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戮,既是开始,也是轮回 “姓名!” “原枭。” “性别!” “男。” “职业!” 对话至此,却戛然而止。 巨大的单面镜后边,两个不怒自威身穿便服的中年人紧锁眉头,盯着镜子另一头那个面无表情的清秀男人。 那个清秀男人一双冷漠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镜子,站在靠近镜子的中年人明知道清秀男人应该无法通过审讯专用的单面镜看到自己,可那双不带任何感**彩的眸子,让他这个大风大浪里游过来的硬汉都有些莫名的寒毛耸立。 刚刚的对话,是由镜子另一头的两个小警察进行的询问,从晚上十点一直到现在的下半夜两点,每次只要问到和职业相关的东西,对话都会陷入僵局,小警察也较上了劲,知道今天有大领导在镜子后边看着自己,愣是几个问题问了六个小时,看样子还准备继续耗下去。 “说你呢!不许东张西望!你还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吗?还有心情负隅顽抗?我跟你讲,光是那十几条人命的家属找过来,都够你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小警察陈恪一直恪守着职业道德,但是一想到抓这个家伙回来的时候,看到的犯罪现场的情景,陈恪就不由一阵寒气从脚底升到心头,升腾为恐惧散开,最终转化为一股莫名的怒火。 镜子另一头,站的稍微靠后一点的中年人拿过一份资料夹,看着上边的记录,开口念道:“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七点三十七分,京南分局接到报警,在京南三岔路口发生不明袭击事件,有大量人员伤亡,最终确定伤亡数字为十九人死亡,三十六人受伤,两人幸存。”中年人合上了资料,揉了揉发烫的眉头,继续说着,“死伤惨重啊......可这不是最可怕的地方。老唐,我从当刑警到现在,怪事奇事见得也够多了,利用各种灵异迷信杀人作案的也不少,可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有点不对劲。” 被叫做“老唐”的中年男人回了头,一张本可以迷死万千少女的大叔脸此时却胡子拉碴,一身尘土,显得很是沧桑疲惫。“我这刚处理完一档子麻烦事你就把我马不停蹄地扯过来,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宋大头,事后可别忘了,一顿羊蝎子跑不掉了你,算下来都欠我至少三顿了。” 宋明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这声很多年没听见的“宋大头”,还是自己这位二十多年的兄弟念念不忘的羊蝎子。“你放心,这次你要是能帮我解决喽,我请你吃一个月羊蝎子。”宋明继续说,“这事诡异就诡异在,受伤的三十六名人员,无一例外,全部经受了不可逆的精神创伤,有些严重的已经转院去疗养院了。” “三十六个人,全部?”老唐皱起了眉头,一双剑眉好似将要出鞘。 宋明点了点头,说:“嗯,刚刚已经接到医院那边的确诊了。而且,每个人都见人就喊‘救救我,有怪物’。这要是一个人,我就算他是受到惊吓过度了,毕竟当场就死了十多个,无可厚非。可是,所有人都是在疯狂的嘶吼这一句话,我觉得这事不对。”宋明又翻开了册子,敲了敲那已经暗淡的十九个名字,说:“那十九个人,死相极为凄惨,当时先到达现场的老警员吐了一半,另一半直接跑去局里拉人手了,我也去看了,说实话,一股股酸水就在嗓子里噎着。”宋明眼前又晃过了那片尸山血海,还有那个怀中抱着少女浑身是血的清秀男子,打了个寒颤。 “现场我肯定要去看,你刚刚说,还有两个幸存者?”老唐问。 “对,两个。”宋明指了指玻璃那边面对着义正言辞的小警察陈恪不为所动的清秀男子,说:“人已经查清楚了,名字,身份,都没问题,就是这个职业,从他出生查到现在,没有一点工作的履历,你看他那气质,说是个乞丐鬼都不信,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运气好的二世祖,可是越看他那眼神,我就越瘆得慌,所以先让小陈审审,看看能不能探出点什么。” “小陈不错,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刚正不阿。”老唐点了点头,对宋明的安排很满意。“还有一个幸存者呢?” “老唐啊,所以说这事真的是诡异中掺杂着麻烦,另一位已经放回家了,是个根本惹不起的主,我也没搞明白那位千金怎么会在现场。而且,从现场的探查来看,这小子还救了那位千金一命。”宋明觉得自己的眉头没有这么烫过,这次这件事充斥着层层迷雾和麻烦,要不是在自己的片儿区,真是有多远闪多远。要不然自己也不能把自己这位,混在“阴阳”界的神棍兄弟给叫过来。 老唐沉吟了一会,说:“你让小陈出来吧,我进去和他谈谈。” 宋明阻止道,“老唐,你给我消停着,这小子现在还没洗脱嫌疑呢,现场就他嫌疑最大,要真是这样,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老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走出了屋,敲响了审讯室的门。 半分钟后,满头大汗的陈恪待在玻璃的另一面,看着老唐慢慢的做到了原枭的对面,问宋明道:“宋叔,你说唐叔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那小子......宋叔你干嘛!”陈恪回头问的时候发现宋明已经掏出了腰间的警枪。 宋明没有回答陈恪,他现在满手浑身全是汗滴,精神紧绷成了一根线,只要原枭一有异动,他立马就会冲进去直接击毙! 再说镜子另一头,老唐盯着原枭的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却是老唐慢慢转移了视线,有丝丝点点的汗滴在他的额头上浮现。 “原先生,你好,我叫唐琼,是个算命的,认识一下。”老唐突然市侩的伸出了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今晚是逢魔时刻,你如果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那么我也没必要继续和你说。”原枭的声音很脆,是那种断金碎铁的脆,充满了力量与冰冷。 镜子那一头的陈恪和宋明听得一头雾水,那一头的老唐听到“逢魔时刻”这个词的时候也楞了一下,然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哆嗦着双手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褐色的三角形甲片,只见他默念了一声,然后把甲片掷到了桌子上,等甲片彻底静止,桌子上的甲片呈现出了一个阴森的图案。 “魔。”老唐失魂落魄的念着这个字,然后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一头卷发,“妈的这几天光忙着去宰那个被小鬼缠上的富商了,没想到‘诸魔现行,百鬼出’居然提前了这么多!” “这不是东方的妖魔,以你的能力自然感觉不到。”原枭已经面无表情。 “不是东方的妖魔?不可能!西方地狱的入口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多久了,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入侵事件。”老唐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可是今晚这只‘猩红刃甲’已经是我这个月杀掉的第三只恶魔了。”原枭摊了摊手,无奈地动作和冰冷的表情本身会很有喜感,可是老唐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是说,今晚,是一只来自地狱的‘猩红刃甲’侵入了某三岔路口,才会有那么多人死亡?”老唐试探地问道。 “是的,死伤惨重的原因是这次‘逢魔时刻’的蔓延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结果就是......我去晚了。”原枭万古冰封的眼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审讯室的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陈恪双眼通红的拿着宋明的枪,直接把枪口抵在了原枭的额头上,陈恪失控般的嘶吼道:“去nmd!你知不知道,死的人里,有一对刚刚结婚的情侣,他们蜜月还没过完,还有一个准妈妈,刚刚去做了胎教。都死了!都tm死了!你现在跟我讲是什么狗屁恶魔杀得?我看就tm是你,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下一秒,在老唐和宋明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真的出现了一声枪响! 一阵硝烟过后,屋里的四个人除了原枭,都变了神情。老唐是一脸的复杂和震惊,宋明则是完完全全的震惊,陈恪那愤怒的表情还凝滞在脸上,只不过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无法置信。 原枭缓缓的站了起来,把手上已经扯成两截的手铐再次扯断,从手上摘了下来,把那把刚刚被自己掰弯的手枪,从陈恪僵硬的手里取了下来。 “再次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原枭,男,是一名猎魔人。今晚是人界防护力量最薄弱的‘逢魔时刻’,也是我赚钱的时候。”原枭拍了拍陈恪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死掉的是谁,当我到那里的时候,那个杂碎已经把很多人切成碎片了,我能做的只有保护住没有死去的人。” “我原本以为今晚在这警局,又只会让我看到和那些怪物一样丑恶的嘴脸,可没想到会是一个乳臭未乾的小警察,一个刚正的老警察,还有一个圆滑的老骗子,”原枭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说:“可是啊,总有一些像你一样的笨蛋,让我觉得,工作是有意义的。” “那么接下来,我将会告诉你们今晚发生的一切,你们可以相信所有听到的,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们听到的,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原枭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等着他们的选择。 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这个晚上,他们的命运和认知,都将被改变了。 第二章 最初的理想 时间:凌晨四点。 地点:警局。 宋明坐在椅子上抽烟,地上的烟头已经聚成了一个敦实的小塔,可见这一晚的香烟消耗程度。当然,这不单单是他自己的杰作,警员陈恪,加上算命的老唐,都在默不作声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隔着单向玻璃,那个让他们险些精神崩溃的年轻人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从被带进来直到现在,除了悍然出手把陈恪的警枪掰弯,他的姿势从来没有变过,包括表情,仿佛是一尊雕塑。陈恪到底是年轻,又抽了一会烟,抬头瞥了几眼原枭,强行挤出了一丝难看至极的笑容,声音有点发抖地问:“宋老大,他说的那些,你真的信吗?”宋明夹烟的手猛地一抖,烟灰带着烟整根掉到了地上,宋明低头想捡,可是手却抖得厉害,根本夹不住。 旁边的老唐伸手帮宋明捡了起来,说:“行了,老宋,别藏着掖着了,既然陈恪今晚该听的都听到了,有些事可以提前和他说说了,你今晚留他在这不也有让他接你的班的意思吗?” 宋明一愣,直勾勾地看着陈恪,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我要交给小陈的班子已经够危险够诡异了,可是现在发现,这已经是个有去无回的活儿了。回想起来,自己这么多年也真是命硬,居然躲过了这么多次。”陈恪也没听明白这其中曲折,赶紧问什么意思。 宋明想了想,说:“刚刚原枭讲的那些我就不再重复了,暂且不论真假,但是我想和你说的,是一些我干刑警这二十多年,真的遇到的事。”宋明把烟扔到了脚底下,狠狠地踩了两脚,给自己壮了壮胆。 “小陈,刚刚老唐说的对,我今晚留你在这,就是想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不为别的,就因为咱们这片儿辖区,实在是不太平。我已经老了,而且很有可能等不到寿终正寝,得有个人接我的班,继续守着这一片儿。”陈恪急忙想安慰些什么,宋明摆了摆手,居然笑了出来。“不用安慰,我已经挺知足了,你知道当时和我一批进警校的老同学们,现在有多少还活着吗?一半?一半不到了吧,寿终正寝平安下岗的更是寥寥无几。我能干到现在,已经是洪福齐天了。行了,别打岔,和你说些正事。” “陈恪,首先你要记住,原枭刚刚和我们说的事情,你就算记得,也要给我完全忘了,而我说的,你就算忘了,也要给我记起来,这是真的能保你一命的东西。”陈恪点点头,原枭和他们只讲了三十分钟,可是就这三十分钟,他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所有的认知体系都崩溃了。 “我还记得那时我刚刚当了七年刑警,外调YN省和咱们局的一个老刑警一起出了一个大任务,具体什么任务就不告诉你了,然后我俩都挂了点彩,想着也不是大毛病,回来再治也行,就坐着绿皮回来了。回来之后,我胆小点儿,第二天就去医院挂号住了院,怕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个老刑警不以为然,直接回局里了。然而,就在我住院的这两天里,咱们这片却是出了大案子。” “死人了?”陈恪知道,“大案子”肯定关乎人命。 “恩,两个小年轻,尸体在塔楼旁边的小树林里被发现的。但是这宗案子却成了一宗永远的悬案,那你知道为什么吗?”陈恪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宋明也是顿了一会,声音有点不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的场景。“因为啊,根本没有什么‘尸体’,两个人,就只剩下个头了,头以下的部分哪都找不到了,那脑浆子把人脸都糊住了,法医清理了半天才看出来是个人头。”陈恪终究是忍不住了,一晚上的精神冲击,又加上宋明一讲,跪在地上哇哇大吐。 宋明上前一步直接把陈恪拎了起来,怒吼道:“陈恪,你给我听好了,你既然吃了这碗饭,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太平长安!”陈恪强行止住了呕吐,点了点头。“这你都吐了,那我接下来讲完......唉,那你也给我好好听着,想吐也给我咽回去。我当时在医院,没有参与这个案子,可是第二天来看我的同事跟我讲完案子,就支支吾吾地要走,我拉住他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他一开始也想瞒过去,可到看我不依不饶,也是耐不住了,和我说,和我那个一起挂彩的老刑警,那天去了现场,然后今天,就失踪了。” “而这远远不是结束,案发当天有三个同事去了现场,竟然在两天内接连失踪,而且更令人害怕的是,他们的家人也跟着一起不见了。这已经不是大案子的问题了,当时的局长也是当机立断,立马向上打了报告,一点隐瞒都没有,直接说破了案子我辞职都没关系,一定要抓住这个bitch养的。” “再然后,”老唐接话,“就是我和你宋队认识的时间了,我也不想瞒你,我和我的师傅都是国安的,从属特殊部门,当时接到了这个案子,就马上从局里赶了过来,本来我师傅不想带我,可是我当时年轻气盛,非要过来试试水。” “当时老唐的师傅,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奔赴停尸房,看了那两个人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宋明的眼中的泪突然就止不住了,“他说,我们那三个人,估计是连家带口都没救了。我当时就想和他拼命,被老唐拦住了,还狠狠地打了一架。” “但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一个星期后,停尸房多了九个人头。那是三个美满的家庭啊,我真想把犯人给千刀万剐!”宋明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空气怒吼。 “我师傅后来又去第一次的案发现场看了看,找到了一样证据,给当时的局长看了,然后这件事我们就完全接手下来,也完全保密了起来。” “什么证据?”陈恪把宋明安抚坐下,急忙问。 “指甲。”老唐生硬地吐出了两个字。“指甲?然后查了DNA?”陈恪有点没听明白。 “不,不需要DNA什么的,任何人看到的第一眼都会明白,这个玩意,不是人的。”老唐摇了摇头。 “你是说......”陈恪回头看了一眼原枭,发现原枭的目光竟然也看向自己!这不是单向玻璃吗! “那段指甲长六十厘米,埋在地底下四五米的位置,我师傅用了特殊的办法才探查到,给挖出来了。”老唐比划了一下。“我记得当时师傅也是一愣,咕噜了一句‘难道封印已经不行了吗’,我当时还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说的就是原枭提到的,西方地狱入口的封印。也不和你绕弯子了,那件案子的凶手,不是人类,是一头来自深渊的恶魔。” “真的,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陈恪真的要崩溃了。“嗯,是一头‘潜夺者’,深渊里最低等的恶魔了,主要作为斥候和先锋,长得很像放大了很多倍的螳螂,爪子又长又利,爱吃躯干的肉,有的时候连同族的肉也吃,而且有个习惯,会在吃剩下的头颅附近释放气味弹,这种气味弹会持续释放一种只有它自己能闻到的味道,这样它就相当于设下了一个陷阱,有人来查看,就会染上气味,然后继续传播,它就可以寻着气味继续去猎食。”老唐很详细地把恶魔的各项特征都讲了出来,镜子那头的原枭眉头轻微地跳了跳,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然后呢,这该死的东西最后怎么样了?”陈恪有点后怕。“死了。被我、我师傅还有老宋,一起设计杀死了。”老唐看了看激动的宋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这段生死之交的友谊,算是真的结下了。“刚刚也和你说了,我和师傅去了现场,身上也会有气味,于是,我自告奋勇当诱饵,去引‘潜夺者’出现,然后让师傅把他擒住击杀。可是也没料到出了意外,当晚在废旧仓库,师傅的看家本领在这怪物身上作用没有想象的那么大,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让它死掉,眼看怪物就要一爪子挠到我了,老宋居然窜了出来。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当晚居然跟踪我们一直到那个仓库,一直在门口等着,想自己杀了怪物,可是没想到怪物从窗户进来,他听到打斗声进来的时候,正好是我要被干掉的时候。”老唐苦笑着摇了摇头。 “废话,要不是我不安分,你小子还不是得交代在那。”宋明恢复了一点理智,嘲讽了老唐一句。“行行行,当时还真是亏了你那一枪,正中那怪物脑袋,本来以怪物的实力是死不了的,但是之前和师傅缠斗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这一枪直接要了它的命。” “然后怪物的尸体,被老唐和他师傅带走了,我回去和局长交代了所有的事,局长狠狠地骂了我一顿,然后犯纪律带我去喝了顿酒,两个大老爷们在街上边喝边哭,满脑子都是那几个同事的脸。”宋明又点上了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我会死,宋明也会死,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老唐很淡然地说着,“宋明和我都希望,哪怕我们死了,这片辖区,也有人能看着,出了什么诡异的事,有人能知道怎么做,不至于造成当年的惨剧。” 陈恪没有说话,站了起来,脊梁挺得笔直,朝着宋明和老唐各敬了一个礼。宋明和老唐互相看了一眼,终于是欣慰的笑了起来。生死何干?孤家寡人一个,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但作为一名警察,守一方平安,才是生命真正的意义。今天宋明为什么急着和陈恪像交代后事一样全盘托出,一是又发生了同样的惨案,今后肯定不太平。今天不说出来,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二呢,宋明转头看了看原枭,现在也真的需要这样一个知道“恶魔”这个东西甚至能与之抗衡的人,来帮着一起守着。 感受到宋明的注视,那双冰冷的猫眸立马转向了自己,宋明苦笑,这还真是视单向玻璃为无物。不过, 宋明起身开门,走进审讯室,站到原枭旁边,没有看他。 “我相信我们刚刚的每一句话你都听见了,”宋明知道,单向玻璃挡不住他,隔音墙也就一个意思了。 原枭没有说话,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宋明。 “我相信你‘猎魔人’的身份,之前我也听老唐的师傅提到过这个职业,都是些狠人,不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一个这么年轻的。你的实力我不用怀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用比子弹还快的速度掰弯手枪,我也了解一点你们这行的规矩,不欠人情,拿钱办事。” “可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我的直觉很准,你不是一般的‘猎魔人’,今晚这事儿也没有委托,你还是只身犯险了。”宋明起身把陈恪带了进来,老唐也跟着进了屋子。“所以,我希望在以后碰到类似的邪乎事,我们可以找你帮忙,守住这一方的平安。”最后一句话让原枭轻微一颤,想起了多少年前那个严肃的大叔,也是这么哄骗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自己也想过要冷淡地活下去,不管他人生死,可是昨晚当察觉到那只“猩红刃甲”肆虐杀戮的时候,自己的身体还是比头脑更快决定,哪怕已经见过尸山血海,但果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啊。 “帮忙可以。”原枭开口,“但是有一点,我需要一份工作。” “你还真没工作啊?”陈恪扶额。“我说了我是乞丐,你们不信。”原枭一本正经。“那‘猎魔人’的工作呢?”老唐问,他知道这一行是真的高风险高回报。“我名气小,没人找。每次处理的又太干净,经常被怀疑不是我做的,拖欠工资什么的。”原枭气势下去一截,非常无奈。这里边其实只有一半是实话,猎魔人行业里的规矩是,工会本身只提供工作,并记录相应的完成度和贡献用于提升猎魔人等级,而至于酬金多少,全靠猎魔人自己努力。而原枭,他的等级被一个无良的老混蛋一直压在一阶,别说酬金了,饭都快吃不上了...... 对面三人齐齐扶额,尤其是老唐,他可是知道“猩红刃甲”的鼎鼎大名,那玩意说是万人屠都不为过,听师傅说寻常的“猎魔人”,几个团队都奈何不了,眼前冷峻帅的掉渣的青年一个人就干掉了......真是不识货啊这帮蠢货...... 宋明恢复的快,问:“警员这个身份我给不了你,这犯纪律,其他的我还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原枭点点头,说“我有想法,但是没钱。” “你想干嘛?”陈恪好奇。 “你们知道,那种,就是开个小窗,卖报纸和杂志的那种。”原枭开始比划。 于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今后所有“猎魔人”朝圣的圣地——原枭的报刊亭,由陈恪、宋明、老唐三人出资,草率又儿戏地确定了下来。 第三章 魅力 接下来的几天,陈恪被放了假,但是却是带着任务:陪原枭找找开报刊亭的合适地点。当然,还有原因宋明没说,圣诞夜晚上的大案子死了那么多人,瞒是瞒不住了,但是又不能直接对公众说,哎呀,这个事和我们没关系啊,都是恶魔干的啊。你当公众是傻子么?所以,怎么圆过去,怎么安抚死者家属,都是些麻烦的事,虽然这事已经往上打了报告,老唐也和国安那边联系了,但是终究是需要慢慢解决,一个不小心,丢饭碗都是轻的。所以正好,把陈恪打发掉,也让他和原枭多熟悉熟悉。 原枭很久之前就想要这么一个报刊亭,可是同样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没钱。他回想了一下,高中之前不用说了,家里盼着考个好大学,干什么报刊亭,说出来能被打死。可后来大学也没上成,被那个大叔骗去当了兵,这一当就是八年。还好,有几个有意思的家伙陪着自己。想到这里,原枭僵硬的脸上终于勾起了半分笑容,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怎么样了,也许已经忘了自己吧,无所谓无所谓了。 “喂,你今年多大了?”警员陈恪还是对原枭有些警惕,问起话来也是不客气。“26。”原枭倒是光棍,问什么答什么。陈恪看着原枭身后一大帮子追着偷拍的路人迷妹团,心想这世道真是不公平,不过又端详了下原枭的脸......这不公平的老天爷,人和人差别也太大了...... “行了,原大侠,再走就出辖区了。”陈恪愣神看迷妹团的功夫,原枭又走出去好远,停在一所学校门口。“这什么大学?”原枭好奇。“门口有牌子啊大哥,大大的‘复济大学’四个大字你问我?。”陈恪愈发觉得眼前这位“猎魔人”不靠谱。“哦,几本?”原枭继续好奇。“零本!”陈恪没好气,这是消遣自己吗?“除了两所华夏人都知道的领头羊大学,下面就是这个了。”原枭点了点头,“就这吧。” “就这你个头啊......”陈恪感觉自己要疯,世界观还没从一个无神论者转变过来呢,原枭这边静出难题。“我个头一米八六。”原枭依旧有问必答。“你等着!我给你协调一下去!”陈恪气的要死。原枭点头,在原地站好。陈恪一走,原枭又不动弹,那些迷妹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个带着点婴儿肥,岁数最多不超过二十的小美女被推了出来,在一片莺莺燕燕的笑声里走到了原枭跟前。 “那个,那个,同学,能给个微信号吗?”小美女鼓足勇气,抬头问道。原枭虽然不是那么高,但是一米八六足以让小美女仰着头说话了。“微信?是那个聊天软件吗?”原枭大脑运转搜索,有点懵逼。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混蛋会长还有某个银发狗腿也问过自己有没有微信,但是自己一问“什么是微信”,对方就黑着脸不再询问了。后来自己抽空看了看才知道,这是一个实时聊天软件。但是,原枭别说微信了,手机都是没有的。 为什么?穷啊。 “没手机。”原枭苦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在审讯室那股子摧金断石的凌厉气度,说话也是满满的少年音。可以说,工作状态的原枭和平时的原枭基本不是一个人。小美女愣了一下,觉得原枭在骗人,可是原枭这张帅脸,配上苦兮兮地表情,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小美女脸一红,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就跑回去了。然后就又是一阵娇笑声传来。 原枭有点不解。八年前自己跟着大叔去当兵之前,问大叔自己完成了当兵的约定之后,干点什么,大叔很严肃地给他分析了一顿,第一条就是当不成小白脸,因为长得太普通,甚至有点难看。当时的大叔分析地头头是道,什么脸太小,眉毛太锋利,眼睛太大,身高太高之类的,原枭深以为然,从此种下了一个深深的念头:自己是个大众脸,甚至不如大众脸。 现在的妹子对大众脸感兴趣?原枭默默摇了摇头,继续站着等陈恪。陈恪那头和领导汇报了一下,然后现任局长直接打电话给复济大学的校长,也正好是局长家里一位长辈的旧交,含糊过去具体的情况,这个事也基本定了下来,不过约法三章:不能卖盗版书,不能调戏学生,有事要护着学生。 陈恪乐呵呵地如实传达给了原枭,原枭抿了抿嘴,说了声哦。这校长好算计,拿自己当牧羊犬了,原枭摇了摇头,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已经偷着乐了,其他的无所谓了。剩下的事就简单了,原枭先回家收拾东西,陈恪去办相关的手续,临别前陈恪叫住了原枭,问他报刊亭叫什么名字。原枭想了想,叫散桦吧。 陈恪一惊,说你小子居然还能想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原枭头也没回地走了。 原枭回到自己的住处。在城市最阴暗贫穷的角落,总可以找到一间足以容身却又不是很昂贵的住处,只不过要能够应付足够恶劣的环境和不断发生的意外状况。 比如,打架。 霞光里打架是比吃饭更常见的事情,因为很多人经常吃不上饭,但是架一定要打。 原枭刚进巷子就看见两群小年轻干的火热,把原本拥挤的巷子挤得过不去人。 如果是其他人进来,少不了一顿谩骂轰出去,或者直接拉进战圈一起揍,可很遗憾,进来的是原枭。 在看清楚原枭这张极具辨识度的帅脸的瞬间,也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原哥好。”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伙人非常默契的转瞬间贴墙站成一排,中间留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有几个从外面找来的打手有点犯糊涂,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刚要说几句狠话就被自家老大拉到墙角按住了。 靠近巷子入口这一面的团体,老大叫青皮,也是个真正的青皮,理着大光头,都已经入秋还是穿了个黑色无袖背心,露出了结实膀圆的肌肉和几道狰狞的伤疤。“原哥,今天回来这么早啊。”青皮笑着打哈哈,心里一点底没有。原枭侧头看了他一眼,说:“昂,收拾点东西。”青皮有点楞,这尊大神要走?他小跑着凑过去,一副狗腿子架势。 “原哥,买大房子了?” “没,”原枭摇头,“弄了个报刊亭,回来在里边一呆呆一天,总得准备点物件,今天就是收拾下,不带走。” 青皮点头表示明白,“那哥你用车不,我这边几辆你都可以用。”原枭没再说话,摆了摆手往里走。巷子出口那一侧也趴着一排人,这个团体老大叫红狗,本来自己取了个“红棍”,一是想表示自己能打,二是想扯上红帮这张虎皮,但是这货因为太抠门,没过两天就没人叫红棍了,都叫他红狗。 红狗听见青皮和原枭的对话了,心里也是无奈,这尊大神短期是走不了了。回想起原枭刚刚住进来的时候,红狗一阵哆嗦,那真是万里江山一片红。原枭出巷子的时候,红狗弓着腰打了个招呼,原枭侧头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原枭刚出巷子,里边就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原枭也没心思管这帮泼皮,拿出钥匙进屋,思考该带点什么。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加上一个塞的满满的柜子,和一口巨大的箱子。原枭走向大箱子,低头开开锁,这时,原枭胸口的吊坠从领子里掉了出来,在半空中晃悠。 这吊坠的样式也是奇怪,所谓的链子是用不知名的金属扭合而成,可以看得出手艺非常粗糙,而吊坠本身是一块不规则石块上镶着半颗紫黑色的晶石,有点像人工合成的玻璃制品。原枭看着吊坠跑出来,伸手握住,就停在了那里,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一尊亘古的雕像。 “乖,别急。”原枭对着吊坠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如果让陈恪看见,绝对不会相信,这是那个在尸体遍布的街道上出手如刀凌厉的男子。原枭自言自语完,把吊坠重新塞回了领子里,把链子也隐蔽好,这样完全看不出他戴了东西。 箱子里满满当当全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有一些家居用品。原枭翻腾了一会,居然从里边大咧咧地掏出了一根三棱军刺!寒光凛冽,军刺的棱上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已经微微发黑。这还没完,原枭继续翻腾,终于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皮夹子,他打开翻了翻,恩,自己的三十七块钱没丢。 装好仅剩三十七块的皮夹子,把军刺塞到靴子的后邦上的专门插口,换上了一条长裤,确认看不出什么,满意的拿起钥匙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看来是青皮这帮略胜一筹,原枭没心思关心这些,直接走了出去。收拾残局的一个小年轻有点不爽,跑到青皮旁边,嫌恶的说:“青哥,这人谁啊,这么臭屁的?” 迎接他的是一个巴掌加一拳,小伙子滚到墙边才停住。青皮面色发黑,走过来提着领子把小年轻提溜了起来,“别怪哥哥下手狠,这是救你,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你问他是谁?我这么跟你讲,你要问他面儿上的身份,就是这的一个普通租户。可是,当初他刚来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对他不爽,然后拉着红狗一起堵了他一个周,你猜怎么样?”小年轻带着个熊猫眼无辜的摇头配合地表示不知道。 “我和红狗一开始就带着自家小子上,面都没看清楚在医院躺了一个周,然后开始找人,两面包车,甩棍片刀齐备着。结果又是医院一个周,伤还没好利索,周然周老大你知道吧,这片的扛把子,黑的白的不忌讳,自己带人,过来文的武的问个路数。武的结局同上,文的具体情况不知道,只知道周然从原枭屋里出来就走了,临走撂下一句话,原枭这个人,动他先动我。” 原枭不知道自己不在江湖却还有传说,他一门心思赶紧窝进自己的报刊亭。陈恪正办着手续呢,原枭悄不声地站到了他身后。 “你丫要吓死我啊!”陈恪一声怪叫,把周围排队的人也吓一跳。“怎么样怎么样了?”原枭的脸依旧僵硬,但是语气出卖了他。陈恪也算是开了眼,原来真有能让这位冰山猎魔人着急的事。 “这不办着手续呢吗,就算是办好了,落地也得几天,不过特殊照顾,已经可以开始建屋子了。”原枭点点头,扭头就走。 “哎呦我的妈,你给我等会!”陈恪都要气笑了。“这事我来操持就行,关键是你,先给我弄个手机去,要不联系不上你。” “没钱。”原枭继续发扬诚实光棍这个优良品质。陈恪扶额,突然就觉得,自己今后的警员生活,一定不会寂寞了。 与此同时,警局。 “好,我知道了。”忙着应付死者家属已经焦头烂额的宋明,放下电话,冲向旁边翻阅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的老唐,“老唐,来活儿了。” 老唐抬头,看着激动的宋明,眉头一皱。“什么活你这么激动?” “杀人。”宋明双目发红,“受害人......只剩头颅。”老唐双目瞪圆。 来吧,深渊的狗杂种。 第四章 魔之初显 当天下午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理妥当,不得不说,宋明找陈恪当接班人是有很多原因的,其中一条就是陈恪办事,稳得不行。 手续是完事了,但是毕竟要动土动砖,还要营业,街道委员会、房管局、工商局都得打个招呼,免得这位小爷再惹出什么事端。想到这,陈恪不由有些头大,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在复济大学门口给他建这个报刊亭了,这不自找麻烦吗? 话分两头,原枭知道暂时没法入住自己的梦想之地,也没怎么失望,溜溜达达地在复济大学门前的这条街上徘徊,也不见他如何观察,但是周身的情况,基本是了然于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枭加快了一些速度,把好不容易又聚成小团体的偷拍迷妹们甩到了身后。有几个还想着追上去问些什么,可是也不见原枭加快步伐,就是永远差几步才能追的上,更过分的是,过了一个胡同口之后,原枭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妹子们暗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原枭并没有心思去管这帮审美歪曲喜欢大众脸的妹子们,他来这条胡同自然有自己的目的。过了三个岔口,原枭熟练地走到了一间风格诡异的门头门口。 风格有多诡异?看着屋子外墙你能不自然的来上一段freestyle。 满墙的非主流涂鸦,还有很多黑色粗体的违禁词汇、白色杂乱的绕口词令,让人不由觉得里边住的一定是一个头发颜色诡异,行为举止出格的杀马特。原枭伫立在门口观赏了一会五彩缤纷的脏墙,屋里传来了一个干净清澈的声音。 “怎么今天来了,不到委托发布日呢。”房门打开了,一张让人目眩的帅脸伸了出来。简简单单的过耳短发,虽然是银灰色,但是不像是后天染成。脸型瘦削,五官立体柔和,如果说原枭帅在锋芒毕露,刀削斧劈,那么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帅在温润如水,清澈透明。 “墙真好看。”原枭认真的夸奖。“多谢。”银灰色头发的年轻人认真的回应,侧身让开一人空间,示意原枭进来。原枭点点头,插着兜走进了这间处处透着矛盾的屋子。屋子里的装潢很像是一间高档的酒吧,如果不进来,你完全想象不出,它的内在是这么的奢华。年轻人走向吧台,拿起一块白色的手帕,继续擦拭着一只高脚杯。没有出口招呼,原枭倒也不见怪,自己做到了吧台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最近就这么太平吗,逢魔时刻临近都没有活。”原枭一只手转着被子,另一只手戳了戳吧台后边挂着的一块大屏幕电子屏。电子屏上只有一个画面,更像是一个表格的截图,上边有四个款项:名称,内容,难度,备注。简单的有些过分,原枭总觉得这玩意完全是浪费了这么大的屏幕。“自然不是。”年轻人擦拭好了高脚杯,轻柔地摆放回了原位。“只不过,近来的大家也都很闲,级别又都比你高,任务能接的都接走了,哪里还有肉给你吃。”年轻人和原枭应该是熟识了,笑着给他解释了几句。 “我在附近开了个店。”原枭没有纠结任务的问题,转换了话题。“报刊亭?”年轻人皱眉。“你倒是一直念咕着挣了钱就去开个这玩意,关键是你现在哪来的钱。” “警察雇我当保镖,恩,大概就是这样。”原枭无聊的转着杯子。年轻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阳关之下,如净莲盛开。“行,还是你厉害,外边的世界真是有趣呢。你离得近也好,多过来和我聊聊,我也省的寂寞。” 原枭点了点头,不死心,问:“那能破例给我高几级的任务吗?” “不能。”年轻人依旧在笑,但是回答却不容置疑。“这也是为你好,想当初会长这么做肯定是为你好,不是你我......”原枭摆摆手,“打住打住,说起那个老头儿,你就止不住了。我不管他有多深谋远虑,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两年还牢牢地把我钉在‘临’这个级别。”年轻人耸耸肩,“这我怎么知道,会长一定有自己的考量。话说,你这个家伙的备战状态和日常状态真的是天差地别啊。我算算,上次咱们联手是六个月前了吧,我任务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话,你直接一刀差点豁了我的耳朵。” 原枭没有说话,神情却是冷却了下来,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锋利无比。“下次任务多话,我会直接杀了你。”原枭喝了口水,仿佛说了一句家常话一样自然。银发年轻人没说话,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原枭又恢复了那副面瘫呆萌的样子,“你这我记得有个旧手机是不是,给我用用。”年轻人哦了一声,开始翻找,嘴里嘟囔:“为什么不自己买一个啊,又占公家便宜。”原枭顿了一下,翻出了自己的皮夹子,很认真的问:“那倒是也行,我现在需要你给我推荐一个三十五块钱左右的手机,要能打电话,发微信......”一个银色的物件劈头盖脸甩了过来,原枭躲都没躲,伸手平稳地接住了物件。端详了一下,恩,好歹是个智能机。“谢啦,下次过来找你喝酒。”原枭也不客气,塞了手机就摆手走了。 “再见。”年轻人关上门,继续擦拭下一只杯子,表情古井不波。 一下午,原枭都在营业厅泡着,和接待妹子咨询手机卡和微信的问题,还好有一张妹子无法拒绝的脸,很多弱智问题都得到了耐心的解答,原枭很满意,带着新手机和新号码,去找陈恪报备去了。 话分两头,宋明和老唐好不容易把圣诞夜大案压了一点下去,就接到了新的报案,死者正是和多年之前一模一样的死法,全身的躯干不见,只剩下头颅。宋明和老唐合计了一下,自己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想就这么冤枉的死,当机立断打电话给陈恪,问他在哪。陈恪也是跑了一天,刚从街道办事处的大妈那出来,满头大汗,接到电话报备了一声,宋明告诉他立马带着原枭回局里来。 陈恪从宋明的语气中听到了久违的凝重和激动,说声是便立马往复济大学门口跑,他知道原枭肯定在那附近转悠,果不然,到了之后看到原枭正在和一个妹子拿着个手机讨论着什么,妹子身后还有不少于五个妹子在偷偷拍照。 世道啊,陈恪长叹一声,走了过去。“哦哦,明白了,谢谢你。”原枭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妹子因为近距离接触,两颊已经一片绯红,精巧的小鼻子上满满的汗珠。他很早就注意到了陈恪,结束掉对话,就走了过去。 “手机哪来的,不是没钱吗?”陈恪还记得原枭这顿和他哭穷。 “抢的。”原枭实话实说。 “电话卡呢?”陈恪有点懵。 “骗的。”原枭墨迹了一下午,愣是弄了个便宜的电话卡,但是只有十块钱话费和一丢丢流量,这还是妹子违反纪律给他搞得一张特殊卡。 “那你刚刚干嘛呢?”陈恪有种掏出手铐把眼前的混蛋拷走的冲动。 “哦,问问微信怎么用,还挺有意思。”原枭木讷地晃了晃手机,完全看不出这家伙觉得有趣。 陈恪扶额,倒也没再说什么,招呼了一声,两个人快步赶回了警局。一进警局,就看到宋明一个甩袖穿好了自己的制服,旁边的老唐也是披挂上阵,背着一个引人注目的大包袱。眼见着两位老将的飒爽英姿,陈恪有点热血沸腾。 “是不是有案子了,宋队?”陈恪冲过去跟在了宋明旁边。 原枭双臂交叉在胸前靠着警局的门,没说话。 “恩,记得昨晚和你说的那个‘潜夺者’的案子吗,又出了一起,死者同样的只剩头颅,叫上你俩,是为了和你们商量一下。”宋明内心虽然已经汹涌澎湃,但还是很冷静。“提前和你说,陈恪,这次去现场调查,我们每个人都会沾染上那股特殊的气味,也就是说,随时都会有被‘潜夺者’发现的可能性,你自己考虑下。”陈恪楞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原枭,这家伙表情依旧淡然,十分欠揍。 陈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颠覆性的世界观,但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那个怪物会盯上自己吗?自己能活下来吗?真的要趟进这浑水里吗?原枭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朝着老唐和宋明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走出了警局。 几人刚走几步,只见陈恪穿好了自己的制服,揉搓了几下自己的双手,声音微微发颤的说:“宋队,我是一名警察。”宋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老唐也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原枭不为所动,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不相干。 四人开着警车往案发现场赶去,路上,宋明简单的把现在的情况和原枭陈恪进行了说明。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昨天十点,木槐村的二柱听到自家的猪一个劲的叫,觉得不对,就披上衣服起身去看,本以为是有什么黄鼠狼闹腾,结果来到猪圈一看,偌大一颗人头就那么矗立在那儿。二柱险些吓得尿裤子,赶紧报了警,因为死者情况太诡异,接电话的干警也是个老警员,二话不说直接给局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宋明。宋明立马下命令村子的人员这两天暂时撤离,但是二柱子留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案发现场。虽然整个村子撤离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是宋明这个名号就值得上这么做。第二天下午六点,已经基本完成了村民的集体撤离,还好村子规模比较小,总共也就几十个人,暂时安排在了城乡结合部,二柱子单独留在了一件边缘的屋子里。 原枭点了点头,这样无疑是最好的止损方式,如此快速冷静的制定方案,当机立断的执行下令,原枭不由得对宋明高看了一些。陈恪在车上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配枪,宋明说的大部分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之前看过的恐怖电影里怪物的影像。老唐自然探查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心想小陈还是需要历练啊。 眼看着要接近村子的案发现场,原枭突然浑身一颤。“停车!”原枭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不容抗衡。开车的是宋明,虽然脑子没反应过来,但是脚下的刹车倒是一下踩到了死。被晃倒的陈恪刚要发怒,只见原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推开车门,脚下猛地一踏,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老唐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这速度已经和宋明的车速差不多了吧?猎魔人都是些什么怪物啊!宋明回头吼老唐,“别愣神,怎么回事,你tm快看看!”宋明这一提醒,老唐也不啰嗦,立马施展自己的法门,不过十秒,他大声回答:“快,宋明,追上原枭!那个怪物朝着城乡接合部的方向去了!”宋明骂了句脏话,一个潇洒的启动甩尾,朝着一路带烟的原枭追了过去。 “给我快啊啊啊啊啊啊啊!”宋明红了眼,油门根本不松! 这次,一定要把你这个怪物,扼杀在更多的惨剧之前! 第五章 很遗憾,不是今天 张平是个警察,也是个老警察。 但是因为文化水平有限,关系也有限,一辈子都在城乡结合部这个小警察局里当个普通干警。 这次的案子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第一件,也可能是最后一件大案子了。现场他没去看,不过他私自询问过几次二柱,对案情有了大概的了解,不由对凶手也有了极大的愤恨。杀人已经是罪恶至极,居然还这么对待尸首!一定要抓捕归案,张平这么想着,决定再去问问二柱其他的相关信息,一会也好与宋明进行交接。 二柱的屋子听从了宋明的命令,安排在了和其他村民完全隔开的位置,吃的饭也是自己单独送过去的。今晚也不例外,张平提着两个菜一瓶酒,朝着二柱的屋子走了过去。眼看着要到屋子门口了,突然张平听到二柱的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切割咀嚼的声音。 二柱在吃东西?不对啊,吃的都在自己这里,他吃的什么?张平突然警觉了起来,他慢慢的把菜和酒放在了地上,拔出了腰间的电棍。看着电棍,张平不禁有些悲凉,小警局就是这样,没什么大案子,也没有好行头,真正遇到事情,一条电棍能干吗? 但是,自己是个警察。张平深呼了一口气,走向了这间单独的房子。慢慢的走到门口,电棍的电源也已经打开。在门口张平听得更加清楚了,那股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大口咀嚼吞咽的声音,张平咽了口唾沫,双腿有些打颤。 “二柱,我来给你送饭了,你开下门啊!”张平决定投石问路,如果没人回答,自己就直接跑回去找援手。门里的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然后就是一阵死寂。就在张平已经忍不住要往回跑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屋子里没有点灯,张平慢慢的踏入了屋内,嘴上说着话给自己打气,“我说二柱啊,这么晚了,怎么不开个灯啊,今天咱们哥俩可得好好喝点......” 张平的话到这戛然而止。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手终于摸索着按下了屋内灯的开关,进而看到了,他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忘掉的梦魇。 一个身高大概在两米左右的丑陋怪物,正在大快朵颐着什么,张平麻木地分辨了一下,恩,那是一只人手。 这只怪物左臂膨胀粗大,手的位置不是手指而是四根粗大锋利的暗黄色爪子,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右臂极其萎缩,有着像章鱼一样的许多根触手,两条大腿粗壮有力,没有皮肤,肌肉裸露在外表,跳动着,可以看得到暗红色的粘液在滴落。怪物的身材就像是一只放大版的螳螂,腰部极细,上身和下身都非常肥胖,头颅是类似人类的脑袋和尖锐的嘴巴。 此时,怪物血珠一般的眼睛紧紧地锁住了张平的身体,嘴里的咀嚼倒是没有停下,右手的触手还不断的从二柱的尸体上拽下来新鲜的血肉往嘴里塞。张平想吐,然后真的吐了出来,吐得一塌糊涂,电棍已经从手上滑落,眼泪和尿液齐刷刷的涌了出来。好不容易撑起了身子,就看到那怪异恶心的身体已经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尖锐带血的嘴巴里发出了令人恐慌的“呲呲”声。 张平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有自己刚刚上高中的叛逆儿子,有自己年老色衰的婆娘,有自己那个气人的猪头上司。都完了啊,张平心想,就是有些遗憾,如果电棍还在手里,是不是可以狠狠地给他一棒子。 张平啐了一口,张口大笑:“w c n m,恶心玩意。” 怪物的爪子没有任何迟疑地竖斩了下来。 张平没有闭眼,人民警察没有tm孬种。 但是,怪物的爪子却没有如他所想落下。 落下的只有两根断裂的锋利大爪,还有怪物左手上喷洒的鲜血,撒了老张同志一脸。然后他就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直接揪住自己的领子,把自己从屋子里扔了出去。张平狠狠地摔到了几米远的水泥地上,脑子摔得七荤八素,昏过去之前看到自己刚刚趴着的地方插着那个怪物剩下的几根爪子,耳边是怪物气急败坏的嘶鸣,然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来的是原枭。 他站在门口,侧头瞥了一眼二柱残缺不全的尸体,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有冷静与嗜血。 这时的原枭,气势如同一柄染血的逆刃,横亘于这间破屋与外界之间。 听到汽车的紧急刹车声,原枭头也没回,声音不大却足以响彻几米之外。 “疏散人群,离远点。”然后便一个人冲了上去,伸手拔出了射入墙内的三棱军刺,刚刚正是凭借这一击,成功削断了怪物的两根利爪。 开车前来的正式宋明一行,远远听到了原枭的话,老唐直接跳下了车也冲向房屋,宋明再次极速启动冲向了旁边安置村民的小旅馆,回头大吼:“陈恪,一会儿你去带着村民赶紧撤离,不许回头,一眼也不行。”陈恪一愣,直接被宋明踹下了车。宋明跳下车,直接掏枪上膛,也是冲向了那间破屋。陈恪终于回过了神,冲向旅馆开始疏散人群。 老唐刚刚冲到门口,一股强横的气流直接把他吹了个踉跄,然后就是一声巨响,眼前的破屋已经坍塌,一个庞大的身影飞了出去,撞到了街道上的一辆私家车上,引发警报声一串。烟尘之中,另一个身影破尘而出,竟是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手中闪着寒光的军刺直接刺向了倒在车上的怪物。 就要得手,怪物一声嘶鸣,凌空跃起,左臂瞬间挥下,原枭逼不得已,空中军刺左手换右手,挡住了怪物的蓄力一击,但是反震之力也是将原枭压的飞速降落,双脚落地愣是把水泥地踩出一片凹陷。原枭没有任何迟疑,再次双腿发力,凌空冲向还未落下的怪物。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这怪物后背突生两个巨大的血块,转瞬之间爆炸开来,竟是伸展出两扇巨大的羽翅!双翅一挥,离开了原枭的斩击范围。原枭为了不漏破绽只能加速下落,双脚狠狠砸在汽车顶棚,一个后空翻拉开了距离。 这一串打斗都在几个呼吸之间完成,老唐刚刚冲向汽车,第一回合已经结束了。 老唐赶紧跑到原枭身边,双手食指中指之间各夹了一道黄色的符纸,急忙问原枭:“这他妈怎么回事,这怪物为什么会飞了?” 原枭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而是把军刺放回了靴子后边的插槽。轻声说了一句:“退下。”老唐一愣,倒也爽快,几步向后退走,顺道拦住了抬枪要射的宋明。宋明急了,“这臭小子要干嘛?赶紧过去帮忙啊!”老唐摇摇头,表示现在不能过去,原枭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原枭突然回头,说了一句让宋明和老唐都摸不着头脑的话。“修缮费用,我不负责。”说罢,一个纵身,跃到了半空之中,怪物正在空中观察情况,一看原枭送上了门,怪叫一声,煽动翅膀就冲了上去。“地狱深渊里的渣滓们,这么多年还是学不乖啊。”原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只见他左手轻抬,突然狠狠握住! 半空之中,一阵凶猛的气旋把怪物冲的七荤八素,原本的加速势头一下子就没有了,赶紧飞了回去,血珠一般的眼睛里竟是透着几分狡黠和忌惮。 原枭没有管怪物的动作,就这么不符合力学规律的凌空漂浮,左手缓慢的向左拉动,仿佛在拔着不存在的刀。可!随着左手的移动,一柄夜空之下散着苍蓝色光芒的长刀竟是凭空被原枭拉了出来!舞了一个熟练的刀花,刀尖指向空中惊异不已的怪物,这柄来自另一个次元的长刃散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气势! 怪物有点想逃跑,可是它惊恐的发现自己无论往哪里跑,这把诡异的刀的气势都朝向着自己,仿佛跨越了空间,它能感觉得到,只要此刀斩下,自己无论在哪里都会真的被砍到!战斗状态的原枭没有废话,凌空再次加速,左手持刀挥下,右拳更是同时锤向怪物! 怪物急速下落,妄图躲开这一刀,可是苍蓝色的光芒一闪,怪物本能的把全身最为坚硬的爪子横在胸前。 “轰!”苍蓝色的刀光跨越了空间,上一刻汇出,下一刻就已经抵达了怪物的胸前,那刀光竖挂,像是一弯弦月!怪物和刀光一起狠狠地撞到了地面上的旅馆,然后没有停下,像推土机一样继续前冲,一栋房子,两栋房子......足足撞碎了八栋平房,烟尘才停歇下来。原枭没有迟疑,空中踏步前冲,携着苍蓝长刀冲向烟尘停歇之处,略微有些气喘,对于这把刀,自己还是驾驭不了,刚刚这只能算是“普通攻击”,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要是使用技能,恐怕自己当场就成人干了。 怪物的翅膀已经撕烂,嘴巴被竖着切了下来一大块,上身下身有一道几近裂成两半的口子,已经奄奄一息,原枭落到了地上,一步一步走向了怪物。 怪物挣扎了几下,突然说出了一段刺耳生涩的语句,老唐和宋明都捂住了耳朵。而原枭却听懂了怪物最后的这段话。 “哈迪斯大人,要回来了,该死的猎魔人。”原枭表情没有变化,径直走到了怪物身前,贴进了那张丑恶的脸,扬起了骄傲的头颅。 “我知道了,但,很遗憾,不是今天。”原枭,抬拳,狠狠砸下。 丑陋的脸和臃肿的身体一起爆开,仿佛一场美丽的血肉烟花。 第六章 我负责送他们,回老家 唐净莲这几天过的很不好。 非常不好。 被自己老爹锁在家里,说是静养,其实就是软禁。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自己呢?自己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在那个荒凉的十字路口,一只硕大的怪物扑向人群,一瞬之间,飞溅的血液倾盆而下。就在自己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自己平时最厌恶的烂俗桥段——英雄救美,出现了。 血迷住了她的眼睛,但是恍惚间可以看到一道身影,与怪物扑作一团,没有花哨的章法,只是在不断的出拳,再出拳。可唐净莲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就在原枭与“猩红赤甲”缠斗的时候,已然是晕了过去,对于原枭这个救命恩人,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自己的父亲也算是这个市的父母官了,知道自己受伤立马打电话给总局开始找寻凶手,可是过了几天之后,父亲却再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而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阴沉的可怕。直到昨天,父亲哑着嗓子对自己说:今天开始不许出门,这件事也不要再提。唐净莲虽然不解,但是那晚的阴影实在太过深刻,也就顺从地点了点头。 唐铮,正是本市市长,同时也是唐净莲的父亲。他这几天的郁闷不比唐净莲少。最一开始知道自己的女儿卷入了大型凶杀案,而且进了医院,老来得女的他当时就急红了眼。平时恨不得把唐净莲保护的苍蝇都飞不进方圆五米,居然卷进了凶杀案?立马打电话给总局,就一句话,三个字:查到底。 就在敦促总局查案之后,没过几天,自己接到了一个号码未知的电话,电话那头自称是国家安全部门。自己最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但是听电话那头详细的叙述了案情,并且动用了一些内部手段来证明,并且委婉地告诫唐铮,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唐铮对电话对面的身份不再怀疑,而是转为了深深的恐惧当中。在警界有个说法,如果一个案子,民警接手,多半调解;刑警接手,多半进去;国安接手,不要再管......但唐铮叱咤政界数十载,短暂的沉默之后,平静的说道:“案子里涉及我的女儿,我希望得到一个答复,无论是以父亲的身份,或者市长的身份,我不接受这种结果。”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传来了一阵叹息,听起来也是个年龄颇大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唐铮那句“作为父亲”而有所触动,沉默了一会告诉唐铮,如果真的想插手,去分局找一个叫宋明的刑警,你想知道的他会告诉你,就挂断了。唐铮也冷静了下来,没过几分钟就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他和复济大学罗校长打了声招呼,就说是净莲实在是吓坏了,要多请几天的假。然后在第三天自己也告了病,没有告知秘书,也没有告知家里的妻子和女儿,自己驱车前往了宋明所在的分局。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让他放心的解释。 宋明这边,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鸡飞狗跳。 怪物被原枭用不可知的手段凌厉击杀,可是击杀之后的问题才是真的大问题,宋明和老唐也终于明白了原枭的那句话:修缮费用,我不负责。 这他妈的是抢钱啊! 安置村民的住宿食宿费,八间房屋的修缮补偿,二柱一家的安置费......宋明真有掏枪干掉在旁边无所事事的原枭的冲动。老唐和陈恪全被宋明安排了任务,老唐回去联系国安,看看那具残缺不全的怪物尸体能不能换点经费,陈恪去安抚二柱的家属,尽量用精神补偿代替物质补偿......像宋明这种分局,一年的经费就那么多,局里这么多人,这么多装备,要吃饭要保养,剩下的本就了了无几,看着一笔笔的款项,宋明再次化身了“宋大头”,扶额长叹。 至于原枭,宋明有些无奈,但是内心也有些激动,那天的场景可以说真的击碎了宋明原本坚实的唯物主义观,也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宋明又回想起原枭凌空而立,挥刀前冲的景象,心想这次真的是找对人了。不等他感慨完,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是圣诞夜凶杀案的家属,要求赔偿损失的,得了,宋明又有的忙了。 原枭站在警局门口看天儿。他没有和警局里的众人说明实情,昨天的那头怪物,已经不是简单的“潜夺者”了,自己冲上去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格外强横的气息,果不其然,这头“潜夺者”在战斗中直接进阶成为了“裂羽者”!猎魔人有一个共同的常识——地上的恶魔再强,也只是恶魔而已,但是天上的恶魔,已经是杀人兵器了! 恶魔大多不会飞行,只有少数的高阶种族有飞行种,其中,“潜夺者”作为恶魔族系里的低阶侦查部队是个例外,虽然大部分“潜夺者”都是陆行部队,但是,如果运气足够好,又积累了足够的能量,“潜夺者”就会生出双翼成为中阶恶魔“裂羽者”。裂羽者除了拥有潜夺者的一切能力,身体的敏捷性更是上升了好几个台阶,可以说是恶魔中也可以排前列的侦察魔种。 人类自然是不会飞的,猎魔者虽然实力强横,但也逃不过物理法则,因此,一只飞行种的恶魔能造成的伤亡,是一只陆行种的无数倍!原枭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当机立断,直接祭出了“魇”,力求瞬杀,否则只会带来更多的伤亡。“还是有些在意啊,那个家伙要回来了吗。”原枭眯起眼睛,思考着那只“裂羽者”最后的话。 “你好,宋明同志在里边吗?”原枭抬头,一位极具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了自己身前,虽然双鬓已经微微发白,但是岁月在他脸上的痕迹并不明显,反而增添了几分时间的沉淀,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帅的惨绝人寰。“在,跟我来。”原枭察觉到对方没有敌意,便领着进了警局。 “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给您一个交代,对对对,一定会有补偿的,您放心,好的,我们这边还有任务,回来有新的进展一定通知您,好嘞,再见。”宋明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无奈。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家里死了人,不先着急抓到凶手,张口闭口损失费损失费,钱比人命还重要?宋明正感慨着,原枭已经领着唐铮进来了。 “这个大叔要见你。”原枭非常实诚。 宋明一愣,狠狠瞪了原枭一眼。快步走了过去,“唐市长,您好,我是宋明。”宋明有些紧张的伸手,自己当警察这么多年,犯人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大的官还是第一次见。唐铮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心里怎么想,但脸上的微笑非常和煦温暖,双手握住了宋明的手,说道:“宋警官,我之前听总局的人提到过你很多次,都说宋队敢打敢拼,为了人民不怕死,敢冲锋,是咱们分局的镇局之宝,我这一直都想来见见你的。”到底是官场的终极老油条,几句话就让宋明有种想哭想献身的冲动。 一番寒暄,宋明试探唐铮的来意。“是这样的,宋警官,圣诞夜凶杀案,是你在负责吧?”宋明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了,当晚这位家里的千金也卷进去了!就说这几天忙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是的,唐市长,那晚的案件是我主要负责,您的女儿当时也被卷入了,这几天忙的头昏了,也没去看,您女儿现在身体康复了吧?”宋明开始亡羊补牢。唐铮摆摆手,“宋警官你别紧张,那丫头活蹦乱跳的,就是精神有些受刺激,总是嘟囔什么怪物,用拳头打死怪物的男人之类的话,你说这丫头,一天到晚没个准话。”唐铮也在试探。其实他已经从国安的变现里得到了很多信息了,在官场这么多年,有些话不能说出来,能不能领会都看各自的本事。国安为什么支支吾吾?因为犯纪律。为什么让过来找宋明?宋明知道真相,而且不算局里人,也就没有什么纪律限制。那么,到底是什么真相,让国安不能说,宋明不敢说? 再联想到这几天闺女和自己说的那些不连贯的诡异故事,唐铮突然有些明了了,自己已经在接近事情的真相了。要知道,层位越高,所能知道的事情也就越多,知道的真相也就越多,也就明白天下太平,世间无鬼神这些事情,都是一个笑话罢了。 因此,唐铮决定试探一下宋明,看看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真的和那方面有关。宋明这边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唐铮微笑,敲了敲桌子,说:“宋警官,你也别紧张,我今天自己来,就是给咱们分局来解决问题了。圣诞夜凶杀案,死了不少普通民众,zf方面也想着能给一些补偿,安抚一下死者家属,包括我听说,昨天在城乡结合部,也闹出了不小得动静,警方的行动,zf一定会大力支持,作为坚定的后盾的。” 宋明心里一叹,看看人家这个观察能力和说话办事,果然没有白给的官位。“唐市长,不瞒您,这几件事的确都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困难,您这么一说,我们心里也就有谱了。原枭,过来。”原枭正木讷的看热闹呢,听着宋明招呼,颠颠的跑了过去。“唐市长,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圣诞夜凶杀案当晚,救了您闺女的小伙子。” 原枭也不是一点世故不懂,他伸出手,“原枭。”好吧,他懂的程度仅限于报名字...... 唐铮从进门开始其实就注意到了原枭,原枭虽然话不多,表情呆滞,可是自带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而且长相,就算唐铮阅人无数,也不得不称赞一句:好个标志的小伙子。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是唐铮。”两只手握住,然后松开。“救了我家闺女,肯定要好好谢谢你,但是我现在更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感谢的事情过会儿再说,我也不绕弯子,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唐铮突然有些紧张。 原枭看了宋明一眼,宋明点了点头,掏了把钥匙扔给了原枭。原枭朝着唐铮点点头,意思是跟着来,然后往屋外走。唐铮与宋明寒暄道别,然后赶紧追了上去。出去一看,原枭已经站在警局后身的一个地下室门口了。唐铮走上前去,刚要出声询问,原枭就已经麻利地打开了地下室的锁,走了进去。唐铮苦笑着摇摇头,很多年没见到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的人了。顾不上多想,唐铮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边很冷,像是冰库一样,还好已经是深秋,唐铮身上的大衣非常御寒,但是丝丝冷意还是往脑子里钻。“唐铮先生是吧。”原枭的声音在黑暗里传了过来。“嗯?”唐铮有些疑惑。“一会要吐的话,你的右侧有个垃圾桶,别吐地上,又得我收拾。”唐铮条件反射的看了看右边哪有桶,灯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唐铮本能的抬手遮了遮光,视线回到了房间的中心。 房间的中心是一大块冰块,上边躺着一具古怪的尸体。 然后唐铮吐了,吐到了右侧的垃圾桶里。 原枭很好心的跑过来拍了拍唐铮后背,唐铮吐的更厉害了。大概能有个两三分钟,唐铮已经吐不出东西了,接过了原枭递的卫生纸,擦去了嘴边的呕吐物,强行让自己观察这具眼前的尸体。 这具尸体就是死去的“裂羽者”。因为原枭下手太狠,尸体已经支离破碎。老唐说尸体回来可能还有用,所以原枭好不容易给拼凑起来,运了回来,暂时弄了个简陋的冷库停尸房,搁置在了这里。 唐铮看了一会,声音有些哑,问:“原枭,这是什么的尸体。”“和圣诞夜那晚杀人的东西,从属同一个物种。你可以叫他魔鬼,可以叫他恶魔,他来自深渊,来自地狱,为杀人而来,也为杀人而死。”唐铮心里突然有些明悟,“那你呢,原枭。” “我啊,我负责送他们,回老家。”原枭嘴角僵硬上拉,像是刽子手嗜血的微笑。 第七章 遥远的记忆 中午唐市长做东,带着宋明原枭,也把在外边跑了一上午的陈恪和老唐叫了回来,一起到警局附近最大的馆子吃了一顿。 席间,唐市长先是破了多年酒戒,自己上来就喝了三杯白的,给宋明老唐吓坏了,赶紧陪了一杯,原枭倒是无所谓,自己哐哧哐哧吃菜。陈恪也是初生牛犊,来的路上听宋明讲了唐铮的身份,激动坏了,头一回见这么大官,唐铮喝几杯他喝几杯,喝完就趴桌子上睡了...... 唐铮喝完三杯之后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开腔道:“不怕你们笑话,这三杯倒也没什么说法,我是真的有点被吓住了。今天原枭打开灯的那一刹那,我真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宋明连说正常正常,自己第一次见这东西也这样。 然后就是郑重其事的感谢,虽然唐铮没见过原枭的手段,可通过原枭对待那怪物尸体无所谓的态度,还有宋明的极力推崇,对于原枭救了自家闺女的事已经相信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枭啊,刚刚你最后说,你是送这些...恩...这些恶心东西回老家的人,这是怎么个说法,和叔叔讲讲啊。”唐铮还是说不出口“恶魔”这个名词,虽然他之前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常人无法了解的密辛,可是今天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要想转变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人发委托,我接下,然后杀掉目标恶魔,领取报酬。”原枭满嘴都是菜,含含糊糊地解释,有关于猎魔人工会的具体运转,肯定不能完全透露。 但从本质上讲,猎魔人工会没有什么具体的保密协定,爱说不说,但是引起了骚乱和麻烦,也只能自己解决,没有人会帮你擦屁股,所以大多数猎魔人还是比较忌讳自己的身份的。 “原枭,把那晚的具体情况和唐市长讲讲吧,有什么讲什么,大家现在都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宋明有意无意还是想和唐铮拉拉近乎。原枭倒是没什么意见,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唐铮,慢慢的把嘴里的菜都咽下去,开始了讲述。 故事其实很简单。那天晚上的原枭刚刚解决了上一单委托,骑着自己淘来的二手自行车往霞光里赶。原枭还是隐瞒了一些关键内容,比如恶魔是如何来到人类世界的,搪塞过去说这只“猩红刃甲”运气不好,刚跳出来杀了些人准备继续向下一个地点屠戮,就被骑着自行车的原枭撞了个满怀。这可不是什么美丽的邂逅,“猩红刃甲”直接用自己最臭名昭著的武器,也就是自己遍布鲜红色骨刃的身躯朝着原枭撞了过去。 事情就是这么巧,前一刻本来要死的是唐铮的闺女唐净莲,可原枭的出现让“猩红刃甲”转移了攻击目标。作为一只强大的中阶恶魔,它拥有无可比拟的速度和蛮力,加上浑身锋利的骨刃,在正面战场,它只要随便冲冲就是一片尸山血海。可,他的对手是原枭,于是他悲剧了。之前也说了,地面的恶魔充其量就是强一点的恶魔,能飞天的恶魔才是真正棘手的怪物。论地面战斗,原枭还真没怕过谁。 “我听净莲断断续续的说,那个救她的人,全程只用拳头在打?”唐铮有点不相信。这也不怪他,毕竟看到过怪物实体的人,都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以血肉之躯与之抗衡。但是原枭却是非常自然的点了点头。“它不相信我比它强,然后就开始打,等到它想跑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我揍得没有结实的地方了。”原枭耸了耸肩,仿佛在形容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街头斗殴。 “对了,原枭,那玩意的尸体呢?”宋明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好像没见到“猩红刃甲”的残骸。“啊,我有用,带走了。”原枭轻描淡写地搪塞了过去,埋头继续吃饭。见原枭有意隐瞒,宋明和唐铮也不好多问。 然后就是最为常见的酒桌客套了。最后宋明顺嘴告诉唐铮,原枭回来会在复济大学门口开个报刊亭,唐铮一听这不正好是自家闺女的大学吗?借着酒劲抓着原枭的手就是一顿交代,大体意思就是多保护保护他的宝贝闺女,原枭手被抓着也没法吃饭,只好不断点头。最后桌上五个人就剩原枭一个人清醒着,老唐喝得少,也能清醒一些,两个人架着剩下不省人事的三个人走出了馆子。唐铮的司机已经等在馆子门口了,看到领导喝多了,司机也是大吃一惊,因为他已经四五年没看到唐铮喝多了,应酬的时候也就是简单应付一杯半杯。他赶紧上前接过唐铮,原枭冲他点了点头,各回各家,醒酒头痛不作赘述。 接下来一个周都是相应的接洽工作,唐铮说话算话,zf的各项补助和赔偿措施都陆续下发下来,圣诞夜凶杀案和城乡结合部的修缮工作总算是有了人来管,宋明一行人也总算能歇下来一段时间了。原枭却是没闲着,整天往复济大学门口跑,监督着自己的小小报刊亭的施工进度。其实一个报刊亭,连砖都不用垒太多,只要慢慢搭板子盖顶棚就行,可是原枭不放心啊,天天过来和工人们吹牛打屁,监督着不许偷工减料。陈恪反正也闲着没事,整天陪着原枭一起跑。 当然了,陈恪也有自己的小私心。陈恪今年二十有五,也到了该谈婚论嫁......不不不,到了春心萌动......也不太好,总之是不甘寂寞了,可是他们局是有名的光棍局,读警校的时候班里也只有一个女生,但是很可惜那个女生比自己还爷们......于是我们的陈恪同志就这么一直单身到了现在。其实陈恪长得并不差,只不过老是和原枭这种祸害苍生级别长相的家伙混在一起,难免显得不那么出众。可也有好处,原枭天天跑复济门口,一群妹子观摩团也天天往复济门口跑。有复济大学本身的学生,也有附近的白领,反正有事没事就跑过来看原枭。陈恪也跟着原枭占了不少光,毕竟帅气的人民警察也是很多少女的理想对象,说不定也会有人看上自己嘞。 原枭脸皮也厚,关键是这货总觉得自己大众脸,总以为这些妹子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往那一蹲就开始和陈恪讨论哪个好看。可问题就出在这,原枭面瘫脸,就算是兴致勃勃也是没什么表情变化,陈恪不行啊,经常被原枭带的不自觉的嘿嘿发笑,显得极其猥琐。于是,有一天他俩又开始评论妹子们的时候,发现妹子们竟然组团走过来了。陈恪一惊就想避一避,原枭说干嘛走啊,她们又不能揍你。陈恪羞怒的满脸通红,倒也没走。 领头的妹子是个很漂亮很仙的女孩儿,个头直追原枭,比起一米八的陈恪都不多承让。本来一个女孩子这么高的个子容易形体方面出现不协调的情况,但是这个妹子却是真的流线型身条,真可谓人美条顺,要什么有什么,两个年轻人平常评论最多的也就是这个妹子。眼瞅着妹子团走过来了,陈恪越来越紧张,问原枭,她们这是要干嘛啊。原枭表情依旧平静到欠揍,说,我收回我刚刚的话,真有可能是来揍你的。陈恪急了,说凭啥啊。原枭说,凭你长得比我好看,好看的人都该挨揍。陈恪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妹子们已经走到了跟前,高挑的领头妹子,长发飘飘,仙的让人目眩神迷。“你好,我叫陈晴晴,是复济大学大二的学生。”领头妹子向着原枭伸出手。原枭一愣,怎么就来找自己了。他刚刚真不是开玩笑,他真以为陈恪长的比自己好看不少,内心的记仇小本本记过好多次了。 “你好,我叫原枭,是旁边这位帅哥的朋友。”原枭大咧咧地伸出手。 陈恪想一头撞死。但是还是鼓足勇气,作了自我介绍。“你好,美女,哦不,陈晴晴,我叫陈恪,是个警察,今年二十五......”原枭无奈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再说就成相亲现场了。“很高兴认识你,恩,你们。”陈晴晴很不情愿的加上了个“们”。 陈晴晴知道原枭纯粹是个意外,最开始是前段时间天她一个同学回来和她讲,说学校门口今天来了个巨帅的男生,木木地问微信怎么用,特别可爱。陈晴晴还以为这同学又犯花痴,没怎么搭理。然后原枭又因为城乡结合部的案子和陪唐铮喝酒几天没来,陈晴晴都快忘了这事了。结果前几天她出校门和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被激动的同学拉住一顿狂指,这才看到原枭的真身。 陈晴晴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一直标榜不是外貌协会的人,也不奢望将来能找到一个颜值水平和自己相当的男生,但是在看到原枭的那一刻,她觉得世界真是可爱,要不然怎么能生长出这么可爱的人?无论是容颜还是气质,都让陈晴晴觉得原枭一定是个男明星什么的。 于是她不自觉的加入到了观看原枭的妹子自发群体里,最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索性放开了,本姑娘看看你,是你的荣幸,哼,陈晴晴如是想到。可是这两天总有一个长相普通,气质普通的男生和原枭一起蹲在那里看自己,就非常的不爽。原枭看倒是不介意啦......呸呸呸,我是说,原枭看自己也能够原谅啦......呸呸呸,这样也不对啊...... 原枭和陈恪就看着面前的陈大美女脸色不断变红,煞是可爱。眼看陈晴晴败下阵来,后边的另一个女孩站了出来,正是原枭第一天来的时候问他微信号的那个女孩。“帅...同学,那个,你这几天一直在看那个施工场地,是你要在这开个什么吗?”女孩一开始本来想叫帅哥的,可是觉得有些轻浮,强行改口变成同学,因为第一次去要微信号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称呼的,她希望这样能让原枭记起一些自己。 原枭点点头,说:“要开个报刊亭,到时候欢迎光临。”微微躬身,左手背后身,右手轻抚左肩,标准的贵族礼节一气呵成。如此优雅的礼仪作纯粹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一瞬间,引发了有些记忆片段在原枭的脑袋里闪回播放。 “腰还是不够直,看来棍子没挨够?” “这是四十五度吗!信不信今晚让你在量角器上俯卧撑!” “呵呵,你问我这些东西上战场有什么用?谁让你问问题的!十公里给我跑去!” “小崽子,战场不仅仅只有血肉横飞、马革裹尸,这个世界处处都是战场,不流血、不开枪,一样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问我退伍了想干什么?怎么,觉得你孔叔老了是不是?找死啊你小子!” “如果我真的能活到退伍,我会去找你的,你小子也别死了。听见没有?臭小子。” ...... 孔叔啊,要好好活着啊。 死这种事情,我来就好。 第八章 冲突与解决方案 一顿笑闹之后,陈恪也算是有眼色,提议中午请各位美女一起去吃饭。原枭自然是要跟着去蹭饭了,然后妹子们为了近距离观看原枭自然也是同意了这个提议,三伙人心思各异,却出奇地达成了一致。路上大家慢慢聊着,也就逐渐熟络了起来。妹子团总共七个人,其中五个是复济大学的学生,剩下两个是刚刚踏入工作岗位的女白领,一个叫宋眉,一个叫张绪洁。 陈恪一路和妹子们倒也是聊得不亦乐乎,妹子们也发现这个年轻男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猥琐,又不抠门,也愿意所说几句话,但是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默不作声的原枭身上。有两个女孩一直跟在原枭身边,不断找着话题。其中一个是见过原枭两面,问过他微信号的女孩,名字叫做洛赛,听起来像是个外国名字,人却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另一个自然就是陈晴晴了,女孩凑在一起,较劲比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旁边还有这么一个帅到爆炸的男人。 “原枭啊,你今年多大了?”洛赛柔声问道。洛赛本身长得就很娇小,五官也很精致,说话轻声细语,音质清脆清澈,像是碎珠落玉盘一般。原枭满脑子都是一会吃什么,随口回应:“六十吧。”陈晴晴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却一点不觉得原枭贫。洛赛撅起了小嘴,“哼,敷衍我。”然后眼神就瞥到了陈晴晴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一“平”如洗,非常上火。 陈晴晴和洛赛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她是地地道道的帝都大妞,个子高挑,骨架宽阔,五官清新脱俗却又透着一股子成熟的魅力。骄傲,这是很多人对陈晴晴的第一印象,但事实证明她也不是个只能当摆设的花瓶,她自有骄傲的资本。陈晴晴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话剧团演员,陈晴晴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已经领先其他人不知道多少。在她大二的时候,就以碾压的票数和支持率当选了学生会主席,同时兼任文艺部部长,每年晚会的压轴也是非她莫属,不知有多少少年郎为之倾倒。 但是陈晴晴遇到了原枭。这个表面木讷,内心却骄傲到不容天地的家伙,她的一切优势与骄傲都失去了用武之地。于是,很自然的吃瘪了。“原枭,”陈晴晴打趣道,“你还年轻,怎么想着开报刊亭,这不是悠闲的老年退休生活嘛?”原枭一愣,突然有些失落。感受着胸口吊坠冰凉的触感,气息有些紊乱。是啊,答应陪着自己守在一个堆满了垃圾杂志和青春小言的报刊亭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原枭,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陈晴晴看着原枭不说话,真的以为自己说的太过了,赶紧挽回。“因为,”原枭很认真的回答陈晴晴的问题,“很多年前,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说如果能活下去,就和我一起开个报刊亭。她说这一生不求能得黄金几两,只求闲云野鹤,坐在垃圾杂志和青春小言里,看那街上过往的俗套人。”原枭说到最后竟是不常见的笑了出来,嘴角非常自然的上翘,双眼轻眯。 包括陈恪在内,一时间竟是无人挪步,女孩们是看的痴了,陈恪则是第一次见到原枭这么放松的一面,虽然只有一瞬间。“那个女孩子呢?”陈恪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声音有些发涩。“死了。”原枭的笑容如同昙花,惊艳一现再也不见,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所有人都已经猜到,却不敢说出来的结局。“对不起。”陈晴晴低头道歉,这也是她这么大,第一次对别人说对不起。 “也没差的啊,”原枭大大咧咧,“我这不完成了这个理想了吗,她应该挺开心的。”然后就走到前边问陈恪今天能不能放开了吃,自己没剩几块钱了巴拉巴拉......然后从容而坦然地接受了陈恪一堆白眼。一堆人闹哄哄的倒也热闹,去了附近的一家川菜馆,为了不让女孩们看不起,陈恪也算是大出血,菜满桌,酒满杯,面子是挣足了,钱包也是一干二净。 “我先敬大家一杯,认识一个漂亮姑娘原来对我来说都是奢望,现在一下子认识了这么多,三生有幸,干了。”陈恪一仰头,白的一杯就下去了,得到了莺莺燕燕一片娇笑,看得出这话挺得欢心。姑娘们有的下午还要上课上班,所以都喝的啤的或者果汁,但是几杯下肚,也是双颊绯红,有了醉意。原枭还是那么固执不变,喝水、吃菜,吃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发呆,有的妹子大胆调戏两句,原枭也是面不改色的回敬,搞得最后所有妹子都败下阵来。 开玩笑,原枭混的“猎魔人”圈子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照样被原枭治的服服帖帖,何况是这帮象牙塔里的小姑娘。吃饭期间,宋眉有点不胜酒力,打了招呼就去了卫生间,张绪洁有些担心,跟着一起过去搀着她。可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两人回来,陈恪正和一个妹子划拳划的开心,其他人也都意识模糊,忘了这茬,原枭眼睛微眯,却是悄然离席。 喝醉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很容易引来一些苍蝇和猪猡。原枭对于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见得太多了,警惕性更是常人无法比拟的,眼看着两人这么久没回来,心里基本确定出事了。他默默走向洗手间的方向,果然,听到了嘈杂的争吵声。原枭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场面可以说是非常清晰:三个明显有些醉意的男人对着喝醉的宋眉拉拉扯扯,一旁的张绪洁满面怒容,争辩着什么。 这种情况,用语言永远是最无力的方式,所以原枭选择另一种解决方式。领头的男人还在色眯眯的边拉扯边争辩着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然后就是后背着地的痛楚和天旋地转。“滚,还是挨揍。”原枭平静地站在两个女人身前,只说了这一句话,收回了自己的拳头。“你他妈的......”眼看着同伴调戏不成反被揍,另外两个被酒精壮了胆子的男人自然不肯乖乖罢手,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原枭觉得自己优点不多,所以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好好保持住。其中一个就是,言出必行。既然不滚,那就是选择挨揍,这很好,很合原枭心意。接着,就是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那美妙的声音啊!我真想用最美妙的诗歌来赞美你!清脆,悦耳,伴随着血液的飞溅,是那绝美的画卷! “咔擦!”原枭的左拳直接把醉酒男人的右拳打了回去。原枭的一拳力量有多大?举个例子,“猩红刃甲”的铠甲硬度大概和钢材的硬度相近,然后被原枭活生生打成了碎片。虽然原枭已经尽量收力,可是男人还是直接带着断裂的右手向后飞去,和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同伴一起滚在了一起,撞到了洗手间的瓷砖墙上。 张绪洁也是一愣,原枭的到来让她很是欢喜,内心也是隐隐期待着英雄救美的桥段,可是这也太狠了吧?“原枭,他们......没大事吧?”张绪洁小心翼翼地问。“没事,断了只手。”原枭轻描淡写。这时候,察觉到原枭不见的陈恪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赶了过来,后边呼啦啦跟着剩下的女孩们,陈晴晴手里边还颤颤巍巍地举着个酒瓶子。 陈恪内心根本不担心两个姑娘是不是有麻烦,因为原枭只要去了,什么事都不能有。 他担心的是惹麻烦的那伙人...... 原枭是什么样的家伙啊,陈恪现在脑子里还是他凌空而立拔刀斩的样子,这是个真正的杀神,不眨眼那种。“千万别闹出人命,别出人命......”陈恪慌得不行,就怕原枭一个不留手把人给打死了怎么办?跟着陈恪的姑娘们呢,完全是担心俩姑娘和原枭的安全,生怕出什么乱子,所以才会见到陈晴晴手举啤酒瓶的样子。 陈恪跑到洗手间一看,果然原枭一脸无辜地站在那,地上躺了三个男人,一个看样是昏过去了......还有一个抱着自己右手干嚎......行,没出人命就行,陈恪舒了一口气...... “行了,几位,别趴着了,和我回警局一趟吧。”陈恪有点小窃喜,自己的警察身份终于能亮出来炫耀一下了。结果这几个男人也是无赖,非说不赔钱就不能走,谁信你是警察,有一个还作势要打电话叫人。陈恪有些恼火,平时执行一些小任务的时候也是,就怕碰见这群无赖,没什么大本事,但是真能给你耽误事。 两边僵持着,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一看这边基本清一色都是妹子,围观群众也有点偏向,开始指责三个醉酒男人。可是无赖最大的属性是什么?没错,不要脸。三个人完全没有一点觉得不妥的,一个打电话叫人,另外两个什么难听骂什么,骂完原枭骂两个妹子,什么奸夫淫妇的词都是善良的了。原枭微微眯眼,对着陈恪说:“把她们送回去。”陈恪想都没想就说不行。 搞笑呢?这话妹子们听不懂,他还能听不懂?现在女孩们在这,原枭不想弄得太恶心,要是女孩们都走了,原枭怕不是要下死手啊!“不行,原枭,你给我冷静,这样的人自有法律和司法机关处理......”原枭突然一乐,是那种冷到彻骨的笑:“对哦,这里要讲法律。”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是越想,问题越大,在场的妹子们和陈恪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原枭掏出了手机,思索了一会,缓慢的输入了一串号码。是这个吧,原枭挠了挠头,当时那个臭小子走的时候好像说的是这个号码。过了一小会,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散漫的声音,“谁呀?大中午的扰我清梦......哈欠......” “我,原枭。”原枭非常习惯这个家伙懒散的日常状态。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五秒钟后,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嚎叫声。 “握草!!!!老大!!!!你回来了!!!!你还活着!!!!我想死你了!!!!我就知道全世界都死了你都死不了!!!!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激动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声音的兴奋程度,更像是一头发了情的狒狒。 “在你的地盘,来聚合冒菜馆。对了,带着我的那个证,是在你那吧?”原枭深刻感觉自己老了,居然会记不准事情? “老大你在sh市????你个王八蛋你不早说!啊啊啊啊啊啊啊!”电话那头依旧激动,然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注意到了原枭话里的重点“那个证?有人不开眼吗?我马上过去。”语气到这里已经变得冰凉一片。 又说了几句,原枭挂断了电话,有些失神,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子弹、尸体、离别的世界。 是啊,我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第九章 绿色小本本 没过多久,门口来了几辆面包车,黑压压一排人骂骂咧咧的就走了出来。 三个男人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人,立马又硬气了起来,说着什么赶紧赔礼道歉,再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磕几个头也就算事了。在场的女孩子毕竟也都是没踏入社会的学生和刚刚踏入社会的白领,对这样的场面很明显有些慌乱。但是陈晴晴和洛赛的表现让陈恪和原枭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陈晴晴没有一点惊慌,掏出手机开始摄影,非常冷静的和陈恪说:“陈恪,一会如果他们敢动手,手机给你,你直接回警局立案,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聚众滋事,管制刀具,哼,要是查出来有其他的不良记录,一个都跑不了他们。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社会还有没有王法。”陈晴晴很骄傲,非常骄傲,与她生长的家庭环境不无关系,这也决定了她遇到事情,只会以更冷静更强硬的姿态向前迎接,而不是低头避让。 洛赛则与陈晴晴完全不同,她本身就是个很娇小很温柔的姑娘,很多事情都想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这个时候她却是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原枭的身前,“原枭,你是为了救张姐和宋姐才遇到的麻烦,我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好个外柔内刚的小姑娘!原枭心中微暖,也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这些可爱的人的存在,自己才会一直身处黑暗,心向光明吧。 那伙人进来不一会就找到了事发现场,冲上来就要抢人。原枭决定做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于是一人送了一脚,三个狐假虎威的男人像是沙袋一样飞了出去,压倒了一片。来的这群混混赶紧扶起来,然后就是一个略显发福,手里拎着甩棍的男人走了出来。“各位,”发福男人满脸笑容,却让人看不到一丝笑意,“这三个不成器的东西呢,是混蛋了点,可是怎么说也是我罩着的人,你们这出手这么狠,实在是打我的脸,我要想混下去,怎么也得给兄弟们点交代啊。”这人说话居然还有点逻辑,陈恪脑子有点开小差。 “你好,我是公安分局的陈恪,今天这件事我的朋友下手是有点重,但的确是你们的人骚扰女士在先,该赔偿的我们会协商,但你最好也让你的朋友们离开,否则,我有权利逮捕你们。”陈恪也不是孬货,作为一个警察,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这点人,还吓不到他。而且最关键的是,陈恪现在就一个目的:不要让原枭再动手了,绝对不能让原枭再动手了。 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陈恪心里默叹。而且还有一点让陈恪有点担心,就是原枭刚刚的电话。原枭搬救兵?想都别想,这个家伙死都不会求人,那就只有一个推论:这个电话是用来让自己能以“原式方法”解决问题的。 “警官,我好怕啊!”“警官,把我带走吧!号子里有没有好看的姑娘来一个啊!”“那肯定有啊,你看这边这么多妞,咱们都带进去爽着不就完了......”陈恪的一番言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来的这帮混混反而更加嚣张的叫嚷挑衅起来。刚刚出来说话的发福男人也是一脸冷笑,说:“警察?唬我啊小兄弟,不说你,就是你们局长来了,见到我不也要叫一声天哥?兄弟们,干活!” “护住她们。”陈恪只看见原枭的身影一闪,就到了自己前面。他点了点头,回身把女孩们集中到了一起,护在了身后。想了想,自己抄起了两个酒瓶子,妈的,从警校出来还没打过架呢,陈恪扯了扯领子,今天就打个爽吧! 原枭回头有点疑惑的问陈恪:“你干嘛?”陈恪一愣,“不是要打架吗?你放心,我不会扯你后腿,你的身后交给我吧!”陈恪中二的不行,原枭点了点头,说:“挺仗义,不过今天还用不着你这么大的高手出马。”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冲进了饭店大厅! 一辆酒红色的法拉利直接撞破了饭店门口的玻璃幕墙,直挺挺的冲向了正在跃跃欲试的混子群体。一点减速没有,这车就是抱着撞死一个算一个的心来的!混子们也慌了,赶紧撒腿往边上跑,但法拉利的速度实在太快太猛,还是直接撞飞了好几个。法拉利还是没有减速,无论是撞到了几个人都没有减速,就这样像一头红眼的公牛一样冲向了原枭。 “原枭,闪开啊!”陈晴晴忍不住叫了出来。女孩们吓得大多闭上了眼睛,只有陈晴晴和洛赛朝着原枭冲了过去,陈恪伸手去拉,在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之后,一切仿佛都定格在这一刻。然后整个餐馆一时间竟是寂静了下来,没有钢铁和肉体碰撞的声音,也没有了引擎的轰鸣声。陈恪先定住了神,看到了那道红色的幻影精巧的一个甩尾,旋转了大半圈,停在了纹丝未动的原枭面前。 一片死寂中,车门打开的声音是那么的突兀刺耳。车门光速打开,连蹦带跳下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一头红发,身材偏瘦,皮衣皮裤,细长的手指里夹着一张绿色封皮的小本,走起路来一蹦一跳,轻浮又造作。面容是一张俊朗阳光的帅脸,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眉峰如剑,唇薄如刀。如果说原枭是一块冰心木头,外木内冷,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一团张扬的火焰,外热,内也热。男人跳着走到了原枭面前,没有丝毫的停滞,突然就是一个立正,这个立正标准到让人无法相信是他这种性格的人能做出来的。“老大,秦炎前来报道!” 名叫秦炎的男人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原枭倒是淡定,伸手就弄乱了秦炎的头毛......“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问我爹,他一丢丢的消息都不肯告诉我,真是气死我了!老大我和你讲,那两个家伙比我还急呢!我现在就告诉他们你回来了!而且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帅啊!整容了吗!哪家整的啊!......”秦炎一大堆话像机关枪一样喷吐了出来,搞得原枭有些头痛。 “闭上嘴谢谢,”原枭按下了秦炎掏手机的手,“今天叫你来也主要是拿回东西,然后你就走,记住,先不要告诉他们我回来了。”“为什么啊!”秦炎差点跳了起来,“尤其是老三,你不知道想你想的......”原枭脸色越来越沉,秦炎立马闭嘴。“尤其是老三,绝对不许说我回来了,你要是敢泄密,我就破例给你开个两小时的对战训练。”原枭冷着脸说。 秦炎面色一下子就白了,赔着笑点头。拜托?和原枭对战两小时?我还年轻,我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伟大事业,我还有很多迷途少女需要拯救......秦炎决定为了自己不被打死,决定打死也不告诉老三老四原枭归来的消息。“说正事,本呢。”原枭伸手。“在呢在呢,我把我的也带着了,家伙也带了。”秦炎笑了起来,把手指间夹着的小绿本,递给了原枭。他现在的心情只有开心,只有兴奋,无论原枭变成什么模样,变成什么身份,只要他还是原枭,他就永远是他的大哥。原枭愿意讲的,他就认真听再加上记笔记,原枭不愿意说的,他也愿意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插科打诨,让刚刚被法拉利吓个半死的混子们非常不爽,但也让陈晴晴一行人倒是舒了口气,同时也对这个满头红发放荡不羁的年轻男人十分的好奇。陈恪有点难受,这货不是说自己没钱吗?随便叫来一个朋友就开的上千万的法拉利横冲直撞,看样子一点不心疼?这世道啊,陈恪哀叹。 “哥几个,这什么意思啊,给个交代吧。”发福男人有点吃不准了,于是决定不着急动手,先摸清了这个开法拉利的公子哥的来路再说。虽然他这个“天哥”在这片地界还是能吃开一些的,除了周然周老大这种巨擘自己比不上,但比下还是绰绰有余,所以,只要这条外来龙没强横到压过自己这条地头蛇,今天还是能沾上点便宜。看着周身躺在地上抽搐的几个手下,咬了咬牙,想着怎么也要找回些场子。 “就是他们?老大你干掉之后让我善后也可以啊。”秦炎回头看了一眼混混们,眼神中一点感情都没有,仿佛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说出的话也是非常吓人。“法治社会,说话注意点。”原枭接过本子,翻开看看,照片上的自己还是那么的青涩,笑的那么开心。原枭没说什么,合上了本子,朝着秦炎伸手。 秦炎一愣,然后马上明白了意思。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秦炎的速度,一道残影之后,一柄黑乎乎的东西就交到了原枭手上。发福男人有点郁闷,真不拿自己当个人物?嗯,那小子手上是什么,有点像枪啊。嗯,还真像......嗯????! 陈恪也发现了不对劲,作为警校的尖子生,拆装枪械足足有几百遍的经历,一眼就能看出原枭手上是真家伙!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92F,也就是常说的M9!“带她们走,这是我说的最后一遍。”原枭没回头。陈恪也没争辩,他知道闹到这个程度,原枭已经动了真怒,今天这冲突也只是一个引信而已,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原枭如此生气,但事到如今,光靠自己是阻止不了原枭了。他二话不说组织着妹子们从法拉利撞碎的玻璃门走了出去,秦炎还笑嘻嘻的对着妹子们打了个招呼,甚至飞了个吻......陈晴晴和洛赛不想走,可是还是被陈恪拖了出去,临走还很担心地看着原枭。陈恪出门就给宋明打了电话:“宋队,出大事了......” 看着妹子们都离开了,发福男看着原枭手里的家伙,犹豫来犹豫去也没敢截下她们。“我说小子,你可别唬我......”咔擦。原枭娴熟的上膛,开始往前走,秦炎紧随其后。原枭走一步,混子们集体退后一步,竟是一个人把三十几号人逼到了饭馆内堂!“cnmd,我还不信了!”有一个混子忍不住了,开始往前冲。 “嘭!”人影倒下。秦炎一脸司空见惯,在旁边很狗腿地夸什么老大真准,风采不减当年。原枭没管秦炎这个活宝,依旧面无表情。混子们全愣了,这世界是疯了吗?打个群架用枪?还真开枪了?报警啊!快报警!一群违法分子突然想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场面,有些荒唐起来。 “本来今天,我也想着,揍你们一顿,就完事了。”原枭上膛,继续往前走。“可是你们其中的几个人,身上有我很反感的气息。”秦炎听到这话也收起了笑脸,面色不善,沉声问原枭:“老大,这帮人有案子?”原枭点头,踹开了地上趴着的那个混子,自己一枪射穿了他右腿,这货完全是吓昏过去了。 他走到那个发福胖子面前,嘴角冷笑:“天哥是吧,杀过几个?”“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天哥有点慌了,这人怎么知道的? 原枭默默举起了那个绿色小本本,伸到了天哥面前。“猜猜这叫什么?”天哥满脑子浆糊,哪里会去猜。 “这个,在民间有个通俗的叫法,”原枭的枪已经举到了天哥的脑门。 “叫做,杀人执照。” 枪响。 第十章 他回来了 名头响亮的“天哥”被原枭贴近脑袋的一枪吓的屎尿齐流,当场昏过去,在地上抽抽,那些刚刚还在叫嚣的小弟一个个都像是中了时间暂停,一动不敢动,个别的腿打着哆嗦跪到地上了,马上爬起来恢复原状,场面一时间充斥着黑色幽默。 后边的事情就简单了,陈恪先是带着一队干警封锁了现场,最大程度的避免了影响面扩大,同时把闻风而动的媒体应付过去。紧接着小心翼翼地从原枭的枪下带走了两个被原枭指出来的小混混,加上一个昏迷不醒的天哥回警局做笔录,这些可都是移动的三等功,虽说陈恪也不知道原枭怎么看出来他们身上的案子的,不过经过这些天的接触,陈恪对于原枭渐渐地产生了不需要理由的信任。而关于闹市开枪的事情,秦炎出面找分局局长两句话就解决了,一是秦炎的家庭背景,别说是开枪了,就是真的把天哥杀了,也得装成意外事故给结案;二是原枭的那本“杀人执照”——特殊勤务证,的确有用,更何况天哥的身上真的不干净,所以原枭做了个笔录就出来了。 “为什么不直接一枪干掉那几个杂碎啊,老大?”秦炎跟着原枭从警局里出来,有些不解。要知道,当年是他们三个拦着原枭不让原枭杀人,都止不住,现在原枭怎么突然就从良了,主动留人一命?难道是为了更加残忍的折磨?秦炎莫名打了一个哆嗦。 “猪脑子。”原枭回头很轻蔑地看着秦炎,用一种小学老师回答小朋友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语气说,“杀人犯法你不知道啊!”秦炎气的笑出来了,老大你让我把你的杀人执照拿过去然后告诉我杀人犯法? “而且,活人比死人有威慑力。”原枭恢复了正经,“如果我直接杀了他们,无论是我的杀人额度还是靠你家里的关系,这件事肯定就揭过去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但是我开枪,他们没死的情况就不一样了,那几个杂碎身上的血腥味不轻,按照陈恪的能力,绝对查得出来,百分百是要在监狱里安享晚年了。这件事肯定要上媒体,明面上会揭露丑恶犯罪,以证司法严明,暗地里,这群混黑的自然也会从天哥四散的马仔嘴里知道事情的经过,知道报刊亭的小子不好惹。一明一暗,杂碎们接受审判,这一片儿今后也能得到很长的安宁,不合算?” 秦炎一愣,赶紧拍马屁,老大就是光辉伟岸,这想法,这格局...... 宋明和老唐又追出来责怪了原枭几句,让他以后做事三思,然后旁敲侧击的问了问秦炎的身份和原枭的特勤证哪来的。原枭打了几句哈哈,带着看热闹的秦炎走了。秦炎倒是很好奇宋明和老唐是何许人也,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孔老头,居然还有人敢教育原枭? “老大,你还是没和我说,为什么不让我告诉老三老四啊,老四还好,一天到晚在科研所里待着,我瞒着也就瞒着了,打不了被他把电脑黑个七八十遍,可老三不一样啊!”秦炎哭唧唧的,“老三要是知道你活着回来了,我没告诉她,她真能把帝都魔都所有酒吧都发下‘秦炎今生不得入内,一经发现后果自负’的禁令去。” 原枭没理会秦炎的诉苦和耍宝,淡淡地说:“今天叫你出来,除了把我的证件要回来,还有件事。”原枭拍了拍法拉利车头,准备坐在上面,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土给他拍,很气愤,这豪车就这么不一样吗?然后狠狠地坐了下去。“老三老四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了,一个抓着我就不松手,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这事也只能找你了。而且,你也方便。”秦炎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原枭笑着说“回去告诉你父亲,原枭所有的约定都完成了,要做自己的事情了,现在的原枭,仅仅就是原枭罢了。我累了,他欠我的,我不要了。” 秦炎心里有些发紧,声音都有些发颤:“是,在非洲最后的那次任务吗?”原枭没说话,问秦炎带没带烟。秦炎说带了,赶紧开车门拿烟,双手递了一根给原枭。原枭没要火,把烟叼在了嘴上,秦炎伸出手去,一根食指上竟然冒出了一丝明亮的火光! “不用点了,你知道我的习惯。”原枭就这么叼着烟,看着远方。秦炎点点头,手上的火光转瞬不见,看着原枭的模样也有些失神。很多年前,在那个血肉横飞的战场,撤离的时候,原枭就这样坐在破破烂烂的越野车后座,叼着一根不点着的劣质烟,看着远方。 原枭没变,而且还活着,已经够了,不是吗?秦炎突然嘿嘿嘿直乐,原枭也乐了,问:“干嘛呀,乐得这么贼?”“老大你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说明还是更喜欢我吧,嘿嘿。”秦炎非常自豪。 “不,因为你脑子不好,不容易多想。”原枭残忍地揭穿。 秦炎满头黑线...... 秦炎开着自己法拉利走了,原枭还叼着那根烟,看着那红色的光影逐渐消失不见,哼着谁也没听过的歌,原枭慢慢走回了施工现场,继续看着自己的小小报刊亭一点一点落地建成。 话分两头,秦炎秦大少开车赶回了自己在魔都的家。秦大少的房子倒也不大,在临近郊区的地方,图个清静。“爸,我回来了。”房子的内饰十分的低调,进门就是沙发电视茶几,倒也没有其余的装饰。一位极具威严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面前的茶还冒着热气,看来刚刚坐下不久。 “恩。”中年人惜字如金。“去哪了?” “去......”秦炎刚要说见原枭,想起来原枭的话,没有说出口。 秦炎坐到了他父亲秦烈的旁边,开始挠头。 “有事说事。”秦烈的眼睛还停留在报纸上,但秦炎的姿态他洞悉的一清二楚。 “爸,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秦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说话说不利索了?”秦烈看着欲言又止的秦炎,难得嘴角有些松动。 “他让我带句话给你。”秦炎小心翼翼。 秦烈终于放下了报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他说,你欠他的,他不要了,他累了,现在的他,仅仅就是他而已。”秦炎自己都觉得要把自己绕晕了,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明白。 可他话音刚落,秦烈那稳如磐石的双手突然松开,名贵的紫砂茶具掉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秦炎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意志坚如钢铁的父亲这么失态过。管辖地区发生险情,父亲总是身先士卒,改革出现问题,父亲也是一肩抗住所有的责任。再加上爷爷的老革命身份,父亲一路走到今天,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封疆大吏,同时也是特殊部门的高级长官之一。可是今天,听到秦炎的这几句话,秦烈失态到杯子都握不住了! “他...他...他还好吗?”秦烈声音有些颤抖,说了好几遍才把话说完。 “恩,他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秦炎谨慎的回答,没有透露出原枭其他的信息。他非常的尊重父亲,但是他更尊敬原枭,原枭既然不自己来,那么一定有他的顾忌,自己把话带到就好。“他还是,恨着我,恨着你爷爷啊。”秦烈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父亲,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我真的想知道。”秦炎还是耐不住性子,“大哥他为什么会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回来了?为什么说你欠他的?是不是和最后一次的任务......” “够了,秦炎,闭嘴!”秦烈双目赤红,站了起来,朝着秦炎大吼。他越是这样,秦炎越是想知道。“父亲,大哥他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你给了我最初的命,可大哥他给了我无数次的命。”秦炎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父亲,也同样是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看着秦烈。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秦烈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几岁,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小炎,除了给我带的这句话,还有其他的吗?” 秦炎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秦烈闭眼躺到了沙发上,想起了很多往事,很多人。当年这个孩子,不是这样的啊。那个时候的原枭,天天就是笑,皮的不行,就算是被老孔训练了一天,皮开肉绽,也会笑着和自己扯皮。再然后......女孩的哭喊声,子弹的上膛声,古怪的嘶吼声......秦烈头痛欲裂。 “你还是回来了啊,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的。”秦烈自言自语,“魔都啊,不太平了。” 原枭看了一会施工现场,刚觉得无聊,突然接到了一个未知的电话。 “原枭。”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轻柔。 “哦,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原枭问。 “你从我这抢走的手机,我自然也有办法获取它的信息。”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回头揍你,什么事?”原枭一只手帮着工人搭板子,另一只手拿着电话。 “来委托了,一星难度,过时不候。”直接挂断。 原枭和工人打了个招呼,扭头就跑。 一分四十五秒,原枭冲进了那间被涂鸦的五颜六色的怪异屋子。银色头发的年轻人依旧在擦拭着杯子,只不过今天的屋子有些热闹。不是很宽敞的屋子被挤得水泄不通,而且大多数人的造型都很......非主流,乍一看还以为是杀马特聚会呢。原枭直挺挺的冲进了人群,被他挤开的人大多会愤怒的回头欲骂,但是看到这个略显瘦削的高挑身影,所有人都知趣的闭上了嘴。 “快,但丁,任务呢。”原枭急匆匆赶到了吧台前,立马询问那个银色头发名叫但丁的年轻人,同时抬手一拳轰了过去。但丁像是早知道原枭会来这一手,信手挡住了原枭打过来的拳头。但是,下一秒他就脸色一变,后撤一步,脚后跟顶到了墙上,才勉强站住。 “你来真的?”但丁依旧是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表情都没有变化。“昂,说了要揍你的,我向来说话算话。”原枭大咧咧地坐到了吧台的座位上。“行了,赶紧给任务。” 但丁也不纠缠,笑了笑,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了原枭。“喏,看看没问题,我就给你确认了。”平板电脑上和大显示屏的内容一样,都是那四栏东西: 名称:校园安全维护 内容:调查并解决校园流浪动物死亡事件 难度:一星 备注: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原枭挠了挠头。 “我还是想揍你,”原枭苦兮兮的,“这玩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警察都不管这个吧?” “别急着拒绝,这些内容描述是有些儿戏,但是这些案发现场的照片,”但丁拿过电脑操作了几下,递回给原枭,上边已经是一些令人作呕的图片,“你左右划着看看,我觉得事情不简单。”原枭把所有图片都看了一遍,虽然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但是内心已经有了计较。 “恩,我接了。”原枭决定接下来。“还是老样子,如果恶魔残躯有可以用的材料,到我这里换东西。”但丁补充了一句。这就是“猎魔人”工会的特殊之处,任务是没有直接报酬应允的,因为有些内容模糊的任务很可能难度过高或过低,所以一切以带回来的恶魔残躯作为报酬给予标准,不同种类,不同珍惜程度,能够换取的东西也不同。 金钱,珍品,甚至是权利,你都能够用自己的实力击杀高等恶魔,来进行换取。 没人知道“猎魔人”工会是怎么搞到的这些,猎魔人们也不想知道,猎魔人只有一个法则: 击杀能击杀的所有恶魔,活下来换取我想要的一切! 第十一章 校园里的黑影 任务的目标地点是个小学,坐落于魔都偏南的一个商业区内。原枭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小孩子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课,疯跑着冲出校门,钻进自己父母的怀抱了。原枭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的情绪上的波动。 等到孩子们基本都走光了,原枭才慢悠悠的往学校里边走。“你等会!”门卫大爷机敏的发现了陌生人原枭,一声断喝喊住了他。“你是干嘛的?”大爷叉着腰,怒目圆睁,站在原枭的身前。“接女朋友。”原枭非常淡定。“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哪个女老师有个这么标致的男朋友!”大爷非常怀疑。“是真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刚刚表白成功,这不,今天就让我去办公室把她接出来,说是要让其他老师看看我。”原枭镇定自若,撒起谎来非常的娴熟。大爷还是有点将信将疑,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董大爷,您放他进来吧,他是我男朋友。” 一个梳着马尾的漂亮女孩子笑着跑过来挽住了原枭的胳膊,董大爷这才点了点头,闷闷的自己回传达室了,嘴里还在念咕:“恩,也就小孙和他挺配的,不错不错。”原枭被马尾女孩架着走进了校园。“好了,大爷走了,可以了。谢谢。”原枭微笑,谢过马尾姑娘的解围之恩。“你就是那个什么都管的组织派来的侦探?”马尾姑娘突然转过身,笑吟吟的打量着原枭。“你是怎么联系到那个什么都管的组织的?“原枭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很好奇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怎么能和猎魔人工会搭上线。 “靠网络啊,这个年代网络这么发达,我在网上发了悬赏,没过多久就有人回复我,告诉我这事情可以接下,而且不收取报酬,只要提供相关情报就可以了。便宜嘛,不占白不占,而且,看来真的占到便宜了,”马尾姑娘笑得更开心了,“居然来了个超级帅的家伙,快,跟我过来,净莲她还不信我呢,这下可以挖苦挖苦她了。”原枭表面应付了过去,心中暗动,“是但丁自己的主意吗...不可能,一定是老头子的决定。触手越伸越长,胃口也越来越大了啊......”原枭脑海里复现了一张不怒自威,如同深渊一般幽邃的面容。 “你们这种事不报警处理,发到网上,万一没人回话,岂不是永远解决不了?”原枭跟着马尾姑娘走着,顺便套取一些情报。“报了啊,警察也一本正经的立了案,过来看了现场,这还是看在净莲的面子上呢,但是之后就一点头绪没有了,小动物们还是依然被残害。”姑娘说道死去的小动物们,变得十分的义愤填膺。原来这个小学有许多的流量猫和狗,平时和这些小学生也都和平共处,有的时候学校还会组织学生们献爱心,去喂这些小动物,一来二去,小动物们也成了这个学校的“一份子”,老师学生都很喜欢,所以现在出现了动物被残忍杀害的事件后,马尾姑娘才会这么气愤的上网发悬赏,要求“将凶手绳之以法”——当然了,姑娘的想法是抓到了交给警方,原枭的想法嘛,就是字面意思......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孙海青,海洋的海,青山的青,我爹从小把我当个男孩子养,名字也是照着男孩子起得。”原枭点点头,没确认自己的身份就敢上来搂着自己进来,也是够直率的。“我是复济大学在读大二学生,我和我的室友一起来这个学校当助教,主要负责一些孩子们的琐碎事务和心理辅导,对啦,一会介绍我室友给你认识,可是个大美女!”“你也很漂亮。”原枭非常朴实的赞誉,让孙海青同志开心的一阵蹦跳。 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孙海青就大大咧咧的喊:“净莲,你快看啊,真的来人调查了,还是个超级大帅比!”原枭一头黑线,真是够豪气……然后原枭就楞住了,看着被孙海青拉过来的那个身影,一时有些痴了。“你好,我是唐净莲,海青性格比较直,说的话您不要太在意。”唐净莲伸出手,发现原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刚想嗔怪一下这无礼的行径,却发现原枭的眼神中根本没有觊觎和贪婪,只有浓浓的悲伤的怀念。“大帅哥,看直眼啦?我们都自我介绍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孙海青伸手在原枭眼前挥了挥。 原枭认识唐净莲,准确来说,是救过唐净莲。“猩红刃甲”屠戮的那天晚上,只有两个幸存者,一个是躺在死人堆里躲过一劫最后还是疯了的路人甲,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被原枭保下来的唐净莲。那晚原枭救下唐净莲也是觉得面容有些熟悉,可是当时战况激烈,黑灯瞎火,原枭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罢了,也就没再去想这个事。可今天再见,原枭真的有些恍惚了。 “怎么会,这么像。”原枭的脑袋里两个娇美的面容不断的碰撞重叠,竟是有八九分的相似。直到孙海青朝着自己挥手,原枭才清醒过来,看着面前被自己盯的脸上发烧的唐净莲,他赶紧补救。“原枭,原由的原,枭雄的枭。”原枭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唐净莲的手,然后很快松开。 唐净莲也有些疑惑,自己之前是不是和眼前的人见过?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啦帅哥美女,再互相看一会我就要出门给你们腾地方了,咱们还有正事呢。”孙海青有些醋意,果然自己长得没有唐净莲好看呢。原枭点头,没有理会孙海青的挖苦,相处这一会儿,他已经明白孙海青这个女孩,就是嘴辣心善。“我需要看看现场,虽然已经看过图片,但是很多东西我需要确认一下。”孙海青“啊”了一声,挠了挠头。“那些小动物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现场估计也被孩子们破坏的七七八八了,你看还用去看吗?”“当然,带路。”原枭伸手示意,非常绅士。 “我也跟着去,那些动物太可怜了,一定要抓到凶手。”唐净莲握紧拳头看着原枭,原枭深深地回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三人在孙海青的带领下来到了第一次发现动物尸体的地方,是在教学楼后边锅炉房附近的一块荒地上。尸体自然已经被处理,而且因为时间耽误了很多天,血迹和痕迹也很淡了。原枭让两个女孩子不要上前,自己走了上去,单膝跪下,右手伸展成掌,按到了棕色的土地上。 过了一会,原枭面色平静的走了回来,说声完事了。“这就完了?虽然你帅而且不收钱,但也不能唬人啊!”孙海青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话语中有着令人遐想的歧义,一旁的唐净莲却是羞得连连捶打孙海青。“所以说啊,这案子警察办不了,但是我可以。”原枭拍掉手上沾的尘土,说:“今晚我留在这就行,明天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动物死亡的事件了。”孙海青和唐净莲当然不同意,说我们找你来的,自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风险。唐净莲很明显是个遵纪守法的孩子,说要不然还是报警,然后协助你一同抓捕凶手吧。孙海青则是打拍自己丰满的胸脯,说姑奶奶我陪你一起把那个杂碎抓住。 原枭摇头,“没得商量,你们留下,我就走,调查取消。”原枭真的抬脚往出校门的方向走。“别别别,行,我们走总行了吧,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听净莲的,报警。”孙海青赶紧拦住原枭,很关心的嘱咐了几句。原枭没说话,歪头看了唐净莲一眼,回头去往俩姑娘的办公室了。“诶,我还没给你钥匙呢!”孙海青朝着原枭喊道。原枭挥了挥左手,一串亮晶晶的钥匙竟然在他的食指上打转。“我去!什么时候给他拿走的?”孙海青一摸口袋,钥匙还真没有了。唐净莲在一旁有些发愣,这个背影,好熟悉啊…… 无论是出于保密考虑,或是一些只有原枭自己知道的顾虑和纠结,原枭都不能让两个姑娘留在这。更何况,这次面对的东西,原枭都感到很棘手,到时候真不一定能顾及到两个姑娘的安全。 原枭回到刚刚的办公室,打开门坐到了唐净莲的位置上,随手翻阅了唐净莲自己整理的教案,字体端庄秀丽,可以看得出唐净莲整理的时候特别的认真。原枭看的很起劲,时间也就很快过去了。 十一点整。门卫董大爷在检查了一遍教室之后,也骑着老头乐离开了。这个小学规模很小,老师比较少又都是本地的,因此学校内部也没有员工宿舍,所以现在,整个学校,只有原枭一个“人”了。 可这校园里,还有着不少“非人”的东西呢。 刚刚董大爷查教室的时候,原枭就把灯给关了,董大爷也没想着办公室还能有人在,一看也没开灯,就没进屋看。原枭就这么隐匿于黑暗之中,呼吸和心跳都有意的放缓,与黑暗渐渐融为一体。 夜幕下的校园和白天的热闹不同,显得非常阴森,不时有流浪猫狗穿梭在草丛之中,发出渗人的摩擦声。一只肥胖的杂色猫在平地上悠闲地漫步,学生们的过量投喂让这些流浪的动物们都变得膘肥体壮,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墙角窜了出来,冲向了这只胖到跑不起来的流浪猫,猫咪惨叫一声却没有力气逃开,眼看着黑影就要扑到猫咪身上,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就这么突兀的出现,然后按住了躁动不安的黑影。 原枭拎起了黑影,它的样子也显现了出来:全身的肌肉裸露,头部像是蛆虫和水蛭的融合进化版,有着令人恶心的管状口器和无数锋利的内齿,四条腿粗壮短小,有着尖锐的利爪,上边油油的绿光意味着还有着不轻的毒素。 没有废话,放手,抬腿,一脚踢爆。 破碎的肢体散落了一地,那只肥猫吓得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可这只是个开始,黑暗中,更多的黑影慢慢显露出了身形,流着涎水,朝着原枭逼近。 “真是怀念啊,你们这群惹人厌的狗杂碎。” 提速! 跃起! 杀! 第十二章 一个不留 原枭只顾着清理这些烦人的杂碎,没有注意到距此不远的女厕所里有两双明亮的眼睛正在观察着自己。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孙海青的声音有些发颤,就算从小是当成男人养,有着一身豪气的孙海青,看着那源源不断冲向原枭的恶心怪物,脑子也是空白一片。唐净莲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个身影,她终于想起来了。多少次噩梦里,鲜血与烂肉将自己包裹,越沉越深,总有一只苍白却有力的手,牢牢地握着自己,把自己救离痛苦的深渊,终于,终于,他又一次出现了。 原枭没工夫去探查女厕所里是否躲着两个好奇的小鬼,他打的非常烦躁。这些“食腐魔犬”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一个健壮的成年人都可以与之抗衡。但是这种东西为什么在地狱里都不会有恶魔敢轻易招惹?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多了。这种东西对于能量的吸收能力非常强,一点点的腐肉就能够养活一窝“食腐魔犬”,它们不仅仅吃腐肉,只能是有能量的东西,它们都有捕食的欲望。而且,它们的爪子上带有“迟钝毒素”,这种毒倒是不会致命,只会让你越来越迟钝。一点点“迟钝毒素”你可能都感觉不到什么,可如果不小被它们蹭上一下,再蹭一下,这种效果会像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力竭倒地,成为它们的大餐。 原枭已经中了两爪了。动作虽然依旧迅猛,一拳一脚就是一滩血肉,但是原枭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衔接出现了一些小的延迟,而在这种无停歇的作战里,延迟意味着受伤,而不断地受伤就意味着愈发地接近死亡。原枭很想拔出“魇”直接把这里烧得一干二净,可是那样的话,自己在魔都就真的不能呆下去了。孙海青把自己找过来,然后第二天学校就没了,变成了一片废墟,这直接和投案自首有什么区别? 就在原枭思索地时候,女厕所突然爆发出了两声尖叫。两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就冲了过来,后边跟着一只“食腐魔犬”。原枭没不需要思考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原枭依旧平静的可怕,这就是战斗状态的原枭,信任自己的拳头超过一切。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个胳膊夹起一个女孩,竟是带着两人飞奔进了教学楼,顺脚把门蹬上。然后踹开教室,一脚一个桌子,勾起来飞到了门口,竟是生生垒起一道“木桌堡垒”,堵住了大门。 但是听着那连绵不断的撞击声,原枭知道这门估计撑不了多久。“原枭,对不起啊,我们本来想帮忙,可没想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孙海青有些语无伦次。“带着净莲,上楼躲好。”原枭把钥匙直接塞给了孙海青,回头看唐净莲,发现小妮子一点恐惧都没有,满眼泪水的盯着自己。“受伤了?”原枭赶紧把唐净莲抓过来准备检查,谁知道,唐净莲竟是一下子把原枭抱了个满怀。 赤膊单挑“猩红刃甲”的原枭,拔刀怒斩“裂羽者”的原枭,走过尸山血海的原枭,这一刻竟是毫无防备,就这么被唐净莲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愣在了原地。一旁的孙海青也是吃了一惊,唐净莲是出了名的外表平和内心冷硬至极,在学校帮个忙什么的都很好说话,和男生之间的交流也很顺畅大方,但是对于自己排起长队的追求者唐净莲是真的杀伐果断,无一例外,直接拒绝,并且封死所有的可能。这其实也和唐铮的言传身教有关系,做事果决不拖沓,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可以说是完全朝着女强人的方向去培养的。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唐净莲发现自己无论多么果断,多么冷静,在“猩红刃甲”那无可抗衡的力量之下,只有死亡一途。可就在那时,原枭以一种冷酷野蛮的姿态闯了进来,不由分说,上去就和“猩红刃甲”激情互锤。这对内心接近崩溃的唐净莲就是神迹,这个身影也牢牢地刻在了她的心里。今天又是如此,原枭强硬到近乎蛮横的把自己扛了进来,又一次脱离了危险,心中的身影和“吊桥效应”同时发挥作用,唐净莲的情绪忍不住爆发了。 原枭没有动,破天荒的伸手拍了拍唐净莲的后背,然后微微用力,脱开怀抱,把唐净莲拉到孙海青旁边,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撞破窗户跳了出去。孙海青也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唐净莲,说:“净莲,我们上去吧,在这里只会妨碍原枭。”唐净莲擦干净了眼泪,又恢复了那种处变不惊的样子,点了点头,跟着孙海青一同跑上了楼,迅速把自己锁了办公室里。 原枭的内心已经有了计较,今天的战斗在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那就只好扰民了,希望不会被投诉吧。”原枭默默地讲了个冷笑话。“黑檀木。”原枭左手凌空握住,猛地一拉!一把深邃幽暗,形似骸骨的重型手枪就这么被他从虚空之中拔了出来!“白象牙。“右手再次一拉!一把苍白镂空,形似獠牙的手枪也被拔了出来!“好久不见啊,小家伙们。”两把形态各异的粗壮手枪——或者称其为手炮更为合适——发出了轻微的轰鸣声,好像在表达着雀跃和兴奋。 “白象牙,苍白戮歌。”原枭轻念。 然后,腿部猛地用力,如同子弹一般急速跃起! 原枭跃至最高处仅用了两秒时间,竟立马是一个翻身,转为身体冲下,直直地俯冲了下来,如同一只锁定猎物的海东青,手中“白象牙”也变了样子,本就形同獠牙的枪身变得狰狞无比,骨刺嶙峋,枪口则如同青莲骤开,层瓣叠叶,发出了一连串的上膛声,附和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彷佛枪膛里塞得不是子弹,而是贪食血肉的恶灵! “轰!!!!!!” 所有的玻璃一瞬间全部碎裂,两个小姑娘也突然的巨响吓得差点昏过去。 无数的白色子弹一瞬之间如暴雨倾盆,席卷了直径二十米的场地,随着原枭离地越来越近,子弹的覆盖力度竟是随着不断地提升,如同一曲交响乐,临近了最为激动人心的尾声! 暴雨过后,是一片寂静。 原枭轻巧的落地,环顾周围,已经是一地分不清是什么的碎肉末,还有无数个拳头大小的坑洞。原枭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和凹凸不平的地面,有些头疼。这次谁来负责修缮费用?原枭突然有些想念宋明和老唐,这两个非常称职的背锅侠。 但现在还远远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战斗,还在继续。 任何一个动物氏族都有自己的王,作为战斗力最强的存在,用来保护氏族。“食腐魔犬”也不例外。 教学楼门前的草丛开始耸动,泥土不断的往外迸溅,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地站立了起来。和普通的“食腐魔犬“不同,这只除了更大更壮之外,外形也有变化。这只约有四米高的恶心怪物,只有两只粗壮的大腿,原本应该是菊花的位置竟然长出了另一个脑袋!脑袋的模样倒是没有变化,如同蛆虫一样的管状口器,锋利的内齿。它站立起来的时候,前边的脑袋高高抬起,朝着原枭不断的嘶吼,后边的脑袋在地上不断拍打着,转瞬间竟是扭头朝着原枭喷吐了一团紫色的腥臭粘液,原枭信步躲开,粘液落到地上,立马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居然进化成了这副模样,”原枭厌恶的看着眼前的怪物,“不过代价也不小,看起来活动能力大幅下降,只能隐藏在泥土之下,每天等着你的手下给你带吃的是吧。”怪物自然不会回答原枭,只能用缓慢的行动证明:你说的对行了吧。 原枭把黑檀木和白象牙随手一扔,转瞬消失于虚空。 盯着嘶吼的怪物,原枭静静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弓,脚尖瞬间发力! 身形如离弦之箭,拳风如破军之刃! 这才是原枭最喜欢的战斗方式,眼前的变异“魔犬领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沙包,空有一身足以把钢筋当面条扯的蛮力,却完全跟不上原枭的速度,而且他的每一拳都是那么的凶残,那么霸道。一拳轰中左腿,一大块骨头带肉直接飞了出去,魔犬领主瞬间重心不稳,朝着一侧翻滚了过去。原枭原地踩在怪物身上借力后撤,一拳轰向那个远程攻击的头,直接将其轰成了一滩肉泥。眼看魔犬领主的生命力急转直下,前边的粗壮脑袋却是突然以一个诡异地弯曲度,挟着绿色的毒气袭向原枭! 这只魔犬领主已经摄取了相当多的能量,拥有了不亚于一个青年人的智慧,竟然知道用一个脑袋作为诱饵,为的就是抓住原枭一瞬间的破绽,用力量最为强大的前脑袋攻击原枭。这一下太过突然,原枭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无法躲开,只能竖起双拳挡在胸前,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嘭!!!”原枭狠狠地跌落到了水泥地上,然后向后滑行,一直撞到教学楼的墙上才停下来,一大片龟裂出现在了原枭的撞击点上,可见这一下的力量有多么凶猛。 怪物的脑袋长有内齿,这一次撞击直接带走了原枭的双手和半个腹部!原枭站起来之后,甚至都能看见他的脊柱骨和破损的内脏。魔犬领主有些呆滞,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这样还能活着? “真是麻烦。“原枭看着自己消失了一半的腹部,居然发起了呆。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就此死去。”原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因为我已经分不清,我是人类,还是,和你们一样的怪物。”继续走着,腹部的伤口竟然开始慢慢长出了肉芽,自己接合到了一起,手臂的断裂处也开始攀生越来越多的组织结构,转瞬间已经长出了手的雏形! “等到我复活了她,我会想办法杀掉自己的。”原枭越走越快,伤口愈合地也越来越快。 “但是现在。”原枭跃起,抬起右拳。 “我只想把你们。” 猛地挥下! “全杀干净,一个不留。” 轰!!! 第十三章 内核哪去了? “脊背上的深紫色厚鳞,爪子尖端的钩状物,退化的浑浊之眼......”原枭嘴里嘟囔着一些奇怪的名词,手上很利索的拔出军刺,把已经死掉的“魔犬首领”相应部位的“值钱东西”切了下来,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在工会中交换相应物品的素材,也就是任务真正的“报酬”。 原枭剥取的非常匆忙,只把正常的“魔犬首领”应有的素材进行了粗暴的剥取,然后突然想到,“不对啊,这玩意变异了,应该有不同于其他‘魔犬首领’的值钱玩意啊,被我打碎了?”原枭有些肉痛,但是也无可奈何。突然想起楼上还有两个姑娘呢,他来不及继续细找了,揉了揉刚刚还有一个大洞的腹部,感觉已经没什么异样了,便加速冲上了楼。 孙海青和唐净莲躲在办公室的角落,手中各持一柄绝世凶器——孙海青拿着高跟鞋,唐净莲拿着玻璃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听着楼下在一声“轰隆”巨响之后没了动静,孙海青壮着胆子要起来出去看看情况,被唐净莲拉住了。“我出去吧,你藏好。”手里拿着玻璃杯的唐净莲十分冷静,“你光着脚,跑起来更容易受伤。”孙海青手里的高跟鞋正是自己脚上原来穿的,此时一手一个,甚是壮观。 其实孙海青本来心里也有些打鼓,看到唐净莲主动请缨,内心也是一松,嘱咐了一句小心,就跑回了角落。唐净莲没有理会孙海青的小心思,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低着头就冲了出去。谁知道,刚刚冲出门,就重重的撞到了一个健壮的身体上。唐净莲再冷静再果决,毕竟也是个姑娘家,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一声尖叫,玻璃杯也甩了出去。 “玻璃杯不错,别随便丢。”一个温和偏冷的磁性声音传了过来,唐净莲缩着身子慢慢睁眼,就看到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的原枭在抛着玻璃杯玩。这次唐净莲控制住了自己想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但内心十分的苦恼,自己怎么见到原枭就容易情绪失控?“你......没受伤吧?”唐净莲看着原枭缺了一大块的上衣,非常的担心。“没事。”原枭一脸无所谓,把玻璃杯还给了唐净莲,“问题也解决了,但是有些小麻烦,得和你们汇报一下。” 被唐净莲一声尖叫吓得够呛的孙海青,对踏进办公室的原枭进行了无差别高跟鞋洗礼,自然被原枭悉数接下。缓了一阵,原枭带着二位姑娘下楼。“这个事情,不太好和你们解释,也不要求你们保密什么的,不过介于你们如果把今天的事情和别人讲,很容易被当成神经病。”原枭结束了战斗状态,非常话痨,“所以温馨提示,你们还是把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埋在心里比较好。”等走到了门口,唐净莲和孙海青看到了那具庞大的尸体和满地的碎玻璃、弹坑,每个人的嘴都张成“O”型久久不能平复。 “怪物的尸体我倒是有人可以帮忙处理,但是这个碎掉的玻璃和地上的坑......”原枭开始苦兮兮,一张帅脸上满是强挤出来的愁容,“我贼穷,赔不起。”孙海青还在震惊于怪物丑陋的样子和满地疮痍,唐净莲已经恢复了情绪,毕竟唐铮的位置摆在那里,从小唐净莲的见识层面也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听到原枭惨兮兮的哭穷,唐净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原枭看着笑得如同莲花绽放的唐大小姐,脑海里的两副面容又开始不断碰撞,想起了很多封存在记忆殿堂深处的东西。 “原枭,你好,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桌了。” “原枭你不可以上课睡觉!” “这题给我讲讲啊~不许装睡!死原枭!臭原枭!” “原枭,要毕业了,你,要考去哪所大学。” “原枭!出分了!我也考上了!我们一个大学!” 记忆碎片杂乱的在脑海里漂浮着,那清脆的声音不断冲击着原枭的大脑,很痛,非常痛。原枭突然一巴掌扇到了自己脑袋上,声音宏亮,余音绕梁,吓了两位姑娘一跳。“啊,那个,有蚊子。”秋风刮过,两个姑娘不想评价这个撒谎的水平。不过,这些损坏的地方的确需要出钱维修,孙海青家境虽然还可以,但是还没到可以负担整栋楼的玻璃,加上地面重新平复的费用的程度,只好看向唐净莲。 唐净莲对着她点点头,内心有了计较。她笑吟吟的对着原枭说,“修缮费用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们会负责的。”原枭很狗腿的点了点头。“不过呢,”唐净莲坏坏的笑了起来,插上蝙蝠翅膀就可以成为一只崭新的小恶魔,“钱不是白借的,需要你用其他方式来还债。”原枭表示只要不给钱,干嘛都行,打家劫舍在行,杀人放火专业,而且绝对保证服务质量。 两个人在非常和谐的探讨原枭的“劳动补偿”具体内容,孙海青在一旁却是有些酸酸的。原枭冲过来救走两人的身影震撼了唐净莲,何尝没有震撼住孙海青。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原枭虽然有时话痨,有时木讷,有时冰冷,但是长相无可挑剔,又身手不凡,今天的这些离奇事件更是给原枭套上了一层神秘光环,一颗芳心已经是狂跳不已。 这种喜欢可能是冲动的,是不成熟的,但是仍然是美好的,甜蜜的。可偏偏还有一个唐净莲,一个比自己漂亮很多,家境也好很多的唐净莲,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孙海青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让唐净莲留在这里和自己一起,要不然的话,现在应该是和原枭单独相处吧?孙海青越想越难受,索性走过去蹲在那看“食腐魔犬”首领的尸体。突然,孙海青发现离怪物不远的土坑里有点亮光。孙海青自己走了过去,伸手摸索了一会,竟是摸索出了一个只有手指盖大小的透明石头,上边还有一些血迹。 “难道是这个怪物身上的?”孙海青犹豫了一会,下定了决定,迅速的把这颗“石头”擦了擦,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如果是怪物身上的,原枭应该知道是什么吧,这样,是不是就有理由继续去找他说话了。孙海青心里有些欢喜,跑了回去跟着唐净莲一起讨价还价。“成吧。”论砍价,原枭哪里是两个姑娘的对手,不过一会就败下阵来。“那就说好了,每天中午过来陪我们吃饭,然后下午下课之后送我们来学校,保护我们的安全,为期一个月。”唐净莲和孙海青插着腰,脸上都是笑,像极了很多年前压迫长工出了名的黄老爷。 “我正好在复济大学门口开了个报刊亭,有事你们也可以直接跑出来找我。”原枭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活不用杀人放火,只需要偶尔当个保镖,中午还能蹭顿饭,原枭觉得非常划算。“报刊亭?你的工作不是......额,这个吗?”孙海青不知道怎么形容原枭的工作。“不,那是我的副业。我马上就将成为,一名光荣的报刊亭主人!”原枭满脸自豪和骄傲,但是两位姑娘丝毫没有get到他自豪的点在哪里,场面非常尴尬。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两个妹子倒是提前和家里报备过,撒谎说两人一起在外边给别的同学过生日,晚些回去。原枭问她们两个都住在哪里,结果两人一个南一个北,只好让唐净莲给唐铮打电话派车过来送两人回去。唐净莲打电话的时候,没忍住,告诉了父亲自己找到了那个原枭。唐铮有些意外,自己那天和原枭他们喝完了酒,倒是没立马告诉自己女儿实情,因为怕万一情绪太激动再恶化了病情。 “我爸让你接电话,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居然认识。”唐净莲满脸写着“一会不好好解释你就死定了”,气鼓鼓的样子非常可爱。“原枭,我是唐铮。”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非常具有威严。这是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气质,只有长时间的作为决策者和发号施令的人,才能慢慢培养出这种让人感到压力的气质。但是对原枭这个家伙没什么作用。“哦,老唐啊。你看,你和那个老唐一个姓,我还不能这么叫你,要不然叫你老唐二号?”原枭的思路异常清奇。唐铮在电话那头一脸黑线,说:“叫我一声唐叔你会死啊?”原枭哦了一声,“你怎么自己找着我女儿了,那次喝完酒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呢,得了,这次回来她肯定要埋怨我了。”唐铮有些头疼。“说来话长,让你闺女回来和你慢慢讲吧,赶紧派车,天怪冷的,冻坏了俩姑娘我可不负责,再见。”原枭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唐铮同志的执行力还是非常可以的,没过一会,校门口就来了两辆黑色的奥迪,接走了两个姑娘。临走的时候,两个人又和原枭重复了一遍约定的内容,原枭随口哦了几声,挥手再见,又走回了校园。“喂,宋明同志啊,睡了吗?”原枭随手拨通了宋明的号码,“你小子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我发誓明天和老唐一起揍你一顿。”宋明很明显已经睡下了,而且还有不小的起床气。“别闹了,你们整个警局绑一起都是不是个儿,”原枭非常不给面子,直接揭穿了宋明的威胁,“南边有个育优小学,有具新鲜热乎的恶魔尸体,你派个人过来拉走啊,看看能不能让老唐多申请点经费。”然后告诉了宋明具体地址。 电话那头宋明腾一下跳了起来,把自己的老婆吓得够呛。宋明对着电话说你别动,我叫上老唐,还有几个新来的特殊部门人员,一起过去。原枭说了声哦,挂了电话,蹲在怪物身体旁边继续搜索值钱的东西。 没过一会,一辆没挂灯的警车停到了校园门口,下来了六个人。宋明,老唐,陈恪,还有三个生面孔。原枭视力很好,黑夜中看得到那三个人的走路姿势,知道都是练家子。“你小子又是碰上的?”远远的就看到了原枭和地上那具巨大的尸体。“没,工作内容。”原枭淡定的回答宋明。等走到了跟前,六个人有三个开始吐。宋明老唐脸色非常不好,但是还是忍住了。剩下三个生面孔,有一个年纪大点的,竟是什么表情变化都没有,直接走过来开始观察尸体。陈恪和另外两个年轻的生面孔,就有点撑不住了。也怪原枭,这玩意本来长得就恶心瘆人,还被他打的血肉模糊的,正常人见了不吐才奇怪。 “这人谁啊?”原枭贼兮兮地跑到宋明身边,和特务接头一样鬼鬼祟祟的问。“你能不能别搞怪?”宋明苦笑,这家伙不战斗的状态真是难以捉摸,“这是老唐局里来的人。”宋明有些神秘的说,“而且是个高手。”“那边正吐着的两位也是高手哦?”原枭没避讳什么,指向那两个吐的起不来身的年轻人。 “不好意思,两个后生平时光听我讲过,从来没见过活生生的魔物,出丑了,多包涵。”那个面色如常的中年人非常和气,笑着和原枭解释。原枭点点头,没有纠缠。“恩,是‘食腐魔犬’的首领,而且,好像还变异了?”中年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尸体不同寻常的“后脑袋”,自言自语。然后看向原枭,开口问:“你杀的?”依然带着和气的笑容。 “昂。”原枭惜字如金。 “马建国,幸会。”中轻人伸出手,非常友好。 “原枭,幸不幸的,反正都会了。”原枭没有拒绝,伸手握住。 陈恪三人总算也是呕吐够了,在旁边待着。听到原枭和中年男人的对话,看着原枭那令人嫉妒的面容,两个年轻人非常不爽。 “那内核,你也应该拿走了吧。这倒是没问题,不过要小心......”中年人继续边观察着怪物尸体,边和原枭说话。 “内核?”原枭一愣。 与此同时,隔着很远的一处普通民居里,一颗透明的黑丝晶石静静地躺在书桌上,闪着诡异的光芒。 第十四章 大笑着死去吧 “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变异的恶魔?”马建国永远都是那么的和气,拿着一个小本绕着恶魔残躯走来走去,不断地记录着什么。 “没有。但是恶魔为什么会变异?这玩意又不是地球生物,不存在基因突变的可能。”原枭一边问着马建国,一边继续回忆自己是不是遗漏了那个什么“内核”。 “当然不是基因突变,”马建国招呼自己两个带的两个年轻人过来,“介绍一下,我的两个徒弟,高个的叫王天,矮个的叫秦牧,今天都是第一回跟着我出现场,各位多担待些。”两个年轻人面无表情的朝着原枭点了点头,原枭一直在低头找“内核”,压根没有功夫理会这两个愣头青。高个的王天刚刚就一直对原枭不爽,自己趴在地上吐的不行,这人居然说自己杀了眼前这头可怕的怪物?吹牛也要有个边界好吧!再加上原枭这副臭屁的态度和这张让人妒火中烧的脸,王天忍不住了。 “姓原的,别在那唬人,我还真不信是你杀的这个怪物,有胆量就和我比划比划,也让你知道你们这种野路子和我们之间的区别。”王天朝着原枭阴阳怪气地挑衅道。原枭懒得抬头,抬手扔了块碎肉砸向了王天,王天哪想到这个人说偷袭就偷袭,用脸接了个正着,一股大力袭来,直接把他掀翻在地。“马师傅,你徒弟要欺负人了哦,我正当防卫一下不为过吧?”原枭非常淡定的告状,依旧没有抬头,徒手在血肉堆里翻翻找找,好不恶心。“你别扯上我师父!我师父就是人好,才会信了你的鬼话!这玩意就算用局里的设备,也要好几个小队一起才能杀掉,你告诉我一个人杀的?真当我们是傻子啊!”王天站好不容易爬起来,眼神里满是怨毒,可以点亮了下刚刚的力道,倒也不敢冲过去和原枭正面冲突。“不是说你们都是傻子,”原枭站了起来,走向马建国身边,跟着他一起观察恶魔残躯,都没有正眼看王天,“目前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行了,领你们两个出来是学东西的,不是来丢人的。”马建国全程都在仔细的观察魔犬领主的残骸,直到王天实在说的不像话才出面制止。王天握紧了拳头,倒也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退到一边生着闷气揉着脸,不知道和秦牧说着什么。“别见怪,局里的孩子大多心高气傲,带出来就是为了杀杀锐气的。”马建国停下脚步,对着原枭笑着解释。 “说说变异吧。”原枭根本不在乎这种冲突,甚至可以说,他对于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也好,生死也罢,都越来越无觉无感。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于人类这个种族的态度,越来越冷漠,仿佛一位神明或是——恶魔。“恩,地狱里的生物,成长的方式有两种,其中一种叫做‘晋升’,是等到积累的能量足够之后,冲破自身的等阶限制,发生一些质的改变。警局那具尸体我也看了,背部生出翅膀,速度和力量都加倍,这就是‘潜夺者’的晋升版本——‘裂羽者’。”马建国很耐心的解释着。 “你刚刚说还有一种,就是这种变异了吧。”原枭问。“是,但是我们一般不叫变异,而是叫做‘畸变’。”马建国戴上了随身携带的一双白色特殊材质手套,蹲下来捏了捏恶魔头部的韧性表皮。“你看,这头恶魔的皮肤韧性也下降了,但是却长出了另一个头,具有远程喷吐的能力,这就是‘畸变’。与‘晋升’不同,‘畸变’是恶魔在冲破自身枷锁时,发生了非常稀少的意外情况,导致这层枷锁没有被打破,而是从它的边缘挤了出来,就像是做面条一样,面团压进带孔模具,从孔里边出来面条,就是‘畸变’的原理。”马建国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讲得深入浅出,原枭点头表示明白。 “因此,‘畸变’意味着本身的实力其实并没有发生质的飞跃,只是把现有的能力进行了重新打乱再分配,比如这只‘魔犬首领’,它就是牺牲了皮肤的表面韧性和部分的行动能力,‘畸变’出了一个能够远程攻击的新头颅。”原枭在看到这头恶魔的第一时间就大概摸清了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原理性的内容,还是需要马建国这样的专业人员进行讲解。 “那,那个内核是什么?”原枭问出了核心问题。“恩,是这样的,刚刚也说了,‘畸变’没有打破原有的实力枷锁,只是重新分配。而,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这里!”马建国的脸上有些狂热,“我研究了恶魔这种怪物二十年,虽然每时每刻都想怎么把他们杀光杀净,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生长于另一个空间的这群怪物,真的是一群几近完美的生物。”原枭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马建国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恢复了一下平静,继续和原枭解释。“‘畸变’对于恶魔本身相当于‘晋升’失败,所以,它们的身体系统自动做出了应激反应,那就是‘备份’。” “备份?你是说,那个内核实际上保存着原有的身体各项能力信息是吧?”原枭有点明白了。 “没错,就是这样。为了能够下一次成功‘晋升’,恶魔会在‘畸变’的时候保存下来一份自己的躯体信息,也就是内核,储存在体内。然后在下一次积累够了足够能量之后,内核里的信息就会释放出来,保障成功正常‘晋升’,而不是继续‘畸变’下去。”马建国讲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原枭,说,“原枭,你知道吗,‘畸变’虽然是‘晋升’失败的产物,可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可知性’,你永远不会知道一只恶魔‘畸变’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畸变’的恶魔比‘晋升’的恶魔更加难对付。” 马建国一只手搭到了原枭的肩膀上,情绪有些激动,“除了那些几百年见不到的高阶大恶魔,局里通过收集历史资料和现阶段的信息收集,已经基本掌握了所有中低阶恶魔的基本资料,和他们的‘晋升’之后的资料,但是‘畸变’恶魔的资料仍然是寥寥无几,今天这具尸体的研究价值,非常非常大,我替局里,谢谢你了。”马建国竟是要鞠躬的架势,被原枭不可抗拒的力量托住了。“不用这样,”原枭看了一眼那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恶魔残躯的老唐,说,“老唐应该也和你们汇报过了,我是做什么的,尸体给你们,主要是给局里申请点经费。”原枭非常实在。 马建国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原枭的肩膀,没有说话。得,要赖账,原枭耸了耸肩,继续追着问那内核是不是很脆,可能被自己弄碎了,他总觉得哪里好像出了一些纰漏,但是一时间却又无从想起。其实马建国一行人已经来了几天了,只不过原枭除了从那天的枪击案去了趟分局之外,再也没去了,就不知道这一茬。陈恪倒是和两个从“神秘部门”来的年轻人打的火热,经常一起出去喝酒吹牛什么的,很多在纪律边缘的事,两个年轻人倒也不避讳,都能和陈恪透露点。“这人真是臭屁,找机会非收拾他一顿。”王天虽然被马建国制止了胡闹,但是心里还是不爽着。陈恪没有附合,而是笑了笑,心里想小伙子真是不想好好活,干什么不好惹原枭,就这智力等小爷榨取完你们的情报,就拜拜了您。不知不觉,在原枭的影响下,陈恪小同志也开始朝着腹黑的道路一去不复返.....王天还在那里梗着脖子嚷嚷,说什么我可是正经的科班,这种野路子也就骗骗那些不懂的。 陈恪没说别的,笑着说了几句,跑到宋明那头去了。“怎么样,都问清楚了吗?”宋明还在看眼前的尸体,嘴里问着陈恪。“恩,能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其他的太深的,实在是套不出来了。”陈恪小声汇报。宋明看着贼兮兮的陈恪,忍不住乐了出来。“行了,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卧底任务结束,该干嘛干嘛吧。”“那你看王天和原枭这事......”陈恪嘿嘿直乐。“自己掂量。”宋明不再看他,扭头过去和老唐说话。陈恪说声明白,跑到原枭那边问起情况来。 这就是宋明的智慧了。 原枭上次和他说过,他所在的这片辖区,正好是什么“逢魔时刻”的遭殃地区。自己和老唐谈过几次这个问题,老唐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可能是某个地狱到人界的封印松动,导致恶魔出现的几率大大增加。宋明非常担心,他再也不想出现当年的情况了,因为对敌人一无所知,失去了多少个好兄弟好战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枭虽然强横,但是也是分身乏术,有的时候肯定也要自己带队去解决这些怪物。正好,就在这时,老唐向上级申请的特别调查队来了,马建国整天待在临时停尸房研究那具怪物尸体,不太好相处,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两个小年轻的头上。 于是乎,我们的陈恪同志,就接下了这个光荣的卧底任务。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陈恪也把一些基本的有关恶魔的情报知道的差不多了。今天,王天和原枭起了矛盾,陈恪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想脱身了。和原枭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陈恪却是打心眼里佩服原枭,这个家伙平时虽然又木又不着边,但是遇到事情,从来都是自己往上冲,立场问题陈恪没什么好犹豫的。 之后,马建国也是展示出十分专业的一面,从车里带出了一个庞大的黑色长包,一打开,是锃亮的一套大型刀具。马建国主刀,两个后生打下手,用了大概两个小时,分门别类地把怪物的尸体用塑料布全部打包,放进了车的后备箱里。等到忙活完,已经是后半夜了,分局的一行人也坐上了车返程,原枭和宋明说那些小坑里都是些小恶魔的碎肉,这事归你了。宋明说收拾可以,这损失我可不掏钱。原枭一拍胸脯,“没事,我找着另一个冤大头了。”宋明气笑了,说:“合着你原来就把我们几个当冤大头了是吧?”原枭说声困了,扭头就开始睡。宋明摇摇头,也合上眼睡了过去。 陈恪开着车,透过车头镜看着睡着的宋明和原枭,点上了一根烟。 脑子里又回想起了那天宋明问自己,“后悔吗?” 后悔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肩章,陈恪心里没有一丝恐惧,没有半分后悔,嘴角坚定而自然地上扬,唱起了原枭教给自己的不知名小调儿。 大笑着死去吧,为了安睡在梦乡里的人们; 大笑着死去吧,为了这座安宁的城市; 大笑着死去吧,为了明天...... 第十五章 会长君锁 马建国走了。 第二天一早,带着两个后生加上两具尸体一起走的。 临走的时候,马建国让两个后生先上车,自己和送行的宋明一行人告别。“这一趟辛苦你们了。”宋明双手握住马建国的手,不断摇晃着。马建国笑了笑,说:“我们也算大获丰收,谈不上辛苦。倒是你们,今后估计不能安宁了。”宋明知道马建国说的是“逢魔时刻”的问题,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们的纪律摆在这,我很想帮帮你们,但是真的不能多说什么,”马建国拍了拍宋明肩膀,后者说声理解,“但是呢,我这两个徒弟也把学的那点东西基本都吐出来了,应该够你们用了。”宋明脸色一僵,打了个哈哈。 马建国又拍了拍宋明的肩膀,悄悄说了声“但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宋明心里不由佩服,国安的人果然没有省油的灯,看着老马像个死板的研究人员,但自己的这些心思早被看的一清二楚。等他和老唐陈恪也告过别,看到了旁边无所事事的原枭。马建国走过去,伸出手,说:“握个手吧,原枭,下一次见,也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你个坐实验室的,别跟我装什么生离死别成吗?”原枭嘴上嘲讽,还是伸出了手。“你的工作危险性比我们大的多,但是得到的远远比不上失去的。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局里,当个正式工,福利待遇大大的好。”马建国也不避讳其他人,直接开始招揽。 旁边的陈恪这个羡慕啊,不过倒也没什么意见,原枭实力摆在那,换自己也要招揽。原枭表情都没动,生硬的“呵呵”了一声,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多想法。我要的,你们给不了我,赶紧上路吧您。”原枭直接下了逐客令。马建国倒也不意外是这个结果,哈哈大笑了两声,扭头就上车了。坐上车的马建国脸色一凛,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等响几声,电话接通,传来了一个深沉磁性的男声:“说。”马建国整理了一下思绪,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声音洪亮地回答:“报告长官,我好像遇到了,一个您的熟人......” 看着烟尘消逝,一行人开始往警局溜达。“对了,原枭,”陈恪想起了很重要的事,“你那个报刊亭基本上是完工了,招牌也做好了,有时间咱俩去取牌子去啊。”原枭很惊喜,终于,自己有报刊亭了?连忙应下来,说现在就去,正好去批发点书和杂志。宋明看着兴奋异常的原枭,说:“得了,原枭,你直接和陈恪开着局里的车去吧。等那些杂事都处理完了,再回局里把昨晚的事做个笔录就行。”原枭抱拳说声谢谢,坐着陈恪开的其中一辆警车就出发了,宋明和老唐坐另一辆直接回警局。 刚回到警局,就接到了唐铮的秘书打来的电话。秘书姓许,年纪三十多岁,宋明接起电话:“许秘书,你好,我是宋明。”“宋队,你好,是这样的,我家领导让我问下,圣诞夜那件案子,还有城乡结合部的修缮,都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许秘书非常客气。“已经开始收尾了,这都靠唐市长的高度重视,各方面的援助和资金款项都很到位,死者的家属已经安抚赔偿完毕,结合部的修缮也按部就班的在走,过段时间就完全恢复正常了。”宋明心里感谢了亲爱的原枭同学一波,要不是那场圣诞夜凶杀案里,他阴差阳错救下了唐净莲,唐铮也不能这么重视和帮忙。 “还有,唐市长问,原先生的报刊亭什么时候开张?”“市长要去?”宋明一惊,这可是份大礼。“恩,市长的意思是,如果到时候时间允许,就带着其他领导过去看看。”别看许秘书现在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刚听说唐铮要去给一个小报刊亭撑场面的时候,直接就两眼一瞪差点问出来是不是您私生子了。“好的,谢谢许秘书,我一定转告原枭。”宋明又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开始继续工作。 话分两头,那一边的原枭和陈恪先去了彩印店,取了设计制作好的招牌。不大不小的红色招牌上,是“散桦”两个嶙峋的汉字。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原枭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陈恪拉着原枭去了几家杂志社和印刷厂,不得不说,陈恪本身的交际能力还是很优秀的,一下午的时间,基本把书籍和杂志的来源问题解决了。“这又得不少钱啊,咱们买盗版的不行么?”虽然不是花的原枭自己的钱,但是他还是有些肉痛。“大哥,你在一个警察面前公然宣扬盗版,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陈恪开着车,忍不住吐槽。 “哦,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对了,前边那个路口就把我放下吧。”原枭拍了拍陈恪。“恩?你不回局里?”陈恪虽然疑惑,还是停了车。“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处理一下。”原枭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在复济大学门口下了车,原枭颠颠的跑向了银发青年但丁的“任务发布所”。“嗬,今天也够热闹了。”原枭走进那间风格古怪的门头房,看着满屋子的人,惊叹了一句。“也就只有你总是会忘掉委托发布日的具体日期。”一头银发,面容清秀温和,但丁站在吧台后边擦拭着红酒瓶。 “有我能做的任务吗?”原枭走过去坐到了高脚凳上,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你猜猜?”但丁微笑。“那就肯定没有了。这个死老头,还不让我晋级,现在‘逢魔时刻’一开,哪里还有一星任务让我做啊!都是中阶恶魔啊!至少三星难度都!”原枭面无表情的吐苦水,一杯接一杯的白开水下肚,愣是喝出了借酒消愁的感觉。“倒也是,可是会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不然的话,整个工会算上编外人员,世界各地加起来两千多号人,为什么会长单单盯着你不撒手啊?”但丁好言安慰。 “说不定就是嫉妒我年轻,唉,岁月不饶人啊,真是替他感到惋惜,说不定明天我就要买一只白菊花去看他了......”原枭毫不避讳的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却没有察觉到但丁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活,立正站好,目光灼灼的盯着原枭身后。 “我年轻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恶毒,小家伙。”整个“委托发布所”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站了起来。一幕非常壮观的景象出现了:形态各异的猎魔人们,在这一刻,无一不露出了憧憬和钦佩的神色,朝向原枭身后的身影,微微躬身,表达自己的敬意。 只有一个人,纹丝未动,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如此突兀——不用猜,就是原枭。 原枭还是坐在高脚凳上翘着二郎腿,一杯白开水接着一杯地喝。“会长。”但丁深深的躬身,眼神中满是尊敬和狂热,整个猎魔人工会没人不知道,但丁对于会长的尊崇程度已经到达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步。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到了原枭身边,静静地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的身材高大强壮,一头白发扎了一个高耸的古髻,一身灰色的长衫撑得紧绷,彰显着健硕的身形。面容虽然能够看到一些岁月的痕迹,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帅气的程度,反而增添了不少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没味。”男人皱着好看的眉毛,闻了闻杯子里的水,愁苦地说。“白开水,你想喝出什么味道。”原枭头都没有偏,还是自顾自的品“水”,嘴里也不消停,“我也劝您少喝点烈酒,免得您老人家一把老骨头,喝多了跌一跤再摔散了。” 男人没有理会原枭的挖苦,招了招手,但丁立马以可以看到残影的速度倒了一瓶龙舌兰,速度之快让原枭也不禁侧目。男人接了过来,看了看杯底蜷缩的蝴蝶幼虫,满意的点了点头,摇晃着酒杯,缓缓地喝了起来。“柠檬也不吸,盐也不舔,真是糟蹋东西。”原枭皱眉,还是转过了脑袋,看着面前的男子。“你又不喝酒,这么懂酒有什么用?”男人笑着又喝下去一杯,火辣的酒液如同烧的红热的刀子,顺着食道划了下去,男人满意的长“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如刀锋利的原枭。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重,在猎魔人工会的地界,这位男子不说话,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剩下原枭晃荡水杯的声音。 好在没有寂静太久,男人大笑了起来,笑够了之后,问原枭:“恨我?” “不恨。”原枭盯着男人,面无表情。 “为何?”男人嘴角带笑。 “打不过。”原枭非常的诚实。 “识相。”男人又喝下去一杯,说,“这样,放宽条件,若是能在我手下撑过三分钟,给你提到二阶,如何?”原枭眼神一凛,左手直接凌空悬握! 就在原枭要把“魇”直接拔出来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横了过来,按住了原枭已经拔出了“魇”刀柄的左手。“你倒是听我说完。今天我很忙,没空陪你胡闹,改天。”男人非常轻松地把原枭的左手又推了回去。“君锁,你记好了,有一天我一定要打肿你这张可恶的脸。”原枭依旧没有表情,但是眼神中的冷意仿佛可以冻结整个委托所。 “我很期待。”被原枭叫做“君锁”的男人非常喜欢笑,他的笑声非常的豪迈,让人热血翻涌,恨不得随着他一同冲上战场,马革裹尸。不再理会眼神杀人的原枭,君锁转向但丁,微笑着问道:“东西呢?小家伙。” 但丁点点头,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裹。“终于换出来了。”君锁满意地点点头。他虽然是整个“猎魔人”工会的会长,但是却规定,包括自己在内,要想换取工会里的报酬物品,都只有用有价值的恶魔残躯换取这一条路走。“什么玩意这是?你是不是假公济私,和但丁低价换过来的?”原枭贱兮兮地过来挖苦。但是还没等君锁说话,一只苍白的拳头就这么毫无声息的轰了过来。“喂,你来真的?”原枭接住了但丁的一拳,上边传来的力道告诉他,但丁是真的想揍他。“再侮辱会长,我一定杀了你。”但丁依旧表情温和,但是笑容已经锋利的如同一柄泛着诡异光芒的妖刀。 “今天你们都要给我来这套是吧?行啊,来,杀不了我,我一刀砍死你。”原枭双手叉腰,指着但丁骂骂咧咧。“行了,你别在那耍宝了。”君锁依旧笑着,边说边撸开了黑色的包装,露出了长长的一副卷轴。“喏,你不就是想看看是什么吗?是幅画,用次高阶恶魔素材换的,怎么样?” “你用一堆次高阶恶魔的珍贵素材,就换了这个?”原枭肉痛的不行。“个人追求不一样。”君锁没管这个不识货的家伙,“我可不像某个人,从头到尾只换过‘裂缝魂石’这一种东西。”原枭哈哈哈尴尬一笑,和但丁说我也要换东西,然后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扔了过去。 但丁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和一笑,开始清点。“是‘魔犬首领’的素材,看起来成色非常好......恩?”但丁看着眼前奇怪形状的厚紫鳞,有些震惊,“这是变异的‘魔犬首领’?”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酒馆都炸开了。“魔犬首领”本身已经是伪中阶恶魔中的霸主了,再加上那一群让人头疼的跟班——“食腐魔犬”,击杀“魔犬首领”的难度已经是妥妥的中阶难度!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在场的很多三阶四阶的猎魔人都可以做的到,可但丁刚刚说了“变异”二字!那么难度就直追伪高阶! 君陌突然又大笑了起来,原枭有些烦,“你这样的家伙,就应该去尝尝精神病院的病号饭,绝对让你满意。”君锁没有管原枭说了什么,自顾自的笑完,表情一变,带着些挑衅的说:“我改主意了,小家伙。就今天,撑过三分钟,给你提一阶。”说完就把画又扔给了但丁,自己走出了委托所的门。 原枭“呵呵”一笑,直接冲出了门口。 所有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某个人突然头脑一清,喊了一句:“会长对原枭我艹!” 所有人一瞬之间用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和各种能力,“轰”的一声冲向了门口。 恶魔谁爱杀谁杀, 原枭挨揍的场面,错过了才是真的傻瓜。 第十六章 绝不仰视别人的方法 十几个形态各异的猎魔人,全部开动自己的最大马力,有的飞檐走壁,视墙壁如无物,有的四足并用,如苍狼奔袭,而其中以但丁最为瞩目,在狭小的胡同间以风一般的速度奔跑,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影竟是时隐时现,仿佛瞬移一般!所有人都在紧跟着前方两道疾驰的烟尘。他们不知道君锁和原枭要跑到哪里开始比试,他们只知道,这是一次不容错过的战斗。 “就这吧。”君锁停驻在了一个废弃的工地。 太阳西沉,君锁本就高大的身躯在红色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伟岸壮阔,一身通过唐装也能看到的隆起肌肉,显示出了这具身体里蕴含的爆发性力量,宛若圆木一般的粗壮大腿,让人想想被踢到的情景就一阵心悸。而原枭的个子虽然达到了一米八五,但要想直视君锁的双眼,必须仰起头来才做得到。 原枭眯着眼呲了呲牙,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我不太习惯仰头看活人。” 他说罢便缓步朝着君锁走去,君锁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从加入工会的第一天,直到今天,他从未变过:只换中等等级的“裂缝魂石”,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长期组队,眼里的骄傲就像满杯的杰克丹尼,加一块冰块就要溢出来。他就像一块亘古不变的臭石头,矗立在这天地之间。“若是不把你一直限制在‘临’的等级,恐怕一个周之内,你小子就能把华夏地界的‘封印’刷上三个来回把......”君锁心中轻叹,不知是在惋惜什么。 在君锁陷入思索的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追过来的众人有幸目睹了宛若神迹的一幕。 原枭的衬衫很破,牛仔裤很脏,还有着不少血污,可是当他一步一步迈向空中,脚下绽放一朵又一朵妖异的苍蓝色火焰时,他就仿佛一位欲要登天的神祗,混杂着神性与魔性,令人陷落,令人沉迷。 但丁眯起眼睛,盯着步步登天的原枭,低声说道:“你对‘魇’的掌控,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等到原枭缓步停下,他所处的高度已经稳稳压住了君锁一头,脚下的蓝焰也慢慢消去,显露出了一柄苍蓝色的长刀。这柄长刀的长度骇人,以一个倾斜的角度立在空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原枭稳稳地站在刀尖之上,歪着脑袋低头看着君锁。 君锁倒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大笑着仰起头来看着原枭,说:“好一把妖刀,好一个妖孽。” 原枭进入战斗状态,非常讨厌说话,朝着君锁勾了勾手,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且慢且慢,”君锁双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臭小子你先听我说完,咱俩如果放开了打,破坏面太大了,就算这是郊区,也容易引来麻烦。” “哦。”回了一个字,原枭就蹲在刀尖上,撑着帅脸,等着君锁的下文。 一众猎魔人隔着好几十米,看着两人还没打起来,有些奇怪。“我说后边的别挤,我这也听不着,有本事自己到前边听去!”前边一个大汉朝后边挤来挤去的众人嚷嚷。 “我还想多活两年呢,再往前就进入他们的余波范围了,找死啊我。”后边一个瘦子小声嘟囔。 大汉也是无奈,堆着笑脸走到前边找但丁说话。“副会长,您本事大,给我们实况转播一下呗。”但丁微笑着回头,应声道,“好啊。”猎魔工会的副会长,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拒绝别人,如水一般的男人。 “所以,”君锁那边继续说着规则,“我们不用能力,你的刀也不能‘解放’。” 原枭皱眉,“肉搏?”君锁又开始乐,说:“你还拿着刀呢,肉搏的只有我一个而已。”原枭并不觉得自己占了多少便宜,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老妖怪,一双拳头就是无坚不摧的武器了,自己的“魇”不解放状态,能不能破了他的防都是个问题。“还有别的吗?”原枭不想一会君锁又出言打断,索性多问一句。 “没了,你知道撑过三分钟,以后你就是‘二阶’了,怎么样?”君锁仰着头,笑着摊手。猎魔工会的等级制度是君锁在工会创立之初就立下的,总共七个等级:初阶‘临’,二阶‘兵’,三阶‘斗’,四阶‘乾’,五阶‘坤’,六阶‘禹’,七阶‘舜’。要提升自己的阶段都要通过猎魔人工会分部的考核,前四阶均由地方分部考核,四升五,五升六,六升七均要到猎魔人总部——廊山梅岭进行考核。 “撑,过三分钟?”原枭站直了身子,着重地咬了下“撑”这个字,一股无坚不摧、舍我其谁的气势直接爆发了出来。 经过但丁的“实况转播”,一帮子平日里杀魔屠鬼毫不含糊的猎魔人,听着原枭冰冷的话语,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很多人都回忆起了原枭刚刚来到工会魔都分部的时候,那段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大家对于君锁会长,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是因为所有和君锁并肩战斗过的人,都会被他那种处变不惊的领袖气质,和无与伦比的个人实力所折服。而对于原枭......基本都是畏惧......因为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冷血的疯子...... 就在众人又回忆起一生中最为黑暗的岁月时,造成这段黑暗岁月的始作俑者——原枭同志,朝着君锁微微点了下头。君锁也点点头,勾了勾手指。 翻译成正经的汉语,就是:“我来了哦。”“来吧!” 没有一点花哨的动作,原枭一瞬间翻身向身前的君锁直射而去,挥起了自己的右拳,同时那柄苍蓝色的长刀——“魇”,也是直接窜到了原枭的左手上。 “轰!”两拳悍然相撞! 君锁站立的地面发生了凹陷!空中的原枭也结束了滞空,迅速落地,一个螺旋转身,长刀就直接砍向了君锁的脑袋! “轰!”又是一声闷响!君锁竟是靠着一只肉掌就挡住了原枭借着回旋之力的挥刀! “臭小子!杀人啊你!”战斗状态的君锁没什么变化,依旧有些话痨。嘴上吐着槽,手上的攻势却没有减弱,只见君锁没有丝毫退却,一步踏前,右手继续握住原枭的长刀,左拳再次轰击而来! 同样,在原枭的字典里也没有“退缩”二字!更强的力度,更快的速度,挥拳! “轰!” “轰!!” “轰!!!” 远处的众人看着远处的战斗,已经不想说话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人类的切磋赌约,分明就是两头绝世凶兽的血腥厮杀!每一方只有一个目标:杀了对方! “咔擦!”原枭出了一个破绽,直接被君锁信手抓住,一拳轰到了他持刀的左小臂,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一段碎骨更是直接戳出了皮肤,好不瘆人! 原枭一点痛苦的神色都没有,就好像断了的胳膊并不是自己的一样,反而不常见的呲牙,露出了一个笑容。“轰!”原枭的右拳就在这一瞬间抵达了君锁那拥有完美曲线的下巴。 慢镜头下,甚至能看到君锁下巴上皮肤被轰击之后产生的波纹。“咔擦!”毫无意外,君锁被原枭一记重拳直接轰碎了下巴,如果是其他人,恐怕这一下,脑袋会直接被冲击力生生“拔”下来! 中了原枭一记生猛的“升龙拳”,强如君锁,也是向后退了一步,给了双方一丝喘息的时间。“力量...又增长...了不少...啊。”君锁的下巴已经碎了,说话有些不利索。原枭没有接话,冷着脸强行把突出的小臂骨推了回去。 “不碍事。”原枭感受着手臂里残留的君锁的力量,淡然的说。 要知道,被畸变的“魔犬首领”一下去轰去半个腹部,原枭都可以在转瞬之间恢复如常,但是被君锁打碎的手骨,却是久久不能复原。这来源于君锁的能力,“饕餮”罪宗里的“狂喰”,这种能力异常诡异,能够在肉体接触之后,通过力量传导进入人类或者恶魔的身体,在一段时间内疯狂吸收宿主的能力、体力和再生力,宛若一只永远不会满足的饿兽,要将对手完全吞噬,力量不够的生物甚至会直接被这股力量所“吸收”。 “每次都感觉,你的这种能力真的不像是一个人类能拥有的啊,小怪物。听说进工会力量检测的时候,你一个人占了两个罪宗的力量体系?真是想把你解刨了好好研究一下啊......”君锁舔了舔嘴唇,下巴竟是转瞬间恢复如常。猎魔人的力量几乎都是一脉相承,来源于最古老的“七罪宗”,最早的猎魔人在猎杀恶魔的过程中发现可以利用人性里与恶魔相通的罪恶来获取更多的力量,即:代表着掠夺与追踪的“贪婪”,代表着迅捷与耐久的‘妒忌’,代表着再生与防御的“怠惰”,代表着吞噬与吸收的“饕餮”,代表着魅惑与控制的‘se欲’,代表着本源与高贵的“傲慢”,还有代表着毁灭与杀戮的“暴怒”。但在追寻力量的过程中,不知又有多少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最终也成为了自己最为痛恨的种族——恶魔。 “彼此彼此。”原枭说完这四个字,左手一抛,直接换成了右手持刀,再次冲了上去! 第十七章 白骨之王,血海之鬼 寒光如同纷飞的雪片,根本看不清原枭挥刀的痕迹,只能看到“魇”那苍蓝的残影寒光一直环绕着君锁的周身。也不知道君锁这一身皮肉是用什么做成的,竟是没有看到一丝血迹!“轰!”随着君锁一拳砸到原枭的“炎魔”上,原枭的双脚在沙土地上磨出了一长串烟尘,直接退到了十几米之外。君锁虽然上身精致的西装已经变成了烂布条,但是那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完美肌肉轮廓的上半身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你大概撑了,啊,一分半?”君锁很认真的掐了掐心思点儿。他知道,自己这一拳下去,原枭的整个右臂基本是废了,内脏也会受到相当程度的伤害,原枭没有可能再撑下去了。甚至,原枭想要活下去,也只有放弃战斗这一个选择。因为,君锁的特殊能力是“王权”,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君锁得到攻击到的生物本身的特殊能力的“所有权”,只不过每次攻击得到的“所有权”的分量很小,需要不断用触碰到敌人身体的攻击进行叠加。比如现在,君锁通过与原枭的缠斗,用“王权”将原枭的“无限复原”这种特殊能力直接吸收了过来,因此原枭无法恢复损伤,君锁却是毫发无损。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刚刚已经说了,君锁的“王权”可以自由处置被攻击到的“生物”。也就是说,恶魔也可以。因此君锁经常可以击杀超越自己本身实力的恶魔,只要被他攻击到第一次,就会慢慢失去自己的能力,开始“滚雪球”。到最后,君锁越来越强,敌人越来越弱,胜负即分。 “知道我的能力,还和我缠斗,真是个驴脾气驴脑袋。”君锁肉疼的看着地上的碎布条,想着今天还要去再买一件。本来自己的能力没有那么快可以取得别人能力的“所有权”,可原枭愣是拳拳到肉的和自己拼拳,一分半时间里,原枭已经不知道被他砸到了多少拳,“王权”的效果得到了快速叠加。 可以说,现在的原枭,理论上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一旁的众人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原枭的惨样,缓和了一些自己当年被原枭“统治”的阴影。但是后来很多事情,让众人对原枭还有很佩服的,所以看到胜负已分,大家互相招呼了一声,准备过去把伤员——原枭同志带走。 “嘿嘿...吼吼...嘿嘿嘿...” 突然,地上的原枭发出了一长串古怪刺耳的笑声。众人一愣,只听见君锁一声断喝:“滚远点!” 来不及反应,一股滔天的气势从原枭的倒在地上的身体上迸发了出来! 这股气势,直接把冲过来的猎魔人们冲飞了出去,只剩下但丁一人,双脚插进了土地里,向后划了好几米,才勉强停下。 “原枭”慢慢的爬了起来,肢体非常的不协调,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适应着自己全新的躯体。 “这副身体还真是陌生又弱小,不过好歹也是我看上的人,勉勉强强也算是可堪一用了。”“原枭”随意地活动了几下身体,有些轻蔑地自言自语。 君锁眉头紧皱,如临大敌,身体里的“狂喰”不断地跃动,像是鼓点一样敲打着每一处肌肉和骨骼。 “我劝你,不要用你的能力,变成那种可笑的猩猩形态。”“原枭”一脸嘲讽的插着兜,不屑地看着君锁调动力量。 可君锁却没有停下来,他也不清楚原枭身上发生了什么,压迫力突然之间就足以与自己并肩,如果是某种变身的能力那也太过于霸道。自己也可以通过“狂喰”在短时间里变身,利用“狂喰”掠夺吞噬的能量,来催化肉体获得超乎想象的力量。这种变身非常的消耗体力,并且需要以“狂喰”自身的强度下降为代价,一般情况君锁是绝对不会使用的。 但眼下的情况,早就超越了一般情况。 原枭插着兜,看着君锁的肉体不断膨胀,仿佛一只猛兽即将出笼,却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着,一步! 只用了一步,原枭直接就到了君锁的面前! “我说过了,”君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原枭”消失不见,在但丁的视角里,原枭却是已经抵达了他的身后! “不要变成,”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了君锁赤裸健美的斜方肌。 “那种可笑的,”君锁急速转身,出拳!与此同时,原枭的左手也轻轻按下。 “猩猩形态。” 原枭左手按下的同时,君锁膨胀的拳头也抵达了他的鼻尖。 但这,已经是君锁能够触碰到的全部了。 “轰!” 烟尘过后,君锁单膝跪地,出现在了十米开外,双拳全部撑到了地上,一个大面积的凹陷出现在沙土地上,就像是一个巨人朝着地上狠狠来了一拳。 “原枭”甩了甩左手,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有些不耐烦地自言自语,“真是孱弱的身躯,这么一会就不行了。” “恩?不对啊,我把‘无限复生’能力借给这小子了啊,为什么断骨没有回复?”“原枭”看着自己软踏踏的左臂有些疑惑,然后看向单膝跪地往外吐血的君锁,左眼的瞳孔竟是缓缓变成了暗红色,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血池。片刻之后,“原枭”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啧啧,还以为只有普通的变身能力,原来是‘狂喰’这个小玩意。”“原枭”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缅怀,“记住了,今天是你的能力救了你一命,毕竟,这份能力也属于一个让我有些忌惮的家伙呢。” 看着远处被自己战斗的余波震飞的猎魔人们,“原枭”有些失望。“几千年过去,这群猎狗怎么越来越退步了,真是少了很多乐趣啊。”突然,他发现还有一个人顽强的站在那里,凌乱的银发随风飘扬,正是但丁。 “哦?还有个有趣的小家伙。”“原枭”刚要迈步去观察一下但丁,突然双脚一绊,竟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但丁看着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枭”朝自己走来,都已经做好了拼死战斗的准备,结果,额,这是传说中的平地摔吗? “原枭”自己更郁闷。 “老子给你那么多东西,用会身体都不行吗!你小子就是个白眼狼!还绊老子!我又不是去杀他!你着急个啥!他是你老婆还是你情人啊!啊?啊!”“原枭”朝着空气怒吼。 “算了,算了”“原枭”叹了口气,嘴角邪魅地上扬,“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会很有耐心的,一直等到,你对这个世界丧失掉所有的耐心。”“原枭”突然呲牙一笑,然后闭眼昏过去了。 眼前都是白色。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摆设,白色的世界。“你醒啦,原枭。”耳边传来了一个动听的声音,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谁。“别起来!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的!”自己想要起身,却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按住了。原枭想要说话,却发现无法发出声音,想离开床铺,下半身竟然也无法动弹。我这是怎么了?原枭有些恍惚。“原枭啊,我今天问过医生了,你的病情...恩...基本稳定下来了呢!你肯定可以好起来的!但是,你恐怕不能按时去大学报道了,孔叔一会就会过来看你。”那个动听的声音里透着鼓励,也带有一丝心疼。去大学报道?是啊,自己考上了全国知名的复济大学,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大学生了。 对,原枭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是一名刚刚高考完的高三学生,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复济大学,自己的女朋友也同样考上了,未来是那么的美好而光明,可,为什么我现在会在医院?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腿也动不了,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对了,原枭的记忆大门就像是有着一条锁链,随着原枭不断的拉扯,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倾泻而出。好多死人,好多血,无数人在嘶吼,无数人在呐喊,自己孤独地站在尸山血海的最高处,门外是围得水泄不通的警察。 这些人是自己杀的吗?我为什么要杀人?因为什么?因为什么?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我是...... “是你个大头鬼。”原枭默默吐槽了一句,竟然突然坐了起来,完全不是刚刚病恹恹的样子。 “切,发现地真快。”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原枭发现场景一变,病床和那个照顾自己的女孩子都已经消失,自己站在了黑暗中的一片血海之中,粘稠的血腥味并不刺鼻,反而让原枭有些安适。 一束灯光突然照射下来,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缓缓显现出了一座白骨作成的獠牙王座! 一个面容苍白,容颜妖异的青年歪头坐于白骨王座之上,嘴角带着讥讽,冷冷地看着原枭。 原枭也冷冷地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彼此注视着,仿佛跨越了千年,又仿佛就在一瞬之间。 白骨之上的王,与血海之中的鬼,再次相遇。 第十八章 野心是把枪 “果然是你的把戏。”原枭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嗯?”妖异青年一脸无辜,好像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可怜巴巴地说,“你什么意思啊?人家好心好意帮你......呜呜呜......”语调之哀伤,表情之悲戚,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死变态,你再骚扰我的记忆殿堂,小心我把你头朝下在马桶里做个养生面膜。”原枭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白骨王座上的青年。 “啧,早就知道我在窥探你的思想了吗。什么时候发现的呀?”青年立马变了脸色,嘴角上扬,嘴角竟是直逼耳朵根,宛若一只嗜血的鬼怪,异常诡异。 “平时你自然窥探不了,但是我和君锁一战,肉体受伤太过严重,让你趁虚而入倒不让我惊讶,想必你出来占据我身体的时候,乐的比现在还欢腾吧。”原枭有些无奈,自己和君锁这场对决,自己付出的代价,有些太大了。 “嘿嘿嘿,你看你,说的和我是个小偷强盗一样。”青年贱贱的笑着,走下王座,站到原枭旁边。“每个人类的意识和记忆的阀门都不一样,就好像是锁一样,普通的锁我三两下就能破解,实在不行还可以暴力开门,读心控心都易如反掌。” 青年像是长辈看到有出息的晚辈一样拍了拍原枭的肩膀。“不过你脑子里的这把‘锁’,我真是几千年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简单,却一点没办法破解的‘锁’。”青年比划了一下,说,“你那玩意简直就是根粗壮无比的大铁棍子,直接插在意识阀门的门栓里,我就是有无数把钥匙,也不可能打开连锁眼都没有的锁啊。”青年有些气恼。 原枭没有理会青年言语里的粗俗暗喻,自己走向了那张白骨王座。“诶,小子。”青年没有去拦原枭,而是叫住了他。“嗯?”原枭没有回头,轻声回应。“刚刚的意识游戏结束的太早,关键时刻戛然而止让小爷我很是不爽。快快快,和我讲讲,你在人类的地界杀了那么多人,没被人界的法律制裁?怎么还活蹦乱跳地跑到‘那里’去了?”青年十分的好奇。 原枭没有再停步,也没有回答,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张狰狞的白骨王座,慢慢坐了上去。 他睥睨着王座之下的青年,嘲讽一笑:“自己猜去吧,死娘炮。” “我去你大爷......”青年的愤怒谩骂刚刚响起,就消失不见。 因为这一刻,原枭睁开了眼。 “总算是夺回来了。”原枭有些自责,也有些后怕。刚刚看似是两个人的和平交流,其实凶险无比。那张白骨王座其实就是原枭的思维主导意识,和君锁一战,原枭消耗过大,直接导致意识薄弱被那个家伙趁虚而入,而在原枭想要夺回意识主体的时候,青年还试图用潜意识构造一个以假乱真的记忆幻境,把原枭永远地困在自己的记忆里。 原枭目光空洞地直视着雪白的床单,今天的危险对于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还有数不尽的受伤、死亡、背叛。 自己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强悍的无限复生与与日俱增的狂暴力量,都是拜那位青年所赐,这份力量的代价就是,作为青年的宿主,永远地抵抗着他的诱惑和威胁,直到原枭的大脑被攻破——亦或是青年某一天突然失去了兴趣。 从来都不能选择,不是吗? “俄尔库斯,就请你继续耐心地等下去吧。”原枭轻笑道,与此同时脑海里那名被叫做俄尔库斯的青年,也再次露出了那副诡异的微笑。 原枭看着房间里的陈设,知道这是“委托发布所”的地下室,熟门熟路的穿好衣服打开门,就看到了一张温和的帅脸。“好了?”但丁挑了挑眉,一语双关。“昂。”原枭点了点头,晃了晃手,表示自己是自己,手也康复了。“走吧,见会长去。”但丁没有再说别的,转身带路。原枭跟了上去,浑身紧绷,做好了战斗准备。 原枭毫不怀疑这位会长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因此他也做好了再打一架然后亡命天涯的准备。 君锁是一个原枭不愿意接触的人。强大的人,原枭并不畏惧,有野心的人,原枭亦可面对。但君锁拥有可怕的力量,与此同时还拥有骇人的野心,这对于原枭来说,有些难缠。原枭深信,当力量不断攀升,抵达了某一个临界点,就会发生质变——人世间的规则将无法对其产生任何约束。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可以单手打爆核弹然后在蘑菇云里抽烟,你该如何对付他?这就是比较常见的“超人假设”。 但是不可忽视的是,这个人再无敌,他还是人,他拥有七情六欲,拥有父母妻儿,他还有弱点。可野心是一把人世间最无情的枪,它会无情的射杀人心里所有的仁慈和爱。 这,就是原枭眼里的君锁——一个心里装着加特林,自身在朝着无敌努力的男人。 “但丁,如果有一天会长要杀我,你能不能放放水?”原枭跟在但丁后边,双手枕着后脑勺,随意地问道。 “到了。”但丁敲了敲门,得到屋子里人的回应后,帮原枭打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有理会原枭的问题。 原枭歪了歪脑袋,走了进去。 委托所只有一个雅间,从来不对外开放,因为它只属于一个人——会长君锁。进了雅间,原枭看到君锁正背着手观赏墙上的一副长卷。“这画就是今天我换来的那副,你看怎么样?”君锁没有回头,出声问道。 “一副江山社稷,你肯定钟意的很。”原枭没有动,站在君锁面前,双拳紧握。 “觉得我要杀你?”君锁没回头,依旧看画。 “你一直都想杀我。”原枭还是没动。 “那你觉得,你这么久都没死,是你命大,还是我老了?”君锁回过头笑着问道,轻松地就像是在问红酒的年份。 但原枭听到这句话,反而从容地坐到了椅子上,端起一杯泡好的茶,牛饮了一口,咂了咂嘴,说:“看来今天不用再和你打了。” 君锁没有再说话,坐到了原枭的旁边,端起了另一杯茶,抿了一口,优雅地放回了桌子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你?” “不为己用,则为敌。”原枭扭过头认真地盯着君锁,说,“说真的,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一个猎魔人工会满足不了你?难不成是总会长的位置?当官有瘾哦。” “呵呵。”君锁也扭过头盯着原枭,微笑着问,“若是我说,我想要这个世界呢?” “但丁是个老实孩子,你别带着他去送死成吗?”原枭目光已经变冷,嘴上倒还是损着但丁。 “不可能,就算是我打他走,他也不会离开工会的。”君锁不再和原枭对视,继续喝着手里的茶。“更何况,你能了解到的,他会不知道吗?可他没有走,他甚至都没有问过我,这也是我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的原因。”君锁抿了抿嘴唇,回想起了当初那个怯怯的银发小男孩。 “当爹就好好当,别往火坑里扔儿子,还好我孑然一身,不用担心被自己爹利用。”原枭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今天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想解释。那群工会里的废物们也不敢对今天的事情说三道四,无论是因为对你的尊重还是对我的畏惧。” 原枭走到了君锁面前,问道:“所以,君老爷,你划个道吧?” “帮我打三次白工,材料归你报酬归我,这事我就当是你见不得人的小秘密。猎魔人工会除了容不下恶魔,什么都容得下。”君锁低着头喝茶,没有注意到提及“恶魔”的时候,原枭好看的眉毛不经意地跳了一下。 “遵旨,再见。”原枭摆了摆手,开门出去。 听着重重地关门声,君锁转过头,盯着大门久久无语,手中的茶杯却是已经偏偏碎裂。“原枭啊原枭,谁又能逃得开宿命呢。都是痴儿罢了......” 原枭走到门口,看到但丁在等自己。“要打架?”原枭轻描淡写走到但丁身侧。“不打。”但丁温和的吐字,然后扔了一个崭新的佩章给原枭。原枭抬手接住,佩章造型十分的诡异,半颗骷髅半把枪,闪着灼热的银光。反过来一看,印着一个金黄色的“兵”字。 “一起走走?”原枭看向但丁。后者摇摇头,退回了门里。 “如果有一天,会长真的要杀你。”原枭已经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了但丁温柔清澈的声音,“我一定会亲自割下你的脑袋。” “加油加油。”原枭头也没回,很臭屁地回了一句,然后把佩章也揣进了兜里,看了看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两个是陈恪的,一个是唐净莲的 。原枭想了想,先打电话给陈恪。 “你在哪呢?”那头的陈恪问。 “美国呢。”原枭扯淡。 “你滚,宋队有事找你,赶紧滚过来,都在分局呢。”陈恪直接挂了电话。 原枭有些发愣,很多年没被人骂过了,居然还挺开心的。完了,自己是不是激发了什么特殊的属性了...... 然后又拨号,打给了唐净莲。“原枭同学,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需要合理的解释。”电话那头女生清脆依旧。“啊,刚刚睡了一会,没看到。”原枭打哈哈。 “作为保镖,今天中午的班你已经翘了,下午的也要翘了吗。看来,你很想分担一下学校的修缮费用啊。” “您的保镖外卖两分钟之内就到。”原枭秒挂电话,脚下发力,“噌”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寒碜吗? 不寒碜! 第十九章 曾经的曾经 唐净莲站在复济大学门口,黑色的大衣裹住了凹凸有致的身材,只露出了一双令人侧目的黑丝长腿,成为了萧瑟秋日的一抹艳丽。大学的门口经常会停留一些价值不菲的豪车,这些车往往没有什么确定要接的人,而是看看谁想上自己的车。唐净莲,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完美的“猎物”。 不一会,一辆迈凯伦就用喇叭蛮横的逼退了放学时间的人流,愣是挤出了一条路,磨蹭到了唐净莲的身前。车窗摇下,一张苍白到过度的脸显露了出来。有一说一,这张脸有赢得女孩喜欢的资本,剑眉星目、皓齿窄颊,嘴角带着程度刚好的笑容。美中不足的是,男人的眼神中充斥着强烈的“狩猎”欲望,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纵欲过度”四个大字。 “女士,天气很冷,要等人的话可以在车上坐一下。”简单直接,配上这张令人着迷的脸庞,和这辆惊艳的豪车,很多女孩估计会很乐意上车。 这是一个很简单很垃圾甚至很弱智的道理,可是有太多人梗着脖子就是不明白。在同等接触下,女孩子为什么不喜欢一个从小接受良好教育,优雅且绅士,知道心疼且有能力心疼的有钱人,反而去喜欢整天叫喊着这不公平那不公平,吃饭睡觉LOL,送礼物局限在淘宝“生日礼物爆款”的垃圾男? 拜托,这个世界可不是这么乾坤颠倒,进化论请好好阅读。 可对于唐净莲来说,她有一万个理由不喜欢。 她从小到大拒绝的求爱表白的公子哥,可能比很多人一辈子见到的都多。唐净莲生长的环境可以说是在庙堂之上,周围的长辈个个都是一方大员或是富甲一方,虽然她被唐铮保护的极好,但是对于这些长辈们家中的孩子的“劣迹”和“顽性”却也风闻了不少,其内容之恶心和黑暗,造成的结果就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唐净莲对于男人这个群体都失望至极。 虽然现在因为某人的出现,印象有所改观,但是看到如此做派的男人,她还是会从心里生出恶心和反感。 唐净莲没有回答男人的问话,她知道无论说了什么,眼前的男人都会接着话茬往下顺,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不信我倒也无妨,”年轻男人微微一笑,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站到了唐净莲身侧,保持了一个相对礼貌的距离,“不如就让我陪着一起等好了,也好让一些无聊的苍蝇识趣滚远些。” 有礼有节,不乏锐气。唐净莲有些惊讶,心想眼前的这个人还不算是百分百的草包垃圾——百分之九十八左右吧。 “连城。”男人温和的伸出手,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原枭。”从小的家教不允许唐净莲拒绝这种程度的交流,但是她并没有伸出手,只是非常自然地说出了原枭的名字......可怜还在连跑带颠的原枭,就这么当了背锅侠...... “恩,好名字,高原之上,翱翔之枭,有锐气,有意境。”连城笑着说。唐净莲突然有些恶趣味,如果那个家伙听到这个小白脸这么肉麻地夸他的名字,不知道会怎么想。 唐净莲不再回应连城的讨好,心里暗骂原枭怎么还不来,不知道在记仇的小本本上添了原枭几笔。 突然,一个冒着热气的袋子放到了自己面前。一抬头,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看着自己,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抓着另一个袋子,不断地往嘴里送着里边的吃食儿。 “哼,怎么这么慢。”不知道为什么,唐净莲一见到原枭就总会耍些小孩子的心性,平日的高冷和骄傲全都不见。 “一分五十啊,说了两分钟的,这都要给差评?”原枭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示意唐净莲接过去。前几天原枭跟着陈恪左奔右跑,倒是对如今的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外卖啊、微信啊、网络啊(原枭的知识面仅限于此)都有所了解,不再是那个住在霞光里的一问三不知了。 唐净莲有些好奇的接了过来,看了看,里边是个白白长长的面食一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看着原枭吃的非常起劲,闻着袋子里传来的混合香气,唐净莲的肚子也开始抗议。“驴肉火烧啊,要不是为了绕道抢这两个,应该能再快些。”原枭很认真的解释。 “抢?”唐净莲都已经咬了一口这个从没吃过的奇怪食物,突然听见原枭这句话,停了下来,小小的嘴里塞着鼓鼓的食物,睁着漂亮的眼睛,模样可爱异常,让一旁的连城一时有些痴了。原枭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追忆,然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连城先缓了过来,也微笑着朝着原枭伸手:“你好,我叫连城。” “啊,我叫原枭。”原枭含糊不清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同样没有伸手,因为他两只手都在握着大大的火烧,哪有空和别人握手。 “恩,刚刚就有猜到。”连城还是微笑,看了一眼边上专心解决驴肉火烧的唐净莲,意料之中的假名字啊。 “这人干嘛的?”原枭咽下了最后的火烧,扭头问唐净莲。 “搭讪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的男~朋~友~”唐净莲突然有些想捉弄一下原枭,饶有兴趣的着重了最后几个字的音调。 “哦,要揍他吗?”原枭根本没管唐净莲的恶趣味,虽然不知道保镖或者是“男朋友”具体要做什么,但是打架自己是不会虚的。 连城倒是有点懵,干嘛了就要打我?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有个这么暴力木讷的男朋友? “呵呵,很高兴见到你,原先生。刚刚没来得及认真介绍自己,我现在在‘恋晓’任部门主管,家里做些小生意,倒也有些能力。不知道原先生现在在何处高就,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连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原枭,平和的话语中带着骄傲与挑衅,这是两个雄性动物同时出场的必然结果。 原枭接过名片,看着“恋晓”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突然有些想乐。 “好的啊,有事找你。”原枭大大方方地回应。 连城又懵了,这个回答,好像不太对吧? 你不应该一脸气愤说有两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吗?然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表现出大度和风度,俘获这位美女的心。 你这直接不要脸地接下来了是什么意思啊?看你的表情还真想白嫖我啊?惊了,什么人啊这是...... “呵呵,原先生果然幽默。对了,没开车来吗,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们一程。”连城拍了拍屁股下面的迈凯伦,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我是个屠户,没车,不坐。”原枭一一回答,非战斗状态的他很喜欢和别人交流,所以有问必答。一旁的唐净莲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自己是个屠户倒也不笨,做的倒也真是相同类型的工作,只不过工作对象有些小小的区别...... 这一笑,又让连城直接看呆了,甚至有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反应。连城决定速战速决。温文尔雅、风趣幽默、家财万贯终究都只是武器,对于连城来说,每一个女孩子都是不同种类的猎物,只要用对了武器,都可以成为他的下一个战利品。 “额,很,很有趣的职业,不过没车终究是不方便的,还是我载你们一程吧。” 开玩笑,只要上了车,只要让唐净莲坐在前边,那不是可以尽情展示我魔都阔少的资本,拿下个女孩子不是分分钟的事?连城小算盘啪啪响。 唐净莲倒是挺想看这个热闹的,她很想知道,自己在原枭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饶有兴趣地看着原枭,期待着他的应对。 原枭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角度,非常入戏地说:“啧,想撬墙角哦。” 连城微笑,总算是上钩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认为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我觉得不应该用撬墙角来形容这件事,对于女孩子非常的不礼貌。”连城非常有风度的表达了自己“不忍让宝珠蒙尘”的意思,还顺便嘲讽了一波。 正在边偷偷看原枭的帅脸,边看热闹的唐净莲,突然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过去,靠到了坚实的臂膀上。完全处于混沌状态的唐净莲微微抬头,就看见了原枭那如同雕塑般精致的侧脸,鼻间围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个木头还有,体香? 啊!自己在关注什么!唐净莲脸像是烧了起来一样,居然都忘了反抗原枭的突然袭击。 “她要的你给不了,但我可以。”原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刚刚本来还在考虑怎么轰走这块牛皮糖,可是看着唐净莲这张熟悉的脸庞,自己突然有些难过,这种难过包含着后悔、遗憾、和各种未知的苦涩,一些遥远的记忆终究冲出了原枭层层封锁的记忆殿堂,如利剑一般刺穿了那张白骨王座。 ...... “原枭,我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了!” “明天我穿什么衣服好啊~你帮我参谋参谋嘛~” 一张和唐净莲有九分相像的面孔出现在的记忆殿堂,如此高洁,如此动人,如此......悲伤。 “原枭你快走!!!” “原枭......你说会有下辈子吗......” “下辈子记得要早点娶我哦......臭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声回荡在空荡的思维殿堂,血海里某个身影与此同时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第二十章 我来上课? 这一刻的原枭彻底入戏,把唐净莲当成了心中那个永恒的身影,在经历了失去与绝望之后,原枭早已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唯一法则。 “连城,你是叫连城吧?”原枭眯了眯眼睛,在连城阻止他之前坐到了迈凯伦的引擎盖上,双手撑在上面,非常安逸。 “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原枭问。 连城刚想让原枭赶紧起来,却听到这正中下怀的问话,这不是给自己机会展示自己嘛?看了一眼旁边依旧美丽动人的唐净莲,连城蠢蠢欲动。 “原先生,家里的财富再多,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那终究不是自己的。我还是认为,这份财富给我带来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高贵,与此同时也给了我获得更好教育的机会,我能学到的东西自然会比其他人多出一些,这也注定了我的路要比别人好走一些。就像我现在作为‘恋晓’的部门主管,年入百万只是一个开始,我相信我可以走得更远更好。” 连城很满意这一番话,优雅而不失骄傲,非常适合塑造一个自力更生的富二代的形象,他敢保证,在这片地界,只要不是市长千金亲自驾到,凭借自己的身份和这张脸,没有哪个姑娘拒绝的了。 想到脸这个问题的时候,连城突然发现自己迟疑了一下,因为眼前这个自称“屠户”的臭屌丝,不得不承认,是真tm的帅......而且从气质上来讲,有一种让自己不敢直视的锋锐感,在军界的长辈那里连城才感受过这种气场,可眼前这个杀猪的凭什么啊? “看来是挺有钱,挺好的。以前有个人,一个蛮厉害的大叔,问过我,说原枭你以后想干嘛。”原枭慢吞吞地说道,但是他说话却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想听下去。“我说大叔我想挣钱去,挣很多很多钱,然后这个时候还有个臭小鬼插嘴说要给我开个世界上最大的公司,我俩都被揍了,被那个大叔一顿毒打。”原枭轻笑,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大叔打完我俩,点了一支烟,说,原枭啊,这个世界上金钱非常重要,永远不可否认,但是你要明白,排在第一名的,永远不是钱。” “呵呵,那是什么呢?原先生?你难道要说眼界,格局之类的?”连城心中的轻视更甚,他相信等原枭讲完这个烂俗的故事,自己一定能找到机会将其直接打压到不能翻身。 唐净莲没有觉得这是一个烂俗的故事,她在原枭身上见到了太多的不同寻常,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个老妖怪,活得妖孽又通透。她不爽地撇了一眼连城,心里嗔怪这个草包干嘛打断原枭。 原枭没有被连城打断,他继续自顾自的讲着。“我当时也问那是什么呢?” “回答是,力量。”原枭从迈凯伦上起身,走向了连城。 “原先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请你成熟一点。”连城微笑着看着走过来的原枭,他笃信原枭不敢打自己,就算真的打了,那也正合他意,在女孩面前动粗可是会完全摧毁一个人形象的行为。 “别紧张,我今天刚打了一架,打的心情不太好,不会揍你的。”看着面带微笑,身体却在往后退的连城,原枭耸了耸肩,“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姑娘不是你的猎物,你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去修一下车。” 原枭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一脸懵b的连城肩膀,拉着好奇宝宝一样的唐净莲离开了。 连城刚想喊住,突然想起原枭最后一句话,修车? 他回头看向原枭刚刚坐的地方。 两个清晰又深邃的手印,显眼地印在了迈凯伦碳纤维的引擎盖上。 连城木木地走了过去,颤抖着手摸了一下那两个手印,竟是把碳纤维硬生生拉扯着压了进去,这可是承力一吨的材料啊! 连城突然明白了原枭最后的答案,力量。说的并不是打架斗殴的蛮勇之力,而是“绝对之力”。在超越了世俗规定和星球法则的力量,金钱算个屁啊。连城突然想起了公司的董事长,那位自己不敢有任何想法的魔都之花,那位有着传奇经历的商海传奇,也好像说过一样的话......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唐净莲和原枭并排走着,嘴里胡乱的嚼着原枭带来的驴肉火烧。 “够聪明啊。”原枭插着兜,嘴里也是驴肉火烧。 “当然啦,刚刚就是把我当成了她,你才会说那么多吧。”唐净莲低着小脑袋,声音也闷闷的。 原枭沉默,不知道是又在沉思,还是不想回忆。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想要忘却的回忆,偶尔想起,就像是再次坠入黑暗的深渊,我不问啦。”唐净莲朝着原枭笑笑,捋走了垂下的一缕细发。自己每当回忆起那个圣诞夜,那个交叉路口,那只狰狞得恶魔,自己总会心脏一阵抽紧。但是,每当这个时候,自己漆黑血红一片的回忆里,总会出现一个坚定的背影,一步都未曾后退,像一堵永远不会坍塌的钢铁城墙,保护着自己,让自己心安。 “她叫散桦。”原枭没有转换话题,而是平静地回答着唐净莲的问题。 “她,现在还好吗?”唐净莲小心翼翼的用余光观察着原枭的表情。 “她死了,”原枭万古不变的冰冷音调,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死在我的怀里。” “对不起。”唐净莲虽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没有想到这么的严重。“你,很爱她吧?”唐净莲问。 “很爱。”原枭点点头。 说完这两个字,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言语,一起朝着唐净莲助教的小学走去。 “对了,”原枭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总觉得忘了什么。孙海青呢?” “才想起来啊你,亏人家想你想的都...”唐净莲调侃到一半赶紧闭了嘴,差点就说漏了。 “恩?”原枭表示你倒是回答问题啊。 “病啦,说是感冒,不严重,但是小朋友们的抵抗力弱,海清怕传染,就不来了。”唐净莲解释道。 “感冒啊。”原枭隐隐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对了,一直说别的,都忘了。刚刚谢谢你啊,我估计他以后不敢再来烦我了。”唐净莲说的是刚刚的连城。 “不一定,看他家的底蕴了,一般的家族恐怕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原枭口气有些狂妄,却让人挑不出毛病,他刚刚用“原罪”的力量留下的痕迹,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什么,只知道力量出奇的大而已。 “你是说,他只是为了不吃眼前亏,还是会回家找场子?”唐净莲问。 “也不算。而且他家只要不是那种地方的关系,来一个,咔擦一个。”原枭贱兮兮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引来唐净莲一阵殴打,却没有细想原枭所说的“那种地方”,或许不是指的人界...... “不过啊,唐大小姐,只要蜂蜜够甜够香,苍蝇永远不会缺。”原枭举手投降,然后好心的劝告唐净莲。 “恩,我有分寸,从小到大,也算是练就了一身打苍蝇的本事。”唐净莲嘴上强硬,心里却是因为原枭夸自己“够甜够香”开心不已。 “但是啊,我还是要和你说,”唐净莲快步走到了原先前面,转过身来,“这个世界不是任何事情都要用力量解决,你这样很容易出问题的。” 原枭想了想,自己今年的“杀人份额”好像还有不少呢,点了点头,没当回事。“好了,到了,我回去了。”原枭送唐净莲到了小学门口,就要开溜。 “喂,你的任务可不止要把我送过来吧,原枭同志?”唐净莲非常职业化的微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哦,忘了,得,你下课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再赶过来。”原枭掏出手机晃了晃。 “不行。”唐净莲非常干脆的否决了这个提议。“今天你没有保护好我,还是让我被一只油腻的苍蝇恶心到了,你不觉得应该对雇主做出些补偿吗?”逻辑框架稳定,证据站得住脚,无从反驳。 原枭摊摊手,“您说吧,唐老爷,今天鸡要叫几声。” 唐净莲笑了起来,像是吃到小鱼干的猫咪一样,眼睛都眯了起来。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说我黄世仁,哼。”唐净莲撅了撅嘴,“正好,海清这两天请假,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今天的心理辅导课,你和我一起来给小朋友们上。”唐净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原枭指了指自己,一个杀人杀魔都不眨眼的家伙,给祖国的花朵心理辅导? “我做不来吧......”原枭苦兮兮的。唐净莲觉得原枭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能够用一张万古不变的面瘫脸,体现出“贱兮兮”、“苦兮兮”、“贼兮兮”等多种让人想揍他的表情。 “做不做得来,你要做了才知道。不来的话,也可以,修缮费用......” “走,我最喜欢孩子了,为祖国可爱的花朵们上一堂生动的教育课简直就是我毕生的追求!”原枭抚着胸口,大义凛然。 第二十一章 轻车熟路 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校园,原枭还没忘和门口大爷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大爷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没回话。 “三心二意的小白脸,这才几天啊,就把小孙老师扔了,和小唐老师好了?”门卫大爷气的不行,然后开始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峥嵘岁月,那也是一段段风花雪月...... 暂且不论门卫大爷的风流往事,二人走到了一个独立的小教室,唐净莲熟练的把包挂到了墙上,脱下大衣,露出了上身的米黄色毛衣,勾勒出了近乎完美的身形。 “你这样会教坏小朋友的。”原枭瞥了一眼,淡淡地说。 “恩?”唐净莲一时没听明白,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不妥,意识到原枭说的是身材问题,脸红着白了原枭一眼,“你以为小朋友们都会和你一样啊,流氓。”她转过头在黑班上写写画画,为一会的课程做准备。 “如果都像我一样,半个月我国就可以称霸世界了。”原枭开始讲冷笑话。 “别贫了,今天的主题是‘我的理想’,你快想想一会你怎么说吧。”唐净莲开始写漂亮的黑板字。 “不是心理辅导吗?那种诸如‘小朋友你怎么没有朋友啊’、‘小朋友你怎么不爱说话啊’、“小朋友为什么又把唐老师气哭了”之类的问题吗?”原枭挠头。 “那种太幼稚了,现在的孩子可不同以往......等会,你刚刚的例子里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内容?”唐净莲画着板报突然一滞,回头给了原枭一个娇媚的白眼,纵使原枭心如万古寒冰,看着这张如此熟悉的脸,也是心脏漏跳了一拍。 “诶,你还挺熟悉之前的套路,怎么小时候被心理辅导过很多次啊,原枭小朋友?”唐净莲干活非常爽利,三下五除二,一副简洁却有内容的黑板报就完成了,“我的理想”四个大字铁画银钩,透出一股豪气。 “昂,好像是吧。”原枭貌似不太愿意讨论这个话题。 “你当初的回答呢?”唐净莲倒是很感兴趣。 “我不太爱说话,那个时候。”原枭坐到了小小的座位上,正襟危坐,就差个红领巾了。 “还真挺像个小学生。”唐净莲对原枭的搞怪没什么抵抗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刚刚说的那些问题他们可不感兴趣,这帮小家伙都早熟的很,越是趋向于未来与深刻的问题,他们越容易感兴趣,我们才更能发现问题。”唐净莲很耐心的和原枭解释。 没过多久,小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到了教室里,原枭顿时感觉到一阵聒噪,脑袋噌噌变大,赶紧跑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呆着。不只是学生,很多学生的家长也陆续到了教室,坐到了后边的座位上。 “怎么家长也来了?”看着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家长们,原枭有些疑惑。 “我这个课每周就一节,之前效果也很好,慢慢地家长们也愿意抽出时间,一起解决孩子的心理问题。”唐净莲也有些意外,今天来的家长比平时多不少。 “父母在场的情况下,这群小同志能和你说实话?”原枭看着唐净莲,咧了咧嘴。 “那就看你我的本事了。”唐净莲的自信永远都不会出现滑坡,她也自有她的骄傲。 “小朋友们好,各位家长好。首先,非常感谢各位家长,能够百忙之中,陪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来上我的课,我相信通过这堂课,你们一定会更加了解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会更加愿意与你们交流的。那么,现在正式上课。”然后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很多孩子拍手和不要命一样,可见唐净莲和他们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唐净莲突然就把原枭拉到了身边,介绍说:“给大家介绍一位新的老师,因为孙海青老师今天生病,我们的原枭老师来替她和我一起上这节课,大家欢迎一下原老师好不好~”小孩子们满脸的好奇,不过唐老师的话还是很听,再次不要命的拍手。各位家长,则是区分成了两派,所有的男家长,集体沉默,所有的女家长,集体眼前一亮...... 原枭面无表情,微微躬身,又站到了旁边,主角是唐净莲,自己还不到上场的时候。 唐净莲的课讲得非常出彩,每一个举出的例子都是小孩子能够听懂,又能有兴趣去思考的,而且有很多的互动,不断的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一堂课上的非常热闹。眼看时间剩下十五分钟,唐净莲看了看旁边发呆的原枭,使了个眼色,原枭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到自己上场了啊,原枭走上讲台。 他看着底下坐着的一张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认真地盯着自己,突然有些语塞。自己上次当老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吧,自己的面前不是可爱的小孩子,只有三个难管到极点、臭屁到极点的小怪胎,整天需要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包括解除自己枕头下的足以炸平训练区的c4、大晚上发现裤子被点着了、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环节。还好我们原枭同志革命意志坚决,手段强硬,才能不断地把他们往正路上带,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了。 想的有些远,导致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唐净莲不得已,咳嗽了一声,提醒原枭第一排的小朋友快睡着了。 原枭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尽量用不太冰冷的语调,开始了一堂独特的授课。 “大家好,我叫原枭。”原枭回头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两个字气势磅礴,唐净莲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原枭字写得这么好。“我不是专业的老师,我也没什么授课经验,只教过三个皮的不行的小孩,但是总归结果还不错。”原枭用胳膊肘撑在讲台上,继续说,“刚刚你们的唐老师,已经举了太多的例子,有关梦想,有关人生,但我想问些别的。” “第一个问题,你们当中,谁有挨过欺负?”原枭第一个问题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家长们有些不快,哪有这么直接问这种问题,也不怕伤害到孩子。 结果可以预料,没有孩子举手。 “哦,意料之中。第二个问题,你们当中,谁有喜欢的人?”更加难堪的问题就这么被原老师问了出来。有的男家长已经站起来准备说些什么了,结果被原枭一个冰冷的眼神直接“按”回了座位上。一旁的唐净莲倒是没有制止的想法,她对于原枭有着出自灵魂层次的信任,她坚信原枭永远都不会让她失望,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能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还是没人回答哦,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人思考过,什么是死亡?”原枭语不惊人死不休,多数家长已经准备好下课就去投诉了,这不是要教坏、吓坏孩子吗? “老...老师...”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原枭看到一只小小的手举了起来,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小男孩,非常瘦弱,也很不起眼。 “你叫什么名字?”原枭问。 “老师,我叫谭磊。”小男孩站了起来,非常正式的回答,声音倒是不再颤抖微弱。 “谭磊,说说吧。”原枭饶有兴趣。 “我的爷爷,去年去世了,爸爸说,爷爷是去另一个世界了。死,就是到别的世界了,是吗,老师?”小男孩观察着原枭的脸色,有些迟疑。 “非常对,请坐。还有谁想回答,可以直接站起来。”原枭给出了无比肯定的答案。有关死亡,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老师,死,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好吃的也吃不了了,好玩的,也玩不了了。”一个小胖子站了起来,主动回答,引来了家长们的一片笑声。可能在家长看来,这才是小孩子该得出的“标准答案”。 “也对,请坐。”原枭轻微地皱了皱眉,也给予肯定。 “那么,我再问一次第二个问题,你们谁,有喜欢的人?”原枭语气平缓。 “我...我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谭磊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坚定的回答。 原枭走上前,拿来了纸和笔,“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谭磊小脸一僵,更紧张了,不过还是脸红着颤颤巍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孩子最喜欢的是什么?争宠!有了原枭的这个举动,其他孩子不忍落后,一个个都想要站起来回答,被原枭规定要按照顺时针一个一个来,场面突然就变的有序热闹起来。有的喜欢自己班的小男生,有的喜欢初中的大姐姐,更有甚者,红着脸说喜欢唐老师,引得唐净莲一阵捂嘴娇笑,原枭则是在每一个孩子回答之后,都进行目光接触并且点头,用微小的动作表达出认可。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也再问一次,不过这次要一个接一个的回答,不能乱。你们谁受过欺负?”原枭再次做出了规定。 经过前两轮的诱导回答,孩子们已经明白,只要按照顺序并且站起来回答,就可以得到原老师的关注和认可,于是从第一个孩子开始,自发的依次站起来回答问题,一个个乖的不行,唐净莲有些吃惊,这帮皮孩子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很多年以后,很多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还是会记得,那一天,一位高大帅气的男老师,教会了自己,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 第二十二章 我赢了! 整个班级都轮了一遍,听完所有人的回答,发现被欺负过的不在少数,很多家长也十分意外,孩子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类似的事情。 谭磊的回答也是被欺负过,在这一轮回答结束后,原枭特意点了他的名字。 “谭磊,说说过程。”原枭站到了谭磊的身侧,一只手拍了拍谭磊的肩膀,所有的孩子家长也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教师角落的这个小个子身上。谭磊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看着旁边平静伟岸的原枭,谭磊仿佛找到了所有的勇气,慢慢地开始讲述。 “我喜欢隔壁班级的女孩子,也和她一起顺路回家。有一次,我的两个高年级同学和我一起走,也遇到了她,就上去取笑和捉弄了她,那两个同学又高又壮,我...我什么也没有做...”谭磊眼中已经有了泪水,这段屈辱的经历让他非常难过。原枭没有说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说下去。“恩恩,老师。第二天,我捡了两块最大的石头,握在手里,想要找那两个同学报仇,可是,”谭磊有些激动,“我,我不敢动手。他们发现了我,也看到了我手里的石头,继续取笑我,说我怂,还用呲水枪喷我,我,我什么也不敢做,自己走回了家。” 谭磊的泪水终于是没有忍住,肆意喷涌。 原枭却没有出言安慰,反而一言不发的走回了讲台。 “谭磊,抬起头。”原枭声音依旧平淡。 谭磊使劲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然后抬起了头,通红的小眼睛非常可怜。 “你是个懦夫。”原枭非常认真的对着谭磊说。 全场哗然,连唐净莲都觉得有些过,想过来和原枭沟通一下。 原枭看着底下嘈杂的众人,神色逐渐冰冷。 “闭嘴。”突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抵御的寒意朝着自己袭来,刚刚还在朝着谭磊做鬼脸取笑他的小孩子们闭上了嘴,胆子小点的已经快要哭了出来。大人们也是一声不敢再吭,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原枭冰冷的扫视了一眼,才收回了自己释放的一缕杀气。“谭磊,我说你是个懦夫,你有意见吗?”原枭不准备就这么放过谭磊。 “没有意见...老师...我恨我自己这么懦弱...我每次会想起来...真的不想活下去了...”谭磊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如此丢人的事情,还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懦夫,对于一个才上小学的孩子,的确无法承受。 “还记得我刚刚问过你的剩下两个问题吗?”原枭问。 “记得...记得,老...老师,是...是喜欢的...人和...死...”谭磊抽噎着,含糊的说着。 “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三个问题吗?” 谭磊摇头,抹眼泪。 “你觉得自己有多喜欢那个女孩。”原枭双手抱于胸前。 “我愿意为她而死去。”谭磊咬着牙,强忍住自己的抽噎。 “你确定?死去的世界,你看不到自己的爸爸,自己的妈妈,吃不到好吃的,玩不到好玩的,见不到你所有的朋友,只有漆黑一片,还有痛苦和折磨。”原枭冰冷地恐吓着谭磊。 “我...我不怕...老师!!!我一点不怕!!!我已经要后悔死了!我每天都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用石头打那两个人!为什么我这么懦弱!为什么我保护不了辛茜!!我还不如死了!我...我好难受!”谭磊像是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绝望的咆哮。 “女孩的名字叫辛茜?”原枭问。 “老师...老师你怎么知道?”谭磊有些迷糊,完全没发觉自己已经说出来了。 “老师给你个机会,你是想继续守着回忆的折磨,懦弱的活下去,还是去试试,怎样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原枭走过去,手慢慢的放在谭磊的头上,谭磊从原枭的手上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温暖。 这股温暖彷佛是来自一位邻家大哥哥的关心,可是原老师明明那么吓人啊...... “老师,我宁愿死,我也不要,我再也不要看着辛茜受欺负,我连报复都报复不了。”谭磊紧紧握着两个小小的拳头,眼神中只有坚定和怒火。 “那两个欺负辛茜的家伙是哪个班的?”原枭问。 “五年三班。”谭磊回答。 “比你大两级呢,敢揍他们吗?”原枭歪头看着谭磊。 “敢!!!!!!!!!!”谭磊嘶吼出声。 “带路。”原枭伸手,让开一个身位。 谭磊直接跳起来,跑了出去。 原枭快步追了上去,临走朝着教室里淡淡的说了一句:“等着。” 然后唐净莲就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教室里剩下的孩子和家长们,连交头接耳都没有,一个个神色紧张的坐在椅子上,不断的揉搓着双手,裹紧衣服。 很冷吗?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 谭磊一口气跑到了一间教室门口,原枭看了看,里边还在上课。 “老师,就是这间。”谭磊气喘吁吁。 “缓缓?”原枭故意有些嘲讽的语气。 “不用!”谭磊直接推开了门。里边的老师还在上课,所有孩子一瞬间被开门进来的谭磊吸引了目光。讲课的是一位中年男老师,他久久没有听到底下的回应,回头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脸上还挂着泪痕,气喘吁吁的站在教室门口,身后是一个神色冰冷的清秀男人。 “什么事?”男老师被打断了讲课有些不快,但是因为摸不清原枭的底细和来意,走下讲台态度比较缓和的问。 “问他。”原枭朝着谭磊努了努嘴。 “老师...我...我想找一下...你们班的张天和罗建。”谭磊看着严肃的男老师,还是有些紧张。 “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事情回来再说。”男老师一看是个小屁孩,态度立马急转直下。 谭磊有些犹豫,回头看原枭。 “谭磊,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存在公平,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权力,地位,力量都可能相差悬殊,但是只有一样东西可以抹平这一切,那就是勇气。”原枭脑海里的黑暗记忆开始翻涌,他蹲下来认真地看着谭磊的小眼睛,说道,“人生这场旅途终点每个人都看得到,这是绝望的,也是无奈的,但幸好,人生的路上有一些事情可以让我们追寻,让我们抛下对死亡的恐惧。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为了你的追寻,连死亡都可以忘却,又有什么不可以面对的呢?” 他知道很多结果改变不了,但是他希望,哪怕,能多一个人也好,会有勇气,保护自己爱的人,哪怕死去,也不后退一步! 谭磊突然也平静了下来,朝着原枭点点头,说:“老师,我明白了。但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让我不受打扰。” 原枭听到这句话,突然裂开了一个骇人的笑容,平静却坚定地回答:“好!” 谭磊一秒都没有迟疑,小腿直接发力加速,一路闪过所有的课桌,直接冲到了教室里的一个座位之前,借着冲势,一拳打在了一个高大的胖子脸上,又一脚踹向旁边桌一个瘦子的腿上,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出来!”就这样在旁边看着他们,泪水止不住的流着,眼神中却只有坚定和冷意。 中年男老师气的不行了,当着自己课堂打人,真是反了天了! “你是哪个班的!叫你家长!今天必须给你个处分!要不然还了得!”男老师还没说完,直接迎来了一堵冰冷的墙。 原枭站在男老师的身前,比他整整高出一个头,他俯视着男老师,冰冷的说:“不好意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其他人有问题,找我。”男老师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一个劲哆嗦,但还是要维护自己教师的尊严,“我跟你讲,今天这个事报警对小孩子还是家长都不好,你赶紧把他带走,在这胡闹像什么话?”言语之间,语气已经弱了不少。 原枭问第一排的小朋友借了笔纸,依次写下了唐净莲和秦炎的电话。“如果家长要赔偿,打第一个;如果要找茬,打第二个,就说原枭让你过来处理下,帮谭磊。”原枭伸手把纸放在讲台上,没再理会这位老师,专心看着小谭磊把两个比他高壮的学生拉出了门外。 然后就是一场大战。 谭磊本来就瘦小,还是一对二,不一会就被打倒在地上三四次,可是每次倒下,他都会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站起来。拳头挥不动了,用脚踹;腿抬不起来了,用牙咬;嘴都破的不成样子了,那我用头撞! 那两个欺负过谭磊的小学生,一开始还担心原枭帮忙,发现原枭只是冷冷地看着,并不动手,就放开了手脚胖揍谭磊。可是越揍越不对劲,自己用拳头打谭磊,谭磊根本不躲,直接挨着拳头上来像疯了一样打自己。 “老师,老师,谭磊他疯了,老师,救命!”两个小孩子到最后竟然是当场大哭起来,谭磊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吓人,这已经不是打架,是真的生死搏杀,两个欺凌者身上没有多少伤痕,但是心理防线却是已经崩溃了。 原枭挡住了两个小学生逃回教室的脚步,带着鼓励的看着已经伤痕累累,快要站不起来的谭磊。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旋转的?好想吐,好想睡过去...不,还不行,我还没有......谭磊“啊”的大吼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竟是又一次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看向两个已经不敢看向自己的小孩,笑了出来。 原来,都是一群懦夫。 “以后,离辛茜远点。”谭磊仰着头,凶悍骄傲地划出了自己的底线。两个小孩哭着答应,然后才被原枭放进了教室。 “老师,有事打电话,不要为难谭磊,否则我会拆了这学校。”原枭平静地点了点头,快步走过去,一把抱起谭磊,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老师,我,我觉得死不可怕,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比死,比完成不了梦想,可怕多了,嘿嘿嘿。”谭磊骑在原枭脖子上,小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还在那里嘿嘿傻乐。 原枭没有说话,加速冲回了唐净莲的教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看着伤痕累累的谭磊和神色几分动容的原枭,都隐约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唐净莲心疼孩子的伤势,要接过谭磊,原枭制止了。 他走到教室的中央,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笑的豪气干云,笑的穿云裂帛。 谭磊在他脖子上跟着笑,竟也是笑出了几分豪气。 “英雄,说点什么。”原枭颠了颠傻笑的谭磊。 “我赢了!!!!!!!”谭磊挥舞着小拳头,骄傲的呐喊! 孩子们和家长的掌声,原枭的大笑,唐净莲兴奋的尖叫,响彻云霄。 第二十三章 世间相逢 唐净莲还是关心谭磊的伤势,在欢呼告一段落后,赶紧接过小谭磊,跑去医务室处理去了。 “怎么样,疼不疼啊?”唐净莲抱着他边走边问,有些心疼的擦了擦谭磊黑糊糊的小脸,血液和灰尘和在一起,显得极为惨烈,但是一双眸子却是一片雪亮。 “我不疼,老师。”小谭磊毫不在乎的伸手擦了擦脸,小手也变得黑糊糊的了,“老师你知道吗,我在和那两个家伙打起来的时候,一开始可害怕了,不敢伸拳头,也不敢看他们。”谭磊在唐净莲怀里比比划划的说着,“但是,我看到了原老师,就那么站在那个可凶可凶的男老师面前,一动不动,我知道他在帮我挡着那个老师。我也知道,我今天打架是为了什么,我知道,无论是因为原老师,还是辛茜,我都不能这么软弱下去。” 唐净莲有些吃惊,别看谭磊年纪很小,却真的能把很多事情想的很清楚。“然后呢,你就不怕了吗?那两个小朋友应该比你壮实不少吧?”唐净莲有些笑意,刮了刮谭磊的小鼻子。 “怎么能不怕,被打的时候真的很疼。可是,我不想放弃呢。我就想,哪怕被他们打死,哪怕被吓得尿裤子,我也要打到他们哭,打到他们再也不敢欺负辛茜。”谭磊惨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了大义凛然的笑容。 “是,老师知道你最勇敢了。可是以后,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的,还是不要动拳头哦。”唐净莲终归还是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朝着“用武力解决一切”的方向成长。 谭磊点了点头,说:“老师,我其实感觉得到,原老师带我打架,就是为了告诉我能不打架就不打架呢。” 唐净莲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问为什么这么说。 “原老师问了我那三个问题,然后说我是懦夫,然后带我去打架。其实就是想告诉我,有很多事情,比死掉,比去另一个世界,更严重,比如我喜欢的辛茜受了欺负,为了这样的事,架可以打,人可以死,就是,不能让自己后悔呢。打架只是挽救措施,并不能让我回到当初,保护辛茜。”谭磊看了看自己握紧的小拳头,慢慢松开,“勇气,才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源呢。” 唐净莲摸了摸谭磊的小脑袋,说声真棒,然后想起了今天和原枭谈起的那个女孩。 “她死了,死在我怀里。” 唐净莲一瞬之间,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想不真切。到了医务室,赶紧找到校医给谭磊紧急处理一下,却发现,除了一些擦伤和软组织的轻微损伤,骨头没有大碍,伤口也比较小。校医给谭磊清理了伤口,消了毒,贴上了几张创可贴,说可以了。 当唐净莲抱着谭磊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唐净莲刚要过去问问原枭又讲了什么,就看到所有的家长孩子一拥而上,围住了原枭。 “原老师,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我家孩子想拜托您能和他多谈谈。”“对啊,原老师,我家孩子闷闷不乐几个月了,刚刚过来告诉我,说妈妈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然后还抱了我一下...老师...”这位家长明显有些激动,眼泪都差点下来,拽着原枭的胳膊一个劲的晃。还有许多小孩子拿着纸和笔过来要签名的...说是要当成偶像... 唐净莲牵着小谭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混乱的主角——原枭同志。唐净莲本来还想再看一会热闹,可是看着原枭一张俊脸愣是黑的直冒青烟,一句话说不出来,赶紧过去给他解围。 “好了,各位家长,以后原老师也会经常来我们的课,平时他的工作也比较忙,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又纠缠了好一会,整个教室终于空了下来,只剩下小谭磊、原枭、唐净莲三个人。谭磊愣愣地站在原枭身旁,目光炯炯地盯着原枭,。原枭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谭磊的脑袋。 原枭蹲下来,问谭磊:“放学了,你父母不来接你吗?”谭磊摇摇头,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妈妈,爸爸不喜欢我,一直待在单位里,只有一个保姆在家里照顾我吃饭,我一般自己回家。”原枭点了点头,果然,从小缺少母爱和父爱,要么暴虐,要么怯懦,总是会走极端。 原枭回头看了看唐净莲,说:“今天辛苦这小子了,我得补偿他点。”唐净莲也是冰雪聪明,微笑道:“好吧,放你的假,一会我叫我爸负责接我回复济。不过,原枭同志,你一定要对得起组织对你的信任,安全的把谭小特派员送回根据地。”唐净莲一副地下党的派头。 “保证完成任务。”原枭有气无力的回应,收到唐净莲意料之中的白眼后,领着谭磊出了门。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原枭走在谭磊身边,隔着一个身位,冷不丁的问道。 “啊,”谭磊正发呆呢,被原枭的突然提问吓了一跳,“可能是因为,我太不像他了。”谭磊的思想与他的性格不同,可以说相当成熟,远远超过了同龄人,分析起问题总能直插要点。 “他是什么样的人?”过斑马线,原枭直接把谭磊聚过头顶,又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谭磊很喜欢这个位置,小下巴撑在原枭头顶,非常舒服。 “他是个军人,力气大,脾气也大,经常骂我胆小鬼什么的,可,可我知道,爸爸他是爱我的......”声音慢慢的下沉,到最后已是细不可闻。 伸手拍了拍谭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细腿,原枭没有再说话。然后就是沉默,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不说话。 谭磊很享受和原枭待在一起的时光,原枭虽然只是刚刚认识的一个普通老师,但是他理解自己,又支持自己,这种信任的感觉让谭磊特别的幸福,比起自己动不动又打又骂的老爸,谭磊突然觉得原枭是自己爸爸该有多好。 而原枭,则是想起了很多过往。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只有老人才愿意如此频繁的回忆过去,因为已经没有了未来。 “是这儿吗?”走了大概只有二十分钟,便到了一个非常气派的小区门口。 “警备区。”原枭一愣,心想怪不得这么臭屁。门口的卫兵拦住他,问他什么事。原枭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军装,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怎么又和当兵的扯上了关系。自己活这么多年,和当兵的犯冲,倒霉事没断过。 原枭没说话,伸手拍了拍已经睡着了的谭磊。谭磊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口水,这才看向眼前的卫兵。“丁叔叔,是我啊,我是谭磊。”卫兵一开始光顾着注意这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真没注意到他头顶上还顶着个孩子。 “是谭小子啊,放学啦,”卫兵有了些许的笑意,虽然执勤期间不允许闲谈,可是这孩子和自己实在是相熟,犯纪律就犯一次吧。“恩恩!这是我们学校的原老师,送我回来的!” 卫兵仔细又观察了一遍帅的过分的原枭,心里有些别扭,长这么帅,肯定是个没有好心眼的小白脸!“行了,就送到这吧,谭磊自己回家去。” 谭磊刚要坚持让原枭进去玩会,一只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把自己提溜了下来。“行了,你进这里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我走了。”原枭扭头就要走。谭磊刚要挥手说再见,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到了眼前。 原枭也看到了这个人,因为他和原枭一样,都是无法让人忽视的男人。如果说但丁,永远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汪深潭,温柔平静,却深不见底。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喷薄而出的岩浆,滚烫、炽烈、熊熊燃烧。男人约有四十多岁,面容不能说英俊,却有着迸发而出的英气,两道剑眉好似要划破长空,五官刀削斧劈,透露着坚毅与忠义,一身军装被撑的紧绷,身形壮硕到让人心生畏惧。 “你回来了......爸爸......”谭磊脸色有些苍白,声音有些颤抖。然而眼前熔岩一般的男人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直视着原枭。 “你是他老师?”男人开口,声音如同斧钺齐鸣,竟有铮铮之声。 “不是,是个代课的闲人。”原枭依旧一张面瘫脸应对千军万马。 “他身上的伤,和你有关。”男人直接用了笃定的语气,根本不给原枭解释的余地。 原枭漂亮到有些秀气的双眼微微眯起,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和男人面贴面。后边的卫兵一时有些紧张,赶紧跑到了值班亭打起了电话。 “是和我有关。你要如何?”原枭歪头。 “不是的,爸爸,原老师他......” “闭嘴!”男人一声断喝,打断了谭磊替原枭的辩护,脸上浮现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不。” 突然,男人以为会低下头唯唯诺诺走开的谭磊,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的呵斥有所退让,而是颤动却坚定地走到了原枭的身前,隔在了男人和原枭之间,伸开了自己小小的双手。 “原老师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也是最厉害的人。爸爸,你不要为难他。”谭磊抬起了头,直视着眼前灼眼的男人,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父子,两人之间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与敌意。 男人愣了好久,突然嘴角有了轻微的上翘,非常短暂,谭磊根本注意到,原枭却是捕捉到了这个变化。 “有意思,有点意思。”男人突然伸出手,刚刚灼眼的敌意瞬间消失不见。 “谭芝豹。”男人伸出了手,纹丝不动,如同山岳。 原枭看了看护着自己的谭磊,叹了口气,伸出了手,紧紧地握住。“原枭。” 当谭磊已经成为一名少将时,他仍然会回忆起,在那个明亮的下午,自己的父亲,被旁人称为“谭家烈豹”的父亲,与那个改变世界的男人,相识的场景。 第二十四章 警局惊魂 两人的手还没有放下,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就快步跑到了谭芝豹的身旁,迅速刹车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小丁打电话说您这边出了点麻烦。”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瞟了几眼表情淡定中透露着一股子欠揍气息的原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没事,是小磊的老师。”谭芝豹挥了挥手,让警卫员离开。 “进去说话吧。”谭芝豹看了看情绪还是有些激动的谭磊,又把视线集中在了原枭身上。这个男人,无论是对自己故意散发的气势,还是对刚刚叫自己“首长”的突发事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谭芝豹也有些好奇,一个小学老师,竟是如此城府深厚? “不了,小磊已经安全送达,我的任务结束了。”原枭低头揉了揉谭磊的小脑袋。谭磊一听原枭话里的意思是要走了,赶紧拽住原枭的裤腿,眼巴巴的看着他。 “好了,谭磊。”原枭拍了拍谭磊的肩膀,然后又看向谭芝豹。 “你的孩子是头虎,别当成猫咪养,再见。”然后插着兜大步离开了。 谭芝豹从原枭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非常明显的厌恶。 “厌恶军人?厌恶‘父亲’这个身份?还是单纯的为小磊打抱不平?”谭芝豹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蹲下来把谭磊抱了起来,看着伤痕累累,却神采奕奕的谭磊,谭芝豹内心其实非常开心。 “打架了?”谭芝豹没有看着谭磊,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恩,打了。”谭磊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几对几?”谭芝豹的关注点比较奇怪。 “啊...我打两个高年级...”谭磊也被问懵了。 “赢了输了?”谭芝豹又问。 “赢了!”谭磊好像又回到了刚刚胜利的那个场景,开心的大叫出声。 谭芝豹沉默了一会,突然大笑出声,大吼一声:“走,回家陪爹喝酒,今天开心!”在整个警备区久久回荡...... 话分两头,原枭离开了警备区,开始快步走向警局的方向。打车?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车的!原枭这几天过来,也就那天买驴肉火烧花了十块钱,剩下的二十七块分毫未动,这可是原枭同志的全部家产。 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回想着刚刚和谭芝豹会面的场景,脑海里翻涌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其实自己之所以挑中了谭磊,就是因为他和当年的自己太像了。一样的瘦弱,一样的懦弱,一样的寡言少语,一样的缺少亲情。 “自己这样的变态,能少一个算一个吧。”原枭如是想到。 原枭的步速非同一般,二十五分钟之后,原枭从容地走进了警局。 陈恪正好在翻档案柜,看到了进来的原枭,赶紧过去拉住。“你干嘛去了,中午走的现在才来?”陈恪拽着原枭往警局里边走,去见宋明和老唐。 “啊,当老师去了。”原枭有一说一,非常实在。 “你就扯犊子吧你,那不把小孩子都教成沉默的变态杀手?”陈恪气的东北话都飙出来了。 “合着我在你这的形象就是沉默的变态杀手啊?”原枭有些无奈。 “不完全,不过也差不太多。”陈恪嘿嘿直乐,“宋队,人我给你押过来了。”说着话已经进了审讯室,宋明正在单向玻璃前边站着,眉头紧锁。 “我有权保持沉默,你们如果搞什么小动作,我一定让你们全部下岗!”单向玻璃的另一侧,可以看到一个膘肥的中年油腻男人正在大声吼叫着什么,满脸的肥肉一颤一颤,非常恶心。 宋明看着两个人进来,点点头,招了招手让两人过去。“宋队,新案子?”陈恪看着那个愤怒的胖子,小声问宋明。虽然这件审讯室的屋里屋外是完全隔音的,但是介于曾经有个变态能够在屋里把屋外边人说的话全都听清楚......陈恪从此养成了在审讯室小声说话的习惯......宋明看了看轻声细语的陈恪,差点没绷住乐出来,这孩子被原枭吓出心理阴影了这是啊。 “这胖子有问题。”罪魁祸首——变态原枭同志,站在玻璃前盯了一会那个胖子,扭头对宋明说。“当然是有问题,”宋明转过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可现在问题是,怎么让法院也明白他有问题。” “没有证据?”原枭明白过来。“是的。”宋明抿了一口水,滋润了一下冒火的嗓子。然后他和原枭陈恪大体陈述了一下案情: 前天下午一点接到的报案,说是“万山”地产公司的仓库里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女尸。然后分局出警把尸体带回来了,经过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上周,喉骨有断裂痕迹,虽然颈部皮肤已经腐烂大半,但是法医鉴定结果是死者遭受过力量极大的勒颈,这也就是致死原因。 但是尸体腐烂的实在是太严重,而且被用化学试剂处理过,无法获取指纹或者DNA等信息,一时陷入了僵局,只能通过法医的技术手段慢慢恢复死者原貌。 但是就在今天下午,局里有个年轻警员跑回来和宋明报告,说家里的姐姐正好在这个地产公司工作,回家跟自己说她们的老总最近突然换了女秘书,觉得有些可疑。 宋明和老唐一合计,八成是和这个老总有关系,正好这个时候,另一个分局的相熟打过电话,说有一家人报案,闺女好多天了都没音讯,打电话也不接。宋明赶紧让警员开车把那家人接过来,经过辨认,死者的确就是他家的闺女,而且就是“万山”公司老总的秘书。老唐先去平复这一家人的情绪去了,自己带队先把这“万山”的老总带了回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凶手不是这个老总,咱们是不是就扯上麻烦了?”陈恪挠了挠头。“是的,”宋明没有避讳什么,“逮捕令根本没下来,我直接带人过去抓的人,从程序上,我已经犯了错误。”原枭看着宋明,又看了看那个胖子,说:“不过,也算你当机立断吧。” 陈恪一愣,没听明白原枭这话的意思,宋明却是点了点头,拍了拍陈恪的肩膀。“我到的时候,这位大老板在正在收拾行李,机票都买好了,今晚的,飞帝都,然后直飞国外。”宋明拿过身后的证物袋,里边是两张机票和一本护照。 “时间紧迫啊。”原枭看着宋明,“他应该已经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了,你最多留他十二个小时。时间一过,他无论怎样都能被保释出去。一旦他出去了,再进来就困难了。”宋明没说话,点上了一根烟,深深的抽了一口。 “年轻的时候,我就喜欢冲动,以为岁数大了能转性子,可这到了,还是改不了急脾气。”宋明掸了掸烟灰,“可我真的压不住,你们是没看见,那家人哭成了什么样子,死者的妈当场就哭晕了过去。我当警察三十多年了,也不求什么仕途了,就求个心安。所以这事,我就是拼着下岗,也要把这孙子踹进号子里。”原枭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行了,这事不归你俩管,跟我来吧。”宋明带着两个人出去,嘱咐了另一个年轻警员看着点。三人回到了宋明的办公室,宋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很是疲惫。“唐铮市长要去参加你的开业仪式。”宋明对着原枭说。“有什么想法?” “为魔都人民堪忧,为天下苍生祈福。”原枭开始瞎掰。 “能不能有点正形?这和我说的事情有关系吗?”宋明板着脸。 “那我能说什么,一个市长,不好好为一方百姓做事,跑来参加我一个报刊亭的‘开业仪式’?”原枭摊摊手。 “我看市长对你印象真的不错,一是你救了他女儿,二是你的能力他也非常肯定。”一旁的陈恪帮着分析。 “说白了,他是不是有点后怕啊。”原枭摸了摸下巴。 “废话,你问问陈恪,问问唐市长闺女去,哪个每天晚上不做噩梦?”宋明敲了敲桌子,“你像唐市长,做了大半辈子的唯物主义者,你突然就把这些鬼啊怪的事摆在他眼前,他怎么可能还那么冷静。” “随便吧,我只管开我的业,和这位大官以后估计也没什么交集。”原枭靠着沙发背,懒懒散散地说,“您老人家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就别浪费时间在我这弯弯绕了,赶紧嘱咐你家陈恪去。”陈恪又是一脸懵逼,还在想原枭怎么突然没由来的说这么一句。 宋明心里有些感叹,原枭不仅能力强横到令人发指,性子喜怒无常,亦正亦邪,而且无论是对事对人,一眼就能把脉络看的一清二楚。但矛盾的是,这么一个通透的人却偏偏对于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兴趣,二十岁活的像八十岁一样。 而陈恪呢,是自己最看好的接班人,正直善良,敢作敢为,有一个警察需要的所有品质,但是有时候眼界太窄,而且有些迟钝,摸不清脉门。“陈恪,叫你来也是有原因的。”宋明转向陈恪说,“等到时候,你也去参加原枭的开业仪式,并且本身这个报刊亭的各项东西也是你掏的钱......” “诶,老头!你当初可说好了,这报刊亭完完全全是我的!”原枭赶紧给宋明刹车,宣誓主权。 “废话,我能食言吗!”宋明气乐了都,“但是不这样,能把你和陈恪绑一起吗?”宋明倒也不避讳什么,原枭耸耸肩,表示只要主权完整,其他的你们随意。 “所以,你倒是时候,好好把握把握,让唐市长多认识认识你。”宋明拍了拍陈恪,陈恪也用力的点了点头。他这才明白,宋明是想为他铺一条没有障碍的大道。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警局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原枭第一个反应过来,视黑暗如无物般准确地打开了门,冲了出去。宋明和陈恪也不慢,立马拔出腰间的手电筒和配枪,跟着原枭出门查看。 “你俩赶紧去看着那个胖子!”原枭喊了一声,身影消失在漆黑的走廊里。 宋明点点头,拉着陈恪就往审讯室跑。 原枭注视着眼前仿佛能把人吞噬掉的黑暗,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嘶吼,自言自语道, “等等,为什么这股气息......” “有些熟悉......?” 第二十五章 暗影魅蛛 陈恪和宋明冲到审讯室的时候,“万山”的总裁正蹲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总算是人没事,陈恪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想直接就把这个混蛋绳之以法,但是在找到证据之前,还真不能让他有所闪失,这也是警察本身的无奈吧。 陈恪想到这就有些羡慕起原枭来,还是“猎魔人”这份工作好,杀伐果断、快意恩仇,要不要问问原枭怎么加入他们啊......就在陈恪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宋明的一声怒喝:“躲开!陈恪!” 陈恪当初在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虽然身体素质、反应速度和原枭这种非人类没法比,但是比起普通人还是高出一大截子。出于对宋明的信任,在听到宋明呼喊的一瞬间,陈恪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的运作了起来,强行扭转身体,朝着前方发力,快速弹出后,翻滚到了房间的角落。 就在陈恪弹出去的一瞬间,屋内闪过一道闪电般的蓝光,一个黑影竟是从天花板上直插了下来,接着就是刺耳的刮擦声和切割声,很明显,这个黑影刚刚的“斩击”扑空,某样武器插进了瓷砖地板里。“砰砰砰!”宋明看到陈恪脱险,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对准黑影连开三枪。而且这三枪开的很有讲究,子弹射出之后,竟是将黑影的前进和后退路线全部封死,无论它朝哪个方位移动,都会至少挨上一颗子弹。 这就是宋明的厉害之处,要知道,宋明这么多年刑警,手上的罪犯性命怎么也快要上双了,靠的是什么?就靠的这手押枪,宋明老家那边的猎户,都管这个叫“凤凰三点头”。 凤凰点头,神仙难求! 可这个黑影虽然不是神仙,但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竟是一瞬间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扭曲了自己的身体,躲过了三发必中的子弹! 宋明心里一惊,转身闪到门后。他心里清楚,这玩意既然可以躲开子弹,就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范畴了,只有等原枭过来才能有所转机。自己的枪声应该已经传给了原枭讯息了,现在的唯一问题就是他和陈恪两个人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再看原枭这边,枪响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气息直扑审讯室,可他却没有立马冲过去。 因为,今夜入侵的家伙,可不止它一个。 “你如果再不过去,那三个可怜又卑贱的雄性渣滓,就要死去了哦~小可爱~”黑暗中,一个绵酥到骨子里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你大脑已经帮你脑补出一个有着紫色长发的性感女人,摇曳着身姿,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朝着你漫步而来。你会感觉到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你渴望冲过去,渴望撕碎这个火辣的女人,渴望她用高跟鞋踩在自己的脸上,渴望自己和她互相划破皮肤,在血泊里相互灵魂交融! 但原枭没有动,身体没动,脑子也平静的可怕。一动不动,就这么直视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气息均匀,脸色平静,毫无表情。 诱惑没有起到任何,场面一度很尴尬。 又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哎呦,看不出,还是定力不错的低劣雄性呢~那么~要不要和姐姐好好玩一玩啊~”你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这个女人,缠绕上了你的身体,不断的挑逗摩挲,以柔软覆盖坚硬,一汪红唇吸吮着你的皮肤和血液,鲜红的舌尖卷走了你所有的精力和活力...... “嘿嘿。”突然,原枭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打破了所有的旖旎幻境。“找到你了,fucking bitch。” 原枭右脚忽然发力,竟是把瓷砖地面踩得塌陷了下去,“轰”的一声直接冲向了黑暗中的一个方向,双手擒抱,直接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可恶的渣滓,你居然敢触碰我高贵的身体,我发誓要把你的灵魂投入地狱之火里灼烧成灰烬!”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黑暗中爆发出来,然后就是一个黑色的窈窕身影破暗而出,强行扭离了原枭钢铁般地禁锢。 原枭没有急着去追这个身影,而是蹲下看向黑暗中的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这两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一个已经没有了呼吸,另一个面容像是八十岁的人,褶皱横生、黯淡无光,仅仅只有一口气悬着。“呼,还是晚了一步。”原枭慢慢地伸出手,为这两个精魂已经被完全吸走的警察合上了双眼。 “蛛魔一族的‘暗影魅蛛’都有资格来到地上了,看来那边的情况也不好过啊。”原枭回头看着黑影,声音冰冷刺骨,“一群地狱里的臭名昭著的‘混血者’,在地上倒是嚣张起来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知道我的族名!”黑影的声音已经不再伪装,音色尖细凄厉,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是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刚刚原枭的速度和力量太过惊人,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把握赢下正面对抗。 更重要的是,在眼前这个下等种族身上,她居然感受到了一丝灵魂血脉上的压迫感...... 听着“暗影魅蛛”刺耳的尖叫,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原枭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还是,守护不住啊。 就像是当年一样,什么,什么守护不了。 我已经变强了,不是吗? 力量才是这世界唯一的法则,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结果不曾改变? 脑海中这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奸诈声音。“看啊,看啊,多么可悲,多么孤独,到最后,你的身边仍旧是空无一人。你能够保护的,只有你自己罢了。来吧,接受我的洗礼,让我们合二为一,这个世界,那个世界,全部毁掉,不就好了吗?什么都是死掉的,就不需要再去守护什么了,不是很轻松吗?”声音里充斥着诱惑与引导,仿佛可以看到一张诡异的巨面在不断地拉扯着你的思想。 “哼。”原枭突然冷哼出声,那个脑海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还要玩多久?” “无聊?嘻嘻嘻,别以为我没有察觉,你的思维殿堂的门锁,那根大铁棒子,刚刚居然有所颤动,也就是说你已经有了为不可察的动摇,虽然还很小,就如同大海里的一只虾虎鱼一样小,但我很有耐心......等到这片海洋里,挤满了虾虎鱼......”俄尔库斯在血海里游来游去,奸笑着扰乱原枭的心神。 “我可能真的守护不了那么多人,”原枭看着眼前冲过来的“暗影魅蛛”,轻声说道,“但是,我知道,在审讯室就有两个笨蛋需要我去救他们,这就足够了。” “轰!”原枭猛然一拳,直接砸中了蛛魔的美艳面孔,如果放慢镜头,甚至可以看到那精致的鼻骨逐渐碎裂,美艳的异色瞳缓缓爆开,完美的下颌曲线变成一滩臃肿的烂泥。 “嘭!”蛛魔再次撞到了墙上,直接撞破了一个大洞,半个身子卡在了里边,留在外边的下半身,竟是八条锋利的节肢长腿! 原枭不会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所信奉的原则就是——不说废话、不留活口。 一个弹射! 原枭再次冲了过去,就要开始疯狂补刀,这只蛛魔却在一瞬间化成了万千的蝙蝠,脱离了墙体! “有点意思,这就是‘混血种’的肮脏血脉吗。”原枭的确有些没想到,这只“暗影魅蛛”竟然已经学会了魅魔的“血肉蝙蝠”。所谓混血种,就是不同种类的恶魔杂交产下的后代,一般都是一些低劣的种族互相交杂,但“暗影魅蛛”却是隶属高等血脉的魅魔一系和蛛魔一系的后代。虽然这个族群本身仍然是不为地狱贵族承认的“混血种”,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们拥有强大的能力结合,魅魔自带的天生魅惑和大量的血魂术,再加上蛛魔强横的身体和无坚不摧的八条利爪,这个族群竟是硬生生在地狱里杀出了一条血路,不知死去了多少同类,献出了多少财富,用鲜血和死亡,建立了自己的族群。 但这些和原枭都没有关系,任何恶魔在他眼里最好的归宿都是四个大字——赶紧去死。 “白象牙!”原枭左手虚握,直接从虚空之中拔出了一柄苍白镂空,形似骸骨的手炮。 “杀戮模式。”原枭轻念,直接开枪! “轰!”如同数十把霰弹枪同时进行轰击,大群蝙蝠直接在空中爆炸成了血末,可还是有少量的蝙蝠眨眼之间就冲破了窗户,直接飞的不见踪影。 “真是麻烦。”原枭倒也没有太遗憾,魅魔一系,本身的肉搏能力都不是太强,但是精神系、诅咒系的各种血魂术却是层出不穷,逃生手段更是不计其数,因此,在“猎魔人”工会里,和魅魔有关的任务,捕杀难度都是至少三颗星以上,而这些恶魔的残躯,也是非常的具有价值,可以换取很多珍贵的物品。 如果是七年之前的原枭,他一定追出去继续围杀这只比较低阶的“暗影魅蛛”,但是,现在的原枭,有了更多的要去做的事情。 既然守护不了所有人,那就把拼劲全力守护眼下的人! 第二十六章 周然到访,原枭拔枪 宋明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不是眼前的黑影,在攻击自己的时候,总会有一段时间的迟疑,自己早就已经被黑影奇怪的武器切成了好几段了。 陈恪的意识也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他只记得躲过第一次的攻击之后,就开始和宋明配合,不断的限制黑影,寻找进攻的机会。可是机会没找到,身上倒是挨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黑影的武器上蕴藏着毒素,自己明显感觉到行动越来越迟缓了,再这样下去,真的就要交代在这了。 “陈恪!精神点!”宋明又一次险之又险的依靠着直觉躲过了一次致命的袭击,并且朝着黑影开出了自己最后的三枪。是的,他已经没有子弹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逢魔时刻”的力量啊,宋明有些认命了,这应该都不算是什么硬茬子,自己就已经这么狼狈了,那要是真的来个厉害角色,恐怕自己撑不过一分钟吧? 还好老唐去死者家属那了,要不然,我们哥俩就要一起下去呆着了,宋明露出了苦笑,拿枪的手也渐渐松开。 就这样吧,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子弹打空,气力也用尽了,就这样睡过去不也挺好的吗? 不行!就在将要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宋明硬是凭借着一份强大到可怕的意志力,强行咬了一下舌尖,勉强地让自己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 “看来这玩意能干扰我的心神,差点就着了道。”他扔掉了自己的手枪,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我可以死,或者说,很多年前那次我就应该死了。但是陈恪不行,他还年轻,局里不能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带着。”这一刻的宋明无比的冷静,生死已经不是考虑的第一顺位,他脑子里只有责任二字。 “陈恪,”宋明眼睛紧紧盯着黑影,嘴里却在交代着事情,“我一会想办法吸引住它的注意力,你赶紧跑出去找原枭,他一定会有办法。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头。” 陈恪一愣,泪就下来了。但他知道,这时候玩什么“我不走”、“你快走”纯粹是找死,他能做的只有尽快把原枭找回来,这才是对宋明最大的尊重。 宋明深呼了一口气,大笑着冲向了黑影。 “来吧!杂碎!”宋明举起自己已经不再刚硬的拳头,拼劲全力砸向了黑影。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自己不再美丽却依旧温柔的老婆,叛逆却成绩很好的女儿,还有这局里的一起...... “闪开。”一个冰冷的声音稳稳地传了过来,打断了宋明的走马灯。 宋明也是条能屈能伸的汉子,刚刚还准备慷慨就义,听到这个声音,立马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了墙边。 来的是原枭。他刚刚解决完“暗影魅蛛”朝着这边跑,就看到陈恪疯了一般的跑了出来,他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没等陈恪开口,直接一脚踹在墙上,借力弹射进了审讯室,正好碰到了宋明的“慷慨就义”。 原枭借着这股冲劲儿就是一个回旋鞭腿,长腿带着劲风像是一柄榔头一样,直接砸向了黑影。谁都没想到,黑影竟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直接被鞭腿砸到了地上。“嗯?”原枭也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杀掉最重要。 就在原枭要补刀的时候,黑影却是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直接冲破了审讯室的墙面,破窗逃走了。 在破窗的一瞬间,原枭借着月光看到了黑影的侧脸,内心也是微微一惊。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刺啦。”一声刺耳的电流声过后,整个警局又重新亮了起来。 可是有些人,却再也看不到这刺眼的光明。 “小刘今年才二十三岁,女朋友还没找呢;刚子刚娶媳妇,就前两天,我还去随了礼。”宋明看着失去了所有水分宛如干尸的两具尸体,点起了一根廉价的香烟,颤抖的嘴唇却怎么也叼不住烟尾。 “是什么东西干的?”陈恪看着两位同僚的惨状,内心只有不甘和愤怒。 “很棘手的东西,他俩是直接被摄取了精气。”原枭没有过分详细的解释,他知道现在的陈恪十分的不冷静,恐怕会做出傻事。 “老宋,让老唐求援吧。”原枭蹲在宋明的旁边,一起看着死去的警员。 “我们终究是守不住吗?”宋明双眼通红,看着原枭。他不是没想过让老唐和国安方面要人手,可是他同时也知道,如果国安介入,自己恐怕再也不能,参与到维护一方安宁的第一线工作中去了。 “守得住。”原枭一字一句的说,“但是,你的人会都死光。你还没明白吗,宋明,这件事已经不是地方警察可以插手的程度了,你如果还想抱着那种可悲的责任心,我倒也不在乎。” 说完之后原枭没有再看宋明,回身对陈恪吩咐了几句,一个人扭头走了。走出警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宋明还是那样蹲在地上,伛偻着本就不再坚实的脊背。 “执念太深。”原枭摇了摇头。他知道,宋明其实从来都没有从多年以前的那件事情走出来,他总是觉得那些警员和家属被“潜夺者”杀死,都是自己的责任,所以总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来赎罪,这份扭曲的责任就像一副镣铐一样,把宋明永远的禁锢在了无尽的悔恨当中。 可是越这样偏激,失去的便会越来越多,这一点原枭再明白不过了。就他自己来说,的确可以守得住这一方土地,能够最大程度的阻止恶魔的破坏和杀戮。可是,自己只有一个人。自己可以护得住陈恪,可以护得住宋明,可以护得住老唐,然后呢?其他人呢? 原枭只能让宋明请求支援,这是最大程度的止损方案。至于让猎魔人工会插手?想都别想,说到底那是个盈利性的民间组织,不可能如此公然的插手体制内的问题。 越想越乱,原枭只能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因为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在等着他。回忆起刚刚月光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再联想到最近的一些事情,原枭有些责怪自己太不细心了。他拿出电话,想拨给唐净莲问下情况,手指按到按键上的一霎,原枭又停了下来。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处理吧。 原枭在门口搞了一辆自行车,轻轻一掰,别断了车锁,骑上便追寻着空气里独特的气味追了过去。 最后抵达的是一个环境破烂的小区,原枭没有踏进去,因为他感觉到了非常危险的气息。“别进去,慢慢地慢慢地退出来,”俄尔库斯出奇地严肃,在思维殿堂里朝原枭吼道,“这个小区,如果我没猜错,已经成为了暗影魅蛛的魔窟,你根本不知道里边有多少只恶魔,甚至有可能有高阶恶魔。” “你知道的,我不怕死,试一试就是了,我也想试试高阶恶魔有多强。”原枭摇了摇头,还是准备闯一闯,无论如何都要把孙海青救出来。但是俄尔库斯立马又制止了他,声音冰酷:“怎么,又想当英雄?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还能失去多少?你知道暗影魅蛛的巢有多复杂吗?就你当兵时候学的那点追踪在她们眼里就是最垃圾的小儿科!而且我退一万步,就算你把已经魔化的孙海青救出来了,你知道怎么救她吗?你告诉我现在进去除了送死,还能有什么用?” 原枭沉默,俄尔库斯也沉默。 过了很久,原枭强行舒缓了一口气,骑上了自行车,对俄尔库斯说道:“等哥摇人,端了这垃圾地方。” 原枭郁闷地一路骑回了霞光里。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今天的霞光里倒是非常安静,原枭很满意。但是没过一会,原枭就发现了安静的原因。自己家门口,站着二十多个黑衣大汉,冷冷地看着自己。 “百鬼夜行啊你们?”原枭开始面瘫着吐槽。 “等你可真不容易,原老弟。”人群缓缓散开了一条通路,显露出了一辆黑色豪车。车门打开,声音的主人带着微笑走了出来。 “啪。” “嘭。” 那人一只脚刚刚踏出车外,就被原枭按了回去,顺手关上了车门,然后伸出一只手轻飘飘的按在了车门上。 “就不用麻烦了,就在车上说吧。”原枭敲了敲玻璃。 “不至于吧?”车窗摇下,车主人的脸上堆满了苦笑。 原枭胳膊肘撑在车顶棚上,俯视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家伙。 “至于至于。说吧,来干嘛,打架?就带这些?”原枭开始活动关节,作势要上,正好今天心情不好,有人就送沙包来。 “你可算了吧,我周然就是夜袭恐怖组织,也再也不惹你这尊大神了。”周然毫无架子地趴在车窗沿上,摊了摊手,一点看不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周然,周大公子,本地最著名最广为人知的地头蛇,家里算是半个青帮后苗,周老爷子如今虽然金盆洗手,但是周然和他爹却是接过了上一辈们见不得人的生意,而且越做越大,政界商界都沾上了关系,可谓是一时风光无两。而我们周大公子作为家里的独苗,在魔都的地界,无论是谁都要让他三分——但有一个例外。 没错,就是我们的原大公子。 “有话快说,我还要回去学习文化知识。”原枭开始闭着眼睛说瞎话,他准备回家带点东西赶紧去处理那件要紧的事情。 “行,知道你是文化人。”周然嬉皮笑脸,“复济大学门口那个报刊亭,是你的不?” 周然这句话刚刚问完,突然就感觉空气冷了下来。不是那种温度上的降温,而是从里到外,头到脚,从肉体到灵魂,都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这股寒意只有传达出一个意味——死亡。 “你 查 我?找死吗?”原枭依旧没什么表情,一字一顿,眼神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对少主人说话呢!我cnmd!”后边的一个黑衣彪形大汉,并不认识原枭是何许人也。在他的眼里,自家少主人和他这么说话已经是看的起他了,居然给脸不要!直接掏出腰间的甩棍就冲了上来。周然一听就知道不好,刚要劝阻,原枭已经出手了。 “轰!”黑衣壮汉被原枭凌厉的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三个大来回,直接撞到了旁边的垃圾堆里,激起大片的烟尘。 “黑檀木。”原枭竟是直接右手虚握,在所有人都没看清的一瞬间,从虚空之中拔出了那柄漆黑的手炮! 原枭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烟尘中不断咳血的大汉。 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他的脚步如此的优雅。他的枪花如此的绚烂。 他的嘴角上扬,如同血海中那个妖异的身影。 “人类啊,人类!我多想用无尽的鲜血来歌颂你们充沛的情感和复杂的神思!” “令我陶醉!令我迷恋!令我欲罢不能!” “狂欢吧!乖离吧!尽情的释放!” “心中的野兽!” 烟尘滚滚之中,原枭举起了漆黑如墨的手炮。 白骨王座之下,俄尔库斯跳起了优雅的华尔兹。 “轰!!!!” 第二十七章 徐福的故事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一公斤的烈性炸药在你耳朵边上爆炸一般,整个霞光里的玻璃全部被震碎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看热闹,也没有一个人敢开灯。整个霞光里在巨响过后,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原枭没有再看地上的一摊烂肉,径直走向了周然。 周然转过身来,瞥了一眼那摊烂的不能再烂的碎肉,咽了口唾沫,尽力平静地看着原枭。 “我不太擅长威胁别人。”原枭接着黑暗掩护收起了黑檀木,没人发现异样,“回去告诉你爸,我不喜欢麻烦,如果我的报刊亭遇到麻烦,或者在开业典礼上,看到你们家的人,我会杀干净你们。” 原枭伸出手捏了捏周然紧张到紧绷的脸,继续说道,“行了,回家复命吧。”周然僵硬的点点头,吩咐手下赶紧把那堆“东西”收拾走,自己开着车一溜烟的跑了。 原枭看着一群边吐边收拾碎肉的大汉,无聊的摇了摇头,上楼回家。杀人对于原枭来说,就像是正常人洗衣服一样。你可以一天一洗,也可以一个月一洗,再邋遢点的,可以一年一洗。频率不是关键,关键是,原枭这样的人,已经把杀人当成洗衣服一样的琐事,这才恐怖 没过两分钟,原枭就把刚刚一枪轰死了一条性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只知道,周然家只要够聪明,就不会用这件事来做文章,反而会全心全意为自己擦屁股。而且,周然的父亲今天派周然过来这番试探,也是一步让原枭都有些佩服的一石二鸟的好棋。 “没脑子还学人家混黑,早晚被你爸玩死。”原枭评价了几句周然,跳上床开始专心思考事情。 今天月光下的侧脸,毫无疑问,是孙海青。 她虽然已经显露出了狰狞的恶魔特征,双手变成了利爪,皮肤变成了鳞状甲胄,但是意识上却还保有着一丝人性,没有对宋明和陈恪下死手,否则根本等不到自己赶过去,这两个人早成碎片了。 “如果单单是因为暗影魅蛛的魅惑技能,她仍然应该是人类形态,并且不可能再有自主意识;如果她原本就是恶魔,我之前不可能没有察觉,能自由伪装成人类的恶魔,身上的臭味可没那么好掩盖。”原枭揉了揉太阳穴,想不明白孙海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枭脑中灵光一闪,从床上弹起来,冲到自己的大柜子前一顿翻腾,找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猎魔》两个苍凉的大字印刻在书的扉页,再多的灰尘也无法掩盖这两个字的锋利与光芒。 这本书是每个加入猎魔人工会的人,都会领到的一本“基础指南”,之后会根据不同的猎魔人的等级上升,更换版本。 原枭前几天已经去找但丁更换了“兵”阶的版本,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压在箱底了,如今却是正好能派上用场。 原枭有轻微的阅读癖,不读则已,一读就要字字句句一点不落的全看完。比如很多人都会跳过扉页和工会起源,直接奔向每种恶魔的价值和战斗方式,但原枭却是不紧不慢,从头开始,一直看到尾。 一个小时之后,原枭对自己等级上升之后出现的新内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首先就是猎魔人工会的起源。 最初的总会长,名字叫做——徐福。 是的,就是那个带着始皇帝的希冀寻仙问药的江湖术士。但徐福当年也不是个简单的江湖骗子,一身方士的本领出神入化,更有传说中请神上身的“神打”,要不然始皇也不会如此信任徐福。可徐福没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所寻到的“仙山”,就是地狱与人间的一处封印通道。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处封印不知为何,已经残破不堪,不少恶魔都可以强行突破封印,冲入人间。徐福带领的船队上岛时,正是恶魔大批出现的时候。徐福也是逼不得已,只好带着一群自己培养的方士且战且退,仍旧是损失惨重,始皇的军队更是全军覆没。 关键时刻,徐福仿佛主角光环加身,使出的“神打”不知为何,没有招来所谓“神仙”,却是与封印之下的一头强大的远古戮魔产生了联系。 戮魔想要来到人间肆虐,而徐福则正需要戮魔的力量,有了戮魔相助,徐福一骑当千,拼着一身重伤,竟是将冲出的恶魔杀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自己也几近濒死,被残余的方士救走,戮魔完成了契约,出于对人类这个弱小种族的蔑视,没有吞掉徐福的灵魂,而是直接离开了,但戮魔的力量何其强大,离开之时残存的一星半点的恶魔之力,已经足够让徐福在人类世界呼风唤雨。 后来,徐福回到秦国,凭借着这股恶魔之力,金蝉脱壳,竟是从始皇身侧脱身。但是戮魔之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光是压制住戮魔占据自己的身体,徐福就已经精疲力尽。 但在某天他突然发现,这股力量可以通过“人类的欲望和罪恶”来进行控制和提升,于是他潜心研究,提出了大量的力量体系理论,为之后猎魔人专用的力量——“七罪宗”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徐福作为方士,“不老不死丹”这个诅咒一般的执念还是一直缠绕着他。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带回来的恶魔残躯上的一些物质,好像可以用来炼制所谓的“不死不老丹”,比起人间的各种俗物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但自己毕竟力量有限,分身乏术,没法长久的获取恶魔残躯。于是徐福改头换面,开宗立派,教授方术,然后委派弟子四处寻找游荡而出的恶魔,并且许诺,只要能将恶魔残躯带回来交给自己,就会获得更多的方术作为奖励。 这就是整个猎魔人工会的雏形,后来的工会也沿袭了这些传统,包括恶魔残躯的换取法则。但是现如今的恶魔残躯已经不是用来炼什么丹药了,而是通过不断的试验,制作出了很多可以有效对抗恶魔的物品。比如,原枭上次猎杀的变异“魔犬首领”,就可以制作出不少“药·钝”和“深渊护铠”。前者可以让一些敏捷的恶魔变得迟缓下来,后者则可以凭借出色的韧性,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 孙海青的变化,就非常像签订了一份自己无法控制的恶魔契约。 “说到底,和你们签订契约,下场是不是都会很惨?”原枭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看着溜溜达达的俄尔库斯。“怎么能这么诋毁我们呢!”俄尔库斯一脸无辜,“找我们获取力量的是你们,骂我的也是你们,我们还得吃苦受累的陪着你们杀同类,最后就收取一点小小的报酬,有问题吗?” 任原枭心思缜密,也被俄尔库斯迷惑了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 “放屁,杀戮同类你们平时在地狱里还少干了?”原枭冷着脸,“而且,你们光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应该是无法脱离地狱的那层特殊‘封印’吧?签订契约的过程算是变相的帮你们越狱了不是吗?” 俄尔库斯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哈哈乐了一下,说:“啊,忘了你知道这事。也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把世界上三百六十七个地狱到人间的通道,统统加固了一遍封印。而且,最可恶的是,这个人知道封印最终会因为力量不断削弱而失去作用,所以在设下封印的时候,改变了方式,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格杀勿论的‘湮灭之印’,而是用了筛选隔离的‘天择之印’。”说道“天择之印”,俄尔库斯少有的露出了一丝恨意。 “我们这种实力越高的恶魔,再冲击封印的时候,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大,一些弱小的杂碎反而更容易穿过漏洞,而它们通过封印失去的力量又会用于加固封印,形成了一个循环,让我们这些伟大的存在更难出来。”恨意稍纵即逝,俄尔库斯又恢复了吊儿郎当,耸了耸肩,继续在血海里游泳。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何在我死去的时候,把你这个‘伟大的存在’一起带着灰飞烟灭。”原枭平静的谈论着自己的生死,没有一点畏惧。 “这是何必啊!”俄尔库斯委屈巴巴,“你看,我只是要你这具出色的肉体,你甚至可以现在把它交给我,然后自己待着这里睡大觉看着我毁灭一切就好,多么完美的交易!况且毁灭这个世界不也是你的本意......” “那你是否知道孙海青身上发生了什么”原枭知道这个家伙今天也肯定窥探到了什么。 “看样子是被骗着签了什么吧。”俄尔库斯有意无意的瞟着那张白骨王座,跃跃欲试。“你也知道的,我的同族们可都是谈判专家,你们的智慧完全不足以理解我们的布局,很容易就被我们套路进去了,但是无论如何,她目前的情况都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原枭问。 “她可没有像你那样强大的意志力,足以动摇契约的控制。她之所以能够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来自于身体内不同种族力量的战斗,削弱了对她精神的控制。”俄尔库斯皱了皱眉,也有点不解。 “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体里有两种恶魔之力?”原枭问道。 “是的。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承受不了两次契约的精神消耗,除非......” “除非什么?” “话说,你知道内核吗?就是恶魔如果发生了异变,就会在体内形成一颗结晶,这颗结晶呢,原理上是可以赋予你们这种弱小种族力量的,但那玩意可遇不可求,应该不是吧......” 原枭坐在白骨王座上,双拳紧握。 他明白,发生什么了。 第二十八章 修罗场 原枭从自己的思维殿堂里脱离出来,躺到了自己简陋的床垫上,盯着漆黑的空气,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贸然行动,直接问出来孙海青的家庭住址然后杀过去。 原因之一是,现在的原枭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管杀不管埋的暴力分子了,孙海青变成现在这样和自己不无关系,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能把她救回来。这就牵扯到第二个原因,原枭本身的实力已经可怕到了一个近乎无敌的层次,但是那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救人的。 “又要去找那个家伙了......杀千刀的黑心商人,明天打电话问问但丁他什么时候回来吧。”一提到救人,原枭立马就想到了一个自称“救死扶伤千百万”的黑心猎魔人。但有一说一,虽然收费高到离谱,但是除了死人复生,其他的还真没见过他救不过来的。 “鹅仔,暗影魅蛛有什么特点和习性吗?”原枭回到思维殿堂,朝着游泳的俄尔库斯问道 “你要是再这么称呼伟大的我,我绝对暴力破解了你的脑袋然后让控制你去最贫贱的街区当流鸭。”俄尔库斯眯起眼睛,趴在血海里恶狠狠地威胁道。 “得了吧,那时候控制我身体的你才会感受到菊花残的痛苦,我倒是无所谓。”原枭耸了耸肩,催促道,“赶紧说事。” 俄尔库斯气倒也消得快,边游边和原枭讲述。 “暗影魅蛛作为魅魔和蛛魔的混血种,在能力上偏向魅魔,但是在习性上却是完完全全的蛛魔。习惯阴暗潮湿的环境,喜欢进食活物,具体方式是用‘渊力’附魔的口器插入猎魔的血肉里进行汲取。”俄尔库斯非常官方且详细地陈述着。“‘渊力’我和你讲过的,就是地狱里的力量体系,具体修炼方式和你们的‘七罪宗’一样,只不过我们是正版,你们是盗版。”原枭点了点头,竖了个中指。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族群的巢穴可以称得上是史上最复杂的。”俄尔库斯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暗影魅蛛是天生的艺术家,在巢穴建造上的造诣,米开朗琪罗看到了也要叫一声大姐大。你可以想象下,他们可以用三个人界天的时间,构建出八千平方米的地下巢穴,出口入口不计其数,更别提还有各种各样的只有她们可以通过特别的信息素来识别道路,像你们这种猎魔人进去了,就算实力高出几个等级也要活活被溜死。” “你的意思是,如果孙海青真的是被暗影魅蛛控制,那么这几天的功夫,她家地下已经足够建造出一个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了?”原枭问道。 “bingo!”俄尔库斯打了个响指,“所以我劝你,如果要硬闯,最好带个鼻子灵的或者运气好的,然后拜托你大哥我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才有可能成功把人救出来。” “行,我回来去找找人手。谢了鹅仔。”原枭摆摆手,消失在了白骨王座之上,全然不顾气青了脸的俄尔库斯。 第二天六点钟,原枭准时睁开了眼睛。先去警局告诉老宋,自己明天开业,既然唐书记要来,那么开业仪式就你们来设计吧,我不管了。 老宋眼睛一瞪,说不行,这么大的事,你必须要参与。 原枭说我的意见就是放个鞭炮,大家一起歃血饮酒完事。 老宋气得笑出来了,问原枭要不要再杀个鸡祭旗,笑完了骂原枭赶紧滚蛋,明天不来这店就甭开了,自己考虑吧。 原枭得令,赶紧应承下来,一溜烟跑出了警局,正好碰见了盯着黑眼圈的陈恪。 “你去会所happy了?”原枭眼神中透出了无限的鄙视。 “我happy个头啊!昨天两个同事的事情你忘了?我这安慰了两家一晚上才完事!”陈恪气的跳脚。 “辛苦辛苦,还好你厉害。”原枭非常真诚的竖大拇指,但陈恪都没劲生气了。 但是无论是宋明还是陈恪都明白,原枭的心里并不比自己好受。 八点钟,原枭抵达了复济大学门口,看着自己搭着防护棚的报刊亭,和那“散桦”两个大字,内心有些感慨。你看到了吗,散桦,我真的开了一家报刊亭,就在我们本应一起上的那所大学门口。原枭握住了胸前隐藏的极好的项链,沉默良久。 挠了挠头,原枭转头走向了复济大学。路过门口时,原枭站到了门卫室前,敲了敲窗户。 “孩子,你是这的学生吗?什么事?”门卫室是个上岁数的大爷,虽然面容苍老,但是精神矍铄,自有一股精气神。“差点是。”原枭点点头,“我想进去找个人,可以吗?需要登记一下吗?”大爷咧嘴笑了,“找女朋友?” 原枭摇了摇头,“去看一个朋友。” “别不好意思,这么帅的小伙,自信点,我看你也不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差,进去吧进去吧。”大爷乐的不行。 “不用登记?”原枭有些疑惑。 “从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个过来问我用不用登记的人,那自然你就不用登记了。”大爷盯着原枭,言语自然。 原枭一愣,果然你大爷就是你大爷,有智慧。 说了声谢谢,原枭踏入了这所,自己本应该享受四年轻松时光的一流大学。 时间还很早,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有些在晨练晨读,有些在卿卿我我。原枭找了一个男生问了女生宿舍怎么走,在那位男同学嫉妒的眼神中,说声谢谢离开了。 “见鬼了,本来就狼多肉少,还全被这种小白脸骗走了。”那位满脸疙瘩的矮挫青年愤愤不平,“就没人看到我这颗真心爱她们的心吗!” 原枭自然听到了矮挫青年的嘀咕,他倒也没什么所谓。 “诶,小子,我一直有个事想问你。”脑海里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自然是俄尔库斯。 “有屁尽管放。”原枭心中说道。 “你觉得自己长得怎么样?”俄尔库斯从血海中显露出身形,浑身是血滴滴答答,毫无形象地蹲坐在地上,撑着脸。 “大众脸。”原枭脑子里回答着俄尔库斯,现实里步履稳健的朝着女生宿舍楼走去。 “您老人家能大发慈悲的告诉我,这是谁告诉你的吗?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俄尔库斯认真地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可以让我为他再死一回的人。”原枭沉吟许久,说出了这句话,没有再管俄尔库斯的表情,退出了思维殿堂。 原枭掏出手机拨通号码。 “起了没?”原枭语气平和。 “谁啊...啊!我起了,起来了,恩,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主人很明显刚刚被电话打醒,发现是原枭后赶紧虚张声势。 “昨天失职两次,过来补时长。下楼吃点东西吧。”原枭说的都是实话,自己昨天一是让唐净莲被人搭讪,二是为了送谭磊回家没送唐净莲,失职两回,非常担心工钱被克扣,赶紧过来补救。 “好,稍微等我一会。”唐净莲的声音很冷静,说声再见,挂了电话。愣了两秒,腾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开始洗刷化妆,整个寝室鸡飞狗跳。 原枭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他正忙于应付接连不断的搭讪。 “帅哥,等人啊。”两个个子高挑的女生挽着手走过来,看起来像是刚刚晨练完,一身运动装,青春靓丽。 “是的。”原枭点头回应,然后继续倚在墙上装雕塑,殊不知自己的这副扮相,实在是引人垂涎: 秋天清晨的微光洒在原枭的脸庞上,棱角分明,毫无缺憾,而且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冷峻。一双猫瞳微微失神,浅褐色的瞳孔有些失焦,让人不禁想探寻,这尊来自古希腊的完美神祇,到底在思索着什么。 来的人越来越多,有要微信的,有问名字的,还有更大胆一些直接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看电影的。原枭倒也不烦,有问必答。 “微信不上。” “名字叫陈恪。” “吃过了。” “不爱看电影。” 他越是冷淡,周围的姑娘就越是热切。一开始原枭还招架的住,可是挡不住姑娘多啊。一片香气的海洋,顶的原枭脑门疼。 终于,他迎来的希望曙光。 唐净莲下来的时候,虽然有想到原枭可能会引起一些骚动,可是看到实景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是被围住了啊......旁边还有人不断的拍照,也不知道是在拍原枭,还是这壮丽的女生群体...... 唐净莲穿着卡其色风衣,戴着一顶英伦风女士帽子,腿上依旧是黑色的丝袜,整个人明媚却不艳俗,透露着高贵与典雅。“我等的人来了,不好意思。”原枭看到救星,赶紧告声抱歉,挤出人群跑向唐净莲。 “人气够高啊,小同志?”唐净莲似笑非笑。 “下次还是换个地方等吧。”原枭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为啥来找我啊?现在人的审美偏大众风格?原枭搞不明白。 后边的美女人群看清楚是唐净莲后,也是爆发出一阵起哄声,然后热议了起来。唐净莲回头看了看,然后歪头笑着说:“完了,本小姐的清誉就这么被你毁了。” 原枭郁闷,我还被围观了一早上呢。 “那我请早饭吧......”原枭无奈开口,唐净莲“耶”的一声,蹦跳着在前边带路。 “你既然回学校住,为什么还要特意回家一趟?”原枭跟在唐净莲身后,问道。“还不是我那位老爹,不放心学校附近的食品卫生,让我每天至少晚饭要在家吃。”唐净莲无奈的回答。 “老唐也是为你好。”原枭摊手,被唐净莲娇嗔着瞪了一眼,赶紧改称唐叔叔。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食堂的门口。“原枭?”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原枭应声回头,发现是熟人。 “早。”原枭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地朝着陈晴晴打招呼。 唐净莲这时也回过头来,发现了这位从身材气质外貌都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美女。 “介绍一下啊,原枭。”唐净莲走过来挽住原枭的胳膊,笑吟吟的问。 原枭一愣,笑的倒是好看,就是有点冷是为什么...... “啧啧,”脑袋里那个讨厌的声音大笑着出声,“修罗场啊,哈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搞上了? 原枭被两位妹子裹挟着走近了复济大学的食堂。 可以这么说,一所大学食堂的质量,基本可以看出这所大学的整体质量,华夏排名靠前的大学几乎都有着物美价廉、环境宜人的食堂。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某二本有七个食堂,味道还巨好...... 复济也不例外。作为华夏的顶尖学府,不提欧式风格的装修内饰和低廉的菜价,光是天南海北的大厨聚到这一个食堂里,就绝对能让来自不同地方的学子,每天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原枭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温暖。 相反,他开始感觉有点冷。 按道理来讲,他的这个身体素质,赤膊在南极追着北极熊玩都没什么大问题,更别提在这个刚刚入秋就开足了暖气的食堂里。 可这份寒意,却是实实在在地让他浑身不自在。 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早饭点,很多学生都去上课了,食堂里空位子很多,两位女士“和谐又平静”地商量了一番,拉着原枭坐到了一处空位。 唐净莲自然而优雅地放好风衣,坐到了原枭的身侧。陈晴晴顿了一下,微笑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坐到了原枭对面。 陈晴晴今天穿的依旧是“陈晴晴的风格”。绿色卫衣搭配白色T恤,通过色彩度凸显了穿衣的层次感,下身皮裤和经典vans板鞋,鲜艳却不造作,散发着独有的性感和魅力。 陈晴晴和唐净莲就像是暗火与燃冰,一位明热实冷,另一位明冷实热。陈晴晴总是能用自己的热情感染别人,却又有着严格的原则性和自我保护意识,而唐净莲则是天之娇女,从小便会用平静与冰冷让自己活得更加轻松,但内心却是渴望着被保护和在乎。 当然了,这些都不在我们原枭同志的思考范围,虽然看起来他面对着两位佳人波澜不惊,双手抱拳撑在下巴上,神情冷峻地低头沉思,一双猫眸闪亮又深邃,让人流连忘返...... 但其实呢,他满脑子都是诸如此类的问题。 “那个杀千刀的黑心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能不能再让但丁帮我骗个擅长追踪的猎魔人,万一我在暗影魅蛛的巢穴中迷路了咋整?” “我兜里就剩十一块钱了,够不够买三个人吃的馒头?” 就在原枭思考着这些无比深刻的问题时,整个食堂的男生却是已经将这个帅破天际的家伙定为了新的“此僚当诛榜”榜首。 “我去,你看到没,两位院花同时坐在他身边啊,这都是什么世道啊。”一个嘴里叼着油条的眼镜男生无奈的叹息着。 “别问,问就是有钱,唉,现在这个社会真现实啊。”另一位鸟窝头同伴紧跟着叹息。 “睡醒了吗二位学弟?好好看看清楚,那小子一身衣服真值不上几个钱。”旁边一位年纪大一些的男生无情的嘲讽着,“人家长的这么帅,没钱也有女孩愿意跟着,就别在那酸了。” 那两个人撇了撇嘴,继续进行着痛斥资本主义与资本家的伟大事业。 原枭没有心思动耳去听周围人的议论,他破天荒地有点紧张,不为别的,是真的没钱了。 “恩,你们吃点啥?” “你看着买一些吧,我没有挑的。”唐净莲微笑着侧头看着原枭说。 “我也是。而且我早上吃的比较少,你随便拿一些就好。”陈晴晴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身体,趴在桌子上盯着原枭。 原枭抱拳表示得令,起身去拿吃的了,心里想着自己的十一块能买些什么。 “喂,这么急着跑什么。”唐净莲伸手拉住了起身的原枭,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让陈晴晴嘟了嘟嘴。 “我的饭卡,拿着。我们大学食堂只能用饭卡,不能用现金的,猪。”原枭如蒙大赦,没在乎唐净莲的嗔怪,拿着饭卡就走。 周围人一顿气愤,你小子一次泡两个大美女就算了,还要人家请客?你还是人吗? 原枭一走,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对话也就开始了。 “净莲,你和原枭看起来是旧识了啊。”陈晴晴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嗯,也不算,总共也就见过两面。”唐净莲微笑着开口说道。 “但是看起来已经很熟稔了,这种一见如故的友谊可真让人羡慕~”陈晴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 “友谊尚且谈不上吧,他现在和我属于劳务关系。”唐净莲笑了笑。 “嗯?你和他有,劳务关系?”陈晴晴自然是知道唐净莲的家世,所以才奇怪政界的人怎么会和原枭扯上劳务关系。 “哎呀,逗你的,就是他答应过来接我几次,陪我吃饭,赶一赶苍蝇之类的。”具体的原因唐净莲肯定不会和陈晴晴细说,因为这牵扯到在小学的惊魂一夜。一想到这里,唐净莲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情绪失控,直接抱住了原枭,一时之间有些脸热,怕被陈晴晴看出异样,赶紧岔开话题。“你呢,晴晴,设计院才貌双全的学生会主席,怎么会认识这个家伙?”唐净莲歪着脑袋,有些打趣道。 “啊,他原来和一个小警察在学校门口监督他那个报刊亭的施工进度,我被室友带去......然后就认识了。”陈晴晴说到最后有些说不下去。是啊,自己是主动过去搭讪的,这说出来不是要被唐净莲稳压一头吗?不行!绝对不行!“然后我们几个一起吃了饭,结果遇上了麻烦,原枭还打了一架。”陈晴晴有些没有底气的补充。 说实话,陈晴晴真的以为原枭忘记自己了,可是自己却不争气的对他念念不忘。自己和朋友们那天被陈恪先送走了,情况危急也没有来得及问原枭的联系方式,后来录完了笔录也再也没有见到原枭。自己回到寝室之后,脑子里全都是原枭冷冷地站在自己身前,轻描淡写的应对那么多的混混。她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无论是他于自己,还是自己于他,都只是一个过客,哪怕他是英雄,自己是被救下的美人,天下太大,最后也只能各自为家。 陈晴晴不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从小到大各式各样的男孩子也都见过,自己自问也不会陷入烂俗的“哇,他竟然不理本小姐,他好特别,我好喜欢”,但是原枭的气质,外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是让陈晴晴无法忘怀。 今天再次见到原枭,陈晴晴先是不太敢相信,试探性的叫了声原枭的名字,发现真的是那个令自己着魔的男人后,心里也是终于开始正视这份情愫,哪怕自己只是少女慕英雄,也没必要让自己再逃避下去了。陈晴晴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本姑娘也大二了,谈段没结果的恋爱怎么了?犯法嘛! “他可真是个冷淡的家伙呢,是吧。”唐净莲打断了陈晴晴内心的小剧场,“其实,说到底,我们对他来说,可能还算不上朋友吧。” “恩,原枭给人的感觉的确是过于冷淡了,好像对于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没有了解下去的兴趣。”陈晴晴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也的确很吸引人呢。”唐净莲笑着捋了捋头发。 两人暗藏刀锋的对话告一段落,因为话题的中心人物——原枭同志在食堂所有男同胞鄙夷的目光中,举着豆浆、油条之类的早餐食物,回到了座位上。刚坐下,两个大美女的眼睛就同时锁定到了原枭的脸上。 “原枭,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整过容啊,你长得也太像机器雕出来的了。”陈晴晴倒也大大方方地调侃道。她清楚地知道在原枭这种家伙面前,装什么小家碧玉,恐怕一辈子原枭都不会和你说一句话,还不如主动引起话题,她更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真的生气。 “整容?为啥啊?”原枭叼着包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不解。 “你说呢!我这么近距离的看,你的皮肤和五官也太精致太好了吧,要不是我知道你没钱,也会怀疑你是整容的了。等等,你不会是整容把钱花光了吧?”唐净莲在一旁偷笑着补刀,装作有些恨恨地说。 这一说法瞬间得到了陈晴晴的赞同,同为女生,虽然自己的皮肤状态和五官已经很得上天宠幸了,可也不是说毫无瑕疵,关键场合,还是需要淡妆来修饰一番。 可原枭,作为一个男生,这张脸,已经完全凌驾于两位天然级美女之上了。 “为什么要整容?”原枭吞下一个包子,含含糊糊的问。“我哪有钱整容啊,二十块钱我坚持一个周了。”原枭同志异常诚实,让周围偷听的一众男生顿时摔下去凳子几个。靠,还真是纯靠脸吃饭的穷比啊? 这句话倒是得到了两位女神的一阵娇笑,并不在意。 这再正常不过了,按照陈晴晴和唐净莲的家境情况,她们有资格和能力追求不需要额外物质基础的爱情。 “对了,原枭,这次可不能再让你跑了,赶紧把手机微信号给我。”陈晴晴娇嗔道,“净莲,我这样你不会介意吧?” 唐净莲笑着摆摆手,“当然不会,原枭只是我的贴身保镖,又不是我的小奴隶,我可管不了他。” 原枭满嘴包子,疑惑地看了看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包子吞下去,说:“你们俩这是,搞上了?” 第三十章 没错就是你小子 说完的结果自然结果是一顿双人份的粉拳,一直打到原枭同志举手投降为止。 原枭掏出手机,直接把扔给了陈晴晴,说你操作吧,加好友什么的,但是我一般是看不见,有事还是打电话给我就好。 趁着陈晴晴低头摆弄着原枭这台过时了不知道多久的智能机,原枭看似无意地转头问唐净莲:“孙海青和你联系过了吗?” 唐净莲摇摇头,说:“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海清了,本来准备今天她家看看她,可是我爸今晚非拉我去家庭聚会,我也推脱不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原枭心里一沉,恩了一声说:“没事,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抽空去看一趟就行,估计是病的挺严重的,你一会把她家具体住址告诉我。”原枭赶紧打消唐净莲去找孙海青的念头,普通人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虽然原枭的语气极尽轻描淡写,但是从小就从人精堆里长大的唐净莲一眼就看出了异样,她认真地看着原枭问道:“原枭,你和我说实话,海青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小问题,但是你一定不要去找她,我来处理就好。”原枭摇了摇头,他不打算再让唐净莲掺和进这些事情里。 “不要让她有事,好吗?”唐净莲看着原枭,语气坚定。 原枭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对了,明天我的报刊亭开业,你爹说要来,你俩也一起跟过来得了,反正我在这也没什么朋友,来给我凑凑排场。”原枭冲着唐净莲和陈晴晴努了努嘴,却是没说出来最重要的原因是某个人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热闹。 “那报刊亭真是你的啊?”唐净莲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原枭是在看热闹呢。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年轻,就开个‘老年职业店’啊?”陈晴晴一直都非常不解,在她眼里,原枭的人品相貌身手,在这魔都里随随便便吃得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原枭依旧是这句话。 “对了,你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我那个老爹怎么也不肯说,搞得神神秘秘的,地下党啊?”唐净莲一副刑讯逼供的架势,作势掐住原枭的脖子,但是感受着他颈部皮肤微凉的触感,唐净莲心里暗骂自己冒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收手,一时间僵持住了。 原枭自然不可能把“裂羽者”的事情告诉她们,更不可能说“你爹吐了我递的桶”这种欠揍的话,只能打了个哈哈,再次投降,趁机从唐净莲的魔爪下逃了出来,赶紧岔开话题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哦,对了,你今天是来‘补时长’的吧。”唐净莲伸出葱指点着自己的嘴唇,意识到原枭是过来完成和自己约定的。 “可是我今天还有课...诶,不如这样,你来陪我上课吧~”唐净莲嘴角微扬,笑得像只小狐狸。 “你今天也有课?”陈晴晴有些惊讶的问。“大学生心理健康?” “看来是公共选修课啊,那正好,原枭同志,两位女士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唐净莲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原枭的肩膀。 “上课有什么安全问题啊...”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双美目闪着刀光,原枭赶紧闭嘴收声,答应下来。不过本来原枭也不准备现在去找但丁,电话已经打过了,黑心医生要等他回总部,而擅长追踪的猎魔人要靠但丁走后门从系统里扒拉,自己也急不得,正好赶紧把唐净莲的人情还了。 对于唐净莲,原枭思绪有些复杂。 明知道有些人回不来了,可看着有九分相似的这副面容,原枭却是狠不下心躲开。 于是原枭同志,陪着两位女士回寝室取了书,然后发现两位女士的衣服又换了一套更加耀眼的...... “你们怎么这么多衣服啊。”原枭表示非常鄙视这种奢侈的行为。 “难不成你就一套衣服啊?”陈晴晴揽着唐净莲的胳膊,给了原枭一个美腻的白眼。 “两套,但是平时的衣服只有一套。”原枭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答。 唐净莲凑近些抽搭了两下精致的小鼻子,说:“不对啊,那为什么你的身上...嗯看起来这么干净?”其实唐净莲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为什么还有一股微弱的香气? “我洗澡频,得了,不要在纠结我几套衣服的问题了。”原枭赶紧打住这个奇怪的个人卫生话题,大手一挥,“哪上课?” “跟上就行了~”唐净莲一甩头,和陈晴晴揽着一起走在前面。 “你俩这才刚认识啊......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啊...”原枭挠了挠头,跟了上去。 上课啊,原枭内心也有些期待,自己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大学上课的感觉呢。 他看向身侧,阳光下,仿佛有一个青春靓丽的虚影,挽着自己,巧笑嫣然。 他有些失神地伸手去抓,却是如同泡影一般破碎,化作琉璃晶屑,悄然不见。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枭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跟着两位雇主老爷走进了教学楼。 “坐哪啊,两位老大。”原枭身挎俩包,陪着唐陈两位女士走进了上课的教室,俊男美女组合,尤其是这两个美女还是复济里赫赫有名的两位院花,毫不意外地引发了持续性的围观,但是原枭脸皮厚似城墙,倒也不在乎,木木地跟在她俩身后。 “那边吧,正好有三个人的座位。”陈晴晴指了指,原枭点头,跟着一起走了过去。“给你一个福利,允许你坐在我们俩中间。”唐净莲蛮脸调侃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和原枭待在一起,好不容易凝固出的冰山外壳就会轻易融化。 “成呗。”原枭伸手让陈晴晴先进,自己自然地做到了中间,唐净莲也顺势坐到了他的旁边。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毫不掩饰的惨叫声,大部分男同胞都化悲痛为愤怒,恶狠狠地盯着艳福无边的原枭。 “他们想干嘛?”原枭凑近陈晴晴的耳朵问了一句,吹出来的温热气息让陈晴晴的耳朵一阵痒痒,脸上有些发烧。“我怎么知道,你老老实实坐好了。”陈晴晴噘着嘴拿出了书,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坐好,原枭挠挠头,想着要不要把这帮眼睛发绿学生叫出去打一架? 原枭三人来的比较早,很多学生还没到,坐了一会之后,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原枭的前后左右也慢慢地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妹子......至于为什么没有男生聚集在唐净莲和陈晴晴旁边,呵呵,大学男生啊,怂的呀,懂得都懂。 “某人的魅力还真是大呢。”唐净莲似笑非笑的看着原枭嘟囔了一句,心中也是一阵腹诽,这家伙的侧脸真的帅。 “这个世界的审美崩坏了,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原枭并没有什么男人被美女青睐的窃喜,这是他根本不需要的东西,他的欣喜,他的快乐,他的一起,都只属于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在整个教室的男生快要揭竿而起,讨伐原枭的时候,这门课的老师终于姗姗来迟,进入了教室。 “上课!”老师高声说了一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老师好。”所有人无论情愿不情愿,这时都勉强站了起来,问了声好。原枭并不知道这个规矩,只好勉强跟着站起来,他刚要说老师好,大家都已经坐下了,他只好作罢。 “大学上课真有趣。”原枭面无表情的竖起大拇指,这副呆萌的模样逗乐了周围所有妹子,发出了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老师是位年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已经任教二十多年了,现在正处于人生的关键时期——“更年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把一群学生虐的哭爹喊娘,考试也是说挂科就挂科,毫不含糊。 她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坐在教室偏后方的原枭同学,其实也不是她眼尖,是个正常人都会注意到那万花丛中一点绿,尤其是原枭长的还那么显眼。 更年期的她本身就十分的在意自己和这些女大学生的年龄差距,总是觉得自己如果年轻个二十岁,一定比她们靓丽的多,如今又看到原枭,便更加气愤起来。 “今天我们的课呢,先给大家做个测试。”老师拿出了厚厚的一打纸张,给每排的第一个同学发了下去,开始往后传。陈晴晴和唐净莲拿到纸张后,开始翻阅起来。纸上是十多道题,无非就是一些典型的测试问题,像什么“你平时是好动还是文静”、“你更喜欢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还是随遇而安”之类的。但是,她们却敏锐的感觉到,身旁的原某人在拿到题目的一瞬间,脸色有些发青。 “原枭,你不舒服吗?”唐净莲小声询问。 “没...我想知道,这个玩意儿,不能当堂出结果吧...”原枭苦兮兮的问。 “应该不能,这个心理测试是需要统计和计算,才能得出你有没有心理疾病或者一些危险的倾向,课上没有那么多时间。”唐净莲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原枭不再说话,借了陈晴晴一根笔,开始刷刷地写起来。 十分钟之后,老师说声停,然后吩咐把测试试卷再次传回第一排。等到所有人的卷子都收起来了,老师边翻阅着卷子,边说道:“这些卷子我都会认真的给大家分析的,但是今天课上的时间比较紧迫,我就挑出一份来给大家实际讲解一下就好。”老师随意的抽出了一张,找到了名字,念了出来。 “原枭,是念‘枭’吧,这名字倒是不常见,原枭同学是哪一位?”老师扫视着教室。 “我......”原枭一脸生无可恋的站了起来。 这把麻烦大了。 第三十一章 “豺狼”——恶名的战场补给师 周围的女生都是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偷偷抬头看着原枭的囧态。 老师也是一惊,自己随手一点,就正好点到这位焦点人物? “恩...原枭同学,你是哪个院的?”老师看着卷子,随口问道。 “我是隔壁学校社会学院的,今天特意过来旁听这门课。”原枭的瞎编张口就来,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语气也十分平缓,完全没有瞎编的痕迹。 “之前做过类似的测试吗?”老师紧跟着问。 “就做过一次,我......不太喜欢这种东西......”原枭挠了挠头,脑子里闪过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然后就是孔叔那种不怒自威的国字脸。 “好,那我来看看。同学们,一起看白板,我已经把原枭同学的心理测试卷投影上去了,我会一个一个问题给大家进行分析。”老师开始了讲解,原枭坐下之后倒也是非常平静,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些熟悉的题目,想着一会怎么解释。 这位女老师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不得不说业务能力值得称赞,看着原枭的一个个选项,竟是不需要借助参考书,直接开始讲述每个选项代表的含义和相应的得分,原枭撇了两眼旁边唐净莲的课本,一字不差,苦笑了一下,看来这次跑不掉了。 “好,现在每一道题都已经分析完了,我们把分值分别计算一下,大家打开教科书,找一下相应分值对应的人格......”女老师自然是不需要从课本上找出答案,分数在她的脑子里一过,原枭的答案体现的人格和心里特征直接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个答案的确是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陈晴晴和唐净莲对于原枭的关心程度肯定比所有人都高一个等级,在老师说完的时候,她们两个就开始在书上找原枭的各项分数对应的性格和心理特征了。 “行事果断,思维缜密,热情却自私,内心深处对于任何人和群体都无法完全的认同,在精神层面将自身作为世界的源头和意识的统一体,习惯用客观唯心主义视角看待世界,是天生的布局者,但同时容易产生漠视人类的倾向。”陈晴晴根据思维分数找到了如此一段,而唐净莲那一边却是根据行为分数找到了完全相反的评价。 “盲目冲动,无所顾忌,喜爱与人交往,有领导力和凝聚力,但是实则内心空虚,没有主心骨,没有独立的判断能力,只会凭着感觉行事,好在较高的智商天赋和情商天赋会弥补漏洞,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但也无法完成周密的计划安排,是天生的破局者,但同时对于人类社会有着认同感和种族骄傲。” 底下的同学越来越多的人都找到了相应的评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是不是还回头偷偷看看原枭。 原枭本人倒是无所谓,习惯性坐的笔直,面无表情。 “好了,到此为止。”女老师突然拍了一下讲桌,撑着桌子说,“大家不要再议论了,这个结果存在一定的矛盾性,说明这个测试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和不完整性,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可是廖老师,这个测试可是您论文拿奖的那个......”第一排有个女同学怯怯地嘀咕。 “任何心理测试都无法完全把一个人的内心呈现出来,只有一种相对的趋势。”此时此刻,这位姓廖的老师已经不再是那位乱发脾气的欧巴桑,而是真正地作为一个老师,一个学者,看着原枭缓缓地说道,“人生的抉择太多,际遇太多,无数条分岔路口,决定了每个人都将有决定自己走向哪里的自由。这个路口可能你会迷茫,会无助,会失去希望,但我相信,下一个路口,还会是光明的,光与暗,善与恶,都只在一念之间。” 原枭眯起了眼睛,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已经有些发福,任何方面看起来都普普通通的老师,认认真真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那就,借您吉言吧。”原枭闭上眼睛,感受着思维殿堂里传来的俄尔库斯的狂笑,心无杂念。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廖老师又恢复了更年期欧巴桑的英雄本色,把一帮学生骂的垂头丧气,心惊胆战,只不过这就不是原枭的考虑范围了,因为他已经翘掉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堂大学课程,也可能是最后一堂。 “速来,你要的医生出事了。” 这是但丁发来的消息,简单扼要却又不容拒绝,原枭没有任何迟疑,说了声有事先走了,不顾两女惊讶的询问,直接蹿出了教室后门。 要想救下来孙海青,那个黑心的医生——会内的绰号“豺狼”的家伙必不可少,哪怕原枭再反感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现在也要尽力保护他的安全。 大不了过后再揍他一顿解气,原枭如是想到,脚上却是没有放松,拉着烟儿就奔向了但丁所在公会大厅。看着被五颜六色的喷漆覆盖的墙壁,原枭再次腹诽了一下但丁的品味,就打开门冲了进去。 门里的景象十分惨烈。 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五旬的猎魔人抱着自己的一条血肉模糊的断臂,躺在吧台上,嘴角不断地往外流着带碎肉块的鲜血。但丁在一旁用一只手来进行酒精消毒,另一只手不断地用镊子从手臂断裂处往外挑着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一个肚子上缠着绷带的男人,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也正在涓涓地流着血。 “连最大的魔都猎魔人魔都分部都没有个像样的治疗专用房间,我看君锁还是别干了,赶紧下岗得了。”原枭快步走上前冰冷地嘲讽着,手却是没闲着,测了测吧台上伤者的脉搏,掀开眼睛看了看瞳孔和眼睑。 已经没救了,原枭和但丁相视一眼,都已经明白了这个结局,只有那个瞎眼男人还在焦急地催促着但丁救救他父亲。 “到底怎么回事,‘豺狼’呢?”原枭坐到了一边,“豺狼”就是那个他所需要的医生的猎魔工会绰号。猎魔人工会有相应的保密规定,毕竟这里面的人三教九流,很多人都从事着见不得人的生意,所以大家大部分都是用绰号行事,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原枭和但丁,这两个人自己从没起过绰号,从来也都是真面目示人。 不过工会里却是暗地里早早地给两人起了绰号。原枭是“恶獾”,而但丁则是“灵鹤”。 但丁拍了拍瞎眼男人的肩膀,轻声地说了几句话,瞎眼男人如遭雷劈,泪水从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喷薄而出,扑通一声跪在吧台旁边,握着快不行的伤者的手,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低沉着声音哀嚎。但丁叹息一声,擦了擦手走到了原枭旁边,倒了两杯清水,递给了原枭一杯。 “三星任务,当场死了三个,‘负鼠’被他儿子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内脏碎了大半,估计还有几分钟的时间。”猎魔工会的任务星级与猎魔人的等阶对等,比如三星任务,就要求领队必须是“斗”阶,一星对一阶,初阶“临”,二阶“兵”,三阶“斗”,四阶“乾”,五阶“坤”,六阶“禹”,七阶“舜”对应一至七星。 但丁说的‘负鼠’就是躺在吧台上的男人,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按理说,这个年纪,早就该金盆洗手,拿着自己的积累在兑换处换成一些通用的财富,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享受一个普通人的人生。 “‘豺狼’的主意吧。”原枭立马明白的问题所在,“毕竟是三星的任务,咱们这个小地方,‘斗’阶的战场补给师也就他一个。” “是的,‘豺狼’昨天一个人过来接的任务,然后不知道怎么又把另外的五个人拉进了队伍。至于‘负鼠’为什么带上他的儿子,你一会可以直接问问。”但丁摊了摊手。 “呵呵,那个杀千刀的黑心鬼还能怎么拉人进队伍,肯定是任务完成了五成以上都给你们巴拉巴拉,然后等到时候自己再‘一不小心’没跟上,死几个人,就可以自己独吞了。”原枭毫不留情地嘲讽着,对于“豺狼”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因为他第一次和但丁共同执行任务,就是在“豺狼”的队伍里。 那是普通的二星任务,本来被君锁压在“兵”阶的原枭是没有资格接取的,更没有人敢触君锁的虎须,自己建立队伍拉进原枭。可“豺狼”是个可以把人命换算成等量物资的男人,他才不管君锁怎么想,当时原枭正好和君锁打了第一架,虽然惨败,但是威名正盛,当时还是“兵”阶的“豺狼”就动心思把他拉了进来,还想办法叫上了千年不出门的但丁和几个老练的“兵”阶猎魔人。 结果,就是那一次看似普通的二星任务,他们遇到了一头成熟期的“海克斯”魂兽,死了四个人。 是的,除了“豺狼”自己,还有但丁原枭,其他人都死了。 “海克斯”魂兽本身并不太强,论肉体搏杀能力也就是堪堪“兵”阶,但是问题就出在这种魂兽的渊力。它的天生渊力从属“饕餮”——“自食”,也就是说,这种能力可以让他通过自我蚕食来完成一次临时蜕变,上升一个等阶,各方面能力也大幅度提升。当时小队遇到这头魂兽的时候,是在一处废弃的民宅,它刚刚突破完人界与地狱的裂缝,刚开始进行“自食”,准备提升完能力出去大开杀戒,让本是来寻找任务物品的“豺狼”小队碰了个正着。 队伍里只有“豺狼”认识这种魂兽,知道他的能力,于是乎,他想出了一个可以顺利“战斗减员”的方法——他告诉同伴,这种魂兽再完成自我蚕食之后会有很长时间的虚弱期,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于是,除了时刻保持警惕的原枭,其他人都非常放松地就站在那里看着“海克斯”魂兽完成“自食”。 然后,就是惨剧。 那是一场毫无防备的屠杀,仅仅是完成“自食”的能量冲击就当场把两个“兵”阶轰到了墙上,骨头尽皆碎裂,再起不能。原枭勉强护着但丁和另一个脱离了冲击范围,却是没有挡下“海克斯”魂兽的突然一爪,这只形似放大了四五倍的河马的魂兽,用如同尖刀一般的爪子刺穿了原枭的肩膀,余势未减,又贯穿了另一个人的胸膛,只有但丁侥幸逃过一劫。 而“豺狼”,就那样冷眼看着,同伴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冰冷地计算着自己能多分多少战利品,然后精准地出手救下了但丁和原枭,并且转瞬治好了他们的伤势,还附加了肉体力量提升的药剂,使得两人转瞬间就击杀了实力直逼“斗”阶的“海克斯”魂兽。 这就是“豺狼”,一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却又渴望能招揽入队的战场补给师 第三十二章 魔临 “他们的任务内容呢?”原枭回忆完和“豺狼”组队的沉痛教训,转过头来问但丁,“我记得三星任务开始,任务的对象基本就涉及该地区整体人类社会安全问题了,这次又是什么玩意儿脱离控制了?” 其实原枭没有权限过问,因为猎魔人工会为了保障“公平竞争”,本来的规定是具体任务内容只有接取者在接取之后才可以获得,其他人没有获知权限。 但是鉴于原枭这个家伙破坏规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君锁也和但丁打过招呼,只要不让原枭接高阶任务,一切好说。于是但丁也没什么避讳的,直接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了原枭。 “任务等级:三星 任务接取人:豺狼 任务可支援等级:四星 任务内容:查明城北柳河村村民死亡和牲畜消失事件,并消灭源头生物。 任务简报:本月十三日,于柳河村乡道与省道结合处发现村民王侃残留躯体,和大量血迹;十五日,村民张大民家中两头耕牛失踪,现场无血迹,有一定量诡异液体残留,已带回分析。 十七日,柳河村再次失踪两名村民,现场残留躯体,并有大量血迹......” 剩下的部分都是大量的图片,场面极其血腥,断臂残肢凌乱的残留在地上,血液把整个墙壁都重新粉刷了一遍。最为瘆人的就是现场残留的黄色不明液体,经过测试,把人体的骨骼和皮肉放入,不用十秒钟就可以分解成流体,如果放入血液则会立马沸腾的如同开水,但是却不具备任何的额外腐蚀性,无论是什么材料都不会引起这种液体的反应,彷佛这种液体只对血肉感兴趣一般。 “感觉是‘冥煞’那边的恶心玩意儿。”原枭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从自己猎杀过的地狱恶魔里检索着相关条件。 但是还有个更烦人的家伙,在原枭还在思索的时候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这不就是‘冥煞渴血者’嘛,你还想那么久,当初你也没少杀。”俄尔库斯今天没有在原枭思维殿堂里的血海里扑腾,而是在墙壁上认真地描绘着什么。 这里就要详细地描述一下原枭的思维殿堂。 所谓思维殿堂,就是利用立体思维在自己的意识当中构建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这个空间可以作为自我交流和意识认知的载体。 这个殿堂的具体大小和结构都是由意识所有者自己构思的,越具体越详细越好,比如这面墙壁上我要涂鸦一个三十六个字母的独特单词,并且其中第十二个字母是我自创的写法,墙壁旁边是我的记忆储物柜,是原木材质,花纹呈现反水波形状,并且散发出鱼腥藻的味道,上面摆着鲸鱼须的笔,有六层格子......诸如此类,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构建自己的思维殿堂整理自己的记忆,并且可以将自己的意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进行“寄存”,这里就是你独有的一方天地。 原枭的思维殿堂比较特殊,因为只有一部分是他的,另一部分,是俄尔库斯——这位原枭精神世界的寄居者的。这座思维殿堂极为宏大,从中间分为两半,一半犹如梵蒂冈的大教堂,辉煌浩大,宛如神迹,金碧辉煌的壁画和散发着琉璃光采的雕饰让人目眩神迷,但是诡异的地方在于没有地板,只有一望无际的滚滚血海。而另一半,则是漆黑如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红色的砖瓦墙上,满是疮痍,只有一张白骨王座,孤单地矗立在无数诡异形状的白骨堆成的巴别塔上,犹如骸骨星海中的北极星,如此的苍白,如此的夺目。 白骨王座就是原枭思维殿堂的“脉门”,是决定这具身躯由谁来控制的关键。因此原枭一直牢牢占据着它,而俄尔库斯也不着急着越界,除非原枭精神暴走失去控制,否则永远悠哉游哉地在血海那边游泳,或是在炫目的奢华墙壁上添加新的莫名壁画。 思维殿堂里白光一闪,原枭坐到了那张白骨王座之上,右手撑着脑袋,看着俄尔库斯用苍白的双手在墙壁上不断地勾画,可以看出正在画一只黑色羽翼的翅膀,羽毛之细致,仿若真的将一只黑色羽翼塞进了墙壁里。 “你确定是‘渴血者’?那玩意可不算低阶兵种了,按理说人界和地狱之间的封印,对越强大的恶魔越是有效,‘逢魔时刻’的时间也到了,这玩意就算过来,也应该没什么战斗能力了吧。”原枭走下王座,站在血海与白骨的交界线,看着血海翻涌,却永远无法越过白骨。 “谁告诉你‘逢魔时刻’过去了?”俄尔库斯并没有回头,还在高高的凳子上不断地勾画着羽毛。“告诉你哦,根据我的感觉,人界所有的封印至少都在同一时间弱了百分之十左右,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逢魔时刻’的时间会拓展至少三天,而进入人间的恶魔也会强上个几分。” 饶是原枭心如磐石,也是一惊。 “同时削弱了封印?‘议会’动手了?”原枭沉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离开了多少年了,谁知道他们现在想的啥,说不定是想建立人间地狱大和谐,促进大家共同进步?”俄尔库斯回过头,露出一个诡异而夸张的笑容,嘴角差一点就抵达耳朵根了。 “听你的意思,还挺想回去一趟的,伟大的俄尔库斯,曾经的第十三位议员,地狱所有权力的实际拥有者,万古最强的恶魔君主,生灵的毁灭者,权谋的破坏者,深渊之谜,巴拉巴拉巴拉,还有什么名号我忘了嘛?”原枭特意把“曾经的”三个字咬的重重地,配上他的面瘫脸,别提多嘲讽了。 “好说好说,已经挺全的了,除去‘巴拉巴拉巴拉’,就少了一个,‘原枭的救世主’。”俄尔库斯停下了画笔,嬉皮笑脸的从椅子上轻飘飘的飞了下来,英俊妖异的脸上依旧挂着令人不快的夸张笑容。他虚踏着血海,原本翻腾汹涌的血海一瞬间就平静的如同一张红纸,只有在俄尔库斯踏过的地方才会有些许的波纹。 俄尔库斯一步一步走到了原枭的对面,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要撞到了一起,可身前却是宛如永恒一般的距离。 “有的时候我在想,我当时是不是应该签完契约就立马自杀,带着你这个可能是最麻烦的恶魔去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原枭抱着双臂,看着面前的这位令人琢磨不透的前恶魔君主。 “那你想多了,在签契约之前我就把‘怠惰’——‘不死’给你了,你现在真的想死都很难,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很难。”俄尔库斯摊了摊手,继续说道,“不过可能也是缘分吧,原枭小友,要知道‘妒忌’——‘魔临’很多年很多年没有人能觉醒了,更别提能用强悍的精神意志力直接把我这种吨位的给召唤过来,我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俄尔库斯耸了耸肩,一脸的庆幸。 “所以当初剩下的十二位议员把你灭杀并且赶出了议会,为什么还能让你的灵魂残留下来?我看所谓的‘深渊议会’也不过如此嘛。”原枭看似嘲讽,实则还是想多套一下俄尔库斯的话。 “因为我比较强啊。”俄尔库斯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原枭对于这个答案没什么失望,他也不指望这就能让俄尔库斯吐露秘密,这个家伙就像是一颗永远看不清起爆时间的定时炸弹,安插在自己的大脑里。 当初原枭身临险境,紧要关头觉醒了自己的第一个“七罪宗”能力——妒忌“魔临”,并且死马当活马医的用了出来。 “魔临”的能力运作原理是通过使用者消耗全部的精神力,进行一次意志判定,然后将相应等级的恶魔临时附到身上三十秒,拥有该恶魔的全部能力和肉体强度。在三十秒后,再次进行一次意识判定,如果通过,会丧失行动力至少三天,然后才可以慢慢恢复。但如果没有通过,那么你的肉体将成为恶魔的母体,新的恶魔将会吃掉你肉体的所有能量,诞生出来。 而原枭则是召唤出了这位理论上不可能被召唤的恶魔君主,“深渊议会”的第十三位议员——俄尔库斯。当时俄尔库斯刚刚遭受了背叛,具体的原因和经过从来没有和原枭讲过,原枭只知道这位抬手即可翻天覆地的恶魔君主,被打的只剩下灵魂残躯,并不具备任何的实体攻击能力,在被自己召唤之后,帮助解决了原枭当时的危机,就想直接占据这具躯体进行转生。 但问题也就出现了,俄尔库斯发现这个普通人类的意志力简直就是君主级别的,自己虽然非常擅长精神控制,但是在他这里一点便宜也讨不到。两个人在精神世界里展开了一大战,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没能奈何谁,俄尔库斯抢不到意识主导权,原枭也没有能力把俄尔库斯强悍的灵魂给灭杀掉。 最后的结果就是,在俄尔库斯的提议下,曾经最伟大的恶魔君主和未来最为强大的恶魔猎人,签下了一份在人间和地狱都名流千古的契约。 第三十三章 一起下地狱的信念 俄尔库斯提出了很有诱惑力的建议,只要原枭愿意把身体借给他五分钟,他就“无私”地把“冥煞——渴血者”所有的情报都告诉原枭。 “只要五分钟哦~你买不着吃亏~买不着上当~民法刑法都通得过哦~”俄尔库斯跳起了奇怪的舞蹈,看着欠揍又诡异。 原枭自然不可能答应,上次被夺取控制权那么一会已经够危险了,还好自己意志力强悍,虽然俄尔库斯那次坐上了白骨王座,但是却只得到了“暂时身体控制权”,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思维殿堂里的时间比外界慢得多,等原枭和俄尔库斯对视了一会,气势上谁也没占着便宜,谁也不愿意让步,原枭便走上了白骨王座,退了出来。 在但丁看来,原枭仅仅是愣了几秒钟的神,便恢复了常态。“可能是‘冥煞——渴血者’,但丁,我需要‘尽头之书廊’的权限,马上。”原枭如果在平时,就算“豺狼”在自己的面前被大卸八块喂了魔犬,他也不会抬一下眼皮。可现在不同,孙海青如果真的如俄尔库斯所讲,被“变异的魔犬首领”内核所影响,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异,那么能救她的目前也只有豺狼一个,所以他必须去救他,而且是越快越好。 因为时间上根本不会给他机会去其他的猎魔工会分部求援,谁能知道多过一天孙海青能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他计划今天救回豺狼之后,直接在当天晚上的任务发布会上抓个擅长寻路的“壮丁”,在明天书亭的开业典礼结束之后,组队前往孙海青的家。 为什么不放弃开业典礼直接去救孙海青?抱歉,原枭同志并不是圣人,对他来说,适当的仁慈是自己的进步,但是有些事情永远比整个世界都更加重要,别提一个孙海青了,就是所有熟识的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自己和“那个人”的承诺。 这个书亭是原枭的一个心结,他必须亲手解开,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天发现周然查他的书亭之后,他才会雷霆一怒当街杀人。 “‘尽头之书廊’?我可没有这个权限现在给你免费开放,这是要拿贡献换得。”但丁摇了摇头,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不解地问原枭,“你确定是‘冥煞——渴血者’,虽然我还没和这玩意交过手,但是听君锁会长说过,这可是实打实的中阶恶魔,‘逢魔时刻’都过去了,它怎么可能进得来?” 原枭自然不能告诉他,一位曾经的恶魔君主告诉自己感受到了封印被削弱,但丁怕是要当场拔刀砍原枭。 这个时候,吧台上“负鼠”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一旁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赶紧扑过去,紧紧握住了他不断颤抖的手。 “衰仔,是爹不好,这么多年也没好好陪过你,缺席了所有的家长会,你被同学欺负了爹也不知道,甚至现在都不知道我儿媳妇叫啥,咳咳咳,”“负鼠”一边说着话,不断往外咳着血肉沫子,气息也在不断地虚弱,“不过啊,爹替你挨这一下,心里好受多了,感觉轻松多了,爹欠你的,虽然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但是能还一点利息是一点。”一旁的男人再也忍耐不住,三十好几的男人哭的撕心裂肺。 “爹攒了很多贡献,等一会,咳咳咳,你就去找旁边的银发小哥,都换成,钱,都换成钱,咳咳,你的首付肯定够了。”“负鼠”突然恢复了一些力气,脸上也有了红光,原枭和但丁都清楚,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回光返照。“负鼠”的儿子哭喊着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负鼠”死了,带着满足的微笑,握着儿子的手,在一处简陋的房子里,在一张干净的吧台上,走向了死亡。 “负鼠”原本只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人,生在平凡的家庭,考上了平凡的大学,找到了平凡的工作,娶了平凡的妻子,挣着平凡的薪水。但是改变发生在他三十岁的一天,他在返乡探亲的途中,不慎落入了一处深井,呼救却无人应答,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井下靠着雨水和老鼠昆虫活了七天。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几乎不能见物,也饿的不成人形,但是他活了下来,凭借着对于生的渴望,还有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的责任感,他硬生生撑了下来。 接着,他的发现自己可以在黑夜中视物,指甲也可以有意识地变得更加锋利,并且对泥土的气味特别敏感,可以像一台钻机一样深入土中,找到泥土下潜藏的东西。这便是“七罪宗”——贪婪“尘土的诱惑”,之后某一天被君锁发掘,加入了猎魔人工会。 虽然不善于战斗,但是搜寻隐藏的物品和喜欢阴暗的恶魔却是一把好手,很多队伍都喜欢带上他,往往事半功倍。他的性格也是怯懦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欺负,每天就带着自己儿子照片的挂饰到处找队伍挣贡献,也不花,默默地屯着。久而久之,因为他胆小又善于刨土,得到了“负鼠”的称号。 这一次任务,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在出任务之前,他回了趟家,本来想高高兴兴地告诉自己孩子和过世的老伴这个消息,却没想到小两口因为房子首付吵得不可开交,儿子气急了,暴怒着痛斥自己父亲的没用。“负鼠”没有争辩,只是说了一句“都会解决的”,便离开了家。 儿子在清醒过来之后越来越觉得对不起父亲,就驱车去追,没想到正好碰到了父亲的小队遭遇恶魔群。其中一只恶魔狡猾地发现了他这个普通人,于是混乱中直接扑向了他。但是他没有死,只是被恶魔喷射的体液射瞎了一只眼睛,但是恶魔的全力一拳却轰中了一瞬之间从地下破土而出的“负鼠”。 之后便是逃亡,剩余的人(“豺狼”第一个就跑了)引走了大量的恶魔,给他们创造了时间。在“负鼠”的指引下,他儿子驱车把他带了过来,然后就是这一幕。 原枭和但丁走上前去,沉默不语,就这样肃穆地看着这位走向死亡的老猎魔人,拿起了他别在胸口的“兵”阶勋章,微微低头表达尊重。 但这个仪式,只有十秒。 猎魔人工会有很多的规矩,也有很多的法则,其中有关同伴的死亡有着明确的规定。 “凡因恶魔战死者,同伴不得哀伤时间超过十秒,十秒,是留给每个猎魔人懦弱的时间。十秒之后,请将战友的勋章收起,用自己的勇气和热血,用自己的计策和谋划,用自己的无耻和狡诈,不择手段,不必迟疑,不需留手,杀。” 老人的儿子站了起来,眼泪已经流干,他仅存的一只眼睛通红,看向原枭和但丁。 “我想杀了那些怪物。”男人张口,声音干涩地仿若一个在沙漠里苦行了十天的人。 “走流程呗,发个公告,然后慢慢等,七个工作日内帮你登上任务栏。”原枭懒懒地坐回椅子上,官方地令人厌恶。 但丁出奇地没有阻拦,也退回去坐到了椅子上,双手交叉,看着这位刚刚失去了父亲的男人,面色带微笑,却毫无同情。 “我刚刚听到了,你需要一个权限就可以去杀了那些怪物,而这个权限可以拿贡献换对吗?”男人嘶哑着问道。 “是的。”原枭慢条斯理,摇晃着杯中的清水,“但是,你既不是工会的人,也没有贡献,不是吗?” “我父亲把他的贡献给我了,”男人低下头,看着嘴角满是得意的死去的“负鼠”,闭上了眼睛,低吼道,“都给你们,都给你们,如果还不够,就拿我这条命,抵上。” “先不提你的命有多不值钱,也不说你父亲的贡献转移合不合理,”原枭站起身来,走到男人面前,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头。他低下头,看着男人,轻蔑地说:“于情于理,你不应该,好好地拿着你父亲给你的东西,换点钱,去还了什么首付,然后和自己的老婆一起过没有养老负担的幸福人生嘛?” 男人爆发了,他悍然地挥拳,毫不意外地被原枭轻松挡下,一把推到了墙上,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但丁在一旁依旧没有说话,甚至姿势都没有变,仿佛一尊雕塑。 “你看,你有多么弱小,我一只手就可以杀了你。”原枭抓着男人的衣领,歪着头说,“恶魔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干掉他,你就别在这装什么孝子了,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赶紧换了钱,夹着尾巴和你父亲的尸体,回家过你的小日子,别再回来。”说完,他松开了手,任由男人像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原枭回头,刚要走向但丁说些什么,身后再次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带我去。” “什么?没听清楚?”原枭没有转身,掏了掏耳朵。 “我说,”男人鼓足了所有的力气,就像是第一次和人打架,第一次向人表白,第一次反抗父亲一样,彷佛从浑浊的泥水里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比着坚挺的中指那般有力。 “我他嘛说!!!” “带我去!” “我要弄死那个怪物!” “我要和他拼命!” “你他嘛听到了嘛!!!!!!!” 男人嘶吼完,再也没有力气站立,摇摇欲坠,两只有力的臂膀在这一刻伸了过来,架住了他。 “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在战场上,一瞬间你就死了,我可没那么大能力保护你。所以,你确定要把你父亲拼了命才保下来的你的小命就这么丢了?”原枭架着男人,平静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笑得很夸张,也很潇洒,“去他妈的房贷,去他妈的人生,老子现在只想帮我爹报仇。只要能报仇,别说我死,就是拉着你们所有人一起死,拉着整个世界一起死,我都爽得很!!!!” “喂,但丁,这样他算临时参战人员,加上他爹那份贡献,能让我看‘尽头之书廊’里的资料了吧?”原枭看向另一边的但丁。 但丁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说:“当然,贡献刚刚好,够开启一次‘尽头之书廊’。”然后他看向这位已经平静下来的人子,“没有拉着全世界一起去地狱的信念,可是什么都做不成的哦。” 把男人扔到吧台上,两个人默契地同时转身,一同走向一处暗门。 “记得把那杀千刀的玩意的尸体带回来,碎点也没关系。”但丁把一把奇特的钥匙扔给了原枭。 原枭稳稳地接住,打了个响指。 “保证完成任务,sir!” 第三十四章 后院的他们 这里是“尽头之书廊”,贮藏着最权威,最悠久,最有价值的恶魔信息。所有书目的原版统一由猎魔工会的总部——廊山梅岭进行保管,分部只是保管着拓印版,但是信息内容和总量都是一样的。 猎魔人工会明文规定“哪怕整个工会的人都死光了,尽头之书廊也必须要保护好。” 这里还要提到一点,猎魔人工会在华夏的每个市都有相应的分部,比如魔都分部,我们都知道它的会长是君锁,里边有个舔狗叫但丁,还有个刺头正是原枭。 每个分部的具体硬件配置,都会根据该地区猎魔事业的发展程度进行调整,还是拿魔都分部举例子,魔都这个地区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惨,一个市就占有已知的三处封印,是赫赫有名的重灾区,原本魔都的猎魔人工会分部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猎魔人跑的跑死的死。 但是自从君锁来了,这个分部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他不仅大胆地拓宽了任务渠道,自掏腰包设立了更多的集会据点,并且重新规定了远远高出其他地区的贡献度提成,扩充了贡献可以换取的库存,如此的财大气粗吸引过来了越来越多的猎魔人,也成为了年年受总部表彰的“优秀猎魔人工会”。 后来,在和“摧心者——朱利叶斯·克罗利”(一位强行突破封印的高阶“血誓”)的惊天一战中斩下了它的首级,君锁这个名字,也就此成为了一代传奇,没有人会再怀疑魔都猎魔人分部的实力。 只因为这里有君锁。 不过原枭从来都不鸟君锁,他也没工夫鸟,他正在专心致志地从浩瀚如烟的书库里找到“冥煞”一族的相关资料。终于,在一本名为“哈克斯的地狱观”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冥煞是地狱里一种特殊的存在。冥煞的先祖是一位高等血魔,由于触怒了一位上古的恶魔大君,被设下了血之诅咒,这种诅咒会让他们毛发脱落,皮肤褶皱,四肢退化,对鲜血极度癫狂,残杀同类获取鲜血变成了一种常态。受到血之诅咒之后,本该迅速灭亡的这一族,却是诞生了一位天才——“万恶之源——塔克斯·盖亚”,这位冥煞一族的天才并没有发生退化,出生之后仍是普通恶魔的形态,并且有着不亚于高等恶魔的智慧和强大的法术能力。在他的引导下,冥煞一族学会了控制自己对于鲜血的欲望,并且能够通过一些秘法来削弱诅咒,到了后来,出生的一部分冥煞已经不再孱弱,少数甚至可以掌控血法术,与高等恶魔抗衡。” “这种生物大概可分为四种存在形态,最高等级是形似他们的首领‘万恶之源’的‘冥煞——唤血者’,具有完整的恶魔躯体,并且可以自由操纵血法术,通过‘沸血之魂’、‘鲜血指引’等法术增强自己,削弱敌人,虽然肉体攻击能力较弱,但也已经是最为难缠的高阶恶魔之一。” “第二种是次一等级的‘冥煞——开疆者’,拥有八只粗壮的肉蹄,皮肤褶皱而柔韧,头部瘦小,眼睛退化,不可视物。但是它每条肉蹄都拥有一个渊力枢纽,再加上小山一般身躯,足以让他们狂奔起来像是一列失控的列车,碾碎前进路上的一切敌人,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次高阶恶魔。” “第三等级是‘冥煞——渴血者’,不折不扣的狡诈恶徒,外表像是一只正在破茧而出的幼虫,头部硕大,前臂发达且有力,下肢形似昆虫足,锋利且细小。该种恶魔速度极快,而且有着较高的智慧,群居猎食,下肢的昆虫足带有放血的利齿,一旦缠上敌人,哪怕再强大,也会一不留神就被放血,直至力竭而死。” “最后一个等级是‘冥煞——撕裂者’,智慧低下,四肢退化,全部皆为昆虫足,速度中等,生存能力较强,皮肤上有着特有的油脂,极难被锐器刺伤,是完全无法挣脱血之诅咒的劣等个体,一般作为‘冥煞’一族的炮灰。” 按照简介的索引,原枭总共用了不到十分钟,完整而迅速地看完了这本厚重的大书。 “你看你看,早点和我达成交易多好,我知道的可比他写的详细,像是为什么会被设下诅咒啊,设下诅咒这个的这个垃圾恶魔大君姓啥叫啥,家里几亩地,村里几头牛......”俄尔库斯在原枭的思维殿堂里不停地聒噪,好在原枭已经习惯了,权当他放屁。 “所以说有沿途留下腺液作为记号和领地划分的特性嘛......”这条信息就是原枭所需要的。他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把这群“冥煞——渴血者”杀光,而是如何找到他们。因为现在在场的两个猎魔人——但丁和原枭——没有一个善于追踪的,要知道追踪恶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老练又专业,尤其是面对这么狡猾的恶魔。 所以特性资料显得尤为重要,接下来就是装备了。 “我记得咱们这还有只‘萨科甲虫’来着?”原枭走出“尽头之书廊”,随手关上了暗门,看向但丁。 “有是有,但是吧。”但丁伸出手,拇指和食指不停地相互摩擦,意味不言而喻。 “从那个谁他爹那里边扣不就行了?”原枭指向已经恢复了一点精气神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刚刚说过了,开‘尽头之书廊’已经都用光了。”但丁耸了耸肩。 “你放屁!你怎么比君锁还黑!开次书廊哪用那么多!”原枭义正言辞地痛斥但丁同志这种吃拿卡要的行为。 “我也说过了,你只是‘兵’阶,不具备开书廊的权限,我这属于违反规定给你开的后门,拿你点贡献属于正常操作。”但丁非常淡定地回复。 “淦。”原枭骂了一句,掏出了自己的勋章递给但丁,嘴里碎碎念道,“你看我这次不把‘豺狼’皮都扒了再榨出两斤油,救个他们还要我自掏腰包。拿着去刷,‘萨科甲虫’和之前你们收集到的那种黄色液体我都要,你要是敢再多收我钱,我就先砍死你再去砍死那群恶魔。” 但丁露出了标志性地微笑,接过了原枭的勋章,麻利地刷掉了相应的贡献度,自己进入到吧台的后门折腾了一会,拿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是浑浊的黄色液体;还有一瓶鲜红色的液体,里边游曳着一只暗绿色的甲虫。 “喏,都给你了,这瓶液体我们虽然拿回来研究,但是还没记录,我就不算你贡献了。”但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原枭嘱咐道,“咱们分部的‘萨科甲虫’总共就两只,你可别给弄死了,小心会长让你赔双倍。” 原枭撇了撇嘴,暗骂两个葛朗台,接过来红色液体瓶子晃了晃,看到活蹦乱跳的“萨科甲虫”,点了点头。 “萨科甲虫”是一种猎魔人高级追踪生物工具,这种虫子生长于地狱封印边缘,吸食血气和深渊的碎屑为生,对恶魔的气息极为敏感,可以当作追踪犬来用。但是这玩意儿比较稀有,一般的猎魔人工会甚至都没有统一配备,也只有魔都分部财大气粗,一弄就是两只。 “那个谁,休息过来了没有?”原枭走过去,蹲坐在瞎了眼的男人身前。 “我叫张克己,你叫我克己就可以。”男人抬起头,仅存的一只眼睛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悲伤,只有一股无法压抑的冲动。 这种冲动原枭熟悉的很,很多年前他每天照镜子,自己的眼睛里全都是这种冲动。 这种冲动叫做——杀戮的欲望。 原枭点了点头,和但丁要来了包扎消毒的工具,麻利地帮张克己简单包扎了一下,把他扶了起来。 “有两点,你记住。”原枭看着张克己,伸出了两根指头,“第一,搜寻的过程,我不会为了等你减慢速度,你自己想办法跟上我。第二,战斗的时候,我不会管你,也没空管你,你可以躲起来,可以冲上去,我都无所谓,但是不要站在我的身前,否则我连你一起杀。Are you 明白?” “我知道了。”张克己活动了一下身体,喝掉了但丁递过来的双倍威士忌,感到身体里又有了力量,朝着原枭点了点头。 “带路,开车原路返回,去你们被袭击的地方。”原枭打了个响指,跟在张克己的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猎魔人工会。 但丁看着原枭离去的身影,默默地放下酒杯,抱起了“负鼠”的尸体,来到了后院,开始刨坑埋人。 与整个任务发布所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它的后院是如此的肃穆、简朴,只有浅浅的青草,和整齐的小土堆。 每一个土堆上,只有一个粗劣的石碑,石碑上只有简单的名字和日期,和普通的公墓相比,区别只有石碑上随风飘扬的红色绶带。每一条绶带上都有一个暗金色的勋章,有的是“临”,有的是“兵”,有的是“斗”,甚至还有一个“坤”! “坤”已经是五阶的猎魔人等级,与君锁相当,正是他前一任的魔都分部会长,在和君锁一同与“摧心者——朱利叶斯·克罗利”战斗时,被一枪轰中了胸膛,但硬是拼死冲了上去,一刀砍掉了这只高阶“血誓”恶魔的臂膀,为君锁创造了一击必杀的条件。 这里的每一个灵魂,都死于和恶魔的战斗,他们生前或是辉煌,或是平庸,但是他们如今都已化作枯骨,深埋于这小小的一寸山河。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正如,他们也不会再记得任何人。 第三十五章 饥饿的“黑檀木” 原枭自然不可能让张克己来开。 这位人子刚刚失去了父亲,还瞎了一只眼睛,最关键的是,他开的一定没有原枭快。 把张克己赶到副驾驶,自己坐上了这台有些破旧的日系车的驾驶座。 “怎么开来着,这是离合器对吧,然后这是油门,那这玩意是啥?”原枭看了看刹车,有些迷惑,他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孔叔当初对自己的训练,对自己点了点头,“反正当初孔叔说了,这玩意踩油门就完事了。” 这种常识性错误也不能全怪原枭,因为当初他被训练开车的时候,孔叔直接把他的刹车给卸了...... “要不,还是我来?”张克己在一边看原枭一直嘟囔“油门”,“油门”,“油门”......不禁有点担心,他的确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可是不想死在去报仇的路上......尤其还是因为出车祸死的,那样也太憋屈了...... “没事,放心,虽然我开过的车最后都差不多炸了,但你看,我自己这不还好好的,赶紧指路!”原枭非常骄傲地拍了拍方向盘,张克己一脸黑线。 之前有提到,魔都猎魔人工会的任务集会所,所在的位置是复济大学附近的一处破旧民宅,因此距离主干道其实不是特别远,出了路口就是繁华的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非常热闹,喧闹中充斥着和谐与欢乐。 但是这份和谐与欢乐很快就被一声引擎的轰鸣声所打破。 “轰!”一辆看起来半旧不新的日产车从路口飞了出来。 没错,是真的飞了出来。 车速已经转到了一个足以炸掉发动机的地步,但不知道为什么,整辆车虽然摇摇晃晃,就是没有发生故障。 原枭熟练地挂挡配合油门和离合,将这台性能平平的车发挥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一旁的张克己拼命的把住了扶手,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鸣笛,躲避,加速。 这就是原枭操作的全过程,虽然中途撞翻了两家麻辣烫,一家烤冷面,但是却没有碰到一个行人,在原枭的手里,这台车仿佛成为了一条游鱼,滑溜溜地穿行在人群之间,硬是把人挤人的商业街挤出了一条通行大道。 当然了,紧随其后的是呼啸而来的警车。 原枭不慌不忙,掏出手机,拨通了秦炎的号码。 “喂,谁呀这是大中午的......卧槽,大哥!什么事!”电话那头的人很明显在睡午觉,一开始被打搅了清梦非常不爽,但是看清了号码之后,立马化身狗腿,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 “我现在在复济大学旁边的商业区,一会儿要一路开出城,速度会很快。”原枭简要地陈述着情况,另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躲避人流。 “好的,大哥路线告诉我。”秦炎和原枭之间的默契是无数次血与火历炼出来的,一个眼神,一个语气词,一个手势都可以让秦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同时,对于秦炎来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永远不能怀疑也不需要怀疑的人,那就是原枭。 别提违反什么原则,就算是原枭让他今晚穿上裙子去酒吧勾引男人,他也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因为原枭是他的大哥,他永远最尊重的大哥。 原枭也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把电话递给了张克己,说:“告诉他咱们的路线,快点。” 张克己手忙脚乱地接过了电话,试探地喂了一声,然后被原枭一个急刹漂移拍在了车门上,脸都变了形。 “说吧,我在听。”秦炎听见了原枭的话,知道现在接电话的人是知道路线的旁人,语气立马恢复了正常的吊儿郎当状态,他的尊敬只从属于一个人。 张克己说完将要行经的路线,将电话递回给了原枭。虽然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但是看原枭的架势,那个人很轻松地就可以解决他们现在面临的境况。 超速、逆行、破坏公物......而且还是在这么繁华的闹市区,张克己有点迷茫,真的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嘛? 原枭接过电话,没再说什么,说了声回聊就挂断了。 那边秦大少爷却是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边穿衣服边从手机里扒拉出了管辖那片地区的警察局长的电话。 “喂,我是秦炎。”秦炎一边穿着裤子,一边用脑袋夹着手机。 “哦哦!是小秦啊,怎么了,找你何叔叔什么事情?随便提,只要别太过分,叔叔马上给你办好。”接电话的人是何洁,今年四十七岁,却已经是正处级的局长了,攀生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这其中的曲折自然有魔都军警界的实际权力控制者——秦家的一份功劳。 “我需要何叔叔帮我协调一下复济大学周围主干街道的交通,有一辆车牌号是XXXXXX的车辆需要快速通过。”秦炎又加了一句,“车上的人是我的大哥,他在执行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希望何叔叔能帮帮忙。” 秦家发迹自秦老太爷。这位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几乎参与了每一次最危险的战争,跟着最初的伟大存在开疆扩土,收复河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下了这份家业。 更加可贵的是,秦老太爷甚至打江山易,坐江山难,这份家业如果不好好保持,过不了三代就要没了。于是他立下家训,凡是秦家男儿,想经商从政,可以,必须改姓易名,从此不做秦家人,会得到一份价值不菲的物质馈赠,但是从此断开血缘关系,在外也不得宣扬自己曾经是秦家的人。 而想进军警界,那最好不过,条件也很简单,去最危险的边疆地区历练三年。三年期间,家里边不准给予任何照顾,活着回来,家里就支持,死了,那就死了。 秦家如今已经历经三代,当代最耀眼的要数秦炎的父亲——秦烈。他当初不仅在最危险的南疆守了三年毫无怨言,而且在守疆期间,完成了多次极其危险的任务,在他手下的毒贩亡魂不知有多少,回来之后得到了秦家最为隆重的欢迎,并且一路助他在军界越走越高,如今已是在华夏最高层里拥有了一席之地。 何洁是当年秦烈在部队带过的兵,对秦烈十分敬重,再加上他办事能力不俗,行事果决有担当,自然受到了秦烈的看重,一路走到了警察局长的位置。事实证明,他的确有这个资格,在他担任局长期间,所任辖区内一度达到了零犯罪率! 知遇之恩,难以为报,他对于秦炎自然是像对儿子一样爱护。 所以在听到秦炎的请求后,他只是简单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就回答说:“没问题,既然是紧急任务,叔叔不多问。不过事后记得好好和你父亲说一下,他不可能不会知道这件事。”对于秦炎,他只是爱屋及乌,对于秦烈,他才是真的倾力相助。 挂了电话,秦炎也穿好了衣服,红色皮衣配红色皮裤,钻进了他酒红色的法拉利里,轰鸣着引擎直奔刚刚得知的原枭要去的地点。 话分两头,另一边原枭已经察觉出来,后面的警车从最初的追赶,变成了开路,甚至有一位骑警从他身边经过还敬了一个礼,把张克己当场惊得嘴张的老大,被原枭拍了一下才恢复正常。 “你在那兴奋个啥,一会可是要真刀真枪的战斗,你准备好了吗?”原枭一边把油门踩到底,一边语气轻松地问张克己。 “我虽然已经做好了为父亲报仇而死的准备,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的灵魂孤孤单单下地狱,至少要带上几只怪物。”张克己原本的性格有些怯懦和贪财,如同他的父亲“负鼠”一样。但是在“负鼠”死去之后,在一天内经受了怪物袭击、至亲去世、还有这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体验,有警察专门护送的市区飞速飙车,他的性格也就此发生了变化。 思维变得无比的冷静,不再畏惧死亡,而是思考如何能够得到最大的收益,虽然还是一副生意人的利益交换思想,但是已经提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和境界。 他看着原枭认真地说:“我知道我很弱,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这些怪物的弱点,请你告诉我。” 原枭听到张克己的这番话,不由得对他的评价提升了几分。 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大部分人会选择能拖一秒是一秒,可也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会冷静的思考,选择出最划算的死亡方式。 而从结果上来看,后者往往会活下来,而前者几乎都要死。 原枭假装伸进自己的衣服兜里,其实是从虚空中召唤出了自己的“黑檀木”——那把漆黑的手炮。 黑檀木和精致得如同雕塑一般的白象牙不同,它拥有狭长粗壮的枪管和宽厚的枪托,从大小来看,已经接近一支微型冲锋枪的大小。最为可怕的就是他的枪管,上面附着犹如活物的脉络,有规律的不停地跳动着,就像是一头沉睡的饿兽,被唤醒之时将会吞掉整个世界。 原枭转身就把黑檀木扔给了张克己。 张克己根本没看清原枭的动作,就稀里糊涂地去接这黑色的奇怪物体,结果差点被它的重量砸折了手。 “那种怪物叫冥煞,是一种天生喜欢自相残杀的怪物,所以他们的弱点就是他们自己的体液。”原枭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里边是采集到的浑浊黄色液体。 “不过这点分量,肯定不够看,一会追上去,我会尽力先击杀一只怪物,然后把尸体扔给你。”原枭看着张克己说道。 张克己还在震惊于手里这柄好像在“呼吸”的黑色巨型手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尸体给我?干嘛?” 原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自己锋利的虎牙。 “自然是让黑檀木吃个饱了。” 第三十六章 行动开始 眼看着通过了繁华的商业街,驶入了愈加荒芜的路段,张克己朝着原枭点点头,示意他就快到了。 原枭从车窗里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对一直护送他们到这里的警察队伍表示感谢。 护送的警察也是临时接到的命令,得知这辆严重违章违法的车辆原来是在执行保密任务,不仅不能抓捕,还要全力进行配合护送,一切服从车里人的安排。于是,在看到原枭的手势后,他们通过车载广播互相通知了一声,开始原路撤离。 看着后视镜里慢慢消失的警车队伍,张克己也已经开始习惯原枭的神秘强大之处了,他不再满脑子疑惑,而是专注于研究手里面这把诡异的手枪。 虽然在今天他已经经受了太多的刺激和世界观的冲击,从一个安心上班的社畜,变成了将要和恶魔拼命的残疾人,但是在用手抚摸过这把原枭扔给他的手枪时,还是不由得一阵阵心悸。 不是因为别的,他真的能够感觉到,这把枪是活的。 如同鳞片一般的外壳覆盖在枪管之上,伴随着枪身里有规律的奇特脉动,鳞片一张一合,有热气不断地逸出,如果仔细去听,还能听到细微的嘶吼声。 “这把枪叫黑檀木,是我最信任的战友之一。”原枭一边按照张克己提供的路线在马路上飞驰,一边拿过“黑檀木”,轻声念了一句: “黑檀木,巨兽熔炉。” 就在这一刻! 一声响彻苍穹的巨兽嘶鸣从枪管里喷涌而出! 如果说开启了“苍白戮歌”的白象牙是化作了无数只穿身而过的幽灵,那么开启了“巨兽熔炉”的黑檀木就是变成了一头饥饿贪婪的巨龙! 这只饿龙在渴望着,在奔腾着,在嘶吼着,它需要进食,只有用血肉和灵魂才能填补它的空虚和寂寞! 枪管上的鳞片片片矗立,如同锋利的刀锋,随着嘶吼声不断颤动,发出了金戈碰撞的声音;它的枪柄处也生长出了无数的黑色尖刺,转眼间就刺穿了原枭的手掌,并且可以看到在不断地从手掌里汲取着血液! 痛饮! 好一顿痛饮! 一旁的张克己哪怕再冷静也无法直视这一幕,浑身的鸡皮疙瘩颗颗耸立,打了好几个哆嗦。而原枭却是一副“小爷不知道被吸了多少次”的样子,耐心地等着“黑檀木”吃饱。 大概抽取了有3000cc的血液,它抽取的速度极快,张克己甚至能看到原枭的脸色不断地从白色变为惨白再变回来。 如此迅速的失去3000cc是什么概念?基本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当场死亡,这也就是原枭有着恐怖的肉体恢复能力,换做一般人,拿到这把枪,还没等搞明白怎么开就被抽成人干了。 直到完全吃饱,“黑檀木”枪柄的黑色尖刺才收了回去,只剩下鳞片还在不断的开合着,枪管的口径也扩大到了原本的三倍,如同一门袖珍的蒸汽小炮,不断地喷涌着带着血腥味的暗红色烟尘。 “这把枪,用不了人间的子弹。”原枭把黑檀木又扔给了张克己,继续说道,“它的子弹,必须是血肉。” “血肉?”张克己有点懵。他虽然猜到了这把枪既然如此的邪性,肯定与众不同,但是没想到子弹就需要是活生生的血肉。 “是的,不同的血肉能够造成不同的伤害。比如,你让他‘吃’了一头猪或是一个人,那么打出来的子弹大概可以炸飞这辆车;如果吃了一头大象,差不多能轰飞一辆列车。”原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把人和猪相提并论的不妥,继续说道,“而且他还能够保留子弹来源的原有属性,比如吃了一只冥煞,那么他轰击出的子弹,就可以带有冥煞的特有属性,哪怕是你这样的普通人,也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张克己呼吸有些粗重。 他低头看着这把诡异的手炮,闭上了双眼,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激动。 父亲,别急,儿子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原枭已经赶到了“负鼠”战斗的地方。 停下车的时候,车的引擎盖已经开始冒烟,不过两个人这时候都没功夫去担心这辆车了。 因为现场,还有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已经变成了人干,躯体和器官都有一定程度的残缺,可见当时那群冥煞杀死他们之后,还不慌不忙的来了一场“盛筵”。 “你先别过来。”原枭没回头,抬手制止了张克己跟过来。他快步走近两具尸体,蹲下来仔细观察。 两个人的心脏和大脑都不见了,肚子也被刨开,有不少的黄色黏液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内脏和血肉。但是没有豺狼的尸体,只有他标志性白色风衣的一角碎布。 “不太对。”原枭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因为尸体的脑部和胸口太过干净了,不像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冥煞应有的进食残留。“所以说最好吃的脑子和心脏被取下来,收集到一起,带走了吗?而且但丁说的是一共六个人,刨去这里的两个,还有‘负鼠’,那就是说还有三个活人被带走了,有意思。”原枭采集了一点黄色液体,站起了身来,若有所思。 没有思考多久,他转身朝着张克己招了招手,张克己赶紧快步走上来,但是看到了两具尸体的惨状,胃里边一阵翻涌,一堆消化物立马顶到了嗓子眼,但是被原枭冰冷地一瞪,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会要跑很久,我不希望你把应该用于体能消耗的东西吐出来。”原枭一边打开装有“萨科甲虫”的罐子,一边冷冷地说道,“你也应该庆幸你咽回去了,否则我会让你把吐出来的再吃下去。” “萨科甲虫”慢吞吞地从装满了血液的罐子里爬出来,闻了闻原枭收集的黄色液体,身体微微颤抖,竟是突然化作了一道暗绿色的闪电,以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冲向了一个方向。 原枭的反应更快,在“萨科甲虫”脱手的那一刻,他就骤然提速,冲了过去。 张克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能看到原枭的背影了,还好这一片的土地都是沙地,虽然冥煞的小爪子留不下痕迹,原枭的脚印倒是明显的很。张克己深呼吸了一下,一秒都不敢耽搁,揣着“黑檀木”就循着脚步追了过去。 “萨科甲虫”凭什么生活在地狱封印附近?就是靠着它接近钻石的甲壳硬度和可怕的奔跑速度,让很多想要捕食他们的中阶恶魔都望而却步。可它的身后是原枭,他毫不费力地追赶上了它,并且把和“萨科甲虫”的距离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因为“萨科甲虫”搜寻气味的时候非常警觉,一有外界干扰就会钻入地下。 这也是为什么原枭没有选择直接用“萨科甲虫”去搜寻孙海青,巢穴中必定有着不少的暗影魅蛛,“萨科甲虫”估计跑出去十米就要被吓的躲起来了,根本起不到作用。 另一边的张克己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肺像要烧起来一样,两条腿早就没了知觉,可还是看不到原枭的背影,只能像轨道上的列车,永远不知疲惫的按照原枭的脚印奔跑。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那么漫长,受伤的眼睛又开始流血,仅剩的另一只也开始模糊,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而诡异,脚下的路也变得陡峭而柔软。 但是他没有停下,奔跑,奔跑! 他知道,杀死自己父亲的怪物就在前面,自己就算死,也要死在那群怪物后面!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意志力为他提供了很多能量,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 “麻烦,不过,毅力可嘉。”一个熟悉地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然后就感觉自己被整个人挟到了一只如同钢铁的臂膀下,周围的景物如同开了快进键一般向后退去。 没过多久,他感觉到风停了,景物也不再后退,自己被扔到了沙土地上。使劲晃了晃脑袋,缓了一小会,他终于清醒了一点,体力也在刚刚的“搭车”过程中恢复了一些,勉强站了起来,看到了身前那个永远笔直站立的身影。 原枭俯身把企图逃跑的“萨科甲虫”捞了起来,打开罐子又塞了回去,不一会它就再次沉溺在血液当中了。 原枭的面前是一栋废弃的写字楼,楼侧是四五个不同笔迹的红色“拆”字,整栋楼的外观基本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陈旧风格。暗黄色的墙皮脱落了大半,窗户的玻璃全部都破碎了,穿堂的风吹出了瘆人的摩擦声,一楼的大门紧闭,但是门上并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证明了,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看着勉强站起来的张克己,原枭拉着他走到门口,说:“一会我说开枪,你就立马用我给你的尸体,塞进黑檀木的枪口里,扣动扳机,打你能看见的所有活物。当然,除了我。”原枭难得幽默一下,张克己不禁感到一阵轻松。 “但是,如果我说不许动,就算是你被开膛破肚,你也不能说一句话,发出一声喊叫,明白吗?”原枭直视着张克己的双眼,锋利如刀。 张克己深呼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原枭没再说话,转过头,按了按手指的关节,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杀千刀的豺狼,等小爷把你救出来,一定把你骨头渣里的油水都给你榨光! 第三十七章 俄尔库斯的帮助 冥煞——渴血者,根据原枭在那本资料集上查明的资料,虽然有着不俗的智慧和攻击速度,但是还是属于没能完全脱离“血之诅咒”的残次品,因此听觉和视觉都约等于零,搜寻猎物全靠它们无比灵敏的嗅觉。 打个比方,你如果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外伤的站在它面前,它们能和就这么和平共处一辈子。但如果,你被划伤、刮伤、捅伤......等等,只要是能造成外伤伤口并且流出血液,哪怕你在三公里之外,它们都会准确地定位你的位置,像一群永远不知疲惫的恶犬,不停地奔向你的位置,直到把你所有的血液吸食干净,所有的肉吃个底儿掉。 张克己的眼睛还在流血,本来经过但丁的简单医疗处理已经好一些了,但是刚刚的搏命奔跑又让伤口直接崩裂,不断地往外流着血,原枭心里明白,他们早就被这栋写字楼里的冥煞们发现了。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次来的不是猎物,而是冷静的屠夫。 被发现了又有什么关系? 小爷来报仇,管你那么多! 没错,原枭也是来报仇的。 虽然不像张克己身怀着杀父之仇这种等级的深仇大恨,但是这群不知死活的冥煞的确是已经犯了原枭最为不爽的禁区——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枭是一个骨子里有些刻板的人。 虽然办事也好说话也好,他永远不会像一个傻呆呆的木头,但是对于决定好的事情,却是永远像一台冰冷的机器,一丝一毫都不会改变地去践行。比如,在战斗中,他定好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如果有人胆敢打乱,哪怕是队友,他也会当场一刀砍翻。 这一点但丁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因为上一个差点被原枭当场送去地狱的,就是他...... 而这一次,原枭原本已经准备好今天找到豺狼谈好组队拯救孙海青的事情,然后再在晚上回到任务集会所去寻找合适的搜寻特长的猎魔人。 一切都是安排的这么舒服,以至于原枭每每想到自己的计划,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舒适的叹息。 可是就是这么“完美”的计划,却被一群瞎了眼(从某种程度上是真的瞎了眼......)的冥煞打乱了,现在自己不仅要过来救生死未卜的豺狼,还要带着一个啥也不会的普通人报仇。而且哪怕是救了出来,也不一定赶得上晚上的集会所最热闹的时间段,如果没救出来,或者是已经去晚了,那就等于说一切计划都作废了...... 原枭的呼吸又粗重了几分,虽然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的情绪不会影响他做判断的能力和执行力,但是这股子不爽就像是一根细针在他的血管里游曳,不时地扎一下,让他烦躁却无法抓住,化作了无比暴戾的力量,在他浑身上下不停地游走。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无论是在工会里,还是在刚刚的路上,原枭都格外的冰冷和无情。 肉眼可见的杀气从原枭身上不断地逸出,身后跟着的张克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偷偷地后撤了几步,寒冷的感觉才减轻了几分。 原枭推开门,整栋楼依旧是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空气中淡淡的腥甜味道,提醒着闯入者,这里有一群嗜血的酒徒正在痛饮。 “哼,这都能压制住自己的本能。”原枭皱起眉头,慢慢地走上楼梯,“所以说,肯定是有位更高阶的存在,在管理着它们,那些取下来的心脏和大脑,估计也是那位的要求。” 电梯早已经坏的没法坐了,因此他们开始顺着血腥味走上楼梯。 这栋写字楼当初废弃的最大原因就是采光问题,也不知道当初怎么选的设计师和包工头,建出来的楼采光面积还不到当初宣传的百分之五十,根本救不回来,也没人愿意接这个盘,老板逃了,包工头溜了,一群民工领不着工钱也散了,这栋楼就这么闲在了这里,但谁也没有想到,如此阴暗的环境却是为厌光的冥煞一族提供了完美的庇护。 黑暗如同一张冰冷油腻的网,轻柔地捆缚着张克己的身体。 空荡的楼梯间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声音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平日里都不会注意到的脚步声这时候却成为了一种令人恐惧的折磨,张克己从来没觉得脚步声如此的刺耳,如此的瘆人。 唯一的安慰就是身前的原枭,永远以一种固定地速率往上走着,不曾放缓,也不曾加快,像是一台永远不会恐惧的机器,机械地执行着“上楼梯”这个命令,如此冷静的态度,让张克己略微安心了一些。 张克己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可是一想到原枭之前的警告,赶紧把话咽回肚子里。 一层楼是三米高,算成倾斜的楼梯也就是十几级,可是张克己却觉得如同西西弗斯的滚石道,永远不见尽头,永远饱受折磨。 才刚刚上到三楼的转角,张克己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浑身冷汗,扶着锈蚀的栏杆不断地大喘气,他觉得在这么寂静下去,就要被脚步声逼得崩溃自杀了。 他决定和原枭说点什么。 哪怕迎来的是依旧冰冷的回答,或者是一顿毒打也好,总好过深陷于无边的黑暗和枯燥重复的单音节。 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原枭没有回头,只是捂住了张克己的嘴。 他听到了什么,细细簌簌,正在朝着自己爬过来。 原枭的新计划是,用突然的偷袭一击让它失去所有的战斗和求救能力,这样既可以防止它召集更多的同伴,也可以让自己有一定的时间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套取一些情报,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枭只是嗜杀,并不是没脑子的莽夫。 至于偷袭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对他来说却像是喝水一样自然。 从小到大,他绝对不会因为顾及脸面或者尊严什么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而放弃最有效的解决方式。偷袭、下毒、恐吓威胁、挟持、甚至是求饶装死,对曾经的原枭来说都是信手拈来,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只不过现在的原枭已经比当年还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因此大部分时候的击杀方式都变成了正面硬刚,但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次是救人,原枭希望在救下豺狼之前,尽可能不引起注意,所以当年最熟练的偷袭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眼睛流血的张克己是最好的诱饵,原枭要做的就是有足够的耐心,等鱼上钩。 鱼儿可能会很狡猾,但永远挡不住对于鱼饵的贪婪。 张克己看不到,可是视黑暗如无物的原枭却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里有一只“冥煞——渴血者”(下面简称渴血者)正在缓慢且小心的朝自己靠近。 渴血者的下半身很像节肢类的昆虫,但是锋利程度却是强了太多,十二只虫足就像是十二柄西洋剑,快速的前后划动,尽可能安静地奔向血腥味的来源。 但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在两个人停下脚步之后,一切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慢慢地,张克己也听到了轻微的撞击声,就像是铲子插到泥土里的声音。 汗,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如果不是原枭捂住了他的嘴,他可能就要靠着大吼来给自己壮胆了。 这并不怪他,就算他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未知的恐惧永远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试想一下,漆黑一片的环境,耳边是瘆人的铲土声,你知道有一只可以把你吸成人干的怪物,正在慢慢地朝你靠近,你却甚至连它的样子都看不到。 好在,这里有一个能够终结这种恐怖的人。 在看到渴血者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时候,原枭脚下猛地用力,如同子弹出膛,直接冲向了那只悠哉游哉地渴血者。 这只渴血者也是该着了,本来“首领”的命令是不许离开,等待“仪式”结束才能继续继续猎食。可是这股血腥味不是一般的冥煞可以抗拒的,于是,这只渴血者趁着大家都在准备“仪式”,想偷偷溜过来吃个独食,反正人界的生物都那么弱小,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然后他就被原枭当场抓住。 是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接被砸断了四条虫足,身子一歪,在断肢的痛苦还没有传到它那萎缩的大脑之前,下半身直接又被打穿了一个洞,然后口器里塞进了一只冰冷的管状物体,随着闷闷地一声轰鸣,它的发声器官也被毁掉了。 原枭慢慢地从这只渴血者口器里拔出来“白象牙”,听着“白象牙”若有若无的低声嘶吼,好似在抱怨原枭把它塞进如此恶心的地方。 原枭随意地在裤子上蹭了两下,就把白象牙又扔回了虚空里。 然后他开始端详起这只已经被自己在两秒之内,破坏了发声能力,毁掉了逃跑能力,半死不活的渴血者。 “皮肤材质和书里一样,柔韧带有恶心的粘液,有一定的防火能力。”原枭用两根手指捻了捻渴血者下半身破洞流出的黄色体液,感受着淡淡地灼烧感,继续总结道,“腐蚀能力对普通人应该还蛮强的,十分钟就能把大活人变成一滩血水了吧。” 像是摆弄一只玩坏了玩具一般,原枭把这只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渴血者翻来覆去的观察着,后面的张克己借着转角处窗户射下的余光,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世界观再次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俄尔库斯。”原枭在思维殿堂里叫了一声。 “在咧在咧。”俄尔库斯像幽魂一样突然冒了出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捧着一本庄严的黑色法典,“干嘛呀,汉谟拉比法典我就差两页了。” “帮忙。”原枭简单扼要,“我感觉这群冥煞不是单单的猎食这么简单,我需要你的能力。” 俄尔库斯听到这里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发出了“库库库”的奇怪声音。 “好久没‘搜魂’,虽然只是一只蝼蚁,但蚊子腿也是肉啊。”俄尔库斯激动地搓了搓手。 “别废话,我只给你十秒。”原枭走到了血河与白骨的交界处,闭上了双眼。 俄尔库斯不再说什么,伸出了如同枯骨的右手两指,抵住了原枭的双眼,笔直地插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狂奔而来,呼啸而去 思维殿堂中。 原枭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静地被俄尔库斯用手指伸进了眼睛里,但诡异的是,从眼眶中流出的血,并不是鲜红色,而是金色,彷佛是被融化的鎏金在源源不断地倾泄出来,不断有金色的雾气升腾出来,化作漫天金色的花雨,不断落在原枭的身上。 流动的金色液体慢慢变得稀薄,也不再有雾气升腾,原枭的双眸虽然没有睁开,但是已经有遮掩不住的光芒从睫毛下射出,金色的液体和纷飞的金色花雨竟是在被慢慢地“吸”回眼睛里。 俄尔库斯的两根手指慢慢地也开始变淡,逐渐地融入了金色液体中,接着是胳膊,肩膀,上半身,整个人。 俄尔库斯就这样消失在了金色液体中,被原枭的眼睛完全吸收了进去。 原枭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眸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两颗暗金色不断流动的球体,散发着氤氲的雾气,暗金色的球体灵活地流转,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辉,彷佛可以看透世间的一切虚妄和迷雾。 “俄尔库斯,你只有十秒,希望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原枭开口说道,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转瞬间,原枭重新坐上了白骨王座,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外界的时间刚刚过了不到一秒,身体被蛮力轰碎的痛楚还没来得及传到渴血者的大脑里,原枭就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眸已经变得和刚刚思维殿堂中一模一样,暗金色的球体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有金色的光辉不断地倾泄出来。 原枭没有浪费时间,因为现在他的双眼是属于俄尔库斯的,多耽搁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谁知道这位曾经的恶魔大君肚子里憋着什么阴谋诡计,他对俄尔库斯永远不会给予一丝一毫的信任。 俄尔库斯的这种能力名为“七罪宗”——贪婪“摄魂”,是他诸多阴损能力的其中一个。至于作用,正如其名——搜魂。能够通过直视对方的眼睛,直接把灵魂从躯体里“拽”出来,然后用强悍的精神能力直接消化掉,再慢慢地搜索有用的信息。 这是一个非常阴毒残忍的能力,被“搜魂”的人,将会体会到最为可怕的双重死亡——他既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死亡,又会在被“消化”的过程中体会到灵魂的死亡。 生死之间,是为大恐怖,更何况眼睁睁地体验两次。 但原枭一点心理负担没有,从眼前这东西身上的血气来判断,它杀掉的人类至少不下五十人,让它这么死都算是便宜他了。 有关于对血气的判断,是原枭的另一种能力:“七罪宗”——色欲“血香”,之前在川菜馆的时候,原枭也曾经用过这种能力来判断天哥身上背的人命。这种能力本身比较鸡肋,因为它的作用就是可以通过每种生物身上的血气来辨别过往的杀戮和是否有着杀意,比如一个屠户,原枭就可以闻出来他曾经杀了多少头猪多少头牛,比如一个杀手,也可以闻出来手上沾了多少个人的鲜血。但原枭已经在俄尔库斯这位“好老师”的指导下,把这个看似鸡肋的技能,成功地开发出了更多的用途,比如在战斗中通过血气的变化判断敌人下一步的行动等待。 当然了,原枭比起一般只有一种罪宗能力的猎魔人,多的可不止这一星半点...... 这位渴血者刚刚感受到身体上的剧痛,但是发声器官又被一枪打爆,根本发不出声音,刚准备用仅剩的八只虫足负隅顽抗一下,就感觉突然身体一轻,好像所有的痛苦和欲望都消失了,那个让冥煞一族痛苦了上千年的“血之诅咒”也不再折磨自己,可是“那位大人”不是说,这个诅咒只有死亡才会解脱吗?难不成......? 渴血者一阵战栗,歪过硕大的头颅看去,正是自己残破不堪的躯体。 原来,已经死了吗。 直视自己死亡的强烈冲击,让渴血者的灵魂出现了裂纹,有了分崩离析的迹象。 而就在这时! 原枭双眸中的暗金色圆球化作两条金色的长蛇闪电般地窜出! 蛇嘴张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像是一个被用力压到最大限度的夹子,直接咬住了渴血者的灵魂! 渴血者的灵魂本就已经脆弱不堪,在金色长蛇的攻击下,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片的灵魂碎片,长蛇张着大嘴,精准地一次次出击,将每一片碎片都吃进了嘴里。 整个过程,也不过七秒。 渴血者的灵魂已经一点不剩,肉体也丧失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可就在这时,金色的长蛇却是诡异地回过头来,吐着长长的信子,盯着原枭,眼神中满是冰冷和贪婪。 “啧,俄尔库斯,你敢吗?”原枭一动未动,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屑地说道。 金蛇愣了一下,然后灵活地在原枭的脸上蹭了一下,竟然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谄媚笑容,迅速地缩回了原枭的双眸。 原枭闭上眼睛,过了一秒,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眼睛。 时间到此,刚好十秒。 思维殿堂里,原枭一只脚站在白骨之上,另一只脚只差一分就要踏入了血海之中。 “你看你看!有事好商量不是!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俄尔库斯刚出现在血海里,就“噗通”一个平地摔扑倒在原枭脚边,双手高举,合十求饶。 “明明我们谁也不知道踏过去之后的结果,可为什么害怕的总是你?”原枭收回脚,蹲在白骨上,撑着脸看着满脸血水求饶的俄尔库斯。 “废话,小爷我什么身份?堂堂‘深渊之谜’,曾经的议会第十三位议员,未来的地狱法规制定者,怎么可能拿我的命和你去赌博!一点也不合理合法!”俄尔库斯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完全不觉得刚刚的求饶有多丢人。 “求你少看点法治在线,有个恶魔的样子好吗。”原枭扶额。 俄尔库斯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按理说应该已经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可是随着原枭来到人界之后,却是没多久就迷上了“法律”。一有空就看从古至今的法律著作,没事还做两套法考题目,最可气的是,时不时就威逼利诱原枭给他放《法治在线》,还边看边给原枭普法...... 原枭不再理这个活宝,也好像忘却了刚刚金蛇冰冷贪婪的眼神,坐上了白骨王座,离开了思维殿堂,只留下了俄尔库斯站立在血海之中,眼神冰冷而深邃。 渴血者的记忆碎片很乱,这种恶魔虽说智力不俗,但那是相对于恶魔来讲的,在人类世界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智商,记忆力也差很多。 不过好在,原枭需要的情报,它记得还是很清晰的。 原枭看到了一个注满了鲜血的池子,在池子的边缘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着心脏和大脑,少说有三十多只渴血者围着池子不断的跳着诡异的舞步,在两只硕大的“冥煞——开疆者”带领下,四只渴血者抬着一个绑的结结实实的人类丢下了池子,池子瞬间冒出了大量的气泡,伴随着人类痛苦的惨叫过后,血池中浮出了一具残缺不全的白骨,气氛在这时达到了高潮,所有的冥煞齐声嘶吼,开始了下一轮的狂欢。 “看来被抓过来的不止豺狼一个啊。”原枭翻腾着灵魂残片,又看到了被看守在顶层的人群,少说有三十多人。但是看着这些人穿的不同季节的衣服,原枭心中有了新的一番计较。 “希望豺狼运气能好点,排在后边,别这么早就被丢进去洗澡了。”原枭扔掉了渴血者的尸体,招呼了一下张克己。 “楼上的情况我基本清楚了。”原枭伸手虚画了一个结构图,“楼上一层是冥煞们的集中聚集地,一会我会冲上去,帮你打开局面,并且让‘黑檀木’吃饱,然后我立马去顶层救人。这个位置,你一定要记住,”原枭点了一个角落,“这里是冥煞聚集最少的部分,而且由于血池的分割,它们理论上只会从这一边冲过来,你就在这里用‘黑檀木’守住了,只要撑过十分钟,我就回来救你。” “那你确定他们不会跨越这个,什么血池吗?”张克己有些担心,如果只有一面有敌人,还或许可以用原枭这把看着就很猛的手炮抵挡,可要是四面八方都来,他一个普通人肯定分分钟就挂了。 “不确定,我猜的。”原枭摊了摊手,不负责任地说道,“风险总是有的,你加油。” 张克己刚想问这把手炮你还没教我怎么用,就被原枭直接拎起来冲到了楼梯之上! 原枭的速度在几秒钟内已经被提到了极限,他清楚地感知到楼上的冥煞已经察觉了同伴的死亡,再晚一会楼道就要被大量的冥煞堵住,到时候想要冲到顶层必定会浪费更多时间。 原枭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轰!!!!!” 原枭一个横踢把刚刚冲出门的一只渴血者凌空踢爆,顺手把张克己甩进了门里约定好的角落。 “来吧,我只给你们二十秒,渣滓们。”原枭看着狂奔而来的“开疆者”,竟是不躲不避,迎着体型堪比中型巴士的“开疆者”撞了过去! 一拳。 原枭右臂的肌肉膨胀地近乎裂开,右拳挟着罡风如同彗星一般撞击到了“开疆者”的前身上。 开疆者被轰中的一瞬间就像是爆胎的F1赛车,飞速旋转着撞向了墙壁! 但是原枭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它,脚下再次用力,向前一窜,竟是双手拽住了撞向墙壁的“开疆者”! “不好意思,我的小宝贝饿了。”原枭说完,低吼一声,全身肌肉隆起,宛若一尊拥有无边神力的神祗,把“开疆者”硬是拽了回来,扔向了角落的张克己。 看着像小山一样压过来的“开疆者”,张克己目光呆滞。 “原枭,我x你大爷。” 第三十九章 有些事,就留在怀念里 当然了,张克己没有如他所想,被这头小山般的冥煞巨兽“开疆者”当场压成肉泥。 就在“开疆者”距离张克己三米时,他手中的黑檀木突然暴起,竟是脱手而出,冲向了巨兽。只见它的枪管再次发生了恐怖的变化,口径突然扩张到接近五米,枪管的内缘生出了无数的利齿,两侧的管壁凹下了下去,从张克己的视角看去,这柄手炮已经变成了一张无头巨口的饿兽! 一口咬下! 中了原枭重重一拳的“开疆者”前半身的肌肉已经粉碎了大半,再加上又被原枭一甩,本就不聪明的脑袋顿时七荤八素,根本来不及躲开黑檀木这一嘴。 “撕拉!!!!” 令人牙酸胆寒的肌肉撕裂声和骨头断裂声清晰地传入了张克己的耳朵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黑檀木一口就咬住了三分之一个巨兽身躯,并且从容地咬着往下一掼,把“开疆者”连头带肉蹄吃进了嘴里,顺带着止住了它的冲势,在张克己身前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吃掉了这么大一块食物的黑檀木发出了满足的嘶吼,枪管恢复了原状,从半空中飘了下来,张克己哪敢怠慢,冲上去接住了黑檀木,颤抖着握在手里,感受着黑檀木有力的呼吸脉动,大脑中不断回放着刚刚那惊悚的一幕,他心想这一口下去,如果吞的是自己,估计连个渣都剩不下了吧...... 原枭看着黑檀木吃下它独特的“弹药”,心中一定,不再缠斗,一个扫腿把周身蜂拥而至的“渴血者”和最低阶的冥煞——“撕裂者”踹飞开好远,另一只“开疆者”眼看着就要冲过来,原枭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张克己,交给你了!”边吼还边指向了张克己的方向。 头脑简单的“开疆者”立马被原枭的大嗓门和手指指向转移了注意力,小小的眼睛看向张克己,还有他身前那具自己同伴的尸体。一瞬间,它的双眼通红,八个肉蹄里的渊力同时发动,以时速一百二十迈的速度冲向了张克己。 还没等无辜的张克己反应过来,原枭朝他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从容地转身上了楼...... 并不是原枭无情无义,就这么卖了张克己——当然了,如果出现必要情况,原枭同志也会毫不留情地卖掉他就是了——但这次真的是事出有因,原枭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登上楼顶,去解救被抓来的豺狼,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的地方,如果他的猜想正确,那么多呆一秒,楼顶的人们就多一秒的危险。 原枭上楼的速度极快,没有了张克己的拖累,他直接手掌握住楼梯扶手,一用力就跃起到了楼梯最上阶,然后双脚在墙面上一踩,化作一颗炮弹直接射向了顶层的大门。 就在他正要借着冲锋的余势破开大门之时,突然眼中寒光一闪,强行止住了冲势,一头撞到了地上。 “轰!!” 水泥的地板竟是硬生生被原枭的脑袋撞出一个大洞,溅起大量的粉尘,但也成功地止住了冲势,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原枭一边抹着额头上的灰尘,一边活动着筋骨从烟尘中慢慢走了出来。 如此凶悍的头部与地面的“亲密接触”没有在他脑袋上留下一点痕迹,也没有影响他的冷静判断。 “垃圾血咒,恶心人的东西。”原枭厌恶地看着这扇并无异常的大门,但是通过“七罪宗”——色欲“血香”,他清楚地“看到”大门的另一侧,门板上用浓厚的鲜血勾画出了一个充满宗教感的诡异图案。 “白象牙。”原枭轻念一声,从虚空中拔出了这把苍白色的手枪,镂空的骸骨闪着凛冽的寒光。 “苍白戮歌!” 手中的“白象牙”一瞬之间变了样子,本就形同獠牙的枪身变得狰狞无比,骨刺嶙峋,枪口则如同青莲骤开,层瓣叠叶,发出了一连串的上膛声,附和着若有若无的呜咽,猛然开火! 肉眼无法捕捉的苍白色骸骨子弹如同骤雨一般敲击在这扇大门之上,短短两秒之内,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原枭俯身捡起一块用自己脑袋砸地砸出来的石头,轻轻地丢向了这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呲!!!!!!!” 门内突然间红光大盛! 无数红色的细线射穿了这颗石头,紧接着根根爆开,化作一团团恶臭的血气,把已经炸裂开的石头几秒之内就腐蚀成了肉眼看不到的粉尘。 “还好这玩意必须用大量的鲜血,我才能闻到。”原枭信步躲开还没散去的红雾,说道,“不然的话,还真的是要脱层皮。” “不只是脱层皮,原先生。”一个刺耳干涩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这种程度的黑暗自然对原枭没有什么影响,他清楚地看到大约有二十多个人类被捆着吊在房顶上,豺狼赫然在列,由于多日没有进食,所有的人类都已经昏迷了过去,有几个眼看着已经没气了。 而这个刺耳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比原枭还要高大的身影。 这个身影披着破烂不堪的斗篷,硕大宽松的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双手拄着一根白色的手杖,站在所有的人类俘虏下方。 “怎么,地狱的高阶们,现在都玩起来藏头露尾这一套了?”原枭嘴上轻佻地挑衅,慢慢地走上前去,身体却紧绷地如同一头捕食前的猎豹,随时可以暴起。 没错,原枭眼前的这位高大的怪人,正是冥煞——“唤血者”,地狱中最臭名昭著的高阶恶魔! “哦?你好像早就猜到了我就会在这里了。”高大的身影依旧低着头,刺耳的声音继续传来,“我自认来到人界异常低调,就连猎食也是吩咐孩子们去做,你是如何知道的?” “承蒙幸运女神厚爱,蒙的蒙的。”原枭假装谦虚的抱拳,走到了这位“唤血者”身前五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自然不是蒙的。 其实也不难猜,从那只被杀掉的渴血者的灵魂碎片里,原枭已经看到了被抓住的人类穿着不同季节的衣服,说明这些人不是一批抓来的,更不是从一个地方抓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冥煞们有一个统一的领导者在下发命令,并且约束他们不许直接吃掉这些人类。渴血者就是个十二三岁的熊孩子智力,开疆者和撕裂者更别说了,比婴儿还不如,所以能够下达命令的只有唤血者。 而且根据楼下的那个血池来看,这群冥煞应该是在想召唤什么,这种秘法也只有靠唤血者亲自操作才可以。 所以原枭才会如此着急的跑上来,他担心这只唤血者在察觉到计划被破坏之后,会当场把这些人类全都吸成人干。 其他人无所谓,但是豺狼不行。 谁都不可以,谁都没有资格,打乱原枭同志的计划。 “刚刚门口的血咒有点特别,看来是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原枭试探道。 “那是自然,原先生。”唤血者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脓疮和血瘤的丑脸。“作为一名议员候补,我对原先生的事迹早就耳熟能详,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和你相遇,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原枭和思维殿堂里的路西法同时皱起了眉头。 事情有点麻烦。 第一,唤血者本来就是高阶恶魔里最难缠的之一,他种类繁多的血法术能把你恶心的想当场自杀。第二,他说他是“议员候补”,也就是说不同于一般的高阶恶魔,他能够调动更多的权限,来获取更多的隐秘情报,做出更多的准备。 比如,有关于原枭的。 “呵呵,华夏话说的不错,就快赶上鹦鹉了。”原枭耸了耸肩,“而且你搞错了吧,我叫张克己,武陵人,捕鱼为生。” 唤血者有点懵,下意识地吐槽道:“你用别人名字就算了,为什么还在那背桃花源记?” 原枭惊讶道:“呀!这你都会背?那我再考考你蜀道难,来来来,噫吁嚱......” “原先生。”刺耳的声音加大了音量,重重的锤了一下白色骨质的手杖,一阵红雾逸出,扑向了原枭,原枭侧身躲过,看到红雾飘过的地上被腐蚀出了常常的一条轨道,面色凝重。 “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绕弯子了,我的同胞们因为轻视你,而被抓住破绽杀掉的例子太多了。”唤血者举起右手,骷髅般的五个指头上滚动着红色的圆球,“塞浦路斯大人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听你说话。” 思维殿堂里的俄尔库斯听到“塞浦路斯”这个名字,锐利的双眸里突然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但也只持续了一秒,就消散如烟,原枭并没有发觉。 “我熟知你的所有能力。”一边说着,唤血者一边不断发射着手指上的圆球,这些圆球速度极快,并且在行进过中不断膨胀,炸开变成难以预测方向的红雾,所过之处尽皆腐蚀,原枭一时间也只能左右躲闪,寻找机会。 “怠惰——‘不死’,暴怒——‘魔临’,色欲——‘血香’,贪婪——‘黄金圣殿’,妒忌——‘推石者’,饕餮——‘斑斓’,傲慢——‘戮’。”唤血者如数家珍,甚至有些狂热,“地狱有史以来第一个觉醒了全部‘七宗罪’的大恶之生灵,曾以人类之身硬撼深渊议会议员,并且全身而退,最终击败守护恶魔穿越封印返回人界的原枭,我可是一件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唤血者一件一件地说,原枭的脸色越来越冰冷。 “啧啧啧,我还以为现在这些小屁孩都不记得我们的风光事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啊~”俄尔库斯在思维殿堂里煽风点火。 “是啊,是挺怀念。”原枭虚空凝握,慢慢地抽出了“魇”。 “那就让他,留在怀念里吧。” 第四十章 “魇”的能力 “哦,天哪,深渊议会在上,我迪斯居然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魇’!”唤血者迪斯彷若一位亲眼看见了自己爱豆的狂热粉丝,但是手上致命的血色圆球却是一刻都不闲着的朝原枭丢去。迪斯施法的速度极快,血色圆球如同子弹般呼啸着袭来,纵是原枭辗转腾挪已经到达了极限,身体上的伤口也开始越来越多。更为致命的是,这些伤口愈合的极慢,完全没有止血的迹象。 原枭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随着鲜血的流淌不断下降。而且更加棘手的是,迪斯的能力和君锁大相径庭。君锁靠得是“七罪宗”——饕餮“狂喰”抽取了原枭的能力,只要击倒了君锁,就可以恢复;而迪斯的这种能力,更像是一种“诅咒”,在接触的瞬间,就受到了近乎永久的创伤,除非找到方法接触这种诅咒,否则就算是把迪斯杀个几百遍都没用。 “深藏于地狱的虚空裂缝中的‘极幻之刃’,据说在一位远古虚空领主的手中,足以刀刀撕裂空间,甚至斩裂时间。”迪斯眼神中的狂热和贪婪已经无法抑制,如同饿鬼般呻吟着,渴求着,嘶吼着。 “这把足以让整个地狱引起战争的幻刃,却是在某一天,被一名不知从何方而来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没有恶魔知道他如何能够以肉身进入虚空裂缝,并且能够通过试炼全身而退,但在之后的几个地狱大事件中,我们总算能够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魇’已经落到了一个名为原枭的人类身上。”迪斯不紧不慢地叙说着自己的情报,好像完全不担心原枭能够冲破自己的“包围圈”。 “但我和普通的杂碎恶魔是不同的,原先生,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是秘密。”迪斯轻轻一顿手中的白骨权杖,在地面上激起了轻微的波纹,紧接着,无数的鲜血红线如同藤蔓一般从权杖的触点开始生长,向着原枭所在的位置不断延伸,并且就像是活物一样,根据原枭的位置变化,不断调整着方向,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是冥煞一族最年轻的天才,深渊议会的下一任议员,冥煞一族未来的君主,我拥有整个地狱最前端的资料和情报,拥有整个冥煞一族的资源调配权。”迪斯微笑着张开双臂,满是脓疮的脸笑起来显得更加吓人了,“原先生,你知道吗,我甚至通过这该死的封印之后,实力都没有怎么下降,因为有无数的族人愿意为我献出生命,我只需要踏出一步,脚下就是血肉筑成的台阶,我只要张口,手中就会有权力和军队。” “今天!将会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迪斯看着被逼入死角的原枭,狂妄地大笑,“我将取下‘地狱过客’原枭的头颅,并且得到‘极幻之刃’——‘魇’!” 原枭没工夫去用言语反驳这个满嘴喷粪的丑比。 因为他真的被逼入绝境了。 迪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高阶恶魔,没有受到封印的削弱,理论上等同于“坤”阶,甚至“禹”阶的猎魔人等级,也就是五级甚至六级,要知道,抬手就能撕裂空间的恶魔君主才是七级而已。 更加恐怖的是,迪斯对原枭知根知底,并且十分谨慎,就算如此狂妄地对原枭的死亡下了定论,也不曾说漏过一点有关于自己能力的情报,绝对不给原枭任何反击的机会,可见这位高阶恶魔的城府。 但原枭没有放弃,他的大脑疯狂地运转,寻找着脱困的方法。 “怠惰——‘不死’已经被破了,虽然不知道这种血咒是怎么运作的,但是居然可以让‘不死’都失去作用;暴怒——‘魔临’也不能用,因为老子就是用这个能力召唤过来的恶魔啊......色欲——‘血香’也没有意义,这个只是战斗辅助技能;贪婪——‘黄金圣殿’是击杀了敌人才有效果;嫉妒——‘推石者’,倒是能以力破万法,可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积累力量?饕餮——‘斑斓’我现在还不能好好应用,根本发挥不了真正的实力,也不行啊;傲慢——‘戮’是万人屠的能力,单打独斗排不上用场......” 思维殿堂里的俄尔库斯也有些郁闷地想着,当初他和原枭一起拼了命才得到了这些能力和武器,居然现在需要脱困的时候,一个也没法用,“难不成,我真的要另寻宿主了?”想到原枭可能会死在这里,俄尔库斯居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舍不得。 思维殿堂外的原枭思考的不比俄尔库斯慢,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基本一致——可以安心等死了。 原枭一时间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反而是有些不爽。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原枭对于死亡并不抗拒。 但是,还不到时候啊,最重要的承诺,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死去呢? 就在这时! 原枭胸口的螺旋晶石吊坠散发出了点点微光,注入了原枭手中的‘魇’中! “轰!!!!!!” “魇”瞬间爆发出了席卷整个楼层的蓝色光芒,马上就要冲到原枭身上的鲜血红线根根断裂,迪斯也被蓝色光芒震慑得退后了几步。 “他的力量能唤醒‘魇’??开什么玩笑!”迪斯闭着眼咬着牙,内心中嘶吼道。 光芒慢慢散去,原枭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握着“魇”,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胸前的吊坠失去了光芒。 “还是这么爱瞎担心,”原枭露出了僵硬的笑容,但对于千年面瘫的他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等级的温柔,“还是不相信你男人呗,行吧,行吧,又欠你一个人情。” 原枭横握住“魇”,清楚地感觉到某种封印已经被短暂地剥离,可以让自己用上几次“魇”的特殊能力。 对于“魇”,原枭的感情也是复杂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征服过“魇”,虽然自己当初拼了命闯过了虚空试炼,拿到了这把能够打开地狱和人间的“钥匙”——虚空幻刃“魇”,从而回到了人间。 但是每次握着“魇”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隔阂感,就像是舔狗和女神之间的感觉:你舔的再用力,怎奈硬实力不足,女神天天和你看电影逛街,但总归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墙。 但现在不同了,原枭感觉地到,现在女神就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我爱你,但只有一次。 一次,就够了! “哼,原来是靠着储备的能量临时激发了吗。”迪斯重新观察了一遍原枭,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魇’真的醒了,那可就真的要赶紧跑了。”紧接着再次举起权杖,准备重重地锤下,进行下一波的血咒攻势。 他的血脉是冥煞先祖——“万恶之源”的直系,因此拥有独特的血咒能力——“蚀罪”。这种能力能够让他的所有血咒都可以破坏对手的罪宗能力,而且是近乎永久性的损伤。这就是冥煞一族恶心的地方,你可能可以杀掉他们,但是只要你被伤到了,可能就会一辈子都带着一些负面效果。 可就在迪斯准备施展更为猛烈的攻势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原枭不见了。 他怎么可能不见了!! 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你躲到哪里去了!”迪斯终于撕去了优雅的伪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疯狂地用白骨权杖四处挥舞,无数的血线和血球飞舞而出,不少悬挂着的昏迷群众,当场就被融化成了一滩红色液体,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地上。 多少年了,自从自己成为了候补议员,所有的族人和外族见到自己都会卑躬屈膝,没有恶魔可以对自己不敬,因为那等同于对深渊议会不敬。 危险,这两个字早就从自己的词汇里剔除了出去,除了议会里的那几位和沉睡着的老不死的,再也没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生物。可原枭的突然消失让他再次感觉到了危险,身上的渊力不断翻腾涌动,他不知道原枭去了哪里,会逃跑?还是会突然冲出来?“魇”的能力他到底掌握了几分?自己挡得住吗? “啊!!!!!!!!!都给我去死吧!”迪斯终于失去了理智,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决定把周围的一切全部毁掉,虽然会让仪式中断,并且让所有的族人死亡,但是那又如何!这群卑贱的蝼蚁,根本比不上伟大的自己的一根头发! 蕴藏着毁灭性力量的血色圆球在白骨权杖的顶端凝聚,越来越大,血腥味也越来越重,这颗血球的破坏力足够销蚀掉方圆五公里以内所有的生灵。 就在迪斯蓄力到极点,准备出手之时,一个不轻佻却异常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玩个球啊你。” 迪斯没有任何犹豫,回身直接把白骨权杖顶端的红色血球发射了过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个血球造成的影响还不如一个气球,至少气球爆了还会响一声。 迪斯愣住了,他痴痴地看着眼前这柄闪着幽蓝色光芒的蓝色长刀,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怪不得一直不让我掌握这些能力,光是‘切割空间’和‘维度收缩’就耗去了我几乎所有体力和能量,要不是封印解除的时候逸散出的虚空能量直接把我身上的血咒破了,恢复了‘不死’,估计我现在已经成人干了吧。”原枭看着手中这柄刚刚用“维度收缩”吸收了蕴藏着可怖能量血球的长刀,心里苦笑,“剩余的能量也就够我再用一次能力吧。” 行吧,一次就足够了。 原枭看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迪斯,左手轻轻拂过刀背,默念。 “‘魇’——‘兜割’” 蓝芒,暴起! 第四十一章 后手一号,后手二号 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海水,缓慢却汹涌地飞向了迪斯。 迪斯静静地注视着这片蓝色,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这片蓝色在自己眼里时断时续,好像被削去了过程中的时间? 蓝色的光芒就这样一点一点,靠近着迪斯的身体,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慢动作,墙上的血滴缓慢的流下,细碎的玻璃如同雪花般轻轻飞舞,原枭挥刀的姿势还没收回来,而迪斯脸上的愤怒还来不及转换成惊恐。 在接触到迪斯的身体时,这片蓝芒产生了如同空间崩陷的凹陷感,缓慢地划过迪斯身体后,并没有停下它的脚步,如同烧红的刀刃切入黄油块一般,切入了大理石的地板,然后继续倾斜着向下,切过楼梯,划过一只无辜的渴血者,削去了开疆者肉蹄上的一块肉皮,从张克己的后颈紧紧贴着擦过,然后一路向下,脱离大楼,没入地面。 时间,在这一刻开始流动。 “轰!!!!!!” 迪斯如同一颗炸膛的炮弹,身体转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形,如同被小孩子揉烂的橡皮泥,变成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恶心混合体。 而整座大楼被蓝芒划过的部分,如同被神的手轻轻拂去了一层——就像是一块三明治,时间暂停之后,被抽去了夹心的奶酪和火腿,然后时间流动之后的样子——如果有人可以拍下,一定是本世纪最为伟大的神迹,教廷恐怕也会将其大肆宣传,从而吸引更多的无知教徒...... 咳咳,扯远了。 但是时间已经开始流动,缺了一圈的写字楼自然无法维持原状。 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将近一半的楼体迅速坠落,撞击地面之后变成了一堆的瓦砾废墟。 阳光,照了进来。 无论原本采光多么不好,如今恐怕,这栋楼的采光面积都会变成世界之最。 因为它朝阳的一面都被砍掉了。 ...... 这一刀, 名为“兜割”。 可割人,割兽,割魔,割神,割去空间,割去时间,割去生死,割去无常,割去你所见到的一切真实,割去你所幻想的一切虚妄。 这一刀。 无人可当。 原枭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刀虽然靠得大部分力量是吊坠里储存的“裂缝魂石”的能量,可是这最后一刀却是直接抽取了自己的生机。虽然靠着怠惰——“不死”近乎疯狂地重塑身体,勉强撑了下来,可是原枭是真的没有了一点力气,这时候要是迪斯能站起来再给原枭一发血咒,估计,原枭就可以地狱二轮游了——而且是回不来的那种。 原枭虚弱地撑着眼皮,睨着地上那“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橡皮泥”,总算是舒缓地松了一口气。 但人生啊,就是这样,你以为自己是主角,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以为这道题蒙的一定对,以为这个女孩就是你的命中注定,以为下一次就能翻盘回本,以为打完这场仗就能回家结婚,以为自己一定是灾难中活下来的那一个,以为眼前变成肉泥的恶魔不会再爬起来。 可惜,人生是残酷的。 没有人是最幸运的,好事不知何时才会发生,但坏事总会开心地如期而至。 你不是主角,会有人抢走你所有的风光和荣耀;你不一会成功,平凡才是人生的主旋律;你蒙的不对,分数总是达不到你的预期。 你看着那个女孩走向别人的怀抱,你看着自己的钱又一次输光,你看着子弹冲向自己的脑袋,你看着大楼就倒塌在自己眼前。 原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恶魔肉“橡皮泥”,一点一点地,用最经典的后印象派方式,回归最初的色彩。 手,胳膊,肩膀,脖子,然后从上到下都开始逐渐恢复,一个完好无损的迪斯出现在了原枭眼前,除了失去了衣服和白骨权杖,看起来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完美无瑕——当然了,这张脸还是那么丑。 原枭直视着迪斯充斥着怨毒的双眼,无喜无悲。 “这都死不了啊,臭小强。”原枭嘴上功夫永远都不会落于下风。 “拜你所赐,我舍弃了几百年的‘血源之本’,才勉强保住了命,恐怕等我回去,议员是不可能了,还会受到‘万恶之源’大人的处罚,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啊,原先生。”迪斯咧开了一个恐怖又冰冷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原枭。 “没事,我应该做的。”原枭边嘴炮边试了试身体,嗯,动不了。 行吧,要死了。 迪斯不再多说话,他作为地狱青年一代(这个岁数算年轻的了)最有天赋的恶魔,自然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和自省能力。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自大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后,收起了一切的轻视,将眼前这个人类视为最危险的敌人,哪怕看得出他现在没有任何力气,也必将用尽全力将他轰成肉末。 原枭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迪斯,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反而继续沉浸在不爽里。 “你说我是不是太飘了,”原枭坐在白骨王座上撑着脑袋,看着血河那边悠哉游哉地游泳的俄尔库斯,嘟嘟囔囔地说,“杀了几个削弱过实力的伪高阶,我就觉得在人界天下无敌了,你说我要是平常多做俯卧撑,做跑步,然后剃秃了头发,是不是今天就打过这丑八怪了?” “打得过才有鬼。”俄尔库斯说完感觉有点不对,自己不就是所谓的“鬼”......“这是货真价实的高阶,要不是你小子项链里那位帮了你一把,几分钟前你就变成血水了。”俄尔库斯仰着身子漂浮在血河上,边游边说。 “你舍得这么让我死啊。”原枭开始打感情牌。 “自然不啊。”俄尔库斯坐起来,阴恻恻地笑,“你不会觉得,你变成血水,我就没辙了吧?” “合着迪斯要是刚刚就把我莎莉,还顺便帮你省了干掉我灵魂这个步骤,我的肉体直接就归你了呗?”原枭气得差点乐出来。 “哪能啊!你看你说的!刚刚那都是开玩笑的!这丑八怪敢动我家原爷?”俄尔库斯生气得一点没有诚意,说完慢慢地游到分界线的位置,舔着脸对着原枭傻乐,“怎么说?要不要把身体给我用一会?他可是马上就过来杀你了。” “你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保护,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达成,死亡,虽然对你来说并不陌生,亦不可怕,但死在这里,一个垃圾手里,你真的甘心吗?”俄尔库斯的声音如同一位智者,谆谆教诲着迷途的羔羊。 “俄尔库斯啊,你这么多年,精神幻术也没什么长进。”原枭眼神一凛,俄尔库斯立马继续游泳,边游还无辜地吹口哨,完全看不出刚刚做了什么。 “谁告诉你这是必死的局了。”原枭在白骨王座上伸了个懒腰,“虽然我的确没想到自己会被逼到如此山穷水尽,但你是了解我的,这么多年,哪一次行动,我不给自己留至少两个后手?”原枭挑了挑眉毛,闭上了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 “迪斯同志,杀我可以,有个事我得问一下你。”原枭用尽力气勉强抬起手,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的迪斯一个闪身,离开了原枭五米开外,静静地观察原枭的动作。 “跑啥啊,我打不过你。”原枭无奈道,“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遗言,等我下次去地狱旅游,给你们老大带过去?” “呵呵。”迪斯听到原枭的问话,反而放松了一些,“原先生,早听说你意志力非同凡俗,用你们人界的话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命都已经危在旦夕,还有心思扰乱我的心智?” “行吧,瞧你臭屁的。”原枭摆了摆手,然后喊出了一个让迪斯摸不着头脑的词汇。 “Fire!”原枭喊道。 “轰!!!!!!!” 漆黑如墨的一颗巨型子弹如同黑色的流星一般,转瞬间冲向了迪斯的腰间。 迪斯刚刚经历了如此生死关头,心神未定,哪里来得及躲闪! 直接被黑色子弹轰飞了半个下半身,剩余的身体重重地飞了出去,撞在残垣断壁上,动弹不得,嘴里不断吐着鲜血,生命力眼看着节节下降。 “挺准啊小伙子。”原枭看着躲藏在楼梯阴影处的张克己,不咸不淡地称赞了一句。 张克己已经瘫软在地,完全动不了了,而且估计这件事情过后,要接受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 刚刚在楼下为原枭争取时间,他不断地用黑檀木击杀汹涌而来的冥煞,心态发生了过山车一样的变化:最一开始是紧张,怕打不准,被冲过来的冥煞干掉;然后是崩溃,因为黑檀木可怕的威力和“进食”方式,让张克己这个今天之前还是个普通社畜的中年人精神接近崩溃;最后是丧失感觉,只剩下机械地控制黑檀木“进食”然后开枪,不断往复。 所以在上楼过程中听到原枭那声“Fire”,根本没有进过思考和瞄准,抬起枪直接机械地扣动了扳机,直到迪斯被轰飞,听到原枭的夸赞,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以啊,这就是你的后手一号?”俄尔库斯趴在血河上看着外面发声的事情,吹了声口哨,“那第二个呢?” 原枭没等回答,迪斯居然又站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它明显气数已尽,不复强盛。被“兜割”损伤了近乎所有的本源,又被黑檀木的冥煞“子弹”来了这么一下,如今已经是灯枯油尽,只剩下一丝执念支撑着,拼了命也要杀掉这个让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人类。 但是啊,原枭或许不是主角。 迪斯,肯定也不是。 “轰!!” 一个硕大的火球凌空砸下,把只剩下一口气的迪斯当场就轰成了灰。 “老大!!!我没来晚吧?这个丑八怪我看着不像好人,先给轰死了,你没事吧?!”一个身着红色皮衣皮裤的男人,竟是顺着排水管直接窜了上来,连跑带爬地冲到了原枭身边。 原枭安心地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还不忘朝着俄尔库斯比了个中指。 “看到没,后手二号来了。” 第四十二章 想断几根骨头? 秦炎小心地把原枭搀扶起来,却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起开起开,我什么时候还需要别人来扶我,臭小子。”原枭老气横秋地说道,边说边把秦炎拨拉到一边,让他去先看看张克己的情况。 可没想到秦炎却是迅速从皮裤口袋里掏出了装饰着浮华钻石的手机,对着原枭的苍白帅脸一顿狂拍。 “看来是很久没有单独训练了,你小子皮实了是吧。”原枭感受着许久没有感受到的虚弱感,靠在墙上还不忘威胁秦炎。 “大哥,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大部分人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二百的利润,更多的人连法律也不顾了;如果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就算要上断头台,也有人敢于一试。大哥,不是兄弟不是人,这种你的战损照片要是卖给二姐,利润都不知道犯了多少番了,嘻嘻嘻,原谅弟弟我一次啦~”秦炎贱兮兮地朝原枭挥了挥手,跑过去扶张克己,边跑边算这几张照片能换来多少好处。 怠惰——“不死”一直在不停地为原枭恢复身体技能,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原枭的身体里现在一丝一毫的能量都没有了,短时间内也只能愈合一下伤口,无法恢复巅峰的战斗能力,原枭索性也就任由自己虚弱着,慢慢扶着墙蹲在一边,想着等身体恢复了怎么给秦炎加几个小时的一对一“单独训练”。 张克己倒是并无大碍,无非就是手臂脱力,动弹不得,精神也有些许的不稳定,一直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秦炎对张克己进行了简单的外伤和身体检查,知道没有大事,扶到一边的背风处,赶紧跑到原枭面前报道。 “老大,那位老兄没什么大事,就是刺激有点大,我估计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了,需要我安排一下吗?”秦炎蹲下来,保持自己的高度始终处于原枭之下。这是当年就养成的习惯,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无论是谁要干嘛,原枭永远不允许自己仰视别人,当初秦炎他们几个在原枭手底下的时候,因为这个事情没少挨揍,虽然原枭本身的身高比他们都高,但是架不住有的时候原枭坐着或者躺着啊,万一忘了,后果那是相当血腥。 “嗯,你安排一下,好好疏导治疗,他这次干得不错。”原枭出奇地对张克己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让秦炎不禁也对他高看了几分。“还有,不要报警,也不要叫救护车,用你的资源和内部的人,把楼里的那批人救走,‘处理’之后遣散回家,不过里面有个叫‘豺狼’的我要带走,你不用管他。” “放心吧大哥,这个我懂。”秦炎立马明白了原枭话里“处理”二字的意思。作为国家特殊机关的内部人员,秦炎自然明白怎样处理这种遭遇了超自然现象的民众——洗脑。通过不断的心理暗示和一定程度的催眠,让他们把超自然的部分替换成普通的绑架之类的,然后再遣返回各自的家庭里,保证不对社会治安造成任何影响。 没过多久,秦炎安排的特殊机关内部人员就驱车赶到,清一色的军区牌照,从车上下来的人每个都英姿勃发,带着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精气神。 领头的人是一名中年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微胖,但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鹰视狼顾,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 “秦长官,‘氿天’——‘翼’第二分队队长赵棘向您报道。”中年人看到在楼下迎接的秦炎,立马快步上前,在身前四十公分的位置立正站好,敬了一个再标志不过的军礼。“氿天”即是华夏国家特殊机关的名字,这个机关除了文职人员之外,下设了四个行动组——“烈”,“翼”,“悍”,“巡”,其中秦炎就从属于秦烈带领的“烈”行动组。每个行动组分为二十个小队,小队本身是三十人编制。可以看出整体人数上,“氿天”的规模比猎魔人工会要大上不少,而且管理上更接近于军队,纪律严明,指哪打哪。可是从质量上来说,猎魔人工会人人都觉醒了“七罪宗”力量,而“氿天”的很多人都只是更加强悍的普通人。 “你好,赵队长。”秦炎立正回礼之后,开始向赵棘说明情况。 “您是说,这些人中,有的已经被绑来了很久,只不过一直没有被怪物杀害是吗?”赵棘严肃地问道。 “是的,赵队长,那是不是有点难办?”秦炎听出了赵棘话语中的肃杀。 “是的,秦长官,那些被绑来时间较短的群众我们可以通过特殊手段进行催眠,一定程度上修改记忆,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但是那些对于整个事件从头到尾都有所了解的人,”赵棘眼神中闪过一丝冷酷,“恐怕一时半会,我们无法放他们走了。” 秦炎叹了口气,表示理解。 这是很残酷的决定,也是很无奈的决定。 这些人最后的结果无非两种,身体素质过关并且愿意加入的人,会被切断与原本人生的全部关系,然后加入到特殊机关当中,这些事自然变成了可以知道的部分,不存在处理的问题;可这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人身体素质本来就不行,而且无法割舍原本的人生,只想回归社会。 那么处理方式只有——让他永远的失去记忆。 想到这里,秦炎不由得想起了和原枭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的原枭,正是选择了第一条道路,舍弃了自己的人生和一切,加入到了特殊机关当中。 只不过,当时的原枭,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两个人一路探讨着情况,来到了人质聚集的下一层——也就是冥煞的聚集地,还有那个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血池所在的楼层。 原枭正坐在血池旁边,和张克己说着什么。 “还记得杀了几个吗?”原枭侧着头问。 “大哥,你能让我不去想吗?”张克己就快哭出来了。 “拜托,你手上现在好歹也有十几条恶魔的性命了,怎么这么脆弱。”原枭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张克己的肩膀。“不过不得不说你小子运气不错,如果你某一次开枪的时候,没能让黑檀木吃饱,那估计我现在就见不着你了。” “合着我还得感谢这帮怪物啊,谢谢他们冲的够猛,给我提供了充足的弹药呗?”张克己满脸黑线。 “那可不,要不然你磕几个头祭拜一下,然后七天之后烧点纸钱......”原枭垃圾话张口就来。 “求你消停会吧,我头都疼。”张克己苦笑道,他现在恨不得把原枭的嘴巴塞住,不过他并没有察觉,随着原枭的垃圾话喷薄而出,自己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小。 “赵队长,人都在楼上,这边的是我大哥还有......额,他的朋友。”秦炎对赵棘说道。 两个人边说边走向了原枭和张克己。 原枭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完全没有起来迎接的意思,一旁的张克己还是蒙蒙的,也坐在那里愣神。 “你好,两位同志,一会需要你们和我们走一趟。”赵棘在两人面前站定,俯视着他们说道。 秦炎心里一惊,趁原枭还没发作,赶紧拉过来赵棘,心想果然“翼”里边都是些死心眼的呆子。 “赵队长,我大哥是个从事民间超自然行业的人,你们应该有相应的信息啊,就是猎魔人工会,有几个行动你们还接洽来着。”秦炎没敢让赵棘继续这么站着对原枭说话,搭着他的肩膀转过身来悄悄说地这番话。 “呵呵,原来是猎魔人工会的这群人。”赵棘表情上没有变化,不过言语间的不屑确是怎么也压不住。 这种不屑的来源实在是说来话长,不过可以总结成一句话:同行是冤家,何况只有俩。猎魔人工会和“氿天”这两家从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刚刚也说了,“氿天”有纪律有规模而且是国家机关,所以总看不上猎魔人工会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猎魔人工会单兵作战能力极强,总看不上“氿天”这群满口纪律规则的丘八。 “行吧,原先生,一会我检查下你们所谓的证件,然后你可以走了,不过要对今天的事情保密,不要在外面乱嚼舌头,”赵棘轻蔑地撇了蹲坐着的原枭一眼,然后指向张克己,“不过这个人我们要带走。” 秦炎脸色一冷,对于张克己的去留他一点也不关心,但是赵棘对于原枭的态度已经触动了他的逆鳞,哪怕是他的父亲也不能如此和原枭说话。 秦炎刚要发作,原枭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人是我们的人,我来处置就好。” “你凭什么处置?”赵棘的不爽再也压抑不住,阴阳怪气的话语奔腾而出,“就凭你们那个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什么工会?一群危险人员还敢跟我谈条件,要不是上头让我们在行动里不要主动和你们发生冲突,老子今天让你长个教训,免得以为自己有点歪门邪道,就能在我们面前撒野。” 这番话说完,场面冷了下来。 秦炎直接走到了原枭身后,面色阴沉得可怕,一言不发。 “唉。”原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凭借着身高差距俯视着眼前的赵棘。 “说吧,想断几根骨头。” 第四十三章 氿天之“影” 赵棘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慢慢地解开军装的扣子,看着秦炎说道:“秦长官,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触及到了‘氿天’的尊严和我作为‘翼’的尊严,可不是再说几句场面话就能解决的了,您最好不要阻止我。” 秦炎心里暗暗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请随意的手势。 赵棘是个很合格的军人,他视军令如山,无论是多么危险的任务都可以冲在最前面,自己在“烈”里也常常听说他的功绩。更可贵的是,他本身的指挥谋划也在常人之上,不然也不会成为一名小队的队长。 要知道“氿天”里每一个行动小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这些小组成员的主要来源有两个,大部分是来自各大军区的尖子兵和“刺头兵”,这其中有自愿来的,也有靠着手铐来的,但只要身体素质和军事能力符合“氿天”的标准,照单全收,到最后都能变成“氿天”的一把快刀。而另一个来源刚刚也说过了,就是来自于这种超自然事件中的遗留群众,其中很小一部分恰好符合“氿天”的标准,也会被吸纳进来。 赵棘,就是一次超自然事件的幸存者,也是那一次唯一的幸存者。 他们一家人本是去到黄山旅游,结果正好碰到一队猎魔人正好在山顶执行任务,围捕一只猎魂魔。猎魂魔是一种精神系的中阶恶魔,本身的肉体搏杀能力非常疲弱,但是精神攻击却是异常的强悍,堪称无孔不入,更加瘆人的是,猎魂魔所有的精神攻击都会附带一种能力——癫狂,这种附带的能力是无法避免的,会对你的精神意志力进行一个强制性豁免判定,根据判定的结果决定癫狂的时间。 哪怕是最强的恶魔领主,如果在被命中的前提下,也会癫狂上零点几秒,可想而知它的能力有多么恐怖。正因为这种可怕的天赋能力,在地狱当中,猎魂魔一般都是独居,哪怕是同类之间都不会有过多的交流,谁也不想突然就发狂了不是。 而当时这队猎魔人本来就实力不够,非要过来触猎魂魔的虎须,当然是被打的节节败退,有两个当场就精神崩溃,疯癫地无差别攻击,而赵棘的父母就这样,被发狂的猎魔人,当着赵棘的面,杀掉了。 后来,猎魔人仓皇而逃,“氿天”及时赶到,凭借充分的准备,狩猎了这只猎魂魔,并且救下了赵棘。此后,赵棘一直在“氿天”生活,把“氿天”当成了第二个家,而由于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学习能力,成年之后的赵棘直接加入了“翼”,并且因为其作风刚硬却不失谋略,在多次任务中出色的表现,升为了第二小队队长。 但童年的梦魇是他永远的伤疤,因此他更加仇视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泥腿子,今天他撞到了原枭的枪口,原枭也踩进了他的雷区,这一战无从避免,两个人也不想避免。 但恐怕他根本猜不到,所有的挑衅话语对原枭都没起作用,真正让原枭不爽的原因还是那个——试图让原枭仰视他。 不需要准备和热身,赵棘时时刻刻都处于最完美的备战状态! 炮拳横空,直击原枭的面门! 原枭抬起左臂挡住,面色不变,接着闪电般地绷紧右腿肌肉,以左脚为根,凌空侧踢! 脚尖刚刚触及赵棘的肩膀,见他右脚一扭,竟是凭借着一股大力,硬生生用炮拳的反力,把自己横向平移了几十公分,竟是强行闪过了原枭这浑厚迅猛的一脚。 原枭眼睛一眯,竟是硬生生止住了右脚的踢势,向下猛地一砸,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飞溅的石块如同子弹一般冲向了赵棘! 赵棘赶忙出拳格挡,但还是被石块打出了好几条血道子。 “果然是下九流。”赵棘不屑地啐了一口,继续冲了上去。 “呵呵。”原枭皮也没笑肉也没笑,两个普普通通的语气词不知为何让赵棘火气直冒。 两个人你来我往,赵棘却是慢慢感觉出不对的地方。 原枭的力量、反应速度、精准度、肌肉硬度越来越强,每次对拳都会感觉到更疼,每次进攻都会感觉更加无力,眼前的这个脸色苍白的俊俏男人,仿佛一个可以自我提升的沙袋,你越进攻他越强,他自己进攻也会变强,这种提升永无止境,哪怕心智再坚定的人也不愿意与一个可以无限变强的怪物战斗啊! 赵棘心里一横,决定速战速决,他虚晃一拳,丹田沉气,把从“翼首”那里学到的硬气功提升到了自己修炼的极致,整个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坚硬得如同磐石一般,防御力可怕到普通轿车撞过来基本都不会受伤,而进攻能力也变得更加强悍,一拳就可以打弯钢板! 冲拳! 这是赵棘最喜欢的招式。 一往无前,无坚不摧。 双拳仿佛化作两颗炮弹,带着破风声冲向了原枭的胸膛,按照他的想法,这一下就算打不死原枭,也能打个重伤。 作为特殊机关行动人员,他自然也有杀人指标,更何况对方是猎魔人工会的,这个指标用起来更加顺手了。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原枭没有动。 甚至都没有格挡。 任由赵棘的双拳就这样轰到了原枭的胸膛上。 “咚。” 一声轻微闷响,仿佛往无底深渊里扔了一个炮仗。 “长得矮,”原枭嘴里蹦出三个字,一个勾拳划出了残影,下一秒赵棘就喷着血撞到了承重墙上。 “就更不要,”四个字,四脚,赵棘被踢的如同弹力球一般弹起来了四次。 “低着头和人说话,明白吗?”两声脆响,赵棘双手的手腕直接被当场扭断。 “就算是你们‘翼首’看到我也要蹲下来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原枭说完,再也没有看面如死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棘一眼,走向了秦炎。 “给梁玉锟带个话,收人擦亮眼睛,满脑子都是仇恨的人现在也敢要?我看他是缺人缺疯了。”原枭的眼睛自然毒的很,一眼就看出了赵棘出手分明是带着一股子旧怨的味道,而梁玉锟,就是“翼首”——“翼”行动组的最高指挥官。 “大哥,我也就是打了个电话,让当值的弟兄过来处理,你可别生我气。”秦炎自然对原枭不敢有一点意见,只是赶紧撇清责任。虽然他自己作为“烈”的第一小队队长,但是并没有直接调动“烈”的权限,所以也是走的正规流程,上报给“氿天”文职部门,然后批文调人。 “没赖你,反正就拍我照片这事就够你喝一壶了,就不计较这么多了,赶紧把张克己带回去,弄好了再带回来,和你爹说,张克己早晚是我们的人,你们那就别硬留了。”原枭摆摆手,自己慢慢下楼了。 秦炎对张克己的评价再次刷新,原枭竟然觉得张克己有成为猎魔人的潜质?秦炎反正下了决心,这些烂摊子都丢给自己老爸,还是做个官二代舒服。不过一想到一会该怎么和楼上那帮救人的弟兄们解释,他们老大被打成这副熊样,秦炎又一枕头疼,干脆坐到那里,和张克己一个姿势,共同发呆,共同叹气。 原枭这一架也不是白打的,靠着嫉妒——“推石者”,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地七七八八了。 “推石者”可以说是在“七罪宗”嫉妒里,垫底的能力。因为它实在是太慢了,效果没那么可观。如果严格的阐明这种能力的内涵,那么就是“利用可持续性战斗提升渊力浓度和身体恢复能力”,说白点——越打越猛。可是问题是,这种能力的提升是基于本身的身体素质,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瘫痪的孱弱病人,连续对打两个小时,最多也就是晃晃悠悠站起来,并且停下战斗之后,效果很快就会消退。 但是对于原枭来说,这个能力就是个bug。 原枭的身体能力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快要达到人类的极限,而贪婪——“不死”给他带来了恐怖的再生能力和身体素质。更可怕的是傲慢——“戮”,这种能力有两个特性,其中之一是暂时性增益,就是短时间内,不分种族,不分强弱,杀戮的生灵越多,你就可以越来越强,但是时效性比较短,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另一种是永久性增强,可以让原枭把杀戮变为体内永久的力量和敏捷,“戮”的永久性增强分为五阶,每一阶需要的杀戮对象和数量都不相同,目前原枭处于第三阶,还需要击杀约十三个高阶恶魔才能提升到第四阶段。但是第三阶所增加的力量和敏捷已经足够恐怖了,如果让原枭放开了所有力量,一拳下去轰飞一辆列车不是难事,但是敌人可不会乖乖停在那里让他打就是了,所以为了协调好身体和战斗本能,大部分时候无法激发全部力量,这也是人类罪宗能力者的通病。 因此,“推石者”对于原枭的提升极其恐怖,哪怕在战斗中每一秒只有0.01系数的提升值,也是对战斗力和恢复能力的恐怖提升。 所以和赵棘对打的时候,原枭恢复的越来越快,但是一直没有真的出手,因为那赵棘真的要和这个美丽世界说再见了。 原枭对于“氿天”并无恶感,包括赵棘。 因为很久之前,他曾经是第五行动小组“影”的一员。 而这个小组,当初只有四个人,现在已经取消。 秦炎,就是其中之一。 取消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次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影”失败了。 在这次任务的官方报告中 原枭,战死。 第四十四章 正派与反派的合作 有关于恶魔的分阶,目前主要有五种,第一种是低阶恶魔,也就是俗称的“炮灰仔”,这一类别的恶魔在地狱各大氏族里数量是最多的,地位也是最低的。他们大部分智力低下,能力弱小,并且没什么节操,给点吃的就可以帮任何东西卖命。没错,人界有一些搞黑魔法召唤恶魔的人,大部分时候召唤的就是这种东西,反正一抓一大把,也不心疼,冥煞——撕裂者、潜夺者、食腐魔犬都是比较常见的低阶恶魔。 第二种是中阶,这种恶魔已经具备一定程度的实力,在各大恶魔氏族里也能当个小官了,他们一般可以继承一部分的恶魔血脉渊力(渊力可对应七罪宗的力量,只不过人间和地狱称呼不同),数量一般,一般情况下作为战争的前锋力量。当然了,中阶恶魔最大的优势是可以在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的条件下,通过封印抵达人界,不需要特意等到“逢魔时刻”,这也是“氿天”和猎魔人工会的主要狩猎对象。对于中阶来说,不同种类的中阶实力可谓是天差地别,举个例子,原枭当初在小学里击杀的那只魔犬首领算是较弱的一种中阶恶魔,本身战斗能力不是很强,但是可以通过大量的子嗣来填补这些缺点,而那只由潜夺者进化而来的裂羽者,就是一种极其棘手的中阶恶魔,速度快,攻击力强,并且有着一定程度的智慧,甚至可以与人类交流。 第三种是次高阶。根据猎魔人的“尽头之书廊”和“氿天”的庞大资料库可以发现,从中阶恶魔到高阶恶魔,有着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有一部分恶魔放弃了抵达真正高阶的道路,而选择抄近道提升为一种“次高阶”状态,就导致实力的确有了一定的提升,但是永远无法晋升真正的高阶,属于“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典型代表。当然了,不是说他不强,像刚刚的冥煞——开疆者就是次高阶的代表,他皮糙肉厚,力量恐怖,速度也不俗,如果不是黑檀木能够吸收冥煞的力量作为子弹,刚好应对了他的弱点,恐怕今天张克己是回不来了。 第四种高阶和第五种恶魔君主可以放在一起说。因为其实恶魔君主的本质,没有超脱高阶恶魔这个限制,只不过,一些高阶恶魔有着非凡的际遇,或者是天赋异禀,导致他们在泛泛的高阶中如同璀璨的紫色妖星,光采夺目,能够成就一番霸业,得到自己的称号和领地,一些远古的恶魔君主甚至可以开辟世界,豢养氏族。但也有普通一点的高阶,比如正常的冥煞——唤血者就是一种很强大的高阶恶魔,可以操纵血液,并且有着永久诅咒能力,令人防不胜防,但迪斯作为唤血者中的佼佼者,甚至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深渊议员,实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唤血者可以比较的。 等原枭揍完赵棘下楼,豺狼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偷偷摸摸解绳子。 豺狼自然没有落入到“氿天”的手里,在“翼”来收拾残局之前,原枭就已经偷偷把“豺狼”救了下来,扔到了楼后面的草丛里。 原枭提溜着豺狼走了好一段,确定脱离了“氿天”的行动范围,才把豺狼丢到了地上。 至于那个血池,原枭让俄尔库斯好好观察了一下,的确是用来为了继续召唤更多高阶冥煞而准备的“血之祭坛”,通过不断地献祭生灵,可以达到尽可能减少封印对恶魔能力的削弱,比如第一个召唤过来的迪斯,能力上几乎没有受损,实打实的高阶恶魔,差点就让原枭栽在了这里。 “想啥呢?高阶恶魔的血咒绳你想用石头蹭开?你当这是豆腐哦?”原枭蹲在豺狼面前,看着豺狼努力的蹭绳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光从豺狼的面相上看,你绝对猜不到他的为人如何。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正直了。五官端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眸炯炯,皓齿剑眉,留着精干的寸头,一身利落的黑色风衣,身型硬朗,自有一股男人气概,若是让旁人来看,怕是以为不知是那位武曲下凡。 可原枭自然是不会被豺狼骗到,他太清楚这个人是多么的狡诈恶毒了,但是介于自己要用着他,还不能就这么撕破脸。 “原兄,在下刚刚还在思量,是哪位英雄能闯入这魔窟,救鄙人于水火。果然啊,果然啊,英雄之名,除了我原小友,谁敢担当?谁能担当?谁......”豺狼的声音浑厚有力,铿锵峥嵘,仿若金石互撞,令人不由得生出一股钦佩与敬仰。 当然了,原枭还是除外。 “说人话,不然我割了你舌头扔精神病院电着玩。”原枭懒得听他花言巧语。 “多谢救命,让我干啥我干啥。”豺狼一脸恭敬。 “陪我去暗影魅蛛的巢里救个人,明天晚上出发”原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旧智能机,已经将近七点了,集会所的任务发布马上就开始了,不能再多墨迹了,“事后报酬少不了,但是如果过程里你敢算计些什么,我直接打断你四肢喂暗影魅蛛幼崽。” “保证完成任务啊,原英雄。”豺狼被绳子绑着还不忘挣扎着点头。 “行,一会路上我和你说具体情况。”原枭心念一动,准备拔出“魇”砍断这些血咒绳,可是居然发现“魇”已经召唤不出来了。 他皱了皱眉头,又试了一下,还是不行。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魇”的存在,可它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估计是用力过度,它也需要休息。”俄尔库斯适时的出来解释,“你实力实在是太垃圾了,用这么一次,所有人的能量你都用了个遍,别招惹它了,让它自己慢慢恢复吧。” 原枭沉默,点了点头。 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黑檀木,指向了豺狼。 “英雄!英雄啊!别介啊!!”豺狼吓的差点哭出来,这位煞星怎么又要杀人啊。 “砰。”黑檀木的声音闷闷的,看得出来没有存货了,只能像打嗝一样,把最后一点冥煞的血肉残渣喷了出来,刚好打碎了豺狼身上的绳子。这就是黑檀木的缺点,它的上限的确很高,用对了弹药,恶魔君主都敢打上几枪,可如果吃不饱,也就能用来当个开瓶器了。 “呼,勒死老子了,谢了哦,再见。”解开绳子的豺狼立马变了脸色,义正言辞地说了句再见就要走。 白象牙下一秒就抵到了豺狼的脑袋上。 “呵呵,原枭,我赌一块钱,你的枪里没有子弹。”豺狼头都没回,非常装x的说。因为他知道原枭肯定有求于自己,怎么敢就这么把自己杀了。 “砰!” 清脆的枪响惊飞了一片飞鸟,好在已经距离刚刚的楼比较远了,这里又荒无人烟,没有引起骚乱。 豺狼看着地上的一只耳朵,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自己的? 好疼...... “不许低头,不许捡。”原枭慢慢地把白象牙移动到了豺狼另一边的耳朵。“我知道你的罪宗能力可以让你轻松地接回去,可是能接回去,不代表你不疼,对吧?” “原枭,这个事,我们商量商量好不好?”豺狼有点慌了,虽然他对于原枭的名声早就有所耳闻,也一起出过一次任务,可毕竟没有见过原枭真正的“模样”。 “砰!” 豺狼不需要低头,就可以看到又有一只耳朵飞到了自己的前方,划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地。 “不许随便说话。”原枭懒洋洋地声音这时候才传过来,豺狼心里破口大骂,你小子刚刚不说??? “豺狼,我知道你这会还在想和我虚与委蛇,然后伺机提高价码,或者直接跑掉。”原枭慢慢地把白象牙放下,揽住了豺狼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拼命压榨别人,压榨自己,赚来的贡献都换成钱寄给自己的女儿了,一个小女孩孤身在外不容易啊。” 豺狼脸上再也没有求饶的神色,一瞬间冰冷无比。 “原枭,你确定要用这个威胁我?”豺狼冷冷地问。 “不是威胁,而是承诺。”原枭走到豺狼身前,直视着他的双眼,“你这次帮了我,如果将来,你的女儿需要帮助,无论遇到什么苦难或者危险,我都会帮她一次。” 豺狼面色一变,心里开始迅速地计算得失。 稳赚不赔,这是豺狼两秒之后的结论。 太简单的计算了,这次过去原枭带着自己是为了救人,也就是说战斗部分他来,自己出力的并不多。但是这个承诺就意味着,原枭这个可以与君锁比肩的强大存在,能帮助自己女儿渡过一次难关,相当于给自己的女儿存了一条命! 豺狼脸上浮现了真诚的笑容,配上他浓眉大眼的面相,和夕阳的光照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正派角色。 反观原枭,身处阴影之中,手里白色的手枪还在滴血,苍白的脸色为原本俊俏的脸庞增加了几分妖异,配上鲜血淋漓的衣着和桀骜的气场,活脱脱一个大反派。 阳光下的阴险正派和阴影中的腹黑反派同时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第四十五章 冥河之水,深红盛筵 “豺狼”真名晋连,今年四十岁,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在觉醒罪宗能力之前,他只是一位打着三份工的单身父亲,独自抚养着一个仅仅比他小十九岁的女儿。而在觉醒能力之后,迅速被当地的“氿天”机构和猎魔人工会发掘,同时伸出了橄榄枝,但是最后豺狼选择了更加自由且油水丰富的猎魔人工会。 而为什么豺狼不在北方继续呆着,而是来到了魔都工会呢?主要原因是他原本所在的工会,油水已经被他榨取的差不多了...... 但是,他如此贪占便宜、阴险狡诈,却一直没被人套上麻袋沉江,就在于“豺狼”自身的价值,非常之高。 七罪宗傲慢——“冥河之水”,是豺狼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觉醒的罪宗能力。那是一个冰冷的冬夜,地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豺狼带着他刚上高中的女儿去挑选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一辆货车超载行驶,加上路滑,一个失速,径直冲向了他在前面跑跳着的女儿。 豺狼慢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撞飞出去,豺狼当时就差点精神崩溃,冲向女儿之后发现还有微弱的鼻息,赶紧抱起来想找车送女儿去医院,但是货车司机已经逃逸,而出租车也不愿意载上这么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豺狼跪在地上,抱着气息渐无的女儿,感受着她的温度逐渐消失,冥冥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断裂了,他看着周围冷漠的人群,忽然放声大笑,笑得声音嘶哑,笑得眼泪停不下来。 最后,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心中断裂的枷锁,一句箴言突然浮现。 “冥河之水,可忘烦忧,可生白骨。” 好似突然开悟,女儿的身体在他眼中变成了透明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断裂的骨头、破裂的肝脏还有受损的脑干。 可这一刻,他不再动摇,不再悲悯,伸出了手,控制着一层黑色的光华覆盖到了上面,在黑色光华接触到皮肤之时,竟然毫无阻碍的像水一样流入了女儿的皮肤之下,延伸到了受伤的部分。这时的豺狼无喜无悲,就像是天生的本能一般,用外科医生似的精妙手法,操纵着黑色的光华把骨头接上,把破裂的肝脏用光华补上,把受损的脑干覆盖上一层黑光。 整个过程只不过几秒钟,就已经全部完成。 然后就是难熬的等待。 一分钟 ,两分钟,十分钟...... 黑色光华慢慢地修复着伤处,不断的修补组织和肌肉,甚至把受损的脑干都恢复到了原状,无论多么厉害的医生如果可以看到这一幕,估计都会当场吓晕过去。 可豺狼什么也没有去想,他就静静地看着枕着自己腿的女儿,一动不动,等待着她的变化。 终于,黑色的光华在修补了半小时之后,缓缓散去,露出了平滑健康的器官。 他的女儿醒来了,完好无损的醒来了,甚至在拥抱了父亲一下之后,就已经可以跑跳着问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是被撞了吗? 十九岁就开始独自抚养孩子的豺狼从不落泪,被所有人拒之门外只能吃发霉的面包片的豺狼从不落泪,为了给女儿抢半个吃剩的汉堡被险些打断一条腿的豺狼从不落泪,但看着此时此刻活蹦乱跳的女儿,豺狼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从那之后,豺狼变得更加狡诈,更加心黑手辣,他把一切都用来让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进入猎魔人工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哄骗三个追踪擅长的猎魔人找到了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活活折磨致死,而后来被豺狼压榨的家破人亡的可怜人更是数不胜数。 豺狼是个好人吗?他永远都不会是。 但是哪怕深处最为黑暗的污泥之中,他擎着女儿的手,却永远纯净得如同冥河中不含任何杂质的水。 女儿即是他的逆鳞,也是他的死穴,所以原枭的条件,他没有理由拒绝。 两个人搭上了一辆回城的长途车,坐到了最后一排。 “啊,啥?明天白天你还要去开业?就你?开的啥啊?废品回收站?”豺狼懒洋洋地靠着破烂的椅背,阴阳怪气地嘲讽原枭。 “管好自己的舌头,如果你不想接下来的每一秒都要专注于给自己长出一条新的舌头。”原枭握了握拳头,威胁道。 豺狼下意识地摸了摸两只刚刚长出来的耳朵,心有余悸,虽然能长出来,但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疼谁愿意再感受一次啊? 这就是“冥河之水”的恐怖力量。 它和原枭的“不死”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实际用法全然不同。 怠惰“不死”是七罪宗怠惰里排名第一的可怕能力,它的关键之处在于速度。虽然恶魔的身体强于大部分人类,但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受了伤也要恢复,就算是恶魔君主,肉体极端强横,受了重伤也要休息个几天。但“不死”不用,断肢也好,掉头也罢,只要你的体内还有能量,几秒钟之内就可以恢复如初。 而傲慢“冥河之水”更像是一把先进的手术刀,它的恢复速度不快,修复能力也并不高超,但是这种能力却有着令人羡慕的能力“净化”。只要是作用于身体的,无论是诅咒还是腐蚀,“冥河之水”都可以完全地将其净化,而且可以精准控制,深入人的身体里,游刃有余地解决问题,并且可以根据豺狼的意愿,在体内保留很久,持续恢复和保护。可以说,在与恶魔战斗的时候,有豺狼在,就永远不需要考虑战损问题,只管冲就行,这种诱惑谁能抵挡? 所以有些人明知道豺狼拉自己是个坑,却还是禁不住诱惑往里跳,毕竟不是谁都像原枭这个怪胎,有着如此可怖的能力,还是七个。 和豺狼一边描述有关于孙海青身上可能发生的情况,原枭另一边在自己的思维殿堂里感受着贪婪“黄金圣殿”带来的新能力。 “按理说哦,七罪宗每一种能力的觉醒,都是来源于天赋和某种情感或者欲望的爆发,你小子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怎么就能把‘黄金圣殿’这个bug能力觉醒了啊?而且偏偏能在杀了高阶恶魔之后发动,欧皇加贪比?”俄尔库斯蹲在血海里,郁闷地看着思维殿堂里悬浮的一滴晶莹血珠,朝着白骨王座上的原枭挥了挥手。 “黄金圣殿”,七罪宗贪婪排行第七的能力,本身不具备任何对战斗的作用,但是却是无数恶魔梦寐以求的梦幻能力。 因为它可以掠夺被杀戮之人的能力。 当然,这是有几率的,而且很低,而且如果本身已经有同罪宗能力,必须取舍只能选择其一。 同时,如果被掠夺的人身怀多种能力,只能随之掠夺其中一种。 “踏入这黄金铸成的圣殿,哪怕是上古的贤者,也会被金黄色的光芒遮蔽双眼,陷入贪婪的无尽深渊。”这便是贪婪——“黄金圣殿”箴言。 “是迪斯的哪个能力?”原枭走下王座,看着半空中的血滴。 “你小子真的狗,真的。”俄尔库斯皮笑肉不笑,“是色欲‘深红盛筵’。” “这玩意好吗?‘血香’还挺好用的。”原枭皱了皱眉头。 “好吗???”俄尔库斯咬着牙吐出了这两个字,“你知道‘深红盛筵’来源于谁?” “‘万恶之源’——亚当斯·盖得,冥煞一族的最强者,前任深渊议员,现在虽然隐退,但是仍旧是地狱里数得上的能和我并肩的人物。”俄尔库斯假装痛心疾首地摸着胸口,“当初我也想要他这个能力来着,琢磨了好久都不知道怎么能掠夺过来。得了,这老小子把这个能力靠着血脉传给了迪斯,结果被你占了大便宜。” “不过呢,”俄尔库斯摸着下巴说,“也有隐患,如果你有机会故地重游,尽量不要用这个能力,或者把所有见到你这个能力的人都杀了。” “你的意思是,‘万恶之源’会用这个能力追寻到我?”原枭心中计较了一番,决定还是少用为妙,目前和一位老牌恶魔君主是真的找死。 “具体能力效果是什么?”原枭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控制血液,最强的那种全dlc的完整版。”俄尔库斯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一般的唤血者能力叫‘唤血’,是能操纵血液进行攻击和施法,而‘深红盛筵’却是能够直接调动生灵肉体里的血液,打个比方,如果是‘万恶之源’用这个能力,一瞬间就能把整个魔都所有生物的血抽出来给你放个烟花看,然后收集起来变成棒棒糖边走边吃。” 虽然俄尔库斯的解释非常脑瘫,但是原枭还是理解了这种能力的恐怖之处,而且既然是大君的血脉能力,肯定还有发掘的空间,怎么都比“血香”好得多。 原枭不再犹豫,伸出了右手,血滴仿佛收到了召唤,缓缓地落到了他的手掌心里,然后逐渐消融,消失不见。 原枭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树上,七根支脉中的“色欲”红光大盛,原本的“血香”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泛着瘆人的深红色的“深红盛筵”。 “你要不要摆个pose,来一句‘我收服‘深红盛筵’啦!’,我可以帮你照相。”俄尔库斯用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奇怪梗嘲讽道。 “等有一天我收服你的时候,我会喊的。”原枭扭过头挥了挥手,走向了白骨王座。 两人的视线断开时,一人一魔嘴角同时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算计与阴谋,永远都不会停止。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块拼图 两人赶到集会所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八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但是当原枭和豺狼这对奇特的组合走入集会所,气氛瞬间跌到了冰点以下。 因为这两个人的名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响亮。 原枭是靠着手辣出的名,豺狼是靠心狠出的名。 心狠手辣组合,闪亮登场! 豺狼慢悠悠地挤开人群,拍了拍吧台座椅上一位壮汉的肩膀。 “兄弟,我要做这,打个商量呗?”豺狼笑吟吟地看着壮汉。 这个壮汉叫王煜祥,前几天刚刚觉醒能力来工会报告,今天是第一次参与任务发布。 “这是我先坐的啊。”壮汉挠了挠头,不愿意让步,但是看得出他并不会拒绝别人。 豺狼立马发现了机会,上前语气不善的推搡。果然,兔子急了也咬人,壮汉红着脸没怎么用力的反抗了一下,推了豺狼一把。 没成想,豺狼当场就是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圈,开始大声地痛苦呻吟。 在豺狼倒下的那一刻,周围的人立马像躲害虫一样躲得远远的,他们可不是雏儿,豺狼这个套路他们可太熟悉了...... 豺狼边呻吟边抬头偷偷观望,心里暗骂这群没脑子的怎么慢慢都变精了,本来想滚的时候再撞上两个,多讹一点,这下没机会了。 “啊!!!!疼死我了!!!我的肩膀!!!断了啊!!!”豺狼的惨叫非常专业,究极之专业,因为他从业这几年,见过的伤残患者实在是太多了,耳濡目染之下,学一下这种程度的惨叫,简直就是用牛刀去杀鸡仔。 演技之好,让一些没怎么被豺狼坑过的人,一时间都动了恻隐之心,以为豺狼真的伤的很重。这其中就包括愣头青王煜祥。 “我没那大的劲啊......”王煜祥有些不知所措,而且随着周围的人在豺狼的哀嚎下都流露出一丝鄙夷,似乎在说“欺负老人家真不要脸”一样,王煜祥彻底懵了,这算个屁的老人家啊!你们看不到他衣服下的肌肉比我还紧实的嘛!什么时候猎魔人工会这么尊老爱幼了! “那个,大叔,对不起啊,我真的没用力啊......”王煜祥赶紧过去想把豺狼扶起来,结果豺狼根本不领情,一边哀嚎一边哭诉:“是啊,你还没用力,要是用力的话,我这身老骨头就要碎了吧,啊啊啊!!!” 但是,随着一只苍白的手,把豺狼从地上提溜起来,这场闹剧也宣告了结束。 “闭嘴。”原枭满脸黑线,“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黑人钱的。” 结果没想到,王煜祥这楞小子居然还开始帮豺狼说起话来。“喂!你干什么啊!你没看到这位大叔都疼的不行了吗!”王煜祥急得赶紧跑过来让原枭松手,豺狼和原枭都是一愣,这工会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号单纯的人物。 于是场面一时之间变得非常奇怪,工会里手最狠的让心最黑的人不要讹人,然后被讹的人过来要制止这个手最狠的人制止心最黑的人讹自己...... “面生,新来的?”原枭眼睛毒的很,马上发现这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新人。 “嗯嗯,我叫王煜祥,东河人,在魔都跑快递!前几天突然就能闻到很多奇怪的味道,跑的也变得特别快,后来就有人把我拉到这里了报到,今天刚来第一次任务发布会。”王煜祥满脸心疼地看着豺狼,试图去扒开原枭钢铁一般的手指。 原枭低头一瞥,果然豺狼也在贼兮兮地给他使眼色,只不过这么一张脸,哪怕配上这么贱的表情,也是如此的光辉伟岸......是的,原枭和豺狼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眼前这个愣头青,很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原枭松开手,给豺狼也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在腹黑上登峰造极的男人一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豺狼立马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在王煜祥呆滞的注视下,搂着他的肩膀就走。 “小兄弟啊,你刚刚说你能问道很多奇怪的味道,还跑得更快了,和哥哥我好好说说呗。”一边搂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王煜祥往角落走,一边向后面的原枭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原枭第一次发现,如果让豺狼去干这些坑蒙拐骗的事,他会出奇地负责任,但这怎么也不能说是一种优点吧...... 原枭没有去管豺狼说了什么,因为他非常相信,论巧舌如簧,敲诈勒索,豺狼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个层次。 原枭走向了仍在吧台里擦拭酒杯的但丁,从刚刚豺狼的闹剧直到现在,但丁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姿势也没有变过。 “怎么,君锁不在,干脆你就啥也不管了?”原枭自然地坐到了刚刚王煜祥坐的位置,与此同时,原枭左右原本坐着的人,立马一个高儿弹了起来,假装着急去做什么事情,嘴里念念有词地跑开了。 “既然你找到了豺狼,自然不会让他闹出什么乱子,何必我来唱这个红脸。”但丁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但是在说完之后却是闷咳了起来。 原枭皱起眉头,放下水杯,盯着但丁,严肃地问道:“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的咳嗽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丁又咳了一会,才慢慢止住,原枭试着用了一下“深红盛筵”,检测到但丁没有咳出血,才放下心来。 “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君锁会长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寒风里冻了好几个小时了,哪能比得上你这种当过兵的身体素质。”但丁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该说说你了,君锁会长已经知道了你营救豺狼的全过程,对你从一只高阶恶魔手里逃出生天表示慰问和祝贺。” “呵呵。”原枭皮不笑肉不笑,就是单纯地用这两个字表达自己的不屑,“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很遗憾。” 但丁没有理会原枭的嘲讽,继续说道,“同时,君锁会长表示,有关于你和‘氿天’的关系,还是需要好好报备一下,毕竟我们和‘氿天’之间虽无仇怨,亦无友谊,还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冲突。” 原枭眼神一凛,回答道:“怎么,君锁在外面执行任务这么闲的,全天全方位监视我哦?” 但丁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原枭,看来不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是不会罢休了。 “服了你这个狗腿子了。”原枭摆了摆手,烦躁地搅动着被子里的清水,“当初,我在‘氿天’里呆过一阵。” 沉默。 还是沉默。 “说完了?”但丁歪了歪头。 “你就这么回答君锁就行,他明白的。”原枭的心情也很矛盾,对于“氿天”,他的感情不可谓不复杂,他在那里度过了八年,执行了无数次危险的任务,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秦炎是其中之一,这也是目前原枭唯一能见的人了,因为在“氿天”的记录里,原本的“原枭”已经死亡。 就在两个人尴尬的沉默之时,豺狼搂着满脸泪痕的王煜祥回来了,原枭正奇怪这怎么还哭了,王煜祥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原枭,还没等他挣脱,就听着王煜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嚎:“大哥,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惨,被那帮怪物打的鼻青脸肿,好几天都没能下床,接着老婆也被抓走了,呜呜呜太惨了啊!这帮畜生啊!我一定帮你,大哥,真的,你说咋干我咋干!” “噗!”集会所里所有的人这一瞬间都猛地憋红了脸,有几个差点没憋住差点笑出来的,被同伴赶紧捂住了嘴,但丁没像其他人那样去憋,破天荒地不顾形象哈哈大笑。 豺狼早早地躲到了吧台里和但丁假装聊天,看着原枭扫视过来,赶紧拱手赔不是,用唇语说:“没办法啊,委屈原老大了。” 原枭脑门上青筋直爆,声音冰冷萧瑟:“放手。” 王煜祥这才抹了抹鼻涕,爬了起来。 原枭端详了一下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面容,身形倒是壮硕,头脑嘛,能被豺狼骗成这副样子,估计是好不到哪里去...... “把你的能力告诉我。”原枭扶额,撑着吧台的桌子,询问王煜祥的情况。 “我来讲我来讲。”豺狼看到原枭没那么生气,赶紧跑出来献殷勤,“他的能力是贪婪——‘贪嗅蛇’,主要能力就是超嗅觉和一定程度的钻地能力,速度也明显提升,虽然对战斗力作用不大,但是非常适合追踪。”豺狼说完了还一副老大哥姿态地拍了拍王煜祥的肩膀。 原枭点了点头,虽然找的两个人看起来一个腹黑一个弱智,但是总算是找齐了想要的能力,下一步就是真的去营救孙海青了。 下一步就是原枭自己的问题了。这次营救豺狼的行动给了原枭一个不小的教训,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不安全,高阶恶魔居然都可以毫无损耗地来到地上,之后的危险只会更多,谁知道暗影魅蛛的巢里会不会又多出几只来? “魇”已经沉睡,自己没有这个杀手锏,自己也应该多做点准备了。 原枭打了个响指 “但丁,我需要所有的库存清单。” “是该让这群恶魔崽子感受一下,金钱和科技的力量。” 第四十七章 猎魔人,当如是 “小祥,你知道这里的传说吗?”黑暗中,豺狼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晋哥,你别吓我,黑漆漆的本来就难受。”王煜祥颤颤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还不适应“豺狼”这个外号,索性用真名称呼。这个孩子是真的单纯,要不然就横到你想揍他,要不然就死心塌地到你不忍心骗他——豺狼这个畜生除外。 “传说中,这里封存着一头深渊魔兽,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能力,因为,”豺狼用手电照亮了自己正义凛然的脸,阴恻恻地笑道,“所有来这里的人,都被他吃掉了哦。” “晋哥!!你别说话了行不!!”王煜祥差点就带上了哭腔,对于一个几天前还处于正常世界的人来说,这几天他的精神都衰弱的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的不行,何况配上这黑漆漆的环境和豺狼的恐吓。 ...... “我说,你真的不管管,别把新人吓坏了。”但丁在前面打着火把,顺着螺旋阶梯往下走。 “管什么管,他是猎魔人,又不是小学生,我不负责心理健康建设。”原枭耸了耸肩,然后吐槽道,“不过有一说一,君锁是真的把钱用到刀刃上,堂堂魔都工会,去装备库的路上连个灯都不给安,火把还要自费,你讲实话,君锁和豺狼是不是本家亲戚?” 但丁笑了笑没有接茬,他知道原枭后面还有一万句讽刺君锁的话等着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没错,一行四人,原枭、但丁、豺狼、王煜祥正走在去往魔都工会的装备库“通古斯之谜”的路上。 有关于魔都工会的装备储藏,外界的传言一个比一个玄乎,有的说魔都其实根本没有装备库,君锁是总会长的儿子,都是从自家掏的;有的说君锁狡兔三窟,在魔都至少造了三个大型的装备库,豪华装备应有尽有,但就是不接济穷的揭不开锅的兄弟工会;还有的说,君锁的装备库有两个,一个在楼上吧台后面,一个就在后院的地下...... 当然了,第三个不算传言,因为是刚刚但丁告诉原枭的...... 没错,魔都工会有两个装备库,一个是吧台后面的普通装备库,一般用于常用的一些的装备储存,比如原枭之前借的“萨科甲虫”,就已经算吧台后面装备库里的顶级装备了。 但是,“通古斯之谜”,这个深藏于工会后院地下的巨型装备库,确实大部分人不知道也没见过的,因为,它只对“坤”级以上的任务和猎魔人开放,也就是说,你不仅要一路用贡献升到“坤”级,还得要组成队伍,接下“坤”级及以上的任务,才有机会用大量的贡献来开启“通古斯之谜”。 当然了,原枭的贡献根本不够,级别也不够,这次的出行甚至算不上官方的任务,理论上他一点可能都没有打开“通古斯之谜”。 但,君锁同意了。 于是,但丁挂断了和君锁的通话后,毫不犹豫地破坏了工会规定,开心又愉快地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地下。 “所以为什么要叫‘通古斯之谜啊’?”豺狼的恐吓行为最终在即将把王煜祥吓哭的时候,被原枭制止了,然后王煜祥平复了好久心情,问了但丁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装备库对于大多数猎魔人来说,都是突然出现的,就好像凭空一场爆炸毁了通古斯,这个装备库也是‘凭空’就多出来了。”但丁举起火把,照亮了前方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扇篆刻着古奥森严雕文的黑色巨门,嶙峋凸起的表面与坚实冰冷的触感,让人不由感叹它的宏伟壮观。 “Jesus。”豺狼低吟了一句,好似也沉浸在这黑色巨门的冲击之中,“这是纯正的黑曜石吧,看这突起的饱和度,看这如冰似水的触感,还有这硬度,天哪......” 他一脸陶醉的回头,发现余下的三个人都是一脸嫌弃,彷佛看到了脏东西。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玩意就这么在这儿看大门太可惜了,能不能给我一块当个纪念品?”豺狼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在火光照耀下活脱脱一位年轻版的“印第安·琼斯”。 “自然可以。”但丁出奇地没有反对,“第一,也是前提,你要能自己弄下来一块,黑曜石的密度可是比钻石还要高出三十二个百分点。第二,你如果可以弄下来,我不会妨碍你带走,但是之后君锁会长会联名六个主要城市工会和所有的小城市工会,发出通缉令,悬赏你的人头,赏金会很高,应该会有很多人参与。” 原枭还适时的拍了拍豺狼的肩膀,说:“放心,兄弟,我第一个上,你不会有太多痛苦的。” “边儿去......”豺狼打了个哆嗦,赶紧甩掉了原枭的手,喃喃道,“我就问一嘴,问一嘴......” “时间宝贵,开门吧但丁。”原枭朝但丁点了点头。 只见但丁把手掌放在了黑曜石大门的某一个区域,然后直视着大门上雕刻的一只硕大的眼睛,几秒钟后,大门发出了闷闷的轰鸣声,慢慢地向后开启。 “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机关吗!太玄幻了!我要回去和我爹好好讲讲!”王煜祥很明显看了不少玄幻小说,兴奋地大喊大叫。 “没,指纹和虹膜解锁,电动的。”但丁没回头,随意地解释道。 豺狼没憋住,笑得前仰后合,王煜祥红着脸挠了挠头,催着他赶紧进去笑个屁。 里面的空间非常的大,如果真的是像但丁所说,这个装备库是在突然之间出现的,那么一定不是人力所为。 硕大的空间左边是几十排高耸的档案柜,右边则是一堆奇形怪状的收容装置。 “右边是会长的藏品,你们要的在左边。”但丁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枭也不好多问,不过隐隐约约觉得其中几个收容装置有点眼熟...... 原枭给了豺狼和王煜祥的一份清单,让他们挨个去拿,特意嘱咐了一下豺狼,门口有检测设备,多拿当场抓包,泯灭了豺狼的偷窃欲望。 “所以说君锁到底去干嘛了?能接电话,能知道我的行程,就不能回来主持工作?合着拿你当免费劳工啊。”原枭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了拍旁边的泥土地,示意但丁也坐下。 但丁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端正地放到了地上,小心地坐了上去。 “要不是你战斗的时候和我一样猛,我真以为你是个娘炮。”原枭一脸嫌弃。 “多谢夸奖。”但丁毫不在意,扭头问道,“怎么样,面对一只高阶恶魔,有什么感想?” “感想就是,短期内别再碰到了。”原枭揉了揉鼻梁,他也很疲惫了,和迪斯的战斗实在是耗费心神体力都太多了。 “有名的战斗狂居然希望别再碰到恶魔?怎么,‘裂缝魂石’换够了。”但丁作为贡献兑换处的管理者,自然知道原枭所有的贡献都用来换“裂缝魂石”了。裂缝魂石是一种非常昂贵但是没用的东西,它本身呈现幽蓝色,形状不定,但是会对携带者产生一定的虚灵伤害,是一种在地狱里作为货币等价物的东西,在人界比较罕见,只有在击杀某些中阶及以上的恶魔时才有机会搜刮到,一般不会有人来换——除了原枭。 但丁永远记得原枭刚来的第一个周,胡子拉碴,头发打结,衣服也破破烂烂,满身没有一处不沾血迹,但是却每天都在往工会扔一个大包裹——里面全都是恶魔的尸体和有用的材料。他并不排斥组队,但是对于任何违抗他命令和打扰他战斗的人,哪怕是同伴,也会毫不留情的出手,久而久之,没有人愿意再和他组队,他也乐得清闲,仍旧是每天三点一线:杀恶魔,换贡献,买魂石。 君锁对于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 君锁曾经下过死命令,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准给原枭升阶。 这条命令,是当着原枭的面下的。 然后就有了君锁原枭的第一次正面冲突。 结局是,原枭惨败。 那天的夕阳很红很红,但是没有原枭的鲜血红的彻底。原枭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爬起来,然后再被君锁不厌其烦地花式打趴。这是一场结局注定的战斗,君锁的“狂喰”堪称七罪宗——饕餮里最强的近战技能,尤其克制贪婪的恢复能力。 最后一次被击倒,原枭还是爬了起来,但没有继续冲向君锁。 “你牛X。”这是原枭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擦了擦嘴角的血,离开了工会。 从那以后,原枭依旧三点一线,但是哪怕杀了再多的恶魔,他的阶级仍旧是最低的“临”,直到前几天再次和君锁一战。 “但丁,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与君锁为敌,你会不会帮我?”原枭看着到处跑着搜集装备的豺狼,看似无意地问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自然不会。”但丁没有丝毫犹豫。 “那如果,君锁,是错的那一方呢?”原枭转过头,直视着但丁好看的灰眸。 “那我自当,跟着错。”但丁难得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 “滚滚滚,当我白问,三观不正。”原枭突然有些烦躁,摆了摆手,结束了话题。 “对了,明天来吧。”原枭从怀里掏出一张破破烂烂满是鲜血的请柬。 但丁用纸垫着接过来,小心地打开看了看。 “管饭吗?”但丁笑了笑。 “你看我好吃不?”原枭气不打一处来。 昏暗的地下仓库,两个二十多岁却已经饱经风霜的男人,熟稔地互相讥讽,完全不考虑明天的自己是否会死在恶魔手下,又是否会形同陌路。 猎魔人,当如是。 第四十八章 周老爷子的到访 原枭清点过豺狼和王煜祥拿到的装备后,直接把从迪斯尸体上拾取的白骨权杖碎片,包成一团,扔给了但丁。白骨权杖是每一位冥煞唤血者的身份象征,在贡献兑换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阶奖励,原枭懒得走繁琐的程序,换成贡献再来这里刷掉,干脆直接丢给但丁。 “用不了的我会算到你的户头。”但丁举着火把走在原枭身边,豺狼在后面小声和王煜祥阐述这次的任务详情。 猎魔人的徽章就是他们独特的账户,这种账户不储存任何一个国家的货币,也无法提现,只能储存和消费一种东西——贡献。不同的等阶之间,账户不同之处只有限额大小,比如说,像原枭的“兵”阶,只能储存五千贡献,而这堆白骨权杖碎片能换取两万贡献,原枭就只能先换五千,等花掉了之后,再换五千,以此类推,再加上每次贡献兑换都会收取一定额度的佣金,等阶越低,贡献的损耗率就越高,这也是变相的催促各位猎魔人多做任务,提升等级。 最下等的“临”阶上升到“兵”阶只需要很少的两千贡献,这也正好是“临”阶户头的限额,但是要从“兵”提升到“斗”,就需要两万贡献,并且还必须参加至少一次大于等于“兵”阶的任务,才有晋升资格。越是往上,就越是艰难,就需要猎杀更多的恶魔,所以到了“乾”“坤”这种级别,已经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拥有固定的团队或是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猎魔队长。而“禹”更是凤毛麟角,到了这个级别的,除了部分独狼,大部分都能混上个公会会长(比如君锁),或是管理人员的位置。 而,有关于“舜”,目前只有五个人,三个镇守华夏,两个伫立西方。 他们是猎魔人中,最强大的存在,无数次的危机,都在悄无声息中被他们解决,在和平与安宁的净土上,永远有着一块记载着他们功绩的丰碑。 因为,“禹”升“舜”不需要任何的贡献,也不需要特定的任务参与数,只需要办到一件事——杀掉恶魔君主的化身。 恶魔君主的化身虽然只有其本体百分之五十的实力,但是仍旧可以把百分之九十九的高阶恶魔甩开几百条街。之前也说过,目前地狱与人界的封印已经全部替换成了“天择之印”,越高等级的恶魔受到的阻碍也是强大,若是像强行冲破封印,除非力量可以强大到无视世间规则,否则冲击封印的力量就会反过来成为限制他们的枷锁,冲的越狠,反噬越强,像恶魔君主这等存在,如果冲破封印,估计实力会倒退到原本的一成不到。 所以为了能亲临人界,完成一些谋划,恶魔化身变成了更好的选择,虽然这种秘法极度消耗心神,还会对本源的渊力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但百分之五十的力量已经是难得的诱惑,很多恶魔领主都愿意冒险一试,毕竟人界是一块有着无尽资源和“储备粮”的沃土。 人界最后出现恶魔化身已经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情,在广阔的棕熊国度,三名“禹”合力击杀了“信使·奥卡洛斯”,一只狡猾的恶魔领主,本身具有强大的阴影穿梭能力,还有大范围的火焰虚灵伤害技能,极难击杀。最后,在两名“禹”以身做饵的牺牲下,最后一名“禹”终于抓住了奥卡洛斯的破绽,刀光一闪,切断了最后一个渊力枢纽,恶魔化身在阳光之下烟消云散,两名作为诱饵的“禹”也就此死亡。 最后这名“禹”成为了华夏的第三名“舜”,驻守华夏猎魔工会总部——廊山梅岭。 但这些对于原枭来说都太过遥远,不是因为贡献不够,也不是因为任务没参加,单纯的只有一个艹蛋的原因——君锁不让。 等一行人上到地面之上,已经是九点多了,原枭原本想着今晚自己安排完了明天的计划,先去孙海青家摸摸底,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如今自己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魇”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使用,根本不用想,去了就是送菜的。 于是原枭只能嘱咐两个人明天七点在猎魔人工会集合,然后一起赶往孙海青的家。 也不知道豺狼这边又许下了什么根本不会完成的承诺,王煜祥的热情极度高涨,看起来要不是豺狼拦着,今晚他就能一个人闯过去...... 而且,为了方便称呼,豺狼给王煜祥起了响当当的绰号——“鬣狗”。 “鬣狗豺狼好兄弟啊!多响亮!”这是豺狼的原话,也不知道王煜祥怎么就脑回路并联了,直接当场同意。 看着这一对“狗兄狗弟”勾肩搭背的去喝酒,原枭和但丁说了声再见,刷了辆共享单车回到了霞光里。 今天霞光里出奇的平静,自从原枭上次暴起杀人,周然再也没有来过,混混们也没有再来这里闹事,但这毕竟是个街坊四邻锅碗瓢盆生活着的弄堂,才九点多,不可能也不应该如此安静。 果然,当原枭走到自己的门前,看到了一位老者和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 “这位,就是原小友吧?”老人的声音很慈祥,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周老爷子?”原枭眼睛一向毒的很,眼前的老者虽然已经老的近乎脱了相,但是眉眼之间那股子江湖气,周然倒是继承的不错。 “哦?小然提过?”周老爷子拄着手杖,笑吟吟地问道。 “没,猜的,进来说吧。”原枭走上前准备开门,老者身后的中年人却是电光一闪,前踏一步,整个身子挡到了老爷子面前,冷冷地盯着原枭。 原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插钥匙的节奏都没有变化,好似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中年人一般。周老爷子看到这一幕也是眼神微变,对原枭的评价变了几分。 原枭率先进屋,然后随口招呼了一声门外的两人,就自己进去脱了破破烂烂的外套,去找水喝。 要知道周老爷子虽然不在江湖,但是无论谁想要在魔都这个堂口开宗立派,还是要专门来给周老爷子端端正正地敬一杯茗茶,可见老爷子的江湖地位。可原枭的这番招待,不像是在面对江湖大佬,更像是招呼着家里的远房亲戚一般,出奇地让沉浮半生的周老爷子感受到了一丝放松。 等原枭喝完水回来,周老爷子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而那个中年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老人身后,仿佛一尊雕像,只会在老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化作金刚怒目。 “您应该是有备而来,查我查的差不多了,可我对您知道的并不多,比如名字,也不能总是叫周老爷子啊,都把您叫老了不是。”原枭大大咧咧地也做到了沙发上,但是保持了所谓的“安全距离”,不至于让老爷子身后那位过于紧张。 当然了,对于原枭来说,如果他愿意,出手的一瞬间,这两个人都会死。 无论是“深红盛筵”的血液操控,还是“戮”带来的恐怖力量,都足以让原枭傲视人间。 甚至尸体处理也不用担心,“黑檀木”可是饿着呢。 “老头子姓周,单名一个灿字,仗着我长你几轮,叫我一声灿伯不吃亏吧?”周灿老爷子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这个俊俏的过分的后生,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不由得感叹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家里边那个臭小子整天除了寻欢作乐就没个正形,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长话短说,我相信灿伯的时间比我值钱,专门来跑一趟,有何贵干?”原枭没工夫陪这位曾经的江湖大佬闲扯,他还要斟酌明天的开业和行动。虽然开业仪式全权交给唐铮陈恪他们处理了,但是自己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下个月在东麓有一场慈善拍卖,不是明面上的,每年都是各家的龙头去喝茶议事,往常都是我和小然的父亲去参加。”周灿老爷子的声音很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能让人静下心听懂每一个字。“但是呢,你知道我岁数也大了,早就退下来了,按理说今年怎么也该让小然去露露脸,说说话。可是,他毕竟是个孩子,这几年也顽劣惯了,他爹又行动不便,所以我这边啊,怎么也放心不下。”周灿说到最后,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周然的父亲是如今的周家话事人,名叫周天赐,是一位极有野心的主儿,怎奈时运不济,一次车祸,让他下半生只能呆在轮椅上,虽然他用雷霆手段捍卫住了周家家主的地位,但安全方面永远是整个周家都最为紧张的部分。 “周家人才济济,这位就是个好手,何必来找我这个楞头。”原枭抬了抬脑袋,指向老人身后的中年人。 “半山的确身手不凡,又对周家忠心耿耿,但毕竟只有一人,其他人相比于他都差上不少,这次慈善拍卖,各家堂口都会去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老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也请原小友放心,若是能帮这个忙,报酬方面自然不会亏待。除了钱财俗物,‘这样东西’家里还是有不少的,我们留着也不知如何使用,还不如一并赠予原小友。”老人摆了摆手,身后的中年人从口袋了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盒子,按动机关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块闪着幽光的“裂缝魂石”! 原枭眼中的寒意更甚,开口说道:“看来,周家的触手还真够广的,猎魔人工会也没逃开啊。”能知道原枭需要“裂缝魂石”,自然有猎魔人工会里的内线。 “原小友不要生气,调查你的事情最开始就是我安排给小然做的,但我的命令很明确,只查身手,不论其他,具体的等我亲自拜访,再做定夺。可小然毕竟是年轻,触怒了原小友,老人家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周灿拱手躬腰,原枭虚脱了一下,扶起了周灿。 有一说一,原枭虽然上次生气的很,这次看到“裂缝魂石”,气就消了大半,没办法,他是真的需要这玩意...... “今天你也见到我了,有何感想?”原枭歪了歪头,心里想着要是孙海青营救成功,接下来这个任务也没什么问题。 “人品性情都是极佳,而且看得出原小友对我们这种身份没什么忌惮,也没什么好奇,简直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周灿收起了笑容,摆了一下手,身后的中年人走上前来,“身手方面,老头子我还是想眼见为实。” 中年人拱了拱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打架? 奉陪! 第四十九章 无聊的夜晚 “周半山,请原先生赐教。”中年男人行了一个标准庄重的拱手礼,然后立马化掌为拳,竟是摆开了霍家拳的架势。 原枭自然熟悉的很,当初孔叔没少用华夏武术操练他——其实就是揍他而已。但贴心的是,孔叔每次揍他总会非常仔细地讲解自己这一拳是什么拳法里的,这一脚又是什么腿法中的,在不断的挨揍过程中,原枭对大部分华夏武术都知道个大概。 看到周半山的霍家全起手式,原枭也拱了拱手,然后恢复原状,就这么呆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半山心中疑惑,这是放弃了?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原枭浑身都是破绽,根本无从抵抗自己从任何角度的进攻。这就是老爷子要找的人?他侧头看了一眼老爷子,想征询一下,这场架还打不打了......眼前这人也太外行了啊...... 可就在这一刻! 周半山下意识扭过头征询老爷子意见的这一刻! 封闭的小破出租房里突然刮起了一阵罡风,一个身影如同闪电般奔袭着冲向了周半山! “咚!” 这是原枭鞭腿纵劈到周半山肩膀上的声音。 周半山虽然已经习武多年,身手非凡,但是终究是普通的人类,没有办法在分心的状态下,还能挡住原枭的突然一击。肩膀上这一下太重了,当场直接单膝跪地,把原枭家的地板压出了一个破洞。 可原枭像来得理不饶人,得了便宜还要回头给你一拳,这种机会怎么会错过? 当即再次抬腿,又是一个纵劈砸下来! 周半山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快没有知觉了,虽然他的硬气功没有登峰造极,但是力道不够的刀劈斧砍,根本伤不了自己分毫,怎么这年轻人一腿下来自己感觉就要骨折了? “放肆!”看着原枭第二次的纵劈,周半身怒喝一声,竟是脚下猛然用力,一个滑地铁板桥脱离了原枭这一腿的范围。 可原枭的攻势何止如此。 右腿尚未落地,竟是直接违反力学,扭动腰身,凌空踢出了左腿! 场面异常诡异,原枭的右腿还在下砸尚未落地,左腿却已经抵达了周半山的右臂! 这一踢直接踢碎了周半身的硬气功防御,虽然在原枭的力道控制下,并未伤及骨头,但整个人却是直接失去了重心,直直地飞向了沙发上的周老爷子。 止住他前冲势头的是一只苍白却有力的手。 “灿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原枭松开手,周半身立马脱了力,跪在地上喘粗气。 只有正面和原枭较量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你无论多么努力,多么拼命,在原枭无边无际的力量与速度的海洋里,都无法支撑下去,甚至连呼吸都变成了奢望,每一寸空间都会被原枭的攻势占据,信心与身体会被一同摧残成可悲的碎片,告诫每个试图挑战的人——原枭不是人,赶紧跑。 周半山此刻就是如此,他面色惨白的单膝跪地,冷汗直流。一部分是因为挨了这两脚,身体感受到了多年未曾感受过的痛楚;另一部分则是,心理防线被近乎击垮。要知道他已经是成名了数十年的拳法大师,年轻时候因为曾经阴差阳错救过周老爷子,在自己闯了大祸之后,被周家保了下来,带回了周家,并且改为周姓,成为了周家最坚实的一道壁垒。 几十年里,他也应对了无数次凶险的场面,这江湖里也有过无数的人想要挑战自己,但都未尝败绩。今天,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被原枭这两腿直接击碎,一时间竟是无法回过神来。 周老爷子也是吃了一惊,他自然是知道周半山的身手,这么多年多少次化险为夷都是靠着半山,本来以为只是周然的危言耸听,夸张了原枭的强大,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好像还说少了...... “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周老爷子的心性自然非同凡响,立马恢复了常态,一边夸赞原枭,一边把周半山扶了起来,说道:“半山啊,你我都老了,这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周半山在老爷子的搀扶下也逐渐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对原枭再次拱手,退到了周老爷子身后。 原枭从容地又坐会了沙发上,丝毫没有对自己的偷袭行为感到羞耻。这就是原枭的作战风格,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达到胜利。偷袭?这都是小儿科。打个比方,如果之前对阵迪斯的时候,两个后手都失效了,我们将共同见证原枭跪在地上求饶,并且吐露很多现编的秘密来吸引迪斯的注意力,然后在体力恢复之后,将其格杀...... “那我这算是通过测试了?”原枭问道。 “那是自然,”周灿老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原小友,有你护佑他们父子,我心甚安。” “时间不早了,我也知道原小友明天还有要事,今天就不多叨扰,几天后我会派人把小友接到家里,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具体事宜,你看可好?”周老爷子此时已经完全把原枭摆到了同等位置上来谈话,无论是身手还是心性,周灿都不得不承认,周然如果有原枭十分之一的程度,恐怕周家的未来会比当初辉煌的多。 “不送了。”原枭抬手,甚至没有起身。 周老爷子和周半山没有过多的寒暄,起身离去。等回到车上,周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对周半山说道:“明天让小然带点人手,要机灵点的,备好了礼,去原枭的开业仪式壮壮场面。”周半山点头称是,活动着酸痛的手臂,启动车辆,驶出了霞光里,紧接着五十多个黑衣壮汉,鱼贯而出,霞光里这才恢复到了常态,红狗和青皮也鬼鬼祟祟地漏了头。 “你说车里是谁啊?”红狗挠了挠大光头。 “甭管是谁,反正是咱们惹不起的人,你可看好了,刚刚那些清场的楞头都是清一色的名牌西装,”青皮比划了一下,拍了拍腰间,“看那形状,我估计都带着家伙呢。” 这对于霞光里只是一个小插曲,毕竟这里是这座城市最见不得光的地方,能够久居这里的人,都必须掌握一项基本的求生本领——闭嘴。 “话说你还没放弃啊?”俄尔库斯在思维殿堂里戴着眼镜一边看法律书,一边问道,“‘裂缝魂石’到底有没有用连我也不确定,你还在执念哦。” “有一亿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去尝试。”原枭摇晃着杯中的清水,看着毫无规律的涟漪,“我永远不会放弃她,正如她当年从来不曾放弃我。” 记忆是那么遥远。 火光中,那个娇小的身影决然地挡在自己的身前,她的怀抱逐渐变冷,她的血液越流越多,原枭却什么也做不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抚摸着她的俏脸,感受着她的死亡。 原枭捏了捏鼻梁,强行拉回了自己的思绪,自己永远没有感伤的时间和权力,只有向前再向前,不能辜负她最后的嘱托,何况,还有一丝希望可以救回她纯洁而高贵的灵魂。 原枭自从和俄尔库斯签订契约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主动性睡眠,只有被动的昏迷或者失去意识。因为睡眠对于他来说是很危险的境地,俄尔库斯时刻觊觎着他的肉体控制权,在睡眠时哪怕是原枭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完整地控制自己的意识,所以干脆选择放弃,反正凭借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永远不睡觉一点问题没有,就是会有些不习惯而已。 所以原枭的时间比普通人总是能多出几个小时,去骚扰睡觉的人。 “原枭,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陈恪的语气凶悍,感觉像要从话筒里冲出来吃人。 “大概三点吧,我刚刚构思了几个小时,也没想出来开业仪式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你要不要帮我想想再?”原枭语气带着点讨好。 “想个头!!!”陈恪彻底崩溃,“唐市长那边都帮你斟酌了好几天方案了,我今晚又不是没告诉你,你知道这是你今晚的第几个电话吗?第六个!你是不是疯了??你不用睡觉的啊??” “年轻人就是脾气大,行吧行吧,我再想想,你先睡吧。”原枭打了个哈哈。 “你再敢打电话来我明天去你开业仪式上现场表演一秒入睡信不信?”陈恪怒喝,然后挂断。 是的,原枭今晚已经骚扰了很多人了。 从周老爷子离开开始,他先后打给了唐家父女、宋明老唐陈恪警局三人组、陈晴晴和洛赛、但丁,最后还特意打给了君锁,用炫耀地语气进行了邀请,自然遭到了无情拒绝。 当然了,原枭可不止,打了一遍,平均四到五遍,最惨的还是陈恪,被骚扰了六次。所以现在大部分受害者的情绪都是一样,都恨不得在明天的开业仪式上杀了这个扰人安眠的烦人精。 原枭木木地注视着墙上的挂钟,和唯一一个不会厌烦也不会睡觉的家伙说道:“俄尔库斯,你说,她会喜欢吗?” “呵呵呵,你可是邀请了不少女孩子,我感觉你是找死反正,她要是活过来,估计能跳进醋缸里。”俄尔库斯先是在一边幸灾乐祸,然后破天荒地摆正了态度,说,“不过,她肯定感受得到,毕竟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事情。” 原枭一惊,这货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有故事啊! 赶紧准备往下问,结果俄尔库斯一个猛子扎进了血海里,咕嘟咕嘟冒泡就是不出来了。 原枭合上了眼睛,那个熟悉的倩影再度浮现。 “凌寒,等我。” 第五十章 那几年的故事 无尽的黑暗。 “站起来。” 男人的怒喝声如此的刺耳。 “站起来!” 眼皮彷佛灌了三斤铅,根本抬不起来。 “给我站起来!” 第三声惊雷炸响,原枭本能地睁开了双眼,一个鹞子翻身抽身而退,躲过了怒喝过后的一枪! 开枪的是一位身着迷彩上衣和墨绿色军裤的中年男人,男人一张端端正正的国字脸极其俊朗,但相比于面容,男人身上特有的威严感更让人难以忘怀,一双圆睁的虎目是如此的锐利,仿佛随时会有电光从双眸里射出来,两条剑眉直刺苍穹,嘴唇锋利如刀,四颗虎牙在他咧嘴的时候更加明显,仿若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他的名字叫,孔剑辉。 “孔叔,至于吗,直接就是开枪?”原枭看向眼前这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魇里的男人,讨好地笑了笑。 “下次的提醒,只有两次。”被叫做“孔叔”的男人威严地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来表示“两次”,场面非常喜感,但原枭却是一点也不敢笑。 “孔叔,今天的越野已经二十公里了,我倒是没关系,您要不要歇歇?”原枭一副狗腿的样子,但是奇怪的是,这时候的原枭模样与现在大为不同,长相极为普通,但一双猫眸倒是未曾变过,唯一的区别是,这时候眸子里有着无穷无尽的火焰,而现在只剩下绵延千里的冰霜。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跟不上你了?”孔剑辉咧了咧嘴,再次露出了格外明显的虎牙,霸气外露。 “没!!!”原枭吓的当场一蹦高,“孔叔英明神武,怎么会老?我的意思是,我这不明天还得出任务,今天如果太累了,明天正式任务一个不留神被敌人击毙了,再去哪里找我这么好的劳动力啊,嘿嘿嘿。”原枭赔着笑,有点想耍赖。 “原枭!”孔剑辉一声怒喝。 “到!!!”原枭收起了嬉笑,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严肃地用更嘹亮的声音回应孔叔。 “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孔剑辉背着手,走到了原枭的面前。原枭已经够高了,可孔叔的比他还要高一个头,俯视着原枭。 而原枭也没有像现在那样的反感被人俯视,双目直视前方,一动不动,纵声回答道:“报告长官,原枭代罪之身!” “什么罪!”孔剑辉没有放过原枭的意思,继续吼道。 “报告!有!扰乱社会治安!诈骗!杀人!......”一共有七八项罪名,从原枭的口中冷静地依次报出,每一项最低的判刑标准,都会在监狱里呆上几年,而最高的判罚,足够原枭死上三回。 “那么请你再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幽暗的监狱牢房,或者萧瑟的行刑场。”孔剑辉绕到了原枭的身后,声音放低,冰冷刺骨。 “报告!因为最后一次犯罪!现场有超自然现象!我在您到来之前!杀掉了怪物!但也濒死,被您救下!”原枭停顿了一下,继续汇报,“经过治疗!由于伤势过于诡异!无法痊愈!并且只有八年左右的生命!因此!在您的特别担保下!作为‘氿天’的特殊死士部队,为您效命!” “砰!” 原枭立马一个闪身,竟然是如同未卜先知一般,躲开了孔剑辉突如其来的一枪。 但孔剑辉并不意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收枪入袋。 “记住了,不是为我卖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更多的人能够活的平安,活的幸福。”孔剑辉说完,转身没有再看原枭一眼,只丢下了一句话。 “再加十公里。” 这一年,原枭十九岁,刚刚加入“氿天”一年。 三年后。 “孔叔,我回来了。”原枭的气质愈发稳健,身形也更加壮硕。 “东西。”孔剑辉挂着眼睛没有抬头,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前查看最新送来的情报。作为“氿天”行动部的二把手,孔剑辉每天需要翻阅近百份机密情报,并且鉴别其中的真伪,再分派给各个小组任务。 原枭已经能明显地看到,眼前这个如同一头猛虎的男人,鬓角悄悄生出了几根白发,一时间心中有些难受。 “发什么呆呢?”孔剑辉看原枭半天没有动静,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情报,问道,“受伤了?” “没,没,就几个浪人,还不至于让我辱了您的名声。”原枭回过神来,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孔剑辉的桌上,“这次的文物有一部分被他们直接倒入江里了,我已经通知‘巡’组了。” 氿天的每个行动组都有各自的职能,比如“烈”组主要负责明面上的一些攻坚战和重大事件的维稳工作,“翼”组负责善后收尾和涉案人员处置,“悍”负责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巡”则负责追踪和搜集。 至于原枭所在的“影”,由行动部副部长孔剑辉直接管理,单线联系,没有人知道“影”的职责。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国家的文物,这么没了?”孔剑辉端详着原枭带回来的一个青花瓷瓶,看似无意地问道。 “自然没有,那几个浪人的尸体,现在应该已经被江里的鱼吃光了。”原枭平静地描述着杀人的结果,就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当然了,孔叔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个愿意吃哑巴亏的人,我特意放跑了一个,然后顺藤摸瓜,收了点利息。” 原枭又从行李里掏出来断成两截的一把武士刀,连刀带鞘双手递给了孔剑辉。 孔剑辉放下瓶子,接过武士刀看了看,这才第一次抬眼看向原枭。 “旱路回来的?”孔剑辉问道。 “是。”原枭老老实实回答。 “没惹麻烦?”孔剑辉晃了晃手里的武士刀。 “您教的好。”原枭微微躬身。 孔剑辉没有再说话,回身把这柄刀柄上镌刻着菊样花纹的武士刀,放进了柜子里。 原枭看孔剑辉不再说话,再次立正敬礼就想转身离开。 “回去洗个澡,明天还有任务。”孔剑辉低头看着情报,慢悠悠地说道。 “好的,是要去哪里,我需要准备什么。”原枭有些兴奋。 他自知生命本就无多,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值得欢笑和快乐的事情,只有在生死之间挣扎之时,才能感受到自己仍然活着,仍然,可以活着。 “不用准备,有三个人要来‘影’,以后跟着你行动。”孔剑辉还是没有抬头,“有什么问题吗?” “我需要知道我需要持有的态度和保护等级。”原枭公事公办地问。 “你死了他们也不能死,都是各家的宝贝疙瘩,带过来镶金。”孔剑辉抬头看着原枭,认真地说道。 “那让他们去‘烈’不完事了,风风光光,多好。”原枭有些不解。 “可老子就想让他们来‘影’,你明白了吗?”孔剑辉把最后五个字,咬的特别重。 原枭立马领会了意思,敬了一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辆军用吉普风驰电掣地开到了孔剑辉训练原枭的特殊训练场——其实就是最简陋的沙土地围了一个圈。 车门打开,三个身影鱼贯而出。 一名头发染成火红颜色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拎着一个名牌旅行袋,穿着浑身带洞的衣服,嚼着口香糖,歪歪扭扭地走进了训练场,骂骂咧咧地吐槽着训练场的破烂。 然后是一位有些怯怯的小姑娘,比那个少年还要小一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双手拎着大大的旅行袋,有些畏缩着不敢进门。 最后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多的少年,面色阴沉,小小年纪就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带着耳机,手里不停地摆弄着游戏机,下了车也不走,就站在原地玩了起来。 原枭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三位来客,敬了一个标准的礼,大声吼道:“欢迎,来到地狱。” 接下来的四年,是这三个孩子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四年。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挨了不知道多少顿原枭的毒打,有的是因为想连夜逃跑,有的是因为不愿意吃饭,有的是因为训练跟不上。 原枭的解决方式被他美其名曰伪“对抗训练”——其实就是无限制搏击,他提前说过了,只要有人能用任何方式,打倒自己或者杀了自己,都可以离开这里。 最开始这三个小孩还有点放不开,但是当发现通过正规途径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原枭之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原枭要加上“杀了自己”这一条了。 因为只要留手,那就是失败。 就这样,在研究怎么杀掉原枭的过程中,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军事素养不断地提升,也开始跟着原枭出一些不那么危险的任务,他们自己也数不清被原枭救了多少次,原枭因为他们受了多少次的伤。 尤其是这位小姑娘,虽然已经拼命练习,但还是跟不上大家的步伐。在一次行动中,因为她的失误,原枭中了三枪,最危险的一枪擦着肺边缘过去,回来之后抢救了三个昼夜,才勉强活了下来。 在这样的过程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对原枭的感情从最开始的厌恶怨恨,逐渐变成了敬仰和钦佩,死心塌地的把原枭当作了自己的大哥。原枭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也逐渐地被这三个年轻人所融化,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他们,一定不会再失去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刺啦。 刺啦刺啦。 记忆的画面到这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信号不好的黑白电视,屏幕上的雪花越来越多。 “你们走,快点!都他妈给我滚啊!” “大哥!!” “我不走,我不要!!” “哥!!!!!!” “啊!!!!!!!!” 熄灭。 黑暗。 孤独。 思维殿堂里,只剩下俄尔库斯,拉着肖邦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