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我不是白雪,但很可能是她亲戚。从我有意识开始,就是一缕儿、一股儿、一滩儿,反正不是一片儿一片儿的。那时候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胖瘦之分,就觉得一年四季太阳的暖不一样,我的大小也不一样。 因为无知,所以并没有“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在哪儿”的烦恼,但是着实羡慕那一丛丛春来秋走的颜色、那挺拔入云的威武、那穿山走径的叮咚,所以我也就有了唯一的困惑—“我是啥?!” “你是水灵子啊,以后就叫你淼淼吧”。 眼前的这个人笑的温柔,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像极了我看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太阳,很暖、很暖。 也不问问我意见,就觉得自己瞬间到了他的手心,拳头一握,天就黑了。再有光亮的时候,我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间“屋子”。 再见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生活,这个屋子光秃秃的、冷冰冰的,奇妙的是不知道我头顶上的炉子是什么做的,在它的关照下,我只能一动不动,着实端庄。 他偶尔会来,笑着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如果长大是能经常看到他,我想快点长大。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结实”,从一缕儿、一股儿、一滩儿到一个点儿、一个团儿、一个块儿,周而复始,若有似无。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对我说:“淼淼”。 第一章 出行 天上的日子着实无聊,没有童年的日子着实无聊,在天上没有童年的日子着实无聊。 我是淼淼,一个水灵子,被易遥在人界游历的时候顺手带到了天上。深宫重重,寂寞无边。尤其像他这种既没有母妃、又不得势、更仙法平平的皇子,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浪费,所以总是看书、弹琴、画画打发日子,承蒙他孜孜不倦的教诲,我这个泉水一般的性子在这里虽然被束缚的有棱有角,但也算博古通今,多才无艺,不对,我还是有一定厨艺的。 我在九重城,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 天地自初分之日起就纷争不断,做天地共主,是仙界、魔界、鬼疆、人界、蛮荒、北海的共同目标。无数前辈、同辈、后辈前仆后继乐此不疲,为枯燥的修仙生活谱写了一部又一部流传古今的话本子。 “六水儿,你不练习聚水咒在这儿瞎乐什么呢?”不用见到来人,就这个可爱可恨的称呼,我就知道是七皇子易焱。人未至,香先到,那肯定是四皇子易宁了。今天好热闹,易遥的汀雨阁往常只有易焱肯来走动,害的我在九重天七百年加猫加狗认识的都不到十个人!为什么会知道是易宁到了,因为誉满天地的香嘛,哈哈哈~~ 扔掉手里的话本子,比抢饭还快的速度飞过去,有人来肯定有事情,不管好事情坏事情总比没事情要好。 “父帝要大家隐藏身份去各界历练?”易遥平平淡淡的说道。 “是啊,各界都在休养生息,但平静之下皆是暗潮涌动。上次大战天界独善其身,看似没有损耗,但是这几千年的庸庸散散,怕是大战再起,天界先成了其他五界的靶子。”易焱深锁眉头说道。 易遥点了点头,易焱又道:“母妃求了父帝,准许我和四哥一同去北海历练,今日便走。听说,太子去求了父帝要与你同行。好在太子要去的是人界这个花花世界,下届肉骨凡胎那点手段想来还入不了你的眼。” 易宁微微一笑接道:“三百年前焱儿被狐族媚术迷住,若不是被你及时呵醒,怕是早没了声誉性命。太子身份尊贵又肩负天界重任,历练之行吉凶未卜,这几千年霓妃的所作所为想必你也知道一二,此行务必珍重。” 易遥微微沉吟,稍带凝重的说到:“多谢四哥、七弟的关心。北海路途遥遥,深海中多有洪荒巨兽,此行务必小心。” 易焱凝重起身道:“多谢六哥,后会有期”易宁紧跟起身,冲易遥点了点头,随着易焱一同离去。 路过我时,易焱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六水儿,我要去你老家了,是不是很羡慕我”。在我掐着法决准备降一个超硬无敌大冰雹到他头上时,他很识时务的提前瞬移了几百米。可是我的声音却独具穿透力“人家是淡水、是淡水,是淡水,北海水是咸的!” “淼淼?!”易宁路过我的时候唤了我一声,笑容里面带着一点玩味。也许并没有唤,但是那笑容却是真的。 六界各自为政,时局纷纷扰扰。但六界女人的眼光还是很统一的,都对这个长身、凝脂、银发、六界武力值排名前三、颜值排名第一,又会调制各种香料的易宁趋之若鹜。男神果然是男神,连背影都帅的独一无二。 这边两位皇子刚走,易遥就收到了道神旨。 淼淼,跟我去趟紫宸殿”易遥整了整神色说道。 又能出去逛了。我每次去见这城里的扛把子青帝时,都莫名的感觉压抑。深呼吸、深呼吸,保证自己低眉顺眼、仪态平平,反正就是不能打扰青帝这父慈子孝的画面。 “轩儿,这几百年有你辅助为父打理这若大的九重城,为父深感欣慰。此行前去,多看这人间百态,也不失为一种心性的修炼。遥儿与你同去,一路上你兄弟二人当携手共进。”青帝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声音平缓又有力的传来。 “儿臣谨记父帝教诲。此次游历,定会不负父帝期望!”太子易轩单膝跪地、掷地有声道。 “儿臣此行定会全力辅助太子。”易遥还是那股淡淡的劲儿,但也不失诚恳。 青帝果然扶须而笑,天家不缺钱、不缺粮就是少了那么一点点温情。偶尔对话不那么露骨的功利,也会让人回味长久。 太子和易遥都未婚配,所以也就没有撕心裂肺的相送,于是就决定今日便启程,当然可能也是为了隐藏行踪,毕竟……你懂! 见我还在沉思,易遥说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去了,也好,我还在愁要是遇到危险我是先自己跑还是拽着你再跑,但一个人总比两个人跑的快,况且汀雨阁的花花草草也该有个人料理。” “我去、我去、我当然去。你不带我,难道带那棵满脸黄斑的柳树精?还是带那只乳臭未干天天吃不饱的小貔貅?或者你要带宫里常年看门的一猫二黄?有身份的人出门总是要带个清秀小童、或者美艳侍女什么的才显得尊贵,对吧?”看着我的一脸谄笑,易遥禁不住挑了挑眉:“你清秀?你美艳?” 反正,我去定了。捡我回来就要负责到底嘛。 第二章 尸山 神仙下凡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我相信就算是太子,少年时候也会偷偷溜出天界放放风,哪里最安全啊,当然是人界啊。人界虽然地域最是广袤,但是自形成部落开始便是征伐不断,几万年下来多少奇异资源、神俊人物白白的被内耗个干净,六界实力里面排名一直很是稳定,常年保持最后一名。 这一路走来虽然偶有灵力涌动,但大多还和我当时一般,只是有了神智,要修炼成形却又没有什么机缘巧合的话,怕是要再等个上千年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无比感念易遥的好,虽然他在我面前一直如远山如云雾,但是这几个月的路程下来,果然他这张脸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了,再淡漠也是能坚持多看几眼的。 不得不说,青帝的孩子们相貌还真都有着天家风范,或雍容或朗逸或艳丽或出尘,各有姿态。虽然我人认识的不多,但是易遥书房里面有天界众人的画像、小传,无聊时看的多了自然知道的就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人界修仙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反正每年下界受封上来的人哪怕做杂役做宫娥也哭着喊着不想再回这花花世界,可能就盼望哪天能等到这群皇子皇女的垂青吧。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微风轻轻的抚摸路边的树叶,阳光洋洋洒洒的晃进人的眼里,一路上安静的很,只能听见车马的声响。一般这个时候,话本子里面都会猛然跳出一个彪形大汉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过此路,留下买命财”或者是“小妞,不要跑,跟大爷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吧哈哈哈~~” 我的武侠梦还没做完,就被易遥用扇子爆了头。 马车停了下来,我迫不及待打开车门想跳下去看看,易遥一伸手便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扔回了车里。“坐着,不许下车”难得听见易遥这么干脆又冷酷的声音,上一次这个语气的时候是我打碎了他心爱的琉璃灯。 好奇归好奇,我还是个很听话的娃。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闯入眼睛和鼻子的是浓重的血色。 满地的死尸,看样子死了有几天了,数量之多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树梢上是血、泥土里是血、就连飞过的鸟儿身上怕也沾满了血。人有很多种死法,但像这种每个尸体都不相同的暴虐死法,不多见!今天一下子见到了很多,绝对是对我眼睛和心理的一种挑战。每个尸体的死法都不相同,被割喉的、被腰斩的、被车裂的、被烧的、被砍成段儿的和砍成块的…… 然后一只手蒙上了我的眼睛,挂上了车的帘子,我从心里默默“感谢”易遥一千遍。 马车是加了仙法的,屏蔽了满山的血腥,我就默默的坐在车里。这几百年无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偷偷跑到下界捉猫逗狗,活到这把年纪个把死人还是见过的,就算是下界的魔教小崽子们,有名有姓的我也是站在易遥身前着实的收拾过几个。可今天这个场面,我还是忍不住的干呕心跳加剧。 想是和太子殿下商量过了,易遥还是回到了我们的马车。也没等我追问就道:“人界这点俗世本来我们也不必插手,但如此残虐夺人性命精魄却又不善后的,不似是一般魔教人做法,怕是和鬼疆有关。前面十几里有个镇子,我们要停留几天。” 看出来我的跃跃欲试,易遥斜着眼睛说道:“要是鬼疆七圣使做的案子,我都未必能自保,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我气鼓鼓的回道:“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天天书啊画啊的,自己修为平平,顺便把我教的也是平平。” 最怕空气一瞬间的安静,“嗯,是很平平!”易遥已经安静的闭上了眼睛,顺便施了个法,让我只有眼睛能四处转动,现在我这姿势,像极了街边撸袖子抡膀子开始吵架的大婶儿,不是,平平的,像大汉! 总算是到了要吃饭的时候。再小的镇子也会有名字,比如脚下的芙蓉镇,镇子嘛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迎来送往的客栈,比如面前的这个宴宾楼。 虽然就匆匆的看了几眼尸山,我还是能发现这个小镇的不同。做为女人最关注事情之一肯定是服饰,死尸的着装和镇子上的人毫无相似之处。人界早已统一多年,芙蓉镇沿黄河而建,地理位置距离都城安京也就区区一千多公里,姓氏混杂,是个年轻的镇子,断不会有某个深山族群的人来此扎根谋生。 我看到了,太子易轩和易遥肯定也发现了不同。 不得不说易轩御下还是非常到位的,一个眼神过去,四大跟班就走了三个。这个情形换做是易遥,很可能我会一眼瞪回去。 果然还是带翅膀的速度,饭还没吃完呢,朱雀就回来了。“殿下,芙蓉镇在册三万四千二百一十五口人,近期虽并未有异常事情发生,但这里临河而建,每年都要祭一次黄河的神灵河伯,仪式恰好就在7日后。听说还是人祭。” “六弟你怎么看?”易轩一边慢慢的品茶一边问道。 “河伯祭祀对靠河吃饭的人来说十分重要,人祭还是下界未统一前频繁发生。这种太平盛世下,想来还是有缘故的。”易遥平静的看着太子。 “不错。那尸山里冤死的人,虽被拘了三魂六魄,全身精血却未被抽走,肉身有隐隐的灵力波动,不似现在下界修仙修魔人的灵力,到是浑然天成有点上古神族的感觉”易轩道。 “根据藏书阁中典籍对上古神族后裔的记载,观他们的服饰似是蚩尤一族。蚩尤一族血中封印着上古魔兽毕方,因此可训百兽。杀人单取魂魄,看似是鬼疆所为。”易遥微微皱眉,又道:“不过,蚩尤后裔一直在蛮荒居住,怎么会出现在人界。尸体男女老幼都有,看服饰整洁和身旁之物不似匆忙赶路,又无搏杀痕迹,到像是毫无防备一击被杀。” “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杀了这一群人,再做成现在这种惨状?”我的身份充其量就是易遥的婢女本来也没有插话的权利,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看肢体倒向和血液的凝结的方向,不会是死后才被虐尸的”朱雀很肯定的说。 “杀了这么多人,又不毁尸灭迹,太嚣张了”我愤愤道。 “是呢,太嚣张了?!”易轩和易遥不约而同道。 很明显,就算是人界的小镇,也是有官吏、有镇长、有守备军的,将近镇上三分之一人口的巨大尸堆摆在那里,就算是不查谁杀的,为了避免瘟疫也会集中民力快速深埋的,断不会赤裸裸的摆在那边供路过的观赏。而且小镇居民肯定不止一户进山砍柴打猎,尸体停了几天,不会不被发现的。 “单从尸体上也没有什么头绪,还是7日后看看河伯的祭祀吧”易轩说道。 易遥嗯了一声回复,众人吃完了饭,各自回房休息,却独独不见四大跟班的白虎和玄武。 虽然我是易遥的婢女,可是易遥从来不用我服侍他的起居。 我靠在椅子上一边看易遥铺床、一边晃着腿儿,一边吃着桔子,还一边安慰着自己的胃,晚饭看见肉怎么也下不去筷子,太折磨人了。 “你赖在我屋子干什么?”易遥仿佛看破我的心事,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这不是看您养尊处优惯了,准备尽一下侍女的责任嘛。那想到六殿下仙法虽然平平,生活技能却是一流儿,我也就只能担负个监工的活儿了”话虽然理直气壮的说,我却也很是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谁让人家今日见了这么多死人害怕了呢。 “你要是没事干,我就指点指点你聚水咒吧,省的几百年了还只会下几颗冰雹,连个老鼠都砸不死。”易遥这个面瘫男,损起人来一点余地都没有。 “我纯粹是被你坑了,你自己修的是御风决,一滴水都凝不了,所以教的我也是乱七八糟云里雾里。”我也不甘示弱的反抗。 “术不同,未必路就不同”易遥挑了挑眉。 看到他这个要动手教课的小动作,我瞬间什么恐惧都没有了。算了,和他争论没有意义,万一真的让我修炼一晚上,我还怎么去见我的周公。想到这,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一溜小跑的回到自己屋子。 没有人说教,这一觉儿真踏实啊。 第三章 祭祀 神清气爽,又是一天,金龙早早的备好了马车,我们匆匆吃过早饭便随着人流赶往河边。 人山人海,下了马车冲进脑海的就是这个词。 正在想怎么挤进去的时候易轩一挥袖子,我们五人便稳稳的落在了场中心的半空,顺便还附带了隐身。 这个角度正好,连等待献祭的牛羊毛发都一清二楚。 “易遥,书上说河伯是鱼尾人身,长像俊美,头发和易宁一样是银白色的,眼睛和鳞片都是流光溢彩的琉璃色,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水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虽然早就见识了六界第一美男易宁,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河伯的样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色可餐嘛。 “可是看这黄河水泥沙滚滚的,河伯身上怎么可能是香的呢”我正拉着易遥的衣角问个不停,易遥突然用扇子点了下我的额头,我也就跟着他的眼神看向了下面。 呜……祭祀仪式开始了 以镇长为首的整个芙蓉镇人,黑压压的依次跪了下来,四拜迎神,无论是老妪还是幼童都一脸的虔诚: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扮做“巫人”的神婆唱罢,便有人把祭酒撒入河中,可这黄河的胃口仿佛不会被填满,献祭的牛羊下去也只起了几个涟漪,瞬间就被水卷走了。 镇长恭恭敬敬的起身,便有八个壮汉在远处抬着一顶硕大的轿子走来。 不看还好,唬的我差点现了跌下云端,还好被易遥及时拽住了。 都说河伯爱美女,所以寻常人祭无外乎就是选一个妙龄待嫁女子穿着喜服坐在芦苇编的小船上飘走。可是轿子掀开,里面居然清一色是十二个粉雕玉琢的五尺女童,也不见女童们的哭闹声,可见是被使了些手段。 “这河伯是不是媳妇娶多了缺使唤丫头了”我的嘴又开始不受管控了。朱雀白了我一眼,面向易轩说道:“殿下,这十二个女童身上的灵力与属下灵力相冲,想是修的水系法术的纯阴女童”。 易轩的美目微闭:“芙蓉镇并无灵脉,不宜修仙,这一路走来几百里范围也未见一个修真门派。此处却聚了十二个修炼过的纯阴女童,确实有异”。 天界到处都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神仙。神仙呢又有大把的寿命可以挥霍,所以各个都忙着春花雪月。除了皇家,千百年也不见谁喜结连理更别提生儿育女了,哪家神仙要是生了个娃,在天界可是要被团宠的。 可见易轩有点上火也是正常,就连淡漠的易遥,眉头也一直拧巴着。金龙朱雀的内心该是和我一样,就等一声令下去抢人了。 那镇长并不知道他头顶上的神仙是想来砸他的场子的,还煞有介事的整了整衣服说道:“连年洪水泛滥,我辈挣扎谋生,今献童女十二名,望神明佑我镇平安顺遂。”言罢四肢伏地,黑压压的又跟着扑倒了一片。 那边抬轿子的汉子早把女童们放在芦苇船上,用力的在船底戳了几下,见了水渍,慢慢的把船推进了河里。 “我们还不救人吗?”我摇了摇易遥的手。 “无妨,玄武在下面”易遥暗暗的给我传了音。 芦苇船扎的简易,载不动十二个人的重量,还未飘到河中就翻了。孩童体轻三三两两的飘在水面,也不见挣扎,这时河深处涌来一股黑水,浓的如墨般,将孩童们圈在中央。 “河神显灵了”、“河神显灵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喊的,人们便开始争先恐后的扑倒在岸边跪拜。只见那黑水瞬间就涨大了数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似手一般向岸边一扫,数十个人就卷入了滚滚黄水。 “河神发怒了、河神发怒了”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人拥人、人踩人,落后的又不知道被那黑水卷走了多少。 “追”易轩说道,落在水里的瞬间,我被易遥变成了水珠握在了手里。 黄河水是真的脏,好在那黑水浓的明显,泥沙中也好分辨。 我奋力的在易遥指缝中望去,它似乎对我们的追踪有所感应,尽往那水中浅礁处窜动,七拐八拐的想甩掉我们。我担心十二个粉娃娃,却又使不上力气,只能在易遥掌心吹几个水泡泡抗议。 黑水逃的快,我们追的疾,片刻便游出几十公里。 眼见甩不掉我们,它突然四处散开,来不及反应,河水已开始晃动,眼前骤现一个漆黑的旋涡,一股巨力拽着我们向旋涡深处荡去。 易遥神色不慌,以扇为剑向前挥出,旋涡瞬间就被劈出了个口子,金龙一声嘶吼显出真身卷住众人踏水而起向那缺口冲去。 那黑水变出的旋涡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吸力巨大,与金龙一时间相持不下。朱雀挡在众人身前祭出绝仙古剑直插那旋涡深处,金龙奋力一挣方才冲出了旋涡。 那边黑水受创再无力困住众人,便缩回巴掌大小再次向前逃窜,没想到早有玄武祭出戮仙剑等在前方。黑水眼见逃脱不掉,突然如沸腾一般搅动周身的泥沙,在水中慢慢的显出人形,原来是个娇滴滴的美妇人。 “小女子夜柔,见过几位道友。我观道友个个仙气缭绕,年纪轻轻却手握上古神器,想必不是这人界修仙之人,却又因何出手伤我呢?”那妇人半掩着面庞问道。 易轩与易遥相视一笑,回道:“道友此言差矣。我等路过此地,本预拜访河伯,却见道友假借河伯之名抢人,便想上前看个究竟。怎料道友一言不出便大打出手,我等为求自保方才伤了道友。” 夜柔看向易轩妖娆娇笑:“公子既是路过,便不是为了那人。我等都不是这俗世中人,也就不必为了这些俗事再起争斗。” 易轩抚掌道:“道友所言极是,那就请道友归那十二名孩童,也好让我拜访河伯时不必两手空空。” “哈哈哈,公子是在与我说笑吗。已经入了口的吃食,让我怎么还呢?” 第四章 友人 夜柔嘴角略带讥讽的看了看易轩,又道:“再说公子也未必两手空空,您身边这位仙上手里不是拿着上好的拜礼。” 这妖妇不仅人长得丑眼光更差,我这么一个活泼烂漫的水灵竟然把我当做送礼的物件。 易轩笑道:“若不是一早便有防备,怕是道友原本想抢的便是她吧”言罢一指,我便从易遥手中脱出,落地幻出了人形。 这几个月的人间游历,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眼神,或艳羡或谄媚或苍凉或迷茫,夜柔看我的这个眼神,绝对是想一口吃了我。吓的我瞬间钻到了易遥的身后,该死的易轩,被这个妖妇见到我的样子会不会以后都想着把我变成早饭、午饭、晚饭或者糕点吃。 “公子莫非是那九重城里的上神,不然怎能让这稀世的水灵甘愿随侍左右。若真是上神又何苦为了几个不相干的凡人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呢”夜柔以手拂面,仿佛生受了天大委屈。 易遥看了眼易轩道:“道友虽未显真身,但所施之术鬼气森森不似纯良之辈,又以纯阴孩童为食,堕的是鬼道之门。既然自古正邪不两立,遇见了,便不可不管了。” “呵呵,这位公子一开口便义正言辞,凭的却是以少胜多。莫非真的以为我会怕了你们不成”夜柔眼见攀关系这条路是走不成了,即刻换了一张面孔。 易遥一摆折扇道:“道友只需放了那些孩童的三魂七魄,我等自会引她们重入轮回。再去了这一身鬼术,届时道友自可去想去之处,我等必不会阻拦。” 夜柔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像看白痴一般看着易遥道:“都说天上的神仙不食五谷不谙世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公子这番说词就好似要劝风尘女子从良,拉良家妇女下水一般,真是可笑、可笑。” 这妖妇话未说完,我们脚下泥沙便开始涌动。 易遥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屑,掐住法决便祭起了手中的流光扇,顷刻便在众人面前造起一片水幕,流光溢彩煞是好看。打架从来都不是我强项,看热闹才是我的特长。单挑这么多人的夜柔,肯定不是我那三几颗冰雹能敲晕的,为了不给自己丢脸,我便学着易轩做出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静静观战。 原来黑水并不是夜柔的真身,河底涌动的泥沙下一条擎天巨尾向众人卷来,势头勇猛却一时间未攻破流光扇带起的水幕。 不过想来易遥也不好过,就这一节巨尾,就比金龙的真身还大了一倍,怪不得能和金龙拼力气。我观那巨尾上的鳞片泛着青绿色光、似蛇纹又带着虎斑,在水幕里面望去影影绰绰的显出九个巨头,。 我不禁暗暗的吞了好几口口水,怪不得有底气凶残,原来是上古凶蛇相柳的蛇子蛇孙。易轩想必也认出了夜柔的真身,那种不虚此行、势在必得的样子看的我内心踏实不少,况且身边还有金龙、玄武和朱雀三个御用打手。 “相柳血液含有剧毒,未免生灵涂炭,不可在此斩杀。在水中恐我等束手束脚,需引她出水,在四方处施法布置结界,再请皇兄用九黎壶将其收入炼化”易遥密语传音众人。 易轩点头称是。那边金龙、玄武、朱雀也飞身而起应向巨头,东打一下,西敲一下,惹的夜柔暴怒连连。每每堪堪咬住的时候,都被三人躲过,腾挪间便不知不觉移动了数十里。 行至浅滩,易遥跃出水面以手指天,引天地灵气平地起风,旋风破水而入卷起夜柔,风墙中夜柔不甘被困,蛇尾插入水中卷住临近暗礁,九颗巨头分四个方向不断撞击。青龙守在东方双手结印做出结界,玄武守在北方以水做出结界,朱雀守在南方双手凭空生火做出结界,易遥站在西方以扇为媒做出结界。 四人各自暗自催动功力,不断压缩结界范围,每进一步夜柔的真身也跟着缩一圈,僵持不到一刻钟夜柔便已显出疲态。这时候易轩飞起单手托出九黎壶,一道青光点向夜柔,只一个回合便打的夜柔幻出人形连连求饶。 易轩朗声说道:“昔日有大禹邀应龙斩杀相柳,今日便由我天界大好男儿为六界除害”。 “好大的口气啊”一个声音说道 “你不知道吗,天界的诸位上神一直都爱装腔作势”一个声音回道 光说话不捣乱,不像是这种黄雀在后的人忍得住的。似是看准了全场就一个软柿子,虽然我反应够快但还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脖子。 虽然看不到身后的人,却发现在场的男人都被他旁边这个袅袅亭亭、仙姿玉色、眉眼含笑的女子吸引了。那女子身着翠羽制成的收腰罗裙,外罩一件绛色薄烟纱,并无金银点缀,只在头上斜斜插了一只翠羽玉簪。 美色当前,拜托拜托千万不要见色忘友啊,小命被制,我只能在内心深处无声的呼喊。 “三弟你看,这天界的大好男儿们就是这么围着一个小姑娘除害的”那女子俏手一点易遥说道。 易遥轻叹了一口气,接到:“许久不见魔界二公主,公主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