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狗蛋的世界总是让老实人遍体鳞伤，还特么骗你伤口长出来的是翅膀，老子姓唐，单名一个僧字，贼老天，这就是你让老子穿越过来被虐的理由吗？给个孙悟空的身份难道不香吗？
……
两界山前。
唐僧忍着怒火，裂开嘴角，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大叔，能否再送小僧一段？就送过这山，想来也就没什么毒蛇猛兽了。”
满身肌肉的猎户，有些为难：“大师，家中尚有妻儿，便送到此处吧。您有所不知，这山叫两界，再往前走几步可就不是东土大唐了，您有文书可过，咱却是不能过界的。”
唐僧翻了个死鱼眼，在心里吐槽：“老子看过整本西游记，难道还认不出这是两界山？多走几步能死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那就不劳烦施主了。”
猎户躬身告别。
刚转身，唐僧就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昨晚在施主家借宿时，恰巧见了一封书信，上面誊抄着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猎户一愣：“大师，这诗是何意？”
唐僧微微闭目：“去年春天，就在这扇门里，姑娘脸庞，相映鲜艳桃花。今日再来此地，姑娘不知去向何处，只有桃花依旧，含笑怒放春风之中。”
满身肌肉的猎户，听完这话，面色转瞬通红，鼻息粗喘，一跺脚便向家中冲去。
尘土飞扬中，唐僧一手撩着僧袍，一手荡在空中微挥：“施主，生气就像是自己在喝毒药，你可千万不要指望别人会跟着痛苦啊。”
直到瞧不见人影，唐僧才恢复身段，小声嘀咕：“多走几步能死吗，不通人情世故的莽夫，艳妻藏屋，早晚也得出事，小僧就当给你敲敲警钟了，不谢。”
造孽啊。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珍珠一般雪白的云朵之下，风带着一点点的微甜和淡淡的香草芬芳，从雾霾中穿越而来，唐僧只觉得……有点醉氧。
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吐出来，耳边就传来雷鸣般的喊声：“师父来了？师父是你吗？师父你快过来啊！”
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的位置，唐僧面色搵怒，用脚丫子听都知道，肯定是那只铁憨憨：“臭猴子着什么急，压你五百年都不长记性，心眼满打满算都凑不够一根手指头。那个捧瓶子的婆娘让你等老子，你就等啊，就没想过这是陷阱？命这东西，你要是认了，这辈子就算是彻底输喽。”
“师父。”
“师父！”
“师父……”
孙悟空没完没了的喊，一声比一声高亢。
唐僧呵呵冷笑：“叫魂呢，老子见徒儿，不得找点见面礼啊。”
慢悠悠地朝着两界山，也就是五行山溜达，边溜达边寻摸着道边树丛中的动静，耳朵直愣愣的竖起来。
咯咯咯。
有了。
唐僧跟只泥鳅似得，翻身就钻进了树丛，一阵鸡飞狗跳：“唐僧是弱鸡，老子难道也是弱鸡吗，就算是弱鸡，抓只鸡还是绰绰有余的，站那儿别动，再动弄死你。”
从日上三竿鸡飞狗跳到晌午，从晌午鸡飞狗跳到日落，当晚霞打着哈欠爬过山头时，唐僧终于搞定了他的大事儿。
左手一只鸡。
右手一只鸡。
浑身裹着臭毛毛。
筋疲力尽的挪到五行山脚下，唐僧一屁股靠在老槐树的树荫底下，周遭全是峰峦叠嶂的大山，头顶有雏鹰展翅盘旋，夏草胡乱疯长，各样小兽不时穿梭在树丛山野间。
砰。
土凹里钻出来一个猴脑袋，晃了晃脑壳，露出一双呆萌的大眼睛：“师父，你怎么才来呀，快救我出来，我保护你去西天取经。”
唐僧又翻了个银魂版的死鱼眼：“呵呵。”
内心鄙夷地想着：“去特么得西天，取他娘个狗屁真经，傻猴子，都是骗人的。”
死鱼眼瞧了瞧快被压吐露皮的孙悟空，估摸着五百年的时光，多动症的猴子怕是早自闭了。
猴头上满是苔藓，耳朵里全是杂草，脸上糊满了淤泥，原本应该叛逆通透的眼珠子，只剩下呆萌。
唐僧思索片刻，举起一块石头，直接朝那两只野鸡砸过去，一鸡一下，砸晕了再说。
别问杀生的问题，唐僧看过整本西游记，自己这副身子可是如来佛祖第二弟子金蝉子投胎，别说是杀生，就算捅破了大天，也没谁真敢把自己咋地。
猪八戒没杀过生吗？吃、喝、嫖、赌哪样不粘，最后还不是封了净坛使者，得了正果，看，过程根本不重要。
所以，唐僧啥都不怕，天不怕地不怕。
反正这辈子也是穿越赚来得。
干！
喘了几口粗气，唐僧凑到孙悟空跟前，抬手为其拔去猴头上的苔藓和杂草，问道：“你刚刚喊什么呢？”
孙悟空急迫的说：“师父，您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西天取经的吧？”
唐僧瞧着完全不能动的孙悟空，忽然觉得手心儿有点痒痒，脚底下这可是神话里的齐天大圣啊，大闹天宫的大佬，牛牛中的牛牛。
撸一下毛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越想越刺激。
越想越痒痒。
越着越着，想着想着……一只手就这样撸在了孙悟空的脑壳上，有点扎手，感觉全是刺儿，毛毛糙糙的，一点都不顺滑，没劲儿！
“师父？”被撸了毛儿的孙悟空，也不敢想，也不能动，完全不知道这和尚在干啥。
“啊？”
“咳咳。”唐僧轻咳两声，随口问道，“饿了吗？”
孙悟空晃了晃脑壳，张开嘴嚼了一口铁丸，伸出舌头又舔了一口铜汁：“不饿，一点都不饿，完全不饿。”
“哦。”
问完这话，唐僧直接拍拍屁股就站起来，走到老槐树底下，撸起袖子就开始给那两只鸡拔毛，拔完毛又找来一堆干柴。
拎着一根棍子走到孙悟空跟前：“来口火。”
孙悟空：“……”
唐僧：“看啥？不懂吗？烧鸡啊！你不饿老子还饿呢！”
呆萌状态的孙悟空啥也不敢想，啥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喷了一口火。
很快。
被穿在木棍上的野鸡就开始弥漫出一层浓郁的肉香，鸡肉从傻白色慢慢过渡到金黄色，滴滴答答的鸡油落在柴火堆上发出呲呲的响声，就连唐僧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吹着凉气儿，小心翼翼的撕下来一小口金灿灿的鸡皮，递到猴头跟前。
孙悟空下意识的张嘴。
唇齿流油。
唐僧俯下身子问：“香吗？”
孙悟空点点头：“香。”
唐僧继续问：“饿了吗？”
孙悟空猛点头：“饿了。”
唐僧裂开嘴一笑：“那你看着我吃吧。”
孙悟空：“……”
两只鸡送进肚子里，唐僧美滋滋的打了个饱嗝，瘫坐在孙悟空的脑壳边上，呢喃道：“狗和狗见面不是吻就是舔，人和人当面不是演就是骗，这就是现实。刚才逗你那些话，只是辅助师父来发泄情绪，跟师父的素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世上总有那么一拨人，惯于用圣人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用贱人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初次见面，这几句话就当是礼物了。”
“不谢。”
第2章 被迫害妄想症
夜深人静。
山风拂面。
唐僧瘫在老槐树旁边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桔梗，翘着二郎腿，忧哉忧哉的看着星星。旁边的土凹里，孙悟空傻呆呆直愣愣的拱在烂泥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啥都不愿意想。
“猴头，你为啥这么爱喊我师父，咱俩应该是初次见面。”
“我不叫猴头，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后来被如来佛祖压在这里。前些日子，观音菩萨说去东土大唐寻找取经人，让我喊他师父，保着他去西天取经，功成之后自有好处，所以，我日夜盼望着师父来救我。”
“五百年啊，就这么天天吃铁丸、喝铜汁？”
“不然呢？”
“脑壳会锈逗的。”
“没得办法，都是命。”
“认输了？”
“从生下来就不知道啥叫输。”
“呵呵。”
“山顶上有个符帖，你去揭下来，俺自己就能出去。”
“我知道。”
“那你咋不去？”
“困了，明儿再说，睡吧。”
一宿无眠，孙悟空嘴啃着泥，想着马上就能出去，感觉味儿都不对了，胸口慢悠悠烧起来一股子邪火，那是本该属于他的脾气，后来被磨丢了。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猴儿改不了暴躁，该是谁的东西，哪怕丢了五百年，也还是会在原地儿待着。
那个曾经狂笑着痛殴漫天神仙，大笑着要毁灭一切，发誓将战斗进行到底，就算死也不低头的齐天大圣。
还在吗？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枝枝杈杈间的缝隙落在唐僧的脸颊上，落在四仰八叉的古怪睡姿上，落在翻滚到孙悟空脑壳边的那只臭脚丫子上。
一只早起觅食的蚂蚁爬上唐僧的脚心，有点痒，他皱了皱鼻尖，终于醒过来。
嘴角有些微湿，似乎是流哈喇子了，唐僧也没怎么在意，撩起僧袍蹭了蹭，抬脚就在一处坚硬的棱角上摩擦。
越擦越痒。
越痒越摩。
“师父。”
忽然，唐僧听到自己脚丫子的位置传来一道瓮里翁气的呼喊，扭了扭身子，便看到一双委屈的眼珠子，还有那两只被自己摩歪了的鼻孔。
足足愣了三秒钟，唐僧才反应过来，眼神瞬间挪到一旁，竟然当做完全没有看到。
单手扶着腰走出两步之后，道：“符帖在哪儿？师父昨天鸡吃多了，肚子疼，蹲坑需要纸来擦屁股。”
孙悟空：“……？”
这人啊，再痛苦都不能灰心，因为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祸福相依……说不准什么时候好事儿就能砸你头上，被臭脚丫子糊脸摩擦算什么，有的人为达目的，翔都能美滋滋的吃一斤，还能保持面带微笑。
五行山虽然不算高，但这可不是后世开发好的景区，严格来说，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唐僧只能手脚并用，无比艰难地爬到山顶。
果真有一张金灿灿的符帖。
上书：“唵、嘛、呢、叭、咪、吽。”
吐了一口唾沫，唐僧眼里没半点尊重，反正这东西注定就是让他来揭的，拜不拜得，结果都一样，随不随缘得，都能揭得开。
拿出撕小广告的气势，唐僧抬手就将符帖扯下来。
清风阵阵。
寂寥无声。
一直过去了三十多个呼吸，山脚处才传来一道呼喊：“和尚，走远点，俺要出来了，小心震到你。”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僧一点都没有耽误工夫，老老实实的下山，又扶着腰走出去七八里路，只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巨响。
就跟烟花场爆炸差不多，一朵蘑菇云升腾而起，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下一秒。
一只脏兮兮的猴子就凭空出现在唐僧眼巴前儿。
少了几分呆萌，多了几分野性。
原来这猴头还是个戏精。
之前多半都是装的。
负着手，昂着头，脱困的孙悟空用审视的眼神瞧着唐僧：“和尚，观音让你当我师父，你可想好了？”
唐僧依然是标准的银魂版死鱼眼：“没想好，你走吧，我不用你保我去西天。”
昂着头的孙悟空一愣，几个意思，好像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思来算去，最后道：“你不相信我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唐僧：“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孙悟空：“你很会打架？”
唐僧：“手无缚鸡之力。”
孙悟空：“那你可知这去西天的路上，艰难险阻，妖魔纵横。”
唐僧：“知道啊。”
孙悟空：“那你让我走？”
唐僧：“千金难买我乐意，你走你的，我肯定不留，从此江湖路远，不必相见。”
这就是个随时会炸的雷，傻子才会带他去西天呢，依着唐僧的想法，那些拦路的妖怪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多半都很可爱，随便蛊惑几只听话的铁憨憨，哪个不比臭猴子指挥起来舒服。
揭符帖是看你可怜。
不管多大的罪过，压五百年也足够抵债，你喊我那么多声师父，咱俩两清了。
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过各的独木桥。
多好。
想法很局气，唐僧都被自己感动了，可一晃眼，臭猴子竟然……没走！
“几个意思？”唐僧疑惑的问道。
“和尚，你不觉得自己的话，漏洞很多吗？”孙悟空眼角眯了眯，露出一股子狡黠，“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馅饼生生砸在俺老孙的头上？喊你一声师父就放我出来？一定有诈！”
唐僧揉着额头，满脑门子黑线。
“而且，俺老孙从不听人使唤，你说让俺走，俺就走？齐天大圣不要面子喽？”孙悟空鼻孔朝天，仪式感十足。
当然，在唐僧的眼里，这就是个大傻子。
好心让你走，你不走，被迫害妄想症患者，神经病啊！
“你到底走不走？”
“谁爱走谁走，俺老孙，打死不走。”
“你不走我走，别跟着老子。”
“大路朝天，你家的？”
“滚！”
“和尚，你生气了，俺老孙的判断没错，这肯定是你跟观音联手给俺设的陷阱，休想骗俺。”
“我骗你个鬼，你个大傻子，我警告你臭猴子，别太叛逆，往后的生活真会玩死你的。”
第3章 老孙从不听人使唤
夏末初秋的午后，烈日热的正凶，唐僧骑着东土大唐陛下送的白马，孙悟空则扛着一杆等人高的向日葵。纯野生的向日葵最喜欢沿着田边地头疯狂生长，一丛一丛的，抬眼都望不到边，满满都是金黄。
孙悟空捏着两根猴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着瓜子，关键还不吐瓜子皮。这让唐僧的心绞一阵一阵的刺痛，你仔细琢磨琢磨，耳朵只能听到嗑瓜子的声音，却没有吐皮儿的声音，难受不难受，就好像那些瓜子皮都恰在自己嗓子眼儿似得。
“悟空，嗑瓜子要记得吐瓜子皮。”
“俺喜欢吃皮，有味儿。”
“师父看的书多，明白的道理多，这瓜子皮啊，吃多了对牙口不好。”
“俺可只瞧见你在马上睡觉了，哪儿来的书？还有，和尚，俺可没真当你是师父，手无缚鸡之力就想骑在俺齐天大圣的脑门子上，想得真美。”
“是你先喊的。”
“俺反悔了。”
“咽到肚子的东西还能吐出来不成。”
“噗。”
孙悟空张张嘴，嗓子眼一动，直接就把方才咽下去的瓜子皮吐了出来，斜着眼，洋洋得意地瞧着唐僧。
“幼稚。”唐僧百无聊赖的抬手挡住阳光，心里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比烟花都寂寞。”
穿越神话世界，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还有比西行路更惨的选择吗？按道理，这时候的东土大唐正是万国朝拜的繁华时节，把自己穿到长安不好吗。
“喂，悟空，去过长安不？”唐僧没话找话，“听说长安可美了，千树繁花，乱落如雨，美酒四溢，烟火芳华，就连那街面儿上的糖葫芦都比别地儿的甜。电视上演的满城花灯在空中瞧着就是一条黄色的长河，那些舞动的狮龙就是一串不灭的流火。”
“云想衣裳花相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听听这诗，想想那景儿，再瞅瞅咱自己个儿，一地鸡毛。”
“哼哼。”孙悟空扛着向日葵，嘴角抹出一条鄙夷的弧线，“和尚，你该吃药了。”
“你懂个屁。”
“和尚，你再骂俺一声试试。”
“有些人宁愿把自己活成快乐的傻瓜，也不愿意相信这世界可以变得更加芳华，悲哀啊。”
一阵冷风袭来。
有猛虎拦住去路，冷笑中盯着它眼里的两坨美餐食物。
唐僧翻了翻银魂版的死鱼眼，满满都是预料之中，依着他的想法，这东西早该出现了。
孙悟空将向日葵往地上一杵，嬉皮笑脸的看着唐僧：“和尚，这老虎一看就是饿着肚子呢，凶得很，你可别吓尿裤子了。”
说着话，孙悟空就从耳朵里掏出一根‘绣花针’，抬手一晃就变成碗口粗的金箍棒，他打算一棍子敲死这头猛虎，给身后那个和尚一个下马威。
和尚不能杀生。
这一通操作肯定能出奇效。
孙悟空举着金箍棒，扭头看了一眼唐僧：“和尚莫怕。”
唐僧冷哼一声，心里吐槽：“老子怕个屁啊，你个齐天大圣，杀只老虎磨磨唧唧的。”
这般想着，唐僧直接就说道：“麻骝的，一棒敲脑门上，下手讲究些，别溅老子一身血。打死之后别忘了把虎皮剥下来，西天路远，再往后走天儿就凉了，你身上毛儿多不怕冷，老子可不成，这虎皮刚好保暖。”
孙悟空和一旁的猛虎全都是一愣。
别问猛虎为啥会一愣，神话世界里的老虎哪只不是戏精。
“你让俺杀生？”孙悟空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杀吧杀吧，你又不是没杀过，这猛虎一看就是饿着肚子呢，你不杀它，咱走了以后，它就会去吃别人，就算吃不到人，吃了小猫小狗小兔子终究也是个祸害。”唐僧撩起僧袍擦了擦额头的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杀老虎是救人命？
有这个道理？
听着咋这么别扭。
孙悟空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越琢磨越觉得有诈，这其中一定有陷阱，绝不能着了和尚的道，东土大唐来的，弯弯绕绕就是多。
金箍棒直接收起来，孙悟空一呲牙，稍稍露出一丢丢齐天大圣的王霸之气，瞬间就将路旁的猛虎差点吓晕过去。
再一瞪眼。
咻的一声。
猛虎转身就朝林子里逃去，可能是真的太紧张，没逃出一百步，一脑门子就撞在八人抱的树墩子上。
成语里有守株待兔，这是嘛？吓虎撞墩？
搞笑呢。
唐僧一手牵马缰，一手扶额头，心里满满都是槽点，却说不出口。
再看孙悟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僧，横了吧唧的叫嚣道：“和尚，你记住了，俺老孙从不听人使唤，你说让俺打虎，俺就打？齐天大圣不要面子吗？”
唐僧哑口无言，这可真是个犟脾气的大傻子。
又走了半日。
日头落到山尖尖儿的时候。
路边跳出来六个人，手拿各式武器，高声怒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懂规矩，饶你等一命，不懂规矩，哼哼。”
唐僧盯着六个劫道的匪徒，很无奈的问道：“啥规矩？”
领头的匪徒往前走出一步：“双拳难敌四手，我们有六个人，你们只有两个，你说是啥规矩？”
孙悟空手心早就开始痒痒了，那头蠢虎没让他过瘾，这次是六个人，总归是可以爽一下了吧。
猴头昂起来瞅了瞅唐僧。
“打死吧。”唐僧大手一挥，“记得完事儿搜搜身，西天路远，得备上些盘缠，手脚利索些，最好别见血。”
“这些可是人，活生生的大活人，也打死？”孙悟空多嘴问了一句。
“打吧打吧，这种为害一方的垃圾，打死一个少一个，你今天不死他们，隔天他们就会打死别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理很简单的。”唐僧的语气就像是在念书。
低头瞧见孙悟空连掏耳朵的动作都没有，看来是被迫害妄想症又犯了，唐僧翻着死鱼眼说：“不愿意杀人？好好好，都听你的。”
孙悟空挑了挑眉。
唐僧赶紧说：“我懂我懂，都记着呢，你老孙从不听人使唤，不能让你杀人就杀人，你齐天大圣得要面子！”
一蹬马肚子，唐僧丧丧气气地就朝前边走去，嘴里边还嘀咕着：“你丫个臭猴子，屁事儿真多。”
第4章 花露水
一个和尚，一个石猴，往西天走，一路上除了斗嘴，就只剩下睡觉吃饭了。
睡觉没什么太多的操作空间，唐僧唯一解闷的事情就全落在了吃饭上面，反正他是金蝉子投胎，吃啥都不能把身子骨吃坏吧。
“和尚，俺饿了，快点做饭。”日头刚刚上了三竿，孙悟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不愿意往前走一步，吃了五百年铁丸，喝了五百年铜汁，哪能抵得住美食的诱惑。
唐僧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朝周围瞧了瞧，最后伸手一指：“去砍几根竹子，再去抓头野猪。”
孙悟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不去？俺老孙从来……”
“打住。”唐僧一瞪眼，“老子没使唤你，是你自己肚子饿了。”
“俺……”
“再多一句废话，老子就不做饭了，谁爱做谁做。”
这刚出了大唐的地界儿，感觉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周遭荒凉的不像样子，草木疯长，到处都是十人合抱的树墩子，抬头望天，不见太阳，大半的阳光都被树荫遮住，耳畔吹过的风都有些微凉。
幸好不阴森。
唐僧瘫在一桩树墩子上，翘着二郎腿，撩着僧袍扇风，扇着扇着就闻到一股子花露水的味道，还是那种有些刺鼻的花露水。
寻着味道望过去，树林子里走出来一位村姑，梳着大粗麻花辫，穿着碎花大长裙，脸颊上缀着两块殷红，大抵是常年山风吹拂落下的印记。
唐僧左右瞧了瞧，凝神想了想，悄悄将二郎腿放下。
村姑走近，附身挑眉：“荒山野岭，就你一人？”
唐僧起身，弯腰拜了拜：“小僧还有一徒儿，寻饭去了。”
村姑围着唐僧转了一圈，最后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坐到树墩子上，翘起二郎腿，但又整了整碎花裙：“小和尚，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啪！
刚说完话，村姑就抬手在自己脚踝上抽了一巴掌：“这荒山野岭的蚊虫就是多，真讨厌。”
手缩到袖子里，再伸出来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净瓶，从瓶子里倒出来一点发黄发绿的水，直接抹到身上。
浓郁至极的花露水味道弥漫开来。
咳咳。
直接呛的唐僧好一阵咳嗽，一边咳嗽，一边用古怪的眼神瞧着村姑手里的净瓶，这东西，他认识啊，老家过年上贡的时候，贴在南边那尊大佬，手里就有这么个东西。
只不过……貌似没见记载是这个味道啊。
可咱也不敢问啊，唐僧只好认认真真的回答：“小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
村姑举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取经路十万八千里，你行吗？”
这时候，树林的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一阵树枝擦地的声音，尘土飞扬间能看到一只猴子扛着一头硕大的野山猪，拖着一丛筷子粗细的小嫩竹，七晃八摇的走过来。
这猴子自然是孙悟空，但是却似乎没注意到唐僧边上的村姑。
“和尚，你要的猪和竹……”
“猴头，笨死你得了，师父要的是两个月大的小乳猪，碗口粗的青皮儿翠竹，熏肉竹筒饭没吃过吗？用你找来的东西能做出来？”唐僧声音调高了八度喊道。
“你刚才……”
“师父刚才说过了，是你没听到，还想不想吃饭了？”
“你……”
“滚。”
扔掉猪和竹，孙悟空扭过头，面目狰狞，猴儿脸比猴儿屁股都红。
唐僧故意对着孙悟空甩完脸子，再转过头面向村姑的时候，直接就是满面春风，变脸比变天都快：“让施主见笑了，小僧这徒儿性子顽劣，不说几句狠话办不好事情。”
村姑眉目惊奇，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极度困惑的事情：“你这么说自己徒儿，不担心说坏了？我听说好些不服管教的弟子，被激怒之后都不怎么尊师重道，对自己师父大打出手的都有。”
“我这徒儿就是不爱听人使唤，道理还是能听得进去的。”唐僧很笃定的说道。
“世事无常，我这里有一套衣帽，你徒儿回来，可以让他穿上。我再送你一篇紧箍咒，他若不服你管教的时候，你念上一段，一定可以让他乖乖听话。”村姑都不等唐僧拒绝，直接就变戏法似得变出来一套衣帽，又递过来一页纸。
这下不用猜了。
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婆娘。
唐僧其实真不想要这紧箍咒，他只想早点让孙悟空滚蛋，带这么个拖油瓶，干啥都容易出事儿。
神话世界多危险啊。
铁憨憨就是颗雷。
可命这东西，真不是好逆的，唐僧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眼巴前儿的村姑就闪过一道金光，咻的一声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浓郁的花露水味道。
下一刻。
尘土飞扬中，孙悟空回来了，二月大的乳猪和青皮儿模样的翠竹，齐活儿。
“咦？”
“有人来过？”
“这味道，不对啊，和尚，你老实交代，谁来了？”孙悟空右眼皮猛跳，然后就看到了树墩子上留下来的衣服帽子。
唐僧没打算骗猴子，直接就说：“应该是观音菩萨，她让蚊子咬了，抹了点花露水，别盯着这衣服帽子看了，这东西是陷阱，穿上可就取不下来了。”
孙悟空冷哼一声：“又骗俺，观音会怕蚊子咬？这世上的衣服，有哪件是可以困住俺老孙的。”
盯着唐僧瞅了又瞅：“你是怕我抢了衣服，自己晚上挨冻吧，和尚，你心眼儿真坏。”
一把抓起衣服帽子，孙悟空直接就穿在了自己身上。
唐僧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默默吐槽：“贼老天究竟是有多想毁掉这只猴子啊，才会赋予他这般着急的智商。”
世事如白云苍狗。
造孽啊。
唐僧叹一口气，这就是命，他也不想多说了，直接开始收拾旁边的青皮翠竹，将竹子砍成一段一段的，打磨干净棱角，将白马鞍子下面藏着的白米用溪水洗净，先备上。然后费力的收拾那头小乳猪，拔毛、放血、穿起来放火上烤。
烤到八成熟的时候，换成烟熏，将香草的味道沁到肉里，最后切熏肉片混着白米饭一起塞到竹筒中，斜着放到侧火上烤。
清风徐来。
突然。
孙悟空暴躁的声音从一旁的树墩子上传来：“和尚，这帽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摘不下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扯破衣服，扒开帽子，脑门上留下一个金箍，就像是生了根。
唐僧一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模样：“别拽了，只要不念那紧箍咒，又不会疼，是你自己非要戴的，你可别赖我啊。”
“紧箍咒？”
“什么东西？”
“快给俺！”
第5章 湖上云，粉色布
“悟空，这紧箍咒可不能念啊，念起来能疼死你。”
“和尚，少骗俺。”
“悟空，你喊过我师父，我得为你负责。”
“狗屁，俺用不上，少在那儿假惺惺的逗俺老孙玩儿。”
“猴头，说话注意点素质。”
“和尚，俺这已经是很客气了，别以为俺猜不到，那纸上的东西，一定是解开这金箍的咒语，俺有火眼金睛，俺会看不出来？”
“牛掰，给你。”
唐僧已经放弃劝说，这石猴儿没救了，像大傻子一样坚持，并且坚持做个永不开窍的大傻子。你跟他说一万句真话，他也听不进去，五百年的欺压已经让这猴子不再相信任何人，在他的眼里，恐怕这世界上除了猴子，全特么都是骗子。
眼不见心静。
唐僧决定离这是非之地远点，一会儿傻猴子犯起病来，不定怎么折腾呢，砸坏花花草草到是不要紧，砸到自己……你想那得有多疼啊。
沿着林间小路一直走，绿色走到了秋黄，仅仅几里路的跨度，气候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唐僧抬起头，望了望远山，原来是刚好赶上了西北山脉的炎风，俗话说的好，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秋林的边上刚好有一处暖水湖，唐僧走近，瞧着通透的镜面，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为只臭猴子，不至于掏心掏肺的生闷气。
伸手试了试水温，很舒服，感受了一下自己僧袍中黏黏糊糊的身体，唐僧当下就决定洗个澡，泡个暖水泉。
微微摇晃的镜面很快将唐僧融化，只留下一袭僧袍于岸边石尖儿上，有风吹过，僧袍被荡到了石尖儿缝隙中。
从暖水湖的镜面上朝西望去，能瞧见一丛芦苇荡于炎风中翩翩起舞。
几乎就是湖水融化唐僧的瞬间，芦苇荡中刺出一条锋路。
刀锋形成的路。
一抹绿色的血，洒向空中，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撕扯成极细极细的蚕丝，融于尘寰。
“天一寺斩六须蛙精于暖水湖，阿弥陀佛。”芦苇锋路中走出来三个面戴斗笠的僧者，人人手持戒刀，刀刃上全都沾染着一抹惨绿，不用想，那定是妖精的血。
“恭喜师兄佛法修为更上一层楼。”走在最后的僧者沉声道。
“一旬斩八怪，总算是可以给寺里一个交代了。”领头的僧者思索片刻，“师弟，记得将这六须蛙精的尸首保存好，边城的皇榜上不是说有妖怪祸乱吗，将尸首交上去，可以给寺里增添声誉。”
“还是师兄想的周全。”
“师弟们也辛苦了。”
湖面上吹过一股秋风，荡起一层一层的波纹，波纹中出现了一根细细的桔梗，还冒出来一串泡泡。
“出来！”岸上的领头僧者忽然冷喝一声。
吓得湖中桔梗直接颤了三颤，幸好由于角度和光线折射的原因，此处是视角盲角。
紧接着，藏于湖水中的唐僧便透过一层水镜瞧见了一道如诗如画的风景，那是一名划空而过的少女。
一袭白衣。
体态修长。
黑发如瀑。
笑魇如春。
露出来的左肩上纹着一枚浅浅的骷髅。
少女脸色幽冷，但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梨涡，一晃而过，像湖上的云，又似水中的仙，更刺激的是，从唐僧那个角度，还瞧见了一片粉色的布条。
粉色的。
布！
条……
“妖……”站在最前面的僧者，仅说出一个字，眼前就闪过一团密集如雨的剑光。
“谁许你等来这里放肆的？”白衣少女清冷的质问道，“六须青蛙有何罪，按你人类的说法，他食的是田间蚊虫，从不吃人伤畜。”
“妖就是妖，怪就是怪，斩妖除魔是天道。”躲过第一波剑袭，三名僧者总算依着人数优势抗住了少女的攻击。
“天道也是道，是道就应该讲理，你们是错的。”白衣少女目光微垂，“三岁稚童都明白的事情，修佛的书上没有记载吗。”
“妖精休要妄论佛言。”僧者冷漠应道，“你若有来世，投到佛门再辩不迟。”
“不迟？我看是无耻吧。”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波涛起伏的暖水湖。
剑光再起。
三名手持戒刀的僧者，同时厉声喝道：“我佛慈悲。”
喝声中，戒刀斩风而来，水面上的波涛起伏更盛，似乎是有意为这四位的表演喝彩。
水面下的唐僧也算瞧出来了，这两拨，僧者不僧，少女不少，如果没有猜错，这少女应该是只妖精，这僧者则是出山斩妖除魔的佛修弟子。
西游的情节中没有这块内容，应该是自己没有依着剧本走的原因，原本的唐僧是不会离开孙悟空来这片暖水湖中洗澡的。
说危险，肯定是有些危险的。
论担心，到也没多大的担心。
猴头据此不过两里路，自己高声呼喊怕是都能将那铁憨憨喊过来，就是怕惊到这几位。换个角度想问题，寂寞难耐的时候，瞧瞧别人生死血拼还是蛮有趣的，看热闹的就不应该怕事儿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佛门的佛可真廉价，扔下刀就能成吗？”
“扔下的是心刀，放下的是杀戮。”
“你这和尚手心里的血怕是比我们妖精的都重。”
“人和妖，不可相提并论，你会死。”
“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丢掉反抗的勇气。”
女妖精和仨和尚打的是难解难分，斗嘴斗的更是不相伯仲，结果，藏在湖里的唐僧就很难受了。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更关键的是，气儿快不够用了。
噗！
终于，一串泡泡之后，唐僧吐掉那根细细的桔梗，直接从湖水中冒了出来，不着寸缕。
河岸上的打斗瞬间凝固。
有人？
三个僧者凝神驻足，打量着光溜溜的唐僧，白衣少女同样凝神驻足，同样打量着光溜溜的唐僧。不同的是，僧者感觉到的是没来由的亲近，白衣少女则是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肚子里古里古怪的叫了好几声，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美食。
“小僧借湖洗澡，打扰各位了，您继续，我这就走。”唐僧脸上面带微笑，双手合十，心里却慌地一逼，张着嘴，随时打算高声呼喊救命。
飕！
一道凛冽的破风声刮过。
岸边，三个僧者被风声撞飞成三个光点消失在芦苇荡上空，白衣少女则化成一朵水枪炮弹淹没在暖水湖底。
抓耳挠腮的孙悟空来了，来的横冲直撞，撞的不讲道理：“和尚，你这是什么破咒，疼死俺老孙了。”
第6章 烫嘴的小妖精
白小骨是一只妖精，也是一名剑客，她从开悟那天起，就立志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灭佛革命者，改变大家对妖精的态度，改变百姓对愚昧的信仰。
所以，白小骨四处横冲直撞，面对肮脏黑暗的社会，幸运的小姑娘竟然直到今天才撞到石头上，然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真实的生活从来不会对你客气地招手：“你过来啊，我们讲讲道理。”
真实的生活只会一个大嘴巴子将你打倒在地上，然后说：“白痴，学着点。”
白小骨不是笨蛋，她比大多数同龄的妖精都要聪明，所以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对眼前的两位做出了精准预判。
这是自己惹不起的高手。
要想办法给大佬递茶。
自己还不能死。
革命尚未成功。
荒野上升起一轮银色的孤月，远处的群山晚霞当空，暮色下的秋林弥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宛如仙境。唐僧扒拉着身前的篝火，火堆北边盘坐着生闷气的孙悟空，火堆右边跪坐着不敢言语的白小骨。
熏肉竹筒饭闷在火边，呲呲啦啦的飘出来一股子诱人的清香，油腻中夹杂着烟火，烟火中裹挟着甘甜。
“悟空，还疼吗？”唐僧假装伸出来要去撸孙悟空的毛儿。
“打住，俺老孙从不让人撸毛儿。”孙悟空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珠子，呲牙咧嘴的说，“和尚，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肯定知道那咒能害俺！”
“我提前跟你交代了，紧箍咒不能念，念了会很疼，是你自己不听话，怎么能怪我，我可一直都在为你着想。”唐僧哄孩子似得哄着孙悟空。
“我不管，反正你得想办法给俺摘下来。”孙悟空双手抱胸，开始耍赖。
“你去求求观音菩萨，兴许管用。”唐僧拿竹签子扎了扎竹筒的缝隙。
“你咋不去求！”孙悟空直眉瞪眼的说道。
“我脑袋上又没金箍。”唐僧翻着银魂版的死鱼眼。
“可俺老孙这辈子从不求人。”
“那就等下辈子吧，反正你又死不了，急啥。”
“俺脑瓜子痒痒。”
“那谁……”唐僧举着竹签指了指白小骨。
“大师，我叫白小骨。”坐在孙悟空的对面，白小骨感觉浑身都在止不住的打哆嗦，打娘胎里活到现在，还从来没过这种感觉，她娘拎着大骨头棒子揍她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
“帮那猴头抓抓，闲着也是闲着，不干活儿可没饭吃啊。”唐僧抬眼瞅了瞅白小骨，仿佛一眼就看透了对方。
白小骨没办法，只好忍着瘫在地上的恐惧，颤颤巍巍朝孙悟空挪过去，
再看孙悟空，眼珠子里，冷冽中夹带着寒风：“起开，俺老孙从不让人抓痒，要抓就去抓和尚的，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妖精就敢出来杀人，也算让俺开眼了，你爹娘都死干净了？”
白小骨被吓得欲哭无泪，哪里还有出场时的妖风仙气：“我，我是偷跑出来的，我，我娘不知道。”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今儿算你孙爷爷心情好，饶你个小妖精一命，要是……”
孙悟空话都没说完，脑门上忽然就挨了一巴掌。
唐僧满脸鄙夷的道：“要是什么？不吹牛能死啊！有本事你把脑门上的金箍搞下来！你还心情好，你还饶人家一命，你牛掰你让人压在两界山下五百年？”
看到孙悟空又要张嘴怼回来。
唐僧直接将刚出锅的熏肉竹筒饭塞进猴头的嘴巴里。
小火闷了两个时辰，这饭可真针儿是余味悠长，不知道比那铁丸铜汁儿好吃几百上千倍。
“香吗？”唐僧盯着孙悟空问道。
“……”孙悟空的嘴巴被竹筒塞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知道香就好好吃饭，就你话多，欺负小姑娘很得意吗？”唐僧用余光扫了一眼白小骨，其实这姑娘单论身材相貌，若是放在后世，那指定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的主儿，天仙的面容加上魔鬼的身材，就唐僧这种毒舌宅男，看人家一眼都要付费的。
现在。
啧啧……案板上的鱼肉啊。
就问你小萝莉养成香不香？
忍住脑子里的邪念，唐僧使劲在自己大腿根儿的位置掐了一把，暗骂自己一声色胚。既然成了大唐的圣僧，该守的基本尊严还是要守的，做和尚不能没有底线，不能太过分，不能见着漂亮姑娘就把持不住，就想往草丛里面扑，不能比猪八戒还猪，这以后还怎么带队伍，不能够！
现在这是只小妖精，要是见到七仙女呢？要是见到嫦娥呢？
作死吗？
这般想着，唐僧就面色温和的递给白小骨一竹筒熏肉饭：“施主，这是刚焖好的熏肉竹筒饭，秘制的，很好吃，你一定饿坏肚子了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白小骨接过竹筒，也不敢拒绝，低头就吃了一口。
如瀑布般的长发遮住面容，瞧不见脸上的表情，唐僧只好再问：“好吃吗？好吃的话多吃点。”
看到白小骨吃了一口之后就一动不动，唐僧有些疑惑：“难道不好吃？不应该啊，要不，你再尝尝，多吃几口。”
白小骨的肩膀抖了抖，嗓子滑了一下，终于又吃了两口。
“多吃点，多吃点，别客气。”唐僧很客气的催促道。
“大师……”
“喊我哥哥就行，我不老。”
“能等会儿再吃吗。”
“刚出筒才好吃啊，你不用等我，更不用瞧那猴头的脸色。”
“可是……”
“难道唐哥哥做的不好吃？”
“好吃……就是。”白小骨忽然抬起头，眼眸中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一大兜泪花，“哥哥，烫！”
白小骨娇艳欲滴的薄嘴唇，都被烫的起皮儿了，这让唐僧很是尴尬，尴尬到连一旁的孙悟空都能察觉出来。猴眼看着一男一女拙劣的表情管理，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为了缓解尴尬，唐僧起身开始给篝火里添柴，沾了秋霜的木柴自然不如纯粹的干柴好烧。篝火中冒起一股子淡淡的青烟，不算太浓，但是依然会稍稍有些呛鼻子。
青烟虽淡，可天然就是一睹屏障，将孙悟空和白小骨隔开。
总算让这嘴角带梨涡的小姑娘没那么恐惧了。
可能是夜风有些冷，也可能是被孙悟空撞的有些惨，白小骨满脸的疲惫，熏肉竹筒饭稍稍晾一晾就没那么烫嘴，可以吃了。
吃着香喷喷的竹筒饭，白小骨慢慢不再正襟危坐，反而是换成了两手托腮，下意识的开始打量唐僧，眼眸中满是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