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至亲陷害,姐妹反目 大亁国,盛京。 时至霜降,北方连绵三月的瓢泼大雨终于停歇,城内没过膝盖的积水渐渐退去,城外决堤倾泻的堤坝被人修补,只是莫说庄稼农田尽毁,就是百姓性命都难以保全,地牢内更是阴冷潮湿,寒意入骨。 穆沁霜蜷缩在牢床上,一双桃花眼呆滞而迷惘,脑海中,父候遭千夫所指被当众问斩的一幕幕,如附骨之疽,挥之不散。 就在三个月前,她还是忠烈之后,镇北侯府嫡出大小姐,有面冷心热的父候,慈爱端庄的母妃,以及活泼调皮的幼弟,虽不能常伴他们身边,但有父候与母族为靠山,凭借她自身的心机手腕,如愿成为西北穆氏一族的当家大小姐,无人可欺,更是大权在握,掌一族后宅。 然当今圣上的一旨,却生生夺走了她镇北候府满门荣耀,将父候打为勾结敌国的乱党逆臣。 西北穆氏与母族秦氏听闻圣旨,立刻与她们一家划清界限,表明立场,动作干脆利落的就像早有预谋。 随着父候被判斩首,镇北候府被判举家流放,她被凶恶的官差带回盛京,亲眼目睹父候斩首之刑,亲耳听闻百姓赌咒怒骂,面对父候临死前看见她被押解观刑后不肯瞑目的双眼,她生生昏迷了过去。 再一睁眼,母妃与幼弟已经流放,而她,因昏迷后天降暴雨,被押后处置。 微微转动了下眸子,隐约听到数人脚步声逼近,穆沁霜知道今日便是她上路的日子。 所谓流放,大多不过是换个死法罢了。 发觉狱卒打开牢门,大步走来,穆沁霜低垂的脸上非但没有濒死之人的痛苦与绝望,桃花眼中反而闪过一抹算计。 “穆沁霜,还不快出来?别让哥几个等久了。”狱卒身后的官差冷哼一声,不屑的打量着穆沁霜,看着她丑陋的疤痕,眼中满是讽刺,就这还能成为西北穆氏一族的当家大小姐,镇北侯府的千金?也不怕吓着别人。 穆沁霜抬起头,捕捉到官差的不屑与讽刺,不为所动。 她风光时,纵容貌丑恶,都挡不住提亲的人快将她的门槛踏破,她落魄时,这丑恶容颜,却能成为她最好的庇护伞,不惧他人窥视。 何况… 想到自己的盘算,穆沁霜沉默不语的起身,任由官差在她脚上绑上数十斤的铁链。 “啪——!” 突如其来的一道鞭子抽打过来,她本能的想要闪躲,却强自按捺下来,生生承受了这一鞭子,咬唇不语。 她身为将门虎女,纵使父候落马身亡,她又岂能因一鞭子而惊痛尖叫,辱没父候威名? 官差斜眼一瞥她,戏谑一笑,“还挺有骨气?呆会上了路,有你好受的!” 穆沁霜阖了阖眸子,掩去眼底杀意,沉默的承受着足下数十斤的铁链,抬脚向前迈步,纤细而不盈一握的腰肢如柳,左右摇曳,仿佛不堪承受足下重负,踉跄了两下,方站稳脚跟,继续前行。 几名官差看着她举步维艰的姿态,更是冷笑不已,一鞭子接着一鞭子的抽打在地上,逼得她只能不断前行,无法松懈。 待她走出地牢,抬头看着放晴的天空,只见一轮如火炉般红彤彤的曜日挂在头顶,夺目而刺眼,下意识阖了阖眼,如同久在暗处行走的生物一般,抵触阳光,畏惧光明。 就在这时,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引起她的极度不适。 “穆家表姐,三月未见,别来无恙啊。”来人身穿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国色天香,正是她的老对头,如今的四皇子妃,秦琼芬。 穆沁霜想到秦琼芬看到她观父行刑时的嘴脸,一言不发,懒得理会。 秦琼芬是谁? 她可是堂堂四皇子正妃,眼下炙手可热的未来皇后人选。 穆沁霜一介阶下囚,竟敢无视她? 秦琼芬脸色伪善的笑容撑不住了,挥手打发了官差,挡在穆沁霜的身前冷笑:“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纵使你活着走到北漠,怕也难见到你那羸弱的母亲。至于你那幼弟,细皮嫩肉的,到了那喜好男风的北漠,定会被抓去做了**。啧啧,要是你长得漂亮点,我倒也不介意留你一条活路,让你充个官妓,只可惜你这幅尊容我看着都反胃…只能将你远远埋了算了。” 穆沁霜拳头攥的紧紧的,拼尽全力才忍着不给秦琼芳一拳:“你我同为外祖父的血亲,纵使闺中有仇,但我父一心为国为民,有没有谋反,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我不求你为我父申冤平反,但你这般迫不及待的想将我踩在脚下,就不怕外祖父怪罪?” “看来你还不知道?圣上离奇驾崩,眼下三大皇子争位,祖父巴不得我抱紧四皇子这条船,得从龙之功,又怎会舍得怪罪我?”穆沁心扭着腰肢走到穆沁霜的面前,戏谑一笑: “既然你都落到这种地步了,本妃也不妨告诉你,你猜的没错,你们镇北候府之所以会被打上叛国之名,除却功高震主,本妃确实功不可没。你也不要妄想有人会为你一家平反,你看看,这是什么?” 秦琼芬从袖笼里拿出一枚烈火令。 与此同时,一袭锦衣的女子从轿中走出。正是穆沁霜的同族姐妹,穆沁心。 镇北候府背上叛国之名后,穆沁霜便将烈火令交给穆沁心,让她去烈火教求援,自己则任由官差扣押回京。这烈火令来历非凡,是唯一能保全她们全家性命的东西。 但是此刻,烈火令出现在秦琼芬手中,而穆沁心却安然无恙的站在她的身旁,甚至按品大妆,身着皇子侧妃服饰。 “为什么?我自问待你不薄,她纵使有再多权势收买你,难道比得上你我的姐妹情分?”穆沁霜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不敢置信。她没料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却把她挽救全家性命的烈火令交到了敌人手中。 穆沁心一脸惋惜,“其实我也想有个好姐姐,继续沾你的光,坐稳我西北第一美人之名。只可惜,你活着一日,我就寝食不安,我太怕你知道以前的事。现在镇北候府倒了,我又成了四皇子侧妃,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十一岁时那场大火,便是你的二叔母,我的母亲亲手放的,本是想一举烧死你,却不料,只毁了你的容。” “你如果一直那么蠢笨也就算了,可是这五年你突然开窍,经过后宅夺权的洗礼,你越来越厉害了。你越厉害,我与母亲就离死越近,所以,我只好先让你死了。”穆沁心一字一句,蛇蝎心肠。 穆沁霜从来没怀疑过穆沁心,这一刻陡然知道真相,心如刀割,几近癫狂,她竟不知,自己身边有一枚暗棋,隐藏的如此之深,早在五年前西北穆氏二房主母,就设计谋害她的性命。 这般推算,父候通敌的罪证,定是穆沁心伙同秦琼芳栽赃嫁祸。 “穆沁心你狼心狗肺!你纵机关算尽,蝇营狗苟半辈子,到头来不也就是一介侧室,唯他人马首是瞻?若我有机会翻身,定会杀了你们,为我镇北侯府一门讨回公道!”穆沁霜撕心裂肺的宣誓,脸上的疤痕狰狞异常。 父候身亡,母妃与幼弟流放,自己却和害死她们一家的女人,做了半辈子好姐妹,一点都没疑心过穆沁心,甚至还一手将她打造为西北第一闺秀,亲手为蛇蝎淬上毒液,方便她给自己致命一击。 真是可笑!可恨!可悲! 想到若非自己一再抬举穆沁心,甚至回家探亲时,都不拗不过穆沁心的要求,屡屡将她带回侯府,最终给了她祸害自己一家的机会,穆沁霜恨不能自绝双目。 “可惜,嫡姐恐怕没这机会了呢…”穆沁心脸色变了又变,想到穆沁霜的心机手腕,眼中杀机毕现,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也不惦记蝇头小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要了对方的命,不然她也不能在穆沁霜身边隐藏那么久。 旋即穆沁心与秦琼芬对视一眼,冲官差吩咐道: “我嫡姐痛心亡父,神志失常,几位路上多担待着点,如果嫡姐因思念家人而亡,本妃定会如实上禀四皇子,绝不为难几位。” “是,侧妃娘娘。”官差们冷笑一声,当即抽打着穆沁霜,将她视若牛羊,驱赶入官道。 第二章 月韵之体,惑心玄功 官差得了穆沁心的暗示,一心想折磨死穆沁霜,挥鞭动作更为粗暴用力,几乎鞭鞭到肉,不多时,穆沁霜的小腿便皮开肉绽,血肉翻飞,但她依旧不吭不响,仿佛麻木。 比起肉体上的痛苦,穆沁霜的内心已如千疮百孔,淋漓鲜血都已耗尽,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己引狼入室,害死了父候,令母妃与幼弟流放。 她早该知道,父候看似在军中权势泼天,备受圣宠,实则如烈火烹油,危机四伏,面对疑心极重的中年帝王,功高盖主便足以将她们一家推向深渊。而她,看似掌西北穆氏一族后宅大权,地位崇高,实则也不过是仰仗父候权势的无能小儿,有眼无珠。 她不止没能在父候得势时为他鲜花着锦,更上一层,就连父候问斩时,她都没能力挽狂澜,甚至还眼睁睁的看着父候人头落地,死不瞑目,而那个时候的她,除却昏厥晕倒寻死觅活,竟已无一能做。 如果那时她还能自欺欺人,认为给父亲陪葬,不辱没侯府威名便是尽孝,那么今日,秦琼芬与穆沁心的一番话却让她深刻意识到,这一切的罪孽本就是她亲手种下,本就该她承受,如若她再一死了之,又将如何面对父候与祖父在天之灵?! 穆沁霜的桃花眼满是血汗深仇,不共戴天之色,一路不吭不响的麻木而行,任凭官差怎么怒骂凌辱,皆充耳不闻。 她要尽最大可能活下去,救回母妃幼弟,讨回公道,为父平反。 转眼已过正午,头顶的太阳愈发毒辣,脚踝数十斤的铁链显得愈发沉重,官道上往返的行脚商人们不时从她身边经过,眼中不带一丝怜悯,让她心中的谋算全无用武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穆沁霜忽然察觉耳畔传来一阵密集而整齐的马匹跺地声,由远及近,动作迅捷,穆沁霜低垂的桃花眼中终于划过一道异彩,抬头一扫官差们的神情,见他们大多已经不耐烦,甚至已经在交头接耳,嘀咕要不要将她就地咔嚓了,对远处赶来的马匹跺地声一无所觉,她立时计上心头。 穆沁霜身为将门虎女,自然有过随军同行的经历,眼下一听便知这必是大亁某支精锐兵马赶路的声音,而她若想活命复仇,必须把握这唯一的机会,不容有失。 “啪——!还不快走!”官差们低头窃语,抬头见穆沁霜一动不动,仿佛气力不支,就要倒下,更为不耐的一鞭子甩过去,俨然已不顾她死活。 随着鞭子落下,官差们只见穆沁霜终于跌倒在地,好似再也撑不下去一般,一双桃花眼迷离的看着他们。 为首官差嫌恶的一瞥她脸上的疤痕,鞭鞭不留情的抽打过去。 “啪——!啪啪——!” “给我起来!要死也别死在官道上!” 生生承受了一鞭又一鞭,穆沁霜胸前囚服刹那裂开,大片雪白的肌肤混合着血迹露出,一股奇异而独特的香气沁入官差鼻间,令几位官差先是一愣,旋即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穆沁霜察觉到官差们的变化,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与决然,疯狂运转体内玄功,浑身顿时溢出阵阵蛊惑人心的媚香,唇齿间更仿佛压抑着痛苦般低柔婉转的呻吟,令官差们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兽欲。 “去他么的!这三个月的大雨,可把老子憋坏了!要不哥几个咱今儿先凑合爽爽?”为首官差说着便猥琐靠近穆沁霜,企图将她拖入官道旁的小树林。 “你,你们别过来!我乃西北穆氏嫡女,纵使父候身亡,也绝不容人轻辱!”穆沁霜假意无助的挪动身躯,仿佛回光返照般的低喝。 旋即她发现耳畔原本疾驰的兵马赶路声骤停,想来必是已发现这里的异常,她更是有恃无恐的催动玄功,诱惑官差们。 官差们猴急不已,甚至都顾不得将她拖走,一个个的就想就地法办了她,为首官差更不屑道,“什么西北穆氏?你以为你还是侯府千金?我呸!今日你就老老实实的把哥几个伺候好了,说不定哥几个一心软,还能给你个痛快!” “嗖——!” “嗖嗖——!” 眼见为首官差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穆沁霜唇角忽然诡异的一勾,旋即只见一道冷矢射来,刺入为首官差眉心,紧接着还不待其余几人反应,一连串的冷箭射来,直接将几名官差射成了筛子。 看着出手者干脆利落的手段,她瞳孔轻缩了缩,旋即耳畔传来一道道重装铁骑疾驰而来的声音。 不过眨眼间,她便已被重兵合围,为首一道冷峻而伟岸的男子身影侧立于马上,手持一柄长弓,想来刚刚的第一道冷矢就是他所为。 穆沁霜面对一地因她而死的尸体,没有丝毫怜悯与畏惧,直接抬头审视男子侧颜,竟发觉来人出人意料的姿容绝世。 哪怕仅仅只是一个侧脸,但放眼整个大亁,能有这等风姿的都不出第二人选,必是圣上幺弟,与圣上一母同胞长大的宸王,大亁第一权贵,与她有过寥寥数面之缘的宁宸夜。 想到他的权势与地位,穆沁霜如同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简单而直白道: “我为月韵之体,修惑心玄功,是世间最好的鼎炉与棋子,可助王爷功参造化,权势更胜一筹,但作为交换,王爷须救下我母妃与幼弟!” 宁宸夜偏过头来,打量着眼前女人污泥而丑陋的脸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骗你。”穆沁霜伸直了白皙而纤长的脖子,望着高贵而冷峻的宁宸夜,猛地撕下脸上一块疤痕状胶贴,再度发动了体内玄功,一字一句道: “相信宸王定还记得三年前凤昭之乱,其实是我无意间蛊惑了凤昭国派来为质的凤昭九王爷,窃取了凤昭情报与军事舆图,让父候暗中通知王爷,令王爷保住藩地的同时,一举攻破凤昭国边境,扩大藩地版图。” 随着穆沁霜脸上的疤痕消失,惑心玄功发动,宁宸夜身后一众亲卫精兵只觉她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一颦一笑间皆是万种风情,像极了话本里的女妖精,一举一动都摄人心魂。 此时的她,明明是一副破釜沉舟的姿态,却无端给人一种柔媚无骨魅惑苍生的蚀骨诱惑。 在场的亲卫精兵们皆是熟读兵法军书之人,文化不低,一时间脑海中却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词,能形容他们对穆沁霜容貌的赞美与痴迷。 或许唯有一句,男人看了都想上,能诠释她的美貌一二。 想到这里,本纪律严明而森然的亲卫精兵们,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一幕幕旖旎画面,各个面红耳赤,心猿意马,甚至若非宁宸夜在场,怕是都已扬枪而立。 然而此时仿佛能蛊惑苍生的穆清霜,却看着宁宸夜冷峻如初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旋即有些绝望。 他,竟没有被她所惑。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毁容后,以真容施展惑心玄功,本想着美色与媚功相辅相成,定更胜一筹,却不成想,居然失败了。 穆沁霜苦笑了下,果然是天要亡她,她的体质与功法可以说她最大的隐秘,就连母妃都不知情,唯有父候知晓一二,却谨慎的告知她绝不可外泄,甚至为避免她日后容颜愈发出众,反而给她治好脸伤后,便命她掩藏容貌,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若非如今她早已没有活路,只能孤注一掷,她也绝不会冒险暴露体质与功法,只可惜她赌上了一切,却遇上了冷情绝性的他。 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宁宸夜剑眉一蹙,旋即紧紧盯着女人柔媚蚀骨的容颜,星眸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异彩,想不到,竟然是她。 旋即他沉默不语,深深凝望她绝媚的容颜,眼神复杂。 他此番出兵,本是为去边关藩地讨伐敌国凤昭,却不想竟碰上被押解流放的她。 眼见她被人轻薄凌辱,想到穆家一门忠烈无故背上通敌叛国之罪,他本想灭杀押解官差后,成全她穆家忠烈之名,让她一死以全清白,没想到她竟会展露真容… 还说了这样一番话。 随着宁宸夜拧眉不语,穆沁霜自嘲一笑,她怎么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诱惑他?她早该知道,身为宸王的他,外表冷酷霸道,绝情禁欲,骨子里腹黑邪肆,不可一世。 无数京师闺秀,乃至番邦公主,都倾心于他,甚至不惜设计献身,就为博他回眸多看一眼,却被他无情戏耍,弃如敝履。 纵使她拥有月韵之体,修惑心玄功,却也未堪极致,又如何能惑乱郎心似铁的他? 她刚刚真是鬼迷心窍,竟然妄想借说话为由,发动惑心玄功,魅惑宸王,这哪是求一线生机?简直是自寻死路。 以宸王的乾纲独断,霸道残忍,发觉她的心机,定不会让她好过,到时她必会如一切妄图爬上他床的女子一般,生不如死。 果不其然,宁宸夜发觉身后亲卫们的异样,瞬间明白她所谋,薄唇轻启,冰冷吐出四字: “你在找死?” 冰冷而残酷的声音入耳,穆沁霜心底一寒,旋即银牙一咬,当即逆转玄功,意欲自断经脉,了结性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本想借流放之际,算计过往官道上的人,却不想会遇上宸王这样冷清绝欲之人,眼下既然已知无法保命,更无法利用宸王为父平反,如果再让宸王给她扣个勾引之罪,她更无颜面对亡父。 倒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看着穆沁霜的面容刹那惨白,宁宸夜的声音冷冽而残酷,却一下子钻入了穆沁霜的耳中,刻在她的心中,令她错愕而狼狈—— “本王可不要一具尸体当鼎炉。” 第三章 她对他有用 随着话语吐出,他骤然释放出一道强悍无匹的真气,将她体内逆转的玄功骤停,阻止她自绝经脉之举。 玄功被强制停下,她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旋即意识到他话中含义,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怔怔望着身着一袭亮黑色绣异兽银纹袍的他下马。 他背对着阳光,冷峻的面容在逆光下,一半明亮如天神,一半幽暗如魔鬼,看不真切神情。 他的身形颀长而伟岸,宽肩薄背,俯身时,更带着睥睨天下之姿,轻轻勾了勾手指,便将她的下巴单指挑起,动作带着玩世不恭的轻佻邪肆。 穆沁霜被迫直面他的下颚,感受到他的鼻息吞吐在她的面上,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待看清他唇角莫名的笑意时,却瞳孔骤缩,羞愧而绝望。 这种感觉,如同她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须任他审视挑拣,才能判定她是否有资格,承受他的一夜雨露。 穆沁霜痛苦的阖了阖眼,如果不是被他的真气气机锁定,体内真气不受控制,她恨不能当场自尽,保留尊严与清白。 见她羞愤而心生死志,宁宸夜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与不满,薄唇轻启,吐出一句令她倍感耻辱与煎熬的邪恶话语: “还不错,确实不愧为月韵之体,难怪…就连丑颜都能蛊惑官差,还让凤昭九王爷都栽了跟头,就是不知,这幅身子让多少人惦记上过?” 被人如此羞辱恶心,穆沁霜再度睁眼,眼中一道冷芒飞射: “若非确为月韵之体,又怎敢在王爷面前卖弄?看来宸王也名不副实,有愧黑心冷王之名。难道说宸王真看上我了?否则,又怎会面对设计自己的女人,都不忍痛下杀手?” 穆沁霜想到落入宸王手中的女人下场,几乎各个名誉扫地生不如死,恨不能激怒宸王,让他立刻将自己抹杀。 见她一心求死,宁宸夜微微侧首,望着地上还在涓涓流血的官差尸体,眼中如风云变化,气息沉浮不定。 宁宸夜做事一向当断则断,就连排兵布阵,国家大事,都很少能让他举棋不定,眼下他却分明心神不定,难以做出决断,宸王的亲卫军们回过神来,不禁眼中杀机毕现: “亲王,此女决不可留!” 她带着疤痕胶贴时,貌若无盐,官差们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她下手,分明是她发现他们在附近,故意发动惑心玄功,蛊惑官差,逼他们出手灭杀官差,可见其心机极深。 他们这群纪律严明、意志力强悍的亲卫精锐,都抵挡不了她的惑心玄功与月韵之体,可见她的功法与体质结合有多么强悍。 这样一个修炼邪功、心机叵测的女人,如若不尽早灭杀,定不利于亲王。 听闻亲卫首领言辞,穆沁霜眼中终于流露解脱。 她修炼的惑心玄功,除却能惑乱人心外,仅有一个优点,便是不发功时无人能发现她是修者,可出其不意,实际上并无任何杀伤力,除了一些需特定情况才能施展的特殊秘法,唯有耳目会比常人更灵敏些。 刚刚她就是发觉有大部队军马在附近,行军步伐犹如齐声,意识到他们必是精锐部队,纪律严明,这才冒险发功诱惑官差,故意制造淫秽不堪的一幕,主动暴露身份,企图以镇北候在军中的名声,迫使途经此地的军马出手,灭杀官差。 她也确实谋算成功了一半。 途径官道的部队人马乃正义之师,锄强扶弱,看不得他人欺辱忠烈之后,直接出手,灭杀官兵。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群兵马的为首者,竟是腹黑绝性的宸王,而其麾下亲卫精锐镇南铁骑,更是将宸王命令视为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忠义之师。 如若换作旁人,纵使不受她蛊惑,她也可借心计谋算一二,甚至凭借惑心玄功,蛊惑其麾下谋反作乱,可偏偏碰上的是绝对忠心的镇南铁骑,眼下奸计败露,她再无转圜余地。 “他说的不错,我确实算计了你们,要杀要剐,快一点吧。”穆沁霜一脸坦然与期待,与其被宸王折磨至死,倒不如死在亲卫首领刀下,起码不至于辱没父候名声。 “本王何时说过,要你性命?”再三见她求死,宁宸夜星眸骤冷,旋即他背过身去,威严而冷酷道: “昔日的凤昭质子九王爷身为此次凤昭国派出的扰边将领,对她情根深种,我等讨伐凤昭,她或许可以排上用场。你等分出一队,去寻找镇北侯妃与镇北侯世子,剩下的随本王出征,继续前行!” 宁宸夜想到她先前所言,一声令下,旋即抬手封住她的穴道,将她拦腰擒拿,甩于马上。 翻身上马,一骑当先,率领着大部队人马前往边关藩地支援。 “是!”镇南铁骑当即应喝,分出一小队人马寻找穆沁霜的母妃与幼弟。 穆沁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毫无仪态的趴在马背上,躺在宸王跨前,一动不能动,然而听清宸王话语,心跳却突然漏跳了两拍。 他竟然肯救她的母妃与弟弟! 意识到这一点,穆沁霜不再尝试运功冲穴,老实下来,如果母妃与幼弟被他找到,那她们的性命如何还得看宸王的心意,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岂不白白害了母妃与幼弟? 想到许久未见的母妃与幼弟将获平安,穆沁霜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意识陷入混沌,失去知觉。 一路颠簸至深夜,行走在官道上的铁骑终于停下脚步,于驿站安顿小憩。 穆沁霜再此醒来,是被口中浓郁的药味呛醒的。 睁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手持汤匙药碗的女医官,正在将一勺苦涩的药液送入她口中。 “咳咳……我,这是怎么了?”穆沁霜呛了一口药,忍不住咳嗽起来。 听着她沙哑而干涩的声音,女医官柔和道: “姑娘应是多日未曾饮水进食,外加受到累月折磨,心力交瘁,又随军颠簸了一路,这才昏迷过去,幸得宸王厚爱,眼下只需将药用了,再调养个两三月,即可彻底康复。” 穆沁霜听着女医官的讲解,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女医官素来不多见,多为已婚妇人或庵寺出家人,通往定南关的官道上并无村落与寺庙,想要找一位女医官定费时费力,宁宸夜怎会如此费心? 莫非,此次出兵,他确实没有把握? 穆沁霜忽然想起昏迷前宁宸夜的话,眼下天下三分,大亁、凤昭、北漠三国并立,比邻而居。 单就富饶程度来说,相较于凤昭与北漠,大亁地广人多,早年也国富民安,略胜两国一筹。 但近三年来,据穆沁霜所知,凤昭与北漠达成某种协议,开通互市往来,凤昭引进了北漠精良的军械,北漠引进了凤昭肥沃草原养出的战马,两国实力都有所提升,军力充沛。 反观大亁,近年不是大旱就是洪涝,不止农收甚少,甚至还曾因为水患动用过军用粮草物资救济灾民,粮库空虚,还实施闭关锁国之策。 眼下圣上又突然离奇驾崩,国内动荡,三大皇子争权,宸王此时发兵定南关,不止将面临兵强马壮的凤昭,还要暗防国内皇子争权暗算,乃是两面受敌。 只不过,定南关乃是宁宸夜的藩地,他身为藩地之王,决不能坐视不管。 如此说来,他是因她对他有用,才施舍她一命,甚至派人去营救她的母妃与幼弟,好威胁她办事? 穆沁霜阖了阖眼,敛去眼底的深思。 接过药碗,一口一口的将药液服下,不管怎么说,既然宁宸夜愿意为留她一命,派人搜寻母妃与幼弟的下落,她就该养好身子,打起精神面对生活,哪怕希望渺茫,前路曲折,为达目的也在所不惜。 何况,她本就不是被条条框框拘束的人,没必要为他人的眼光为难自己,既然必须走这条不归路,就没什么可犹豫彷徨的。 见穆沁霜眼神鲜活而灵动,女医官合上药箱出门,冲门口把守的精兵道: “姑娘已经服了药,情绪平稳,可请宸王来了。” 第四章 回忆,主动请缨 女医官走后,穆沁霜把药碗放在一旁的小木几上,再度躺好,闭目养神,思索未来之路,却不知是女医官的药效有安眠作用,还是她受累月折磨娇弱体虚,不多时便进入梦乡。宁宸夜进屋时,恰见她进入梦乡,下意识身形一顿,看着她沉睡的娇容时喜时悲,时怒时嗔,全无往日的沉稳与算计,毫不设防的像个孩子,他不禁星眸微闪。 随同而来的亲卫们顺势一瞥,眼神凌厉,刚要开口厉喝,却见宁宸夜比了个手势,到嘴的厉喝噎了回去,合拢房门,躬身告退。 亲卫们的脚步声渐远,直至彻底安静。 宁宸夜看着穆沁霜的睡颜,眼神复杂,久久未曾回神。 忽然穆沁霜眉心一蹙,神情凌厉,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神情凶恶而隐有厌倦,好似遇到什么不好的人或事,让她深感疲乏。他不禁眉梢一挑,无端想起一幕。 那是五年前西北地动,他途径云州时遭人暗算,手下铁骑掩护他离开,他身受重伤,只得最终委身于在一队富贵人家马车底部潜逃。 他以为她们没有察觉,放下心,忽然隐约听车内一对主仆念叨起此次地动灾情。 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已记不太全,只记得一道清脆而稚嫩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子声音忽然提到: “…这么说来,房屋都塌了?那定有不少人受伤,我们这次出来救济,竟忘了配几名医师大夫,真真是考虑不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假慈悲呢。” 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声音让一女婢忙轻笑:“小姐莫要自责,太夫人知道小姐心善为百姓筹集首饰珠宝换取米粮,也考虑着大老爷二老爷的官声,早就做主从府里拨了银两,请了医馆大夫赶往赈灾棚,此时怕是都已开始问诊了。” “祖母真是菩萨心肠。”车内那道稚嫩而清脆的声音说着,便没再开口。 他听到赈灾棚会有大夫,一路强撑着随马车慢悠悠的赶往城内赈灾棚。 等到车内的小人儿下车,眼前人影消失,他终于支撑不住,跌落在地,却不意撞进了一双清澈而狡黠的眸子。 看着她粉妆玉砌的富贵喜人的小脸,他没有丝毫犹豫,强提起一口气将她挟持在手,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就听她脆生生道: “你的身手很不错,就是太沉了,一路上马车压路的痕迹明显加重,身上的血腥味也大得呛鼻子,你的衣服料子也很名贵,想来是不缺钱的,你挟持我没有用,反而让人撞见不好。” 她简单一句话,便将发现他的经过交代了,还表现得有恃无恐。他本没想将她如何,却忽然想吓唬她一下:“如果我就是来杀你的呢?” 不料,他话一出口,她便眉头一皱,直勾勾的看着他,竟没有一丝意外,声音冷冷的:“她们开了什么条件?让我也听听,我这条命究竟值多少钱?” 他当时心神一震,看着她稚嫩却冷漠的小脸,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依稀记得,她当时的神情,正如穆沁霜眼下般,神情厌恶而隐有厌倦,仿佛经常遇到心怀不轨之人。 走近床边坐下,宁宸夜眼神复杂。 而此时穆沁霜的梦境也渐渐变了,最终定格在父候被问斩行刑的那一幕。看着那颗滚落在地依旧不瞑目的头颅,反复回映,一行泪珠潸然落下。 感受到她的身躯瑟瑟发抖,宁宸夜下意识抬手为她拭泪,她却腾地一下惊醒坐起,目光怔忪,尽是仇恨。 穆沁霜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容颜,与她最恨之人至少有七成相似,眼中不可遏制的凶芒毕现。 秦琼芬也好,穆沁心也罢,如果没有圣上的疑心过重,兔死狗烹,她镇北候府又怎会倒?她父候又怎会死不瞑目? 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穆沁霜眼中的仇恨十分鲜明,宁宸夜来不及收回的手僵住,冰冷而威严道:“你想杀本王?” 穆沁霜再度惊醒。 墙角八角油灯莹莹如皎月,头顶织锦帐子被映得发白,她终于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急忙摇头。 宁宸夜沉默不语。 穆沁霜看着天边一片漆黑,想起他刚刚隐约的情动之色,有些心颤,他该不会真要取自己的清白吧?连忙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 “王爷路见不平救我一命,还下令替我找寻母妃与幼弟,我怎会想杀王爷?如王爷这般仁善而心怀天下之人,我恭敬还来不及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宁宸夜默了默,深睨她一眼,“本王是在行军,军务所需,自会出手。” 见他摆明了公事公办,穆沁霜忽然灵光一闪,端正姿态: “王爷肯留小女一命,可见王爷也是认同小女无罪。我父被污蔑叛国,我身为其女理应为父平反,如果我有一法,或可让凤昭九王爷退兵,不知王爷可愿出手相助?” 亲人是她唯一的珍视,她决不能置之不顾,眼下必须说服宸王,尽全力助她,哪怕暴露底牌也在所不惜。 宁宸夜早在知道她是窃取凤昭情报与凤昭边防舆图的人后,就猜到她或许有法子对付凤昭九王爷,眼下听她一言,当即想到眼下边关棘手的军务,抿了抿唇道: “看来你对自己的玄功与体质很有信心?那如果本王要的是凤昭兵败呢?而且你主动请缨,本王又凭何信你?” 穆沁霜一笑,对宁宸夜的野心与疑问早有所料,“既然王爷肯坐下与我商谈,想来是相信了几分,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会竭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与忠心。至于能否让凤昭九王爷兵败,就需要谋算一番了,我要求参与到派兵布阵中,这样才可依情况而设计。如果能轻易解决战乱,避免王爷麾下损伤,依我看再好不过。” 宁宸夜深深凝视着她,她已经没有倚靠,依附自己是最好的选择,她倒是聪明的另辟蹊径,没有再以清白为利诱,反而抛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倒是值得他高看一眼。 只是… 想到她可能动用的办法,宁宸夜眼神渐冷,似笑非笑: “你若是无法证明自己,又当如何?” 第五章 下马威? 烈日当空,穆沁霜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乘坐着马车驶入京师,掀开车帘看着久违的繁华盛景,她仰望皇城邪魅一笑,穆沁心,秦琼芬,我回来了。 天府学院就坐落在京师中心最繁华的大街上,比邻皇城,往来皆是达官显贵,守备极其森严。 正值正午时分,一抬抬各府奢华的软轿等候在学院门口,迎接学子下学回府,待看到穆沁霜的马车在宸王铁骑的护卫下驶来,刚刚下学的学子们纷纷向马车投去注目礼。 大亁第一权贵威名,谁人不知,又有谁能不仰望? 只是… 宸王不是去边疆征战了么?这马车里是谁?为何停靠在天府学院前? 学子们满心疑问,但碍于宸王威严,连议论都不敢议论半句,毕恭毕敬的等候在车前静静旁观。 亲卫首领下马掀开轿帘,恭声道: “表小姐,学院已到。” 穆沁霜整理了下身上的月华色绣浅金流仙裙,这是她清晨上路时宁宸夜派人交给她的,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张的千两银票,以及一张新的身份关碟。 于是她有了新身份,宋晨曦。 耳聪目明的学子们一愣,表小姐?莫非是太后的外孙女?宸王那么冷酷腹黑的人,什么时候那么关心自己的外甥女,还亲自派人护送? 学子们想起什么,下意识回头看向一位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出身太后一族,南直隶宋氏的本届新生,宋明珠。却见宋明珠一脸惊疑不定。学子们不禁更为错愕,难道他们都猜错了? 就在这时,一双如凝脂般白嫩莹润的玉手探出马车,学子们急忙扭头张望,却骤然撞进一双黑白分明潋滟流光的桃花眼中,瞬间被摄去心魂。 那双桃花眼的主人却一无所觉,如刀削般纤薄的香肩轻颤,玉臂微抬,婀娜纤细的柳腰轻颤,旋即便纵身跃下马车,动作轻盈而灵动,秀美而不失端庄,在流仙裙的衬托下更是翩若惊鸿。 学子们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更加目不转睛。 待她抬起头仰望天府学院牌匾时,他们终于一窥她的全貌,小巧而精致的巴掌脸上樱唇一点,轻轻咬唇间清纯圣洁,偏偏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妩媚妖娆。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清纯与妩媚糅合,圣洁与妖娆并存。 男学子们忘却一切,惊艳的目光紧紧黏着穆沁霜,片刻不曾移开,就连女学子们都被她的容貌一晃,久久难以回神。 这时穆沁霜仿佛终于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颔首一笑,将这一位位要与她相处至少一年的学子们的神情品貌尽收眼底,没有丝毫错漏。 美人顾盼,笑眼盈盈,男学子们的内心大多振奋而激动,每个人都有种心动女神在看着自己的感觉,心脏怦怦直跳。 见男子们皆痴迷而陶醉在穆沁霜的美色中,女学子们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嫉妒与敌意,眼神极为不善,能入选天府学院的人,无论男女各个样貌出类拔萃,穆沁霜没出现前,她们平分秋色,可穆沁霜一出现,她们瞬间沦为陪衬。 这滋味如何能好受? 宋明珠的眼神更是阴狠,她身为太后一族的嫡女,千宠万爱着长大,走到哪不是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怎么穆沁霜一出现,她就成了摆设?这该死的女人。 穆沁霜神色平静的环视了一圈,在宋明珠阴狠的脸上略作停留,暗暗记在心中。 她知道之所以能让众人如此惊艳记恨,固然又她容貌的瑰丽妩媚,但更多的是她与生俱来的月韵之体带来的效果,且随着她的惑心玄功日益精进,她举手投足间的诱惑力会更为夸张。 就连昔日丑颜时,她凭借惑心玄功与月韵之体都能博得一部分男子的亲善,更别说现在恢复真容所产生的震撼力,绝对是天妒人怨的祸水级别。 不仅这群还没真正经历过残酷考研的学子们会被她吸引,就是刀尖上舔血的镇南铁骑不也被她蛊惑过? 除了那个妖孽宸王,她还真没见过完全不受她体质功法吸引的男人。 记下了在场人的品貌,她一瞥亲卫首领。 亲卫首领早已知道她的体质与功法,此时根本不敢多看,低眉敛目的道了句“请随我来。”便向前一步为她引路。 见镇南铁骑这么毕恭毕敬的看都不敢看穆沁霜一眼,在场的学子们终于回过神来,惊疑不定。 她究竟是谁?怎会能让宸王亲卫这么尊敬?她与宸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明珠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亲卫首领问出了众人的疑惑,“这位是?” 亲卫首领认出宋明珠是太后一族的嫡小姐,就是不给她面子也得给宸王之母几分薄面,正准备回答,却见穆沁霜忽然上前一步,轻笑着冲众人道: “寿州宋家三女宋晨曦见过诸位。” “寿州宋家?” 众人恍惚了一瞬,面面相觑。南直隶宋家他们倒是耳熟能详,寿州宋家又是哪家?有什么高官在朝? 唯有宋明珠一愣后,忽然笑了,“真是巧了,我是南直隶宋家的人,寿州宋家的当家大族长还是我太爷爷的庶子,我听说他好像科举失败后就弃政从商了…瞧你这模样,我应当比你年长个一两岁,依我们宋家的规矩,既然见了面,你就得向我行个福礼,唤我声表姐。” 学子们纷纷一愣,没想到这天仙一般的人儿竟然是南直隶宋家远房的人,跟宸王是拐着十八个弯的表亲戚,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金尊玉贵。 旋即学子们不禁看了眼宸王亲卫,见他们虽然依旧低眉敛目,却对宋明珠明显的下马威没有丝毫反应,根本没有维护这个宋晨曦的意思,不禁眼神玩味。 男学子们一改先前的痴迷,眼神十分放肆的打量着她,女学子们更是眼露戏谑嘲弄,尽显对她的不屑,如果不是宸王亲卫还在眼前,他们早就炸锅了。 穆沁霜扫过众人神情,心知在这尊卑等级分明的天府学院,她眼下这个商贾之家小姐的身份实在一言难尽,几乎没人能比她的身份更低。 也难怪是个人都想踩她一脚。 穆沁霜歪头看了看宋明珠,一脸不解,“听说,只有富贵人家才会被人无缘无故乱攀亲戚,怎么,宋小姐家里揭不开锅了么?我这多了没有,倒是有些散碎银两,宋小姐要是手头上为难,尽管张口。” 第六章 袁欣儿 清脆却柔媚的声音入耳,如玉落珠盘,听得人心神一颤,无端的心痒难耐。 这声音在少女耳中都犹如天籁,而在少年耳中… 几乎瞬间,穆沁霜便被少年学子们包围,争相向她自我介绍,原本被众人拥簇的袁欣儿身边瞬间一空,再不见任何人影。 袁欣儿努力保持一副与世无争的单纯姿态,然而几乎喷火的眸子泄露了她的心绪。 穆沁霜面对诸位学长们的一一自我介绍,客套有礼的回应着,视线仿佛不经意的一瞥,哂笑着朝袁欣儿的方向看了一眼,非常欣慰的看到袁欣儿气得爆肝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 穆沁霜挑眉,就喜欢看到你这样气得要死却弄不死我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势必会得罪心胸狭隘的袁欣儿,但是她却浑然不惧。 相比起秦琼芳与穆沁心的狠辣手腕,袁欣儿不过初出茅庐的段位,不足为惧。 何况… 她身为西北穆氏当家大小姐,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眼下敌明我暗,对方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手腕,以及最大靠山。 她有的是办法与她们慢慢斗。 与学长们一一问候完毕,穆沁霜欣赏够了袁欣儿的嫉恨反应,忽然一笑,“小女还要报道,待入学后再与诸位讨教。” “报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带宋小姐去报道就行!”先前带袁欣儿插队的那位学长急忙开口,拍着胸脯保证。 穆沁霜一脸为难,“这…恐怕不好吧,大家都在排队,小女这么插队…” “这有什么的?先前袁家小姐也是我带着去报道的!”那位学长立时一笑。 穆沁霜一瞥袁欣儿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熊熊燃烧妒火的模样,更是义正言辞道:“那更不妥了。这种走关系插队的行为,有违礼法,我等身为天府学子,都是经过品貌礼法考核的,决不能违背规矩。” 袁欣儿一听这话再也压抑不住火气,尤其是看到那些男人痴迷赞许的目光,指甲直接嵌入掌心。 习惯了当焦点,如何能忍受属于自己的目光被人抢走。 轻微的疼痛稍稍拉回理智,袁欣儿一瞥穆沁霜,大步走来: “滨州宋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个商贾之家吧?宋小姐能考入天府学院,看来下了不少苦功夫呢。” 滨州隶属山东行省,袁欣儿身为山东布政使之女,听说过滨州宋家在情理之中。 在场学子们一听穆沁霜不过商人之女,立时一愣,皱了皱眉。 提起商人之女,一般官宦人家都会觉得一股市侩味道,难登大雅之堂。 他们身为天府学子,大多父辈祖辈都有官身,商人之女的身份可以说是在场众人中最低的了,根本不值得他们高看。 先前要为穆沁霜插队的那位学长打量着穆沁霜明显不凡的风姿气度,仍有几分不信:“宋小姐之父果真经商?” 穆沁霜捋了捋发丝,漫不经心道:“是吧。”她身为西北望族,与山东距离不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份究竟是怎样的。 不过… 宁宸夜给她安排身份如此仓促,想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高官之女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 还真是… 想到商贾之女的低贱,原先围着穆沁霜的学子们的脸瞬间跟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再看穆沁霜一身绝媚的姿容,他们更觉难堪,他们居然力捧了个商人之女,还冷落山东布政使之女,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真的是商人之女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商人之女都能考进天府学院?教书先生都请不全吧?”一位少女道。 一位少年迟疑道:“可能…是哪个大型商行掌舵者的女儿?” “再大的商行,能脱离开士农工商四字?你看她那妖艳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笑的妓子呢!”另一位少女嫉妒道。 一位学长忽然道:“其实也不一定商人之女就考不进来,说不定人家还是皇商呢,对了,袁小姐不就是山东人么?不妨给我们大伙讲讲滨州宋家?” 袁欣儿恍若无意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听说宋家旗下好像经营有一家名为风月楼的酒楼,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风月楼?”众人抓住了重点。 风月楼一听就是青楼。 袁欣儿一脸坦然,“是啊,而且我听说风月楼的生意还不错呢,据我哥哥说,那里的人各个四艺皆精,各有所长,宋小姐精通四艺,考入学府也很正常啊,怎么你们…” 看着所有人都是一副古怪而恼羞的神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袁欣儿戛然而止,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风月楼很出名,不是说宋小姐坏话…” 越说越乱,她轻咬下唇,一副说错话的愧疚模样。 委委屈屈的冲穆沁霜道:“宋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穆沁霜旁边的学长立时道:“没有,袁小姐不要自责。” 其他人纷纷附和,与穆沁霜划出界限,“袁小姐就是太纯真了,根本不知道风月楼是什么肮脏地方,袁小姐又不是造谣,干嘛维护别人的名声。” “嗤,开那种地方的人,能有什么名声?” “经营肮脏地方的人本身又不一定是肮脏的人,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不要乱说。”袁欣儿一脸恍然后,急忙明着解释暗着抹黑。 先前要为穆沁霜插队的学长不屑的一瞥穆沁霜,“呸”了一声,远离了穆沁霜。 穆沁霜饶有兴致的欣赏了袁欣儿的表演,忽然一笑,魅惑众生: “袁小姐的大名小女也早有耳闻,听闻袁小姐在闺中时,便在一年前皇后举办的百花宴上,引着四皇子与彼时还不是四皇子妃的秦小姐会面,让一段情深互诉被皇家人与百官撞破,这才成就了四皇子与秦皇子妃的姻缘佳话,也难怪秦皇子妃与袁小姐那么相交莫逆,情深义厚,令人羡慕,小女又怎敢怪罪袁小姐呢?” 在场学子们一听立时震惊而错愕。 他们并非人人都是高官勋贵之子,皇后举办的百花宴寻常人是没机会参加的,但他们却都知道,一年前皇后召开百花宴的目的,其实是为自己所出的大皇子择妃。 但最终传来的消息却是,四皇子择秦太师的孙女秦琼芬为正妃。 第七章 狼狈为奸 “这,这事竟与袁小姐有关?”学子一愣后道,这不等于打了皇后与大皇子的脸么? 另一位学子恍然,“我想起来了,四皇子母妃袁贵妃就是袁小姐的姑母,如果袁小姐要见四皇子,还真是很合情合理的。” “不,不可能吧。袁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单纯善良,说不定这事另有蹊跷…”另一少女道。 话虽如此,但众学子看袁欣儿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审视。 袁欣儿一时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急忙道,“宋小姐这是在说欣儿故意打皇后娘娘的脸,还是在谴责四皇子妃不守闺中礼节?” 这话一出,原本议论纷纷的学子们立刻噤声,顾及皇家颜面,不敢再议论半句。 穆沁霜勾唇,“看来袁小姐是不否认此事咯?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感慨下这阴错阳差的姻缘,与袁小姐的好运,毕竟得四皇子妃交情这么好的事,可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 穆沁霜咬重了阴错阳差四字,一脸艳羡。 袁欣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尴尬的扯了扯唇,“那日我确实是约皇表哥在御花园碰面,只是途中有事耽搁了,待赶到时,事情已经发生了,欣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事宋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袁欣儿探究的眼神扫过穆沁霜,皇家舌根可不是寻常人能嚼的,这个宋晨曦一个商贾之女,怎么会知道这等密辛? 难道… 她有什么特殊身份? 学子们也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难道他们都低估了这位宋小姐? 穆沁霜抚了抚发丝,漫不经心的回道,“我么…大概是猜的吧。” 这么敷衍的姿态,摆明了是不想回答袁欣儿的话,学子们不禁对穆沁霜起了更多疑惑。 她凭什么敢对布政使之女这么放肆? 袁欣儿心口一堵,忽然仿佛受了什么委屈,巴巴的眨着朦胧大眼道:“看来,宋小姐真的记恨上欣儿了,欣儿初来学院,就惹了人不开心,真是没脸面对父亲的栽培,看来这学院…真不是欣儿该呆的地方。方导师,麻烦您将欣儿的名字划了,把欣儿的名额让给别人吧。” 说着,袁欣儿走到队列前冲一位青年导师道。 正在登记新生名字的方佩山抬头,看着袁欣儿泪眼汪汪的模样眉心一蹙,沉声道: “怎么回事?” 方佩山原是天府学院学子,后成为正六品吏部主事,因吏部管理百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为六部之首,故此养出了一副眼高于顶的姿态。 但面对一方霸主,山东布政使之女,他还是不敢怠慢,何况他本就是四皇子党的人。 袁欣儿委屈巴巴的说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道: “…此事事关宫中主子们的事,欣儿就是好心关心下宋小姐,为免宋小姐因嚼舌根惹来祸事,却不料,宋小姐将欣儿一番好意视若罔闻,这事说小了也就欣儿与宋小姐的口舌之争,可说大了却关乎皇家清名…欣儿实在不愿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呆,未免给家人惹祸。” 方佩山一边听一边看向穆沁霜,却觉眼睛一花,被穆沁霜的美色晃了又晃,待反应过来更为恼火自己的失态,厉声道: “大胆刁女,竟敢妄议皇家是非,顶撞袁小姐,还不快给袁小姐赔罪?!” 穆沁霜歪头看着方佩山,没错过他眼中的恼怒与对袁欣儿的讨好,忙像个受惊的兔子道: “方,方导师…我,我实在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您可千万不要生气,不要惩罚我啊…” 美人瑟瑟发抖,我见犹怜,在场学子们不禁露出几分心软。 方佩山同样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眼露痴迷,何况穆沁霜这模样还真不像是有心针对人的意思,他回过神来不禁耐人寻味的看了眼袁欣儿,咳了咳道: “这事…” “这事可是关乎皇室清名,方导师您想,这事连远在滨州的商家之女都知道了,肯定早就传开了,这事如果不好好调查,查出是谁在嚼舌根,欣儿必寝食难安,无颜面见父亲。”袁欣儿急忙抢先道。 一听袁欣儿提及山东布政使,又想到穆沁霜不过商家之女,方佩山立时端正神色,惋惜的看了眼穆沁霜祸国殃民的脸,冷声道: “此女胆敢妄议皇家之事,理应严惩!来人,将她给我扣押起来,严刑审问!” 话落,立时有禁军上前。 穆沁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不公,悲戚道:“不要啊,不要将我抓走!如果错过了报名时间,我还怎么入学?” 袁欣儿目光一闪,假意安抚实则给予穆沁霜致命一击,“方导师,我天府学院将品貌礼学放为首位考核,可眼下宋小姐连皇家舌根都敢嚼,这品行恐怕…” “搜出她身上的考核证明,取消她的学子资格,速速将她押走!”方佩山立时下令。 看着禁军大步逼近,穆沁霜意识到火候差不多了,忽然高举手中信笺,在空中晃了晃,高呼道: “天府学子导师狼狈为奸,欺凌无辜新生,强扣罪名,这学院不进也罢!” 一时间学院与皇城附近的官员与贵族子弟们无不张望过来,方佩山恼羞成怒: “还不快把她嘴给堵上!给我…” “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一位长者忽然自学院中赶出,双眼紧紧盯着穆沁霜手中信笺上不起眼的一道印章,瞳孔骤缩。 “这,是怎么回事?!”长者暴怒逼视方佩山。 “齐,齐副院长…”方佩山脸上的狰狞与嚣张瞬间消失,如同被掐住脖子一般,天知道这位一心沉醉丹道的齐副院长怎么会突然出现,想到齐副院长的刻板教条,他不禁心头一颤。 方佩山虽为吏部官员,但毕竟不过六品,而这位堪称大亁第一丹师的齐副院长,可是圣上亲封的首席帝国丹师,地位尊崇,更对死去的圣上有续命之恩,就连寻常皇室宗亲想要得到他一枚丹药,都需看他的心情,方佩山怎么敢得罪? “副院长!”在场学子们一惊,无论新生老生皆恭敬道。 穆沁霜收回手,视线在手中信笺上的红色印章上一凝,若有所思,“滨州宋家三女宋晨曦,见过齐副院长,还请齐副院长为小女做主。” 第八章 齐副院长真是好人 看着眼前一瞥一嗔皆妩媚,一勾一惑尽妖娆的女子容颜,饶是齐副院长都忍不住晃了晃眼,立时一瞥随后赶来的宸王亲卫,想到亲卫刚刚说的话,眼露深思,暗道难怪。 先前与穆沁霜分别的宸王亲卫,看着不过片刻便变得更为引人堕落的穆沁霜呆了又呆,想到她的体质与功法连忙避过视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穆沁霜见宸王亲卫现身后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的姿态下意识勾了勾唇,唉,多么耿直忠厚的男人啊。 齐副院长缓过劲沉声道:“你有何冤屈,不妨直言。” 穆沁霜猛地一掐大腿梨花带雨道: “小女是本届天府学院新生,本想着他乡遇故知,仰慕袁小姐与四皇子妃的交情,好意恭维,却不知怎的得罪了袁小姐,被方导师刁难强扣了个损害皇室清誉的帽子,还被除去了天府学子资格…想小女苦学十余载一朝不慎竟落得如此田地,今日若无人为小女做主,小女只好一死以示清白!” 说着,穆沁霜取下发簪对准脖颈,狠狠一戳,毫无回旋余地。 嗖——! 宸王亲卫忙弹出一枚石子,打落发簪。 穆沁霜悲切抬头,看着宸王亲卫: “今日小女不求其他,只求个天理公道。今日明明是袁小姐先同小女讲话,小女念着袁小姐与四皇子妃的交情不敢得罪,处处恭维,却不想袁小姐以小人之心猜度小女,误以为小女乃是有意针对,小女满心苦闷无处倾诉,这位大人又为何不让小女一死了之?” 男学子们看着穆沁霜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是心头一震,眼神复杂而隐含心痛。 他们到底不愿见穆沁霜这样的大美人就这么死了。 袁欣儿攥着帕子恨不得穆沁霜赶紧去死,脸色殷切道,“宋小姐可不要寻思啊,虽然你妄议皇家之事,可能会祸及家人,但到底是无心之失,如果宋小姐就这么一簪子下去,岂非不孝?” 这摆明了是在逼穆沁霜自尽,齐副院长深邃的目光一扫袁欣儿,闪过一丝不喜。 穆沁霜没错过齐副院长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飞快吐出一句差点气死袁欣儿的话,“没错,为了父母,小女决不能死,今日就算去击登闻鼓,也要洗清罪名!” 说话间,穆沁霜就要冲向皇城击鼓鸣冤。 宸王亲卫看着穆沁霜逼真的演技嘴角抽搐,板着脸道,“天府学院内竟有如此是非不分的导师?无辜逼死良民,可是罪犯至死的大罪!本将既然知晓此事,决不能坐视不管!此事还请齐副院长拿个主意!” 方佩山这才注意到齐副院长身后的亲卫,一眼认出他是宸王座下第一高手冥山,忙道:“冥山大人,此事绝非您所想的那样!你们还不快将那刁女给我拦下!” 禁军既想阻拦穆沁霜,又碍于冥山的话不敢对良民动手,一时手足无措。 众人只见穆沁霜柔媚纤细的身姿奔向登闻鼓,途中却不慎被裙摆绊倒,无力倒下,又强撑着爬起身子,再度想登闻鼓奔去,尽显柔弱之姿,看得众学子神色复杂。 大亁律,凡击登闻鼓者,必先受一百杖刑,以这位宋小姐的身板,这是一心以死来证清白啊。 学子们不禁看着袁欣儿与方佩山面露不忍,甚至有人感同身受,他们苦苦挣扎苦学多年,好不容易脱颖而出进入天府学院,却依旧要承受不公平的待遇,在权势面前低头。 “其实…宋小姐也没有说什么吧…”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立时有学子迎合:“是啊,宋小姐从头到尾就感叹了下袁小姐与四皇子妃的交情,要因这就丢了性命,未免也太…” “而且宋小姐也没有说错什么,这事袁小姐自己都承认确有其事,并非虚言污蔑,有什么不能说的?”渐渐的人们开始高声议论起来。 另一位脑回路清奇的人甚至道:“我看宋小姐一个商贾之女,没那么重的心机,这事说不好是谁故意透露给她,算计她的,她也不过是殃及池鱼啊。” 冥山看着穆沁霜跌跌撞撞小跑了一炷香还没跑到登闻鼓前的身影,下意识揉了揉自己快要抽搐的脸,穆大小姐这演技,当戏子绰绰有余嘛。 随后他一瞥在场议论的学子: “你等既然知道她无辜,还不快快将宋小姐请回来!” “啊!遵命!”学子们一听冥山发话,立时小跑到穆沁霜身前,看着佳人悲戚的容颜痴迷道: “宋小姐,冥山大人发话了,要为你做主,你快快跟我们回去吧!” “是啊,冥山大人一诺千金,齐副院长刚正不阿,他二人定能为宋小姐主持公道,你又何苦自残性命呢?” 看着学子们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穆沁霜回头怯怯的一瞥冥山与齐副院长,眼中的泪珠子更如雨下,喃喃道,“我到底得罪了袁家小姐与方导师,就算今日能够平反,来日又会如何?诸位还是莫要在劝…” 齐副院长远远听着眼神古怪了一瞬,随后严厉一瞥方佩山与袁欣儿,高声宣布道,“袁家四女袁欣儿教唆导师冤枉同窗,品行不端,念在是初犯,罚停课一月,方佩山身为导师本应以身作则,却偏听偏信,当罢黜学院导师一职,不得有违!” 袁欣儿慌乱落泪,“齐副院长,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这处分如果下了,等于摆明了向世人说明她品行不端。而且停课一月,她会落下很多学业,不利于一年后的新生头名评选,这对一心想成为人上人的她来说,无意是致命打击。 “齐副院长,我是四皇子亲自指定的学院导师,您这样做,可曾问过四皇子的意思?”方佩山更是不甘,离开学院他得少多少学子孝敬?何况这也太丢人了。 齐副院长眼神凌厉一瞥二人,“你二人可知一旦逼死学院学子的罪名扣实,将对我天府学院造成多大的影响?还有脸求情?此事已决,四皇子那里我会亲自交代!” 学子们一听齐副院长的处罚,连连点头,“齐副院长果然不愧刚正不阿之名,这惩罚恰到好处!宋小姐这下放心了吧?有齐副院长主持正义,没人能在学院内无故欺人!” “齐副院长真是好人…”穆沁霜怯怯抬头止住眼泪,远远看着袁欣儿羞愤欲绝的模样绽放出一抹笑容,随后望了望身后皇城,秦琼芬,你的好闺蜜要惨了呢,你会怎么做呢? 第九章 红花不需绿叶配 “宋晨曦,你跟我来。”齐副院长沉声道。 穆沁霜见好就收,都说人老成精,她骗得了别人肯定骗不了与宸王亲卫一同现身的齐副院长。 怯怯的看着身旁的学子们,“今日谢谢诸位同窗了,副院长找我,我先走了。” 瘦弱的肩膀瑟缩着,双眼蒙着一层水雾,如惊魂未定的小鹿,有些害怕又楚楚可怜的滋味。 是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学子们脑袋一热,都没琢磨副院长没事找她干什么,一人连忙提醒道,“宋小姐,副院长脾气不好,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另一人瞧穆沁霜肩膀一颤忙道,“宋小姐别听他的,把心放肚里,副院长虽然脾气不好,但刚正不阿,再说,万一真有什么事这不还有我们呢么!” “我们定为宋小姐主持公道!” 穆沁霜诺诺点头,小碎步的走向副院长。 她一双桃花眼风情魅惑,似醉非醉,自带朦胧迷人之感,潋滟又多情。 再被她那么一装,瞬间水波荡漾。 欲泣不泣,欲语还休,好不可怜。 任你铁石心肠,也会化为绕指柔。 冥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找了齐副院长一趟,转眼穆沁霜就闹了这么大动静。 身为知晓她身份的人,冥山又怎会看不出穆沁霜的目的? 她就是故意的! 冥山深深看了穆沁霜一眼,“宸王交代之事还劳烦院长多多费心,本将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叨扰齐副院长了。” “你随我来吧。”齐副院长看着冥山离去冲穆沁霜道。 穆沁霜知道身后的学子们都在偷看她,每一步看上去都柔柔弱弱,仿佛风一吹她就能飞上天了。 转了个弯,隔绝身后男人们的视线,脸上单纯天真的笑瞬间消失无踪。 嗤笑一声,撩了撩发丝,扭头齐副院长的背影深思了几秒。 然后气场全开,坦然自若的跟在齐副院长身后,端庄而充满威仪。 显然不是商贾之女的身份能有的气势。 但这才是宸王所要的棋子该有的收放自如。 齐副院长感受到她的变化了然一笑。 天府学院占地面积极大,有校场、演武台、学子寝室等不一而足,穆沁霜跟着齐副院长来到他的书房。 说是书房,改称为私人丹房也差不多。 不同于别人的书房书架上都是书籍,齐副院长的书房一侧是丹书,一侧是草药,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炼丹炉,底下还连通着地火。 亏了齐副院长地位不低,房间面积不小,不然还真摆不开。 看着丹炉内袅袅香烟,显然还在炼制着什么,穆沁霜不得不承认这位齐老爷子确实是个丹痴。 没有丝毫架子亲自关上房门,齐副院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可知当众损害我天府学院名声,可是重罪?” 穆沁霜狡黠一笑,“我为学院除害,不惜以身犯险,难道不该是受学院奖励么?” 白嫩的小手一伸,古灵精怪的转着大眼,眼中不敢有丝毫邪魅,清澈如水。 活像是人间精灵,活泼俏皮。 她一向知道看人下菜碟,当着老人家的面,如果装不成乖乖女,那不如来点学学坏孩子,淘气却讨喜。 “奖励?”齐副院长老眼一眯,抚着胡子打量她,“今日如果没有老夫,你小命都难保,还好意思厚颜讨赏?” “小气。” 穆沁霜扫兴的一撇嘴,伸出来的手收了回去,“副院长叫我来,该不会只为教训我的吧?说真的,齐副院长难道就喜欢那些趋炎附势满心算计的人?我这也不过是为自保。” 最多,就是故意引起人内心的丑恶一面。 齐副院长抿了抿嘴,伸手,“把信拿来。” “是。” 齐副院长拆开信笺,大概扫了一眼,收好信笺,自抽屉里找出一块紫色令牌,递给穆沁霜,“信上有宸王的私印,虽然一般人认不出来,但紫宸阁人皆能认出,你性子顽劣不让人省心,我就先替你收着了。这是紫宸阁令牌,你拿着,凭此令可免费使用学院内的定额物资,具体的数额你到各殿询问即可。” 穆沁霜瘪了瘪嘴,接过令牌,“哎,看来我是没有拿鸡毛当令箭的资格了,亏了亏了,宸王的墨宝拿去卖都能卖不少钱呢…” 宸王亲笔信,还是专门写给她的,多好的保命符啊,飞了。 “小妮子还挺不知足。”齐副院长一撇嘴,挥了挥手打发她,“学院水很深,凡事要分寸,自己琢磨吧。” 穆沁霜一听,一改先前沮丧亏本的小脸,“遵命!我一定严格执行院长爷爷的嘱咐!” 她一定有分寸的坑人,绝不把自己拖下水。 出了院长书房,穆沁霜在学院内漫步。 秋风吹打落叶,却不见丝毫瑟瑟,威风吹拂下,一股香气萦绕在鼻尖。 学院内到处都盛开着秋季才有的花卉品种,穆沁霜心旷神怡,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 她今天已经好久没有调香了! 身为以蛊惑世人著称的月韵之女,修炼着世间最顶级的媚功,她怎能放弃最重要的香氛惑心大法? 虽说… 她只要肯主动放点血,同样也有诱惑人的效果。 但这种自残的行为,穆沁霜一向不屑,她的身体可是最致男人命的武器,怎么能留下丑陋的痕迹? 想到这里,穆沁霜忽然想起自己在监狱受的酷刑留下的疤痕,加快了脚步,寻找着学院丹房。 只是忽然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入耳:“宋小姐,原来你在这啊。” 穆沁霜回头,看着一位瘦瘦小小仿佛豆芽菜一样没长开的十三四岁少女,挑了挑眉迷茫道,“你是?” “宋小姐,我是冯佳安…从九品司狱之女…很高兴认识你。”冯佳安鼓起勇气怯怯道,打量着穆沁霜一脸痴迷的感叹: “你真的是怎么看都好美啊…” 穆沁霜挑眉,坦然接受了冯佳安的赞美。 谁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也不过俗人一个,贪财好色,争名夺利,从来不屑圣人君子那一套。 不过… 这冯小妮子的打扮,可真是…保守啊。 穆沁霜打量着冯佳安一身石青色的高领衣裙,活像是个上了岁数的孤寡妇人打扮。 全身捂得严严实实一丝不透,明明纤细的腰身却被宽松的衣裙掩盖,整个人都透着土里土气。 啧,这样的女孩,怎么能好好的当她朋友? 穆沁霜一点没有红花需要绿叶配的想法,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看着少女一副小心翼翼想要接近自己的模样,给了个台阶,“你知道丹房怎么走么?” “我,我知道!”冯佳安拿出报名时导师给的学院图册,攥的紧紧的,仿佛生怕穆沁霜拿了图册抛下她,坚定道: “我带你去。” 第十章 白棋落子 两人一路漫步在学院内,在路人的不时惊艳注视下,来到丹学殿正殿。 看着琳琅满目的数十排药品柜子,穆沁霜神采奕奕,光彩撩人。 香氛惑心大法可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比衣服发型更能体现一个女人的魅力。 何况… 作为一个有魅力有品位的闺秀,调香本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身为一个女人,怎么能缺少这种来自灵魂的香气呢。 所以她对惑心玄功中的香氛之法精研有道,了如指掌。 不止精通各种香料的调配与用途,更深谙每种香味独特的寓意与不同的适用场合。 简单来说,就是对什么样的男人下什么样的料,最能体现自己的魅力。 而她要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穆沁霜从柜子中取出一捧风干的妙蕊花,轻嗅了嗅,清新飘逸的香气入鼻,有草叶般的清新感,闻到这种清新的香气,会给人留下一种单纯美好如同初恋般的感觉。 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取下几种搭配而用的作料干花,以及祛疤所用的冰肌丹配方,穆沁霜大步走向看守药材的导师,“这些一共多少钱?” “一共八十两。”导师抬头看着穆沁霜下意识一愣,这才板着脸道。 “哇,好贵。”冯佳安咂舌,她一个月月银才五两,攒到现在,手中也就攒下几十两,这还是她避免一切社交活动才攒下的。 就算加上她考入天府学院时父母给的五百两银票,也不舍得买这样昂贵的药材。 何况穆沁霜所买的药材,明显不是修炼必须品,太奢侈了。 “…要不,别买了吧?”冯佳安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 “没事。”穆沁霜勾唇,这些药材虽然贵,却有贵的价值,无论祛疤的冰肌丹还是调香的花卉,都是大户女子必备的东西。 有句话怎么说,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何况眼下美色是她最好的武器。 穆沁霜拿出紫宸令,“那凭这个,能免费领多少丹学殿资源?” “二纹紫宸令!” 导师一瞥紫宸令,诧异了下,仔细打量了眼穆沁霜大气华美的仪容,沉声道: “凭它可以每月从丹学殿领取价值千两的资源,除此之外,可免费配备具有地火丹炉的独立寝室,无需使用公用丹房。” “紫宸令?”冯佳安一愣,“宋小姐怎么会有紫宸令?”而且还是二纹紫宸令,这可是唯有宸王亲信麾下的子女才能有的,远胜普通紫宸令。 穆沁霜漫不经心道,“这个嘛,是齐副院长补偿给我的。” 拿走了宸王亲笔信这么好的保命符,自然要好好补偿她咯。 冯佳安误会了,星星眼道,“齐副院长真是太公正了,宋小姐真是因祸得福!” 她原本还担心得罪了袁欣儿,穆沁霜在学院内举步维艰。 有这枚二纹紫宸令在,穆沁霜脱离了普通学员行列,寻常学子看在紫宸令的份上,就得掂量掂量。 只是… “宋小姐有独立寝室,没法和我住在一起了…”冯佳安难过道,她早在学院门口就被穆沁霜的风姿折服,想着学院寝室是两人间,与其和不熟悉的人住在一起,不如同跟这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一起。 不说其他,单是养眼,就让人心情愉快。 何况穆沁霜给她的感觉,就像平静生活中突然出现的一抹异彩,令人着迷,心生向往。 穆沁霜挑眉想了想,“独立寝室什么的,太高调了,没必要。我借用一间公用丹房就好了。” 她是来学习提高身份的,如果一开始就惹人注意,被他人视为强劲对手与她不利。 何况… 穆沁霜把玩着手中的妙蕊花,眼中异光连连。 如果一开始就暴露底牌,让人心生警惕,她的大招可就白费了呢。 “所以,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咯?”冯佳安惊喜抬头,眼睛都快弯成了一条。 “当然。”穆沁霜点头,将药材揣好,“你先去找一间寝室,替我登记,我去丹房把这些弄好,晚点再来找你。” 既然决定住公用寝室,跟谁住便不是问题了。 看着冯佳安一脸喜悦的去寝室登记,转身,来到公用的一间丹房,锁好大门开始炼丹调香。 时间仓促,她选用了浸泡法处理各种干花,放入炼丹用的蒸馏器中逐一蒸馏。 一时间满室清香,心旷神怡。 等待蒸馏完成的同时,她开始处理冰肌丹的配方药材。 冰肌丹不过一星丹药,品阶不高,难度也低,而辩药炼药对于任何一个西北穆氏闺秀来说,都是必备的技能。 否则,生活在杀人不见血的西北穆氏大宅院内,那真是一不小心就会送了命。 根本别想安稳长大。 何况作为天府考核标准,丹药炼制本就是必修课。 穆沁心能以西北第一闺秀考入天府学院,与她一同拜师学艺的穆沁霜,私下还有出身太师之家的母妃教导,又怎么可能还不如穆沁心? 毕竟,丹学一向可是个吃钱的学科,没有足够深厚的家族底蕴支持,根本不可能有所成就。 像冯佳安一流普通人家的闺秀,那都是精心学艺一两年,才可以有机会动手实践。 哪里比得过她们一出生刚会识字,就能实践操作来得技艺精湛? 穆沁霜娴熟的处理完药材,打开丹炉,开始了炼制。 …… “…事情就是这样,穆沁霜故意针对袁欣儿,全身而退。” 军帐中,冥山恭声禀报道。 宁宸夜摩挲着手指,眼神深邃,“看来,这枚棋子,真是不安分啊…” “那王爷要不要…”冥山抬头试探着说道。 宁宸夜勾唇反问,“你以为,本王选她为棋,目的为何?” 冥山想到穆沁霜的身份浑身一震。 镇北侯被判谋反倒台,背后是何人所为,他们心中有数。 眼下得利最大的也是早有准备的四皇子,几乎瓜分了镇北侯手中西北所有兵权。 再结合四皇子本有的贤名与朝中文臣支持,眼下是三大皇子中最有希望得势的。 如果不是皇后与曹国舅力捧大皇子,故意造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四皇子早已荣登帝位,无人可以比拟。 就算是现在,太后垂帘听政,放任三大皇子争锋,四皇子的表现也是最出色的。 换言之,四皇子登位不过早晚的事。 穆沁霜这枚棋子懂得分寸,知道无法同四皇子明面杠上,又身怀媚术,自然会剑走偏锋。 以色乱人心,将水搅浑。 宁宸夜放下一子白棋,看着棋盘勾唇道,“我已书信母后,属意四皇子为帝。这一子能否从局中杀出,成为定乾坤的决定性一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十一章 多好的一盘菜? 穆沁霜炼制完冰肌丹与各种香料熏香等来到女子寝室,已经是傍晚。 询问了导师,知道了自己的房间位置,穆沁霜找到了自己的寝室。 门开着,冯佳安正手捧一本兵法书卷,认真研读。 一旁屏风后还摆放着一桶热水,正散发着蒸腾的热气。 这是准备给她的。 穆沁霜意识到这一点,心一软。 她生活在西北穆氏那样的大宅院内,除了同族姐妹穆沁心,没有任何可以交心的人。 而穆沁心,更辜负了她的期望。 对于这个突然接近自己的冯佳安,穆沁霜还是挺新鲜的。 冯佳安是司狱之女,家庭关系没那么复杂,性格呆板而老实,与她截然不同。 未来一年的学院生活,如果能有个能交心的朋友,也是不错的体验。 斜倚在门框上,屈着青葱般的手指,敲了敲门。 冯佳安抬头,看着门边斜倚着的风情万种的妖娆美女,眼中闪过惊喜: “你完事啦?我估摸着时间,准备了热水现在温度应该刚刚好,你快洗洗,完事跟我去食堂吃饭吧。” “好。” 穆沁霜点了点头,抬手将一瓶香薰放在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可以试试。应该挺适合你的。” 冯佳安一愣,有些无措。 她出身不高,又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对贵族女子用的香薰并不了解。 何况…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冯佳安摇头。 穆沁霜想起她刚刚买材料时冯佳安的反应,了然道,“这是最普通的一种香薰,我顺手做的,材料价值也就三五两,何况又是白来的材料。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呆会请我吃饭就好。” “这…” 冯佳安咬唇,想了想,“那呆会我请你去学院二层食堂用饭,听说二层的厨子是从京城醉仙楼中请来的,味道很好。” 虽然穆沁霜的材料是白来的,但冯佳安不是占小便宜的人。 穆沁霜点了点头,走向屏风后。 看着摆放在一旁的崭新学院服,目光一闪,拿出柜子里的针线改造了一番。 随后脱下身上的月华色衣衫,在水中倒入新炼制的香氛精油,又将冰肌丹吞入口中,盘膝坐在水中,炼化吸收丹药。 随着功法运转,冰肌丹被飞快炼化,流入四肢百骸。 她身上的新伤快速愈合脱痂,露出粉嫩的新肉,就连旧伤疤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消失。 浸泡在香氛精油之中的穆沁霜玉臂微抬,看着恢复白皙细嫩的手臂,满意的勾唇。 屏风后的冯佳安闻着突如其来的精油香气,眼神痴迷陶醉,如同看到了大自然盛景,置身纯洁雪白的花丛中,似梦似幻。 以香为引,乱人心魂。 即便此时穆沁霜没有发挥玄功惑心之术,但这调香本就是出自惑心玄功秘法,具有天然的蛊惑之效。 足以让人迷惑彷徨,置身幻境。 待穆沁霜以玄功将香气尽数吸收,从浴桶中走出,冯佳安的眼睛再度恢复神采,却恋恋不舍。 看了看穆沁霜送她的香氛瓶,小心翼翼的收好,舍不得使用半点。 转过身,看着换上一袭崭新学院衣袍的穆沁霜,再度震撼。 只见一袭紧身的学院劲装穿在穆沁霜身上,将她完美的曲线勾勒,一双大长腿笔直纤细,足足一米七的身高曲线婀娜有致,如同高傲的劲装女王,尽显火爆妖娆之姿。 偏偏她一头乌发高高束起,没有任何碎发留在额间,光洁白嫩的小脸清丽绝俗,整个人清爽又利落,圣洁又高贵。 冯佳安从来没见过能把学院服穿出这种味道的人,就好像量身定制一样,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线。 穆沁霜勾唇轻笑,十分满意冯佳安的反应。 她可是望族闺秀,不止四艺皆精,女红同样涉猎。 改改衣服长短,收收腰什么的,小儿科罢了。 性感是什么? 衣着暴露? 当然不是,那叫卖骚。 实在太肤浅了,只是性感的表面,而不是本质。 真正的性感,是看似一本正经,实则藏着掖着若隐若现。 犹抱琵琶半遮面,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风情展现,自然而然的引起男人们本就丰富的想象力。 这才是性感的最高境界。 看着冯佳安目瞪口呆的模样,穆沁霜轻笑着迈出寝室,“还不快走?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啊…好。”冯佳安回过神揣好银两,连忙跟上。 穆沁霜一路享受着路人的注目礼,不露声色的收下众人对她美貌的最高敬意,来到开设在学院内的一家酒楼。 正巧碰上刚刚下课的学院老生们过来吃饭。 穆沁霜扫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正是太师嫡孙,秦家大公子秦靖宇与赖在学院内的袁欣儿,也是她要下手的主要目标。 不同于女子定下婚约便自动毕业,男子只要没主动申请毕业,便可一直留在学院。 秦靖宇身为秦琼芬的长兄,又是太师嫡孙,寻常官位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是拿下学院太府令,一举成为四品官员。 而袁欣儿的目标又是新生考核头名,成为凰庙女官。 故此,二人虽然早已有意结亲,却迟迟没有下帖。 平心而论,袁欣儿长相清纯,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一双秋水盈盈的大眼睛永远都那么无害,掩唇一笑娇俏可人,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初恋。 秦靖宇长相俊朗白净,有点像话本里的白马少年。 两人都出身不凡,家境背景相当,平日里也是出双入对。 坊间早有传言,袁欣儿喜欢秦靖宇,从山东追到盛京,加入天府只为成为配得上秦靖宇的女人。 而秦靖宇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也没有正面拒绝,所以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就是金童玉女一双,天造地设一对。 他们身后跟着一群男女学子,颇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倒霉。”冯佳安一看见袁欣儿,压低声音道,“虽然大家都说袁小姐单纯善良,可我总觉得她说的话有点假,今天明明是在故意刁难你,想让你难堪。” “有点假?让我难堪?”穆沁霜失笑,“你太天真了,她哪是让我难堪,她明明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呃。”冯佳安默然,“总之我们得离她远点,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么?” 穆沁霜但笑不语,躲? 呵! 那怎么行。 她昔日的青梅竹马,在她毁容后成为别人的盘中餐,眼下她恢复容貌,怎么能错过秦靖宇这么好的一盘菜? 何况… 秦靖宇可是秦琼芬的胞兄,她如果能勾到手,便能躲过秦琼芬不知多少算计。 甚至反过来利用秦靖宇,算计秦琼芳,这本就是她的计策。 就算今天没碰上秦靖宇,她都会想方设法的找上他,既然碰上了,她又怎会错失良机? 第十二章 食堂风波 正想着,袁欣儿的目光看了过来,在触及穆沁霜的时候,脸色猛然一变。 穆沁霜笑容玩味,水波潋滟的桃花眼倒映着一抹嘲讽。 仿佛在看着一只暴露在阳光下的跳梁小丑,嘲弄着她的不自量力。 正围着袁欣儿献殷情的学子们发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全都呼吸一窒。 穆沁霜那张脸堪称海陆空无死角,当她将自己的美色毫不留情的展现时,这种美足以令女人产生绝望男人神魂颠倒。 袁欣儿的纯洁美好在她面前,等于被狂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不堪一击。 就算是如今大多已为人妇的京城四美都不抵她一根手指。 “她是谁?今年的新生?叫什么名字?”一位学长忙问道。 另一位学长道:“不知道!如果能得她青睐,我就是死都愿意啊!” 一位学姐嫉妒道:“红颜祸水!瞧你们那德行,不就是个女人么?值得你们这么丢人?” “这特么的叫女人?谪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先前说要为穆沁霜而死的学长急忙否定,忙着在穆沁霜面前表现: “别说袁小姐了,就算她表嫂在这,我都敢说这位小姐远胜所有女人,是真正的人间绝色!” 袁欣儿看着说话的学长,死死的攥着手中帕子,单纯甜美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如果是旁人她还能反驳,可眼前这位学长,正是四皇子的睿明阁中翘楚,拥有三纹睿明令的精英学子,正三品户部右侍郎之子,萧凤青。 他父亲虽然与她的父亲官位相当,但却因身居要职又是京城官员,更受四皇子器重。 她根本无法得罪。 穆沁霜挑挑眉,大概认出这几位学长学姐的身份,漫不经心的撩了撩头发,故作苦恼,“好想找个地方吃饭,可是好像没位置了呢。” 略带轻愁的声音娇里娇气的,听在女学子耳中虚伪做作又恶心,但落在学长们的耳中… 哗啦啦—— 酒楼二层一片人起身,乌泱泱的围过来,发生了大型人挤人事件,几乎所有学长都同时涌了过来,争相恐后道: “坐我们这桌吧!” 然后,几十双殷切的眼睛盯着穆沁霜,等待她做决定。 那些没挤过来的人气得直跺脚。 萧凤青距离最近,如愿得入穆沁霜的法眼。 “那就谢谢这位学长美意啦。” 这声音听得所有学姐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而学长们却听得如痴如醉,色授魂与。 萧凤青差点没忍住鼻血都留了出来,强行运功止住躁动的气血,摆出一副自认为潇洒的姿态,抬手道: “请!” 哂笑着朝袁欣儿的方向看了一眼,非常端庄得体的走了过来,满意的欣赏了袁欣儿气怒交加又不得不伪装单纯的模样,穆沁霜挑眉一笑: “真是好巧啊,袁小姐。” 袁欣儿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刚要开口,却听萧凤青开怀道: “原来袁小姐与小姐认识啊,那正好,我们坐一桌定能聊得来。” 谁跟她聊得来了? “这怕是不妥吧?”袁欣儿气得爆肝,一个低贱商人之女也配跟她同桌?掉不掉价? 穆沁霜一脸狐疑,“袁小姐那么善良单纯,难道还在计较白天的事?” “白天的事?”学长学姐们一愣,想起来时袁欣儿的话,不禁狐疑的来回在穆沁霜与袁欣儿身上打量。 她就是那个低贱的商人之女? 她就是害袁欣儿停课的那个祸水妖女? 学姐们仿佛抓到穆沁霜的把柄,出言机锋,“原来你就是那个宋晨曦,难怪欣儿会在你手上栽跟头!瞧你这一副狐媚子样,怕是早就算计上欣儿了吧?” “就是!欣儿那么单纯可人,没招你没惹你,你竟然敢欺负她!当我们是摆设了?”另一位学姐道。 见女人们义愤填膺,学长们面面相觑,看着穆沁霜清丽绝俗的圣洁模样,不敢置信。 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儿,没事跟袁欣儿杠上干嘛? 穆沁霜缩了缩肩膀,如同无辜的小鹿一般的大眼含泪,一脸欲泣未泣的看着众人。 视线一一扫过袁欣儿身旁的睿明阁学长,没有错漏一个人,也没有多看任何人一息,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 给人一种佳人在望着自己向自己求助的感觉,充分激起了众人的保护欲。 学长们立时道:“这不可能!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宋小姐天仙般的人物,没事欺负袁小姐做什么?” 连欣儿都不称呼了,直接叫袁小姐了。 “她就是嫉妒欣儿比她出色!”学姐们异口同声道。 穆沁霜眼中的泪珠子刷的一下掉了下来,梨花带雨。 在场众学长们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人攥着,一阵心疼。 冯佳安攥起拳头弱弱道,“不许你们欺负宋小姐,大不了这饭我们不吃了。” “我们相信宋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学长们立时道。 “是啊!宋小姐不要听他们的,坐到我们这吧。”总有几个位高权重的学长不惧袁欣儿。 “我们睿明阁看上的人,你们也要抢?”萧凤青瞪了那几个高位学长,转头冲同桌学姐们道: “你们明知宋小姐是商贾之女,出身不高,哪来的胆子欺负袁家人?何况宋小姐这般姿容品貌,总不能是嫉妒袁小姐比她长得美吧?我看分明是你们捧高踩低,有意欺负宋小姐!” 说着,萧凤青转身,看着穆沁霜痴迷道,“宋小姐,走,我们去三楼包间,不理他们。” “这…会不会影响学长们的关系?”穆沁霜一脸为难。 去三楼包厢固然能让袁欣儿难受,可看不到秦靖宇,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萧凤青一听更是心疼,“她们那么欺负你,你还为她们考虑什么?今日老子…本公子还就不屑同她们同席了,走,我们上去!” 眼看着萧凤青公然闹翻,不可收拾,几位学姐们的脸色忽青忽白。 她们的身份都比不过萧凤青,连指责的话都不敢说。 只能无声的瞪着穆沁霜,一脸爆肝的模样。 忽然只听一道低醇浑厚的声音入耳,“萧兄留步,她们也是无心之失,大家身为同窗,何必斤斤计较?刚刚一场闹剧,还请宋小姐莫怪,还是快快落座吧。” 听秦靖宇发话,态度端和有礼,萧凤青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刻回头。 他父亲身居户部,他性子又无法无天,除了秦靖宇与皇子等少数几人,寻常人他还真没必要买账。 就算是秦靖宇,也不会公然与他闹翻。 如果这点把握都没有,他又怎敢耍少爷脾气? 侧身冲穆沁霜温和道,“宋小姐意下如何?” 穆沁霜诧异了下,抬头看着萧凤青真诚的眼神,愣了愣才道,“小女不敢违背诸位的意思,还请学长莫要为小女与人争执。” 这话说的体贴周到,还隐隐点出自己处于弱势,既顺了秦靖宇的意思,又更令萧凤青保护欲爆棚。 第十三章 袁欣儿的游戏规则 身为镇北候府千金,西北穆氏一族的大小姐,穆沁霜一向懂得分寸,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丑颜时都能与秦琼芬那样两面三刀的蛇蝎女人分庭抗礼,表面上平分秋色,更何况现在? 穆沁霜回身看了看秦靖宇,一眼便知道秦靖宇看出她的心机。 但她丝毫不惧。 她一向认为,男人能包容一个女人作妖的程度,无非取决于她的外貌。 单从这一点来说,她就可以作出天际了,何况还有月韵体与惑心玄功的加持? 别看眼下秦靖宇对她不冷不热,看似漠视,实际上他始终在观察穆沁霜,只不过尺度把握的极好。 就连袁欣儿都欣慰秦靖宇对她的无视,起码她还有秦靖宇,不算一败涂地。 直到他出声留下穆沁霜。 袁欣儿内心极度扭曲,但好歹在秦琼芬的耳濡目染下演技尚可,面上还是基本保持着单纯不谙世事的笑容。 穆沁霜看着态度真诚亲自为自己添座椅的萧凤青忽然笑了,笑得格外迷人。 既然秦琼芬仗着自己是京城四美,靠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迷惑世人。 让人永远心向着她。 像秦琼芳、穆沁心那样恶毒没有底线的人,连自己的亲人都能轻易下手,事后还自然而然的踩着她镇北候府的肩膀爬上高位。 她穆沁霜比秦琼芬更美,为什么不能干脆走的她们的路,让她们无路可走? 何况她要的也不过是一份天理公道能为父平反罢了。 “多谢萧公子。” 穆沁霜拉着冯佳安坐下,姿态从容,仿佛大家闺秀一样的端庄有礼,又不失美感。 看得在场学长们再度精神一振,原来她的礼仪同她的人一样美。 萧凤青坐在她身旁盛情款待,旁若无人:“宋小姐常常这个,这可是这里大厨的手艺,以前醉仙楼的招牌菜呢。” “好。” 穆沁霜动筷子,没有满嘴油光的不美观,反而吃出了一副画的美感。 看得同桌的学长们与萧凤青痴迷不已。 她对面的袁欣儿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指甲直接掐进了手心里。 再度被穆沁霜抢走视线焦点的她下意识看了眼秦靖宇,总算有些安慰,幸好秦靖宇没有被那个狐狸精吸引。 想来,刚刚不过是碍于萧凤青的面子。 “宇哥哥,光是吃饭太无聊了,眼下有酒有肉,不如我们玩对对子吧?”袁欣儿一瞥同桌学姐们对穆沁霜的仇视眼神,计上心头。 秦靖宇皱了皱眉,朝对面的方向看了一眼。 袁欣儿不知道他是在看萧凤青还是穆沁霜,脸色难堪了一瞬。 秦靖宇收回的目光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不妥,“算了吧。” 袁欣儿不甘,冲身旁另一侧的学姐沈晚晚使了个眼神。 沈晚晚心领神会的一笑,“欣儿这个提议不错。大家都是天府学子,对对子这种助兴的雅事怎么能不会?而且一代新人胜旧人,依我看秦学长也不要有太多顾虑,说不定现在的新生比我们还厉害呢。” 在场学姐们立时附和,眼神戏谑的瞥向穆沁霜,一个商贾之女连教授各学的先生夫子都很难请到,能将将考进天府学院都是天大的造化。 如果跟她们这些高手对对子,她们有的是法子让她出丑。 而且… 在场学子们都是出身高贵精通四书五经,都是天之骄子,内心桀骜不驯,可不是普通女人靠脸蛋就能迷惑的。 固然穆沁霜的脸蛋简直夺天造化,但如果能证明她是空有脸蛋的花瓶,就算是萧凤青都不会再对她上心。 所以… 眼见女人们都点头,萧凤青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穆沁霜好整以暇的看着萧凤青默许的模样,再度笑了。 萧凤青确实为色所迷,欣赏美好的事物,算得上对她有点好感,但这种好感无异于喜欢蓝天白云山河锦绣,就好像对待一副美丽的画卷一样,爱不释手的想要朝夕相对。 可一旦真的挂在床头书房,多看上几眼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他会转身继续搜罗更多美丽的事物。 只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太容易到手的男人都不会珍惜,这句话应用在萧凤青这样玩世不恭的浪子身上,再适合不过。 可以玩玩,但离爱上她还差十万八千里。 穆沁霜想了想他往日行径,有了答案。 不过… 萧凤青毕竟是个无辜牵连进来的人,纵使他是四皇子的人,她也不想过分利用。 眼下这种若有若无的朦胧好感,刚刚好。 既能护她平安,一旦失去又不会真的撕心裂肺。 何况她既然打定主意利用自己的美色为刃,倒不如让萧凤青魂牵梦萦几天,拉高他对她的好感度。 放长线,钓大鱼。 穆沁霜眼睛闪了闪,有些束手束脚的意思,“这个游戏具体该怎么玩呢?” “很简单。以这根筷子转动,对准的两端人彼此出对子,对上既算过,没对上就罚饮酒一杯。” 袁欣儿看着穆沁霜害怕谨慎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拍手命人撤下几个空了的碟子,将一根干净的筷子放在桌子中央,仿佛无害的道: “这个游戏既然是欣儿提的,那就先有欣儿做庄,来择人作对。不过事先有言,就算碰上欣儿与诸位学姐,也可不许怜香惜玉,一定要尽力而为哦。” “好。”在场学长们纷纷点头。 冯佳安有些怯懦的看了看袁欣儿,扯了扯穆沁霜的袖子。 穆沁霜看了看冯佳安正对面的秦靖宇,想了想冲她安抚一笑,示意无事。 袁欣儿这局是针对自己,而非冯佳安,想来秦靖宇也不会故意为难冯佳安,最多出一道入学考核水准的题罢了。 捕捉到穆沁霜与冯佳安的眼神交流,袁欣儿一笑,笑得胸有成竹。 她已经准备好了,第一句有自己与萧凤青抛砖引玉,这样既能显出自己的才情,又能将对联水平拔高,接下来再让她身旁的沈晚晚与穆沁霜对对子,就算“一不小心”出了个难题,也不至于显得她过分。 何况,将与穆沁霜对对子的是沈晚晚,就算萧凤青要埋怨,也怪不到她袁欣儿头上。 眼见穆沁霜这一桌的人要对对子,食堂二层的学子们纷纷被吸引,争相望了过来。 穆沁霜直觉对面沈晚晚看自己的眼神很有问题,挑了挑眉,眼神更为闪躲。 第十四章 玫瑰带刺 袁欣儿扫了穆沁霜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的萧凤青身上,目光隐晦一闪,开始转动筷子。 众人直盯着筷子的转动,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这第一个作对的人不仅能展风头,难度也是最低的,都希望筷子指向自己。 片刻后筷子停住,指向了萧凤青。 其余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都满脸笑容的看着萧凤青。 穆沁霜挑眉,竟然没有一开始就针对她,转筷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可是非常容易操控。 见穆沁霜略有诧异,袁欣儿心头冷笑一声,我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就蒙混过去?把她想的也太简单了。 萧凤青风流一笑,绅士道,“既然轮到我与袁小姐了,那便先由袁小姐出题吧。” 看着萧凤青风度翩翩的模样,袁欣儿也早有准备,笑吟吟的给出了题目,“那我就献丑了,上联是,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说的是天上月亮圆了的时候,正是人间每个月的月半,也就是十五。月月月圆逢月半。一个天上的月亮月圆,一个人间的月份月半,相映成趣。 这个对联很有难度。她刚一念出来,大家都愣了。奇怪,袁小姐怎么会选这么难的对子作为开场? 这还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啊。 没被点到的同桌学子们这时候一脸庆幸,幸好没有轮到他们。 其他桌上的学子们也是一愣,随后兴致更胜,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这一桌。 穆沁霜却忽然笑了,她明白了,袁欣儿选萧凤青作对,是故意提高对联的水准,方便为难自己。 别看这对子不简单,可萧凤青不是吃素的,正八经的睿明阁精英学子,凭自身实力拿到的三纹睿明令,即便题目难些也难不倒他。 但反过来,萧凤青不可能故意为难袁欣儿,就算不为绅士风度,也得顾忌秦靖宇的面子。 出一个不高不低的对联。 这样二人都能完美过关,尽显才情。 而有二人的珠玉在先,她穆沁霜再遇到什么难题,袁欣儿也有的是说辞。 只要她答不上来,当众出丑,今日袁欣儿的目的便达到了。 再不会有任何人对她另眼相看,这就是现实。 果不其然,萧凤青微微一沉吟,就有些头绪了,“我的下联是今夜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对仗工整,才思敏捷。 “妙啊!年头年尾对月圆月半,正是相得益彰。对的巧!” “不仅对的好。而且反应还快呢,这么短的时间就对出来了,果然不愧是萧兄啊!” “是啊,我还连点思绪都没想到,萧兄就已经对出来了,果然大才。” 同桌学长学姐们纷纷拍掌,赞叹恭维之词四溢。就是其他桌的学子们都高看萧凤青几眼,暗暗点头。 秦靖宇难得开了口,“萧兄的文采确实不凡。” “秦兄过奖。” 萧凤青含笑环视众人,在穆沁霜盈盈浅笑看向自己的娇容上一顿,更为开怀。 袁欣儿捕捉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宋晨曦,呆会有你好看的。随后掩唇轻笑,“我刚刚光想了个上联,自己都没想好下联,萧学长就先想到了,确实是厉害极了。” 沈晚晚忙道:“欣儿刚刚入学,就能想出这么难的对子,可见功底,不必谦虚。” “是啊,今日能有幸欣赏萧兄与袁小姐的妙对,我们已经大饱眼福了。”另一位学姐道。 袁欣儿一脸谦逊又害怕,“哪里哪里,我这刚抖了个机灵,呆会怕是要吃苦头了呢,也不知道萧学长会给我出个什么样的难题?” “萧兄不是那样的人,袁小姐就放心吧。”学长们纷纷安抚道,扭头对萧凤青道,“是吧,萧兄?” “那是自然。” 萧凤青本身对袁欣儿没什么意见,不过把她当成秦靖宇的未婚妻,既不招惹也不得罪罢了。 不过… 萧凤青忽然看了眼穆沁霜,冲左半边围着的女人们含笑道,“今日诸位在座皆是佳人,各有春秋,我便取个巧应了今日这景。我的上联是,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梅花桂花玫瑰花,取前两种花的开头第一个字的谐音,组成玫瑰一词。 这题说是放水,实际上难度不低的,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看穆沁霜的那一眼,看似是在恭维在场女学子的容貌,实际上不过在说他眼里唯有一朵玫瑰罢了。 想到她们这些名花,还不如穆沁霜一朵野玫瑰,在场女学子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袁欣儿的脸色更是十分僵硬,萧凤青居然在与她对对子的时候,暗中与那个狐狸精传情? 简直太不拿她当回事了吧? 穆沁霜诧异了下,看着萧凤青真诚灼热的目光抿了抿唇,内心冰冷。 他萧大少可以不看场合不介意旁人向她示好,但她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不看场合不介意旁人? 这哪是示好,这分明是在宣誓主权,将她当成物件一样化为他的所有物,不容他人觊觎。 根本完全不考虑她的处境。 这就是男人。 穆沁霜忽然笑了,笑得极为讽刺,“萧公子这对子当真不凡,一句话就把初春与深秋两季的花涵盖了进去。只是唯有玫瑰格格不入,独自绽放在初夏,未免凄凉。” 萧凤青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身为正三品户部侍郎之子,一生顺风顺水,从来没想过尊重别人的感受,尤其是女人。 哪怕明知他这番话说出来,会给穆沁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本以为,穆沁霜会欣然回应他的示好。 在场学长们听出穆沁霜话中带刺,面面相觑。 难道她不知道得萧凤青青睐,就等于麻雀飞上枝头?哪怕只是一时的风光,也好过一辈子受人挤兑。 何况以萧凤青对人的大方,穆沁霜想要什么没有? 早就被萧凤青弄得心里不舒服的沈晚晚一听穆沁霜要翻脸,高兴的差点拍掌,忙冷笑的瞪着穆沁霜挤兑道: “玫瑰说好听了是玫瑰,说难听了不过蔷薇,自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哪怕因俗艳而一时讨喜,看就了也会发现不过是开在带刺荆棘上的一朵野花,如何能与梅花桂花相提并论?” 第十五章 千古绝对 眼看着沈晚晚针对上穆沁霜,萧凤青没再帮衬。 穆沁霜甩了甩头发,内心更加讽刺,幸好她从不把男人当真心,不然受伤的还是自己。 侧了侧脑袋,似笑非笑的对沈晚晚道,“学姐这话未免偏颇,人间百花各有千秋,何必非要分个三六九等?莫非学姐看待万物皆是如此?将它们拟定个品级,捧高踩低?” “你少在这含沙射影!”沈晚晚怒气冲冲,“我就是在说有些人上不得台面又如何?” 袁欣儿连忙出来装好人,“沈姐姐不要说气话,大家都在看着呢。” “欣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让不知所谓的人欺负。”沈晚晚被袁欣儿拉回了座位仍在嘟囔。 萧凤青有些尴尬,“今日是我不好,唐突了佳人,萧某在此以酒为敬,敬过在座诸位。” 说话间,萧凤青便一饮而尽,没再开口。 眼见气氛有些冷,袁欣儿接过话茬盈盈一笑,“既然萧公子出了题,那我便接了。我的下联是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好!对的好!”同桌学子们纷纷鼓掌。 袁欣儿看了看众人,再度转动筷子。 这一次,没有出乎穆沁霜预料的对向了她和沈晚晚。 想到沈晚晚刚刚的针对,冯佳安看了看坐下后没再看穆沁霜一眼的萧凤青,有些无措。 穆沁霜却华丽一笑,桃花眼熠熠生姿。 她要的不光是男人对她美色的垂涎,成为一个玩物什么的,根本达不成她想要的目的。 她要的是男人发自肺腑的痴迷与爱慕,而袁欣儿的小算计,正中她的下怀。 有什么比一个美丽过人智商超群的美女学霸,更能让这些天之骄子心动的呢? 穆沁霜捋了捋发丝,漫不经心道,“长幼有序,还请沈学姐出题吧。” 有先前袁欣儿千挑万选的对联在先,围观的众学子们早已十分期待穆沁霜与沈晚晚的对联。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公然拒绝萧凤青示好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沈晚晚冷笑一声,没有让众人失望,难度跨度一下子再攀新高,“我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众人哗然一片,“这,这不是绝对吗?怎么拿来让人对对子了?” “是啊,这不是摆明了故意刁难人么?”这是大亁很有名气的千古绝对,众学子们一听便听出来了,这是故意想让穆沁霜难堪啊。 穆沁霜听到这些话,脸色倒是有些古怪,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众人依旧议论纷纷,千古绝对,顾名思义就是千百年来没有人对得出下联的对子。而这种小游戏,一般难度都很低,只是一个形式,出了这么难的对子,确实是有刁难人的嫌疑。 一位位高权重背景不凡的凤朝阁精英学长插口,啧了一声,“沈晚晚,千古绝对都弄出来了,你是故意想让美人难堪么?” 穆沁霜扭头看了看开口的人,他叫曹华磊,是曹国舅之子,学院五大顶级势力大皇子派系的中流砥柱,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是京城人士,出身显贵,是皇后娘家的嫡长子,身份不必秦靖宇低。 他说话自然不必给睿明阁人留面子。 萧凤青眉心一皱,没有开口。 秦靖宇依旧沉默,深邃的眼神扫过穆沁霜,一言不发。 沈晚晚佯装不解,咄咄逼人的看着穆沁霜: “曹学长,我也不知道会轮到我与宋小姐作对,更没想到会有对对子这个游戏,今日不过赶巧了,看欣儿出了那么难的一个题,我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的题,借用下千古绝对又怎么了?何况从来没人说过‘绝对’不能出现在游戏中啊?再者,我睿明阁的秦学长,就曾对出过千古绝对,晚晚也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我学院能否再出第二个秦学长,如果没有,那只能怪对方时运不济,如果有,那便是我学院的一段佳话。” 事已至此,她自然不能改口了,只是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这本就是她的谋算。 不错,身为帝都四大才子之首的秦靖宇,曾经破过一个千古绝对。但是在他之前的一二百年内,还没有人破过千古绝对,他也被称为百年文人第一。 沈晚晚说得简单,但别说学院这些学子了,就是很多知名大儒想要对出千古绝对,都得绞尽脑汁,还不一定能完美对上。 冯佳安脸色惨白,“沈学姐,您可以重新出题么?这样的千古绝对,未免也太难为人了。” “冯学妹抱歉了,规矩如此,没有重来的机会。”沈晚晚一脸公正无私。 袁欣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底十分畅快,谁叫穆沁霜先前勾引了萧凤青,却又拒绝了萧凤青,现在睿明阁人没人会为她出头,看她能向谁求救。 曹华磊等人没再说话,他们纯粹就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冯佳安求救的眼神四处张望,但没有人理会她。 烟锁池塘柳,看起来很简单的五字对联,但其中蕴含火金水土木,是这个对联的难处。下联也必须蕴含五行,而且还要平仄押韵,对仗工整。 就算是饱学大儒,对诗文具有极高的天赋与理解,也需要灵光一闪,才有可能对出。 不然也就不会上百年没人对的上,被称为千古绝对了。 穆沁霜如果对不出来,一定会成为饭桌上的笑柄,被沈晚晚等人针对的。传扬出去,人家也不会说是因为千古绝对而对不上,只会嘲笑穆沁霜无能。 “宋小姐,时运不佳,要不罚酒一杯?”沈晚晚嘲讽道。 却不料,穆沁霜款款一笑,“谁说我要罚酒了?实不相瞒,小女恰巧在吟诗作对上略通此道,希望能对上沈学姐这番对联,如果诸位觉得我的下联还算勉强,就请诸位放过小女一马,莫要再在游戏桌上开这种玩笑。” 沈晚晚愣住了,什么?穆沁霜竟然能对出来? 萧凤青一阵错愕,秦靖宇同样眼中闪过诧异。 袁欣儿含笑的唇角僵硬,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飞快闪过不可能。 同桌的人还没说话,曹华磊已经来了兴致,“我赞同。宋小姐有才有貌,我第一个支持。快说说看,你的下联是什么?” 他感兴趣的是穆沁霜想出来的下联是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支持。 沈晚晚知道这种事情本就可一不可再,如果她拒绝,别人更要数落她故意为难新生,只能笑着道:“虽然别人的想法我不能左右,但想来宋小姐如果真能对上这幅绝对,实在乃一番佳话,寻常对子再无法出彩,这个游戏便是不玩也罢。” “我的下联是,灯深村寺钟。”穆沁霜看着众人抿唇一笑。 就在沈晚晚说出这幅对联时,穆沁霜便想起一件事。五年前这幅千古绝对,就被将她救出火海的师尊破解过,甚至堂而皇之的写下摆放在他的书房内。 只是不知为何,可能是师尊过于低调,此事竟没有多少人知道。 第十六章 纯情官二代 烟锁池塘柳,灯深村寺钟,同样蕴含五行,平仄押韵,意境深远。 一时间食堂二楼所有人都沉默了,视线全都集中在穆沁霜身上。 曹华磊率先鼓掌,掌声雷动,所有人看穆沁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拥有绝色姿容的女人不少,但能破千古绝对的,在他们所知中,仅仅穆沁霜一人罢了。 今日过后,穆沁霜必名动学院,乃至整个京城。 曹华磊更当众赞道:“宋小姐才高,堪配为女中大儒!” “曹学长谬赞,不过凑巧罢了。”穆沁霜捋了捋发丝,自己清楚,她虽然才学不差,但还不能与大儒相提并论,不过是记性好凑巧背下了而已。 只不过她也不会迂腐的认为背书无用,能恰逢其会,为自己增光添彩,何乐而不为? 眼看穆沁霜破了局,冯佳安小脸笑得都快开花了,简直比自己对上还要高兴。 沈晚晚听到曹华磊的称赞,脸色难堪至极,整个人都阴沉下来,一张脸僵硬的看着穆沁霜,不知所措。 袁欣儿眼神闪烁个不停,手里的帕子彻底绞烂了。 她设下的局,却成了穆沁霜扬名立万的好契机,如何能够甘心? 萧凤青目光灼灼的盯着穆沁霜,一扫先前被穆沁霜落了脸面的尴尬。在他看来,穆沁霜在诗词上的文采可以比拟秦靖宇,而容貌又胜过天人,如此才貌拔尖的女子,确实有底气拒绝他的示好。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确实唐突了佳人,竟将她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俗艳女子,简直大错特错。 一时间萧凤青有些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该如何向穆沁霜道歉。 秦靖宇拍了拍手掌,温润清和的声音说道,“没想到宋小姐竟有如此大才,果然让人吃惊。” 穆沁霜抬头,对上秦靖宇深邃的眼眸,笑了笑没有接话,也没再挑衅的看沈晚晚与袁欣儿等女学子。 毕竟一个再有才的女子,一旦被人扣上无德的帽子可就完了,她已经先入为主的让人认为她才华横溢,目的达到,没必要再激怒她人了。 何况,这不过是她与学院学长们的初次相识,树立一个良好的德才兼备的闺秀形象,还是很有必要的。 被穆沁霜漠视,沈晚晚脸色更加尴尬。 袁欣儿的双眼几乎快要喷火,灼灼的盯着穆沁霜的脸,恨不能将她撕碎了。 沉默了许久,袁欣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宋小姐高才,破解了千古绝对,接下来该由宋小姐出题了,不知宋小姐这样的大才女,会出一个怎样的对联呢?” 这话问的巧妙,穆沁霜刚刚接上千古绝对,被人刁难,如果她扭头出一个高难度的对子,让沈晚晚接不上,那她们就有借口说穆沁霜心胸狭隘,而如果穆沁霜故意放水,便是藐视沈晚晚,左右不讨好。 穆沁霜笑了,“先前已经说过,对对子做游戏不过助兴罢了,何必较真?何况先前沈学姐也说,只要小女对上这个绝对,这个游戏不玩也罢,袁小姐又何苦斤斤计较于一个游戏呢?” 萧凤青终于找到借口插话,“宋小姐说的没错。这不过是个游戏罢了。今日我等有幸见识千古绝对被破,已是一桩幸事,还得多谢沈小姐与袁小姐的游戏。只是如果硬要继续,又有什么对子能比得上绝对?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袁欣儿一噎,听着萧凤青带刺的话,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得难受。 在场学长们却恍若未觉,纷纷点头附和。其余学姐们一言不发,深觉不好再公然针对穆沁霜。 一时间沈晚晚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极了。 穆沁霜看了看沈晚晚忽然一笑起身,“今日酒足饭饱,多谢诸位款待,小女与冯小姐还要回去温书,好好准备明日功课,就不多叨扰诸位了。” 萧凤青立时起身,“我送宋小姐与冯小姐。” 穆沁霜淡淡颔首与冯佳安一同在萧凤青的护送下离去,秦靖宇隐晦的目光尾随在穆沁霜身上,久久未曾收回。曹华磊则肆无忌惮的盯着穆沁霜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食堂,穆沁霜与冯佳安走在前头,一路欣赏着沿途风景。 清风拂过穆沁霜的发丝,将一缕妙蕊花香带入萧凤青的鼻尖。 沉默了半路的萧凤青眼看女子宿舍就在眼前,终于忍不住搭话,“你很喜欢吟诗作对?” 穆沁霜撩了撩头发,唇角的笑若有若无,“还行吧。” 这不是因为吟诗作对最容易体现才情么。 萧凤青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你……你吃饱了没?” “呃。”穆沁霜愣了愣。 萧凤青意识到自己思维混乱了,咳了咳,“看你门吃的很少,有点担心。这样,明天一早我给你送早膳,顺便带几本诗词孤本跟你看。” 穆沁霜想了想,看了看冯佳安戒备的眼神,“会不会太麻烦且太贵重了?” “不麻烦,不麻烦。”萧凤青激动的摇头,忽然看了看冯佳安怯懦的神情,又觉得不妥。 这刚第一次见面,自己就送早膳与礼物,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花花公子? 想了想,佳人心思难测,但她的好闺蜜却简单易懂,一眼就能看穿,这可是个亲近佳人的好方针,不容错过。 萧凤青连忙道:“我早上有早起的习惯,喜欢晨间修炼,正好去买早膳,多买一些,给宋小姐和冯小姐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至于诗词孤本,宋小姐如果觉得贵重,我自己手抄一份给宋小姐就是了。” 穆沁霜想了想,“那就多谢学长了。” 诗词孤本什么的,等回头找到弟弟给弟弟读也是不错的,那小子可是最爱抢她的诗词话本了。 萧凤青自动脑补了一副穆沁霜吃着他买的早饭看着他手书的诗词的模样,憨憨的笑了。 眼看到了女子寝室附近,萧凤青恋恋不舍的停下脚步,目视穆沁霜翩然而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惋惜。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妙蕊花香随风飘来,却再也看不见少女的身影。 萧凤青一步三回头闻着花香的离开了,满脸遗憾的样子像极了丢失心爱的玩具。 寝室内,静坐在窗前的穆沁霜捧着一杯热茶,饶有兴味的看着。 看来今天的效果不错。 她已经分析过了,萧凤青这样家庭条件顶好的少爷,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从没经历过挫折,说到底不过是个心性没长大的大男孩而已。 这样的纨绔子弟,会轻易对别人爱得死去活来不顾一切么? 答案是否定的。 他那样的生长环境,身边围绕要么是虚情假意浓妆艳抹的青楼花魁,要么就是虚荣妄想一飞冲天攀龙附凤的苦寒女学子。 她的突然出现,对他是一种新奇的尝试。 她要做的,就是打破他对苦寒女学子的一贯认知,成为一朵如同一片浑浊的淤泥中开出的干净透彻的雪莲。 让萧凤青认识到,她不止可以如小白花一样激起他的保护欲,还可以如大家闺秀一样大气高不可攀,与其他妖娆贱货不一样。 穆沁霜哂笑了一下,关上窗户,懒洋洋的眼神透着一种看到猎物的玩味。 不就是比谁更高傲不可攀么,那她可是其中鼻祖,就是丑颜时,她都能成为不少人求之不得的女人。 以她的处心积虑,想要勾上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自认为是情场老手实际上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感情白痴,简直不要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