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忧酒馆 夜凉如水,这是一条荒废已久的古道。 沈一秋牵着马缓缓地走着,他脚上的白鹿皮靴已沾满了尘土。 可他不忍这健马长嘶,打破了这少有的宁静。 秋雨凄凄,此情此景,都难令人欢悦。 沈一秋眼眸深邃,脸上的哀愁像是一片乌云笼罩了天空,久久未散。 不过只踏出了五步,原本愁云密布的他,突然笑了出来。 只因他已看到了那四个字:忘忧酒馆。 忘忧酒馆,每晚亥时开业,只等待一位客人,一个故事。 它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能让一个忧愁的人展颜? 江湖中人都很好奇,忘忧酒馆到底是何时出现在江湖之中?初代掌柜为什么会要创立这样一个酒馆?忘忧酒馆为什么要把客人的故事酿成酒? 无人知晓,人们只听说,每日只能有一位有缘人进入到这酒馆里,向掌柜倾诉他的故事;而掌柜还会以这故事入酒,酿出一壶特别的酒。 喝了这壶酒,你就会达成你的心愿。 这样的传说引得众人无不向往这一方天地。 只是沈一秋这样的人物,还有什么心愿是需要别人帮他完成的? 他年方二十三,却已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剑客。而绍兴沈园,这四个字在江湖上已可以畅通无阻。 沈一秋很喜欢绿色,沈园遍植青竹,而他一身惨绿罗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头上的岫玉发簪交辉相映。 他的剑也是绿色的,唤作竹叶剑。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但沈一秋很清楚,他经过大大小小三百余战,早已伤痕累累,更已深知如何忘忧。 他现在已经走到了这酒馆的门前,那黄色的纱窗透露着微弱的光,谁都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一秋的竹叶剑别在身后,看起来毫无防备。可若有人真这样以为,那便大错特错了;江湖上至少有三十名高手是这样死在了他的剑下。 一阵银铃声突然响起。 “进来吧~”这音声若黄莺,酥麻入骨。 沈一秋万万没有想到名震江湖的忘忧酒馆,掌柜居然是个女的。 他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长道,两边零零散散的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一层不染,甚至连碗具都没有,好像只是为了做个样子,才放在那儿的。 他的正前方,有一个大大的方桌,桌上散落着几朵蔷薇,还竖了一支红烛。 这时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一个红衣罩体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的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走似的。 “公子请坐。”她红唇微张,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 若是寻常男子,见到这样的女子,怕是会俯首听命,唯所指使。 可沈一秋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子他没有见过? 他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女子痴痴笑道:“公子模样俊的很,这里的人都叫我佟掌柜,未知公子尊姓大名?” 沈一秋望着她那一泓秋水的眸子,淡淡道:“沈一秋。” 第二章 酒里的故事 佟掌柜似乎有些吃惊,嗄然道:“莫非公子就是绍兴沈园的沈家少主沈一秋?听说公子的竹叶剑法在江湖上已罕逢敌手。” 沈一秋道:“佟掌柜谬赞,若非如此,恐怕也踏不上这忘忧酒馆的门槛。” 佟掌柜道:“沈公子此言差矣,我们忘忧酒馆历来只等有缘人,公子能来到此处,并非是因为公子的世家背景或者武功卓绝,而是因为公子是我们今日的有缘人。” 沈一秋道:“那倒是沈某言多语失了,成为忘忧酒馆的有缘人,这也是沈某的荣幸,却不知这里是以茶为引,还是...” 佟掌柜纤纤细手一挥,手中便多了一壶酒。 “沈公子说笑了,既是酒馆,又怎能无酒?是奴家怠慢了。” “佟掌柜言重了。”沈一秋望着佟掌柜手中的那壶酒,却也看不出称奇之处。 佟掌柜霍然起身,缓缓道:“公子可是觉得此酒太过平常?” 沈一秋摇了摇头:“不敢,不过沈某虽未尝遍世间美酒,可十之七八总该有的,却看不出这酒产自何方。” 佟掌柜笑得温婉动人,她左手拿起那壶酒,就要弯腰替沈一秋斟酒。 “芍药三两、金银花二钱、故事一份,这就是忘忧酒馆的酿酒秘方。” 沈一秋不能望着她,只能望着酒。 这都是因为佟掌柜的衣裳实在有些低,这一弯腰,雪白的酥胸便更加明显了。 酒水慢慢地滑入了沈一秋的杯中,他虽是君子,却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此情此景,实在令人有些心痒难挠。 好在酒已斟完,佟掌柜已坐了回去。 沈一秋淡淡道:“芍药和金银花随处可见,只不过这故事确实千金难买。” 佟掌柜道:“公子说的不错,公子可猜猜这壶酒里是谁的故事?” 沈一秋摇了摇头:“佟掌柜说笑了,江湖之大,能人异士我沈某恐怕未能识得十分之一,怎敢妄言?” 佟掌柜纤细的手指,抹过嘴唇,笑得邪肆而又娇媚。 沈一秋实在无法不注意到她的这双手,这双手实在比他看过的所有女子的手都要美。秀窄修长,却又白暂丰润,指甲散着青光,柔和又略带珠泽。 佟掌柜悠悠道:“是你的义兄龙天道。” 沈一秋怔了一下:“原来大哥也曾来过这里?” “哎呀。”佟掌柜突然喊了一声,这一声娇喘简直快要将人的骨头喊酥了。 沈一秋忙道:“佟掌柜你...” 只见佟掌柜摆了摆手,缓缓道:“泄露有缘人的名字本是不该,却不敢再说半句。” 沈一秋点点头:“佟掌柜说的不错,是在下失礼了。” 佟掌柜道:“我听说沈公子是从绍兴赶来的?” 沈一秋道:“不错,我在家已守候多日。” 佟掌柜嫣然一笑:“看来沈公子确有令人烦心的苦事。” 说到这里,沈一秋才默默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手一扬,便全部灌入了喉中。 佟掌柜痴痴笑道:“沈公子,咱们这儿又不是斗酒大会;这样子喝酒,我恐怕一杯就要醉了~” 沈一秋幽幽道:“佟掌柜说的不错,是我太煞风景了;酒既由故事酿成,自然也需要慢慢地品出其中的滋味。” 佟掌柜黯然道:“沈公子说的不错,只可惜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悟不出这其中的道理,他们只希望尽快的说出自己的故事,却忘了去品味别人的故事。” 第三章 何为忘忧 沈一秋叹了口气:“恐怕我也是这样的人,不过是佟掌柜您提醒了我罢了。” 佟掌柜站了起身:“酒既然空了,就让奴家为公子再斟一杯。” 佟掌柜的酥胸已经露出了一半,显得更圆润,更让人心醉。 沈一秋此时的目光没有再躲避,只觉得佟掌柜风情万种,实在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这一滴滴酒水入了杯中,空明澄净,沈一秋却望不到底。 佟掌柜低眉浅笑道:“沈公子为何不说说自己的故事?” 沈一秋的目光立即黯淡了下来,他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但是他的身份却不容他在此失态。 他默默道:“其实我早已知道如何忘忧...” 佟掌柜道:“哦?但闻沈公子高见。” 沈一秋轻叹了声:“死...只有死才能让人忘掉忧愁。” 佟掌柜摇了摇头,先前那英姿飒爽的少年剑客,此时竟露出如此落寞神色。 他的竹叶剑先前还绽放着丝丝绿光,现如今也已似沉睡了。 佟掌柜失声道:“沈公子,难道是来这里寻死的?” 沈一秋苦笑了声:“假如有人问我为何而忧,我却不敢道出她的名字。” 佟掌柜默然半晌,缓缓道:“所以你若在这尘世间,便不想忘了她,哪怕她令你十分痛苦。” 沈一秋黯然道:“我不敢忘记她;忘了她,我好像少了忧愁,却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佟掌柜站了起身,腰肢款摆的走到堂前,打开了左上方柜子,取出一壶酒。 壶上标着:陌上花。 沈一秋幽幽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佟掌柜将酒放在桌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只是轻声道:“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 正说着,只见她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似乎伤心事更甚。 沈一秋心道:她不知道听了多少人的故事,却从未有人听过她的故事;一个没有故事的人,又怎么能听懂别人的故事呢? 先前那杯酒他品了几口,可实在太苦,太辣! 佟掌柜又痴痴地笑了起来:“若是沈公子来这儿只为了喝酒,那我也愿意为公子一直斟酒。” 沈一秋默默道:“我只希望喝的醉一些,才能在回忆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佟掌柜道:“其实在这个江湖,有许多结束,都变成了开始。来到这里的人,有各式各样的苦恼和难题,他们有的落寞不语,有的放声大哭,但是他们在明天晨曦初露前一定会笑着离开这里。” 沈一秋露出了奇异的神情,佟掌柜的这番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佟掌柜半掩娇容,低声道:“沈公子的这副神情,我已见过不少。” 沈一秋道:“在下失礼了,只不过这尘世间的事有时候自身难顾,别人恐怕难以分忧。” 佟掌柜娇媚道:“哎哟,沈公子,咱们这可是忘忧酒馆,可不是分忧酒馆。” 沈一秋点了点头,眼中又散发出那青色的光芒,因为佟掌柜的身上散发出一阵浓郁的素心兰香,这种浓郁让沈一秋感觉到了平静。 陌上花的酒塞已经打开,溢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第四章一念天堂 屋外狂风怒号,屋内却温暖如春。 佟掌柜又站了起来,她那双颀长白皙的秀腿露出了一大半,就连那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散发出艳媚之意。 沈一秋凝视着杯中的酒水,清明透彻,犹如明镜。 这,难道真的只是酒的不同? “沈公子何不尝尝?”佟掌柜眼波流转,这话当真是说不尽的缠绵宛转。 沈一秋只抿了一口,就知道这酒绝不一般,甚至远胜过他从前饮过的“琼浆玉液”。 他不能说出这酒的味道,只是那酒入到喉中,他的脑海中就能闪现出许多画面。 沈一秋的神色又黯然了下来:“佟掌柜可听说过风月谷?” 佟掌柜的脸色突变,她的手只抖了一下,虽然这一下极其细微,可沈一秋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脸上变得更加凄迷:大哥果然没有说错,连佟掌柜这样的人都忌惮风月谷... 佟掌柜幽幽道:“有那么一方天地,美轮美奂,远离世俗;有那么一抹云谷,一泓清秀,绝世而独立;有那么一处海角,依山绕云,风月清幽。” 沈一秋点了点头:“我也曾听过这样的描述,也曾想去探访这样的地方。” 佟掌柜摇了摇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既然提到了风月谷,总该听说过铁衣婆婆。” 沈一秋道:“听说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脸上总是挂着半副面具。” 佟掌柜道:“不错,但你可知其中的原委?” 沈一秋道:“但闻其详。” 佟掌柜凄然道:“她的那半张脸...已经毁了。” 沈一秋失声道:“毁了?谁有这样的本事?” 佟掌柜道:“洛青。” 沈一秋大惊道:“你说的可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迅云大侠洛青?” 佟掌柜点了点头,轻叹了声:“正是他。” 沈一秋摇了摇头:“若不是从佟掌柜的口中得知,恐怕谁说出这样的话,我都绝不会相信。” 佟掌柜惨笑一声:“恐怕谁听到这样的故事,都无法想象,只因...她欲言又止:罢了,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可你怎么会提出这个名字?风月谷在江湖上已有二十余年无人提及了。” 沈一秋又拿起了酒杯,可他又怎有那样的心情去慢慢品酒?他仍旧手一扬,便将这杯酒灌入了喉中。 忘忧酒馆里再无人言语,又如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沈一秋缓缓道:“那日我在月下独酌,遥望粉墙黛瓦偎依在绵延的群山间,勾勒出淡淡的素影。这一黑一白随意延伸,仿佛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远处驶来一叶竹排,长不过一丈,宽不过三尺;一个青衣女子,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当篙,顺流而下。清风映带,仙袂飘扬,我不过眨眼间,她便来到身前,好似洛浦神女亲历人间。” 沈一秋每说一句,便饮一杯。 这一杯见底,佟掌柜便为他斟上。 佟掌柜已瞧见他那闪烁的光芒,只有提到那青衣女子的时候,他才有这样的光芒;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第五章 杀人 那女子脚后一点,便轻轻跃上了岸,她将手中竹竿掷下,连那竹排一起顺流淌去。 沈一秋又默默地饮了一杯酒,脸上尽显落寞之色。 佟掌柜忍不住道:“后来呢?” 沈一秋黯然道:“她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只听“呛”的一声龙吟,那软剑陡然笔直,竟朝我刺来。” 佟掌柜惊道:“怎会如此?” 沈一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沈某手上虽沾染了不少鲜血,却自认从未杀过一个好人。” 佟掌柜点了点头:“沈公子急公好义,更何况绍兴沈园若不是以仁义为名,如何令天下英雄敬仰?” 沈一秋见她这样说,心情也舒畅了些:“佟掌柜过誉了,我虽将她认作洛川神女,但身在江湖,却未忘记防人之道。” 他酒一入喉,当时的景象又更深了。 沈一秋侧身避开那青衣女子的剑锋,随即两指一夹。 那青衣女子手中的剑竟被沈一秋夹住,再也动弹不得。 沈一秋冷冷道:“姑娘是谁?与我有何冤仇?” 那青衣女子暗自用劲,脸上已渗出了汗珠。 沈一秋不愿伤她,他突然往后一倒,青衣女子不愿撤剑,也只得跟着向前,自己撞上了沈一秋的剑首,连身子也动不了了。 佟掌柜道:“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沈一秋摇了摇头:“我正欲问她,可四面八方突然射来无数支梭镖,我连忙挡在她身前,挺剑去挡。” 佟掌柜露出敬佩的神情,嫣然道:“沈公子不计前嫌,反而救人性命,实在难得。” 沈一秋叹了口气:“可我终究百密一疏,三枚梭镖分别刺向她的百会穴、章门穴和神阙穴。” 佟掌柜愕然道:“常言道: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这些人出手如此狠毒,不知是出自何门?” 沈一秋冷冷道:“除了唐门,还有谁有这样的暗器功夫?” 他顿了顿又道:“我拼死抢救,总算使得这三枚梭镖偏离了一寸...可我的右手也中了两镖!” 佟掌柜道:“我听说四川唐门虽暗器无双,但甚少离开川蜀,此番怎会与沈公子结仇?” 沈一秋道:“我去年曾挑落巨虎堂,想那堂主孟威与唐卓向来交好,也就不难想象了。” 佟掌柜道:“可那姑娘?” 沈一秋道:“我虽不知道她为何要杀我,但她中镖之后也昏迷不醒,我怎能坐视不理?” 佟掌柜点了点头:“自然。” 沈一秋道:“我瞧那竹排并未行远,便抱起这女子,踏水奔上,那些人却也不再跟了。” 佟掌柜眼波流动,媚笑道:“谁不知道沈公子的轻功卓绝,在江湖上已可以排进前五,这些人又何必自讨没趣。” 沈一秋道:“我将这女子带去我的朋友易灵修处,可他竟也束手无策。” 佟掌柜道:“沈公子所指可是神医易大先生?” 沈一秋点了点头,又饮了一杯。 佟掌柜摇了摇头:“连易大先生都无计可施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第六章 启程 暮色苍辽,已如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大地。 黑沉沉的夜,犹如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穹,遮挡了一切星光。 那烛光映在佟掌柜的脸上,她眼含春水,两缕发丝轻柔拂面,却不知是哪里来的风。 沈一秋望着佟掌柜那迷离的眼,这深夜中摇曳的烛光又为她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可是他现在如何能感受这男欢女爱,在百里之外,一位青衣女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沈一秋的神色更加惨淡了,他苦笑一声:“想我沈一秋纵横江湖,却连一个女子都救不活...” 佟掌柜痴痴笑道:“恐怕未必。” 沈一秋猛地抬起头,又轻叹了声:“确实。易灵修虽救不了她,却为我指了一条路。” 佟掌柜默然半晌:缓缓道:“风月谷。” 沈一秋点了点头,抿了一口陌上花,却突然觉得这酒苦的异常。 先前他都是将酒直接灌入喉中,倒并未注意这酒的味道。 佟掌柜幽幽道:“沈公子来忘忧酒馆,是想知道如何前往风月谷?” 沈一秋道:“不错,还望佟掌柜能告知沈某,日后必当重谢。” 佟掌柜霍然起身,厉声道:“沈一秋!你当我忘忧酒馆是什么地方?” 沈一秋不慌不忙道:“佟掌柜何须动怒?世上的忧愁若是能轻易忘记,那便算不得忧愁了。” 他又道:“佟掌柜曾说来过这里的人在明天晨曦初露前一定会笑着离开这里,是吗?” 佟掌柜道:“不错。” 沈一秋道:“沈某曾说过,只有死,才能忘掉忧愁;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也能忘掉忧愁。” 佟掌柜道:“是什么?” 沈一秋望着佟掌柜,一字字道:“解决忧愁。” 佟掌柜抚掌道:“沈公子言语间已刻画生死,又何许被繁尘往事束缚?” 沈一秋道:“沈某自己的性命或许已经看淡,但别人的性命却是不敢怠慢。” 佟掌柜点了点头:“你的故事稀奇,你的要求无礼;但我仍然愿意帮你。” 沈一秋站了起来,躬身道:“谢谢佟掌柜。” 佟掌柜取出一幅画卷,默默道:“你不必谢我,只因你是忘忧酒馆的有缘人。” 沈一秋接过画卷,正要展开。 佟掌柜伸手喝道:“慢!” 沈一秋将画卷揣入怀中,道:“在下失礼了。” 佟掌柜道:“许多人确实是笑着离开这里,但从未有人带走一样东西。” 沈一秋思忖道:“这...” 佟掌柜道:“这便是前去风月谷的地图,现在你的忧愁是否能忘掉一半?” 沈一秋展颜笑道:“佟掌柜相助之事,沈某没齿难忘。” 佟掌柜摇了摇头:“公子也知道,此去风月谷困难重重,可到了风月谷,遇到了铁衣婆婆,那才是真正的繁难。” 她的头忽而垂了下来,再无先前的妩媚撩人,她缓缓道:“前来忘忧酒馆的人,我们从不称为客人,只称为有缘人。” 沈一秋点了点头:“只因有缘相会,便会有缘再会。” 酒,已空了。 天,也亮了。 人,该走了。 第七章 魔鬼城 若不是为了寻找风月谷,沈一秋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可也正因来到了这里,他才感受到这里的壮观与雄伟。 只不过这里却有一个可怕的名字:遇有风吹,鬼声森森,夜行转而不出,人们称其魔鬼城。 众人纷纷劝阻,让他不要进去。 可沈一秋却淡淡道:“魔鬼固然可怕,沈某的剑却也不惧!” 他决定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拦。 城外有许多人,他们在张望着、在祈祷着。 城内却只有他一人。 不,他的背上还有一个女人。 沈一秋的脚下全都是皲裂的黄土,土丘侧壁陡立,周围一片死寂。 他觉得这里并没有别人说的那样令人心惊,裸露的石丘被风雨侵蚀,生的奇怪。有的 青面獠牙,形似异兽;有的高台傲然挺立,宛如古堡;那起伏的山坡地上,还布满着血红、洁白、湛蓝的各色石子,颇为神秘。 沈一秋望向天穹,不觉已是深夜。 月光惨淡,黄土上面寸草不生。 四周萧索,他被奇形怪状的土丘所包围。 突然间,狼嗥鬼叫,落土飞岩,怪影迷离,一股气流似在怪石山匠间穿梭回旋!沈一秋牢牢的抓住剑柄,只恐有异兽降临! 他的衣裳曾沾过许多尘土,可却未沾过这样的风沙,原本平静的土丘发出尖厉的凄喊,像是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灭。 只听“锵”的一声龙吟,沈一秋已挥剑喝道:“何方妖兽,速速现身!” 那竹叶剑散发出森寒的青光,竟逼得飞沙走石无法靠近。 可是四处只有狂风呼啸,哪有异兽? 沈一秋心道:“难道是我多虑了?” 他此时也觉不该在此多作停留,健步如飞,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晨曦微露,沈一秋踏在道上,有些诧异。 他脚下的这条大道干净无比,可是两边沙丘呈柱状;风沙并起。 他缓缓地走过这条大道,只见前面道路纵横交错,每一条路都通往不同的方向... 雾惨云昏,白日为幽。 沈一秋突然叹了口气:“世人总说没有人知道哪条路才通往风月谷,通往生命,是以他们甘以用生命做赌注。死在这纵横交错的路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沈某何德何能,竟能知晓其中奥秘。” 他望了望背上的女子,脚尖突然点起,跃向其中一条路去。 没有人见过被沙漠环绕的风月谷,听说那里南面有茂密的芦苇、北面有粉红的桃花、东面有飞舞的蝴蝶、西面有通直的黄杉、中间则是一汪清泉。清风拂过弯月倒影在谷下的河流,看似美好的景象给沙漠的荒芜铺上了一面绿洲的假象。 现在沈一秋已踏过淙淙溪流,前方碧草青青,沧桑的竹桥卧在翠溪之上。 有那么一方天地,美轮美奂,远离世俗;有那么一抹云谷,一泓清秀,绝世而独立;有那么一处海角,依山绕云,风月清幽。 江湖的传闻,只怕还未能尽数描写这里的美妙。 他不仅叹道:“好一个风月谷!” 第八章 风月谷 “来者何人!” 沈一秋只问一声怒吼,一人不知如何落下,立在了前方的一座木桥上。 “你是谁?怎会闯入我风月谷?”她双目如电,炯炯有神,望向沈一秋时,自有一股凌人的威严。 沈一秋思忖道:这人轻功着实了得,我竟未能捕捉一丝风声。 许多的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江湖人都以为沈一秋只是出身好罢了,只有沈一秋的对手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全是靠着他手中的竹叶剑杀出来的! 杀人又怎会被冠以侠义之名? 只因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沈一秋已见过不少怪人,但对方居高临下,那慑人的气势,仍让他有些心惊。 他鞠了一躬:“晚辈贸然闯入,只因这位姑娘已身中剧毒,命在旦夕,故来风月谷求铁衣婆婆施以援手。” “哼!人人有病便要来我风月谷,我风月谷不是悬壶济世的善堂。”铁衣婆婆冷冷道。 原来这人便是铁衣婆婆,她人前永远挂着半副面具,谁也没有见过那面具下的面容。 “若是寻常毒伤,自不会麻烦前辈,只是这位姑娘像是中了唐门的漫天花雨;在下只好兵行险着,斗胆来风月谷一试!”沈一秋不卑不亢,从容回道。 “哦?你将那姑娘的脸露出来让我瞧瞧。”铁衣婆婆道。 这一张脸已煞白,竟毫无一丝血气。 铁衣婆婆此时一惊,连忙跃下;“碧儿!你怎么了?” “是谁干的?”她厉声道。 她这一喊一跃,人已在面前,沈一秋不禁叹了口气:“晚辈眼拙,不知是唐门哪家的手法。” 碧儿怎会与唐门结仇?不过此时她已顾不得许多。 “快随我来!”她已经疾步向前走去。 瀑布留影,如丝如缎。 沈一秋已随着铁衣婆婆在蜿蜒的小径中穿梭。 古树枝蔓,空寂轻灵。 只是待他到了这云谷深处,却觉得有些异样;这里似乎没有男人,而这里的女人全都蒙着一层面纱;她们的脚步总是很快,听不到一丝欢声笑语。 他的脚步没有停,他的眼睛也没有停。传说果然不假,这里南面有茂密的芦苇、北面有粉红的桃花、东面有飞舞的蝴蝶、西面有通直的黄杉、中间则是一汪清泉。 可是这里的景色虽美,但却像是假的一样;沈一秋不禁皱了皱眉:“风月谷...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此时他已跟着铁衣婆婆来到了水边,铁衣婆婆冷冷道:“好小子,竟然还能跟得住我的步伐!” 说罢铁衣婆婆突然跃了上去。 沈一秋抬头望去,才发现这是一间屋子,只是这间屋子未免也太奇怪,不仅因为它全身漆黑,还因它悬在水上。 沈一秋向来是一个好奇心极重的人,若不是有那份地图,他也绝发现不了风月谷;但此时既来到了这里,他便不会放过所见到的一切。 娇荷婷婷,一圈一圈的水晕缓缓散开,他赫然见到对岸也有一间漆黑的屋子。 铁衣婆婆斥道:“你既有本事来到这里,难道还上不来吗?” 沈一秋这才回过神来,他脚尖一点,也跃了上去。 第九章 奇怪的床 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中间只有一张床。 铁衣婆婆冷冷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沈一秋道:“晚辈只是封住了她的穴道,以喂她吃了几颗可以保住心脉的药。” 铁衣婆婆点了点头,手一挥。 只见那木板突然大开,出现了一个圆形水池。 沈一秋虽纵横江湖多年,却也辨不清这究竟是什么。 只因它全部下陷,上面灌满了不知名的银色物体。 他正想发问,却听到铁衣婆婆喝道:“将她放上去。” “这...”沈一秋眉头紧皱,竟没有动。 铁衣婆婆冷笑道:“你若不相信我,又何必让我救她?”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沈一秋连忙道:“前辈恕罪,晚辈并非此意。” 他摇了摇头,将那姑娘轻轻地放了上去。 只见她先是一沉,竟又浮了起来,那银色物体已流入了她的全身。 而后她又突然沉了下去,就连头部也被那银色物体全部覆盖了。 “这!”沈一秋正要上前,却突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推力,将他推了出去。 “她的命,我会保住的;而你,你赶快离开这里!”铁衣婆婆赫赫威严,不容人有一丝抗拒。 聪明的人若想活命,此刻绝不多嘴;沈一秋不会蠢到在别人的地盘与其动手,他拍了拍身上尘土,已往谷外走去。 他这一路简直连蒙着面纱的女子都见不到了,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那无边的月色。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沈一秋不禁想起了忘忧酒馆里佟掌柜的话。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此诡异...沈一秋惨笑一声:看来佟掌柜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此时星月初升,沈一秋突感饥饿难当,自进入沙漠后,他已好几日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饭了。 他那俊俏的脸庞已显沧桑,已显疲惫。 他现在只想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找个软床好好睡一觉。 只是他并没有傻到想要在这里歇息片刻,因为他已看清了这里根本没有男人。 现在他已站在了谷外,他很想回头再看一看这个神秘的地方,这个江湖人奉若仙境的地方。可是他终究没有回头;只因他知道,这一回头,还能不能回过来,都是未知的变数。 也许有无数只眼睛在暗中盯着他,有无数只手暗中等着对付他。 沈一秋叹了口气,这一路,他与背上的姑娘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们行走于群山环抱,绿水萦绕的苗家山寨;踏着那光溜溜的石板路,经过那长满苔藓的木墙黑瓦,看到那些已停止运作的旧磨坊... 这一走,也许与碧姑娘就再也见不着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不舍... 但他转而一想,碧姑娘留在这里,至少命是保住了,还有什么事能比保住命更重要吗? 沈一秋松了一口气,消失在夜幕中。 第十章 杀气 金陵城内,熙来攘往,毂击肩摩;那出进的轿子;更觉络绎不绝。 这里是金陵城内最气派的酒楼江宁阁。 沈一秋又坐在最豪华的雅间内。 外面很满。 这里很空。 于是沈一秋放下手中的酒杯,走了出去。 现在他看到了许多人,许多向他点头哈腰的人。 他是不是就不该感到孤寂了呢? 沈一秋摇了摇头,缓步走下楼去。 这拥挤中的寂寞,喧闹中的凄凉,使他更像住在那孤岛上的人,心灵也仿佛一个无伴的孤岛。 此时一着紫袍的中年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一秋,我家主子有请。” 沈一秋生平最厌恶无理之人,他皱眉道:“你家主子是谁?” 那紫袍中年高声道:“唐卓。” 沈一秋淡淡道:“我与唐门素无往来,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沈某有要事在身,无法前去。” 紫袍中年冷冷道:“姓沈的,你不要不识好歹,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他拍了拍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全都蹿出了2个人。 这八人手中的暗器各不相同,但看他们拿捏的手法,就知道绝非寻常之辈。 沈一秋朗声笑道:“沈某何德何能,竟需要唐门八大弟子全部出面?” 紫袍中年冷笑一声:“你若怕了,那就请随我走一趟吧!” 沈一秋左腕一翻,竹叶剑已横落在手!他厉声道:“唐门近来太过猖狂!” 他话不多说,一柄竹叶剑已经刺了出去。 不需要多么华丽的招式,沈一秋的剑只有一个字:“快!” 紫袍中年手中的镖还未扬起,只觉喉咙一热,血已飙了出来! 紫袍中年的血仍在空中,沈一秋剑身左右一摆,那血竟染上了冰霜,朝八人飞去。 剩下八人一声惊喝,纷纷出手。 飞镖、飞刀、梅花针、袖箭,你所能想到的暗器,全都如天女散花般洒了出来。 在惊慌之下所发出的暗器自然就有了破绽。 沈一秋的轻功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那十六滴血分别朝八人的两双眸子飞去。 这招看起来连三岁孩子都能抵挡,你只需要将手一扬即可。 只是这八人深知沈一秋的剑招之快,他们只要稍一分神,就会被他刺穿胸膛。 要眼还是要命? 这八人竟生生地望着这两滴血进入自己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 随后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沈一秋将剑送回剑鞘,喝道:“唐门近来作恶多端,我本该取你们性命!但看你们年轻尚浅,就此去吧。” “好,好,好。”人群中走出一个英俊的蓝衣少年。 他轻摇摺扇:“不愧是侠义为名的沈大侠。” 这话听起来虽是夸张,但言语中颇为讥讽。沈一秋不悦道:“阁下是谁?” 蓝衣少年也不作答:“沈大侠只需知道我是友非敌即可。” 沈一秋淡淡道:“沈某不需要没有姓名的朋友,也不惧怕没有姓名的敌人。” 说着他就朝大门走去,虽然他知道大门后一定有未知的埋伏,但他这样的身份,死也不能辱没了绍兴沈园的身份。 第十一章 藏宝图 蓝衣少年面有不悦:“且慢!” 沈一秋道:“难道阁下也想与沈某为难?” 蓝衣少年冷冷道:“你可知道你一出去,便会身首异处?” 沈一秋笑道:“既入了江湖,沈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蓝衣少年道:“是吗?可是那位姑娘呢?” 沈一秋回过身来,皱眉道:“你识得那位姑娘?” 蓝衣少年道:“而且我还知道她为什么要刺杀你。” 沈一秋道:“哦?” 蓝衣少年悠悠道:“那不过是唐卓的计谋罢了。” 沈一秋道:“你却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蓝衣少年道:“只是因为我一向敬仰绍兴沈园的侠义。” 沈一秋淡淡道:“恐怕不仅如此。” 蓝衣少年道:“既然沈公子这么说了,我也不再绕弯子,我听说你前不久才去了忘忧酒馆?” 沈一秋道:“不错。” 蓝衣少年道:“那自然是见到了佟掌柜?” 沈一秋点点头:“不错。” 蓝衣少年笑道:“看来上江湖上的传闻果然不错,那张图果然在你的手上。” 沈一秋沉吟片刻,道:“阁下若是没事,沈某先走一步。” 蓝衣少年突然喝道:“沈一秋!你当真不怕死吗?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取你的性命?” 沈一秋淡淡道:“沈某虽不敢自居侠义,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请问阁下,沈某何以招致杀身之祸?” 蓝衣少年道:“好!我也不妨直话直说,只因佟掌柜交予你的藏宝图。” 沈一秋不解道:“藏宝图?” 蓝衣少年道:“此时此刻,你还在装傻,倒也真沉得住气;此事江湖上已人人皆知,佟掌柜认为你是侠义之士,故将藏宝图托付于你。” 沈一秋道:“沈某手上确实有一张图,也确实是佟掌柜交给我的,却不是阁下说的什么藏宝图。” 蓝衣少年冷冷道:“你觉得江湖上的人会相信你的话吗?” 沈一秋目露凶色,厉声道:“他若不信,便来取沈某的性命!” 蓝衣少年见他身后的竹叶剑已开始绽放光芒,隐约中有一股剑气逼得他无法前进。 蓝衣少年抚掌道:“好好好,名震江湖的沈一秋果然不同凡响,沈公子,请自便。” 沈一秋昂首走出江宁阁,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他,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剑一发光,再阻拦他,就只有死! 阳光正盛,三月初三,本是踏青的好日子。 只是有人看起来不想让沈一秋有这样的兴致。 那人一身紫袍,高大威武,却未正面示人。 他冷冷道:“沈公子好大的气派。” 沈一秋道:“堂堂唐门门主竟也不敢以正面示人吗?” 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是唐门门主唐卓。 他厉声道:“孟威的仇,我说过我一定会报的!” 沈一秋喝道:“巨虎堂作恶多端,堂主孟威更是奸淫掳掠,无所不及,沈某若是坐视不理,如何对得起绍兴沈园上百年的名声?” 唐卓仰天长啸:“好个侠义为名,唐某今天就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镖急!” 第十二章 激斗 唐卓年方三十,据说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便尽得其父唐云真传,一手暗器更使得出神入化!据说他精通的暗器就有三十三种,他在数秒之内能发出一十三种暗器,总量更难以预计。他的出手速度天下不会有三个人超过他。 而唐门绝学“漫天花雨”,相传一双手可以打出64个部位,令人防不胜防。这绝学从不轻易外露,而见过的人,全都死了。 唐卓双手一挥,左右各五枚袖镖已向沈一秋疾速飞出。 沈一秋剑身未到,剑光先至,只见那森寒的绿光已击落七枚袖镖,剩下三枚竟被剑气扰乱了方向,只听“叮”一声,钉在了门框上! 沈一秋心道:“好快!” 可唐卓却哪里会停手?七枚金梭镖又如闪电般朝沈一秋迎面疾来,沈一秋提剑挥舞,挡去五枚,剩下两枚将将从他指尖擦过! 沈一秋脚尖一点,人已蹿出,一剑顺势刺向唐卓。 唐卓右肩一侧,剑便擦身而过,紧接着九把柳叶飞刀倾巢而出,要把沈一秋扎出个窟窿! 沈一秋横剑回旋,向前一挥,九枚飞刀立碎两截!可一枚贴着他的左手腕擦过,还有两枚直逼他的腹部! 沈一秋微微皱眉,身子向后一仰,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腰带已成碎布。 沈一秋身子蹭地跃起,他的剑如长虹,朝唐卓连刺一十三剑,好像要刺穿唐卓的胸膛! 唐卓未料到沈一秋的剑竟被想象中的还要快,左肩已被竹叶剑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唐卓大喝一声,只见风声呼起,十三片红叶又已扬出。这红叶散出金光赫然是漂红了的金叶,红叶飘软无力,金叶却是锋利无比! 只听“叮叮叮”几声,沈一秋已挥落九片。他冷冷道:“原来你与顾欢还有勾结!” 唐卓大笑道:“他不过一次才能发出九片红叶罢了。” 针,镖,袖箭,飞刀,抑或是随处可见的石头,树枝;没有人知道唐卓究竟会使用多少种暗器,也不知道他会从哪里放出暗器,更没有人知道哪些暗器才会置人死亡。 沈一秋此时才知道自己遇上了敌手,自己的剑快,对方的手却也不落下风。我挥剑的功夫,他便已经甩手扔出了数十种暗器。这样下来,他逼的我刚要持剑攻,便立即要护身防... 唐卓此时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若是不能一招得手,留下破绽,那死的就会是自己。他知道沈一秋也一直在找寻自己的破绽,等待一剑毙命的良机。 沈一秋突然凌空侧翻,竹叶剑在他的手中不断地飞舞,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唐卓大吃一惊,未料到他竟不顾性命,出此险招!这剑气逼得他连连后退,他想出招,却是无能无力了。 方才风轻云淡,碧空如洗,此时已经乌云密布,下起雨来,一切都散发着冷漠的光。 沈一秋人已飞起,剑已刺出! 唐卓呆立在那里,似乎已无招架之力... 他也要死在这柄竹叶剑下吗? 第十三章 危机四伏 就在这危难之际,一支穿云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只见这穿云箭朱红如血,似有穿云裂石的威力,沈一秋未料还有暗器袭来,大吃一惊,连忙撤剑回转。这样一来,唐卓周围的剑气也消散了。 只听江宁阁一声惨嚎,鲜血长溅,宛如点点梅花。 沈一秋循声而去,正是先前那位少年,他的肢体已僵硬,表情已狰狞,他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远方,倒了下去。 沈一秋大吃一惊!连忙冲上前去,扶住了那位蓝衣少年:“你!” 那位少年没有说话,他再也说不出话了。他的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无法接受这突来的变故。 沈一秋厉声道:“是谁暗中杀人,滚出来!” “哟~我说是谁这么凶呢,原来是绍兴沈园的沈公子啊。” 一个人扭着硕大的屁股,慢悠悠的走来。 沈一秋皱眉道:“孙大虫?阴阳教也要来插手此事吗?” 孙大虫幽幽道:“沈公子,您手上的藏宝图可不是一件小事。” 沈一秋喝道:“沈某早已说过,这根本不是什么藏宝图。” 唐卓在一旁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敢将它拿出来!” 沈一秋道:“这因为上面是一副很重要的地图,绝不能让别人看见。” 唐卓望向孙大虫:“你看侠义之士果然不一般,连谎都不会撒。” 孙大虫咯咯笑道:“沈公子自然不会把这种重要的东西交到我们手上。” 唐卓不满道:“哼!等到时候西南盟十三个门派到齐,就是九大门派全来保你,怕是也来不及了!” 沈一秋淡淡道:“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夺去这张地图,那我就更不能将它交给你们了!” 孙大虫面色一变:“好!就让你来试试我的软鞭!” 唐卓伸手拦道:“且慢。” 孙大虫皱眉道:“怎么?你要阻止我?” 唐卓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又何必自取其辱?” 孙大虫跺脚大骂,失去了平日的媚态:“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要不是;老娘救了你,你怕是骨灰都回不到唐门!”孙大虫虽然是个男的,但他从小就被当作女的,久而久之也自认为是女的了。 转眼间一个七尺大汉拍马赶到,他手中所拿,正是断鸣刀! 唐卓笑道:“雷兄,你也来了?” 雷鸣翻身下马,他的嗓门极大,犹如雷声轰鸣:“听说藏宝图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可惜你和孙大姐还是比我早得多啊。” 孙大虫哼了一声:“来的早有什么用,差点被人丢到江里喂鱼去了!” 唐卓怒斥道:“孙大虫!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孙大虫冷冷道:“老娘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么对恩人的?” 沈一秋看着这两人互相谩骂,心中已有些迟疑;这两人莫不是在拖延时间?现在来了三个我或许还可以冲出重围,若是再来几个,恐怕就难以脱身了...不行!无论如何,佟掌柜交给我的东西,我绝不能外露,也绝不能给风月谷带去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