有财务水平特别厉害的朋友?” “怎么?在天业投资找到鸿远基金的问题了?”顾云汐笑着问道。 苏越摇了摇头,回道:“目前还没有,不过发现了一些疑点,需要一个财务水平比较高的人帮我分析一下,你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吗?” 第四十九章 财务分析 “你忘记我以前是在哪里毕业了吗?” 顾云汐笑了笑,说道:“我身边的朋友,证券金融行业的不多,可要说财务高手,却不少,连我妈都是财务高材生。” “行,云汐姐,我这就过来找你。”苏越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顾云汐顿了顿,沉声问道:“你要分析的是什么财务内容,我好给你找一个对口的财务高手。” “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前后三年的财务数据。” 苏越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就想证实一下那家公司的营收和利润变化缘由,是不是跟我猜测的一样。” “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 顾云汐低语了一句,心里已经想好了人选,沉声道:“阿越,你直接去‘依云咖啡馆’等我,我把笔记本电脑带上,一会就过来。” 苏越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直接让师傅把车开到了依云咖啡馆位置。 来到咖啡馆,苏越点了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顾云汐才提着笔记本电脑,和一位气质文静的美女走了进来。 苏越招了招手,俩人看见他,这才微笑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想喝什么?”苏越微笑地问道。 顾云汐将电脑放在桌上,也不客气,随口道:“一杯摩卡,嗯……再加一盘水果沙拉吧。” 她说着,偏头看向身边朋友,问道:“小雅,你呢?” “我,我……要一杯冰镇柠檬茶就可以了。”沈小雅腼腆地笑了笑,“我喝不惯咖啡,总觉得苦涩涩的。” 苏越点了点头,叫来服务员,点了餐。 这时,已经打开电脑的顾云汐沉声问道:“阿越,你想证实的那家上市公司,到底是哪一家?” “丰隆管业!”苏越吐出这四个字。 顾云汐插上无线网卡,然后打开股票交易软件,输入这四个字,界面上便弹出来这家公司相关的各种信息。 “云汐姐,这位姐姐是……”苏越看了一眼沈小雅,问道。 “哦……忘记介绍了。”顾云汐抬起头,有些尴尬,向苏越介绍道,“这位沈小雅姐姐,是我的闺蜜,目前在咱们长陵市财政局工作,毕业于南华财经大学会计专业,以前的爱好,就是喜欢扒这些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一心想找出哪家是财务造假的公司,然后披露出来,在咱们金融行业,扬名立万。” 沈小雅脸色微红,轻轻掐了一下顾云汐。 “我只是对财务分析,有些心得,但说不上高手。”沈小雅看着苏越,淡淡说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还难说。” “没关系,先看看再说。”苏越微笑地道。 “阿越,你要找的是丰隆管业财务报告里的哪一部分?”顾云汐问道,“上市公司的财报,只有半年报和年报才会披露详细的经营数据,若你要找的东西太细,恐怕单从财报上,是找不出来的,必须得去实地考察。” “从公司的注册地址上看,这家公司就在我们南华省QY市,离我们长陵并不是很远,两三百公里的距离,去来也就最多两天时间。” “我要找的东西不会很细,从财报上应该能够看出来。” 苏越想了想,继续道:“若是真从财报上找不出来,那我再去一趟,也无妨。” “嗯,我先让小雅帮你看一下这家公司最近三年营收和利润变化的缘由,然后再从异常的数据里面,找你需要的东西。”顾云汐淡淡说了一句。 然后将丰隆管业最近三年的年度报告和半年度报告全部下载了下来。 她将笔记本电脑轻轻放在沈小雅面前,轻笑道:“小雅,该你发挥的时候,找出这家公司的财务漏洞,说不定你还真能完成以前的梦想,在金融界扬名。” 沈小雅将面前的电脑摆正,然后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这才开始安静地一页一页翻看财务报告。 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冰茶和水果沙拉。 顾云汐轻轻地将冰茶放在沈小雅旁边,却发现她完全沉浸在财务数据分析之中,不时在空白文档上打字,计算,根本没注意到周边的一切,隔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喝一口。 “呼……终于看完了。” 接近两个小时以后,沈小雅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呼出一口长气。 苏越让服务员给她换了一杯冰茶。 沉吟了片刻,才问道:“沈姐姐,丰隆管业近两年营收和利润大增,是什么缘由?” “从财报上看,丰隆管业这两年在国内的市场占有率,并没有提高,行业现状从它年报的自我总结中可以看出,与前几年并没有差别,所以营收和利润的增长,肯定不是来自于市场需求量的激增。” “对比第一年的财务报告,这家公司营收和利润增长的主要来源,是因为公司这两年签了三家比较大的销售货商,那三家销售货商吞下了丰隆管业差不多40%的产品。” “通过丰隆管业每一份财报上的净利率走势来看,这三家销售货商对于丰隆管业真可谓十分慷慨。” “它们不但吃下了40%的产品,而且还为丰隆管业贡献了80%的利润。” “能造成这种现状,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销售商家自愿牺牲自己的利益,用销售链上的利润,来养肥生产厂家。” “你的意思是说,它们以大商家的身份拿货,出的价格,却是零售的市场价?”顾云汐明白过来之后,不禁暗自咂舌,“甘愿将销售链的利润拱手让给生产厂家,这不符合常理啊。” 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 以市场价大批量拿货,这三家销售商,若真想将手里的货物销售出去,不亏钱,根本不可能。 “是不是关联交易?”苏越突然问道。 上市公司中,许多公司为了业绩和财报数据好看,从而提升公司股价,时常会注册一大堆空壳公司,然后佯装成公司的客户,与母公司签订合同,做出自买自卖的行径,这就是所谓的关联交易。 沈小雅将三家销售商的企业信息查了一遍,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关联交易,是真真切切的销售商家。” “这不可能!”苏越沉声道,“这种模式,它们怎么赚钱?” “关联交易,财务数据中,会出现致命的漏洞,因为无论母公司怎么绕,钱总得从母公司出去,然后再通过货款或者应收账款的形式收回来,出去的钱,可以名为投资,回来的钱可以收归营收和利润。” “但无论怎么变,这个资金流动的圈,是没法改变的。” “从财务数据上看,丰隆管业近两年与那三家销售商之间,只有货物流出和货款进账,也就是说资金是单向流进,相应的,丰隆管业没有等同的投资款项支出,这能说明丰隆管业与那三家销售商之间,不是关联交易。” 沈小雅表达完自己的观点之后,眼里也出现一片迷茫。 正如顾云汐所说的那样,那三家销售商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常理。 顾云汐想了想,犹豫道:“有没有可能……这三家销售商大批量接货,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 苏越听见这话,眼睛一亮。 脑海中许多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开始顺畅起来。 第五十章 实地探查(求收藏、推荐) 他呼吸稍显急促,觉得自己抓到了关键的东西。 顾云汐见苏越神色有异,急忙问道:“怎么啦,阿越,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苏越理了理脑海中的思路,沉声道:“云汐姐这一句话,让我想通了许多关键的地方,不过一切的猜测,都还有待验证。我决定明天亲自去一趟庆阳,实地了解一下这三家销售商的货物流向,以及丰隆管业的经营情况。” “嗯,可以!”顾云汐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地问道,“阿越,我一直不明白,这丰隆管业,跟天业投资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何紧抓着这家公司不放?” “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云汐姐吧!”苏越淡淡地回了一句。 目前他心里还有许多谜团未解开。 就算把鸿远基金重仓丰隆管业股票的事说了,俩人在这里瞎猜,也解决不了什么。 “行,我等你的消息。”顾云汐笑看着他,问道,“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你是跟我们一起吃饭,还是自己回去吃?” 苏越微笑道:“两位姐姐今天帮了我大忙,自然是应该请你们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云汐笑道,“你最近在沪铜上赚了不少钱,应该也不差这一顿饭钱吧?” 她说完,不等苏越回应。 就偏头看向沈小雅,问道:“小雅,你想吃什么?” 沈小雅迟疑了一会,淡淡地说道:“云汐,你决定吧,我随意就好。” 顾云汐对于沈小雅这没主见的性子,倒也习以为常,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私房菜馆,味道、环境都挺不错的,要不……就那里吧?” “好!”苏越和沈小雅俩人异口同声地答。 “那就这么定了,走吧!”顾云汐站起来,将电脑收好。 苏越借着顾云汐收拾的空档,走到吧台结了账,随后三人便一同来到顾云汐所说的那家私房菜馆。 菜馆的味道和环境,确实像顾云汐说的那样,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吃过了饭以后,苏越到医院陪了妹妹一会,然后才回家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苏越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长陵客运站,赶了一趟去往庆阳最早的班车。 到了庆阳之后。 苏越按照那三家销售商的公司注册地址,一一找了过去。 他装作一个高中毕业,正在寻找兼职的学生,与销售商家的人员攀谈了一阵,了解清楚了公司重要的合作对象确实是丰隆管业和凌峰管业之后,才离开。 三家销售商的业务和合作对象,都如出一辙。 此时,苏越心里对于自己先前的猜测,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在庆阳逗留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又来到丰隆管业的工厂继续探查了一遍,才赶下午的班车返回长陵。 “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 苏越坐在回长陵的车上,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仔细梳理脑海中的思路:“天业投资果真是利用凌峰管业这颗棋子,以那三家销售商为跳板,向丰隆管业直接输送利润,从而通过股市来提升鸿远基金的业绩。” “谁能想到,这赔本赚吆喝的生意,也有人做?” 苏越自嘲地笑了笑,暗道:“估计连丰隆管业的老板,都没想到,这世间还会有这等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天业投资通过凌峰管业,间接购买丰隆管业的大批量产品。 然后以高买低卖的形式,将产品利润,全部输送到丰隆管业,这样丰隆管业的业绩爆发,股价自然就蹭蹭上涨了。 鸿远基金在丰隆管业这支票上坐庄,净值怎么可能不高涨。 只是这种操盘的方法,最终获取的利润,大部分流进了上市公司老板的口袋,小部分流进了鸿远基金投资者的口袋。 天业投资本身,不但一分钱没赚到,还亏损了不少。 这种‘大公无私’的行径,真是违背了证券投资公司的所有原则,不但不符合逻辑,而且还显得十分诡异。 “天业投资公司的老板,到底想要干嘛呢?” 苏越理清了鸿远基金的操盘手法之后,心里的疑惑更深:“钱多了没处烧,还是想成为世间大善人?” 赔本赚吆喝,把自己腰包里的钱,掏出去填补上市公司和投资者。 这样智障的做法,苏越从未见过。 “作为既得利益者,丰隆管业的老板和天业投资的幕后机构,有什么关联吗?要是钱是由左手到右手的形式,就容易理解了。”苏越想到此处,眼睛一亮,刚才的疑惑,突然间,就变得明朗起来,“投资者这边的利益割舍原因,仔细想想,应该就跟做生意一样,先让利给投资者,然后再从投资者手里,募集更多的资金。” “到那时……募集的资金,达到天业投资幕后机构的心理预期,狐狸尾巴自然就会露出来了。”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一招,前世天业投资成功了,基金账户里的四个多亿资金,不翼而飞,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三家控股公司,拉上华锋钢铁,从华农银行贷出来2个亿。” 苏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想道:“还有急于求成的投资部,已经准备在股市中撤出资金的鸿远基金,这些钱……天业投资应该已经在谋划最后一步了吧?还有那云桥外贸,天业投资所有的本钱,都是由这家外贸公司通过无数子公司、孙公司注入的,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对了,回去还得查一查丰隆管业与云桥外贸这家公司,有没有业务往来。” 纷繁复杂的迷局之中,无论是眼见还是听闻,都不可信。 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资金的流向。 资金流向哪里,利益就会转移到哪里,无论幕后黑手是谁,想干什么,他最后总会出现,牢牢地将利益抓在自己手里。 苏越只需要耐心地等待,保持冷静。 等待迷雾散去,那头吞噬四亿资金的巨兽,自然会露出狰狞面目。 苏越还在想着自己到时候应该如何狙击那头巨兽,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掏出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 见是一个来自长陵的陌生号码,不禁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