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莳离世 “像你这种人!”那尚且年轻,满腔热血的礼部侍郎冲出来指着高高在上的李德晟说道:“像你这种,杀妹弑兄,夺嫂篡位的白眼狼,你怎么配做大平帝国的君王!” “呵。”李德晟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说道:“拖出去,打死。” “不可以!”柏贤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后殿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李德晟的面前:“德……陛下,陛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并无意冲撞啊,您不要这样……” “你总算肯出来了,柏贤妃娘娘。”李德晟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颇为讽刺地说道。这时候,李德晟的王妃,吴绎也急匆匆地从后殿走了出来:“陛下,陛下息怒。” “贤妃,走吧,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激陛下了好吗?”吴绎很是焦急地去扶地上的贤妃。贤妃红着双眼,继续问:“陛下一定非要杀了他不可是吗?” “对。”李德晟突然变脸:“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寡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那请陛下一起把本宫也赐死吧。”贤妃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知道陛下一直特别恨本宫……” “不许你在我面前自称本宫!”李德晟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冲着贤妃就扔了过去,贤妃却继续说道:“当年明王妃刚刚过世,本宫作为她的姨母进京参加葬礼,却急不可耐地爬上了先帝的床,明王殿下,哦,现在该叫陛下了,你一定很恨我对吧?如今你翻了身,做了皇上,看在本宫好歹还是先明王妃姨母的份上,给本宫个痛快吧 “你……”李德晟指着贤妃,气得却是发抖,他大吼一声:“你给我滚!!” 贤妃冷冷一笑,推开吴绎,在朝臣各种各样的眼光里一步步向外走去。门外,冯景然和丛栖梧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川莳你在做什么啊??不是一切都应该结束都应该好好的了吗?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和陛下过不去啊?” “冯侯爷这口改的还真是快啊,这急不可耐的上位,连本宫都望尘莫及。”贤妃冷冷一笑说道。 “够了川莳!”冯景然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什么!” “学听完了,哥,我们回家吧。”川莳看着景然,笑着说道。景然看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也罢,这京平毁了你的前半生,不待也罢,只是哥哥现在脱不开身,让栖梧带你回雪平吧,爹爹娘亲都很是挂心你啊。” “好……好……”川莳迟钝地点点头,扶着丛栖梧的手一步步走出了这皇城,刚出城门,她突然说:“栖梧,你知道梨落戏院在哪吗?” “梨落戏院?知道是知道,但是这些年过去,早就荒废了,你想去那做什么呀?”丛栖梧问道。 “去看看。”川莳一脸很是疲惫地说道。 栖梧点点头,让车夫带着她们去了那梨落戏院,戏院早已荒废满地都是积雪化了的脏土盖着一层层已经腐烂的落叶,川莳说:“你且在门口等等我吧。”说罢,她就自己走了进去。她缓缓地走着,走着,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了那些年这里繁盛的样子,伶官悠悠开唱,台下熙熙攘攘,她来到她曾经最喜欢的那个座位坐了下去,下意识地,她唤了一声“绎儿。” 谁知道却真的有一句回声:“二小姐……”川莳循声看去,看见绎儿真的来了,只是她一身华服珠钗,脸上也以斑驳泪痕代替了一向蠢萌可爱的样子。川莳向她伸过手:“你可好吗?” “我很好,三殿下也很好,现在该叫陛下了,小姐,不要和三殿下置气了,他就是个大醋坛子,故意和你斗呢,赶紧回去吧,太医说……” “义琑可还好?” “小殿下也很好,小……” “好,都好就好。”川莳回过头,绎儿轻叹了口气:“小姐你这般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你难道真的就要这么离开,让绎儿去做那皇后吗?” “对不起绎儿,但是你既然是名正言顺的明王妃,自然也要去做名正言顺的皇后。” “小姐……!” “绎儿,我不希望他变成第二个先帝。”冯川莳说道:“你明白的,对吗?” “可是小姐你本来就是他的王妃啊,是先帝硬把你夺了去,你从来不愿意做什么贤妃的,你都是为了保护他,现在三殿下终于翻身了,一切苦难都结束了,他消了气,自然会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说明白,你到底为何啊?” “别傻了绎儿,柏贤妃就是柏贤妃,再也做不回那明王妃了……就让冯川莳永远停留在那个美好的年岁不好吗?柏贤妃永远都只是一个祸国殃民的柏青玉而已。”川莳浅笑,她对绎儿说:“你也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知道我最讨厌这样的,我来的时候看见有家马蹄酥的点心很好,我现在饿了,你去给我买点来吧。” 绎儿有些茫然,她想着缓缓再劝也好,于是就说:“好,我这就去。” 绎儿走出院门,丛栖梧忙问:“如何?她可消气,愿意回去了?” “少夫人,你还不了解咱们家小姐啊,比驴还要倔些,她说饿了,我去给她买点吃的,让她在这静静也好,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了。” “哎,只是不明白,明王……陛下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啊,孙玲玥与卫锦兰何辜啊……今天那个小郎君也是可怜,也难怪她这般气恼。” “三殿下遭受了那么多,脾气难免古怪,也真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走上先帝的老路,只是我最害怕的可并不是小姐生了陛下多大的气,只是怕她心里……终究惦念上了先帝啊……” 丛栖梧没有说话,轻轻地摇了摇头,绎儿也没再多说,转头看了一眼冯川莳,看她好似有些困,对丛栖梧说道:“小姐好像有些困了,劳烦少夫人去给她披个衣服吧。”丛栖梧应下,就去给冯川莳披衣服,绎儿也赶紧骑马去给冯川莳买马蹄酥,结果还没骑上马走了几步,就听见院内传来栖梧的一声失声大喊:“川莳!!川莳你怎么了!!” 绎儿的心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击,她急忙从马车上连滚带爬地翻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梨落戏院,跑过去去时却发现川莳双眼紧闭躺在丛栖梧怀里,竟就这样没了气息…… 待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皇城的长春宫内,旁边的侍女看见她醒了,急忙唤:“皇后娘娘醒了,赶紧叫太医,还有去通知陛下!” “娘娘你可醒了,吓死奴婢了……”绎儿揉揉很是疼痛的头,想起发生什么之后急忙抓着侍女问道:“柏贤妃,柏贤妃呢?” “娘娘,您不记得了吗?您晕倒那天,贤太妃就在梨落戏院薨了……陛下已经把太妃送回了雪平安葬……” “薨……薨了??”绎儿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你是说,小姐她……她死了??” “娘娘……什……什么啊……娘娘您可千万注意身体啊娘娘……这怎么奴婢听不懂啊……哎!!哎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太医!再去叫太医啊!!娘娘又晕倒了!!” 一晃十五年就过去了,这一天好像和往常一样,李德晟倒没有变成先帝,也就是他皇兄李德观那样嗜杀无道的昏君,朝野上,或许是因为李德晟的能力,或许是因为贤妃早早过世,再也没有人提及李德晟作为先帝义弟篡位还想要霸占皇嫂的事情了,可就在这一天,李德晟刚想要就寝,床前却突然不知道站了一个从哪里来的人,李德晟吓了好大一跳:“何人?” “人?担待不起,但要按照你的说法,我便是来寻你算账的人。” “你到底什么人?”李德晟问道。 “小小凡夫俗子,倒是把我们碧灵谷的宝贝欺负了,我看你也是活腻了!” “碧灵谷?那是什么地方?” “哼,自然是你高攀不起的地方,不过月余,我那宝贝莳儿回去的时候伤情得我那心都要碎了,我们莳儿这些年历经情劫,变作一个凡人,无用了些,却不知怎么碰上你这样的狗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今日我便来教训教训你!” “莳儿?”李德晟的眼睛都颤抖了:“你……你是说川莳还活着,她没有死??” “呸,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那不速之客不知从哪抽出一把长剑,对着李德晟就砍去,谁知道李德晟倒也不躲,就在那里站着,那不速之客倒很是懵逼:“你怎么也不躲,你不怕死吗?” “我听出来了,仙家并非凡俗之人,川莳也不是,若是取了我的性命,我愿……愿历经劫难,去到川莳的世界,赔偿她,保护她……哪怕只是在她身边……” “行了行了,油嘴滑舌。”那人很是嫌弃地收回了剑:“我在莲花镜上看莳儿这遭遇时,倒不见你这般殷勤……”那人正正衣冠:“你且给我听好了,我们莳儿乃是仙界望族碧灵余氏家主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亲妹妹,这些年我妹妹历经情劫,回来的时候情伤难忍,险些走火入魔,我已经给她讨了忘情水喝下封印记忆,只是这样终归不是正途,于是我下凡寻你这罪魁祸首,你若是方才没这么诚心,我早一剑劈死你,不过,你若是不是装的,是真心惦记莳儿,你就随我去到碧灵谷,放弃这凡俗皇位,你可愿意吗?” “当然!当然!”李德晟就快乐的手舞足蹈,喜不自胜地说道:“仙家等些时辰,我和他们交代好,就随仙家离开!” “快些啊,你们这里污浊的很。” 那仙家一脸嫌弃地扫扫一旁的坐榻等着,谁知道没有多久,李德晟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已经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 “这么快?”仙家挑了挑眉毛说道,随后拉过他的一只手,带他离开了这凡俗…… 第一卷第二章 重逢 带李德晟离开的仙家叫做余穆,是那冯川莳,也就是余莳儿的同胞哥哥,余穆告诉李德晟,碧灵谷在仙界的地位不次于那些修仙大派,也是一个很著名的望族。 他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河边的桃花树上闭目养神,李德晟木木地走过去,痴痴地抓住她的衣摆,看得出了神…… “你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余莳儿醒了,她冷冷地看着李德晟,李德晟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抬起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伸手探去,余莳儿一掌拍过来,打得李德晟这凡胎肉体跌倒在地,猛的吐了一口血……“你是个凡人?你来这里做什么?”“莳儿,这是我带回来的人。”余穆走过来说道。 “哥哥带来的?”余莳儿不解地问道。“没错,我带来的,是个好人,在凡间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快死了还被抛弃,我看着可怜救了,想着你这几天不是要去赢那频婆果,不如就做个好事,给他渡个仙体。” “原是如此机缘,那你就跟着我吧。”余莳儿说道。李德晟忙起身,向她作揖道:“在下李德晟……多谢仙子。” “李德晟?”余莳儿浅浅一笑:“行军打仗这倒是个好名字,旗开得胜嘛。” 这话一出,李德晟竟半晌没有回过神…… 那是平新历六十六年的年初,料峭初春,十七年前,平朝与萧王朝交战,平王朝虽然打赢了这场战争,但是伤亡惨重,当时的皇帝还是李德晟的义父,李泽寅。李泽寅的妻子和唯一的贵妃,以及他的兄长庄王李泽清战死于此,庄王妃丛氏更是难以抑制悲伤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撒手人寰,皇太后也失心疯了……后来,双方商定议和,十六年后萧王朝会派皇子公主前来听学。 战争的伤痛随着时间慢慢沉淀,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许多年,到了平萧约定的十六年之期。这十六年间,朝臣曾经极力劝李泽寅重开选秀,充实后宫,延绵子嗣,但是李泽寅并不愿意,甚至做出了一件令群臣瞠目结舌的事情,那就是去恤孤院抱养了一个幼子和一个幼女,分别取名德晟,德央,纳到了先皇后名下,并对朝中大臣说,你们说一次选秀的事情,朕就去恤孤院抱养一对孩子,如果你们不想皇家变成第二个恤孤院,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做你们自己该做的其他事情。 然而就在德晟长到十岁的时候,德晟的各方面才能都已经超过了自己亲生的太子德观,他害怕将来自己会不得不效仿自己的父皇传位于德晟,于是就为德晟封了明王的爵位,让他去了遥远但是还算富饶的凰平,德晟请求带上自己的妹妹德央,李泽寅没有同意,但是封德央为文鸳公主,还给她建了自己的文鸳公主府。 在凰平这几年,德晟一开始受凰平郡公的蔑视,在谋士牟之洋的帮助之下才站稳了脚跟,这些年,他孤零零一个人,受尽孤苦,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后来又被养父忌惮,他在太过年少的岁月经历了太多人世疾苦,所以变得格外孤僻,平素少有笑容,哪怕对一路扶持自己的谋士牟之洋也并无格外礼遇,只是一直与文鸳公主保持书信往来。牟之洋数次提议,李德晟才是真的帝王之才,才配得上拥有平朝的皇位,德晟从来都只是淡淡的,没有说答应,也不曾拒绝 他的心里,当然是怨恨的,就因为德观是亲生的,自己是抱养的,小时候以为的天降父爱也不过只是李泽寅堵塞悠悠众口的借口,况且他已经身在帝王家,自然是想要皇位的。只是他一直从心里不愿意与牟之洋过分亲近,知道他对自己也不过只是利用而已,所以从来没有给过什么正面的回复。 听学之时,又拖了一年,一直到了平新历六十六年,李泽寅才正式举办京平听学事宜。各地方郡公适龄的公子小姐也要来京听学,于是,雪平的十七岁的冯川莳,十九岁的冯景然,安平的贝越海,青平的大小姐孙玲玥,二少爷孙琪玥,长平的赵逸静小姐,云平的小姐卫锦兰,还有在德晟举荐之下特别听学的牟之洋的养子牟黜陟,在京,仲景侯的长子钱凌云,永乐公的儿子丛栖棠,女儿丛栖梧,以及长文昀公主李德雅,文鸳公主李德央,太子李德观,明王李德晟,以及萧王朝送来的五皇子萧弘远,九公主萧弘冰十八人参加国师大儒柳巫山的听学,为时两年。 就是那个时候,李德晟遇见了冯川莳…… 冯川莳的家人接到圣旨之后,十分担忧,甚至想把川莳许配出去,好躲过皇家的听学。 然而这个中的原因却也要从另外一件陈年往事说起…… 第一卷第三章 彼年 历史,真真假假向来都是由成功之人书写,就比如,所有人都知道世宗皇帝李泽寅还是康王的时候就与皇后甄梓黎一见倾心,一生钟情,全然不顾她是平民百姓就向当时的皇帝求赐婚,后来,李泽寅一夜错幸甄梓黎的长姐甄梓妙,世宗皇帝惶恐到外袍都没有穿,鞋子都掉了一只跑到甄梓黎的长春宫请罪,皇后贤德,封自己的长姐甄梓妙为贵妃,还让她去住了最豪华的盛春宫,然而从此以后,世宗皇帝李泽寅依然只留宿长春宫,从未踏入盛春宫半步。 当年只是南平郡公府中一舞初见,李泽寅再也没能移开自己的眼睛。 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当年南平郡公府中献舞的并不是甄梓黎,而是那甄梓妙啊,李泽寅一见倾心的那蒙面的红衣舞娘,就是那甄梓妙! 甄梓妙乃是甄府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娘所生,但是甄梓黎却是甄家大娘子所生嫡女,面对这能攀上皇亲国戚的好机会,甄家老爷决定让甄梓黎代嫁康王,甄梓黎一生纯情,一开始听见父亲的决定,十分抗拒,她说,甄梓妙是自己的姐姐,大家同为甄家小姐有什么贵贱之分?梓妙是自己的姐姐,姐姐喜欢的东西自己怎么可以横刀夺爱,这简直就是勾栏女子才做的出的下贱事情。甄家老爷为了让甄梓黎出嫁,不惜将甄梓妙打晕了扔进了河里淹死,告诉甄梓黎甄梓妙已经死了,如果不想皇族追究下来,甄家满门遇难她就必须嫁,于是,甄梓黎只好出嫁…… 然而李泽寅那时候浑然不知,把一片真心都给了甄梓黎,慢慢地甄梓黎也就感动了,夫妇俩心心相印,好一个神仙眷侣的样子。 然而那时候甄家人不知道的却是,甄梓妙的器魂乃是极为罕见难得的凤飞九天,她并没有死,她辗转了许多年,当她终于不顾一切来到京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妹妹,在本该属于自己夫君的面前,承受着本该属于她的喜欢。 甄梓黎看到本该死了的姐姐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大为震惊,但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李泽寅真相,她不愿意去要那欺骗的爱情。于是她告诉了李泽寅真相,李泽寅一时也很震惊,甄梓黎让他晚上去偏殿见见自己的姐姐。 那个晚上,李泽寅终于见到了真正的红衣舞娘,甄梓妙跳出了和当年一般无二的舞蹈,她袅袅婷婷地来到李泽寅面前,告诉他她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爱人,但是他却轻轻推开了甄梓妙。 “我很抱歉。”李泽寅说,“今生与佳人错过,我也很是,遗憾痛心,可是这些年下来,寡人与黎儿已经是真心相爱,我爱的已经是她了,你还年轻,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年岁?只要你愿意,寡人可以在这王朝给你寻一个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甄梓妙一字一顿的重复,“如意郎君,我若不喜欢,算什么如意郎君?” 李泽寅沉吟片刻,坐到偏殿的椅子上,“你若如此坚持,我可以让你留在这宫里,明天,如果黎儿愿意,她自会给你名分地位……” “她愿意?”甄梓妙转过身,“你爱的本该是我,你错了这么多年,都已经不愿意更正了吗?你知道他们一直都在骗你,他们喜欢的是康王妃的地位,是皇后的宝座,不是你!” “喜欢皇后宝座的是你吧”李泽寅看着她说道,“你既然那么不愿意另择良婿,寡人可以让你在宫里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你最好不要打其他的主意,不然,寡人会提前送你去会下一世的有情郎君。” 就这样,甄梓妙留在了宫里,但是纵然得到荣华富贵,却不曾得到李泽寅半分宠爱,她日日守着高大的红墙绿瓦蹉跎年华,直到萧王朝来犯,李泽寅才想起自己,想起自己身上的器魂凤飞九天,这本应母仪天下的命格。这个狗东西还妄想让她为那个欺骗她数年,夺走她夫婿的贱人和眼前这个不明是非的狗男人的江山拼命,她甄梓妙可不是这样的冤大头,这辈子为了情拼过一次命就够了,绝对没有第二次。可是,她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甄梓黎这个傻女人不愿意看着自己一个人出战,表示如果连贵妃都要出战的话,自己身为皇后更应该御驾亲征,而且自己小时候也操练过,也熟读兵书,哪怕只是去鼓舞士气也好。当时,甄梓黎刚刚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子叫做李德观,女儿叫做李德莞。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绝佳的毁了她的好妹妹的一生的好机会,那就是带走她的宝贝孩子,让她和李泽寅一辈子都陷在无边的痛苦之中,就像自己一样。于是,就在出征的那天,她在半路偷偷溜回宫中,因为好歹身为贵妃,并没有人敢阻拦,她到甄梓黎居住的长春宫带走了她的女儿德莞,一路就向北跑去。而李泽寅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谁都不知道贵妃带着公主去了哪里,如果在这个时候让他的子民知道出征的贵妃竟然带着自己亲妹妹皇后的孩子跑了,这是多么大的丑闻啊……于是李泽寅只能在滔天愤怒之后,宣告甄梓妙已经战死的消息,甚至还给她追封为祺贤皇贵妃,以全副皇后仪仗风光送葬,从京平恤孤院抱来了一个长平逃灾村妇的幼女,充作公主,但是他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原本的宝贝女儿,也不愿意让她用这个名字,然而,自己的爱妻和自己的皇兄也没能回来,他也只好说,莞字不祥,故而为公主改名为德雅,后来许多年,他从来没有放弃偷偷寻找德莞公主,但一直都没有找到。他名义上把同心结给皇后陪葬,其实一直偷偷留在自己身边,只等将来找到另一块,好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同心结乃是柳国师送给太子公主的信物,所用乃是仙界宝玉,世间绝无第二,这也是李泽寅寻找李德莞的唯一方式…… 第一卷第四章 逃亡 甄梓妙带着偷出来的孩子一路向北逃亡,大概跑了也有几个月,跑到了雪平城外的荒原上,这片雪原荒凉且宽阔,甄梓妙在这个地方实在受不了疲累晕倒了,所幸就被雪平郡公的妹婿吴一卓巡视的时候发现,和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婴一起带回了雪平城。 甄梓妙慢慢醒转过来,方告诉了雪平郡公夫妇真相,郡公夫人,也是南平的人,叫做柏竹影。她听了甄梓妙这被抢了夫婿还被扔进河里,九死一生去到京平还要被逼出征很是同情,于是就让她说是南平来的妹子,来逃难的,给她改了个名字叫做柏青玉,孩子就悄悄做了自己的女儿,叫做冯川莳。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川莳十七岁的时候,谁知道突然来的这么一出听学,让雪平郡公夫妇很是惶恐,毕竟欺君之罪,还窝藏罪犯削爵灭门不在话下,万一川莳的身份招惹了什么是非却要怎么是好,于是雪平郡公夫妇甚至想到了把川莳给许配出去,但是冯川莳自小野惯了,哪里会乖乖束手就擒,于是竟然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绎儿一路偷跑去京平了,雪平郡公冯全业也只好赶紧让自己儿子跟了上去,而且也把川莳的身份和他说了。 “陛下,这次萧王朝派五皇子和九公主前来和亲,微臣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仲景侯钱晓枫对李泽寅说道。“什么好机会?”李泽寅问道。 “陛下,五皇子不必说,他是萧国皇后唯一的儿子,将来非常有可能继承萧国皇位,如果能让一位我们平王朝的女子得到他的真心,成为他的王妃,将来成为萧国的皇后,对我朝大有裨益。那九公主萧弘冰,乃是萧王朝现在的帝王自小身边的亲侍齐昭仪之女,对于萧皇来说视若掌上明珠,但是对于萧国皇后来说却是一个眼中钉,如果让她成为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将来贵为我大平皇后,相信对于这庶出的公主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归宿,而且相信萧皇后也十分乐意让她远嫁我朝,如果这两桩婚事可成,微臣觉得却是是很好的事情。” “嗯,有理。”李泽寅点点头。 “爱卿放心,这些事情寡人自会吩咐德雅去办好。” 然而此时此刻李德观并不知道自己的好父皇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李德观生性温良,平易近人,朝中大臣皆赞其为明君良才。李德观不近女色,倒也是实情,但是他不近女色不是真的洁身自好或者不开窍,是因为他心中,早就有了最好的太子妃人选,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实在是很难答应这门婚事,除非,他能找到自己的姐姐,李德莞。 他心仪的女子就是和自己一起长大,冒充自己姐姐的长公主李德雅,二人还曾经在一夜荒唐之后有过一个孩子,为了留住这个孩子,李德雅还请命巡查江平织造局,这活一向是吃力不讨好,李泽寅也不从心里疼这个公主,更何况往日里巡查的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江平织造怠慢已久,派公主前去也是好事,于是也就答应了。 到了江平,李德雅推说身体不适,一直没有亲自露面,直到悄悄生下了孩子才强撑着一副虚弱样子出现了一次。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江平的气候实在不养人,孩子又不敢予以过分照料,得了风疾,竟然没有几个月就死在了德雅怀中,德雅悲痛万分,回到京平,德观偷偷按照辈分给这个短命的孩子取命义珍,立了个小小的坟墓。 一日找不到李德莞,一日就不能让李德雅摆脱这个要命的长公主身份。但是李德观心中也早就没有了其他人的地方,一心一意要等着找到姐姐,迎娶阿雅的,皆大欢喜的那一天。 第一卷第五章 初见 虽然李泽寅也很赞成钱晓枫说的,拿德观妻子的身份把萧弘冰拴住,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把德观的终身大事草草了结,他心里的太子妃人选另有其人,对他来说,他只打算让这个庶出的公主做个太子良娣就已经很好了,齐昭仪再与萧皇情深,国家大事面前她一个毫无靠山的昭仪也没有任何办法。 德晟来到京平之后,就被李泽寅安排到了听学所在府邸的涫泉院居住,李德观一直很想念自己的这个弟弟,也是发自肺腑的,加上一直被李泽寅惯着,也就也搬到了德晟的涫泉院居住,最重要的是,这里离自己姐姐居住的乐怡院非常近。李泽寅无奈,也只好安排自己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冯川莳住进了涫泉院。 没错,就是冯川莳。 冯家累世功勋,镇守北境,冯全业兢兢业业,战功赫赫,冯全业当年高中武状元,在朝中威望也是很高,与其指望朝中老臣,不如指望自己提拔的人,况且冯家老父更是镇守东海边境的望平郡公,家世显赫,李泽寅更有意撮合冯景然迎娶昔日庄王妃的哥哥永乐公的小女儿丛栖梧,为自己的儿子奠定基础。 而德晟带来的牟黜陟也不是个开朗的个性,就挨着德晟也住在了乐怡院,涫泉院最后的院子留给了萧国九公主萧弘冰,乐怡院也留了地方给萧弘远,还有一个房间留给了赵逸静。贝越海,李德央都是没什么要求的人,就跟着钱凌云,丛栖棠这对冤家对头住在了霖铃院,孙琪玥身体虚弱,单独跟着姐姐孙玲玥住在离听学大院最近的沐粲院。 “绎儿啊,”冯川莳叉着腰摇摇头看着涫泉院的房间,说道:“这京平怎么比咱们雪平还要穷苦啊,你看看这地方,怎么住人啊?”“我的好小姐,咱们是来听学的,可不是来享福的呀。”“好吧,诶,你知不知道和咱们一起住的都有谁啊?”冯川莳问道。“我早听景然少爷说过了,和咱们一起住的都是皇族,不仅有太子爷和三殿下,还有萧国那个九公主呢!小姐可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情才好!”“啊?都……都这么厉害啊?”冯川莳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个冯景然!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呢?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你都不告诉我,真是气死我了!”“小姐你也别说,我也觉得少爷这一路奇奇怪怪的,也不和小姐打闹了。”“这个时候我哪还有心情管他啊,我……”冯川莳还没说完,头微微一撇,就看见一个浅蓝色华服衣衫,腰间系了一条秀了金线勾勒云纹腰带,戴了一个清雅玉珠冠的少年郎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哇……他好好看啊……”冯川莳全然忘记了刚刚绎儿对自己说的一切,对着那个对自己目不斜视的少年郎大声叫道:“喂!你是谁?” 就在喊完的那一瞬间,冯川莳才头皮发麻的反应过来这不是三殿下,就是太子殿下…… 果然,那少年依然没有搭理自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他身边一个紫色衣衫的侍从倒是向自己微微行礼,说道:“在下明王贴身侍卫,槐安,见过冯二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冯川莳好奇的问道。“因为……”槐安刚想说什么,李德晟在前面停了下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槐安,槐安只好嘿嘿一笑向李德晟跑了过去。冯川莳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急急忙忙追了上去,一把扯住李德晟的衣袖说道:“你既然不让他说,那你告诉我好了,你不是看上去很聪明很厉害吗?”李德晟静静看着冯川莳,缓缓说出一句:“放开。” 冯川莳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生人勿近的气场瘆到了,竟然木然松开了手,看着他走进了另一个小院。 可是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竟就这么跑到了德晟的小院子里,德晟颇有些气恼,回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听说殿下叫做李德晟,这真是个好名字,旗开得胜嘛,以后殿下如果出征,这名字啊定能保佑殿下平安凯旋,不被打死!”说罢,她颇为骄傲的叉起了胳膊,对他抬了抬下巴。 “无聊。”德晟摇摇头,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世家小姐如此无聊。 “你说我无聊?可是觉得我出身世家却敢如此顶撞皇族?可是你看看自己呢,且不说这次听学咱们都是同窗,本就应该互相照应,就算不是,我初来乍到,也没有你这样待客的习俗吧!” “本王远驻凰平,这京平的规矩看起来倒没有冯二小姐清楚……”德晟转过身,向她走了几步:“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和本王说话的态度,希望小姐今后可以自重。” 说罢,李德晟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小姐……小姐啊你在干什么!!”绎儿赶紧把已经愣了神的川莳拉了出来,川莳摸摸鼻子:“哎呀没事的,我就是看他那副样子不顺眼,估计打趣一下嘛。” “那可是三殿下!!你还打趣他??!!”绎儿几乎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了。 等到德晟被她这一句话晃得失神回转过来的时候,余穆已经走了,余莳儿坐在石凳上喝着茶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眼前这人出神的样子。 “仙子……我……” “是我刚刚那句话,惹得你想起了什么?”余莳儿放下手里的茶杯,招呼道:“过来坐。” “和我说说你都想起了什么,我在这碧灵谷几万年,好不容易去历个劫,还没了记忆,当真是无聊也要无聊死了。” “我刚刚想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人。” “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人?哎,小郎君,就你这几十年的城府就别和我这几万年的老妖怪比了吧,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起你的俏佳人了?” 第一卷第六章 兄妹 “俏佳人,这倒是个很好的比喻。”德晟微微一笑,看着余莳儿脸上努力掩藏的得意说道。“哎,你们凡间的戏本子都是这么说的。” “那些戏,她早就看的烂熟了,她,并不是那种凡俗里普普通通的女子。” “哦?”余莳儿甚是好奇地托着头“她有何不同?” “她出身世家,但很没有规矩,特别喜欢招惹我。” “招惹你?倒是新鲜,为什么呢?”余莳儿问道。 德晟看着对面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因为她喜欢我,从她遇见我的,第一次开始。” 川莳一向是个闲不住的,再加上叫李德晟气了这么一遭,更是不想待在涫泉院,于是就出来来了,打听到冯景然竟然和两个姑娘家,从栖梧和卫锦兰住在碧桐院,十分气恼,于是就打算带上绎儿,去碧桐院找自己哥哥,而且叫绎儿那么一说,确实感觉冯景然怪怪的,要去找他问个清楚。结果主仆二人刚刚出门,就看见李德晟也刚刚出门去了。 “这么个大冰块,他还知道出门啊,走,绎儿,我们去看看他要去干什么,说不定这大院里也有这大冰块的小情人呢。”冯川莳说道。 “小姐,妄议皇族是大不敬……”绎儿哆哆嗦嗦地说道。“话多!”冯川莳气鼓鼓地骂道,拉着绎儿就去了。 结果看着李德晟一路就往霖铃院去了,还没到呢,就看见一个粉蓝裙衫的女子直接扑倒了李德晟的怀里,冯川莳搓了搓手,得意洋洋地对自己的侍女绎儿说道:“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绎儿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结果就看见自己家小姐就跑到了李德晟身后不远的地方,然后大摇大摆,摇头晃脑地走过去,滋儿砸地说道:“啧啧啧,这位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啊,得到了三殿下的青眼,殊不知刚刚三殿下见到小女子的时候那叫一个目不斜视啊,啧啧啧,早日回了陛下,赶紧赐婚吧哈嘿嘿嘿~”说罢,冯川莳也全然没看到李德晟一脸看傻子的冰山脸和李德央一脸哭笑不得就要回头大喊:“三殿下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看到……唔!唔!”冯川莳用力挣脱了李德晟的手,气急败坏地说道:“干什么?恼羞成怒啊?谁叫你刚刚故意不理我的,就算你有情人,你娘亲难道没有教过你要有礼貌吗?你是三殿下又怎么样?有钱有势了不起啊?” “这是四殿下。”李德晟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冯川莳登时眼前一黑,脚底下一软,赶紧转过身向德央行大礼:“小女子出来乍到,不识四殿下,还请四殿下恕罪。”李德央温和地笑笑,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小姐实在不必如此,皇兄,你还没有和我介绍这是谁家的小姐啊?”“冯郡公的二小姐。”李德晟依然波澜不兴地说道。冯川莳扫扫鼻子,只觉尴尬,德央笑着说道:“原来是冯郡公的千金,小姐不要见怪,我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刚刚才让小姐误会了呢。”“好说,好说……”冯川莳赶紧拍拍德央的手说道。这时,远处传来冯景然咬牙切齿的一声:“冯川莳!!” 然而这时,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冯川莳夸张的向冯景然的方向伸出了右手,左手捂在胸前,眼中悲切地快要哭出来一般:“哥哥!”然后就几个箭步直接扑到了冯景然的怀里,直把冯景然撞得踉跄,她悲悲切切地说道:“妹妹今日才觉得,能够日夜陪伴哥哥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方才,妹妹都要被三殿下和四殿下相见的场景感动的肝肠寸断了呢……”德央看着她,不禁笑出了声:“冯小姐可真是可爱的紧呢。”李德晟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显然对她夸张的表演没有兴趣,对德央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回头再来看你。”德央温和地点点头,李德晟离去了。冯川莳趴在冯景然耳边问道:“三殿下走了吗?”“走了。”冯景然说道,“四殿下刚刚也回去了。” “呼……”冯川莳手上一松,“可吓死我了,幸亏你及时出现,也幸亏我机敏过人啊。”结果她发现,冯景然抱着自己的手竟然没有松开,眼睛竟然还有一些微微发红。“不是吧冯景然,你是雪平的雪橇犬吗?一到暖和地方脑子都没有了?你还真的感动了?”冯川莳说道。“你懂什么?”冯景然后知后觉地松开她,擦了几下眼睛,说道:“听学第一堂课,先生如果问及器魂,你千万不要作出任何回应。” “为什么?”川莳疑惑地问道,“你十七岁的时候不就已经炼血悟器了吗?为什么我不可以,再说了你的器魂乃是冰雪,在战场上也是利器,你我兄妹,我当然也差不多,又不会丢了雪平的脸。” “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早知道,你是我们家捡来的孩子。”冯景然翻了个大白眼说道。“哦豁,我看你是怕发现你自己是我们家捡回来的孩子吧?”冯川莳撇撇嘴说道。“让你不要说什么你就不要说什么嘛!”冯景然又叮嘱道。“知道啦,啰嗦。”冯川莳嘟嘟囔囔。结果说完,冯景然转身就要走,冯川莳上去拦了下来:“哎哎哎?绎儿要是不说,我都没发现,冯景然,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正常?” “你才一直不正常好不好,我哪里有不正常?”冯景然说道。 “你有,你不仅刚刚不正常,你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理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家,气哭了母亲?” “哥!”冯川莳突然皱起了眉头,说道:“我知道,来了京平,很可能会被赐婚,父亲当年高中都不愿意在京平任职,就是不想趟皇家这些浑水,但也只是有可能不是吗?难道就因为这未可知的事情,我就要把我的终身随随便便许给一个我毫无感情的人吗?” 景然看着她,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头,结果冯川莳拉过他的手,噘着嘴一脸很委屈的样子,景然摸摸她的头说到:“所以我才非要也跟着你来,有哥哥在,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我就知道!”冯川莳这一次很温柔很依赖地抱住了景然:“从小就是这样,有你在,我从来都不害怕。” 料峭春风微起,冯景然抱着冯川莳,眼角滑落了一滴滚烫的眼泪。 可是川莳不知道,其实德晟当时看到了这一切,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世家女子也不都是会和自己姐姐妹妹这般循规蹈矩,也会想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主宰自己的人生,皇权富贵人家,也可以这般鲜活明亮…… 第一卷第七章 梵音谷 “这倒是个很新鲜的说法,果然真实的经历要比戏本子好玩多了。”余莳儿水袖一挥敛了茶具,“你是凡体,又刚刚痊愈,碧灵谷仙气浓郁只怕你也消受不起,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去梵音谷。” “梵音谷?那是什么地方?”德晟问道。“自然是有频婆果的地方。”余莳儿波澜不惊地回答道。“那是不是我吃了这频婆果,就可以变成仙,一直待在这里了?”李德晟面露喜色。 “或许吧,这都要看你的机缘了。” “或许?仙子为什么这么不确定啊……” “毕竟频婆果那东西我也没见过真的,只是在我们仙界的戏本子里见过,说那东西长在梵音谷的比翼鸟族频婆树上,今年正好结果,梵音谷开谷不易,你我去了还要在那待上一段时间……哦对了,你在人间是做什么的?” “我……我在人间……大概就是给别人拿主意的吧……”德晟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自己批阅奏折仿佛算个事情……含含糊糊地说道。“哎,也是个没什么用的书生,但听兄长的说法你应该也是个有血性的,想来也不会很麻烦,到了那,我可是你的恩人,你得好好伺候我的衣食住行知道吗?我可是自小没吃过什么苦楚的。” “哦……好的好的……只是我还是有点好奇,仙子从什么地方看的这频婆果的典故啊?” “《枕上书》,很好看的,你要的话我可以带去,梵音谷你无聊时可以看看。” “哦……”德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好像余穆上仙还没有救我回来的时候仙子就要去取那频婆果,不知道是为了……” “好不容易飞升上仙,去耍耍威风罢了。”余莳儿说完,就离开了。 其实并不是。梵音谷里有频婆果,那果子稀罕,这确实是她从戏本子里听来的,可是有一件事,确实她从古籍上认认真真看来的。 人间的经历都是仔仔细细写在那天上神界的卷宗里的,自己如果想要知道这些年自己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从自己家的莲花镜是不行的,因为余穆不让,余穆告诉她,尘世情缘尘世尽,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忘情。 她知道,自己化作一个凡人的时候,没有仙界的记忆,行事作风可能废柴了很多,现在自己已经恢复了仙界的身份,她只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好把这情劫历的明明白白,而混在今年去梵音谷的神使队伍里去到天界,倒是个方便的主意。 余莳儿带着李德晟去到梵音谷的时候,刚刚赶上开谷,余莳儿便带着他赶紧钻了进去,二人找了一段时间,找到了频婆树大概的位置,因还没有到结果的时候,两人就照了个地方歇息。正当李德晟很是疑惑在这等荒凉的地方如何休息的时候,余莳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可是个仙子,要住我们自己变就好了啊……” 余莳儿又是随随便便一挥手,就变出了一些房子,甚至还有门前的筐子架子什么的,李德晟看着,却有些失神,他这时候知道了余穆的那句封印记忆是什么意思,有些东西,只是让她想不起来,但在她的记忆深处从未抹去,就比如,眼前这座房子。 这座房子和那年听学春游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萧国的五皇子和九公主也已经来到了京平,众人在那段时间听柳国师讲授了不少关于器魂的知识。器魂,凝天地灵气天生伴随在每个人的生命里,十几岁就可以炼血悟器。器魂认主认血脉,亲属之间的器魂在实体状态下可以互相使用,而有些器魂得天独厚,具有很强大的战争力量,就比如祺贤皇贵妃的凤飞九天,是一把精妙的扇子,还有就是李德观身上更为珍贵的双生器魂,寒冰匕。这种双生器魂只会出现在孪生的身上,也就是说,在大部分人看来,李德雅的器魂也会是寒冰匕,这对平王朝简直就是祖宗保佑的大好事,寒冰匕可合二为一而成寒冰剑,天下无敌,一剑可敌数万军马。但是寒冰剑因为过于强大,代代传承多年之后积压怨气极深,一旦控制不当只会祸及心性,乃至走火入魔…… 有时候德晟真的觉得,李德观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做了李德观。他刚刚回到李德观身边的时候,那真的是世上最善良明媚不过的少年。李德观深知自己的父亲忌惮李德晟,与李德晟同吃同住,生怕德晟遭遇不测。那次,天气很好,柳国师也要休息一段时间,李德观和李德雅就带着听学的人都去了京平郊外一条河边,那时候大家都穿着白色的校服,都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那可能是很多人心里最美好的回忆了吧,那时候,萧国的五皇子萧弘远看见这么宽阔清澈的河流,身边也好歹没有那么多事多泪更多喜欢鬼哭狼嚎让自己别瞎逛的仆人了,嗷嗷地就要下河摸鱼,结果被河里坑坑洼洼的河床和鹅卵石绊得七荤八素,这时候,一双纤瘦的手把自己拉了起来,而且给自己抓了两条很肥很肥的大鱼,那个人,就是长平的大小姐赵逸静。他很好奇赵逸静一个世家女子怎么会这么精通下河摸鱼之道,赵逸静微微一笑告诉他:“在我更小的时候,我还不是个世家女子,我只是个普普通通渔夫的孩子,后来我的父亲死了,我的母亲就被长平郡公看上了,不过郡公倒是对我们母女很好,这一次,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还小,郡公就让我来听学了。”萧弘远拍了拍身上的泥,站在水里问她:“那你就不介意我是萧国人啊?我以为你们都不会管我呢。” 赵逸静笑了,声音就像这河水流过的声音一样好听,比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好听:“一码事归一码事,五皇子这么单纯,怎么可能和那些战争有关系?况且那时候你不也还小吗?我为什么要迁怒于你呢?而且你看你来这些日子,大家可有一点点不待见你吗?” “没有。”萧弘远挠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 而另一边,德观和德雅难得有了借口一起坐在河边垂钓,那随意的样子真的不知道他们在钓鱼还是在用鱼竿子扑水玩,一旁,李德观的亲侍盛安和德雅的亲侍苏安正在切磋武艺,只东宫无人,盛安竟然被苏安打得满地找牙,还嘤嘤嘤地对着苏安求安慰……这个时候,德观余光一撇,看见萧弘冰在远远地看着他们几个,就喊道:“弘冰公主,你在那干什么啊?” 第一卷 第八章 郊游 萧弘冰挂上一个缓解尴尬的微笑,走过来蹲在他们身边说:“没什么,只是感觉你们相处的好不一样啊。” “不一样,哈哈哈哈。”李德观笑着把胳膊搭在李德雅的肩膀上,“没规矩惯了,九公主可别见笑啊。”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这样看上去,我很羡慕,我们那里规矩很大的,我和母妃都不敢这样随意。”弘冰说,“就算五皇兄,母后很是管他,他也很不自由,哪里像你们啊,可以开心地出来玩。” “那你就在这好好玩玩嘛。”李德观拉她过来坐下。 “弘冰公主这么喜欢,该不会想一直待在这里吧?”德雅公主突然问道。 “啊?”弘冰玩着,完全没有听懂李德雅在说什么。“没什么,你们先玩着,我回去一下。”李德雅起身离开了。弘冰这时候才有些怔怔地看着德雅离开的背影问道:“二殿下,我是不是惹大殿下不高兴了?” “当然没有啦,德雅从小身体就弱,还要操持很多事情,她啊现在就是想回去休息休息,但是又不好把我这个弟弟丢在这里,这不看你来了,赶紧躲清闲去了,她啊恨不得你能永远留在这里,她好躲个清闲!”德观温暖地一笑,转过头对盛安苏安说:“你们俩看好弘冰公主,我回去看看长姐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她只是累了,我再回来找你们。” 说罢,李德观就回去找李德雅了,他知道李德雅自从江平回来就很是敏感,特别像一本书,叫《红楼梦》还是什么的里面那个叫林黛玉的,惯会有些小性。他来到李德雅的屋子里,李德雅也不看他,斜斜躺在床上,问他:“本公主不是吩咐了不许别人打扰吗?太子殿下听不到吗?” “哦~这样吗?那本宫就去好好作陪弘冰公主了?”德观故意逗她道。 “我呸!李德观,你知不知道父皇和我说他想要把弘冰给你做良娣啊?你还这么去逗她?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啊?傻瓜,人家弘冰公主……”德观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又改口道:“萧九公主,萧九公主的母亲可是萧皇的心头肉,他哪里舍得弘冰给我做良娣啊?” “是啊,实在舍不得,父皇也未必不会应允给你做太子妃。” “可我不会应允啊。”德观认认真真看着她说,“我只会迎你做我的太子妃。” “如果永远都找不回德莞公主呢?你……” “那我就和父皇一样啊,终身不娶,大不了也抱个孩子回来继承了皇位便是,再说了,谁说我就一定要继承皇位了,如果实在不行,我就让位给德晟,然后啊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 “你……你什么意思……”德雅怔怔的,从未听过李德观这话。“我说,大不了我就让位给德晟,不做这皇帝了就是。” 德雅一笑,她从未想过这段如此艰难坎坷的感情竟然在他心里可以重要到这大好河山……她凑过去抱住了德观,德观拍拍她的背:“你且好好休息,父皇这些年来确实太累你了,现在他不在,有我这个太子在,你不必忧心许多的。” “好。”德雅点点头,躺了下去,李德观替她卸下珠钗,脱了鞋子,盖上了被子,就出去了,却看见那云平的卫锦兰竟然就在楼底下看着自己,看到自己出来,急忙道:“太子……”德观给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走了下来问她有什么事,卫锦兰低着头,拿出来一卷书:“锦兰不才,又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太子殿下。”李德观看她这样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就说:“学问还是长姐的好,本宫向来不上心这些的,等她醒了你且去请教大殿下吧。”卫锦兰自觉没趣,连谢恩都忘记了,扭头就跑了,德观轻叹自己这无处安放的魅力,等了一会也出去了。 而这座房子对于德晟来说,最深刻的记忆当然还是冯川莳,那时候自己就在外面搬了张桌子,研习煮茶之道,冯川莳很是气恼冯景然自从和那丛栖梧一起去了一遭马场之后满脑子都是栖梧栖梧栖梧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很是需要照顾柔弱不能自理一打就要嘤嘤嘤的妹妹的事情,这次也是一到了外面就没了影子,恐怕闻着味去找那栖梧郡主了,刚憋着一肚子瞎逛,嘿,巧是不巧就遇见李德晟在哪了煮茶看书,和一旁摸鱼捉虾嘎嘎笑的萧弘远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川莳走过去,侧着脑袋托着头看着他:“一直只知道三殿下的功课是最好的,没想到三殿下在这些事情上也是如此颇有造诣。” 见他全然不搭理自己,川莳又做了个打哆嗦的样子:“这样炎热的天气,在你身边却是很是凉爽。”李德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心底对冯川莳自说自话的本事表示敬佩,川莳眼睛一转,看见不远处,孙玲玥和孙琪玥正在射箭,她自小箭术极佳,仿佛什么四脚动物看见肉一般就跑了过去,跑的时候……还在李德晟的下摆上踩了一脚……孙玲玥看见她过来,很是欣喜:“冯二小姐。” “玲姐,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必与我如此客气。”川莳拍拍琪玥的肩膀:“琪玥一直身体不好,今天玲姐倒舍得琪玥出来吹风。” “琪玥很是喜欢这些骑射之术。”孙玲玥满是爱怜地看着弟弟,琪玥也说:“青平镇守海关,我虽身体不够强健,但是早晚有一天要扛起这重责,也从来不敢懈怠。” “真不愧是孙郡公的公子,相信你以后会是很威猛的将军。”川莳对他很是赞许地说道,说罢,对孙玲玥说:“玲姐,我好久没射箭了,手痒的很。”孙玲玥笑着戳了一下她的小脸,把弓箭给了她,谁知道川莳还真的很有些技术,一下子就射中了靶心,她开心地跳了起来,对着德晟拼命挥手:“三殿下!!三殿下!!你快看啊!!” 德晟被这么大庭广众地被一个女子欢呼雀跃着呼喊,顿时感觉被无数眼神贯穿,他微微抬起头,对冯川莳报以一个满满警告的眼神。谁知道冯川莳觉得他这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于是气鼓鼓地来到他跟前:“不服气你就来和我比一比啊!”德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冯川莳就一下子拉住自己胳膊要拉自己起来,德晟猛的一躲,川莳顿时气恼,刚想打上去,身后李德观说道:“冯二小姐息怒啊。” 川莳回头一看却是太子殿下,赶紧收回了手,向德观请罪,德观笑着对德晟说:“不过陪着冯二小姐射个箭,你扭捏什么?” 德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那么敌视德观了,甚至很是把德观当成自己哥哥,就说:“男女授受不亲。” “德晟太害羞了,二小姐不介意,本宫陪你去啊?”德观说道。“也好,想必太子殿下的箭术一定很好,不像三殿下,一看就是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害羞的和个大姑娘似的。” “你……”德晟听她这么埋汰自己,小孩子的斗气劲头也上来了,他走到射箭的地方,拿起弓箭,刚想射箭,靶子后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厮,看见德晟要射箭吓得都忘了赶紧跑掉,德晟赶紧把箭头靠上,一箭射空,引得身后的川莳哈哈大笑。川莳走过来的时候那小厮已经吓得赶紧谢恩离开,德晟刚想放下,川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左手,往上抬去,另一只手从身后绕住了自己。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娴静,让人忍不住去听:“沉肩,掖肘……你看我干什么,看前面。”德晟收回眼神,道:“我会。”说罢一使劲,稳稳当当就把那箭贯穿了川莳那支,也稳稳当当射在了靶心。 “哇。”川莳由衷的一声感叹,那热气打在德晟耳侧,德晟心下一慌,可看见她脚底下的小板凳的时候,又不禁笑出了声。 “大冰块你笑了诶!”川莳突然用双手,捧住了德晟脸…… 第一卷第九章 当年缘起 川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觉得眼前人笑起来可爱的让自己特别想这么做,当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之后,她赶紧放开了手,却忘记自己还站在小板凳下,忙慌慌张张撒开了手,往后一退却是一脚踩空,这时候,德晟突然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腰,才让自己没有摔倒,川莳懵懵懂懂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旁李德观一脸磕到了什么的姨母笑。 “太子殿下……你的表情……好奇怪啊……”川莳看看德观,又看看一旁已经把脸吓绿了又吓白了红了十分缤纷的绎儿,赶紧离开了。 “阿晟啊。”李德观摸摸鼻子,嘴角咧到了耳根子,“我刚刚仿佛看到明王妃了。” “兄长!”李德晟急忙制止了李德观玩笑。 …… “李德晟,李德晟!”余莳儿喊了好几声才叫醒了又在神游的德晟,“你这个人,经常这样突然发呆吗?” 李德晟一下子反应过来,只见周围,哪里有那么多人,只有一个仙风道骨的余莳儿罢了。 可余莳儿不知道,他看着眼前的余莳儿,是多么的庆幸自己还能看见她…… “晚上没有东西吃,你还不去弄一些?”余莳儿对他说。 “啊?仙子,你不是说要什么自己变就行了……”李德晟十分惊讶在这仙界竟然还要自己洗手作羹汤的事情。 “吃,是人间顶享受的事情,怎么可以变出来呢?”余莳儿摇摇头:“况且,我在梵音谷法力受限,我现在很虚弱。” “什么?你没事吧?”李德晟颇为焦急地问道。 “……”余莳儿从李德晟的表情里仿佛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感觉……见她不说话,李德晟又十分焦急地问道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饿。”余莳儿歪着头对他说,“非常饿。” “好,好,你想吃什么?”李德晟赶紧问道。“我们没有这里的银钱,买是不行了,你去弄点鱼来吃吧,这附近应该也有些鲜果。” “好。”李德晟答应下来,余莳儿也就走去屋子里歇息,她刚进门,看见挽袖子下河的李德晟,有些感慨。 自己从小就是很会投胎的仙女,生在这不老不死的仙门大家,从小到大,没有人会那样因为自己一句玩笑话担心自己,因为都知道,她是仙女,是碧灵谷的千金,怎么会真的有事情。 这凡人,还真是傻得颇有些趣味。 余莳儿不知道,再遇见她对李德晟是多么大的恩赐,她做冯川莳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好她,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自己的莳儿受半点委屈。这些年,十五年,李德晟也没有那么守身如玉,只是他纳的每一个妃嫔,小到采女,都有一丝丝川莳的影子,柏贤妃的传说一直活跃在后宫每个角落,这柏贤妃,不仅把绾思皇后之后谁都不上心的先帝迷得收了心,还能一直让曾经对先明王妃也就是后来的霄昭皇后情深几许的陛下念念不忘,很多宫女都去模仿柏贤妃,只是谁都一直拿不准这德晟的标准…… 第一卷第十章 心悦 这天早上,李德晟刚刚给余莳儿做好早饭,去余莳儿的房间没有见到她,很是担心,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怕余莳儿是去找频婆果了,于是就赶紧按着脑海中的记忆去寻找她,结果半路果然遇上了回来的余莳儿。 余莳儿看他来找自己很是惊讶,问他既然知道自己去做什么干什么不好好留在屋子那里还要出来找自己,李德晟说:“我自然是担心你啊,我听说那里有很多巨蟒……” “你担心我做什么,我是仙,你是人,你确定你来了你能保护我吗?” “可我……我担心你啊……” “李德晟,我们才认识几天啊?”余莳儿颇为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紧张我呢?” “我……”李德晟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就算刚刚认识几天,我也可以关心你啊。” 余莳儿微微皱眉,总觉得这话熟悉的有些奇怪,可她没时间多想,她从怀里取出一只蛇卵:“这是我从频婆树下捡来的,这些日子对频婆果打歪心思的人不少,我看这蛇卵很是虚弱,怕是撑不到那些大蛇回来,就带回来了,频婆树那里对我法力压制的很厉害,这里还好些。” 说罢,余莳儿就带着蛇卵往屋子里走,走到门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喊道:“李德晟。” 李德晟转过头,余莳儿问道:“我没有和你说过我住在哪间房,你这几天……” “自然是找到的啊,反正也没有几件屋子。” “这样啊。”余莳儿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是啊,你还是住在以前那间屋子里…… 一找就找到了…… 那天早上,冯川莳刚刚起床,就见院子里只有弘冰公主一个人在用早膳,她走过去问弘冰公主可有看见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弘冰公主说:“冯二小姐还不知道吗?昨天三殿下进宫请安,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现在在勤政殿门口罚跪,跪了一晚上呢,太子殿下昨天奉命去京郊一趟,今早回来找三殿下用膳的时候找不到人,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太子殿下也入宫去了!” “什么?跪了一晚上?三殿下就算不是陛下亲生的,陛下也不能这么做啊,不行,我要去看看!”冯川莳急急忙忙就往院外跑去,谁知道刚刚出院门,就和德观德晟二人碰见了,德观背着德晟一脸怒气,见到川莳方有些和缓,他对川莳说:“冯二小姐,德晟的腿受的伤很严重,盛安已经去太医院开药了,这里没有太多仆役,麻烦你和你们家绎儿姑娘去找些热水和吃的来。” “好好好,绎儿!”川莳忙唤绎儿,绎儿出来,跟着川莳去打热水了。二人回来的时候看见孙玲玥在那里来回踱步,看见冯川莳,孙玲玥赶紧走了过来:“我听说三殿下被罚的很厉害,这里有些我从青平带来的金创药,还麻烦冯二小姐带给三殿下!”冯川莳接过来,也没来得及多道谢,就急急忙忙跑了进去,回来看见屋子里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看见川莳,忙行礼问安:“奴婢霜安参加冯二小姐。” “这里又不是什么地方,你不用如此客气,你是四殿下的侍女吧?长得真标致。” 霜安谢过川莳,又对太子殿下说:“奴婢已经看过三殿下,这就回去了。” “好。你要记得该怎么和央儿说,千万别让她太忧心了。”李德观坐在床边说道。霜安离开之后,川莳没走心就说:“四殿下为什么不自己来看?可是有什么事情?”德观听了这话,赶紧把川莳拉开:“你别乱说,当心惹德晟不高兴,现在央儿来了只能连累央儿,央儿懂事,不会让德晟操心的。” “哦……”川莳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只见这个时候太医也看好了,太子殿下让盛安槐安退下,让德晟好好休息,川莳也让绎儿回屋子里去了。这时候,德观看见德晟挣扎着要自己上药,德观忙过去接过来,说:“躺下,我来。” “哎呀,太子殿下你一个娇生惯养的老爷们粗手笨脚的怎么会这些,还是我来吧。”冯川莳走过去抢了过来,看到德晟腿上地伤,心没来由的一紧,她突然不再那么多话,认认真真地给他上药,德观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另一间房里休息了,德晟突然说:“冯川莳,你不应该搅和的,这可能会……” “闭嘴。”冯川莳也不抬头。 “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何故如此?”德晟又问道。 “就算刚认识一天,我该帮你还是会帮你,我昨天是不知道,知道了我也会去宫里救你的,今天我刚听弘冰公主说了我就去了。” “我不用你救。”李德晟说,“……啊疼!” “知道疼就闭嘴,李德晟我警告你,我对你够忍让了,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你……”李德晟见她竟然敢只呼自己的姓名,颇为气恼,可看着她就是撒不出那个气来。 “李德晟,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冯川莳歪着脑袋,给身体刚刚遭遇不测的李德晟又来了一记精神上的暴击。 “我还没来的时候,我爹娘甚至想把我许配出去,我知道他们很担心我趟皇室这浑水,但是我觉得,我不想为了这未知的不幸葬送我的幸福,我很庆幸,我来了,来了这里,遇见了你。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走进帝王家。”冯川莳笑着对他说。 李德晟一时间没了主意,他什么也没说,他惊讶于一个女子如此坦率毫不遮掩的爱,冯川莳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我等你的回复哦,我爹和我祖父都是郡公,也算是累世功勋,世家名门,我想,我还配得上你的王妃之位吧。” 川莳走后,德观走出来拍着手连连较好,他对德晟说,如果德晟也喜欢她,他自然可以一起去求父皇赐婚,那时候李德晟没有说什么…… 来了京平之后,这个世界和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德观对自己毫无恶意,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同吃同住,今天德观冲进来的时候头发都跑乱了,他并没有启奏父皇,直接就把德晟背了起来,对着禁卫军的刀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最可怕的是,德晟看见德观刚看见自己的时候,他的眼角竟然有一些晶莹湿润的东西,他的牙咬得那样紧……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在凰平长大,从未感受到什么温暖,可是来了京平之后,德观赤裸裸的关心,还有……都让他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温暖……融化…… 第一卷第十一章 回眸 就在德晟伤养的差不多之后,李泽寅组织了一次围猎,在那次之后冯川莳虽然和李德晟在一个大院也没有再见过他,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再见。冯川莳盛装打扮,披上了自己最喜欢的月白色长袍,从自己的首饰盒里,她翻出来了一块白色的玉佩,触手生温,是极好的质地,她从未见过,想来可能是买的时候忘了吧,她未曾多想,就系在了自己身上。 果然,这次围猎到的人很齐,李泽寅没有多说什么就让大家各自入场围猎了,冯川莳跑到了马圈那里,她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想念的很,结果看到了一批汗血宝马,眼珠子都要惊讶地瞪出来了:“这马真好看,我能骑这批吗?” 这时候,马圈的负责人很为难地说:“这是陛下的……” “哦……”冯川莳噘噘嘴,颇有些失望,结果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厚的男声:“没关系,让她骑吧。” 冯川莳转过身,才发现是李泽寅,她急忙欠身行礼请罪,李泽寅把她拉起来,很慈祥地说道:“现在天还不是很热,把外袍给你的仆役吧。” 冯川莳脱了外袍,满心疑惑,这时候李泽寅看上去慈祥无比,怎么会那么对待李德晟呢……结果她又看了一眼李泽寅,却发现李泽寅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看的自己心下都发毛…… 这皇帝……脑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川莳在心底里疑惑地腹诽…… “你叫冯川莳?” 冯川莳虽然野,但也没有野到敢居高临下地和皇上说话的地步,于是从马上下来,对李泽寅说:“回皇上的话,小女子确实是雪平冯川莳。” “你多大了?”李泽寅问道。 “十七。”冯川莳心下有些害怕了,她感觉李泽寅的口气很不对,想到自己冯家的势力,如果李泽寅想指婚恐怕只会指给太子殿下,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偏偏要骑马…… 李泽寅扶她起来,伸手去捞起了她腰间的玉佩…… 这……这不是…… 这不是柳国师送给德莞那块…… 十七岁…… 李泽寅不可置信地看着冯川莳,这时候冯景然终于还记得自己还有个妹妹,赶紧走了过来,李泽寅看向冯景然:“你是冯景然?” “是。”冯景然一边说着,一边把川莳拉回身边。 李泽寅说:“带冯二小姐去其他地方,寡人有事情要问冯景然。” …… 川莳走到一边,她甚是忧虑李泽寅会把自己指给德观……这时候她突然看见了李德晟在前面,她急忙喊道:“李德晟!” 李德晟听见了,停了一下还是往前走,冯川莳一瞬间又害怕又委屈又气恼,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大声喊道:“李德晟我在叫你你听见没有??” 李德晟感觉这调调不对,回过头来,却看见那平时耀武扬威和假小子一样的冯川莳此时此刻也没有穿外袍,一袭月白色长裙,很是单薄,最重要的她…… 她在哭…… 李德晟向她走去,问她怎么了,冯川莳呜呜咽咽地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做王妃嘛……” 李德晟:“……” “不愿意算了,说不定……说不定陛下就要给我指婚了……” “什么?”李德晟有些震惊,“给你指婚?” 冯川莳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有些得意,于是继续说道:“对啊,陛下就要给我指婚了。” “指给谁?” “反正不会是你。” “……”李德晟低下头,是啊,怎么会是自己……一个除了头衔什么都不是的人…… “但我可以求!”冯川莳拉住李德晟的手说:“我可以去求,我相信只要我坚持,我爷爷和我爹爹都会帮我的!德晟,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 “为什么……” “你的心告诉我的!”冯川莳拉着他的手摁到他的心上,那一声一声强有力的心跳让李德晟终于失了神…… “我可以去求,去求陛下让我嫁给你!”冯川莳拉着他的手说。 “不用求了,寡人准了!” 第一卷第十二章 谋士 冯川莳转过身去,却看见李泽寅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和德晟,而他身边,还站着立时三刻没有反应过来的冯景然…… 刚刚,李泽寅就问冯景然,你应该知道,寡人要问你什么。 冯景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冯川莳就是德莞公主,当年贵妃逃难到雪平府,自己母亲实在不忍心驱赶,又被贵妃说的动心,就留下了德莞,也是害怕京平已经有了公主,德莞回去会引起祸端,他向李泽寅保证,这些年川莳过得很好,非常好特别好……希望李泽寅不要降罪雪平府,降罪冯家。 “不,寡人不会……”李泽寅看了看远处的川莳,鼻子有些酸,“你们帮我保护好了她……寡人为什么要怪你们……” “陛下,那……那贵妃……” “她好吗?” “贵妃很好……” “那就好,她愿意放下,就比什么都好。”李泽寅并没有责怪甄梓妙,让冯景然感到很惊讶。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李泽寅真的不怪了,他看着远处的川莳,看到她和德晟,突然想到…… 如果川莳做了明王妃,一样可以回到自己身边,不会引起任何祸端,还会让冯家也欢喜…… 所以李泽寅听到川莳的心意之后,更是准了,恨不得那个不开窍的德晟下一秒就拒绝…… “皇……皇上……”冯川莳眨眨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叫什么皇上,叫父皇,你可是他的嫡妻。”李泽寅笑着说。 “父皇……”冯川莳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泽寅的心仿佛都要化了…… “谢恩啊!!”李德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对着李德晟的腰就一掐。李德晟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跪在地上谢恩。 “冯家,给寡人养了这么好的明王妃,寡人太欢喜了,景然啊,寡人看你,好像很是喜欢栖梧郡主呢。” “皇……皇上……”景然怔怔地看着李泽寅。李泽寅微微一笑:“寡人,也准了。” “多谢皇上……!!”景然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 就这样,这次围猎欢欢喜喜地结束了,圣旨已经快马加鞭送去了雪平,定在听学结束之后,就为他们举行婚礼。 大家坐下来享受打回来的野味的时候,川莳就已经很是敬业地履行着明王妃的职责,坐到了德晟身边,拉住他的手,放在腿上,看着他笑,德晟也看着她,握紧了她的手,而一边,德观和李泽寅露出了父子同款的姨母笑…… “德晟啊,父皇以前对你不够好,以后父皇会改的,你可要好好对待川莳,哦对了,你们的院子还够大吧?不够大我找人给你们扩建一下……” 那是德晟第一次听见李泽寅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没有用寡人这两个字,他第一次这么温暖的李泽寅说话,烤肉的火也好像特别特别地温暖,一点点暖热了德晟的心。 回到涫泉院,李德晟看到一位很久没有看见的人,就是牟之洋,自己的那个谋士,李德晟看见他,让川莳先回去,问他来做什么。 “我来恭喜殿下,喜得佳人。” “先生,有些东西,我不想要了。” “殿下高兴就好……” “牟之洋,谢谢你。”李德晟难得地对牟之洋说了一句谢谢。 …… 门外,李德观看见了在门外等待的牟黜陟,牟之洋的儿子,这一次也跟着来听学,李德观见他也穿着校服,却很眼生,十分奇怪。 “太子殿下。” “你也是来听学的吧?”李德观问。“是。”牟黜陟说道。“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只是个普通人的儿子,与其他世家公子不同。”牟黜陟说道。 “有什么不同?你父亲是来恭贺德晟喜讯的吧?”德观问道。“是。”“嗯……他们很久没见了,我也不好去坏了他们的兴致,你……你没事情的话陪我去吃饭好了。” “太子殿下饿了?”牟黜陟问道,“我倒是会一些厨艺,太子殿下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去乐怡院,我做给太子殿下吃。” 德观一向是和善的,尤其听到乐怡院更是喜不自胜,就跟着牟黜陟去了…… 牟之洋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牟黜陟,倒也没有着急,他问了问身边的小厮,听说是跟太子殿下去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去吧,我们回我们那里去。” 第一卷第十三章 破灭 “父皇,儿臣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给冯川莳和德晟赐婚?您不是说……不是说想让冯二小姐做太子妃的吗?” “嗯,确实,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寡人想这对你来说,应该算个好消息。”李泽寅说道。 李德雅低着头不敢说话。 “儿臣不解。” “川莳,就是德莞。”李泽寅对她说道:“我不想德莞再离开我,可我,也不想这事情再引起什么风波,你做好你的长公主,她做好她的明王妃。” “什么?”德雅突然抬起头,眼角眉梢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父皇,你是说川莳她就是……就是德莞公主?” “嗯。” “您……您是如何确定的?找了这么多年,就这么……” “寡人自有寡人的办法。”李泽寅颇为不耐烦。 “那……那您……您为什么不让她做回长公主?” “有这个必要吗?”李泽寅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寡人这样做不好吗?” “儿臣绝无此意。”李德雅急忙跪在地上。 “那……那您……” “至于太子妃,寡人觉得孙玲玥也不错,只是孙玲玥这孩子太机敏了些,卫锦兰虽然老实,但是云平郡公……没什么用处,既然如此,不如哄好了德晟,让他安心做藩王,就让那萧国公主做太子妃吧。” “你今天很奇怪。”李泽寅看着李德雅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寡人?” “儿臣没有。”李德雅低头说道。 “哦?最好没有。李德雅你应该明白,这个位置本不属于你,你应该学会知足和感恩。” “儿臣始终谨记……父皇的教诲……” “我看你好像并没有谨记,你如果记好了,川莳也不该快和德晟有情。” “李德雅,风言风语寡人没有听过,你记住,你,本来就是个普通百姓,你这辈子就算不做长公主,也做不了太子妃。你顶了德莞的荣华,寡人觉得你应该学会知足。”李泽寅说完,就离开了。 李德雅强撑着坐在椅子上,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是啊,不做这个长公主,自己也是一个卑贱的人,哪里配得上做太子妃,做未来大平王朝的皇后……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如果自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只是错入了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都不本不该属于自己…… 那天德观来找她,她没有见,德观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她想慢慢醒了,他,李德观,是太子,有父皇的庇佑,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而自己……只剩下这个长公主之位了…… 马上又是寒冬了,也快到了德观德雅的生辰,听学大院也放假了,皇宫内外也都热闹起来了,以前人少,也就罢了,今年这么多人在这里,德观就想好好热闹热闹,也哄德雅高兴,她最近总是不待见自己,真是不知道怎么了。 李泽寅从来都是不喜欢凑热闹的,这次更闹腾,他也就不掺和了,只是按例给德观德雅都派了赏赐。这次是他们的十八岁生辰。 德观商量着,还是在东宫好,在自己的地方,也方便给德雅准备惊喜。 那在李德晟的印象里也是很盛大的一次记忆,因为也是在那天,在那里,他第一次对冯川莳说出了那句: “冯川莳,我喜欢你。” 第一卷第十四章 生辰 德观的生辰那天是个晴天,但昨夜下了很久很久的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川莳和绎儿还睡着的时候,门突然响了起来,川莳闭着眼推了几下一条腿还搭在自己身上的绎儿,绎儿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披上件袍子,半睁着眼问门外面:“谁啊?这一大早的……” 结果她一打开门,却对上了萧弘冰一个灿烂的笑,绎儿顿时醒了一半,行礼到:“弘冰公主,弘冰公主快里面请。” 萧弘冰走了进来,刚在炉子跟前暖暖手就跑到了川莳的床前晃她:“川莳,川莳,起来了川莳!” 川莳睁开惺忪睡眼,又把胳膊搭在眼睛嘟嘟囔囔地说道:“九公主你干嘛啊一大早的……” “刚刚东宫来人说了,让我们都早早去东宫包饺子呢!今天我们自己包自己吃!我在我们那从来没有这么新鲜好玩的事情,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去嘛。”萧弘冰说道。 “这什么时候啊?天亮了吗?鸡叫了吗……”川莳迷迷糊糊地说道。 “……亮了,早就亮了,鸡应该叫了吧,川莳你是不是睡傻了,涫泉院没有鸡诶。” “我没看见也没听见……我的眼前一片寂静黑暗……”川莳转过身去,萧弘冰最后生生把她从被子里拖了出来:“那个……唉呀妈呀……绎儿姑娘,去打热水……快点给她洗洗,赶着去玩呢……” “诶兮……萧弘冰你是人吗……你想去玩你自己去嘛……”川莳努力闭着眼躺在弘冰身上任她摆弄。 “喂,我去了我不带着你三殿下会说我不仗义的吧?”萧弘冰说,“你穿哪件外袍?” “月白色那个……很好找……因为只有一件是白色的……”川莳依然不知所云地说着。 好不容易给她收拾好带到东宫的时候,沿途的冷风终于是把她冻醒了,东宫的人把他们直接带到了东宫的偏殿,一进门就是好大一股菜香,这个时候,川莳才陡然瞪大了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我的天呐……你们在干什么……??” 川莳本来以为睁眼看到的应该是大家坐在案板前面祥和地讨论着包饺子这门高深莫测的技艺,结果却是看见一群已经看不出谁是谁反正不是正常人的两脚动物在拿着面粉四处追逐打闹……她刚想出声肃清一下这混乱的局面的时候,一团莫名其妙的面横空飞来,把川莳刚刚洗好的脸打的全是面粉,川莳呼出一口气,却好像呼出了一口粉,她擦干净眼前的面粉之后看见那个已经笑的失去力气的疯子果然就是自己亲生的好哥哥冯景然。 “冯景然!!”冯川莳抄起手边的擀面杖:“我觉得我已经三天没有打你了!”说罢了她一只手甩开自己的外袍直接追着冯景然就冲了上去…… 等到所有人都玩够了之后,终于像冯川莳所想的一样规规矩矩坐在了案板前面,可是这时候大家的脸上衣服上都不同程度地沾染了面粉,乍看很是有面团锦簇之感……很是混乱…… 李德观这时候喘着气,一只脚踏在案板上:“各位刚刚已经玩过了,也闹过了,这想必就是李某能给大家最好的回报,如果大家细心就可以发现,我们尊敬的长公主大殿下没有参与刚刚的盛大活动,这当然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这就是我要请大家帮的忙了!” 李德观换了一只脚踏在案板上:“最近咱们尊敬的大殿下心情很不好,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想请各位帮忙,帮我哄她开心!” …… 晚上,等到所有人都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东宫正殿上的时候,长公主李德雅终于出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起身整整齐齐地向李德雅行礼:“长公主殿下金安,恭祝长公主殿下芳龄永驻,青春不老。” 李德雅确实实实在在吓了一大跳,她让众人平身,结果吃饭的时候,大家好像很快都吃饱了,然后这个时候,李德观清了两声嗓子…… 丛栖梧看了看他,放下筷子说:“哎呀这屋子的炭火烧的可真好,好热啊……诶,不如我们出去玩会吧,这屋子真的好闷啊。” “闷吗?我倒没觉得,而且外面很冷的……”李德雅颇为不解,这时候德央也接话说:“很闷啊,皇长姐。” 李德雅看一向娇弱的德央都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说:“既然大家都觉得热,那你们想玩就去……” “多谢长公主!”众人又是齐齐起身,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李德雅有些震惊地看着剩下的李德观:“他们怎么了?” “哎……”李德观托着头,很是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你……你又怎么了?”李德雅嘴角抽搐地看着他…… 谁知道李德观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你都看得出他们不对,都没有事先看出我不对,我实在是太难了!” “……”李德雅看着李德观,半晌才说:“你……” “我难过,我委屈!”李德观转过头,噘着嘴看着李德雅。 “你……你难过什么?”李德雅问道。 “我难过,他们都有人陪着出去玩,我没有。”李德观说。 “……那……我陪……” “好!”还没等李德雅说完,李德观就拉着李德雅的手跑了出去。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跑到了一处长廊,李德观拍了三下手,这时候,长廊两边突然升起了无数绚烂的烟火,烟花璀璨,李德雅一时看的有些失神,紧接着,长廊两边都挂上了明灿灿的灯笼,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花瓣纷纷扬扬撒了李德雅和李德观一身…… “德雅,有我陪着你,你为什么要不高兴?”德观拉着她的手问道。 “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也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离开我。”李德观认认真真地说道。 “德雅,母后很早就走了,我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莞姐姐也是,幸而有你,温暖了我的童年,绚烂我的一生。” 李德雅看着李德观,还没等她说什么,其他人就从廊口跑了进来,欢欢喜喜地围在德雅身边求她不要不高兴了,一下子竟然直接把德雅逗哭了,德雅轻轻擦擦眼泪,说:“我……我没有不开心啊……” 这时候,外面又升起了许多烟火,大家围在一起,拍着手,笑着,看着烟火明灭…… 李德雅和李德观紧紧靠在一起,紧紧握着手,川莳一只手挽着李德晟一只手给他看烟花,这个时候,李德晟突然唤道:“冯川莳。” “啊?”川莳扭过头看他。 “我喜欢你。”李德晟说完,笑着看着她。 川莳看着他,也笑了,那时候,漫天的烟火,都没有彼此眼底的倒影绚烂…… 第一卷第十五章 时光最美的时刻 那天晚上,大家都走了之后,李德雅悄悄从暗道来到了东宫,她告诉李德观,德莞公主就是冯川莳,现在她已经嫁给了李德晟,没有办法再做公主,所以自己,也很难嫁给他了。 “你说什么?你说川莳就是莞姐姐?我的天哪,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李德观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父皇一口咬定……我想川莳能够如此顺当就做成了和德晟的婚事,冯公子也能娶到栖梧郡主,大概就是父皇想把川莳留在京平,也感激冯家这么多年的照顾的缘故吧。”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一直很奇怪,父皇怎么对德晟态度转变很多,而且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两门婚事,我倒没别的意思,只是父皇一直不喜欢德晟你是知道的,他给德晟找如此好的亲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还以为父皇是被这一对佳人感动了呢……” 听到一对“以为父皇还是被这一对佳人感动了”,李德雅低下头,偷偷地抿了抿嘴…… 李德观碰一下了她肩膀:“那你因为什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莞姐姐不能做长公主了,你觉得你不能嫁给我了?” “……这难道不严重吗?”李德雅顿了顿,还是顺着他往下说道。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不过找到了莞姐姐是好事啊……可我却没觉得多高兴呢……哎,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川莳过得很好吧……”李德观笑着说。 “多大的事情?这是很大的事情!这样……” “这样怎么样?这样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吗?父皇当然不会同意,可是德晟会啊。李德雅,你也太傻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现在也是在一起的啊好不好,我喜欢你,别人管不了的。” “你什么意思啊?” “阿雅,我和你说过,如果待在这里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就带你离开啊。”李德观拉过她的手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虽然你是公主,但你也没法嫁人,况且你想嫁我也不会答应的,等到父皇不在了的那天,我就让德晟去做那皇帝,我带着你,我们远走高飞。我带着你啊,去看母后家乡的海棠花,带着你去海边,去山涧,去雪原,去这世上所有自由的,美好的地方。” “你……你什么意思?”李德雅怔怔地看着他:“李德观,你当真不要你的江山了吗?” “实在不行就不要了啊,江山……嘶……没什么意思,没有你的江山,算个什么啊。”李德观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生什么气,原来就是担心这个。” 李德观戳了一下她的头:“你可委屈死我了,我什么也没做,你就生气。” “……李德观……”李德雅看着他,眼角无声地滑落了一滴泪水,她仿佛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不想多说…… 此生得一良人……足矣。 这辈子,能和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相遇,能拥有如此荣华,自己或许已经足够幸运了,自己本来就不是多好的命数,就算……就算没有能和他厮守一生的福气……也罢了吧…… 那天晚上德观又悄咪咪爬到了李德晟的房间,他闹醒了李德晟,趴在他身上问:“哥哥我这些日子够不够义气?” 李德晟其实只是闭着眼,他也没睡着,他睁开眼看着身上的李德观,颇为无奈地说: “兄长你有事就直说……” “好咧!”李德观一下子从他身上起来,“就喜欢和明白人说话!” “德晟啊,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很可能会毁灭你的认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德晟看着他,一脸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的样子…… “简单的说就是,我想让你去继承父皇的皇位,我要带着你长姐远走高飞!” “……啥?”这颇为庞大而无厘头的信息量一下子把李德晟的脑子都震坏了,一向雅正端方的李德晟一时间只想通过一个啥字来表示自己的疑惑和迷茫…… “哎呀,兄弟你别慌啊,你听我慢慢和你说,就是吧,你姐姐不是你姐姐,但你哥永远是你哥!” “……” “你姐小时候就叫咱那贵妃姨啊给抱走了,父皇找不到,又不能让这事传出去,所以父皇就把你现在这个姐姐给抱来充数了,你小时候不在京平,你不知道,我和阿雅感情很好,我们之间已经超出了亲情,我们之间就是你和川莳之间的那种感情你明白吗?我们想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本来呢这不是不可能,只要找到原来的真的你姐就行了,但是巧是不巧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吧父皇又怕麻烦,正好,这个你姐就看上你了,就成了你的王妃,所以这公主的位置呢你现在的姐姐也就是我们家的阿雅就必须要坐,这就很尴尬了,所以,我们就决定,等,等到父皇大行之后,你,就去做那个皇帝,我知道,这很为难你,因为你可能会被逼着娶很多妃子,不过你如果不嫌朝臣骂你抄袭你可以也去恤孤院抱孩子,不然的话我觉得你可能会成天被长春宫那位大棒子大出来,而这影响你九五之尊的形象还好说,主要是不利于你的寿命和康健……” “……#.!?@……” “你听懂了吗?”李德观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德晟叹了一口气:“哥,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在梦游啊……”李德晟拿手在他眼前晃。 “去去去去一边去,我和你说认真的呢!”李德观扒拉开他的手说。 “呃……那你先让我捋一捋……”李德晟抱起了自己的腿,靠在一边,看着李德观问: “你真的喜欢皇长姐啊?……”德晟问道。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呢。”李德观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们真的不是亲生的?” “八竿子打不着的!半丝儿血缘也没有!” “你说……你……你和川莳其实是亲生的,川莳不是冯郡公的女儿,是你那个……真的长公主,李……李德莞??” “没错。”德观对他抱拳,“姐夫大人,小的求求你,成全了我和你小舅妈吧……我们太难了……” “哎……”德晟看着他摇摇头,“我此时此刻只想说四个字。” “家门不幸?”李德观问道。 李德晟摇摇头。 “难以置信?”李德观又问道。 李德晟依然摇摇头。 “那是啥?”李德观问道。 “你有病吧……”李德晟抱着腿摇着头说道,“李德观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什么呢你??你自己觉得这些话你信吗?不是你到底想干嘛啊??大半夜的麻烦你赶紧回去睡觉好吗?” “嗨呀,不是,你不信啊?”李德观问道。 “……我觉得我脑子没问题。”李德晟撇撇嘴说道。 “死小子,那你是说你哥我脑子有问题呗??”李德观打了他一下说道。 “有病的人往往都不觉得自己有病。”李德晟一脸无奈。 “李德晟!你听我说,你觉得这话是能编出来的吗?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父皇一向是什么人?怎么会一看见你和川莳卿卿我我的就把她许配给你了?甚至都不问问哎呀你们啥时候开始的啊是不是真心的啊一下子就赐婚了,还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就确定了川莳的身份,然后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川莳接回咱们家?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李德晟仔细想想确实觉得有点蹊跷,可是他从来没听过冯郡公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看李德观这玩笑开的好像也没有别的意思……于是就问: “哥,就算我相信你了,我也答应你了,可是父皇现在春秋鼎盛,连我都有王妃了,你真的觉得你能熬到父皇闭眼他也不管你的婚事吗?” “当然了。”李德观说,“为了德雅,我当然可以等。” “那好,如果你这么说,那我就我答应你。”李德晟点点头,然后和李德观一拍即合。 “好兄弟!好姐夫!”李德观抱住了李德晟,趴在他肩头说:“德晟,皇帝不是好做的,其实父皇……他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你可要答应我不要变坏,也千万不能辜负我姐姐啊,我母后走得早,没有她和父皇,川莳其实算我最亲的人了,你知道吗,以前看着你和德央我就会想啊,你说莞姐姐她在哪,她好吗……现在我看到了,她很好,而且找了一个很好,我很放心的姐夫,所以我才能这么安心的,把父皇母后留给我的天下,把我唯一的姐姐,都托付给你。” “皇兄,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啊?”李德晟没有抱住他,问道。 “我们是兄弟啊,虽然不是亲生的,虽然你走了很多年,但我们就是兄弟啊,你叫李德晟,我叫李德观,这还不够吗?” “你就没有……和父皇一样忌惮过,讨厌过我吗?”李德晟问道,鼻子有些酸。 “忌惮你什么啊?忌惮你抢那皇位吗?德晟,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让给你啊,你知道吗,我这个太子还不是因为我是母后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太子,可是我们不一样啊,你并不是因为我是什么身份,你是因为我这个人,就像我也是因为你这个人。德晟,皇家情谊不易我都明白,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多年,我都不敢想你都遭遇了什么,但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骑小马一起放风筝,一起学课一起挨罚。我其实很多次都想去凰平,可是父皇不让我去,他跟我说,你会回来的,我就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着你回来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李德晟伸出手抱住了李德观,他闭上眼,眼睛一热眼泪就流了出来。 “哥,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们,一辈子都一起面对。”李德晟郑重其事地说道。 晚上李德晟看着身边的李德观,颇为感慨。本来以为要苦苦算计谋求的皇位,结果不想要了却偏偏被推在自己手里,自己这几年一起活在一场我很惨的梦里,然而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幸福。 哥,我一定会帮你守护好你的幸福的。 谁让我是你姐夫呢。 他一脸慈爱的给李德观掖好了被角,转过身去,刚想休息脑海里却冒出来冯川莳听见自己说喜欢她的时候,那个疯婆娘笑的就像是含苞待放的小花,这么想来川莳真是好看,也真的有点像李德观,都是温柔的双眼,开朗的性格,他突然很跳跃的开始感激自己未曾谋面的母后,感谢他给自己留下这两个人……一个是最好的兄弟,一个是最爱的夫人。 母后啊,儿臣没有见过你,但你在天上真的可以放心了,因为从今天起,我李德晟,会有生命护好你的两个孩子。 李德晟微微一笑,在已经微微打鼾的李德观身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一卷第十六章 兰如初絮惊鸿 这是川莳来到京平的第二年了,这天没事,川莳带着德晟去了自己最近发现的戏园子,一个叫做梨落戏院的,很是热闹,戏也很好听,李德晟虽然一想到那种地方嘈杂的很久头疼,但看见川莳兴致盎然也就答应了。 这一天唱的戏叫做《墙头马上》,这个故事并不是很美好,台下的人都听的很是悲切,只有川莳很是高兴地对德晟说:“我觉得这出戏说的是我们诶!”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吗?” “我怎么乱说了嘛!”冯川莳扭过头去说,“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我第一次看见你之后,我就特别喜欢你,想去逗你。”冯川莳对李德晟说。 李德晟看着川莳浅浅笑道:“可是这是个兰因絮果的故事。” “兰因絮果,是什么意思啊?”冯川莳不解地问道。 “就是他们一开始很美好,可到最后了,会有人辜负彼此,落得不好的结局。” “可德晟你不会辜负我啊。”冯川莳对李德晟说道,“对不对?” “自然不会。”李德晟也笑着对她说道。 “所以我们不会兰因絮果,如果要用兰和絮来形容我们的故事我觉得应该是,兰如初,絮惊鸿。” “兰如初,絮惊鸿?”李德晟重复道。 “是啊,兰如初,絮惊鸿。用兰花形容爱情的开始自然是很妙,我也相信我们的爱情会永远和兰花一样美好,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都经历了什么都始终如初,至于絮,我不觉得絮是多么不好的形容词,只是看我们如何去看罢了,谢道韫有言形容飞雪,未若柳絮因风起……絮如果换一种欣赏的眼光,就是很美很美,还和雪一样圣洁的景色,我觉得我们老了之后就这样在门口春夏看絮秋冬侯雪,爱如惊鸿,惊艳余生。” 冯川莳点头晃脑地说完,对李德晟挑了一下眉毛:“所以你会给我兰因絮果,还是兰如初絮惊鸿呢?” “自然不会是兰因絮果。”李德晟极尽温柔地说道。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德观宁愿舍弃皇权富贵也要和李德雅在一起。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和爱人长相厮守来的痛快呢……起码他是不知道…… 那天李德晟陪着冯川莳看了很多很多戏,不管戏是欢乐也好悲伤也好,李德晟始终都没有看到川莳的脸上有一丝悲伤难过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在川莳的心里,只要自己一直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害怕这世上所有的悲伤,因为她坚信,那些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冯川莳的爱,坦率,完全,热烈,信任……她的爱永远都是如此明媚,没有一丝忧伤。 第一卷第十七章 逼婚 明王府已经修的差不多了,终归算是在夏天之前完工了,不然又要苦了那些劳工。 这天,川莳正在院子里温书,德晟在一旁练剑,川莳抬头望去,却没有看见弘冰出来,于是她招呼弘冰的亲侍锦儿问道:“锦儿姑娘,你们家九公主还不起啊?” “公主早起了,好像一大早就和二殿下一起被叫走了。” “和太子殿下?”川莳颇有些意欢,转头看向德晟:“德晟,你知道太子殿下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德晟停下动作,一边走过来一边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盛安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扶着涫泉院的大门说:“三殿下,不好了!” “怎么了?”德晟颇有些焦急地走过去问道。 “皇上今天一大早叫我们家太子和萧九公主去用早膳,结果说着说着就聊起了,三殿下都已经定亲了,但是太子还没有太子妃的事情,太子说不急,结果皇上却莫名其妙地就要向萧皇求娶萧九公主,现如今,使团已经出京了!” “什么?”李德观瞳孔猛的一缩……“那太子……?” “太子殿下和皇上吵起来了,我看着苗头很是不对,三殿下啊,陛下最近很是喜欢你,我们殿下可没少帮你啊,你可得去救他!” 德晟听闻,很是担忧,他想起来之前德观对自己说的话,是啊,德观心里早就已经属意德雅,他连江山都不打算要了,哪里会同意和亲,德晟刚想冲出去,可他突然想到,自己仅仅是一个不得他喜欢的养子…… 德晟回头看向川莳,说道:“川莳,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我?我去了有用吗?”川莳一头雾水…… “有的。” “可我和陛下也不熟啊……”川莳很是震惊。 “真有用的,父皇器重冯家,你……你就去帮帮吧。” “哦好好好……”川莳听到这么严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现在德观也算是自己兄长,自然是要去帮忙的。 ……… “都给寡人出去!”李泽寅呵退了其他人,走到李德观面前,指着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臭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我告诉你,你一天是这个平王朝的太子,你就一天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父皇既然都知道,还要逼迫儿臣吗?萧王朝和我们从太祖年间就有积怨,将来未必不会开战,现在和亲联姻有何意义!” “逆子!”李泽寅回头就是一巴掌扇在李德观脸上:“是她重要,还是你母亲拿命换回来的和平重要!” 听到母亲,李德观的心也是猛的一紧,可他还是说:“父皇,母后很早就离开您了,您一直很爱她,为了她您可以罢黜后宫,永不再娶,那您为什么就要阻挠儿臣的幸福呢?当年母后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皇祖父不也一样同意了她做你的康王妃吗?” “这能一样吗?李德雅能和你母后比吗?李德雅她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平民百姓,这一点你难道不清楚吗??我让她做了公主她应该满意了!李德观啊,你要是真的不想娶萧弘冰也可以,婚帖寡人已经发出去了,你不娶,大不了就让德央或者你的李德雅去嫁!” “父皇!她们可都是你看着长大的……”李德观激动地说道。 “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李泽寅不耐烦地打断道,“李德观,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我就绝对不会允许那个女人有当皇后的狼子野心!这如今盛世,是我的黎儿,我的皇兄拿命换来的,它的皇后绝对不能是一个像李德雅那样毫无用处的人!” “毫无用处,好一个毫无用处。”李德观冷冷一笑。 “父皇若是执意如此,儿臣不做这个太子就是。”李德观扯上头上的珠冠往地上一扔,“父皇最好永远别告诉川莳您才是她生父的事情,不然我想,川莳她一定会为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而失望至极!” “好啊,你尽管走,我告诉你,你走出这个门,我就会把李德雅嫁出去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 李德观的手刚刚摸到门,又停住了…… 李泽寅顺了顺气,走到李德观身后放平了语气说道: “德观,你是未来的君王,你喜欢谁没有人会管你,但是这和娶亲不是一回事情,你必须娶一个有益于你江山社稷的人做你的太子妃,哪怕以后和萧王朝开战了,萧弘冰也是你很大的一个筹码,只要你答应娶她,只要你答应,我可以保证我不干涉德雅的婚事,我会把她留在你身边,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留在你身边一生一世啊。” “……”德观缓缓转过身,那一瞬间,他,想到如果自己娶了弘冰,他和德雅还在一起,将来什么都还好说,如果德雅嫁出去……一切就真的玩完了, 片刻,德观缓缓启齿:“我不想让她做我的正妃。” “她不做,也会有别人,但不会是李德雅,莞儿已经嫁给德晟了,她只能是明王妃,不会是长公主。”李泽寅冷冷地说道。 “父皇,您……您愿意给莞姐姐幸福,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待在你眼前看着长大的德雅呢?” “她算什么,岂能和我的莞儿相提并论?”李泽寅一脸不屑。 “其实您的心里,只在乎母后吧……”李德观苦笑道。 “哪怕她故去多年,您还是珍惜她留给你的一切,你一直都是无比清醒无比自私的人,皇家颜面,利益权衡,你只在母后面前低头过,你为她,你甚至不愿意娶那些对你有用的女人,母后的姐姐,犯了那么大的错,你还是不去计较,因为你怕将来在天上见到母后,母后会怪你,母后的孩子,我和莞姐姐,你给莞姐姐她想要的姻缘,你把你的江山给了我,可是你什么都从来不愿意给德雅……可是从小到大,您可记得她帮你做了多少事,您就没有……” “没有。”李泽寅冷冷地说道,“观儿,我们是君王,他们为我们做事情是应该的,没什么好感动的,我现在就想问你,你愿意娶萧弘冰吗?” 李德观看着眼前的父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儿臣,”德观缓缓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遵旨。” …… 李泽寅从正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川莳和德晟在殿外站着,他对大内监说道:“这么热的天,你就让德晟和川莳在这站着,我看你也是活腻了。” “回陛下,老奴看您实在是……就没让三殿下和冯小姐进去……” 李泽寅走到他们跟前,说:“寡人知道你们来做什么,不必挂心,德观现在答应了婚事,应该开心还来不及呢。” 李泽寅说完了就离开了,川莳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德晟,只见德晟眉眼之间全是惊讶和担心,就拉着他赶紧到正殿去了,结果一推开门李德观就在地上趴着,德晟吓得赶紧蹲下去扶起他:“哥!” 德观看见德晟,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这么热的天,你带着川莳瞎跑什么……” “哥,刚刚父皇说你……” “这是母后拿命换的和平,我有的选吗?”德观眉眼低垂,“只是不知道母后若还在,可会真心欢喜……” “哥,你别说了,我带你回涫泉院。”德晟背起他,就像那天,德观背起来自己,德晟和川莳带着李德观回了涫泉院,李德观刚刚躺下,就对川莳说:“川莳,我有些话要和德晟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么热的天辛苦你了,一会我让盛安多给你拿些冰。” 冯川莳点点头,向李德晟笑了一下,对李德观说道: “还没到夏天呢,太子殿下不必挂心,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川莳看了德晟一眼,就关上门离开了。 第一卷第十八章 联姻 川莳走后,李德观一把拉过着李德晟的手,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地说: “我并没有想要辜负德雅,只是如果我不娶,父皇就要把德雅嫁出去,到时候就真的完了,德晟,能不能让想办法给德雅说一声,让她不要多想……还有,以后……还是多拜托你……” “二哥我都明白,你别再激动了,一定顾好自己的身体啊。”德晟说道。 “我……我没事……只是可怜了萧弘冰,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啊……我真的不知道,母后如果还在,真的会高兴吗?”李德观看着床顶子,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我有时候真的羡慕川莳……不用生活在这帝王家……我堂堂太子,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如果当年姨母把我带走多好……把我扔到那恤孤院,我和德雅就不用这么难了……” “二哥,都会好起来的。”德晟拉着他的手说道,“哥你先休息一会……我去……” “德晟,你不要走,在这里陪我一会好不好……”李德观猛的拉住了李德晟的手。 “好。”德晟又坐了下去,等着德观睡着了,走到一边吩咐好盛安,就去找川莳了,让她跟着自己去一趟乐怡院。 德雅刚刚得知李德观答应了萧弘冰婚事的事情,不想见人,李德晟只好把话交代给苏安,让她去告诉李德雅。 苏安告诉李德雅,太子殿下没有想要辜负她,只是害怕如果自己不娶就是德雅出嫁,更为糟糕,李德雅却冷冷一笑:“我嫁,我又不是他的亲女儿,我嫁什么。” “该嫁的,现在倒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我……”李德雅死死地握住被角,“我什么都不是……” “李泽寅……”李德雅咬牙切齿,她和德观一个太子,一个公主,但是他们的爱情再坚固,在李泽寅的手里,也不过是一只蝼蚁,他让它死,它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不久之后,萧国使团来京,商定就要在这个时候完成大婚典礼,使者更是萧国皇后的亲生弟弟,也是国师的侄子,很是尊贵。 就在为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举办的宴会上,长平的赵逸静出席献舞,水袖翩翩佳人绝美,真可谓是一舞惊鸿,一时惊艳四座,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哈哈哈哈,贵国女子当真都是多才多艺,世间绝色啊,真是让在下叹服。”萧国使者由衷赞叹到。 这个时候,萧弘远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微微鞠躬,向李泽寅道:“当年外出郊游之后,弘远曾经有幸与平皇陛下手谈一局,当时承蒙平皇相让,弘远险胜一局,当时,平皇陛下答应可以满足弘远一个愿望,现在弘远想在这欢喜的宴会上把这愿望提出来,还希望陛下可以成全弘远。。” “哈哈哈哈,君无戏言。弘远啊,你说吧,今天大家高兴,你要什么啊寡人都满足你!” “谢平皇陛下!”弘远看了一眼使者,一扫下摆,竟然向李泽寅单膝下跪! “萧弘远对贵国长平郡公大小姐赵逸静一见倾心,愿聘赵逸静为萧国五王妃,托付中馈,荣辱与共,绵延后嗣,至死不渝,若得陛下成全,弘远一生感念,愿倾尽一生,护平萧和平永驻,再无硝烟!” “好!”李泽寅猛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五皇子深情,寡人岂可辜负,即刻,寡人封长平赵逸静为文渃公主,许配与萧国五皇子为妃。” “多谢平皇陛下!”萧弘远喜不自胜,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弘远一定不会辜负文渃公主,她一定会成为萧王朝最幸福的女人!” “静儿!”萧弘远向她招了招手,“快来谢恩。” 这时候,在一旁发了呆的赵逸静才急急忙忙过来谢恩,她看着萧弘远,失了神。 “你怎么了?”萧弘远宠溺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老天爷对我太好了些……”赵逸静感受着萧弘远指间的温度,颇为动容。 自己本来就只是一个渔家女,父亲意外身亡,本来以为从此生活孤苦无依,谁知道母亲被郡公看上,本来以为要寄人篱下,处处遭难,谁知道郡公情深义重,母亲直接就成了夫人,自己也受到了厚待,这些年郡公也对自己视如己出,就连听学也送自己前来。如果,自己还能嫁给一位皇子,成为王妃,她实在觉得,自己前世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 “静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是我唯一的正妃,也是唯一的女人,我一定会守护好两国的和平,永远不会让你为难!”萧弘远说道。 随着萧国使者和李泽寅的满意大笑,顿时在殿内弥漫起热闹的喧哗。可是这个时候,李德观却几乎要活活气晕过去…… 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多了一个文渃公主……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是亲上加亲…… 所以自己娶萧弘冰,还有什么意义…… 李德晟看着李德观苍白的脸,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和冯川莳的事情,或许李泽寅会让冯川莳恢复身份,也会让李德雅嫁给李德观,也不会耽误萧弘冰…… 哥,对不起…… 但是哥,你别害怕,我一定会一生一世不离开你,不背叛你,我一定会把你想要的,都送到你的手上。李德晟看着李德观,从那天起,他就对自己再一次许下了这样的誓言。 可是李德晟不知道自己为了守护这个誓言,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番外·幸与不幸 我,叫赵逸静,我是长平郡公夫人与先亡夫的女儿。很多人说我很不幸运,我年少丧父,寄人篱下数年,长大之后还要远远和亲敌国,一生命途坎坷。 可也有很多人说我很幸运,从平民女子变成了郡公府千金,后爹对我并无半分怠慢,就连进京听学的好事也让我一人独占,短短两年就被萧国嫡皇子爱慕聘为正妃,他日母仪天下指日可待。 幸与不幸,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说实话他们说的都各有各的道理,所谓幸与不幸都只是旁人对我命数的一个看法罢了。 而我从来不想去苦苦思考我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因为这件事情其实毫无意义,我只想努力活好我人生的每一天,命数自有上天注定,我再怎么思索,结果不过是庸人自扰。 但我从来没想到的是萧弘远他会求我朝陛下赐婚,那天我对他说,我觉得老天对我太好了些,这句话,却是我的心里话。 我这辈子所得到的,都本应是我赵逸静这个人不该奢求的。 我做渔夫的女儿时,父亲对我们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不好,淡淡的,我喜欢下河摸鱼,父亲从来不管我,父亲每天干完活就会去休息,我一年到头就算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面我也不会和他有太多的沟通,父亲意外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我并不是很难过。 那天,郡公来了,母亲哭的很伤心,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么伤心,我问郡公母亲怎么了,郡公告诉我父亲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把我们交给了郡公照顾,而他会照顾好我们,我记得郡公和母亲说了很多,最后我们和他回到了好大好漂亮的郡公府。 从那天起街上卖菜的伯伯,煮面的婶婶都不叫我小静儿了,他们叫我大小姐,我从此有了很多很漂亮的衣服和玩具,那时候郡公会带着我去骑马,去放风筝,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当父亲该做的事情,我说那是不是算你是我父亲了,他笑得很好看,他说只要静儿愿意,他就是我的父亲。 我抬起头看着牵着我的马慢慢走在一片草原上的郡公,懵懵懂懂地喊了一声爹爹,郡公停了下来,回头对我很和蔼地说: “静儿最乖,爹爹一定会照顾好静儿。” 从那天起,我下河摸鱼不再是一个人了,我的郡公爹爹会跟着我,他会笨拙地被鹅卵石滑倒,把水扬到我的脸上,他会在我累了休息的时候和他的亲侍请教如何摸得河里最大的鱼,会把长平最好的厨子请来,给我烧鱼吃。 母亲生小妹妹那天好像很难受,我很害怕,虽然是大雨但我还是不放心,最后我染了风寒,我忧心母亲,睡不踏实,最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我看见郡公给我靠着,衣服都没换,那天我看着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上的坏人都没有那么可怕了,因为我知道,爹爹他会护着我,我从来都不用害怕,因为我有他。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和爹爹说,我想告诉他,我能这么高高兴兴地活了许多年,都是因为有他给我遮风挡雨,我想告诉他,我好讨厌他额间眉梢的皱纹,我记得我要去京平的时候父亲给我带了许多吃的,连母亲都说,带这些,发了霉也吃不完。 我本以为学听完了我就可以回家了,我一定要嫁一个和爹爹一样的人,就在家附近,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他和我的母亲。 可我没想到,萧弘远会喜欢我,我也没想到,我会被封为文蕴公主和亲,那天晚上萧弘远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许多话,他自己哭的很惨,他说他一定会穷极一生,护我周全。那时候我感觉他看上去很眼熟……就像很多年之前,爹爹拉着母亲的手保证一样。 那一刻我笑了,可是我也哭了,萧弘远把我抱在怀里,我闭上眼,我突然很努力地想去回想最开始的那段回忆,可我脑海里全都是郡公爹爹的音容笑貌,全都是郡公府的点点滴滴。 定亲之后不久爹爹就来了,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害怕见他,我知道自己嫁的多么多么远,我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爹爹几次了,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萧弘远会照顾好我,可是我不想看着爹爹难过的哭,他这辈子给了我太多,可我连承欢膝下,侍奉他终老都做不到。 爹爹来到京平那天,竟然没有先来见我,而是去见了陛下。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必须礼仪周全,绝对不能让萧国觉得我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这样对我不好。爹爹来到乐怡院的时候,果然还是哭了,可他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行了一个恭恭敬敬地大礼,要请文蕴公主的安。我直接也跪在地上,抱住了爹爹,那一刻我也是泣不成声,爹爹好像老了许多,他趴在我的肩头大哭:“你嫁的这么远,我就再也不能护你周全了!” 我让他不要难过,我现在做了公主,将来做了王妃,我会过得很好,而且萧弘远很爱我,就像爹爹很爱娘亲一样。爹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告诉我,我永远都是长平郡公府,是他赵栾鹏的千金小姐,如果我受了委屈,不要害怕,如果将来开战也不要害怕,为了我,他不会惧怕萧王朝的千军万马。 我看着苍老的爹爹,看着并没有什么军权的爹爹如此认真的许下可以为了我与一个并不弱小的国家相抗的誓言,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幸运,或不幸运,我很满足,因为我遇见了一个这样的爹爹。 我都想好了,等到来世我还要做他赵栾鹏的女儿,我要做他亲生的女儿,从生下来就要在他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嚎哭,骄傲地告诉这个世界,我无所畏惧,因为赵栾鹏是我的父亲。 其实虽然萧弘远答应要照顾好我,但我却觉得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我第一次和萧弘远有交集应该是那次出游,萧弘远笨死了,鱼没有抓到,就像当年的爹爹,在河里歪七扭八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其实有点怕他,但我还是去帮他了。 但是萧弘远并不凶,他只是和我们很生分,因为他也知道十几年前那一战,我们国家损失很惨重,本来很幸福的陛下没了哥哥,没了妻子,唯一的贵妃听说不受宠,但毕竟是日日夜夜眼前人,估计也不好受吧,母亲虽然不是亲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爹爹这么好,但是疯傻了想必也很不好受。 萧弘远总觉得,这场战争他有责任。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呢,那个时候萧弘远还很小,他什么也不知道,而如今两国的和平却需要他来异国他乡维持,一个人,就算有那弘冰公主,想必他也经常很想家很寂寞吧。 所以我告诉他,我们并不排斥他,说实话我也确实这么觉得,太子殿下热情,而且为人很好,三殿下虽然清冷,但也绝对不是能找事的人。 那一次,我看见这个要啥有啥富贵之至的萧弘远竟然流露出很开心很受用的模样,后来他生辰,我们给他过了,可是那天还是有不识趣的人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萧弘远嘴上满不在乎,可是我晚上却看见隔壁屋子上坐着,我费了不少力气找了梯子爬上去,我说,星星这么好看,你怎么可以不叫我,真可惜我给你抓鱼。 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萧弘远这么说,他说,他虽然是萧王朝的嫡皇子,有很多很多兄弟姐妹,但是没有人亲近他,他的那些兄弟都很算计,很嫉妒他最有可能继任皇位,他的父皇和他很疏离,只会过问他的功课和政绩,他小时候有一次跌伤了想去找母后抱抱,他母后却往后退说,嫡皇子不应该如此娇贵。在萧王朝,看似很多人都怕他,但他感觉大家都很讨厌他,来了这里更是,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没有想要抢皇位,可是不抢就会落得很惨的下场,而这却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皇后。自己没有发动过战争,也不想生灵涂炭,可是平王朝的人还是很恨他。 那一天,我就像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幸与不幸,只是不同角度而已。我告诉他,你贵为嫡皇子,你的兄弟们都很羡慕你,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更羡慕你。如果事实注定无法因为执念改变,我们还不如想想事情好的一面。 我告诉他,起码,我就不会因为他是萧国皇子讨厌他,萧国皇子那么多,该负起责任来平王朝维持和平的却是他,她觉得他很了不起。 萧弘远那天告诉我,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没关系不怪他,告诉他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说,弘远殿下,你本来就做的很好,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其他萧国人和你这个岁数还就知道斗蛐蛐骂小厮,而你已经肩挑一国重担了。 他说,我很寂寞,就像刚刚一个人坐在屋顶上…… 我告诉他,可是现在我在你身边了啊。 后来,我就成了萧弘远的妻子,我这辈子没有办法报答我爹爹的恩情,可我知道,爹爹一定很高兴我会把这份温暖传递下去,我一定会让萧弘远不再觉得这个世界很绝望,因为他遇见了我,我就是他的希望,而我,虽然今生今世做不了爹爹的亲生女儿,但我可以做个出色的郡公小姐,爹爹一生心系子民,若我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我想爹爹也会高兴的吧。 爹爹高兴,也就算我稍稍报恩了。 我赵逸静一生至此,受到了世间,上苍很多恩惠,我只想一生阳光,努力把我收获的温暖变成善良和满足,散布给更多的人。 因为,我是赵栾鹏的女儿。 是这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 番外·甄家姐妹 “你姐姐已经死了,如果你不想甄家被满门问斩,你就继续坚持你的原则吧!”父亲对我撂下这么一句就要转身离开。 “父亲。”我叫住他,“姐姐的死是你做的吗?” “是又如何?”父亲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也是因为你那些又臭又长的坚持。”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姐姐为什么如此心寒。 很小的时候,我的风筝挂到了树上,很高很高,我那些仆人都不敢去给我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姐姐,甄梓妙,她爬上了树,把风筝给我摘了下来,她下来的时候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我问她是谁,她说我是甄梓妙,我说我是甄梓黎。 从小我就觉得姐姐很厉害,姐姐学什么都很快,甚至一些骑马射箭这些男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姐姐都学的很快,可是每当姐姐给家里演示,父亲母亲都没有流露出一丝高兴,若我看的出神拍了手,父亲甚至还会瞪我,让别人把我抱回去。 但我真的没想到姐姐的天分是因为那把凤飞九天,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器魂,姐姐很喜欢跳舞,和郡公府的舞娘们关系都很好,有一次姐姐偷偷带着我去跳舞,我高兴的不行,跳的起兴的时候,我拿起了姐姐的扇子,然后随手一挥,我就甩开了凤飞九天,那时候姐姐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后来,姐姐就再也没有被父亲允许回过家,我有一次偷偷跑出去找她,她告诉我说,她可能要成亲了,嫁的竟然就是康王殿下,她说她发达了之后不会忘了我,我们当时很高兴,可是府里竟然有人来追我们,我当时想让姐姐跟我回家,可是姐姐却冷冷一笑,说那是我的家,不是她的家。 但姐姐没想到的是,我跟着她跑了,后来我也滚下了一个悬崖,身上割开很多口子,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仆人还没有追过来,我手边多了一把扇子,和姐姐的很像,也不像,上面画了很多很多的鸟儿……我一收竟然融到我的体内,我知道这是歪打误撞的悟了器魂,也是扇子,真好,就和她的一样。 后来……很久很久,我做了皇后,有一天柳国师告诉我,那把扇子就是百鸟朝凤,按理说是孪生姐妹才有的器魂,我那时候高兴也不高兴,我高兴我和姐姐本就应该是姐妹,不高兴是,她已经不在了。 后来姐姐回来了,可是她不喜欢我,就算我陪着她出征,她都要跑掉,可我得赶紧打赢,让这片江山太平,让姐姐不要危险。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回京的路上,我的扇子上那只凤凰出现了血色,我知道这可能是姐姐不好,所以我用尽力气,对我的百鸟朝凤说去找她,去找她,护住她…… 就在器魂离体,我彻底没有力气了,在闭眼的最后一瞬间,我看见了那个去给我摘风筝的姐姐。 姐姐……对不起…… 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感觉很累,我要睡了…… …… 我感觉我的凤飞九天也撑不住了,它的光芒越来越弱,我越来越冷。 怀里的孩子好像也快不行了,可是她到底无辜,我只是想带她走,我没有想害了她。 我只记得最后我抱着她晕倒在雪原,可是就在我越来越冷,越来越晕的时候,我却突然感觉突然有些暖和,就像回光返照一样,我感慨自己终究交代了,闭上了眼。 可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没死,我来到了雪平郡公府,我告诉柏夫人,我就是梓妙贵妃,我带来的孩子就是德莞公主,如果她们害怕,大可以检举我。可是她没有,她问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说,我的夫君被别人抢了,他们为了让现在的皇后嫁给陛下不惜暗算谋杀我,还要我来卖命,我只是觉得很不公平,她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没有要检举我,甚至收留了我。 可是后来,他们告诉我,甄梓黎死了,死在战场上,那一天我很不高兴,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高兴是因为我不能让甄梓黎一生都活在煎熬里面,让她如此痛快地死去了,可是那天,吴一卓的女儿来雪平郡公府玩耍,她的风筝挂在了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上,她很着急,可是她的仆人都不敢爬这么高我走过去,轻而易举地爬上了树,把风筝给她扔了下来,我下来的时候,她奶奶地说:“多谢青玉夫人。” 这孩子真乖啊,我真是喜欢,我蹲下来抱住了她,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哭了,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分崩离析,我抱着那个孩子哭了很久很久,那孩子很乖,也不闹腾,我终于稍稍冷静下来的时候,她还替我擦眼泪。 她到死都觉得我不再原谅她了吧,可能我到死也会这么觉得,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犟,哪怕她甩开了我的凤飞九天,我也不愿意承认…… 第一卷第十九章 太子大婚 萧国京都遥远,自然是无法来回迎亲送亲,萧弘远贵为萧国皇室嫡子,婚事自然应该回到萧国操办,于是,李泽寅给赵逸静备了很是丰厚的嫁妆,行了简单的婚礼,只待他日一道送回萧国。 不知道李泽寅到底要干什么,最后商定,李德雅作为顺辈的大殿下,将作为李德观的迎亲人,李泽寅把萧弘冰安置到了京郊的一处别院,到时候萧弘冰就在那里出嫁,李泽寅还很是贴心地把别院收拾成了萧王朝的风格。 在他大婚的那天,自己还真的是一袭盛装吉服,那天李德雅少有的戴上了长公主的凤冠金钗,按时来到地来到长春宫内,携尚宫,尚仪,尚服,尚寝,尚食,尚功六位女官候于长春宫外等待皇后亲授太子妃金册玉宝。可是皇后已然故去,皇太后身体欠佳,故而由侍奉皇太后和当年皇后的两位嬷嬷在皇后排位之前大礼请出太子妃金册玉宝交给李德雅,李德雅跪接之后交给尚宫,自己一步一屈膝行至长春宫正殿内,叩拜自己母亲的牌位:“儿臣德雅叩母后金安,仰承父皇圣谕,皇祖母慈谕,代弟太子德观求迎太子妃金册玉宝,告母后灵哉皇弟大婚之喜,惟哀母后大行数载,儿臣及弟涕零参拜,愿母后祥灵于天保佑皇弟与新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长春宫一向都是禁地,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位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第一次叩拜于她的灵前,还是祈祷她在天之灵保佑德观和他人举案齐眉…… 真是可笑。 李德雅离开长春宫,从西门走出和十八人大抬的太子妃辇会合,骑上马去京郊的别院迎接萧弘冰。 来到京郊别院外约定的好的距离,李德雅行至太子妃辇内,拿出册宝,然后分别由六位女官各设二十步之距传递金册玉宝,然后由最后的尚寝大人将册宝交给萧王朝的女官,再使萧王朝女官三人各设二十步之距传递,最后传给了萧弘远,萧弘远遥谢平王朝皇室,然后在院门外把册宝交给锦儿,由锦儿接萧弘冰出来,萧弘远问:“李氏来聘,吾妹允否?”萧弘冰于雀羽扇后低语于锦儿:“允。” 锦儿向萧弘远欠身:“九公主喜,允。” “允!”萧弘远对第一位女官说,然后分别由九位女官把允的回话传回去,然后九人齐齐拍手,退于两边,相向而跪行稽首礼。 锦儿扶弘冰慢慢走到李德雅面前,锦儿把弘冰的手交给李德雅,长公主和准太子妃对拜屈膝,长公主拉着准太子妃的手行至辇前,由老嬷嬷扶准太子妃上辇。 来到宫城之前,萧弘冰下辇,于正门等候传唤,这时由内官通传宫内的太子。 最后盛安收到太子妃已经到了宫城的消息,盛安拿过婚服外袍,和李德观此生或许只戴一次的赤金双色流光冠,对李德观说:“新妇已到宫城外,请太子殿下更衣,至阶下共礼。” 李德观睁开眼,此时此刻只穿了一身大红婚服内衬的李德观的背影显得很是单薄,他伸手拿过那赤金双色流光冠,这是太子规制的婚服珠冠,他伸手摸过那九颗宝珠,手指微微用力,就把一颗宝珠摘了下来,盛安大惊失色:“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李德观也不答话,把那颗宝珠放到怀里,戴上珠冠穿上外袍,走到正殿内,对李泽寅叩拜:“儿臣出迎新妇。” “去吧。”李泽寅笑着说道。 李德观缓缓走出殿门,走下台阶站定。 “迎——新——妃——” 萧弘冰持雀羽扇掩面,十二行一跪三拜,沿途宫仆依次行顿首礼恭迎新妃,行至德观面前,李德观与萧弘冰相拜,萧弘冰低于李德观,且行屈膝礼,李德观双手扶起萧弘冰,夫妻携手踏上台阶,行致光明殿外夫妻齐跪, 大内监持圣旨而出,将圣旨抬过额头,朝臣齐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内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观萧国皇室九公主萧氏弘冰,恭谨娴嘉,温良敦厚,言行有令德哉寡人躬闻甚悦。今有我朝皇太子李德观,正妃虚悬,德行恪礼仁孝可相配哉,先询萧皇,亦甚望儿女相亲,两国修好,后禀先祖,求赐佳缘。仰承皇太后慈谕,以金册玉宝聘萧皇室九公主萧弘冰为我朝东宫太子正妃,钦哉。” “儿臣德观。”李德观顿首拜谢。 “儿臣李萧氏。”萧弘冰稽首拜谢。 “恭谢父皇圣恩。”李德观与萧弘冰一起再拜皇恩。 李泽寅微微笑道,“赐合卺酒。”随后,由司礼内监献上合卺酒,李德观与萧弘冰共饮与御前。随后,二人面朝殿外,再拜。 随后二人起身,转身面对李泽寅,再拜。 最后二人夫妻对拜,萧弘冰低于李德观之下,但是李德观本应扶起萧弘冰后再受朝臣礼拜,但是李德观自己转了过来。萧弘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自己也转了过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恭祝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永结同心,虔愿两朝永修共好。” “平身,谢众爱卿。”李德观淡淡地说道。随后盛安对他说:“吉时已到,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携太子妃殿下祷告宗庙,将太子妃纳入族谱。” 李德观微微转身看了一眼盛安,盛安用极低的声音和他说:“已经办好了,殿下放心。” 李德观转过身,拉住萧弘冰的手再次走下台阶,刚出宫城门口,李德观就放开了萧弘冰,他四处打量一番问道:“大殿下呢?” “回太子殿下,大殿下很是疲惫,已经回府休息了。” “长姐辛苦,盛安,你一会安排些好的补品送到长公主府,也送到乐怡院。” “是。” 说罢,李德观就要走上轿辇,这时候,盛安急忙唤了一声:“二殿下!您该扶着太子妃殿下!” 李德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萧弘冰,一把把她拉了上来。盛安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幸好这萧弘冰的母亲只是个昭仪,要是那萧皇后,这还了得…… 一行到了宗庙,李德观和萧弘冰三跪于祖宗灵前,李德观执笔,在那族谱上,自己名字旁边写上了萧弘冰三字,然后取香灰于双手,走到萧弘冰面前,摊开双手,萧弘冰拉住李德观起身,随后,李德观拍了拍手,萧弘冰有些犹豫地说道:“殿下,这是祖宗保佑的……” 李德观没有听她的,随后自己就走出了祠堂。萧弘冰咬咬牙,对自己说,没关注萧弘冰,他再不愿意你也已经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太子正妃了,将来就是皇后,没什么不能忍的,总比母妃一生屈于昭仪之位,被那皇后欺负的要好。 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萧弘冰这么想着,就跟着他走出了祠堂。 二人回到东宫,李德观从侧门去到正殿。萧弘冰在奴婢的扶持下走过火盆,踏布袋如东宫正门,手持棕色锦缎一步一步走到东宫正殿,跪在李德观的面前,李德观摩挲着手里的如意,很随意的就塞给了萧弘冰。太子妃谢恩,二人把棕色锦缎和玉如意放在正殿案上。 李德观没有多看就去书房休息了,萧弘冰也回到寝宫等待休息。李德观刚到书房,就让其他人都退下,他取出一只锦盒,把怀里的那颗珠子放好,然后把头上的珠冠摘了下来,刚放在案上,又连着锦盒一起随手扔到了一旁不知什么地方。他很是不耐烦的解开外袍的带子脱了外袍扔在一边,盛安实在看不下去对他说道:“太子殿下您干什么啊,这晚上还是要穿着去参加宴席,还要去……” “我很热,我不舒服。”李德观说罢,躺在了书房的榻上。 盛安叹了一口气,把珠冠和外袍放好,他知道自己家太子在想什么,摘了一颗赤金珠,就不算太子规制的婚冠,没有拉着太子妃的手起身,就不代表要和她举案齐眉,把香灰留在祠堂,就代表不需要祖宗的祝福。甚至……甚至就连族谱,都让自己重做了一本,等到他日皇帝大行,他就让德晟继位,然后就把这本族谱换上去。 哎,亏他还认这个家,不想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上别人。盛安叹了口气给他盖上了毯子,找人去珍品居买最好的血燕还有去梨落戏院旁边的铺子买了不少点心给长公主府送去,然后自己赶紧去后厨看看晚上的宴席如何,去正殿再看看安排的如何。 到了晚上,李德观也没有起来,盛安很清楚,自行安排了宴席,一直没有叫李德观起来,他知道自己家太子已经够烦了。差不多到了该朝臣恭送太子殿下回寝殿前一刻,盛安才去了书房。 果然李德观还在榻上,盛安取过珠冠和婚服外袍,轻声叫道:“太子殿下,该起来了。” 李德观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盛安一眼,眼睛竟然有些红,盛安握着李德观的手说:“偏殿已经收拾好了,小轿子也准备好了,今晚特地嘱咐了三殿下回明王府,而且冯小姐啊还在涫泉院,没有跟着。” “还是你好。”李德观趴在盛安的肩头,盛安拍拍李德观的背,给他戴好珠冠,把弄乱的头发都正好,然后扶他站起来,给他穿好婚服外袍,轻轻馋着他的胳膊说:“都是暂时的,殿下,就当为了皇后娘娘,嗯?” “若是将来走了……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会不会……”李德观突然这么说。 “还走得了吗?”李德观的左眼滑落了一滴泪水,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德观最后的坚持就是没有和萧弘冰完成完整的婚礼,留一本没有她名字的族谱,他还能走吗?本来他一直在想走了,走了就好了,都会结束的,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萧王朝会善罢甘休吗?朝臣们会怎么想德晟,德晟又做错了什么呢…… 李德观颇为苦恼地走出了书房,来到正殿,啷当着一张不想说话的脸接受完朝臣的恭贺,然后就去了寝殿。 到了寝殿,永乐公夫人和长平郡公夫人还有一些朝廷命妇已经等着了,他一屁股坐到萧弘冰身边,永乐公夫人刚要说让新人喝交杯酒李德观就接过来自己那杯喝了,他说:“本宫很累,只想快点松泛些。” “是。”永乐公夫人应声退下,长平郡公夫人端来生饺子给萧弘冰,萧弘冰吃了一口吐出来说:“生。” 长平郡公夫人刚想说些吉祥话,李德观就说:“赵夫人,本宫很累。”长平郡公夫人愣了一下,还是应声退下,下面就是命妇撒帐,这李德观倒没有阻止,只是很嫌弃地扫了扫自己身上的桂圆荔枝什么的,甚至一下子把一个荔枝扔在了地上,摔得稀巴烂…… 萧弘冰没说什么,众人退下之后,李德观拍拍自己身上说:“本宫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本宫去书房睡了,你自己自便吧,今晚上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你自己睡你就别去烦本宫。” “认识太子殿下这么久,太子殿下第一次句句本宫。”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李德观问道。 “二殿下,你何须对我如此敌对,大家都是为了和平,我又没有要逼你什么……” “同在屋檐下,行过婚礼,如果本宫对你太好,难免生出些不好的幻想,萧弘冰啊,做好你的太子妃,其他的,你不要多管。”李德观说完就从其他小门离开了自己的寝宫。 “太子殿下,今晚上去哪啊?”盛安问道。李德观特别不耐烦地把一身婚服扯下来扔开,换上自己的衣服说道:“今晚上是本宫的大婚夜,自然要去找本宫的心上人。” 结果盛安就那么看着他,因为他知道,李德观马上就要反口了。 “……算了,难为德晟今晚上自己回府,我们去看看他。” 第一卷第二十章 长夜 李德雅一个人在长公主府的凉亭喝着酒,苏安坐在一边陪着她。 李德雅说:“今天可真热闹,估计自从母后离世之后,这京平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吧,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色。” “如果说,有什么繁华可以与之相比,我倒觉得是江平的街市……”李德雅说着说着,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苏安,你说我亲娘把我带到哪里不好,非要把我扔在这京平的恤孤院,要我受这一遭……” “公主,太子殿下没有说要负你啊,他会带你走的,你何必这样呢?”苏安很是心疼,尤其是每每提起江平,她就更是心疼。 “你以为他还会回来吗?”李德雅看着苏安,虽是笑着,却只觉得让人感到无边凄苦。 “苏安,很多事情是经不起细想的,可是更让人无能为力的是很多事情是既不能细想也无法阻止发生的,他现在娶了萧弘冰,以两人婚事,换取了平萧的和平,他怎么再走?他没法走,他正大光明地走,萧王朝不会善罢甘休,他悄悄地走,只会把李德晟推到风口浪尖,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虽然母后并没有给他半分照顾,可是对他来说,他的母后,这个国家在他心里不是没有分量,那个李德晟他更是真心疼爱……” “可是太子殿下也是真心疼爱公主的啊……”苏安说道。 可是李德雅只是一边摇着头,一边把头埋在了胳膊里哭泣,苏安走过去轻轻抱住了李德雅,这时候,一个小侍女却偷偷从小门溜了出去…… 李德晟看着李德观,托着头,坐在自己书案旁发呆了很久,李德晟走到他身边,突然说了一句:“皇兄,对不起。” “你怎么又开始皇兄了?”李德观看了他一眼,“你对不起我什么?” “如果……如果我没有娶……娶……呃……就是川莳,可能……可能就不会……”李德晟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李德观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幸福开心当然就好啊,我可从来没怪你过,错都是我们自己的错。” “德晟,只是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走不了了。”李德观低下头说道。 “为什么?” “怎么走啊,以前倒是没好好想过,现在想想,如果将来父皇走了,我再离开,如果正大光明地,让位,隐居,还抛弃了萧弘冰,你说萧王朝会善罢甘休吗?根本不会的,到时候如果开战,我……我就算不管母后为了这十几年的和平战死,我也不能把这烂摊子丢给你一个人啊。” “……”李德晟听到最后,心猛地一沉,他看了看别处,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那……那你可以,可以偷偷走,比如假死……”李德晟努力平复情绪说道。 “那他们会怎么说你?”李德观看看李德晟,“你如果没有皇祖父的铁血手腕,你知道那帮言官多能扯淡吗?” “可是也不能就因为我……你就……你就这么放弃了你的感情吗?哥,那可是你不要江山也要的爱人啊……” “可我不只是她的情郎,我还是母后的儿子,是萧王朝的驸马,是你哥啊,我不能那么自私。” “哥,我可以处理好……”李德晟咬咬牙说道。 “……不要。”李德观摇摇头,“我舍不得。” “……”李德晟看着他,再说一个字,只怕自己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你不会是要哭吧?”李德观锤了他一下。 “没有……”李德晟坐到他身边,“那你想好了,不走了?” “不走了。”李德观很平淡地说道,但是李德晟这话是多么的坚定。 而他的坚定,竟然是因为不想自面对萧王朝的侵犯,或者言官的谩骂…… “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一定不会让你牺牲……”李德晟还没说完,就看见李德观歪在自己肩头已经睡着了。 那天晚上,李德观的大婚夜,平萧联姻的大喜夜,所有人都很高兴,四处张灯结彩,但是长公主府内,李德雅却是靠着苏安在凉亭睡了一夜,李德观在李德晟府里的书房,靠着李德晟睡了一夜,那一生只戴一次的赤金双色流光冠,被摘了一颗流光赤金珠,在东宫的书房和那婚服外袍一起在冰凉的地上迎来了这东宫主人大婚后第一个清晨…… 第一卷二十一章 弘远回国 本来很多人都以为李泽寅会让萧弘远和赵逸静参加完李德晟和冯川莳的大婚再回到萧国,但是并没有,李泽寅觉得九公主已经完婚,好消息应该早日传回萧王朝,身为皇兄的萧弘远更应该早日成婚,也让萧皇好好高兴一下,于是李泽寅和使者商量着提前结束了听学,喜欢和赵逸静回萧国。李泽寅给赵逸静备下的嫁妆很是丰厚,也是张灯结彩十里红妆一直送到了京平城门口,只是就在赵逸静拜别义父陛下准备上辇的时候,长平郡公却突然跑了出来。 “静儿啊!”长平郡公赵栾鹏硬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赵逸静一愣,还是向自己的养父走去,搀扶着他说:“爹爹,不是和您告别过了吗?您不要太挂心,别伤心坏了身子。” 只是那平时十分硬汉威风的赵栾鹏此时此刻就是握着赵逸静的手,已经有不少皱纹的脸上全都是斑驳的泪水,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如今就要嫁到异国他乡这样遥远的地方却叫他怎么能不挂心…… “爹,来世我要做你的亲女儿,我要从生下来就在你怀里肆无忌惮地嚎哭,爹爹,所以你不要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如今我咬远嫁,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嗯?来世,我想做你的亲女儿。”赵逸静用手给自己父亲拂去眼泪问道。 “好……好……”赵栾鹏两片嘴唇哆嗦了很久才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萧弘远过来,恭恭敬敬给赵栾鹏行了一个大礼:“岳父大人宽心,小婿一定会和您一样,保护好文蕴公主的。” “五皇子……”赵栾鹏握住萧弘远的手,“拜托了……” 萧弘远鼻子一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赵逸静生怕多看一眼就不再舍得离开,拉着萧弘远就踏上了异国他乡的道路。 “静儿啊!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能回来就回来看看我啊!!静儿!!”赵栾鹏哭的撕心裂肺,这一去不知道何日才能再次相见,长平郡公夫人走过来扶走了赵栾鹏…… 可是全程,李泽寅都没有吭一声,没有阻止赵栾鹏发疯,没有想过这样会不会让萧国使臣觉得嫁过去就好像多大委屈一样,会不会不利于和平…… 此时此刻李泽寅的心中,满满都是庆幸,庆幸自己的莞儿能够找回来,庆幸她可以留在自己身边,李泽寅悄悄看向冯川莳,只见冯川莳躲在冯景然身后,眼睛红红的,想必一定是觉得嫁在京平,或者跟着德晟回了凰平,自己的父母也会难过吧。 真是个可爱至极的傻孩子,有我在,我怎么会让你委屈。 李泽寅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自己亲爱的莞儿一个不一样的大婚典礼,要让她有这人生最好的幸福。 可是此时此刻,也有人不高兴的很,那就是长公主李德雅。 她很不明白,赵逸静也不是赵栾鹏亲生的女儿,甚至是他妻子同其他男人生的女儿,难道不该是赵栾鹏的耻辱吗?他为何如此疼爱赵逸静,嫁出去都如此撕心裂肺地舍不得,恐怕世间许多亲生的父亲都做不到…… 可自己,辛辛苦苦给李泽寅做事情,努力做好一个完美无瑕的长公主,可是李泽寅却什么都不愿意给自己,他甚至都不愿意正眼多看自己一眼…… 他甚至夺走了李德雅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希望。 “苏安,我们不回府。”李德雅对身边的苏安说道。苏安问她要去哪,李德雅说:“许久没有去醉仙楼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新酒,一会我们找个地方换下便衣,去醉仙楼吧。” 第一卷二十二章 钱侯 当年甄梓妙带着李德莞逃走,李德观其实很努力的去找过,只是从来没有找到过,而当时很努力的两个人,一个人就是永乐公丛翡,一个就是仲景侯钱晓枫,可是那件事情之后,钱晓枫虽然封侯拜相,但是却没有了禁军统领的职务,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如无论身家还是地位都比自己高贵的丛翡。 但是其实钱晓枫很不甘心,因为当年庄王妃身亡之后,丛翡很消沉,寻找长公主的事情自己出力也比丛翡多了很多,结果最后自己还是比不过丛翡,而且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丛翡的妹妹是庄王妃,丛翡哪里能比得上自己?! 他一直很不甘心,他知道李泽清这个人在李泽寅心里的分量,甚至不比那先皇后小,而当年一场恶战,现在和李泽清最有关系的就是丛翡。 如果李泽寅不在了,如果……他就可以翻身,把持朝野。 钱晓枫野心很大,他在各个府中都有密探,他也知道李德雅的身份,可是他也没想到的是,李德观竟然会和这冒牌的长公主有了私心。 但他一直不敢确定,如果只是不重要的感情呢?如果只是一瞬间的动心呢?自己不敢赌。 可是那一天,他看见了更加满意的一幕。 赵栾鹏和赵逸静父女阔别感天动地,可是李德雅却是一副被戳中了伤心事的样子,甚至还去了醉仙楼喝酒,可见李德雅和李泽寅并不对付。 有了共同的敌人,他就放心多了。 自己可以答应李德雅想办法让她和李德观离开这里,可她只需要在自己的哄骗之下,把最后的李德晟也除掉,然后自己可以随便扒拉一个所谓的皇室继承人成为傀儡…… 那时候就是他钱晓枫的时代了。 所以那天,钱晓枫也弯弯绕绕来到了醉仙楼,找到了借酒浇愁的李德雅。 “公主殿下仁慈,想必一定很是心疼远嫁的文蕴公主和一辈子也难再见一次爱女的长平郡公忧心而至借酒浇愁吧?” 身后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李德雅转过头,却见是钱晓枫。李德雅很是疑惑,但是此时此刻自己乃是因为伤情所至,她也很是警惕,就问到:“钱侯爷怎么也来醉仙楼了?难道是担心您的女儿们也会沦落到以一己婚事换天下太平的悲惨命运吗?” “大殿下折煞了,小人不过区区一个侯爵,小人的那些个女儿怎么能和郡公爷的女儿相比呢?”钱晓枫也不客气地坐在了对面。 他微微一笑到,“大殿下,老臣是过来人,其实老臣明白,您一定很难过,为什么同为义女,您的遭遇还不如赵逸静吧。” “钱侯爷,您关心过头了。”李德雅重重地放下酒杯就要转身离去,钱晓枫拦在她面前:“大殿下不必怀疑老臣的来意,老臣为陛下鞠躬尽瘁但是陛下从来就只器重永乐公丛翡,而不过是因为丛翡他是庄王妃的哥哥!当年德莞公主失踪之后陛下甚至还迁怒于老臣这些事情……大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李德雅看向钱晓枫:“本公主实在不知道钱侯爷今天喝了什么混酒和本公主在这里胡说八道。” “大殿下啊,你知道陛下现在在忙活什么吗?”钱晓枫背对着径直离开的李德雅说,“他正在亲自忙活明王殿下和冯二小姐的大婚啊。” 李德雅心猛的一沉,她甚至忘记了离开。 “大殿下是不是很奇怪,就连太子殿下的大婚陛下也没有多上心,都是交给其他人去做,反而这平时不怎么亲近的三殿下的大婚陛下竟然如此上心,别人不懂得个中关窍也就算了,但是你我不会不懂。” 李德雅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钱晓枫对于心里怀疑的事情,本来还只是怀疑,哪怕说是深重的怀疑,可是看到李德雅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真的猜对了。 “冯二小姐的年纪算一算,难道不就是德莞公主的年纪吗?”钱晓枫走到了李德雅的身边,“大殿下,我说对了吗?陛下其实是个好父亲,他很愿意成全自己的孩子,也很上心的孩子幸福,他找到了真正的大殿下,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宝贝女儿,那可是先皇后留下的宝贝儿啊,啧,他甚至不怕这样子会威胁到德观,他是多好的一个父亲,多爱这个女儿啊,这一点陛下做的可没有赵郡公差,老臣说的对吗?大,殿,下。” 李德雅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攥紧拳头。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 钱晓枫微微一笑,“大殿下,你我都是想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争取的人,我没有妹夫让陛下惦念,你也没有血缘让陛下心疼。可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一辈子都拿不到的东西,别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到,哪怕他们已经死了,哪怕他们都不稀罕,大殿下你说这公平吗?” “你想做什么?”李德雅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臣想和大殿下各取所需。”钱晓枫说。 然后,他趴在李德雅的耳边耳语了一些话,谁知道李德雅咬了咬牙,还是退到了一边,“钱侯爷,我李德雅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我赌不起,您也太不了解太子了,今天我们就当没有见过,我先走了。” “大殿下!”钱晓枫转过身,看着李德雅的背影说,“你会答应我的,我等你。” 李德雅顿了顿,离开了醉仙楼的房间。 第一卷二十三章 往事 钱晓枫相信李德雅会回来找自己,是因为他知道这场大婚对李德雅会是更大的刺激,甚至比看着心上人娶别人更难过,毕竟李德观娶别人,但是她还是觉得李德观爱自己,但是冯川莳的这一场大婚,却会让李德雅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努力想去做好长公主,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同样,冯川莳的老家很远,在雪平,也不可能从雪平迎亲,但是李泽寅并没有把冯川莳也送到什么别院,他做出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到完全不像是李泽寅能做出来的事情。 当然,那些震惊的朝臣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泽寅让人去收拾庄王府…… 李泽寅不是他的父皇,也就是太宗皇帝李慕绝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和李德晟不一样的是,李泽寅有完整的金碟玉案,比李德晟的身份要更像真正的皇室子弟。 而李慕绝,更是一个传奇的人,之所以说他传奇是因为他是一个后世很难评说的人。 李慕绝本来也不是太子,他只是太祖皇帝的庶子,他能夺得皇位,是靠造反。 那天太祖皇帝在外围猎,让太子李慕涟监国,可是任太祖皇帝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为了权位造反,然后太子千里救驾,结果很不幸的是,事情没有那么戏剧化,恶人没有失败,好人没有胜利,太子李慕涟和开国的太祖皇帝都死在了李慕绝的手里。 李慕绝和自己的妻子也很恩爱,那时候皇太后还没有失心疯,而且太后是一个善良到骨子里的人,如果说小辈谁最像太后,那就是李德观。 一个纯良到骨子里的人。 李泽寅是在行宫被抱养的,当时,皇太后第二个孩子没了,而李泽寅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于是,李泽寅就成了这个孩子的替代品。但是李泽寅从来没有遭受过不公平的待遇,尤其是他的皇兄从小对他很好很好,他的皇兄李泽清是一个闲云野鹤,活的潇洒随心的心,自己虽然过得很好,但李泽寅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也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 甄梓黎,或者说,甄梓妙,是他第一个过分的要求,他想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当时李慕绝也答应了,这件事情,只是后来变成了甄梓黎。 他没有过分追究甄梓妙,其实心里也有一些很复杂的东西,他确实很爱甄梓黎,但是他也必须承认,这份爱的开端是对甄梓妙,但是后来,甄梓黎的纯良,让他感觉找到了一个和自己母后一样完美的妻子,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爱情。 李泽清,最后在一个,温暖,阳光很好,照的周围不知道是回忆久了还是太温暖了一切都微微罩在一层金黄色的光芒的午后对李慕绝说,自己不想做皇帝,而李泽寅,很适合做这个皇帝。 李泽寅当时很害怕,可是他没想到,李慕绝答应了。 当时震惊的人也很多,因为从来没想到为了权力杀父杀兄的李慕绝最后把江山拱手相让。 李泽寅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不是人到暮年开始后悔自己年轻时候的暴虐还是怎么样,但他知道自己兄长,是全世界最好的兄长,李慕绝后来得了一场病,就这么突然离世了,自己顺位登基。 但他没想到,这也是自己幸运人生的终结,一场大战,带走了李泽清,带走了甄梓黎,李泽寅其实嘴上骂李德观不许他说开战,但是李泽寅心里比谁都憎恨萧王朝。他不上心李德观的婚礼,一个是知道李德观也不喜欢萧弘冰,一个是……他真的无法欢迎一个萧国人,跪在自己妻子,兄长的灵前求他们保佑…… 长春宫,庄王府,一直都是李泽寅的禁地。 但是这一次,冯川莳和李德晟的大婚,李泽寅好好打扫了长春宫不说,李泽寅还要把冯川莳安排到庄王府出嫁,更为甚者,李泽寅要作为李德晟的父亲亲自迎亲,他甚至找了最好的工匠打造了新的明王妃册宝,把江平织造局最好的九个绣娘弄到京平缝制婚服…… 所以现在……很多朝臣,包括李德观李德晟他们都在怀疑一件事…… 那就是李泽寅早早让萧弘远离开……是不想让萧国人都看见,三殿下的婚礼,他用的心思远比他们九公主的要多…… 第一卷二十四章 身世 李泽寅很是有意和雪平郡公一家人过个团圆年,他一直想在过年前的几天办完。 这一天,两年多没有见到儿子女儿的雪平郡公夫妇来到了京平城,但是他们并没有带青玉前来。 “哎呦,我的宝贝儿!”柏竹影一到涫泉院看到川莳就心疼的不行,非说川莳瘦了也黑了,匆匆赶来的景然很是不满地抱怨父亲母亲竟然都不来看一眼自己,柏竹影说到:“你现在可是有郡主疼的了,还成天黏着爹爹娘亲,让栖梧郡主知道了,还不嫌弃你!” “哎,不过也不愧是我冯全业的儿子,这一下子啊就把永乐公唯一的宝贝女儿给搞定了,要知道那永乐公啊可是这世上恐怕唯一和庄王爷沾亲带故的朝臣了,这栖梧郡主从小就跟公主似的……”冯全业说到这里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向冯景然,冯景然的眼神忽然暗淡,看的川莳是懵懵懂懂…… “怎……怎么了?”冯川莳看着此时此刻冯景然的表情很是眼熟,这不就是自己刚来京平的时候冯景然的莫名其妙的丧偶脸吗,冯川莳嘴角一抽:“冯景然,你又要犯什么病?” “她……不知道啊?”冯全业看看川莳又看看景然说道。冯景然四下看看,又让绎儿和阿绘到外面去看着,这才说:“她不知道。” “我……你们是在说我吗?”冯川莳看看父亲母亲说道。 “好啊,冯景然,你现在可是长本事了,你还有事情瞒着我而且一瞒就快两年啊,你真行!”冯川莳颇有几分气愤地说道。 “那……都有谁……”柏竹影又试探着问景然。 “陛下。”冯景然说道。 “什么?那你青玉姨?”柏竹影很是忧虑地问道。 “陛下不想追究了。”冯景然说道。 “够了!”冯川莳这次真的生气了,“爹,娘,冯景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你们有什么事情一起瞒着我?” “莳儿,不是我们故意瞒你,只是如果没有京平听学这件事情,我们本来都没打算告诉你。”柏竹影拉着冯川莳的手说道。 “什么事情?”冯川莳问道。 “……莳儿,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陛下对你的婚事多么上心吗?” “……”冯川莳之前倒大大咧咧真的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只觉得两国联姻不能儿戏,肯定是要礼数周全,而礼数本来就是一板一眼的事情,没什么意思,倒没有觉得陛下对自己的婚事有多么的上心。 而今这么想来还真是,很是奇怪…… “莳儿,其实你青玉姨并不是娘南平老家的妹子,她……她是逃到雪平的。”柏竹影说道。 “什么?!青玉姨不是柏家的人??她……她还是逃??”冯川莳甚是震惊。 “莳儿……其实……其实你……”柏竹影张张嘴,还是说不下去。 “我……我怎么了?”冯川莳装着玩笑的样子看看柏竹影和冯全业,“难道我不是亲生的啊?” “……”谁知道这一下子,冯全业,柏竹影,冯景然都不说话了。 冯川莳只感觉心猛地一沉,“你们……你们搞什么?我要成婚了你们跟我……说什么啊?” “真的不是?”冯川莳又问道,但这个静的可怕的房间就像是自言自语。 “那我是……是谁?”冯川莳已经几乎是颤抖着问这个问题了。 “你才是真正的大殿下,是当年的,德莞公主。”突然,门被李德晟推开,李德晟向冯全业和柏竹影问安,冯全业起身还礼。 “……什么?什么啊?”冯川莳看着李德晟一头雾水地问道。 “川莳。”李德晟看着她说道,“你才是父皇真正亲生的女儿,你也不是冯郡公的女儿,德莞公主和德雅公主并不是一个人,德莞公主很早就被遗失了,德雅公主只是一个替身,而你就是真正的德莞公主,真正的大殿下,也是我皇兄的同胞姐姐。” “我……”冯川莳已经完全迷茫了。 “三殿下说的没有错,莳儿啊,当年,祺贤皇贵妃带着你落难到了雪平,因为很多原因,我没把你送回来,而是把你留了下来,把所谓已经去世的祺贤皇贵妃也留了下来,就是你的青玉姨,我们一直不愿意你来京平不是因为怕冯家趟上什么浑水,而是害怕……害怕你和太子殿下……” “……”冯川莳呆呆地看着柏竹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难怪,自己和德晟只是在李泽寅面前亲了一点点,李泽寅就这么急不可耐甚至可以说拍手叫好地赐婚,明明只是一个公府小姐和王爷的婚宴却摆的并不比那太子的封妃大典逊色,就连李德晟也被爱屋及乌地不再那么被李泽寅讨厌,因为……因为我……我的余生要靠李德晟去照顾…… 难怪那段时间,冯景然那么奇怪,自己抱住他说思念哥哥的时候,明明该知道只是玩笑的冯景然甚至一时间失了神…… “可是……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冯川莳努力平复情绪,问道:“陛下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陛下就是知道了,我也害怕他有意把你许配给太子,就……就和陛下交代了……”冯景然说道。 “川莳。”李德晟坐到冯川莳身边,轻轻抱住她,对旁边的人们说道,“柏夫人,冯郡公,景然,你们是不是一直都把川莳当做你们亲生的女儿和妹妹,以后也会,对吗?” “殿下如果这么问,真的是没必要,我冯全业,这辈子最心疼的,不就是这个女儿吗?”冯全业蹲到冯川莳的面前,“孩子啊,你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你要记得,无论如何,你的身后永远都有整个冯家。” “川莳。”冯景然也蹲到冯川莳的身边,冯川莳却直接也跪在了地上,抱紧了自己哥哥,一下子放声就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冯川莳都很是没大没小,她经常对冯景然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啊,但她没想到,冯景然竟然有一天真的不是自己的哥哥的时候,自己只感觉撕心裂肺地心痛,冯川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接受了这个事实的,也不记得是如何离开涫泉院的,但她记得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李德晟一个人守着她。 她紧紧握住了李德晟的手,李德晟见她醒了,赶紧俯下身去轻轻摩挲她的脸问她可好,冯川莳说,我都好。 “谢谢你。”冯川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这么说道。李德晟微微一笑,“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李德晟知道,冯川莳就是生活在冯家这个庇护之中,才得以活成了如此自由自在的样子,对她来说这个家庭实在是入骨入血,突然告诉她,其实她只是抱回来的,那种怀疑以前的温存全都是虚假的打击,不是她能受得了了。 他当然相信冯家不会不认冯川莳,他那么一问,只是要给川莳吃一颗定心丸。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来报,陛下听说冯川莳很是虚弱地回了明王府很担心,特地派人来问冯川莳好些了吗,德晟对他们说,“二小姐无事,让父皇不必忧心。” “等等……”那些人刚要回去回复,冯川莳喊住了他们,那些人又问川莳还有什么要带的话吗?谁知道川莳裹上月白色的外袍,看了一眼李德晟说道:“我想进宫见见陛下。” “你现在身体还是虚弱,我陪你去吧。李德晟说道。 “不用了德晟,我想去见见陛下而已。”冯川莳拍了拍他的手,起身跟着那些人入宫了。 …… “陛下。”刚刚去找川莳的仆从回来了,李泽寅一边仔仔细细清点着李德晟的聘礼一边说道:“昂,川莳怎么样,可有大碍?如果有的话要让张院判去看知道吗?” “陛下,冯二小姐想见见您。” “什么?她自己来了?”李泽寅无情地把一堆聘礼名单扔到一边,“混账东西,天寒地冻的还让她在外面啊?还不赶紧让她进来?” 冯川莳得到了宣召进入了御书房内,这一次,她的心情很是不同……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李泽寅说第一句话,她看了看书房内李泽寅还是不习惯别人伺候,都在外面,李泽寅一进来就给自己抱了个手炉,抱怨她这么冷的天气还自己来,甚至把炭盆亲自端到了她面前。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就留在这里用膳吧,一会啊寡人就把德晟,还有你哥哥你娘亲他们都接过来……” 这时候,冯川莳抿了抿嘴,说:“我的娘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哦,她啊,她是个特别……”李泽寅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好像想起了些什么,随即尴尬笑笑说:“川莳啊你都把我带糊涂了,寡人哪里知道……” “你很爱她,对吗?”冯川莳抬起头看着李泽寅的侧脸,“父皇。” “……”李泽寅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猛的被击中了,他歪过头,“你……你叫我什么?” “父皇。”冯川莳重复了一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左眼就带着心里的酸滑落了一滴泪水…… 第一卷二十五章 川莳大婚 “你都知道了?看来,冯全业一回来就都和你说了。”李泽寅甚是手足无措地搓搓手,很是装作漫不经心地拿手揉了揉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迷住了,还故意眨了眨眼,甚至摇了摇头。 “哎,其实,其实寡人觉得啊,你在雪平这几年生的很好,这京平啊皇室啊麻烦着呢,在那……其实真的挺好的,害……其实寡人也没打算告诉你,而且毕竟以后你嫁了德晟,也是我的孩子嘛,告诉你,只会让你徒增伤心。毕竟,起码冯全业夫人还健在是不是哈哈哈哈?” 冯川莳看着堂堂帝王突然间也就笑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世上没有人会相信李泽寅也会拿甄梓黎的去世开玩笑吧,她问道:“陛下这么重视我的大婚,我……应该怎么回报呢?” “都是应该的,不必回报,不必回报。”李泽寅说道挥了挥手说。 “……我记得听学的时候老师说太子的器魂是寒冰匕呢,难怪这两年冯景然老是拦着我不让我悟器魂,要不……要不回头我悟了器魂赠给长公主……” “不行!”李泽寅急忙打断,“保家卫国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轮上你!你就跟着德晟好好的过日子,其他的事情不用……不用你的……” “只是……一个器魂……” “器魂长时间离体……就会导致主人的死亡……”李泽寅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这样……我……以前不知道。”冯川莳说道。 近乡情更怯,可真是一句真理,冯川莳离开之后,真的是体会到了,知道真相之后很想去看看父亲,可是明明以前还可以好好交流的两个人,却连一句像样的体己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如何认出的?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与母亲相似吗? 她仔细回忆着李泽寅提起甄梓黎的时候的表情,那时候,李泽寅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她还是从中看出了一丝淡淡的喜悦和骄傲。 身世的事情并没有让冯川莳受到太大的影响,大婚如期举行,那一天,李泽寅亲自带着迎亲队伍来到了庄王府外,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平王朝皇室李家李泽寅代子德晟礼聘冯府娇矜冯川莳,主礼翡翠绿皮圆果一对,副礼无数,恭请答允。”李泽寅竟然双手交叉,微微欠身,放下帝王至尊,不是封冯川莳为明王妃,而是以李德晟尊长的身份,府前下聘! 这时候,坐在正堂的冯全业和柏竹影亦双手交叉于胸前共声答允,传到府外,李泽寅更是再微微欠身答道:“谢姻亲家。恭请新妃入宫完礼。” 随后,冯川莳凤冠霞帔,手里拿的扇子镶了一圈月白色的绒毛,一圈小小的明珠,头上虽然没有直接也戴上公主规制的流光冠,但是有九颗大红玛瑙镶金做的王妃制凤冠,更是缀有二十四金银流苏,缀以正红牡丹及嫣红芍药两朵,远超王妃规制。 李泽寅亲自扶冯川莳上轿辇,然后亲自骑马带冯川莳从正宫踏一路鲜花红绸至宫门,然后和李德晟一起走到光明殿外,没有十二行一跪三拜,反而是沿途由命妇撒五色花以示祈福,拜天地,拜高堂的时候,李德晟一直拉着冯川莳的手,夫妻齐平,没有谁比谁高也没有谁比谁低,夫妻对拜的时候,更是交换了彼此的御酒,相拜的时候,李德晟也是和冯川莳齐拜齐平,然后李德晟拉着冯川莳的手接受朝臣礼拜。 二人祷告宗庙的时候,也是一起牵着手进入,夫妻共同执笔在李德晟的旁边写上了冯川莳,只是二人发现李德观名字旁边竟然是空缺的,但是两人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也就没有多想,然后李德晟以左手,冯川莳以右手两个人一起抓了一把香灰,共同执手再次对拜,再拜祖先,求祖先保佑他们和和美美,天长地久。 最后,二人回到了明王府,那时候,其他人也都已经等在了明王府,到了门口,冯川莳照例走过传宗接代红红火火的流程,然后走到明王府正殿大堂,李德晟亲手把玉如意交到她的手里,和她一起把棕色的缎带和玉如意摆放在正殿的大堂上,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去到了寝殿休息,以迎接晚上的喜宴。 “刚刚父皇派人来说,晚上就不来了,不过又送了不少东西。”李德晟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一边说道。 “哦……德晟,那你觉得父皇晚上会去做什么?”川莳两只手撑在床边问道。 “或许……会去长春宫吧。”李德晟说道,“毕竟现在你和德观都已经成婚了,父皇一定很想母后知道这个好消息的。” “德晟,你说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冯川莳问道。 “……我不知道,我被父皇收养的时候,母后也已经仙去多年,除了德观,父皇几乎很少让人踏足长春宫,就连皇长姐也是,这些年下来其实很多大臣也都知道父皇不喜欢皇长姐,都说是……” “是……是什么?” “是她一开始的名字不吉利……才害得母后战死于沙场……”德晟缓缓说道,他看向表情微妙变化的川莳说道,“当然,川莳,这与你无关的,这都是当年父皇不想让皇长姐继续叫这个名字的原因。” “母后……我听说母后是担心贵妃,才硬要跟去……” 川莳说这个的时候,已经没有忍住落泪了,她努力地抿住嘴唇,不让自己情绪爆发。 她该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川莳一边拨弄着自己的裙子一边想,自己应该高兴,只是自己……甚至从来都来不及见她一面。 “……皇兄以前和我说过,母后的死因其实并非重伤,算是自戕……”德晟缓了缓说道。 “自戕?!什么意思?!”川莳的瞳孔骤然一缩。 “母后……她……她把自己的器魂遣了出去……”德晟看着她说道,“母后当时重伤,器魂离体没多久,就仙去了。” “母后……她为何要遣走自己的器魂?!” “这我不确定,也是德观曾经在长春宫无意听到的,是母后感知到祺贤皇贵妃有生命危险,把自己的器魂遣出去保护她……” “……”川莳这时候又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李泽寅说,器魂离体时间太长会导致死亡,想起了自己母亲和自己说找到祺贤皇贵妃的时候自己和皇贵妃都已经气息奄奄,他们还都觉得是皇贵妃的器魂凤飞九天保护了她们不至于冻死在冰天雪地…… 所以……所以母亲她…… 她是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和皇贵妃的命吗…… “所以就算父皇知道了青玉姨她就是祺贤皇贵妃之后也没有想要为难她,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冯家,是因为,那也算是母后用命护回来的人,是吗?”川莳像是在问李德晟,也像是问自己。 “川莳,你也是,你也是母后用命护回来的人。”李德晟握住她的手说,“母后希望你开开心心地活下去,答应我,你要开心,不要执念于陈年往事……” “自然。”良久,川莳只看着李德晟说,“遇见你,我怎么会不开心……” 第一卷二十六章 长春宫 当夜最后的撒帐礼完之后,冯川莳却仔仔细细换了一身王妃的宫装,和李德晟偷偷进宫去了。 李泽寅对冯川莳的偏爱已经到了她拿着那块玉佩,已经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地步,果然李德晟没有猜错,长春宫外面站着大内监,冯川莳悄悄地走了进去,果然看着李泽寅一个人在里面对着甄梓黎的画像和牌位絮絮叨叨。 “黎儿,我们的两个孩子,他们都成婚了,我把莞儿找回来了,还多亏了柳南山那个老古板的玉,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李泽寅说,“冯家把她养的很好,特别好,可讨人喜一孩子了,现在她啊她嫁给了李德晟,就像咱们俩一样,真心相许。” “黎儿你在那边,可千万别把我忘了,你说你也是,这么多年你也不出来吓唬吓唬我,我记得那时候啊,你总是喜欢吓唬我,每次看见我上钩,你就乐的和什么似的,你说你多大人了,你幼不幼稚啊?” “……你到现在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可我已经老了很多了,但是黎儿啊,我把你拼回来的一切都守好了,儿子啊,女儿啊,和平啊,我都看的紧紧的,打死也不能让他们有一点都不妥。” “父皇。”冯川莳冷不丁地唤道,吓得李泽寅一个哆嗦,李泽寅回头看见是她,嗔怒道:“臭丫头,你怎么和你母亲一样,都喜欢吓我。” 李泽寅拉冯川莳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她笑了。 “父皇,你笑什么?” “好看。”李泽寅说,“你知道吗,这么多衣服啊,我就最喜欢王妃的宫装,你穿起来,和你母后一样好看。” “……母后?”冯川莳歪着脑袋看着画像,看着那个女子,一袭淡蓝的宫装,正细细嗅着枝丫上刚刚开放的桃花。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吗?冯川莳细细地看着,很努力地去幻想一个真实的场景。 “嗯,我的黎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她就像是……就像是最高的山巅上,最明亮的那束光照亮的野玫瑰,就像是,山海之间温暖又清冷的微风……”李泽寅说着的时候,眼睛里散发出一种让冯川莳陌生又熟悉的光。 陌生是因为,她从未见过李泽寅如此,熟悉是因为,这眼神好像就是自己想李德晟的时候,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在自己父皇心里,自己母后是会发光的,而那些光,就是父皇看着母后的时候,眼底的光。 “莞儿。”李泽寅轻声地看着身边当然呼唤道。 冯川莳缓缓转过头,笑着问:“怎么了?父皇。” “我真高兴自己没有为了你们母女伤心致死,起码这十七年,我都不知道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十七年,我把你等回来了,如果梓黎在天上能看见,一定很高兴。”李泽寅很小心地抚摸着冯川莳的鬓发说道。 “父皇,女儿不会再离开你了,都结束了,都过去了……”冯川莳说道。 “不……你不能留在这里。”李泽寅很认真地说道,“这里太乱,太脏,也太危险,你答应我,过几天啊,等冯全业他们回去了,你就跟着德晟回凰平,那里很好,有德晟在,你不会受苦的,你不要再走你母后的老路了,莞儿,就算你不在我身边,只要你高兴,你开心,你好好的,爹就放心了,也知足了。你听话,好不好?回凰平。” “可是我才刚和你团聚……” “不……没关系,我没关系的,莞儿你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爹就高兴,特别高兴。”李泽寅说着高兴的时候,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他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说道:“我失去太多了……我真的……接受不了……你出任何事……不可以……莞儿,莞儿只要你好好的,哪怕我见不到你也没关系……” 他无法回忆自己是怎么在对李泽清,对甄梓黎,对李德莞的思念里一天天熬下来的,有时候,他真的好想跟着庄王妃一起走,可是不可以,他走了,如果莞儿回来怎么办,李泽清和甄梓黎拼了命打回来的和平怎么办…… 就这样,他几乎逼着自己,吃饭,喝水,休息,甚至呼吸…… 好在老天开眼,终于是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等回来了…… “好……”冯川莳郑重其事地向李泽寅保证,“我会好好的,父皇,你也要好好的……不然母后她会难过的……” 如果已经注定不能团圆,那还不如舍我私情,只愿你一世长安…… 第一卷二十七章 嫌隙 “大殿下,太子殿下来看您很多次了,可是您每次都不见,这样……”苏安对李德雅再一次不见李德观的旨意很是为难。 “有什么?我都说了,我很好,用不着太子殿下操心。”李德雅也不看苏安,冷冰冰地说道,“苏安,你最近管的可是很宽呢,我看我真是快把你娇纵没边了!” “砰!”李德观直接推开了门,把苏安吓了好大一跳,苏安看看盛安,盛安赶紧一把把苏安拉了出来,顺带关上了门。 “太子殿下是结婚高兴昏头了吗?没有听见本公主让你不用操心吗?还是你现在已经忘了规矩,你别忘了,你就算是东宫太子,顺位也是二殿下,在我这还没有你撒野的权力!”李德雅突然把书扔在地上指着李德观大喊大叫道。 “我何时要仗着太子这个狗屁身份和你撒野?就算不能也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大殿下二殿下,德雅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是已经让德晟来和你说,我没有想要负你,只是不得已!” “不负我?你拿什么不负我?拿萧王朝的怒火,还是冯川莳她那震撼全京平的毫无规矩可言的大婚典礼?”李德雅挥舞着手说道。 “……你……”李德观很是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李德雅!川莳她是谁你还不清楚吗?父皇亏欠她许多年,只是想让她嫁的高兴一点而已,而且我们说我们的,你怎么还往冯川莳身上扯呢?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莫名其妙吗?就算川莳大婚碍着你了,你冲我来什么呢?” “冲你来?李德观,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不要江山你带我走,可现在你娶了萧王朝的九公主,如果你跑了,你让萧王朝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还是你要让父皇刚刚大行之后太子殿下又突然驾崩?你断然不会让李德晟走到如此左右为难的局面,你伟大,你光鲜!!你成全了所有人,甚至已经死了很多年的母后,你都没有考虑过我,就在你和萧弘冰拜了天地的那一刻,你就清楚,我们再也走不了了!!我们已经彻底完了!!”李德雅声嘶力竭地说道。 “我李德雅,对你,对你们李家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我努力做好李德雅该做的一切,做好一个贤良淑德完美无瑕的长公主!可是冯川莳,李德莞!!就只要在他李泽寅跟前晃一晃,笑一笑,李泽寅就什么都可以给她!我努力爱了你这么多年,可是只要一句两国修好,跟你认识没几天的萧弘冰就坐上了我这辈子只能奢望的太子妃的宝座!!可以和你一起光明正大地享受你们李家祖先的保佑!!你去吧,都去吧!!” “张口闭口,不是长公主,就是太子妃,李德雅,你就没有在乎过我吗?”李德观也红了眼,冷冷一笑,“也罢,你大可放心了,现在川莳已经和德晟去了凰平,她不会再让你担心你做不成这个长公主了。至于我的太子妃……” “你给我闭嘴!”李德雅甩手就给了李德观一巴掌。 什么叫你的太子妃,我满心都是你,你却也觉得我满心都是权位…… “混蛋,无知!李德观,你从来都什么也不懂!”李德雅说完,就回头走了自己的寝房,李德观走出了李德雅的寝殿,外面没什么人,只是苏安和盛安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李德观深呼吸几次,硬是笑着对苏安说:“你家大殿下最近情绪不好,照顾好她。” “盛安,我们走吧。”李德观刚想走,苏安却拦了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李德雅一定还在听。 “太子殿下,你会食言吗?”苏安问道。 “……无论如何,我会想办法的,她现在不冷静,我也是,我们冷静了自然可以好好说。” 李德雅这个时候,扒着窗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看着自己的手反手狠狠就是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会想辜负你……他定是有苦衷……李德雅一边哭一边缩在了墙角,苏安进来,很是心疼地抱住她:“大殿下你干什么呀,二殿下说了,不会辜负你的……” “……苏安……”李德雅努力平复情绪地说道,“过几天就是钱侯爷的生辰了,父皇好像要在宫里摆席……庆祝……对吗?” “是的,大殿下,到时候您肯定也要出席的。” “是时候见见钱侯爷了。”李德雅目光忽而一冷,“只要李德观肯跟我走,只要这样……什么事……我……我都可以……可以去试着做……做一做……”李德雅抽搐着说完这句话,紧紧握住了苏安的手。 “大殿下,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苏安都会和你在一起的。”苏安甚是心疼地安慰道。 他是肯跟我走的,李德雅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他肯跟我走,他是肯跟我走的,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了……李德雅闭着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我只是去努力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而已…… 仅此而已…… 李德雅反复这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第一卷二十八章 梨落戏院 德晟和川莳等到冯全业带着一家人都回了雪平之后,也就开始准备着回凰平了,就在他们要离开的前一天,冯川莳对李德晟说,很是想念梨落戏院的戏,毕竟从来没听过那么好的,怕以后到了凰平没得听。 德晟当然是答应了,但还是在心里说道,若是你真的喜欢,一个戏班子而已,偷偷给你全搬到凰平去也是好的。 德晟和川莳便装来到戏院,正好有一处新戏要开唱,冯川莳特别豪气地买了一个很好的位置,也是上一次她和德晟来的时候坐的位置,也就是在这个地方,李德晟告诉冯川莳《墙头马上》不是什么和他们相似的戏码,因为那是一处兰因絮果的戏,而他们不同。 就像冯川莳说的,没什么好怕的,冯川莳还是觉得那处绝美的相遇很是得她的心,她不害怕和李千金沦落一个下场,因为她遇见的不是裴少俊,是李德晟,李德晟不会让她兰因絮果,凄凉收场,李德晟会让她有兰如初絮惊鸿的故事,让她一生幸福安乐。 “今天唱的这是什么啊?”冯川莳问来送茶的小厮。 “回这位姑娘,今天唱的这一出是《汉宫秋》。”那小厮回答说。 “《汉宫秋》?”冯川莳边嗑瓜子边点点头,“又是没听过的戏。” “你说你爱听戏,上一次的《墙头马上》,这一次的《汉宫秋》都不是什么新鲜戏码,你怎么都没听过?”李德晟问道。 “京平毕竟是京平嘛,我从小听的都是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戏,倒不知道这戏还能是咿呀咿呀梨花带雨的,不过听你这么问,看来凰平也是有的,我也就不怕去了枯燥了。”冯川莳笑着说道。 “……和他也弄着精神射绛纱,卿家,你觑咱,则他那瘦岩岩影儿可喜杀。〔旦云〕妾身早知陛下驾临,只合远接;接驾不早,妾该万死。〔驾唱〕迎头儿称妾身,满口儿呼陛下,必不是寻常百姓家。 〔云〕看了他容貌端正,是好女子也呵!〔唱〕 【醉中天】将两叶赛宫样眉儿画,把一个宜梳裹脸儿搽,额角香钿贴翠花,一笑有倾城价。若是越勾践姑苏台上见他,那西施半筹也不纳,更敢早十年败国亡家。 〔云〕你这等模样出众,谁家女子?〔旦云〕妾姓王名嫱,字昭君,成都秭归县人。父亲王长者,祖父以来,务农为业。闾阎百姓,不知帝王家礼度。〔驾唱〕 【金盏儿】我看你眉扫黛,鬓堆鸦,腰弄柳,脸舒霞,那昭陽到处难安插,谁问你一犁两坝做生涯。也是你君恩留枕簟,天教雨露润桑麻。既不沙,俺江山千万里,直寻到茅舍两三家。” 听到这里,冯川莳嘿嘿嘿直笑,李德晟苦笑不得地看着她问道你笑什么呢,冯川莳说:“这元帝好油腻啊,看上去就像一个老流氓一样,哎,说是什么一见钟情,我看啊一样是见色起意。” “……那你……”李德晟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冯川莳把手里瓜子壳冲着李德晟一扔:“你怎么了,有话就说啊,支支吾吾的和个大姑娘似的。” “……你……对我……” “哈哈哈哈哈哈,李德晟你也太自信了吧,不是……哈哈哈哈哈哈谁给你自己的自信让你觉得本小姐能对你见色起意啊?你知道不知道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像一座行走的冰山你知道吗,还是特别没有礼貌的那种,我当时可烦你了,哎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怀疑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可怜你当初那么惨,哎,都怪我太善良了。”冯川莳一边狂笑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 “……”李德晟甚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实在是太把冯川莳当做正常思维的女子了,自己这样的错觉还是早日根除的好…… “……今有毛延寿,将一美人图献与俺单于。特差臣来,单索昭君为阏氏,以息两国刀兵。陸下若不从,俺有百万雄兵,刻日南侵,以决胜负。伏望圣鉴不错。(驾云)且教使臣馆驿中安歇去。(番使下)(驾云)您众文武商量,有策献来,可退番兵,免教昭君和番。大抵是欺娘娘软善,若当时吕后在日,一言之出,谁敢违拗!若如 此,久已后也不用文武,只凭佳人平定天下便了。” “……我的妈呀,这不会是让明妃娘娘去和亲吧??我滴妈呀李德晟,我现在可真感觉你们城里人是真会玩……我在雪平从来没有听说过此等逸闻……你说那大宛国算不算和这匈奴相似啊??以后他们会不会也做出此等僭越之事啊?” “……川莳,这只是戏而已,我朝强大,自不会沦落到君王都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 “是啊,不过元帝……他如果真的爱明妃……到底是护得住的吧……”冯川莳嘀嘀咕咕地说道。 “……【乌夜啼】今日嫁单于,宰相休生受,早则俺汉明妃有国难投,它那里黄云不出青山油。投至两处凝眸,盼得一雁横秋。注着寡人今岁揽闲愁,王婧这运添憔瘦。 翠羽冠,香罗绥,都做了锦蒙头暖帽,珠络缝貂裘。…… ……(旦云)妾这一去,再何时得见下?把我汉家衣服都留下者。(诗云)正是: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忍着主衣裳,为人作春 色。(留衣服科)(驾唱)……” 川莳听到这里,甚是厌烦地摇了摇头,德晟见她厌烦,问道:“你怎么了?” “这《汉宫秋》,可真是我活到现在,听过最荒唐的一出戏了,戏谑地说,可怜明妃没福气,不似我这明王妃,没找到一个好儿郎,真是可怜。只是我若是那明妃,已经被那无能的丈夫诓了一次,就绝对不会再有半分思念留恋的平白无故地作践自己,身为一国君,能有多无奈,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好意思说能保护住这天下黎民百姓吗?”冯川莳冷冷一笑说道。 “……想必,他身为帝王,自有……” “自有无奈之处?若是如你所言,我更觉得他枉为帝王。”冯川莳看向李德晟,“怎么,德晟,你难道还很理解他吗?难道如果有一天需要你把我让出去换取和平,你也会用我一人血肉躯,抵过千军万马将吗?” “……自是不会,若无路可退,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自然,这才是我冯川莳看得上的男儿。”冯川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和灰土,“哎,甚是无聊,这梨落戏院不过如此,想来凰平文艺发达,定有更好的,若是你们那里的戏也这样酸的倒胃,我还是让我爹爹陪嫁个戏班子吧。” 那一天,冯川莳拉着李德晟,带着槐安和绎儿离开的时候,她真的再也没有想过还要回来。 因为这里的戏,是真的很无趣…… 第一卷二十九章 真相 【序言】甄梓妙,寡人最终还是低估了你的恶毒。 【本章高能,请扶好站稳,全书最大反转将在这里发生,人世间的美好回忆几乎可以说在这里终结。】 “陛下,钱侯的生辰宴已经都布置好了,所有来客都已经在光明殿等候陛下的驾临。” “嗯……你且让他们先开始吧,你是不知道啊,哎,这长江的下游,今年初春又是一场好大的涝灾,老冯郡公镇守的望平灾害严重啊,现在川莳还是德晟的王妃,望平的灾情不能耽搁,寡人啊得先准备好这些赈灾的批文,这一次一定要让一些新的官员前去处理,不然啊,老冯郡公脾气不好,和钦差发生了什么矛盾……就不好了……” 李泽寅自己在那里叽叽咕咕的,倒没听见大内监有什么回应,不过他也不生气,自从川莳成婚之后,李泽寅很是变得善解人意,而且他与大内监主仆多年,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李泽寅终于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抬起头来却是活活地吓了个半死,直见大内监晕倒在地生死未卜,而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 甄梓妙。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从来没见过你批奏折,也不知道你这种人竟然还能还是一个如此心系子民的陛下。”甄梓妙坐在他面前说道。 “……甄梓妙,寡人没有追究你当年临阵脱逃,还带走了德莞的事情,已经是对你很宽容了,你现在马上离开,不然寡人真的……” “真的会提前送我去见下一世的有情郎君对吗?”甄梓妙抬起头直视着李泽寅说道。 “……”李泽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没见臣妾了,陛下就没有一点想念臣妾吗?”甄梓妙托着头看着他说道,“或者不好奇,臣妾是怎么进来的。” “……你一向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好奇的。” “是啊。”甄梓妙眼眶微红,“你很是知道臣妾当年是如何混进长春宫的,也很知道臣妾是凤飞九天的器魂,自然不会被这些无用的禁卫军阻拦,所以陛下当年,送臣妾去沙场的时候,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可是送黎儿的……” “甄梓妙!!”李泽寅颇为恼怒地低声怒吼,“你没有资格,这么叫她。” 甄梓妙看着他,片刻冷冷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偏袒妹妹……” “你……” “我怎么叫她用不着你来管!我们家的事情你已经管了太多不该管的,做了太多不敢做的了!李泽寅,如果没有你,我和她何至于走到今天,我甄梓妙何至于走到如今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甄梓妙右手一翻,祭出了凤飞九天,横在了李泽寅的面前。 “……凤飞九天,这器魂可真好……”李泽寅看着,丝毫没有畏惧,看着她,有些悲切地说道,“你知道黎儿的器魂是什么吗?” “你……”甄梓妙很不耐烦地刚想打断…… “你知道百鸟朝凤吗?”李泽寅又问道。 “其实有没有百鸟朝凤不重要,重要的是,甄梓妙,你很恨她对吗?你带走了莞儿,你觉得你能让她痛苦一辈子,但是她死了,她没有一辈子了,你就觉得很愤怒,对吧,但是甄梓妙,你输了,一败涂地,因为如果今天你能活着走出去,该痛苦一辈子的人是你。”李泽寅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黎儿根本不是死于战争,如果没有你,她根本不会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当时我……”甄梓妙刚想说当时自己早已经在逃亡的路上,可是她想起来,在自己差点被冻死的时候…… 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哼,没错,黎儿死于器魂离体时间过长。”李泽寅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是为了救你。” “她本来可以调出百鸟朝凤给自己调息,她本来可以不管你,可是她没有,她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夫君,孩子,余生,换你苟活至今。”李泽寅一把握住凤飞九天,双眼通红,“甄梓妙,你说你会不会很痛苦?如果你早就知道,你是否还能过完这十九年?” “……就……就算她救我了又怎么样??”甄梓妙一把夺下自己的凤飞九天,她颤抖着,狰狞地笑了,“李泽寅,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是,我没有让甄梓黎痛苦,但是我让你痛苦了啊。” “李泽寅,活在对妻子,兄长,女儿没有尽头看不到希望的思念的滋味如何?”甄梓妙再一次走到他跟前问道,“陛下口口声声说臣妾罪在带走了你的女儿,可是这一条,臣妾真的冤枉啊。” “哼,当初只有你在德莞失踪之前进入了长春宫,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李泽寅你真的很蠢,以前你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就都是真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认不出自己的妻子到底是谁也就罢了,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我听柏竹影和我说你如何如何重视川莳的大婚的时候,我真的笑的肚子都要疼死了呢。”甄梓妙用凤飞九天挑起了李泽寅的下巴,趴在他耳边说道: “谁告诉你,我最后带走的是莞儿啊,昂?”甄梓妙邪魅的一笑,她看着已经甚至忘记了喘气的李泽寅问道,“观儿出息,器魂可是寒冰匕,不知道那德雅公主……器魂为何上乘仙品呢?” “你……你……你想说什么?!” “李泽寅啊李泽寅,你聪明一世,却不知道两句话。” “一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句话叫,灯下黑啊……”甄梓妙看着他颇为讽刺地笑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泽寅,你给我的伤害从来都不是什么至亲分离,我为何要用这种伎俩害你?你害得我,被心爱之人摒弃,被自己的妹妹夺走了夫君,你害得我一生都活在我甄梓妙最爱的人对我的伤害里,我难道不应该这么去报复你和甄梓黎吗?你四处找你的女儿,我相信你一定找过了这平王朝所有同龄的女子,甚至萧王朝,大宛,北夏……你都找过,但是你独独忘记了一个人,她也和李德莞一样年岁,而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就是你的宝贝女儿。” “那个女子,就是你亲爱的长公主大殿下,那个长平流浪妇人的女儿,李德雅啊。”甄梓妙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却生生把李泽寅吓退到了龙椅上。 “你……你……”李泽寅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她,“你一定是想骗我……你一定……” “我为什么要骗你?难道这样,不才是对你最大的报复吗?谁都知道你不喜欢李德雅,但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李德莞这个名字克死了我的妹妹,你的好黎儿,克死了你的好哥哥,可实际上,你是恨她一看见她就想起你的莞儿不知道身在何方吧?”甄梓妙坐在李德观的桌子上,玩弄着李泽寅的朱笔说道。 “怎……怎么可能……你……你一定是来骗我的……” “李泽寅,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宁愿相信别人说甄梓黎那就是那个红衣舞娘,你都不愿意相信你真正一见钟情的那个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跨越千山万水,不知道多少次要被人凌辱杀害,多少次要死在野兽口下来到你面前的那个人才是你的心上人,你宁愿相信一块死石头,你都不愿意相信你的女儿,你多极端啊,你从来不凑合,甚至一点善良都不愿意多给,如果你多给了我一点点我本来该有的爱,我们谁都不会走到今天,如果你愿意多给李德雅一点点关爱,你也不至于现在如此崩溃。”甄梓妙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李泽寅,问道,“陛下现在如此崩溃恼怒,可是因为,陛下也知道李德雅和李德观有私情啊,你说你,怎么去地底下见黎儿啊,你要怎么和她说这些年你是如何亏待李德雅,哦不,莞儿。如何跟她说她的女儿爱上了她的亲生弟弟,她的儿子满心都是如何娶他的亲生姐姐!”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李泽寅抱紧了脑袋缩在了地上不住的哭泣,甄梓妙看着他,她强行掰开李泽寅的胳膊,让李泽寅看着自己。 “李泽寅,李泽寅,你看着我,你告诉我,这十多年,你有没有一瞬间,哪怕只是一瞬间,你有想过我,有想过如果当年没有我父亲的偏心,我们会活成这世上最让人羡慕的样子,有没有……有没有……”甄梓妙捧着李泽寅的脸问道。 “从、未!”李泽寅瞪着甄梓妙骂道:“毒妇!!寡人真是感谢甄老先生,没有把你这个毒妇嫁给寡人,寡人更不明白你怎么就没有死在那条本来就该把你淹死的河里!!” “你说什么?”甄梓妙的仇恨已经完全吞噬了她的理智,“李泽寅,我走到今天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一句你爱我!!!”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句,黎儿哪里会被逼着嫁给你,她会好好嫁人怎么会那么年轻就战死沙场??” “我当初从鬼门关爬回来,全靠着脑海里那一句你爱我,李泽寅,可是你现在竟然问我为什么不去死!!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这么问我,唯独你不可以!!李泽寅,你别忘了是你先说你爱我的!!!可你现在竟然让我去死!!”甄梓妙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你真爱她啊,你这么爱她,你就下去陪她吧!”甄梓妙目光一冷,抬手就把凤飞九天幻化成了一把利刃,稳准狠地插进了李泽寅的胸口。 李泽寅听说,人死之前,脑海里会恍惚一过人生最怀念的画面,可是多么可悲,他恍惚看见,当年南平郡公府内,那个舞娘的身姿婀娜,虽然隔着一层面纱,但是李泽寅知道她的一颦一笑就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时候自己是多么笨拙啊,追上去,脸红了好久,惹得那舞娘都笑了,他还是什么都不会说,难怪自己兄长成天笑话自己是个木头。 可他不还是只娶了一个,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他支支吾吾半天,闭着眼说出了一句,姑娘,我爱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夫人…… 结果那姑娘吓得一转眼就没了身影…… 他还想再往后回忆,可是他好累啊,累到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好像倒在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温暖地让他只想昏昏睡去…… 看着李泽寅睁着眼,一点点在自己面前没有了气息,甄梓妙无声地落泪,把他搂在了自己怀里。 “李泽寅,你终于肯在我怀里了。”甄梓妙的泪水打在李泽寅的脸上,她轻轻地抚摸着李泽寅的脸,“错了这么久,我们终于走回去了。” 她右手在凤飞九天上轻轻一抚摸,凤飞九天就变成了一把长剑,她握着剑柄,抱着李泽寅,将凤飞九天狠狠也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她本想用最后的力气抱住眼前的李泽寅,但是不知怎么的,眼前的李泽寅却变成了年少时候的甄梓黎,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和姐姐抱怨今天被大娘子学了多久的刺绣,累的手疼眼酸。 甄梓妙浅浅一笑,伸手抱住了眼前的甄梓黎,她说,姐姐也很累…… 还有……黎儿,你不能叫大娘子…… 你要叫母亲…… “不……黎儿还是亲姐姐……母亲疼的许多人,父亲也是,可是黎儿知道,只有姐姐你只疼黎儿一个……” “那是……自然……”甄梓妙的嘴角流出鲜血,可她却还是笑了,她抚摸着李泽寅的头发,可她却好似再一次摸到了自己的好妹妹甄梓黎……那一头柔软的长发……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抢你的,自小我就不喜欢你喜欢的东西,你是知道的,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再怪我了,你还记得我们来世要做亲姐妹,要做孪生,要牵着手走一辈子吗?” 她看见甄梓黎来到了自己眼前,蹲在自己眼前。 “不怪……不怪你……”甄梓妙努力伸出手握住了甄梓黎的手,脸上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的乱流…… “那姐姐,我们走吧。”甄梓黎笑着对她说。 “好。”甄梓妙笑着,闭上了双眼,那只手重重地砸在李泽寅的肩膀上,再也没有抬起来…… 第一卷第三十章 生辰与祭日 因为大内监去找李泽寅但是也很久没有回来,李德观虽然奇怪,但还是自己就宣布宴会开始,等到一系列繁琐的祝福叩拜赏赐敬酒都结束之后,李德观凑到了李德雅的身边:“噗嘶噗嘶!” “……干什么?”李德雅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李德观,有些惊喜开心,也有些紧张地问道。 “大内监去找父皇的时间也太长了吧,父皇不知道又忙什么,我现在要主持,没法去,又不能不知礼数地让盛安去找,姐姐你行个好,去找找父皇吧,刚刚大内监说父皇应该还在书房。”德观说道。 李德雅想着这一次给钱侯送了口风,钱侯本来就要找自己,这倒是个很好的机会,也正好还李德观缓和关系,于是就说好,叫苏安也不必跟着,在这等自己就好,自己一个人去到书房了。 李德雅来到李泽寅的御书房不远处发现竟然一个侍卫也没有,很是奇怪,李泽寅一向不喜欢批奏折的时候身边人多,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李泽寅生性机敏,很是警惕,怎么可能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李德雅心下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御书房走去,她看门口甚至都无人把守,敲了敲门:“父皇?儿臣来请赴宴,现在已经开始很久了父皇。” 没有响应,李德雅再敲敲门,还是没有人,李德雅刚想找人,结果就看见了钱侯,钱侯对李德雅示意禁声,带着李德雅到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对李德雅说:“公主殿下,老臣就说过,您一定会来找老臣的。” “……钱侯爷,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很蹊跷,父皇不知道去哪里了,御书房一个人也没有。”李德雅说道。 “……着实。”钱侯看看四周,又坏笑着对李德雅说:“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大殿下可就是和老臣一条船上的人了啊。” “没事也是,钱侯,本公主可以帮你,但是你最好也能做到,让本公主和太子殿下远走高飞,而且不能伤害到李德晟,不然……” “不然太子殿下是不会放心离开的,大殿下放心,一切都考虑好了,只是大殿下可就要遗臭万年了……” “哼,身后之事算什么。”李德雅冷冷一笑。 “哈哈,好。”钱侯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李德雅,“一切都在信里,大殿下拿好。” “……钱侯,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御书房吧,我总感觉不太好。”李德雅揣好信件说到。 “好,公主殿下放心,老臣带你去探探。”钱侯说罢,装作和李德雅偶遇的样子两个人再一次来到御书房。 “陛下?陛下您在吗?是老臣……老臣钱晓枫……?”钱侯再一次敲了敲门,却发现也是无人响应,钱侯看了看李德雅,李德雅也是面色凝重,钱侯犹豫了一下,把李德雅护在身后,“得罪了。” 钱晓枫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大门,只见大内监倒在门口,李德雅慌忙去扶:“大内监!大内监你怎么了?”钱晓枫借了李德雅一只金钗攥在手里,进入御书房查看,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李泽寅和甄梓妙…… “祺贤皇贵妃?!!”钱晓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李德雅在后面听见也很是震惊,毕竟她虽然知道祺贤皇贵妃没有死,但她没想到祺贤皇贵妃会在御书房。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吓得李德雅一下子没有站稳,钱晓枫赶忙扶住李德雅,低声赞了一句真他妈得来全不费工夫,然后就搀扶着李德雅赶紧离开御书房,一边走一边大喊:“刺客!刺客!有刺客!!禁卫军!!!” 这一下才把附近的禁卫军喊来,有人急忙去通传太子,有人赶忙去御书房查看…… 这时候,李德观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李德观还在那里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高兴自己这么容易就和李德雅和好的时候,就有禁卫军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光明殿,李德观斥骂道:“慌慌张张像什么?冲撞了钱侯的寿宴,你们担待得起吗?” “太子殿下……太……太子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那禁卫军支支吾吾地说道。 “什么事?怎么了?”李德观急忙起身,他一想到李德雅还在外面,心里就瞬间焦灼起来。 “请太子殿下节哀,刚刚……刚刚陛下……陛下他……陛下他驾崩了……” “……”李德观只感觉眼前一黑,盛安急忙扶住李德观,光明殿内瞬间一片混乱,李德观好不容易逼自己把那口气提上来,他红着眼睛揪着那禁卫军的领子问道:“大殿下呢?大殿下可安好?” “回太子殿下,大殿下安然无恙,只是吓得不轻……好在……好在钱侯爷也要去找陛下的时候和大殿下碰上了,有钱侯爷护着大殿下才安好……但是……但是钱侯爷也吓得不轻……因……因为……因为钱侯爷和大殿下都说……说祺贤皇贵妃……祺贤皇贵妃又死了……就……就在陛下身边……”那禁卫军说到甄梓妙的时候,几乎也是快吓哭的样子。 “祺贤皇贵妃??是她??”李德观听见李德雅安好算是松了口气,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虽然父皇离世,他也难以接受,但是现在还不是自己崩溃的时候…… 他得坚持,坚持到李德晟回来……他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带着李德雅离开…… 李德观死死抓着盛安的手来到了御书房,李德雅看见李德观,虽然心里害怕,但是知道他一定很难过,就坚持着站了起来向李德观走去。 李德观虽然把着御书房的大门,做了一次又一次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见那个无论如何一直保护自己,疼爱自己,也算是情深义重的父皇毫无气息地躺在地上……他还是一下子跌倒在地,“父皇……”他艰难地向着李泽寅爬过去…… 李德雅看着心疼,她跪在李德观身边抱着李德观,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难过,她抱着李德观,本来想安慰他,可是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终究,自己心爱的李德观,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好在冯川莳只是去了凰平……李德雅抱住李德观:“德观,德观你现在不能倒下,这大平的江山还等着你呢……” 他想起来很多,想起来…… “好啊,你尽管走,我告诉你,你走出这个门,我就会把李德雅嫁出去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 “是她重要,还是你母亲拿命换回来的和平重要!” “臭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我告诉你,你一天是这个平王朝的太子,你就一天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德观,今天是你母妃的生祭,去长春宫给她磕个头……” “德观,我听说你骑马又把腿摔倒了,父皇啊今天就在东宫照顾你……盛安……盛安!你们这里有没有大骨啊,我想给德观炖个汤……” “德观,这是父皇给你带回来的弟弟,以后这就是你的兄弟了,你是哥哥,不能欺负他知道吗……” “德观,你说,你母后在天上哪刻星星里……” “以前,你总是管着我……我就老想着那天你管不着我了,该是多好……”李德观被李德雅拉扯地外袍脱下来一半,可他还是奋力地抓住了李泽寅一只还没有凉透的胳膊,声泪俱下:“可是你怎么就舍得真的不再管我了呢……” 从此,我李德观,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了是吗……李德观哭的天昏地暗……最后几乎昏过去的时候,他只知道李德雅叫来了盛安,知道盛安奋力地把自己背在背上…… 他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自己终于可以走了……如果可以……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李德观宁愿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父皇,母后…… 你们当真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了吗…… 父皇啊,莞姐姐才刚回来…… 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第一卷结·一些未说完的话 李泽寅的一生,开头绚烂,可就是在南平跌了跟头,他这辈子犯了两次错,一次认错了爱人,一次认错了女儿,这两次,就毁灭了李泽寅的一生。 先说李泽寅知道一直看了就来气,瞧不上,还和自己儿子不清不白的那个卑贱的李德雅其实就是李德莞,而自己甚至还在甄梓黎灵前认错了女儿,让甄梓黎在天上看着自己如何亏待女儿近二十载,甚至让姐弟俩发生苟且情分的时候,李泽寅是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啊,他真的低估了甄梓妙的狠辣,让他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里有什么,让他亲手折磨自己的女儿才是真正让他也切身体会甄梓妙的痛苦的最佳报复啊。 而李泽寅和甄梓妙的错过,让两个人把彼此都折磨得体无完肤,而错的却甚至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李泽寅曾经纯良,甄梓妙也曾经豁达坦荡,一个鼓红了脸,一个羞地溜走,这本来应该是世间最美 的爱情,这本来才应该是历久弥新的兰如初,絮惊鸿啊····可最终,絮果按时到来,可是他们,甚至连兰因也没有。 李泽寅一直活在对甄梓黎的一番情深的思念里,觉得自己对她情深无比,可是他始终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他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红衣舞娘,是甄梓妙,只是阴差阳错,他只是把对甄梓妙的深爱放在了甄梓黎的身上,看她千般万般的好,以为自己爱的其实是她,是她的好,却殊不知这爱也是萌芽在那场初见的。 他真的明白的时候,却都已经晚了,他在临死的时候,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他看见的不是甄梓黎,是甄梓妙,可是他还是这样的固执,他努力想再往下想,想自己和甄梓黎大婚,回到京平,生儿育女,想自己每一点点深情,却都想不来。 如果李泽寅还能说话,问他你到底爱谁,他还是会固执地去说,我爱甄梓黎,我不爱甄梓妙。 可是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 甄梓妙又何其不是这样一个人,她总觉得自己恨极了甄梓黎,恨极了甄家,可是到最后,她还是脱口而出一句我父亲,她始终都在渴望着父亲的爱也可以降临到身上,也可以公平地把她嫁给李泽寅,她一样可以给甄家带来荣耀。 她抱着怀里的李泽寅而死的,她觉得自己最爱的还是李泽寅,无论他做错了什么。 可是她看见的却是甄梓黎。 她是真心爱这个妹妹的,小时候给她捡风筝,陪着她睡觉,后来,抱着吴一卓的女儿痛哭,她恨得其实与其说是李泽寅,不如说恨多走夫婿的偏偏是自己最爱的甄梓黎。 她自己都说,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在最爱的人对自己的折磨里。 父亲,不把自己当亲生骨肉,不惜把自己扔进河里淹死,母亲,早早离世,偌大甄府无人记得这个小娘,妹妹,夺走了自己的夫婿,对自己说那句让自己从鬼门关门前爬回来的李泽寅,在盛春宫说不爱自己,在临死之前都不愿意说爱自己,从未想过自己,甚至问自己,你怎么没有早早死了。 自己是凤飞九天的主人,本来该是这世间的强者,可是偏偏她在乎的人都要拼命伤害她,让她遍体鳞伤,让那只本来应该骄傲恣意的凤凰最后凄惨地离世…… “所有能真正伤害一个人的,从来都是这个人最在乎的。” 李泽寅,甄梓妙都是这样的人,都是很坚强,从来不会认输服输的人,他们不轻易去爱一个人,爱了就是认准了不松口,可是就是这么几个人,要了他们的命。 虽然他们都只是我笔下的人物,但我还是由衷的希望在他们那个世界,甄梓妙可以跑回来摘下面纱,李泽寅可以在遇见她的第一天就带着她回京平,封为王妃,永结同心。 希望甄梓黎可以嫁给一个与她心心相印的寻常夫君,一生都不用让百鸟朝凤沾染鲜血,可以在姐姐和爱人温暖的爱里一生保存温良。 最后,用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花雨落》的一段歌词结束《兰如初絮惊鸿》的第一卷正文。 “花落城中如你回眸 马蹄远去你的温柔 谁还在山外小楼空等雨落 划一叶扁舟 一人一城温一壶酒 独饮观花雨又飘落 关外山水依旧江上月朦胧 天涯留悲鸿”。 第二卷第一章 谋局 李泽寅驾崩当天晚上,李德雅回到了长公主府,她打开了钱晓枫给自己的信,上面说,现在必须逼迫李德观登基,让自己假装怨恨,事后,他会制造事端,让李德观以为这一切都是萧王朝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的公主坐上太子妃宝座的阴谋,挑起平萧两国的战争,在这个时候李德雅要和自己密谋造反,到时候会让李德雅以李氏正统血脉的身份举旗造反,但是只是想让自己和李德观在混战中假死逃离,这样,就不会以伤害李德晟的方式让李德晟登基称帝,钱晓枫的条件只有让丛翡在这场战乱中为国牺牲,这样,钱晓枫就少了最大的绊脚石,自己也可以和李德观远走高飞。 这听上去其实很不错,李德雅浅浅一笑,真是没想到,祺贤皇贵妃走了这么多年还会回来要了李泽寅的命,真是我的好姨母啊,李泽寅啊李泽寅,而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债,你的儿子最后还是跟我走了,你的天下还不是到了李德晟的手里。 多么讽刺,你如此窝囊,现在在地底下,你有没有脸去见母后啊……李德雅摇摇头,她脱下了今日赴宴所穿的华服,苏安走了进来,问她看到太子殿下如此伤心难过,为什么也只是把他送回东宫就自己回来了。 “……李泽寅死了,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装也是累,再说了,让萧弘冰现在去安慰安慰他有什么不好,就算将来我们可以让李德观相信萧弘冰为了坐上皇后的宝座杀了他的父皇,可是平萧的和平,是他母后用生命保回来的,他可不一定会轻易破坏,除非,他真的动了怒气。” “……可是,这样子下去,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殿下真的动了心可怎么办啊?” “最好的永远都是得不到的,再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李德雅喝了一口茶,莞尔一笑,“急什么,我和他,来日方长啊。” “哦……不过……大殿下,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没什么。”李德雅拉着苏安坐下,握着苏安的手说:“苏安,我只是要带着李德观离开而已,你放心,我会让李德晟成全你和盛安的,我和李德观一走,就再也不是什么宗室子弟,皇子公主了,你就别跟着我们受罪了,和盛安啊好好成亲,好好生活,去你们想去的地方,为你们而活吧。” “……殿下,你……你是不是要嫁祸给太子妃啊……” “……”李德雅缩回手,握紧了茶杯,“苏安,总有人要牺牲的,萧王朝和我们几代冤仇,总比……总比害到自己人要好……” “殿下,那……会打仗吗?” “赵逸静还在萧王朝,但愿不会吧,我只是……我只是想把李德观给支出去,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苏安看着李德雅不说话,李德雅问她:“怎么了,苏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苏安摇摇头说道:“苏安没有觉得殿下不对,苏安只是很心疼殿下,殿下,你太苦了。” “我没什么,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现在长江水患还没有解决,明天在朝堂之上,钱侯就会以国家动荡的名义劝说李德观早早结案,一门心思打理长江水患,也让萧弘冰成为皇后,安了萧王朝的心,我想丛翡一定很不愿意,他向来和先皇是一心的,如果当年祺贤皇贵妃没有临阵脱逃,可能那一仗也不会打的那么惨烈,庄王不会死,庄王妃也不会死,丛翡一定会让李德观好好查清楚祺贤皇贵妃为什么活到了今天,她是被人包庇,还谋杀了先皇,而且,他一定很不愿意萧弘冰做皇后,别人不说,丛翡一直都是恨毒了萧王朝。如果他甚至要追着李德观不放,就入了我们的圈套了,李德观再纯良,他也是李泽寅的儿子,骨子里的多疑敏感是变不了的,再说了,李德观本来就知道真相,他自然不会喜欢丛翡多问,到时候钱晓枫只需要一点点煽风点火,种下怀疑的种子,就等着这颗可怕的种子在李德观的心里生根发芽就好。” “……苏安实在不明白这些,只是,殿下,你都要干什么啊?” “我?”李德雅微微一笑,“我只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帮着李德观,好好看清楚他太子妃的面貌。” 德观,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伤害你,可是我要带你走,这个地方实在是容不下你我,好不容易李泽寅死了,我绝对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人人拿捏。 李德雅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一双不知道何时开始深不见底的双眸漆黑的就像没有月亮的夜,她抬头看向窗外,薄雾浓云,这京平的天,已经开始变了。 第二卷第二章 风起 当夜,萧弘冰很是殷切地侍奉在李德观的身边,李德观稍微缓过来之后对萧弘冰说,你不用这么劳累,我没事,让她就回去休息了,李德观看见寝殿只剩下盛安之后,很谨慎地问他可否传信去凰平了,盛安说已经传了,不日李德晟就会回到京平。 “太子殿下,您,这是又想离开了?怎么,您以前不是不打算走了吗?” “以前……倒真的想过就这么算了,就算等到父皇大行,也会出很多岔子了,但是现在父皇走的着急,但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李德观揉揉太阳穴,“但是现在长江水患还没有解决,本宫脱身恐怕不会很容易。” “希望德晟快点回来吧。”李德晟托着头说道。 但是李德晟不知道的是,他派出去和朝廷派出去找李德晟回京奔丧的人,都在路上被钱晓枫给截住了,甚至给他们手里都塞上了永乐公府的衣服布料,拖进了比较隐蔽的草丛里…… 当天萧弘冰回到自己的寝殿,确认身边只有锦儿在侧之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对锦儿说:“锦儿,我萧弘冰终于熬到头了,马上,我就是这平王朝的皇后,就与萧皇后平起平坐了,那个毒妇一定没有想到我不但没有死在这敌国皇室,我还顺利地当上了皇后……等到这消息传回萧国,她再也不敢欺压我母妃和我弟弟了……” “恭喜太子妃殿下……哦不,锦儿提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嘿嘿,锦儿这几天刚刚得到的,消息,咱们齐昭仪娘娘已经被封为德妃了,如今九公主如此尊贵,相信只要平萧交好,齐娘娘封后指日可待!” “是啊,和平简直是太重要了,但是光成为皇后不行,我还要像母妃一样,得到李德观的真心喜爱,坐稳了这个皇后的位子,也不允许他身边有任何祸害……” “还是多亏了九公主高瞻远瞩,当初谁敢陪着五皇子来这平王朝啊,还是九公主想到了可能会与平王朝和亲的可能,又主动亲近太子殿下……” “还得好好谢谢三殿下呢……不过想来今后,就叫不得三殿下,要好好谢谢明王殿下才是。幸亏李德晟早早就和冯川莳有了情谊,不然以李泽寅,估计不会让我嫁给李德观,也是李德观,心里一向害怕我去毁冯川莳的好姻缘,都不介意我的亲近……只是我很是不明白,李泽寅是如何,就直接让我做了太子妃的呢……”这是萧弘冰心里很久的疑惑,以自己庶出公主的身份,就算当年只是做了一个良娣,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不妥,直接做了太子妃,对她来说倒也是很古怪……但是如今既然省了力气,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好了…… “锦儿,明天李德观作为太子代君王上朝……我们的人可安排好了?”萧弘冰低声问道。 “安排好了,都是些好收买的,也不敢多话,如今长江水患严重……国家动荡,不可一日无君呐……” “很好。”萧弘冰袅袅婷婷地走到榻边,她以手轻轻抚摸过被子的缎面…… 我萧弘冰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了…… 第二卷第三章 丛翡出治长江水患 第二天朝堂之上,李德观站在龙椅之前以太子身份主持朝政,李德观的气色还是不是很好,他说道:“父皇刚刚大行,本宫现在也很是身心俱疲,众位卿家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退朝吧。” “太子殿下,老臣有事启奏。”果然,钱晓枫看见丛翡一脸焦灼地对李德观说道。 “永乐公有什么事情?可是也担心长江的水患?这件事情虽然已经火烧眉毛,但是父皇走之前并没有留下确切的治理方式,本宫资历尚浅,事关重大,本宫自与光明阁讨论商定……” “殿下,老臣惶恐,请殿下恕罪,难道殿下不想彻查祺贤皇贵妃一案吗?祺贤皇贵妃当年……当年没得不清不白,如果……如果祺贤皇贵妃真的外逃多年,难道陛下不想好好查一下吗?她如今,还杀了先皇啊……” “……”李德观眉目一垂,他自然是知道冯川莳在冯家,牵连冯家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说:“祺贤皇贵妃是凤飞九天的主人,她做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治理好长江的水患吗?” “太子殿下!”丛翡一着急,直接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永乐公你这是做什么?!”李德观很是头疼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如果祺贤皇贵妃,她没死,如果她当年没有这么诈死逃离,那一仗……怎么会打的那么惨烈……老臣唯一的妹妹,当年的庄王妃,又怎么会……” “都已经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永乐公,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提起,为什么一定在这个节骨眼过不去呢?” “太子殿下……”丛翡还想说什么,就有官员在后面说道:“如今太子妃殿下乃是萧王朝的公主,两国已然修好,无论祺贤皇贵妃到底为什么活了这么多年又回来谋杀了陛下,微臣觉得都不必深想追究,当年皇后娘娘专宠,祺贤皇贵妃心中怨怼多年不足为奇,而且现在追究陈年旧案起因确实与萧王朝那场战争的吃亏实在对当下的局势不妥。” “殿下。”钱晓枫突然站了出来,“殿下,如今国家患难未平,局势动荡不安,现在的国更是不可一日无君,为了保障社稷安稳,希望太子殿下早日顺位登基。” 紧接着一大片官员附议钱晓枫的看法,李德观沉吟片刻,说道:“明王还没有回来,不着急说这些。” “……嘶”钱晓枫忽然皱皱眉头,“殿下不说,老臣也没有发现,明王殿下并没有走很久,现在更应该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为什么……” “明王殿下好歹走了几天,往回赶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赶回来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担心些没有用的。”丛翡一向看不惯钱晓枫话里带话四处怀疑找事,一时生气直接怼了回去。 “明王的事情在永乐公很不重要是吗?”李德观本来就现在很看丛翡不顺眼,一听他这么说自己家德晟,更是气恼。 “自然不是,只是老臣觉得……” “够了!丛翡!在你眼里只有你们家的事情算事情吗?”李德观很是气恼地斥骂道。 “太子殿下恕罪,老臣一时……一时失态,只是老臣觉得……觉得现在着实不是立即登基的时候……” “越乱国家越不需要主君,这看法倒很是新奇,让钱某叹为观止啊。”钱晓枫看着丛翡说道,“如今满朝文武都希望太子殿下早日登基,永乐公也应该知道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左不过这满朝文武,你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居心?” “钱晓枫!”丛翡气红了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里信口雌黄地唯恐天下不乱!” “唯恐天下不乱的是我还是你用了公?!钱某一直在这里希望太子殿下顺位登基,也未尝反对太子殿下与光明阁详论长江水患之事,倒是你,几句话就心虚的不行,还在这里假惺惺地说出不希望太子殿下登基这种胡话……哦,对了,永乐公的妹妹庄王妃殿下之死想必永乐公真是一直耿耿于怀,永乐公今日在朝堂之上不希望太子殿下登基难道是忌讳太子妃殿下不成?” “你胡说!”永乐公丛翡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钱晓枫骂道,“谁都知道,当年是你和先帝谏言希望萧九公主和亲我朝太子!” “是啊,”钱晓枫哂笑一声,“我有否认过吗?这有什么不对吗?以秦晋之好替兵马干戈,钱某可有什么错误吗?” “永乐公,你好像很不怕太子妃殿下忌讳,也好像一如既往地,就像十几年前一样,对太子妃殿下的母国深恶痛绝,真让钱某看不明白!” “我……”丛翡一时语塞,他看向李德观,李德观冷冰冰地问道:“怎么,厉害完了,想起本宫来了?这朝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两个人的斗鸡场呢!” “太子殿下,老臣……老臣可以暂时不去想祺贤皇贵妃的事情,如果太子殿下实在担忧长江水患,老臣愿意替太子殿下分忧,现在长江水患望平最为严重,望平的冯老郡公也算是老臣的姻亲,老臣愿意前往处理。” “永乐公。”李德观走下来,扶起了丛翡,看着他说道,“有些事情,很多事情,要懂得适可而止。” “……是。”丛翡虽然生气,委屈,但他也明白,祺贤皇贵妃的事情,急不来,毕竟无论如何,李德观是太子,是君,自己是臣。钱晓枫油嘴滑舌,对自己更是有备而来,与其现在在这里坐等被谋算,还不如外出,建下功勋,回来和李德观商量也方便。 第二卷第四章 风起(二) 李德观回到东宫,只感觉头更是疼了,也是奇怪的很,虽然这几天,自己经历了很多,但是就是感觉头格外的疼,他回到了寝殿刚歇下,萧弘冰就来了。 “殿下。”萧弘冰向李德观请安道。 “你来做什么,本宫很累。”李德观揉揉太阳穴说道。 “妾身听说太子殿下总是不思饮食,很是担忧,虽然现在殿下伤心,但是也怪膳房不懂得侍候殿下,听说以前太子殿下很是喜欢去乐怡院用膳,或者就是和明王殿下在一起,妾身斗胆,觉得太子殿下应该比较偏爱凰平的口味,于是特意学了些。” 萧弘冰转身看了一眼锦儿,锦儿立马传来了萧弘冰特意为李德观做的膳食,“这是百果汁,凰平农牧兴盛,百果无分四季,百果为汁乃是凰平一大特色,听说明王殿下就很是喜欢,咱们京平少有凰平百果,妾身只能尽量来寻,加了一些花汁,恭请太子殿下品尝。” “……不错,你倒有心。”李德观喝了一口,确实觉得不错。 “臣妾还听闻太子殿下很喜欢吃炙羊肉,特地学了来,还遣人特地去寻了凰平的增味鲜粉,也请太子殿下品尝。” “……太子妃有心了,只是萧王朝难道不是向来有父母大丧,三年服素的习俗吗?” “妾身母国崇尚于此,亦是因为西方佛陀教诲若父母有罪,转世为畜生道,虽为赎罪,但为人子女不可食父母来世,故而服素三年,待一世亲子缘尽方可食荤,一来,父皇刚刚大行,不可转世为子女所食,二来,妾身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妻室,是太子殿下的人,也是平王朝的人,自然一切要以平王朝和太子殿下为重。” “你能明白就好,太子妃如此明事理,乃两朝幸事。你很有心。”李德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凰平的口味,只是跟着李德晟或者和牟黜陟去乐怡院蹭饭习惯了,倒是真有点想念。 自己这两天,也确实没有好好吃饭。李德观想着便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萧弘冰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太子妃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手艺倒是很好。”李德观赞叹道。 “妾身没有什么,只是从小跟着母妃学了许多,我只是一个庶出的公主,将来也很难嫁人为正妃,如果不学一些能得到夫君垂青的手艺,嫁不得父皇这样的人,恐怕很难立足。所幸老天庇佑,先帝不弃,妾身竟然有福气嫁给太子殿下做正妻,只要太子殿下高兴,妾身便再无祈愿了。” “……好歹是公主,齐娘娘也太多心了吧。”李德观说道。 “……妾身第一次来到这里,就很羡慕京平的生活,太子殿下自然是不得知妾身曾经……不过无妨,跟着殿下,妾身自是不用再有这些忧虑。” 李德观突然转了转筷子,看了一眼萧弘冰,萧弘冰虽然是公主,但想必齐昭仪盛宠,萧弘冰也没少受萧皇后欺负,竟然有这么委屈的体悟……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她一个太子妃,将来顶多被尊为王妃,或者诰命夫人…… 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太过自私……李德观在心里思量到,如果自己……如果自己登基称帝,将来就算走了,萧弘冰也能有皇后太后之尊,想必不会太过于落魄…… “殿下……你怎么了?可是不合胃口?”萧弘冰看他不吃了,很小心地问道。 “哦……自然不是。”李德观回过神来,“我只是想到了长江水患的事情。” “太子殿下不是已经安排了永乐公大人去处理了吗?”萧弘冰问道。 “我安排的?”李德观反问道,“算是吧。” “自然是,妾身相信,能想到让作为望平郡公姻亲的,很有盛名的永乐公去做这件事情,一定是太子殿下的英明决断。”萧弘冰说道。 “你倒是很信我。”李德观笑笑说。 “当然了,在这个世界上,妾身最能依靠的就是太子殿下了。” 但这时候,李德雅则在门外冷冷一笑。 第二卷第五章 入局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好兴致,不知道本公主有没有这个福气参加一下你们的畅谈?” 李德观听见门外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瞬间又感觉头皮发麻,他赶紧让李德雅进来,回头对萧弘冰说,让她先回去。 “死小子!”李德观对着盛安露出了杀人的目光,“德雅来了也不告诉我!看着我死啊你!” “苏安不让我说……” “你!你这个!”李德观对着盛安比划了好几下气得说不出话来。 “人家有什么错,你干嘛说人家盛安?”李德雅阴森森的声音又在李德观背后响起,李德观赶紧走过去坐下:“我不是怕你误会吗?” “那你倒别做让我误会的事情啊。”李德雅又说道。 “……德雅,你……你别这样,我们刚刚和好啊……” “我没有觉得和你和好啊。”李德雅笑着说道。 “哎呀……德雅……”李德观走过去,趴在她肩头,“你当真就舍得不原谅我?” “去,坐好了!叫人看见又要怎么说你!”李德雅用手把李德观脑袋扒拉开。 “德雅,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啊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李德雅打量着,在钱晓枫的撺掇和他们预料的,李德观现在已经动摇了不继位的决心了。 “就是,我想暂时登基。”李德观说,“只是暂时,德雅,现在国家动荡,就算德晟回来,我也不想他收拾这么个烂摊子,只需要一段时间,我稳定好了朝局……而且……而且我也不瞒你……毕竟我与你之间不想有什么隐瞒,就是萧弘冰,她并不是多么受宠的一个公主,如果我登基,好歹以后她还可以落得一个皇后或者太后的待遇……” “这有什么不好?”李德雅微微一笑说道。 但李德观知道李德雅其实心里是很介意的。 “……德雅,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萧弘冰无辜……仅此而已,你千万别多想,我已经派人去叫德晟赶紧回来了。” “太子殿下不必与我解释。”李德雅佯装很是不想继续听下去,起身对李德观说:“最近我的事情也不少,今天来看了你无事也就放心了,太子妃殿下倒很会照料体贴你,都已经完全入乡随俗,以身作则,不遵萧国礼数了,不日太子殿下登基,封后大典上,我这个做姐姐的定当送上贺礼。” 说罢,李德雅就要起身离开,李德观刚想起身去追,只觉得头又是一阵晕眩,想来李德雅只是一时小性,反正就要走了,这一天,她也盼了很久不是吗。 于是李德观只是强撑着走到了门口,看着李德雅离开了,李德观松了一口气,可是也一下子瘫在了盛安的怀里,吓得盛安刚想叫人,李德观一把拉住他:“不许张扬!”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盛安很是焦灼地问道。 “我没事,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如今父皇走了才没有几天,如果让他们觉得我这个太子也撑不住了,国家才是真的动荡,无论如何,就快要走了,最后这段时间,我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了。”李德观扶着盛安,很是艰难地站了起来,“你扶我去歇息歇息。” 而另一边,李德雅刚刚回到府内,回到寝殿,对一旁的苏安吩咐道:“我让你准备的酒可备好了?” “备好了,都是醉仙楼最烈的十里春……殿下……你……你一定要这样吗?” “做戏自然要做个全套,让他觉得我委屈,让他一定要心疼我,心甘情愿地带我走。” “太伤身了……”苏安颇为不满地说道。 “这些年我受得罪,岂止是几坛酒能比拟的?你不用担心我,我心下有数,钱侯爷可有来信?准备截下明王的假冒萧王朝的军队可有准备好?” “准备好了,都是死士,到时候明王殿下心切,就算怀疑也看不到什么破绽,等到他反应过来了,按照殿下的推算,也只能带兵驰援前线了。” “不必着急,过几天就是父皇的安葬之日,按照习俗,还要我和太子,德央,还有那个萧弘冰一起游园,这几天萧弘冰很是得意,要密切关注她的动向,那天的人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殿下。卫锦兰从来都是个没脑子的,而且很是仰慕殿下,云平离京平最近,她赶着奔丧,比云平郡公来的都要早些。” “哼,她一直野心勃勃,叫萧弘冰收拾收拾她也好,都要走了,我也好出出气。”李德雅说道。 “父皇大行一月,离瞒不住明王也没有几天了,那时候的茶会……就是让萧弘冰以为,李德观要杀了她的大好时机。钱侯……也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都安排好了,包括那天害怕萧弘冰反悔的东西也准备好了,而且可以保证锦儿那个小丫头绝对会在明王殿下心急如焚赶回来的前几天撺掇萧弘冰逃回母国,到时候,没几天,明王殿下就会亲自带着自己被萧王朝拦截的消息前来,萧王朝也会知道萧弘冰没当了几天皇后就横死的消息,到时候……这场仗,不可能打不起来。” “好,很好。”李德雅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看着一切尽在掌握,欣慰地笑了。 京平,我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从此天高海阔,我和我的德观,再也不会被这身份所累了……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第二卷第六章 游园会 按照平王朝皇室的习俗,在君王过世十日或者十二日即君王的安葬之日,在这一天需要皇后所出的皇子公主静默游园,以安先帝在天之灵,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明王殿下还是一直没有回来,于是到了第十二天,李德观也不好再等,就组织安葬和游园礼。 这一天,由先皇后所出的皇太子李德观,皇长文昀公主李德雅还有寄养在皇后名下的四公主李德央游园,但是好歹作为东宫太子妃的萧弘冰,也参加了这次游园,萧弘冰很是骄傲,认为这是李德观正式把自己当做了太子妃,自己促进了平萧和谐的象征。 但是萧弘冰刚刚跟着李德观来到了皇城的御花园,就很是不长眼的被几块鹅卵石滑倒了,不仅把宫装撕了几个口子,萧弘冰的脚也扭得很是厉害,于是李德观也正好就让萧弘冰在一处地方休息,没有让她继续跟着自己游园。 “真是晦气!”李德观刚走,萧弘冰就气得不行,“好不容易这么一次机会,偏偏叫那些臭石头耽误了,这御花园的奴才都怎么做事的?一会找人发落了干净!” “太子妃殿下就别这么生气了,如今陛下已然安葬,不过几天太子殿下就要继位为帝王,太子妃殿下就是皇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到时候来日方长,还怕没有机会让这平国的人都知道吗?至于那些贱婢,奴才一会吩咐了,叫人打发了便是。”锦儿一边给萧弘冰扫身上的灰一边说道。 “也是,本宫啊自是来日方长,有的是享福的机会,以后都是皇后,想必那个老贱妇也绝对不敢再对本宫母妃不敬……”萧弘冰得意地笑笑,向不远处一看,却似乎有人在跳舞,她很是奇怪地问:“锦儿,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在跳舞……” 锦儿顺着萧弘冰目光看去,确实有人在跳舞,她也很是奇怪,于是就扶着萧弘冰前去查看。 谁知道走近一看,萧弘冰却觉得这人颇为眼熟,于是试探着问道:“卫小姐?” “啊?”正在跳舞的还真是卫锦兰,卫锦兰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是萧弘冰却是吓得脸都煞白,“弘冰公主……” “卫小姐贵人多忘事,咱们弘冰公主已经是太子妃殿下了。”锦儿趾高气昂地说道。 “太子妃殿下恕罪,锦兰请太子妃殿下安。”卫锦兰急忙行礼问安。 “起来吧,卫小姐,今天是父皇的游园会,貌似没有宴请卫小姐吧,卫小姐怎么会在御花园……还在这里跳舞,你不知道现在是先帝的丧期吗?” “回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平王朝不似你们萧王朝,要把丧葬之礼举办的很沉重,在锦兰家乡云平,都有在长辈安息之日由家中嫡女舞安息舞于灵前告慰先人的习俗,锦兰觉得好歹与诸位殿下同窗一场,于是自作主张,在这里为先帝一舞安息,还让太子妃殿下见笑了。”卫锦兰袅袅婷婷地说道。 第二卷第七章 萧弘冰训斥卫锦兰 “卫小姐,不愧是一府嫡女啊,做的事情真的是让本宫这个望尘莫及,叹为观止啊。”萧弘冰冷冷一笑,走上前去,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作死!穿这个狐媚样子,跳什么安息舞,一副狐狸精样!谁允许你在这里打扰先帝安息?如今明王殿下耽搁在凰平,你这个妖媚子定是要勾引太子殿下!如果陛下丧期未过,平王朝再怎么与我朝风俗不同,也断然没有此等伤风败俗的规矩!” “太子妃殿下……”卫锦兰刚想申辩几句萧弘冰甩手又是一个巴掌上去,“你也知道本宫是太子妃,还不跪下!” 卫锦兰慌忙跪下,萧弘冰给锦儿试了个眼色,锦儿一笑,拿过手帕吐了口水就是对着卫锦兰脸上一顿乱擦,卫锦兰吓得叫喊连连,锦儿直接把手帕塞进她嘴里,上去又是几个耳光,把卫锦兰打的直哭。 “卫小姐哭什么?你方才不是很得意吗?既然是来祭奠先皇的,一脸粉黛眉眼含笑的怎么好,只怕冲撞了,如今这样,素颜朝天,眼泪刷刷地掉,才真真让人看了心疼呢!”锦儿骂道。 “萧弘冰!”李德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你疯了?今天是父皇安葬之日,你不跟着德观安葬也就罢了,你还在这里闹事情!你可真是对得起自己萧王朝公主的身份!” “皇长姐这话恐怕太武断了些,”萧弘冰走过去,指着卫锦兰说道:“这个小贱蹄子想要在父皇的安葬游园会上公然勾引太子殿下,无论作为父皇的儿媳,还是太子殿下的妻子,本宫都觉得自己应该惩治一下!” “锦兰小姐出身公府世家,岂容你如此辱骂?你说她不知好歹,你自己可懂规矩?就算你的夫君李德观,将来登基为皇,长姐为尊,他在我面前也不敢如你这般嚣张无礼!” “……李德雅,你知不知好歹啊?当初父皇还在的时候就很是不喜欢你,你……” “她什么?!”李德观冷冰冰带着杀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萧弘冰急忙过去,一脸委屈地说道:“卫锦兰打扰父皇的安息,在这里公然起舞勾引殿下,妾身只是训诫一下,谁知道皇长姐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不问责卫锦兰,还要教训妾身。” 李德观看着她说完,一下子把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回来,很是嫌弃地拂了拂袖子,萧弘冰的手颇为尴尬地在空气中滞留了一会,默默地收了回去。 “德观,其实卫小姐她是我……”李德雅刚想张口解释,李德观就打断:“你不用和我解释的。” 萧弘冰刚刚得意地一笑,李德观就走到卫锦兰身边,把她嘴里的手帕取出来,扶她起来,“盛安,带卫小姐回偏殿休息。” 萧弘冰有些震惊地站在一旁,结果李德观刚要离开,李德雅把他喊住,谁知道李德观还没有说话,萧弘冰就说:“长公主殿下别再解释了,没有看见太子殿下根本不想听吗?” “你给我闭嘴!”李德观怒气冲冲地冲着萧弘冰说道,“萧弘冰,今天是父皇安葬之日,父皇母后一向看重两朝和平,本宫不和你一般计较,你最好赶紧给我滚回东宫,不然别怪本宫翻脸!” “是……”萧弘冰吃了大瘪,刚想离去,李德雅就说道:“不,等等。” “怎么了?”李德观问道。 “她还不能走。”李德雅不容置疑地说道。 第二卷第八章 三岁的李德观 “长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指教……”萧弘冰咬牙切齿地问道。 “太子妃刚刚不尊敬本公主,本公主就不和你很计较了,你回到东宫,把礼记抄上十遍,给本公主送到府上就是了。”李德雅说道。 “……是……弟妹遵旨。” “但是卫小姐是本公主找来为父皇舞安息的,德晟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到来,本公主害怕父皇心有牵挂不安离世,于是找到了卫小姐,却不想在这里被太子妃你如此羞辱,卫小姐贵为公府嫡女,如果不给一个交代,想必卫郡公,也是不愿意的。” “那长公主殿下希望如何?难道是要本……要弟妹去道歉吗?” “哼,弟妹贵为萧王朝九公主,自然是不敢让弟妹如此纾尊降贵,但是打人的却是锦儿姑娘……不如就让锦儿姑娘赔上一双嫩手,交给卫郡公,想必卫郡公宽宏大量,就不会和弟妹一般见识了。” “你怎么敢!锦儿自小在我身边服侍,你竟然当着我敢发落了锦儿!”萧弘冰气得暴跳如雷。 “呵,萧弘冰,本宫记得你倒和本宫说过你在萧王朝是如何如何的委屈,没想到你护起奴才,倒颇有刁蛮公主的做派。”李德观冷冷一笑。 “弘冰公主,本公主听说你嫁过来之后,你的弟弟弘沃,就封了亲王,你的母亲齐昭仪也直接越过了葛贤妃补了德妃的空,本公主还听说你的父皇已经立了萧皇后的大皇子萧弘鄂为太子,自己也快不行了,无论萧皇还是萧弘鄂如果知道你在这里太子妃做的如此快活,你觉得你的母妃和弟弟妹妹,还能不能在萧皇后和鄂太子的手底下讨到这般滋润的生活啊?”李德雅说道。 萧弘冰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什么,李德雅浅浅一笑,“这就对了,这才是你们萧家的好公主,我的好弟媳啊。” “苏安。”李德雅唤了一声,苏安领到,带着几个侍卫就把锦儿拖走了。 “太子妃殿下!九殿下!九殿下你不能不管锦儿啊九殿下!!!”锦儿用手扣着地,生生扣出一道扭曲的血痕…… “哎,这锦儿也太不懂事了些……”李德雅微微一笑,“且不说把这御花园弄成了什么样,就这个九殿下就是忠心地让人唏嘘呢,弘冰,你现在是太子妃,自然要有从心里把你当成太子妃的人来侍候,这宫里的阿箬嬷嬷掌罚多年,很是懂得规矩,今天本公主就做个主,阿箬改名箬安,就跟着你伺候了,从此和苏安盛安槐安霜安一样,你也和我们一样,也算体现了亲近。” 李德雅说完,萧弘冰努力平息怒火,欠身谢恩。 “还不快回去!”李德观低声冲她吼道。 萧弘冰回去之后,李德观拉着李德雅要去御花园里的小阁子,李德雅很是避嫌地把手抽出来,皱着眉头问他:“光天化日的你要做什么?” “现在还有谁敢多嘴多舌,我就法办了她!”李德观不容置疑,又拉着李德雅往小阁子去,还让苏安盛安不要跟着。 “你到底要说什么?难道觉得我处理你的太子妃太决断了些?你要知道云平离京平很近,云平郡公也是很重要的武将,可是得罪不起的。” “……说完了?”李德观问她。 “说完了怎么样?”李德雅翻了一个白眼。 李德观一把拉过李德雅的胳膊,把她推在一边的墙上,吓得李德雅慌忙两只手抵住李德观:“你要干什么啊你?你疯了?” “什么叫我的太子妃?我只是这些天,不想多生事端,安安她心,好带你走就是了,却不知道怎么给了她胆子让她这么冲撞你,我知道你向来多心,只是来和你解释一下……”李德观凑在李德雅耳边说:“我可没有碰她。” “……有病吧你,谁要听这些,光天化日的……”李德雅继续推李德观,谁知道李德观却是微微一笑,就是对着李德雅就吻了下去,看着她说道:“与其听你说,是为这江山考虑,我更想听你说,就是不喜欢其他女人仗着我来欺压你的样子,而其实也就是这样的对吗?” “李德观……”李德雅还是死死抵住李德观,但是她看着李德观那个样子,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你好幼稚啊……” “幼稚的明明是你,”李德观刮了一下李德雅的鼻子,“江山再如何,在你心里岂能有我重要,你分明就是因为在意我耍小性。” “……是是是,都依你,都依你,外面人还等着呢,不许胡闹了!快出去了!”李德雅说道。 “那你让我开心一下。”李德观坏笑着凑过去说道,李德雅失笑几声,在他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可以了,太子殿下。” “嗯……真是舍不得放你走。”李德观颇为不情愿地撒开李德雅,“不过马上我就可以天天这样和你耳鬓厮磨了……” “讨厌!”李德雅推了李德观一把走了出去,可是嘴角还是不由地上扬…… 第二卷第九章 生厌 李德观刚回到东宫,盛安也匆匆赶回,结果刚来那箬安嬷嬷和萧弘冰就来求见李德观。 李德观对箬安嬷嬷说:“箬安嬷嬷,长姐让你来侍候太子妃殿下,你却如此纵容太子妃殿下失仪,是否愧对长公主殿下的信任呢?”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实在尊贵,而且……” “没有什么而且,不管她是太子妃,还是皇后,在我们平王朝她都没有和长姐作对的资格,她糊涂,你也糊涂吗?” “太子殿下,妾身知道错了,妾身愿意接受长公主殿下的惩罚,但是请太子殿下不要生妾身的气了。”萧弘冰往李德观跟前跪着走了几步说道。 “箬安,带太子妃殿下回去。”李德观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转身回寝殿,谁知道萧弘冰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站了起来哽咽地说道:“妾身出身王朝旧日敌国,本就孤苦无依,若是妾身自己不硬气些岂不是也要过上旧日的糟烂日子?况且锦儿跟随妾身多年,妾身也是实在不舍啊!若有一天盛安出事,殿下也还会如此偏袒长公主殿下?” “……很好。”李德观转过身,看着萧弘冰冷冷一笑。 “你方才说本宫什么?”李德观朝着她逼近了一步问道。 “妾身……妾身说妾身只是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只想自己硬气一些……以免……以免……但是妾身从无忤逆殿下之意……”萧弘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不是这句,最后一句话。”李德观说道。 “……”萧弘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敢重复,毕竟他和长公主一母同胞,着实不是自己……哎呀,真是糊涂! “本宫就是偏袒长公主,太子妃有什么意见吗?”李德观问道。 “……妾身……妾身只是觉得,觉得长公主殿下罚的实在太重了些,如今是父皇丧期,怎么可以如此血腥……” “你还知道现在是父皇丧期啊?”李德观说道,“那你在御花园扰的父皇不得安宁要怎么算?” “妾身……妾身只是想惩治一下卫锦兰……” “且不说卫锦兰是长公主找来的,就算不是,公府贵女,哪里有让你塞了嘴在御花园抽耳光的道理?萧弘冰,好歹你也是公主出身,哪里学来的乡野气?!前几日本宫还觉得你还算知书达理,现在看来不过毒妇尔。” “殿下!殿下!”萧弘冰看他说的过分,想去拉他,结果李德观狠狠甩了,转身回到了寝宫。 萧弘冰回到自己的地方,只觉得委屈,但是这里毕竟已经不是萧王朝,自己还没有做皇后,就算做了恐怕那个李德雅也不好相与,也没有母妃和父皇,凡事还必须委曲求全啊…… 真是没想到,萧弘鄂那厮终究夺了皇位去,自己如果再不争气,萧毒妇那厮狠辣,母妃定是没有好日子过。 萧弘冰想来想去,还是要讨李德观的欢心,想来李德观最近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想来想去,萧弘冰只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迟迟未赴京的李德晟。 第二卷第十章 登基 马上就到了钦天监测定的登基的大吉之日,可是李德晟还是不知所踪,李德观十分害怕,派了无数人去找李德晟,可是还是不见踪影,无奈李德晟也只好按时登基,但还是很担心李德晟的安危。 登基前一天夜里,萧弘冰来到了李德观的房间,李德观并不是记仇生气很久的人,就没有阻拦,问她干什么,萧弘冰端来了百果汁,说加了一些太医院开的安神的药膳,来给李德观安神,明天好顺利登基。 李德观看着那百果汁还是颇为忧愁,萧弘冰就问他是否还在担忧李德晟不知所踪的事情,于是萧弘冰告诉他,自己为了将功补过,派人去沿途寻找到凰平的官道,结果还真的找到了一些不对劲。 “果真?到底怎么了?德晟可安好?” “凰平一直没有消息,妾身也不确定明王殿下是否安好,只是妾身在那些横死在道上的钦差的手里找到了一些破损的布料,带回来给宫里面和刑部比对之后却发现是永乐公家的东西。”萧弘冰说道。 “永乐公?!”李德观不可思议地问道,“永乐公为何要去阻拦德晟?” “妾身不知,只是此事确凿无疑。” “……”李德观想着,就算丛翡对自己不彻查祺贤皇贵妃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一向是最忠心的,何故要阻拦德晟,莫不是害怕德晟篡权……可是最近丛翡已经不在京平去治理长江水患了啊…… 突然,李德观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看向萧弘冰,萧弘冰只觉得后背发凉,低着头问道:“太子殿下何故看着妾身。” “你什么时候查到这件事情的?” “最近几日。” “哦,是吗?那你为什么不立即回禀本宫,要等到今天?” “妾身觉得太子殿下忧思甚多,不敢叨扰,况且事关朝廷重臣,妾身不敢妄言,只是看太子殿下实在担心明王殿下,于是只好如实相告。” “一会不敢妄言,一会又是很是确凿,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做的,你害怕德晟登基,毁了你的皇后宝座,现在又看本宫担心,拿来嫁祸给永乐公来我这讨好处的吧?”李德观问道。 “太子殿下怎么可以想妾身,妾身在太子殿下眼里就是如此的不堪吗?”萧弘冰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觉得自己在本宫眼里如何?” “妾身与太子殿下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妾身知道,太子殿下只有在不喜欢的人面前才自称本宫,妾身不奢望太子殿下与妾身情深义重,但是也不希望太子殿下对妾身如此猜忌,妾身一心为太子殿下……” “你知道永乐公,他的妹妹是本宫的皇婶,永乐公和父皇之间坚不可破,他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德晟?如果非有,那也是害怕德晟来伤害本宫,你说对吗?” “自是如此……”萧弘冰还以为李德观认可了自己的说法。 “你觉得德晟与本宫为何?” “太子殿下仁厚,待明王殿下情逾手足。” “知道就行。”李德观看着她冷冷一笑,“萧弘冰,本宫但愿你是蠢,不然你最好不要一点点试探本宫的底线,这里不是你的萧王朝,本宫也不喜欢兴风作浪。” “殿下?……” “明天你就是平王朝的皇后了,萧弘冰,知足吧。”李德观说完,对她挥挥手,“你可以离开了。” 萧弘冰没有想到李德观竟然如此不信任自己,但她还是咬了咬牙,离开了李德观的寝殿……回到自己的寝殿,她只觉得这平王朝越来越可怖,不过就像他说的,自己马上就是皇后了,马上就可以住进长春宫,马上就可以和萧皇后平起平坐了…… 萧弘冰,为了你的母妃和你的弟妹,为了锦儿,你要咬着牙,努力坚持下去……萧弘冰躺在冰凉的榻上,努力裹紧了被子,这样对自己说。 第二卷第十一章 德晟起疑 李德晟和冯川莳一直在凰平,消息被封锁的很死,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冯川莳最近总感觉怪怪的,如果非要说什么怪,那就是…… 来凰平的人很少了。李德晟听说了之后,也觉得很不对,于是他就让牟之洋去打探,结果发现很诡异的事情,那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是可以确定,出事了,而且是要瞒着他们,很严重的事情。 李德晟越想越不安心,于是给冯川莳留下了足够的府兵之后强行带着凰平郡公和凰平军前去京平一探,结果一探不要紧,半路上竟然遇上了身穿萧王朝服饰的军队,就在李德晟一行人险些撑不住的时候,盛安带着兵马前来支援,这才化险为夷。 这时候李德晟才知道了,李泽寅已经意外出世,李德观登基,而自己一直没有出现的事情,盛安觉得萧王朝来的古怪,李德晟不知道的也古怪,但都觉得怕还是萧王朝搞的鬼,是生怕萧弘冰做不成皇后,他们觉得现在萧弘冰已经是皇后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风险,于是李德晟回去接冯川莳,盛安带着消息先行回到了京平。 盛安到达京平直接去找了李德观通报事实,那时候好巧不巧萧弘冰去给李德观送点心,这时候萧弘冰已经贵为皇后,没有人敢公然阻拦,谁知道萧弘冰在门外面就听见了,盛安和李德观说,拦截李德晟的其实是萧王朝的士兵! 萧弘冰当时吓得手里东西都掉了,她想到了自己还说过是永乐公,虽然事实如此,而且就算是萧王朝做的,自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李德观此时此刻岂会放过自己…… 手里东西一摔,萧弘冰算是缓过神来,她慌慌张张就要跑,结果李德观听见了动静,冲了出来,也不听萧弘冰的解释就把萧弘冰软禁在了长春宫。 而这一次的茶会,萧弘冰虽然被允许参加,但是脸色苍白,李德雅方知一切顺利,而这天晚上,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准备了这么久的大戏终于可以上演了。李德雅在心里暗自叫好,看着萧弘冰穿着皇后的宫装,坐在李德观的身边李德雅就觉得火冒三丈,但是看看她那个仿佛大难临头的样子,却只觉得欢畅。 母后啊母后,若你在天有灵也是恨毒了这个儿媳妇吧,你我好歹名义上母女一场,今天就让女儿做一次女儿的事情,帮你了结了这个贱妇…… 当天夜里,就当萧弘冰还在寝宫里不想吃不想喝的发呆的时候,突然有人通报长公主来看自己,萧弘冰刚想拒绝,却看见李德雅已经来了,她蜷缩在床榻上满是警惕,李德雅勾着嘴角一步步向她走进过去: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啊。” 第二卷第十二章 皇后之叛 “是你?你来干什么?”萧弘冰脸色苍白,嘴唇甚至有些干裂,她警惕地往榻里面蜷缩,耳朵上那对东珠暴露了她此时此刻已经吓得发抖的事实。 “皇后娘娘最近凤体欠安,我这个做姐姐的很是挂心,我来看看你啊。”李德雅坐在她的榻边,把袖子在榻上铺好,抬头看了看这长春宫四下的陈设和景致说道:“这里是长春宫,是历来皇后娘娘所居住的寝殿,只是何其可笑,我这个嫡出的长公主从来都没有来过几次,唯一的一次踏足,还是为了给你迎太子妃的册宝。” “你知道这里以前住的是谁吗?”李德雅问道。 “自然……是德观……的母后……”萧弘冰强作镇定地说道。 “她死得很早,父皇不喜欢我,都说是我的名字克死了我的母后,可是他们也知道,是你们害死了她。可是这个世界真是讽刺,现在你住在她的寝殿里,嫁给了她的儿子,接受她曾经接受的朝拜,而我……明明什么也没做,甚至那个名字都不属于我,却要我抗下这些罪责。” “皇后,你说这公平吗?”李德雅看向萧弘冰。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萧弘冰别过头去不看她。 “……”李德雅突然伸过手,抚摸她耳上的东珠,萧弘冰躲开:“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很珍惜这对象征着你正位中宫的东珠?你是不是很珍惜你的皇后宝座?做昭仪的孩子做了这么多年,你一定很委屈吧,可是萧弘冰,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曾经错误地到了你的手里,也终究不会属于你啊。”李德雅几乎是凑在她耳边这么说道。 “李德雅!”萧弘冰低声吼道:“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告诉你,我是皇后!……” “你是皇后?”李德雅失声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德观已经把你软禁,他怀疑你故意隐瞒明王先帝驾崩的事实,他怀疑你对皇后之位急不可耐,你现在就是一个岌岌可危的弃妇,还好意思在我跟前说自己是皇后,你不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吗?” “我是太子妃,早晚都是皇后,陛下就算一时间被奸人蒙蔽,也总会想明白的。” “是啊,早晚都会明白,可惜你等不到了。”李德雅目光一沉,“萧弘冰,我们都是公主,也都是不幸的公主,德观已经对你彻底失去耐心了,平萧的仇恨终究无法在我们这一代结束,我劝你现在赶紧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明天,明王一回来,德观就会拿你祭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就这么想算计我吗李德雅!”萧弘冰红着眼睛问道。 “冥顽不灵……”李德雅摇摇头,从她榻上起身,这时候长春宫的宫女都变了脸上来,塞住了萧弘冰的嘴,萧弘冰拼命挣扎,可是只能任由那些宫女捆到了李德雅准备好的马车上。 李德雅看向天边的一轮弯月,好像就快要圆满,云起,李德雅伸手细感划过指尖的凉风。 这京平的天,终于要彻底变了。 第二卷第十三章 风云巨变 萧弘冰在马车里被颠得很害怕,当她终于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的时候呼吸已经抖得不行,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她颇为小心地感知着四周的变化,突然,一个黑衣人走上了马车,萧弘冰很是害怕地往后躲,结果那人却是拿下了萧弘冰嘴里的布团,并且给她松了绑,便一转眼没了身影。 萧弘冰感觉四周安静了一些之后,也不敢出去,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听见身后传来声声追打声,听上去却是:“皇后出逃!别让萧弘冰跑了!” 萧弘冰一时气恼害怕,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许是觉得就算呆在车上,也没法保命,于是就想下车告诉他们一切都只是李德雅的阴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萧弘冰刚刚下车,就被追来的禁卫军一瞬间万箭穿心,甚至没有一点点反驳的机会,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眼前的火把越来越模糊…… 有时候,生命真的就是如此脆弱的吧…… 萧弘冰就那样躺在地上,李德雅走过去,对萧弘冰摇了摇头:“萧弘冰,我真是高看你了,你真的并不是和我一类的人,你太愚蠢了。” 李德雅转身看向自己带来的人,微微点头…… 皇城之中,李德观还在为李德晟和冯川莳静心筹备回京事宜,结果这个时候盛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说道:“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 “怎么了,连你都这个样子了?” “陛下,皇后突然跑了,长公主殿下去追……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盛安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说什么?”李德观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的拳头瞬间握紧,急吼吼地就跟着盛安直接追了过去。 李德雅,你这个傻子,你追她干什么?!老天保佑啊,阿雅她千万不能出事啊!!李德观甚至嫌马车慢,背上弓箭直接骑马就去了…… 结果追上的时候,却只见几个身穿萧王朝的衣服的士兵正想对李德雅施以不轨……一旁的苏安昏迷,萧弘冰……万箭穿心,眼都没有合上…… 李德观恨得几乎要把牙咬断,他取下背上的弓箭三箭齐发射死了那些个士兵,下马和盛安一起跌跌撞撞地向着自己的心上人跑去,后面的禁卫军也紧接着跟上…… “都怪我……一时气急竟然要把萧弘冰射死……结果萧王朝……他们……德观,德观还好你来的及时……”李德雅攀在李德观怀里委委屈屈地哭着。 “你没有做错。”李德观低声哄着李德雅说道。 “只是如今……可如何是好啊……”李德雅抽抽噎噎地问道。 “还怕他们不成?硬要把女儿塞过来,现在说翻脸还就要翻脸,真当我们平皇室是好欺负的软柿子吗?”李德观打横抱起李德雅,盛安打横抱起苏安,盛安转过头看看一旁无人敢靠近的萧弘冰,问道:“陛下,皇后她……” “这里没有皇后,萧弘冰叛国谋害长公主和明王殿下,即刻废后,悬尸于京平成门外,十日之后整军出发,替我们李家足够多的受屈者报仇!”李德观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二卷第十四章 开战 “皇兄!”李德晟来到了李德观的寝殿的时候,头发甚至已经有些凌乱,他的眼里满是担心,看看四下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的臣子,李德晟拍拍冯川莳的手,自己走到李德观的身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李德雅,李德晟轻轻把手放在了李德观的肩膀上:“皇兄,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没事就好。”李德观轻轻抓住李德晟的手,扶着他起来,对其他人说:“除了苏安在这里看顾好长公主殿下,你们都退下吧。” 四下无人了,李德观拉着李德晟来到一边,很是疲累地把头靠在了李德晟冰凉的双手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李德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感受到李德观的眼泪在自己手上流淌,怎么会这样呢,一夜之间明明还好好的皇后突然出逃,还伤了长公主殿下,萧王朝的人拦自己干什么?萧弘冰已经是皇后了啊…… 李德晟只觉得这一切漏洞百出又毫无头绪。 他看看李德观,李德观抬起头来,对李德晟说:“父皇错了,母后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和平不是这么个糟践法的,萧王朝就是一群白眼狼,他们是喂不熟的!这一切都是假的,萧弘远的承诺,萧弘冰的和亲,都是假的!!” “皇兄……你冷静一点……我觉得……”李德晟看着他这样,抿了抿嘴唇说道:“我觉得……你要做什么……都起码要冷静一点……你现在是平王朝的皇帝……” “我本来也不想,只是我毕竟还是母后的孩子,还是李家的骨血,我不能任凭王朝受辱,我想好了,你替我坐镇京平,看顾好德雅,我要御驾亲征,让萧王朝彻底臣服!” “什么?!你这就要开战!”李德晟失声惊叹道。 “怎么了?还不够吗?皇后之尊谋害朝野,把你困在凰平数日,还做出出逃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而且她还伤了德雅,简直罪大恶极!!我这一次非要齐家满门陪葬,要那群萧狗跪在母后灵前忏悔!” “……我,我只是觉得,只有毫无办法的事情,才要这样去解决……”李德晟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他看看李德观,叹了一口气:“罢了,只是你要去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李德观立马拒绝,“如果我们都死了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死的皇兄。”李德晟拍拍他的手说道。李德观看看李德晟,轻笑道:“我可以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只是你必须留在这里,才能安臣民的心。” “就算一开始,你不要我去,我也会调了军去的,如果你实在不同意,你就带上川莳,你们有寒冰剑,自然是很好的保障。”李德晟笑笑说道。 “你放心莞姐姐去?那可是战场?” “我虽然不放心,但是也没办法,既然你不想我去,我就先留在这里,我调齐了兵,再去找你不迟。”李德晟拍拍李德观的手说道:“德雅无事,你也不用太伤心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就不会有山穷水尽的那天。” 第二卷第十五章 冯川莳发现身世 李德晟走后,冯川莳就赶紧给自己安排了炼血悟器的仪式,冯川莳被悟器的大师带进了冰室,凝神划破自己的手腕,这没什么打紧,只要悟器成功,器魂就会带着自己的血气回到自己的体内。 冯川莳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温热被一点点抽走,寒冷弥漫过全身,她咬牙坚持着,终于悟器师让冯川莳停下放血,冯川莳走到冰玉床上调节气息,脸色很是不好…… 悟器师不久对冯川莳轻声说道:“器魂已成,恭喜冯二小姐!” 说罢冯川莳感觉自己身体的温热一点点回来,等到终于不再有不适之症的时候,冯川莳抬起头看向悟器师,看到他面色平静,没有半分惊讶,有些不解:“大师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悟器师微微躬身:“二小姐福泽天成,飞刀器魂虽不及大少爷的冰雪器魂凛冽,但是小姐乃是一介女流,能够为国家出征已然足够,实在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你说什么?我的器魂是什么?”冯川莳难以置信地问道。 悟器师云里雾里地看着冯川莳:“二小姐的器魂乃是柳叶飞刀,在女子之中已然是很好的,二小姐何必过分苛责自己……” 怎么会是什么飞刀,自己既然是李德观的姐姐,不应该是一样的寒冰匕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到底有什么差错…… 现在李德观如此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出兵,李德晟又回去调兵,自己实在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冯川莳警告悟器师不允许在外面多说,强撑着跟着李德观出征了。 防断更 最近《相见亦欢终却南》要争取上架啦~支持兰如初的宝贝们,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不会辜负你们每个人的支持,兰如初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就算完结了也依然可以申请签约上架,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做最好的作家,让兰如初最好的姿态风风光光上架,我一定会给兰如初一个最好的结局。 从没想过相见会被签约,本来只是想试试征文的。 但是我不会放弃每一本书,如果相见的数据很好,我会缓缓好好写完兰如初,整理到十五万字的时候争取签约,然后上架。 本来兰如初的设定并不是美好的故事,现在,我倒觉得该按着兰如初作为我的第一本作品,代表着我的初心,无论这条路顺利还是坎坷,希望都有一个最好的结局。 谢谢这一路支持兰如初的朋友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我不相信自己的时候是你们让我相信自己,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积极和我说~评论区见就好啦~ 后期会丰满李德雅这个人的形象,这是我设定中很出彩的女二~ 兰如初的辉煌或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爱你们! 上架通知 因为最近要安排《相见亦欢终却南》上架了,依然要屯稿~但是有几位可爱的宝宝依然在支持《兰如初絮惊鸿》,谢谢大家!!非常感动,支持云悯的都不会让你们投资失败,就算苟到只能上架一个月我也会让兰如初签约~为了给大家争取利益最大化也要屯呀~请大家耐心等待~另外肇秋愿已经下架,将来另有《肇秋》,希望大家喜欢~ 起码会争取到签约!!希望大家耐心等待~毕竟我是做不到两开签约作品的呀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