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尘 黑云压城城欲摧,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凛冽的朔风裹着粗砺的沙石呼啸而过,斑驳却依然巍峨的城墙外,西楚的雄兵悍将虎视眈眈,气势汹汹的列好了队阵。 兵临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一个长相刚猛粗糙的壮汉扛着硕大的斧头,跨在红棕色的骏马上,咄咄逼人的对着城墙叫阵: “江千陵,你这个缩头乌龟,出来对战。今天我定就要拿下这燕门关,取尔首级。” 城墙之上,一个身材有些胖胖的士兵回道:“拓跋凛,我家侯爷说了,有本事你就攻城。没本事就不要再瞎叫嚣。” “哼,今天我可不跟你们耍嘴皮子。江千陵,我今儿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拓跋凛意味声长的回道。 那胖士兵瘪了瘪嘴,呵,西楚将领千千万万,这个拓跋凛长得特凶残,偏偏是出了名的怂货。每次叫阵都雷声大雨点小,硬是不敢真攻上来,白瞎了我们那么多的布置。也不知道这么一个胆小鬼是怎么坐上西楚的主帅的。可惜了,这拓跋凛若是攻城,我们侯爷定叫他有来无回。 今天的拓跋凛老神在在的,仿佛这燕门关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燕门关,是个山川固险、难攻易守的兵家必争之地。 “江千陵,不出来应战是吧?哈哈哈,那你们瞧瞧这是谁?”话语间,他大手一挥。 左右的士兵便拖拉着一个伤痕累累的青年,扔到了拓跋凛的战马之下。 青年身材削瘦,即使自身处境如此狼狈,脸上的桀骜依然不消减。他淡漠的半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又好像事不关己的闭上。 “曤,还这么嚣张呀!江简,你这个手下败将,我亲爱的高级俘虏。”拓跋凛哂笑着看向青年。 “原来,我在他心里还挺高级的。”江简半死不活的自我宽慰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高高挂起,宁死不屈。 青年的反应显然令拓跋凛非常不满意。但他也没觉得多意外,毕竟这小子落入他的手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骨头硬得很,软硬皆不吃。不过,这小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今天应该有点用。 这样想着,拓跋凛朗声吩咐道:“给我把他架起来,脸板正了,让上面的人瞧清楚。” 血色的旌旗在城楼上招展,所带来的气息是那样令人不舒服。 城墙之上的胖士兵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随时都要突出来了,他不可思议的喃喃道:“将,将军,大将军!” 青壮年的男子声音本该浑厚而响亮,此刻却异常扭曲沙哑。如同成年的公鸭子被扼住了咽喉一样,干涉,喑哑。 但被挟持着的江简却从中听出了如同找到主心骨的惊喜和对他的担心。不由得心里一暖。 此生可算无憾了。 “咔嚓”一声,胖士兵僵硬的转过了头,茫然无措的对着坐在高台上的白袍中年男子叫道:“侯爷,侯爷,是将军,是我们的镇西大将军,他没有死,太,太好了。” 说道最后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了。显然,他明白,而今战事己方本就处于劣势,己方高层将领被俘,更是奇耻大辱。 可他却止不住的希望有人能救那位被挟持的青年。只因为,他最佩服的人就是那个原本和他一样是个小兵,却一步一步凭着战功坐上镇西大将军的年轻将军江简。 “没错,这就是你们的镇西大将军,而且,据我所知,他还是江千陵的亲儿子。”说道最后一句,拓跋凛胜券在握般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随即又开始循循善诱的劝导江千陵。 “江千陵,燕门关的确是块风水宝地,可你这城中,算上残兵老将,怕也不足三万吧!面对我西楚精兵良将数八万。你却只能龟缩里面坐吃山空,早晚都得败。现在本将军给你一个选择,你退出燕门关,我保证不伤令郎分毫,也不对尔等追击。而且,这燕门关本就是我西楚边防,你们夏国还有玉门关。这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语毕,四周鸦雀无声。 燕门关上,那唯一与拓跋凛对话的胖士兵也闭口不言了。 风声呼呼,几万人的大场面却出奇的安静。双方的气氛越发的凝滞了。 “呵,江千陵,无动于衷是吧?那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来人,取鱼鳞鞭来,给我好好的伺候伺候夏国的江简将军。” “遵命,将军!”左右的士兵摩拳擦掌,恶意满满的盯着本就气息奄奄的青年。 泛着幽深的暗光的鱼鳞鞭在空中卷曲成一个圆圈,“啪”的音爆声响起。 让每一个听到这声音的人身体都不由得一紧。 黝黑的鞭子,每一次挥舞,都从青年单薄的身体上带下一层血肉,狰狞而又残忍。 而那个正在受鞭挞的青年,却至始至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唯余那紧皱的眉头彰显出主人的痛苦。 从被俘虏的那一刻,江简就已经知道等待他的结局了。但他不怨也不悔,他的信仰,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片土地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因他一个人而有所偏移。 死,有很多种方式,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这一生虽短,经历却很丰富,屈辱有过,荣耀也有过,他还凭本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值了。 可,还有点小遗憾呀!他一直以为,就算是死,他也会死在战马上,特别悲壮英勇。没料到,会落魄到这般田地,阶下囚??呵,可真没用呀,这一点也不像他。 太丢人了。 所以,哪怕他现在疼得要死,也要神色如常,还随便用眼神挑衅一下拓跋凛,这是他给自己死前最后的一点体面。大喊大叫不仅改变不了体肤的疼痛,只会让他更加丢人现眼。 城墙之上,那个有点胖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城下的血肉横飞,眼泪终是止不住的浸了出来。“砰”的一声,他跪了下来。 “侯,侯爷,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大将军吧,求求你了,刚刚那拓跋凛也说了,我们将军还是您亲儿子呀,求求您了。不救也没关系,让拓跋凛停手也行。” 他也是江简为数不多还存活于世的亲兵之一。 这嘈杂的声音让江千陵十分恼火。他蹲下了身,挑起了小胖子的下巴。 “闭嘴!” 威严且包含盛怒的声音令小胖子噤了声。随后。 “侯爷.”他鼓足勇气,顶着压力,再次小心开口。 “没规没矩的,江简的人就这么差劲吗?来人,带下去,杖责五十军棍。至于,让拓跋凛停手,本侯自有安排,不劳你操心。” “谢侯爷!”听到江千陵的保证后,胖士兵连那即将到来的五十军棍也不在乎了,随即告退。 黑漆漆的鱼鳞鞭正滴滴哒哒的掉着鲜红的血水。 本就异常虚弱的青年彻底的晕死过去了。 “哼,真是没用呀,给我把他弄醒。”拓跋凛对着江简轻啐了一口。 但更让他感到烦躁的是,城楼上江千陵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个人,为夏国立下汗马功劳,还是江千陵的亲儿子,不至于就这么弃了吧? 看到身边出的气少,进的气多的江简,拓跋凛首次有些不确定了。 这样想着,他试探着对城墙大吼道:“江千陵,我劝你早做打算,这鱼鳞鞭最是毁人根基,这小子差不多已经快废了,再打下去,你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城楼之上,依然毫无回应。 “拓跋将军,水来了。” “泼醒。” “啪”一桶浑浊泛黄的盐水从青年的头淋到脚。 江简眼皮颤动了一下,他想睁开眼,再看看,看看这个他拿命守护了五年的城池,想看看城墙上的父亲。 就算一早就接受了这个结局,可他的心还是像针扎了一样难过。 任谁成为弃子,心里都会不好受。 拓跋凛只知道他是江千陵的亲儿子,却不知道他其实也是江千陵耻辱的象征,一个恨不得从来都不存在的庶子。 当然,于江简自己而言,保家卫国是他的坚持。也因此,不救他,他也死得其所。可他也知道,若今天在这里的人是江明辉的话,江千陵绝不会如此漠视。 哎,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那就让他矫情一下吧!心开始抽痛了,他被弃了,还是被亲身父亲弃了。 “呵呵,瞧瞧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真让人痛快呀!”拓跋凛有些心烦气躁,毕竟,江千陵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下属的齐声高呼。 “将军,当心!!” “什么?”拓跋凛还有些茫然。 与此同时,江简睁开了眼,他看到,看到,一直黑色的羽箭破空而来,那雪白的箭尖在这暗沉的天空下还泛着诡异的绿光。 箭尖带着丝丝寒气,由远及近攸的在江简眼前放大。江简感觉自己的胸口一凉,随后暗红的鲜血在胸前扩散。 这箭是,是…… 江简晃过了这个念头,他不愿意想下去了,他现在只想,只想…… 转动头,好想看看,看看…………这个他守护了五年的城池,以及城墙上,高高在上的父亲。 头终究是无力的低垂下去了,而那双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迷离的闭上了眼。 他死了。 插在胸口的羽箭正中心脏,也让他那颗抽疼的心,凉了。 他早料到自己会死,可没料到自己是死在“他”射出的箭下。 拓跋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也迅速镇定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刑架上,那是一具了无生息,死不瞑目的尸体。他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手指轻放到那身体的鼻尖前,“死了?就这么死了?” 突然,他面色狰狞的哈哈大笑起来,“江简,你居然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了江千陵的手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够讽刺吧!你活该,这是你的报应。” 拓跋凛猛地回头,看向那高巍的城楼,肆意的大笑道:“江千陵,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杀起亲儿子来,眼睛都带不眨一下。” “这箭法,还真了得呀!不愧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神箭手,怕是百步穿杨都不只吧?轻轻松松就能取了这小子的命。早知道你这般无情,本将何苦费那么大的劲抓这小子。” 言毕,拓跋凛那狞笑的表情瞬间收敛,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变脸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他朗声对左右吩咐道“把他放下来。”他自然指的是江简。 “是将军。” 拓跋凛跨上了枣红马,就原地打了一个转。 随即高声说道:“江千陵,江侯爷,在下佩服,您这大义灭亲的行为,青史留名呀!令郎这些日子在我西楚严刑之下铮铮傲骨,从未讨过一声饶。此等男儿不愧英雄本色,虽隶属敌对,但凛佩服。所谓人之一死,皆成空。而今我们全令郎的尸身一个体面,就放这里了。” 接着,便听见拓跋凛高呼一声“全军听令,我们撤,退兵” “拓跋将军,我们这就退兵了?不是要攻城吗?今天我们大军已经包围了燕门关,江千陵那孙贼,料他也没剩多少粮草了,我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退兵,这怎么能成?”在拓跋凛身旁,一个平头将领问道。 “攻,攻什么攻?燕门关是易守难攻的天堑,你要我们拿多少将士命去填?才攻得下来。格老子的,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生擒了江简,结果呢?这江千陵也真够狠的,特么一弃子。”说着,拓跋凛就啐了一口“晦气!” “现在连那个废物的人质都死了,我们还攻什么?我们摆出这么强的阵势,是为了吓唬江千陵的,叫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这条路明显行不通了,你还想拿我西楚好儿郎的命却填燕门关这个无底洞呀?” “拓跋将军,您说得真对!看我们西楚泱泱大国,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兵,岂不是很没面子?” “混账!”闻言,拓跋凛手上一个磕磕敲了过去。“我们这叫战略性撤退,什么灰溜溜的?” “可我们这样气势汹汹的来,打都还没打,就撤兵了,弄得好像耍猴给夏国那些缩头乌龟一样。” “住嘴,你是大将军还是我是呀?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我说撤兵就撤兵,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还有你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一个劲的怂恿我,再敢在这里叽叽歪歪的,本将斩了你立威。你懂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 “是是是,大将军,您,您您说了算。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我听你的。” “全军听令,撤” 燕门关,城墙之上,白袍的中年将军右手随意的把一柄乌黑的长弓递给了手下的人,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整个人身材挺拔,方正的脸上挂着不动如山的肃穆。 此时,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长衫男子快走了过来,对着白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我们是不是该下去把二公子带回来。”说着,他隐晦的瞧了一眼,城墙的下面。 西楚的大军正在有条不絮的撤离,下面黄沙尘土飞扬,黑压压的军队渐行渐远。 但最显眼的还是那具被孤零零的扔在城墙的下面,伤痕累累的,胸口的正中还插着一只黑色的羽箭的尸体。 “二公子?”那白袍的将军勾了勾嘴角,语气凉薄的问道:“我永定侯府什么时候有二公子?” 第2章 成鬼 长衫男子听到自家主子这样的问话,不禁心口一悸,即将出口的话语也咽了下去。 “侯爷,人死如灯灭,江简的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了,那属下就告退了。” “等等” “侯爷还有何事?” “清点一下,我们还有多少人马和粮草” “遵命” 令行禁止。 城楼上,雄姿英发的白袍将军,他就静静的,笔直的站在那里。冷漠而又坚硬的五官华美又呆板,骨子里透着贵族高傲的气息。他的眸光不带半点起伏的扫向了城楼之下。 在掠过那具孤零零的尸体时,目光不自然的一凝,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江简是他儿子,不过,他不喜欢这个儿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凭一己之力,年纪轻轻就坐上镇西大将军的儿子,确实很优秀。 但再优秀又如何,不是我养大的,能跟我一条心吗?而今,他羽翼已丰,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与我叫板了。所以,江简这样死了也好,别怪为父心狠。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简你好歹也算我儿子,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那就再为我做一件事吧!我的好儿子,江简,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 冬日里不暖和的红日已退居地平线了。凛凛的朔风夹杂着砂石给伤痕累累的青年披上了一层薄被。 万籁俱静,城楼上还飘起袅袅炊烟。 光阴荏苒,澄莹的月光洒在青年的身上,慢慢的从那身体里飘忽出一个透明的人影。 江简有些茫然,他现在这是在哪? 他瞅了瞅四周,三面黄沙茫茫还有一堵城墙。 随即,他又看了看自身。 他这是,做阿飘了?? 他尝试着伸一伸懒腰,拉伸一下四肢,感觉…… 咳,没什么感觉。 确定了自己真成了一只鬼,而且没缺胳膊断腿,江简还是挺满意的,他做鬼也是英俊潇洒滴! 临死前被折磨得无神的双眼,此刻又开始神采飞扬了。 活着,真好!哪怕是一只鬼,我也感觉我活着的。 他一低头。 害! 吓得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 好丑…… 地上的尸体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支离破碎,脸上的血污跟鬼画符似的,尤其是那双连眼皮都挡不住,想要突出来的眼睛。 这死后的面目也太狰狞了吧? 我的小心肝都吓掉了,等等,这不就是我自己吗?我怕毛呀? 怕丑…… 我明明那么玉树临风,高洁伟岸的,这人死后,形象都毁完了。 咦,这里是?江简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燕门关外?我尸体怎么还在这?这样想着,江简便用谴责的目光暗暗的瞪着燕门关上站岗的士兵。 没人替我收尸,不开森!!! …… 良久后,江简的魂魄一屁股的做到自己的尸体上。 不是他不想到处溜达溜达,实在是他好像只能在这具尸体旁的一百米活动,离远了,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把他拉扯回来。 江简有点生无可念,倒不是他有迫切的愿望想到处走走,实在是: 他屁股下的身体太丑了,他一直面对着,蓝瘦香菇。 他实在是不忍直视的看见自己死后的面貌居然这么丑。 明明该是俊美无铸的美男子滴! 至于他被曝尸荒野的账,江简当然是选择的原谅。 因为,他即使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太远,也能根据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敏锐的直觉,推测出附近应该有埋伏之类的陷阱,没准自己的尸体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呵呵呵,好可惜这个季节没蚊子,不然那些可爱的蚊子还能替我向西楚的军队报一下血仇。 …… 三天后,拓跋凛灰头土脸的率着一众部下真的撤离了。 没错,他带领几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前来攻城,怎么可能甘心就此离去。自然是假意离去,看看攻城一事还有何转机? 却没想到,叱咤战场的江简死后,连一个开城门,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江千陵,可真够狠的。 看到铩羽而归的拓跋凛,江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大夏威武!!! 随即他淡淡的看向巍峨的城墙,西楚这次是真的撤兵了,应该很快就有人来迎我归家了吧? 唔……风光大葬,千古留名,歌功颂扬。还有给我祭祀的佳肴。 我这只鬼都能存在,这些应该也能收到吧? 啊!有点小期待呀!江简戳了戳手。 ------------------------------------------------------------------------------------------- 一个月后, 西楚营帐,“将军,江千陵还是未曾开城门。”一个士兵正半跪在地上,向端坐在正中央的身穿虎皮的壮汉回话。 “我知道了,下去吧!” 见士兵不走,拓跋凛眉头一皱,“怎么,还有事?” “是,将军。夏国那面传来消息说,江简与我们勾结,投敌叛国之类的。” “什么,江简跟我们有联系,是我们的内应?仔细说说。”拓跋凛十分的惊奇。 “是,将军,好像是说江简假意被俘,然后…………,这样如此如此,大致就是这样的。” 拓跋凛听后久久不语,“你下去吧!” 拓跋凛掀开营帐,外面正飘着鹅毛一样的大雪。 很冷。 西北的边境本就苦寒。 拓跋凛现在更替那个有些骄傲和拼命的青年心寒。 虽属敌对,但江简这个人值得尊敬。年纪轻轻,用兵如神。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每次冲锋陷阵属他最积极。这样的一个天纵奇才,就算江千陵真的答应了他的条件,拓跋凛也不会放活着的江简回去,早在抓住江简的时候,未免夜长梦多,他就已经废了江简。 西楚丧命或因江简丧命的将士不知凡几,江简这个人,是踩着西楚无数将士的血肉才晋升为夏国的大将军的。 也因此拓跋凛对他恨得牙根都痒痒。 但恨是一回事,佩服又是另一回事了,拓跋凛与江简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替那小子感到心寒不过是因为,别人都以为是江简年少无知,自大狂妄才会被自己抓为俘虏,噢,不对,现在是别人都以为江简和我拓跋凛本来就是一伙的,他是假意受俘。 哎呀,现在这些别人以为他怎么被俘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作为俘虏了江简的主将,拓跋凛知道,那个青年其实是为了掩护江千陵的突围,才会落入自己的手中。 若非江简拼了命的往我跟前冲,啥都不管的缠着我,本将即使不一定活捉江千陵,也能重伤他,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占着燕门关。 一想到这一点,拓跋凛又在心中记了江简一笔。 嗯,拓跋凛在心里想了一会儿江简死后的悲惨后事,替他默哀了一阵子,最后愉快的决定,成全江简和江千陵。 嗯,江简舍身救父,说明他对江千陵是十分爱戴的,现在夏国传来的江简通敌叛国的消息,除了是边境的江千陵传出来的,还能是谁? 江简呀,你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护着你的父亲!我就当你是个孝顺孩子,江千陵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吧! “来人”拓跋凛传令道“迎合夏国传来的消息,伪造一些似是而非江简与我们联络的信件证据流传出去,毕竟,夏国的江简可是我们的人。” 江千陵,我可帮你把这些流言蜚语做实了,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燕门关内,一个身穿西楚士兵服饰的人跪在堂下,“侯爷,这是属下冒死潜入西楚取得的江简那逆贼与西楚勾结的证据。” “嗯,下去吧!不必去西楚了。” 江千陵摸着手中的纸张信件,心里挺自得的。 拓跋凛,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呀!江简,你自己狼子野心,可别怪为父呀! ----------------------------------------------------------------------------------------- “啊切!”江简伸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鼻子,心中莫名其妙的思索着,我这都做鬼了,还能被这冰天雪地的鬼天气冻着???一定是有人在算计我,谁呢? 江简的魂魄百无聊奈的趴在厚实的雪上,心里漫无边际的想着,这鬼天气,还挺适合鬼的。 都大半个月了,还没人来替我收尸,我好歹也算个英雄人物,说好的风光大葬呢?? 现在可真风光的,风卷着沙子,天下着雪,这老天爷都在替我收尸呢! 但这特么是我想要的吗?我在西北边境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拼死拼活的往上爬,图个啥? 不过是,生前图个荣华富贵,死后图个青史留名吗? 荣华富贵我还没享受过,这,这这,我才刚死,身后事就没人管管吗? …… 冬去春来,让江简遗憾的是,他没能等来隆重的葬礼,但等来了一个消息。 他在大夏的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却非他想要的荣耀,而是千古骂名。 冬天的边境人迹罕至,可有心人却依然有,他等来了一个人,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人,却可能是这世上可能唯一惦记着他的人。 祁天满,是他的亲兵之一,长得有点圆润,其实就是胖嘛。他曾经告诉过江简,算命的说他有福气,天庭饱满,所以他的名字叫祁天满。 但现在,江简见到的祁天满已经很瘦了,一点也不像瞧着有福气的胖子了,不仅如此,他还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瘸了。 这样一个落魄的人,却来替他收尸了。 江简看着他,一下接着一下的,徒手从雪地里把深埋雪下的尸体挖了出来。又一步一步背着,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深山老林里。 掩埋着江简尸身的泥土里还浸透着那个曾经的小胖子的血肉。 从祁天满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江简知道了很多事,比如江简是如何勾结拓跋凛的,江千陵是如何悲痛万分的大义灭亲的。 这些一个又一个编得似模式样的消息冲击着江简,即使心中有些猜测,江简还是表示不能接受。 他做人,就这么失败吗?江千陵,你怎么能这么狠! 他知道江千陵不喜欢自己,可没想到江千陵会如此绝情。他无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才挣来的战功与荣耀也要抹杀掉。 呵呵呵,江简懂江千陵为什么不在拓跋凛手中救下自己,其一是家国大义,为了国家不得不亲手灭杀他这个被敌军俘虏的耻辱。其二,也应该才是重点,江简的西边的声望太高了,威胁到江千陵的地位,江千陵不信任江简。 可江简没想到,江千陵竟然会用陷害的手段,让自己身败名灭。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吗?可做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从小江简在永定侯府内过得就比下人还不如,他怨过江千陵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可其实更想要的是关注和认可。他也想自己过得好一点呀。 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与欺辱中,江简知道,自己的亲娘为江千陵不喜,他这是厌屋及乌,连这个血溶于水的父亲都对江简如此冷漠,更别提他庶子的身份是永定侯夫人心中的一根刺,可想而知,江简在永定侯府中过得是什么日子。 谁不想活得堂堂正正,风光无限呢? 为了这个愿望,江简自从知道参军保家卫国这条路后,不知道多少次在鬼门关前徘徊,所幸,每次他都奇迹般的活下来了。他知道,他不能死,死了就没人知道他了。没人在乎,被人轻贱的日子他受够了。要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最好千古留名。 在被俘的那一刻,他其实可以自我了结的,可他没有。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的结局反正都是一死,为什么不选择可以千古留名的悲壮的死法,偏偏选择屈辱的先做个阶下囚。 因为,他想看看江千陵呀!看看江千陵有没有后悔对他的不闻不问,有没有在乎过他。 而且,他还是因为江千陵才被俘的。 被得到承认仿佛就成了江简的执念一样,让他鬼使神差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江简对江千陵的不养不教有过埋怨,但有个这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融的关系存在,他对江千陵充满了期待。 事实证明,江简想多了,江千陵不仅没像他一样惦记着,甚至在他死后,还要用如此拙劣的陷害来让他身败名裂,抹去他成为夏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打破百姓对他的英雄形象。 江简用鼻子都能想象他现在的名声有多臭了,声名狼藉,万民唾骂,毕竟那什么“卖国贼”呀! 此生从低谷走向云端,他还没来得及欣赏云端之上的风景,便已身死沙场,死后世人毁誉,何等凄凉。 江千陵,我恨你。 …… “将军,我祁天满来陪你了。”在祁天满替江简守灵七天后,那个有些话痨的小胖子血溅墓碑。 江简眼睁睁的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我也没那么失败呀!有人会为了我而死,虽非我所愿。祁天满,这就是你身为军人的忠诚吗?可我感觉好忧伤呀。 还有,祁天满,谢谢。 江简的魂魄绕着祁天满的尸身。他想知道,祁天满的魂魄会不会也出来。 这是他的兄弟,他为自己殉葬,我无力阻止,那死后,大家都是鬼了,我应该能提拔你一二。 江简终于感受到了一个很淡薄的魂魄,若不是些许微弱得亲切感,江简都没感觉到还有魂魄的存在。 祁天满,说好的天庭饱满呢?你咋这么弱呀?我该怎么才能把你魂魄养壮实一点呀。 “咦,老黑,这里还有只野鬼。” 这时,江简看到一黑一白两个鬼差拿着手铐脚链一并盯着他。 江简:……这又是?? “哎,不管了,拘一个也是拘,两个也是拘,一并带回去吧!” 江简:…… 这神马情况???拘什么拘?? ----------------------------------------------------------------------------------------------- 都言人死后,会有鬼差接他们前往地府重新投胎。 不知为什么,江简死后,没鬼差来接,祁天满表忠心志向的自缢江简墓前,前来接他的鬼差把江简一起压回了地府。 此刻, 阎王爷手中捏着江简在人间的简历。面带不解的问道: “你在人间界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这么多人都在骂你?”担任阎王的鬼帝虎着一张脸,瞪着眼睛问道。 江简:。。。。。。 “我能说我是被冤枉的吗?” “本王才懒得管你是不是冤枉的,万民怨气难消,你就去炼狱里反省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吧!” 说着,阎王,一拍桌子,一锤定音。 “不是,这都到冥界了,还有冤假错案呀?”江简不服气的叫嚣道。 “有人骂你,那就是你的不对,所以你需要赎罪!” 阎王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对江简说道。 “啥?” 就这样,倒霉鬼江简被带入了无边炼狱。 直到千年后。。。 第3章 重生 “冷,好冷,这又是到几层炼狱呢? 咦,不对,这种程度算什么冷,简直就是如浴春风呀!”江简骨碌碌的想要爬起来; “疼,好疼,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咦,不对呀,我哪来的骨头呀?”这样想着,江简试着眨眨眼,入目的是一个断腿的桌子,周围还有一些横七八素的木柴乱摆着。 一阵冷风吹过~~~ 一个啰嗦袭来,“呃。。”,江简翻了个身,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想着: 这又是哪? 这什么新花样呀? 我平时跟那些小鬼的关系挺好的,没道理这炼狱酷刑出了这么“残酷”的新花样,我却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呀? 不过呀,鬼生得意须尽欢,难得有这么轻松的炼狱酷刑,先休息休息吧!想着,就又趴着准备睡觉了。 月明星稀,停在歪脖子树上的乌鹊南飞。 江简软绵绵的趴在地上,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得劲,身上疼得没话说。 不仅有冷风呼啦啦的刮着他的皮肤,还有一种很奇怪的胀痛感。 那种胀痛的感觉是江简在千年的时光里都不曾体会过的,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那种“咕。咕。。咕。。。” 这难道是“饿吗?”我这是想吃东西?? 江简不确定的想着??果然呀,这炼狱的新花样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现在居然还增加了 “饿刑” 呜呜呜~~~ 好难熬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换到另一层不那么折磨鬼的炼狱啊!? 我最讨厌被饿的感觉了。 等等,“饿??”我怎么会有饿这种感觉呀? 我生前又不是饿死鬼,死后还能感觉到饿??? 江简看了看周围,再瞅了瞅自己。 呃。。。 这,这!这?这跟火柴棍一样瘦的手是什么鬼? 我勒了个去,这东青一块,西紫一块,骨瘦如柴还发育不良的是我的身体,咋滴回事呢? 我在冥界,可是出了名的玉树临风,翩翩公子一样的最帅气的鬼呀,呀!呀? “咕~~~”一道及其不和谐的声音再打断了江简的胡思乱想。 想吃东西,我一只鬼想吃东西,怎么办??好着急呀~ 想吃就吃呗! 江简这样想着,就半死不活的站起来,当然,免不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不过,无所谓啦~这从被那只水货阎王爷罚到了无边炼狱,他就没一天过得舒坦的。 现在我要去 “觅食~呃。。。觅?食?” 看我的: 我左手画个饼,右手画个。。 啥?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画不出来呀! 江简不可思议的瞅了瞅自己的手。 嗯?我的魂力呢?好歹我也是辗转在无边炼狱顶端的存在,不至于连个饼都画不出来吧? 这么低级的法术,都不能施展了吗?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啊,啊啊啊。。。我再画!! 呜~多次试验无果后,江简只得放弃了。 看来,还是得找吃的呀~ 不然他感觉他在冥界的身份都得换了,从枉死鬼变成饿死鬼了。 江简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在附近兜兜转转了一圈,毫无所获!! 在无边炼狱千年了,他从来没感觉自己有现在这么糟糕,饿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的。 感觉要死了。 难道鬼都还能再死一次??? “哇----哇----”粗劣嘶哑的声音在江简耳畔响起。 但这声音,在江简听来简直就是之音,他一抬头,顿时两眼发光。 好肥,真的好肥呀,好大的一只肥鸦,味道一定很美味。天不亡我呀!! 肥鸦黑溜溜的眼睛与江简对视了一眼,瞬间惊魂,“哇——哇——”你这个魔鬼,离我远一点。 江简三下五的抓住了那只倒霉的肥鸦。当挣扎万分,声嘶力竭也没有逃脱被当成盘中餐的命运时,肥鸦在绝望中想到,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只瘦鸦,这累赘的身体,我插翅也飞不动呀。 一顿餍足后,江简摸着肚子,开始在这个破地方挑挑拣拣的巡视! 呃。。 适应适应一下新环境嘛! 不过,这个地方,怎么越逛,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呀? 杂乱无章的破败屋子, 还有萧条的院子里的歪脖子树? 以及我自己现在这骨瘦如柴的身体。 怎么看,都怎么像?像。。像我生前年少时住的破地方!? 这里是永定候府? 是永定候府内最荒僻的破院子。 是他江简生前,还没去参军的时候唯一的栖身之地? 对于这个地方,江简的印象深刻着呢! 永定侯府的当家人除了对他百般苛刻,还有一群趋炎附势的墙头草给了他无尽的屈辱。当然这些也促使着他不断成长,变得强大,这样才不会被人践踏。 如今,我又回到了那个如同噩梦的地方了吗?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五谷轮回了。 不是吧!难道? 想着心中的某个可能,江简掐了一下大腿,疼,疼!是那种皮肉上的痛。这? 江简跑到了院子旁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歪脖子树下,刨坑,呃,刨 “找到了”,入目的是一张青灰色的破布,里面很是仔细小心的包着两块碎银子和几个铜板。 江简望着摊在手心的钱,久久不语。 连我曾经藏的银子都能找到,这应该不是冥界的幻境吧! 想了想,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江简拉过了树下的一个破罐子,里面积了不少水。 他的手有点抖,使得罐子里的水荡起层层涟漪,连带着激起罐底的尘灰向上扩散。 里面模模糊糊的闪现出一张清秀隽永的脸,额前的碎发似无力又似随意的搭在他的眼睑上,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忧郁又好像多了几分看透红尘的超然。 他又高又挺的鼻子使得他在这颓废的脸上,看起来也显得很有一点精神。 如同桃花瓣一样嘴唇却干燥得有些裂口。 最迷人的还是他的眼睛,明亮如夜空中的星辰,深邃的眼眸中荡漾着的却是如同春风化雨般的温柔,温柔的背后仿佛还藏着让人禁不住怜惜的沧桑。 整张脸甚至比这世上九成九的女子还要秀美,但却又丝毫不显女气,有着男子独有的刚毅。 美中不足的是他那苍白的脸色,显得他仿佛随时都要离开这人世间,前往另一个极乐之地。 江简舔了舔嘴唇,眨眨眼。 对眼前的尊颜很是满意,这张好颜色的脸他可是非常熟悉。 嗯,这张脸跟他自己有点像。 为什么是有点像呢?因为眼前的这张脸,比之他常用的面貌而言,要稚嫩很多。这是一张少年的脸。 等等,跟我自己有些像?这院子?这屋子?这银子? 让我好好的抚一抚思绪。 难道,这真的是我少年时生活的院子? 我难道,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还在永定候府的时候。 这是重生了?? ------------------------------------------------------------------------------------------------ 月华似流水般映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上,徒添了几分清冷。 然,煞风景的是:一只冷得发紫的手正在跟歪脖子树,为数不多的枝丫较劲,江简费力的折了几根树枝, 干什么? 当然是点火取暖!! 在无边炼狱里,无时无刻都有酷刑加身的折磨,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人世间。 这么冷的天,还不许我对自己好一点吗? 虽不至于享受,但好歹让我温暖舒服一点呗! 哦,你问他,屋子里明明有柴,为何不用? 当然是因为 他江简和这棵歪脖子树有仇呀! 曾经年少时,觉得自己被天下所弃,到哪都不受待见,仿佛就不该在这世上存在。 被这样自我厌弃的情绪支配,江简不知道多少次到这棵歪脖子树下比划。 想着死了好,一了百了,一死解千愁,下辈子一定不会这么愁。 死了,真的好吗? 屁,江简在冥界的无边炼狱已经受够了,再也不会想去那个不是鬼该待的地方了。 所以,对于,这个曾经可能会了结自己生命的歪脖子树,江简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当然,要折它的枝丫呢! 歪脖子树:。。。。。 你呀的自己想不开要“自挂东南枝” 关我毛事?? 我没嫌弃你,上吊会压弯我的枝丫,你倒还怪我给你制造了前往极乐世界的通道。 江简:毛线的极乐世界,明明是无边炼狱好不? 总之,我烧你枝丫没商量。 **———————————— ** 流动的晚风拂过窗前破碎的窗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阴森。 小屋里的火光随着夜风忽明忽暗,火光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江简面无表情的盯着火光,随即又新添进去一枝新柴,火舌舔着木尖,屋子好像更亮了。 他搓着手,跺着脚,直到身体完全暖和了起来。 突然,江简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闪烁的火光,那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暖色。 江简再次爬上了歪脖子树,居高下望。 永定候府在安宁的夜色中还带着喧嚣,空气中酒香、肉香还未完全散去,又夹杂着女子的脂粉气,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别提多奇怪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败、嘈杂的气息,都是人间界的味道,让习惯了冥界千年生活的江简有些微微不适。 江简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重生了?喜悦吗? 当然喜悦,能够做一个鲜活的人,谁愿意当只鬼呀? 可他重生回来能干什么呢?找江千陵复仇吗? 若他没在冥界待上千年,只是作为一个枉死的厉鬼,那回来当然是索命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可现在,他一点也看不上江千陵了,不屑于报仇了。 而且,江千陵也从未对他做出承诺,一切都只是他一腔情愿的付出,最后被践踏了,也怨不得别人。 若恨江千陵栽赃陷害,令他身败名灭。 呵,世人愚昧,这么拙劣的陷害都看不出,那属于他的荣耀与名誉在世人心中恐怕也不值一提吧! 他不惧欲加之罪,只为无人相信而感到心寒。 而且,人生百年,不过一捧黄土。江千陵亦然。 今生重头再来,一切都未发生,他又有什么理由为己报仇。 他与江千陵除了血脉上的关系外,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算是这血缘上的关系,他上辈子也还清了。这辈子,他不想在与永定侯府扯上任何关系。 至于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强求那些世人眼中的荣耀,却敌不过有心人的刻意栽赃,又有什么用呢?若英雄心寒,说的便是他吧! 前世活得不久,但大风大浪他都经历过,也算是精彩纷呈了。 唯余一点遗憾,他还从未享受过人生。 世间的美味佳肴还不曾尝过,万千河山还未浏览过,金枝玉叶的生活从未享受过,风光无限的时候也没张扬过。还有死后想要守护的一两个人,却无缘再见过。原来,他在人间还有这么多的遗憾和留恋,难怪,明明在冥界他混得还算不错,而今重生了,他会抑制不住的感到兴奋。 前世做人时,每天都在刀尖上徘徊的谋夺功名利禄,做鬼时更难熬,无边炼狱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世间的苦太多。 今生他要对自己好一点,怎么舒服这么来。 他在冥界身处炼狱也活得风光无限,受万千大小鬼的追捧和膜拜。(其实也就相当于狱霸了,江简实力镇压大小鬼。) 重回这人间界,自然也要活得举世瞩目,才不要像上一世那样,活得卑微可伶也就罢了,明明做的是家国大义的好事,背上的却是投敌叛国的骂名。 以至于自己英勇就义身死后,背上那样的骂名,却无人替自己说两句公道话! 还被那个一点都不经事的水货阎王爷,随意的打发去了无边炼狱。 想想真气人! 阎王爷:我不管,谁让你自己名声不咋地,我只是顺应民心。 江简:。。。。 狗屁的顺应民心,你呀的就是一水货。 我这么大的委屈,你居然还把我发配无边炼狱。 阎王爷:安啦~~ 这不给你补偿了嘛!你看你都重生了。 江简:哼 ** 今生今世,江简绝不会委屈自己,江千陵的认可与我无用,天下人的看法与我无关。 我自我行我素,逍遥快活。 所以,再见了,永定候府! 再见了,江千陵! 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了。从今往后,再不相干。 江简跳下了树,向远方跌跌撞撞的走去。 身后,小屋子的火光更大了,火舌舔着散落的木材,仿佛要将这里主人的痕迹都消除干净。 也仿佛是在给渐行渐远的背影送别。 “走水了,快来人呀!”黑夜里传来一声赛过一声的呼叫。 江千陵急得起身看情况,一听是南院的江简的破院子烧着了。 顿时气不打一气岀,心道,果然就是一个讨债鬼。 却又有些心烦气躁的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4章 夜市 往事以已,以后不管是永定候府还是江千陵,都与他江简再无关系,反正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欢迎过他江简。 江千陵,即使一切都还没发生,但咱们之间的那层看似无法割舍,其实却无比脆弱的血缘关系,可以断了。因为我上辈子已经还清了。 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江简瘦削的脸庞,当他的身影要穿过转角的巷子时,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江简转头回望,耳边是黑夜里人们急切又嘈杂的呼叫救火声。 江简清泠泠的目光望着远处妖异的火舌逐渐缩小,又像是透过火光看向某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远处因走水而造成的喧嚣逐渐趋于平静。 江简瘦削的身子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被月光映照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深沉的痛楚,转瞬,他那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闪烁着凌厉的目光。 裹着霜的树叶飘过他的肩头,黑暗中好像突然闪烁了一丝更深沉的暗色,如同虚空突然被撕裂一般,顷刻间,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有人注意到刚才的那片树叶已化作细微得看不见的粉末飘浮在空中,便会了然,先前的那一丝暗色并非错觉。 在繁华的上都城里,浮躁与喧嚣似乎是这里的人独有的气息,晚来疯急的人们连江简这么一个带着神经气质的人都懒得搭理,更何况会关注一片树叶呢? 一个醉汉跌跌撞撞,骂骂喋喋的从江简身侧路过,那浓烈的酒气将江简从一种难言的状态里拉了出来,深邃的眼睛逐渐转为清明。 至于那抹暗色自然是江简的杰作。 在永定侯府受的委屈和江千陵的无情,终究让他意难平,不是他所以为的那种淡然。 但未来的一切都没发生,不是吗? 放过别人的同时不也是放过自己吗?我重生应该是新的开始,而不是纠结于过去找人算账的。 这一世,我的未来怎可为俗世所扰。 *** 江简伸手摸了摸夹的怀里的二钱碎银子,举步向右转,朝着这上都城的夜市前行。 虽然想着早日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奈何上都城别的先不提,治安倒是还行,最起码那城门要等到卯时才会开,而自己现在身体虚弱,年龄还小,别说翻城墙了,翻个坡,他都累得够喘。 而且,深更半夜翻城墙,万一被当成可疑份子抓进牢里可就糟糕了,毕竟可没人会来捞自己。 上都城不愧是夏国首都,其他的城池在这个时辰早该宵禁了,可在上都城却有一条街,专门晚上营业,繁华热闹,人稠物穰,人们称之为夜市。 江简此刻便要前往夜市,准备一下明日离城所需的行李。 脚踏入夜市街头,灯火辉煌,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热闹喧嚣仿佛将它与上都城的其他凄冷地方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然而,这里的热闹是其他人的,江简什么也没有,因为他没钱!!! 他怀里的那二钱碎银子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连零头都算不上。 “小公子,天黑路滑,要不要来个灯笼!”清脆柔和的声音在江简的耳朵边响起。 江简迟疑了一下,面带歉意的回道“不好意思,我没多的钱!”正准备转身就走,目光飘过那位叫住他的女子时,不由得一凝。 陆语宁神色有些呆滞,这小公子,长得也特好看了吧! 灯笼的红光下,棱角分明的五官,俊美无铸的容颜熠熠生辉,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恰如其分的闪过一丝局促,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替他抚平那丝忧愁。 “卖灯笼的姐姐,你怎么呢?”江简轻声的问道。 “不要钱的,这灯笼就权当是我送给小公子你的了”似乎是才回过神来,陆语宁连忙回到。不要钱的,你长得那么顺眼,而且看上去和我弟弟一样虚弱,大晚上,那么黑,有个灯笼照下路也好。陆语宁心想。 江简有些诧异的挑动了一下眼皮,这小姑娘怎地这么蠢呀?谋生换钱的灯笼说送就送,那她还不得亏死? “小公子,给,灯笼,快拿着!注意安全呀!夜市人多,还有一些坏人专门盯你这样的漂亮少年,做那种生意。” 陆语宁提着灯笼递到了江简手中,想到江简的容貌,还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啊?”江简这次是真惊讶了,这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居然知道这种事,看来不是个蠢的,素昧谋面的,就大方的送灯笼,心也太好了。 江简是个穷人,因为穷,所以他对物价十分的敏感,在他估计,这个普普通通的灯笼都值他半数的家当了,虽然他没多少家当。这个卖灯笼的小姑娘衣着素净,显然也不是有钱人。 “谢谢!谢谢姐姐!我不用了,姐姐卖灯笼挣点钱也不容易” 江简有些尴尬的回绝了,别人是一片好心,他也不能占便宜是吧! “哎呦~小公子,这姐姐叫得可真甜耶!你都叫我姐姐了,这灯笼就当姐姐送你了!”听着这么这么漂亮的小弟弟叫自己姐姐,陆语宁心里乐开了花,随即又想到了家中的弟弟,不由得又对江简多了几分怜爱。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就这么接了姐姐的东西呢” 多么懂事的孩子,陆语宁心中又对眼前这小弟弟多了一点亲近和喜爱。 “小公子,若真的很不好意思的话,便帮姐姐卖一下灯笼吧!卖得好的话,姐姐还有奖哦!”真的很像我弟弟阿和呀,一样的乖巧懂事,陆语宁便情不自禁的发出了邀请。 “卖,卖灯笼?”江简重复了两声。 “对,弟弟可愿帮帮忙?” “呃,好!我要是卖得好,姐姐送我一个灯笼吧。” “咯咯!这是当然了,本来姐姐就打算送你一个灯笼的。”特别清脆明媚的笑声在江简耳边回旋,“你要卖得好的话,我还付你工钱呢!” 工钱吗?江简捏了捏手中的灯笼手柄。 他决定了,今晚,一定要让所有的灯笼都卖出去!(ˊωˋ*) 第5章 灯笼 白纱与宣纸一层一层的糊在扎实的竹架上,灯笼样式虽简单,做工却很细致,橘色的光芒被夜市的灯火所掩盖,但映在江简的眼中,却是火红的暖色,连那颗重生后,飘忽不定的心也逐渐安宁了下来。 他晃悠悠的提着几个灯笼,漫不经心地看着夜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突然,他眼前一亮。 迎面向他走来的是一个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的年轻妇人,眉目温柔,与这浮躁的坊市格格不入,凭着江简的眼光,这个应该是前来寻找晚归的房中人的新婚不久的妇人。 江简三步做两,提着灯笼到她跟前晃了晃,那妇人有些诧异的看了江简一眼,不明所以。 妇人身后的小丫鬟立刻挡了上前,气势不足的娇喝道:“你,你想干什么?” 江简:……我看上去很像坏人吗? 江简摆出一副自认为很是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 “漂亮的姐姐,夜里路黑,多挂几个灯笼在回家的路边,你的爱人夜归回家也能多几分保障,回家有光芒的指引是多么暖心,路过的街坊邻里更会感激姐姐的善心!” “原来是卖灯笼呀!小郎君可真会说话,灯笼怎么卖的?”说话间,那位妇人拉过了一脸防备的小丫鬟,对着江简问道。 “嘿嘿,姐姐人美心善,姐姐的相公能娶到姐姐这样的,也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气。” 江简连忙接话道“这灯笼85文钱一个,姐姐要买得多,小生便帮姐姐把这零头抹去如何?” “我们就两个人,哪带着走你这么多的灯笼呀?就给我来两个吧!” “好咧,没问题,姐姐稍等。” 带着暖意的灯笼让江简递了出去,换回来两串沉甸甸的铜钱,感受到手里的重量,江简很开心,卖灯笼,也不难嘛。 江简看人很准,人又长得赏心悦目,嘴有甜,这个姐姐,那个哥哥的叫着。没一会就哄得过往的路人心花怒放,几番下来,灯笼销量极好。 陆语宁叹为观止的站在一旁看着江简的表演,心中想着,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都是对的,这灯笼也卖得太好了吧! 我卖灯笼怎么没他这么厉害呀!我长得也不丑呀!难道这些买灯笼的人还分性别。嗯,等我弟弟阿和身体好了,就把他拉出来,一起帮我卖灯笼。陆语宁在心底盘算着。 时间在江简与陆语宁的叫卖吆喝声中悄然流逝。 午夜将至,小山堆的灯笼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了。 今天可真是大丰收呀,陆语宁望着鼓起来的荷包很是兴奋。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天可真谢谢你了,不然我的灯笼还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呢?”陆语宁很是真诚的问道。 “嘿嘿,谢姐姐夸奖,我叫江知易,江河的江,知易行难的知易。姐姐呢?方便告诉我名字吗?” 江知易,是江简在冥界的名字,他是一点也不喜欢江千陵给他随便凑合的名字。江简这个名字有着太多他不想回首的往事,既然是重生,新的开始,他自然要用一个新的名字。 “知易行难?姐姐读书少,不懂。还有,姐姐就是一个卖灯笼的,不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忌讳的东西多,姐姐名唤陆语宁,是不是很好听呀?” “陆语宁,很好听。那我以后唤你陆姐姐可好?”江简淡淡的问道。 “当然可以。”笑靥如花般灿烂的陆语宁,让江简不由看得一怔。 第6章 李名成 “呐,你的灯笼,还有给你的奖励!” 说着,陆语宁,便递给江简一个泛着红光的灯笼以及一个青灰色的钱袋子。 “谢~陆姐姐!” “天晚了,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别在这夜市里乱逛了,当心被人贩子抓了去!早点回家歇息去吧!家里人该担心了!” 回应陆语宁的是江简的一阵沉默。 “有什么问题吗?知易弟弟?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吗?” 看到江简明显不自然的反应,陆语宁忍不住追问道。 “没!怎么可能呢?谢陆姐姐的关心,这夜里不安全,要不,我送姐姐回家如何?”江简连忙岔开陆语宁的追问。 “我还用得着你担心吗?你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我有人护送的!你长得这么犯规,当心被当成女孩子被人贩子抓去卖掉,注意安全呀。”陆语宁不放心的嘱咐道。 江简:……长得好看,是我的错?? 这时,他感觉到陆语宁眉宇间都雀跃了起来,含着喜色? “看,他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粗布衣裳的壮汉大步跨来。 秋夜的风有些凛冽,吹散了壮汉额头布满的细碎汗珠。 “阿宁妹纸,今晚的灯笼这么快就卖完了呀?”许是才跑过来,他的声音有些急促结巴,但更多的是激动与热络。 “李大哥,今天你们东家的货物不多吗?你这么早就完工了?” 闻言,陆语宁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着便递上了一块雪白的汗巾。 他爽利的接过,接着便很随意粗糙的在脸上摸了摸,“我听路过的客人说的,你这里的生意很是火爆,卖得很好。我跟东家关系好着了,他知道咱俩的事,就提前放我走了,阿宁妹妹,我送你回家吧!” 说着,那壮汉似无意般的撇了江简一眼。 江简:。。。。 我是一只大灯泡,又大又亮还碍事。 “嗯,好,李大哥!对了,李大哥,这是江知易小兄弟,他卖灯笼可行了,今天多亏了他!他帮我卖出去好多灯笼!” “知易弟弟,这是我的邻居,李名成,李大哥,这夜市其实很不安生,一直都是李大哥在照拂我。。” 陆语宁短暂的替他们相互介绍。 “知道知道,陆姐姐,你是不是没给我介绍清楚呀!这应该叫你青梅竹马的李大哥才对。”说着,江简揶揄的望着陆语宁。 陆语宁顿时羞红了脸,一手就给了江简脑袋一个磕,“小孩子家家的,没个正行。” ** “李大哥,你好!”江简正色的向李名成拱了拱手。 “你好,江兄弟,今天多谢江兄弟了,江兄弟来夜市可还有事吗?我一直在夜市走街串巷的帮东家搬些东西,这熟得很,江兄弟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一说,我还是有点门路的。别客气呀,江兄弟!” 这一口一个江兄弟的说话方式,让江简忍不住脸皮一抽。 干笑道:“不用了,李大哥,天很晚了,你早些和陆姐姐回家吧!我就是随便逛逛而已!” “这样呀!那江兄弟,我们就告辞了!” “哦!好!”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江简在心底默默的说。 江简望着“李大哥”的渐行渐远身影,眼里划过一丝别样的光芒。 手中的灯笼泛着朦胧的暖光,江简掂量掂量了一下陆语宁给他的报酬。 钱袋子里的铜板叮咛叮咛的响着,江简想着陆语宁明媚温柔的面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自不是贪图卖灯笼的那几个铜板的报酬,才留在陆语宁身边的卖灯笼的。而是因为他察觉到陆语宁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被吸引过来的。 正巧陆语宁让他帮忙卖灯笼,他便顺水推舟的应下来了。 原想着送陆语宁回家,找一找陆语宁身上那不对劲却对自己有好处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但当他看到李名成的时候,就差不多明白了。 想着对自己有好处,而那位陆姐姐心思单纯善良,对自己抱有善意。江简决定,这趟麻烦,他要趟一趟,不管李名成是何方神圣还是牛头马面。 陆语宁的事情,他江简管定了。 此时,已在一条狭窄小巷子里的李名成,一派忠厚爽朗的给陆语宁讲着这些日子里的趣事。 陆语宁听着,咯咯的应着。 隐藏在黑暗里的是李名成嘴角微微弯起的幅度,和眼睛里闪着的诡异的光。 第7章 阴气 前世是个短命鬼,江简对人间界的名山大川,经史子集都不怎么了解。但他在冥界上千年,对一切与鬼相关的东西都可以说了如指掌。 江简在陆语宁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他十分熟悉的味道,那种东西,生人就算能够感觉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若是鬼的话,准能吸引过来。 那是一股非常浓郁的阴气。这东西对这世间的鬼或灵而言,是大补之物。 正常而言,这世上的生灵死后,人和兽化做鬼,植物化作灵,每个生灵在临死前的前夕,会有冥界的鬼差前来接引。 嗯,虽然有鬼差的前来接引死去的亡魂入轮回,但游荡在阳间的孤魂野鬼还是很多。 这类鬼魂大致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天天想着做着逆天而行的修士,这类人,被天道歧视,你都要逆我了,天道怎么可能给它轮回再来的机会,当然这种人的魂魄一般都很强大,他们大多不会做鬼,而是选择生人夺舍重生。 其二就是作恶多端的,当然,这世间也没多少绝对的恶人,谁没几个苦衷呢?天道一般不给轮回,都是因为这些人骂了老天爷。 毕竟天道很小气的! 天道: 其三就是心愿未了,执念太深,执意停留人间,而不愿进入轮回。 对于这些停留在阳间的鬼魂,冥界阎王爷的态度就是:你们随意哈! 我懒得管!┐(‘~`;)┌ 往生池中时时刻刻都在产生新的魂魄,人间界也有大多数进入轮回的魂魄,我冥界都鬼满为患了,真的不差这些鬼魂。 那些执意停留人间的鬼或灵,它们的下场,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间的阳气侵蚀,最后魂魄又重新化为能量,回归天地,消逝在人间界。 也因此,它们即使停留人间界捣乱,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毕竟,愿意放弃轮回,执意流落的鬼魂,在人间界本身就有极大的因果。 倒不如,让这些小蚂蚱去了结一下因果,到时候,它们消散后的能量回归天地,也能让冥界享点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江简:这就是你这只水货阎王爷如此偷奸耍滑,不认真工作的理由吗? 阎王爷:你小子是存心给我找茬是吧?我现在小鞋给你准备好了,以后来冥界记得穿哦! 江简:对不起,我从心。大佬您的决定真是英明神武。 *** 当然,凡是总有例外,君不见,在人间界总有凶宅,鬼怪作祟的故事流传吗? 造就这些的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鬼怪死前怨气极重,引起了天地间同类型的鬼的共鸣,它们共同的能量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恶灵。人间界出现的这类鬼怪大多是在后宫,那里的龌龊最多,女子多,死的人多,怨气也多,但因为人间帝皇的龙气镇压。一般而言,显不出问题。但大厦将倾时,那就不一定了。 第二,便是风水的问题,天地间有极阴之地。 极阴之地,顾名思义,就是阴气很足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人间的阳气是很少的,流落人间的鬼或灵可以借助阴气的滋养,来对抗阳气,让自己没那么快消散。 若有人间的愿力存在,长期受到极阴之地的阴气滋养的魂魄,甚至可以像在冥界一样,炼化阴气,凝实魂魄,成为鬼修的。 这类一般都是大鬼了,一般不出来捣乱,阎王爷事多,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但若是不听话,那就对不起了,打散了,让你重新滋养天地。 阴气,对鬼魂自然是好处多多;但对尚在人世的生人而言,危害就极大。 一般停留人间的鬼,想对生人报复,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鬼压床。 让生人被鬼魂所带的阴气侵蚀,这样,生人,极易生病,多半不久人世。不过,这其中大多有因果报应之说,因此,阎王爷懒得理! 人间界,身上阴气重的的人,一般都很虚弱。这类人也容易被鬼上身,或者直接被鬼勾了魂。 所以,一般这样的人都是命不久矣的老人或者伤患。 而生人中,女子属阴。 因此,女子身上都有阴气,但阴气的量是极少的。 这些阴气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女子生子时接应前来投胎的魂魄的,使得新魂有个方向,同时避免被人间的阳气伤到,这也是大部分婴儿都在晚间出生的原因。 阴气虽然女子都有,但决不会太多,无他,阴气重的人,身体都是非常虚弱的,这样的人,也容易吸引邪祟小鬼。 对于想要尽快离开上都城的江简而言,没有其他的诱惑,仅仅是因为陆语宁要送他一个灯笼,这点小事,他又怎会留下来买灯笼呢。 他是被陆语宁身上的阴气所吸引来的。他莫名其妙的重生了,年少时的身体又很虚弱就算了,冥界所修千年道行化为乌有。这种身体弱,魂魄也弱的感觉太没安全感了。他急需一些阴气来调养自身魂魄,但阴气是冥界的,人间界太难寻了。不料,他这才迈入夜市,就遇到了一个自身携带这么多阴气的人。 这是想瞌睡就送枕头吗? 但江简没立刻行动,陆语宁身上阴气极重,身边却没有小鬼恶灵之类的缠着,而且身体看上去还很健康。 事出无常即有妖的道理,不是蠢的,都懂。 毕竟一个大活人,这么重的阴气,对她的身体是极重的负担。 恰巧,陆语宁邀他一起卖灯笼,他便答应了下来,想就近观察。 第8章 炉饼 从陆语宁身上他没看出什么问题,但那位她青梅竹马的李名成出现时,江简便立刻感到古怪了。 “李名成”,江简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今天不是时候,我改天便去会会你。 江简在心底计划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市已经过半了,远方打更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原本喧嚣的夜市,此刻也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夜归人了。 不少疲惫的店主仍然在路边费力的吆喝着,仿佛这样做,黎明来临前,就有路过的大佬,将自己未卖完的货物都收走。 江简掏出几个铜板,在一家卖炉饼的小摊子面前驻足。 望着摊子上为数不多的,大大的金黄酥香的炉饼,感受到摊主大叔殷切的目光。江某人有些微微不自然。 “老板,给我包两个炉饼。” “小兄弟,没几个饼了,就这七个了,给你全包上如何?” 说着,那留着平头,有些胖乎乎的大叔还可怜巴巴的望着江简。 江简:。。。。 “能打折吗?” “能,能的,我这饼,原价十二个铜板一个的。现在七个饼收你六十个铜板如何?” 江简不语,平心而论,这个价已经算是很优惠了。若是以江简刚进入夜市时的心情,一定二话不说的买下来。 用做离开上都城这个倒霉地方的干粮。 但现在,他江某人穷呀,手上的那点碎银子对于他接下来要买的东西而言,姑且只能算得上个零头。 现如今,手里的铜板怎么也不舍得多花了。 最后的最后,在摊主大爷那搞扯的卖萌表情和殷切的目光下。 江简有感老板大叔归心似箭的心情,和自己那不合时宜的肚子,在经过剧烈的挣扎后,秉承着日行一善,帮老板大爷收走了所有的炉饼。 块块大理石所扑就的街道上,江简拿出一个金黄的炉饼,颁碎,含糊着扔进了嘴里。 良久…… 感觉到肚子有了些许饱腹感后,江简才开始思考对策。 江简不是不想早点出城,离开这个上辈子就很讨厌的地方,但那陆语宁身上的阴气,明显对江简而言就是机缘。错过了,以后可就很难遇到了。 当然,是机缘也同样是麻烦。 哼,我江某人会解决不了这个小麻烦吗?前世他什么也没有,也可以打拼成为位高权重的镇西大将军,在冥界更是以戴罪之身叱咤风云,纵横一界。 今生,他带着满级经验重头再来,连人间界的一个小鬼怪都解决不了的话,还有什么脸自称冥界大佬呀。 而且,算上前世,如陆语宁这样对他抱着善意的人可不多。 汝投之于桃,吾报之以李。 江简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感受到贴身装着的为数不多的铜板。 在心底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实在是太寒碜了。 这世上最尴尬的事,还是我没钱呀! 然后,又面不改色的走进了一家门面很简洁,透着丝丝冷清,香火袅袅的店铺。 “老板,给我来一点朱砂。” 说着,江简掏出自己全身的家当,轻轻的推进了桌子的最里面。 清道铺的小伙计喳喳嘴,正准备说些什么。 “边角的废弃朱砂也行!” 江简知道自己的银子不够看,连忙补充道。 蒲秋歪了歪头,目光略显怪异的在这个比自己稍微矮一点,面容俊逸,脸色却稍显苍白的小少年身上打了几个转。 正准备告诉他,自家店铺里没有他所言的废料,而且他这点钱买点边角料都将就凑合着不够。 不成想…… “小哥哥,我也不需要朱砂了,可否容我画一张符,就一张,好不好?” 有些沙哑但依然很清晰的声音传到了蒲秋的耳朵里。 少年有些稚气的面貌,竟然配合着大言不惭的提出要画符,令蒲秋有些好笑的想要嘲讽两句。 但耳中那中肯的声音,触及到少年诚挚的目光。 那一句“小孩子,别不懂事的乱来”,就这么堵在了嘴边,怎么也乍不开嘴了。 鬼使神差的,蒲秋竟然微微的点了点头,答应了少年的请求。 第9章 符箓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清道铺一点符纸和朱砂还出得起的。 多年的话本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千万不要随便瞧不起人,君不见,那些装逼打脸的话本小说里,就有不少白痴,啥事都没干,偏偏喜欢跑到这种“落魄又年轻”还有张祸国殃民的脸的少年面前,嘲讽,找存在感,刷仇恨值。 说人家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呢? 不想了,真替那些个蠢货脸疼。 蒲秋虽然只是一个小伙计,那也是在一个闲暇时,看了无数话本子的小伙计。 那什么的套路,熟着呢! “什么,你一个小毛孩子,还画符,简直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没脑子的既得罪人,还表现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去嘲讽别人,这样的行为在蒲秋眼里就是一个脑残,究竟是什么样的白痴才说得出口呀? 我可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伙计,奉行的铁律就是“顾客就是上帝!” 什么,面前这个穷逼也算顾客? 呵呵,怎么不算,这二两碎银子不是钱吗? 这样歪歪着,蒲秋脸上那吃惊的表情已收敛得无影无踪,挂上了营销专用的招牌(谄媚)笑容。 “您稍等!马上!” “嗯?”江简还有些受宠若惊,他重生回来后,人们都变得和蔼可亲了,居然没人质疑他,这么好说话!! 当然这些想法是一点都不能流露的。江简非常正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吹了一夜的冷风,少年的脸有些微僵硬了,映照在清道铺门口灯笼的微光下,显得有几分冷冽。 这样的表情落在蒲秋的眼里就是胸有成竹,一定能成的孤傲了。 顿时,心中又对江简多了一层尊重。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却又开始漫无边际的歪歪话本小说中的故事了。 因不知名原因而落魄的道门天才。 走到一家卖符箓的店铺,无奈囊中羞涩,只有露一手道门实力,希望得到赏识,有能力解决自己的金钱问题。 结果实力还没展露,就被狗眼看人低的伙计给捧出去了。 道门天骄气不过,当场展现一招传说中的虚空画符,然后被符箓店的老板奉为座上宾,小伙计在一旁瑟瑟发抖。 呃。。 我为什么会想到如此狗血至极的套路。 蒲秋甩了甩头,随即将一应材料小心翼翼的端在了江简的面前。 然后目光灼灼的望着江简。 江简自然不知道小伙计这么多的内心戏。 在这样热烈殷切的目光下,江简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而且,现在的江简对着面前泛黄的符纸和鲜艳的朱砂,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紧张。 这种紧张与他没钱的尴尬截然不同,没钱又咋地?他心中自有成墨,赚钱的法子一大把。 可虽然他言之昭昭的说要画符,其实嘛: 他根本不会画符!!! 他生前又不是道士,死后作为鬼,最讨厌的就是常用于驱鬼制怪的符箓丹砂,恨不得离这些东西越远越好。哪会花心思专研这些呢? 在冥界的时候,因为平时他赚外快的工作需要,倒认真专研了一下阵法之类的东西。 符箓与阵法是相通的,但他对符箓也仅知一点皮毛。 嗯,在冥界,阵法这方面他还算得上专家。 虽说讨厌符箓,但江简会画一种符,一种不需要借助符纸和丹砂的就能画成的符箓。 那便是仅存于传说中的: “虚空画符!!” 就问你高不高级! 那虚空画符对人间界的道士而言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它需要魂力来调动天地间的能量来完成。普通人就只是肉体凡胎,连自己拥有灵魂的事都不一定知道,又怎么有法子修炼魂力呢? 因此,生人能做到虚空画符一般都是超凡脱俗的大能了,那他的实力至少也能与冥界那只水货阎王爷相提并论了。 阎王爷:我太难了。。为什么一有事就把我拉出来溜一圈。 当然,学习虚空画符对人间界的道士而言是不可完成跨越的鸿沟,对于鬼魂而言,却是很容易的。 生人修灵力可成仙,鬼魂修魂力亦可变鬼仙。 有点道行的鬼修都会调动自己的魂力构造一个阵法,为保证阵法的稳固,还会用虚空画符的方式给阵法加点花边,使阵法好看一点,啊不,是使阵法更加复杂,强大一点。 前世作为一只合格的大鬼,江简对虚空画符显然是融会贯通的。 但现在话已经放出去了,偏偏自己并不会画符,这会这种鬼才会的虚空画符。 有点难办呀! 如若江简现在知道小伙计臆想出来的画面,一定泪流满面。 你为啥要这么看得起我,以前无论我走到哪,都有想不开来挑我刺找我茬的白痴。 当然以前那些嘲讽过我的白痴,最后都被我实力打脸了。 重生后,这些人是转性了吗? 请尽情的嘲讽,看不起我吧! 我没别的想法,我也想表演个虚空画符。 当然,蒲秋是肯定不知道江简的想法的,知道了一定狠狠的唾弃江简,你个黑心肝的,就想把我们这些小人物当成踏脚石。 现在蒲秋脸上挂着销售专业微笑,对着江简一弯腰一伸手,“公子请,小的已经帮您把材料备齐了。” 江简:。。。。 ---------------------------------------------------------------------------------------- 即使心有揣揣,江简依然装着我能行的样子,面不改色,专业又正重的拿起了符笔。 一派高人的架势。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第10章 天明 静心,凝神。 江简拿起符笔,学着人间界的道士一样,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蜿蜒曲折的线路逐渐呈现在符纸上。 小伙计眨眨眼,眼中惊叹连连,心道,果然如此,我还真压对宝了。 这绝对就是传说中的道门制符的天才了。 当然,事情的走向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的。 装逼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打脸的。 江简现在就被他自己给打脸了。 江简:没技术还是不要揽瓷器活,现在脸有点疼。 鲜红的笔尖离开符纸的那一瞬,那张即将大成的符箓就在这片天空下,化作了涅粉。 消失了!!! “这?”小伙计那佩服的表情还没未及时收敛,心中又实在诧异无比,以至于这突然转变表情的脸,显得有点滑稽搞笑。 这样精彩的表情落在了江简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点。 “这符纸承受不住刚刚我所绘的道纹。我画的是高级符箓。” 江简心里一跳,面上却依然老神道道的胡编乱奏。 “是,是这样吗?”蒲秋现在感觉自己有点晕。 是,作为清道铺的小伙计,虽然我有点不学无术,每天都花大把的时间在话本子上。 但是,对于符箓阵法,我好歹知道一些常识滴! 一些高级的符箓的点圈道文用这样普通的符纸根本画不出来。 传闻中说,高超的符师曾做过试验,高级纹络在普通符纸上绘毕的一瞬间,那普通符纸便会承受不住那份力量,然后,一切毁于一旦。 传闻是有这样的传闻。 可,可哪个正常的符师会用这种劣质符纸画高级符箓? 有多大能耐干多大的事,普通符纸画它该画的普通符箓。 这种道理是个人都懂,所以这种错误绝不会出现在一个会画符的天骄身上。 这是脑子有多大的坑,才会干这样的蠢事?? 面前这个?呃。。道门天骄绝对不会这么白痴。 年龄还这么小,怕不是一个在故弄玄虚的冒充符师的神经病吧? 蒲秋看向江简充满了怀疑。 还有一种感觉自己被耍了的愤怒。 看见少年手里还握着清道铺的符笔,正准备呵斥他,让他别侮辱了道门灵器,然后准备开始赶人。 “吾没习过低级的符箓画法,刚才我所绘的是一张高级的平安符,那是我学过的最低级的符箓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江简同学在试图解释。 “谁信你,把笔放下,赶紧走,不然等下我可打人了。”作为守夜市的小伙计,蒲秋机灵着了,怎么可能就这样被忽悠过去。 “我真的会画符,不信,你瞧瞧。” 少年胸有成竹的声音打断了蒲秋略带怒气的话语。 暗沉的夜色里,清雅的少年神色沉静,举止流利的用点了朱砂的符笔在空中绘制出一个个深奥且复杂的的字符。 红艳的笔尖周围泛着明亮的金光。小伙计的眼睛被这金光闪得有些刺疼。 但他却不会闭眼,甚至他还用力的把眼睛瞪得更大一些,想要将这仅存话本小说里的画符方式牢牢的记下来。 “虚空画符!啊!!!” 这。这这这,传说中都不常见的虚空画符呀!!! 少顷,笔顿停。 原本过程中已熄的金光突然骤亮,完整的圈点线大放光芒,既而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缓缓的贴在了清道铺的门面上。 而此处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一群路过的行人与附近店铺的伙计老板。 看到此情此景的人,几乎都保持着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的表情,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是‘百解邪灵’的符文。”少年清朗的声音透着丝丝疲惫。“有它在,百年光阴里,少有邪祟阴魂能靠近这铺子。” 江简目光巡视着周围过来的人,面沉如水,一派世外高人的超然样。 其实内心已经飘起来了。 没见过吧!神奇吧!厉害吧!是不是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实真实想法是:卧槽,还好画出来了,不然等下被扫地出门可就太丢人了。 --------------------------------------------------------------------------------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撑得住场子的人登场了。 “见过这位真人,小老儿是这清道铺的掌柜蒲公寅,可否请真人入店铺一叙?”一个身材周正,留着一小撮白胡子,穿着一身道袍的小老头,恭恭敬敬的对着江简说着。 “可” 江简十分言简意赅的回复了一句。 只留下了清道铺外,一群眼巴巴想涨见识的,捞心抓肺,充满好奇心的人。 天突然更暗了一点,顷刻间,东方的天边划过一道微光。 众人才惊觉,天已破晓,夜市结束了。 江简似有所感,明亮的眼睛望向天边的一抹微光。 是呀,天亮了。 第11章 苦茶 蒲公寅殷勤的将江简请入了清道铺内设的雅间里。 说是雅间,内中的布置却十分的“清贫乐道”。 唯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只有: 明净的窗台上,摆着一个精致小巧,三足鼎立的香炉。炉唇边较宽,釉色青润自然,当得上“巧如范金,精比琢玉”。 香炉正吐着丝丝乳白色的烟气,这些烟雾缓缓上升,渐渐逸散到半空中,晨曦的一缕微光透过即将消散的烟雾。 氤氲出一团紫色的迷雾,显得神秘而高贵。 江简来到了这雅室中央唯一的小桌子面前,曲膝,款款的跪坐而下。 而他的对面,身穿道袍的老掌柜正小心翼翼,一脸庄重肃穆的进行一套仪式。 “净手、烫杯温壶、马龙入宫、洗茶、冲泡,……玉液回壶……分壶……” 这一套动作下来,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江简木着一张脸,接过蒲掌柜细心周到的奉过来的茶水。 然后,一饮而尽。 完毕,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默默的加了一句: “挺解渴的,很好!” 而他对面正一脸陶醉,优雅的准备轻啜慢饮的老掌柜险些被这个评价气得喷出来了。 此时的蒲掌柜端着茶杯,被江简一连串牛饮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 他默默得放下了茶杯,可他的白胡子上还停留着三两滴泛黄的茶水,在蒲掌柜这庄重的脸色上显得一点都不庄重。 “孺。” 蒲掌柜特别想说,孺子不可教,实在是俗。 但对上少年清冷的目光时,就拐了个弯,变成了“汝也是性情中人呀,当真是爽快,公子可真是年少有为。” 听着这僵硬的生造出来的恭维话,江简的脸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在此声明,他不是对面前这个装腔作调的老道很无语,毕竟他在冥界千年,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此情此景,还不至于让他破功。 现在破功了,有一个更让他难以启齿的原因: 他的脸抽筋了!!! ** 江简:他年少时的身体太不争气了,这才多久呀,关键时候就知道掉链子,严重破坏了他的高冷范!! 江简的身体:你丫的“人穷怪屋基”,我这么弱,还不都是你自己没保养好,怪你,怪你,怪你! 哼,就你维持那面瘫表情大半天了,我又没患周围性面神经麻痹症,神他娘的能一直维持那个表情呀?? 江简:哼(ノ=Д=)ノ┻━┻,我不管,你关键时刻掉我面子。 *** 察觉到江简从进门到如今的第一个表情。 蒲老掌柜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自己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昧着良心这么夸一个毛头小子。 不过,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了,蒲公寅的脸皮厚着呢! 随即,便很是亲厚的笑着问道。 “小友可是渴着了,还需要老朽替你添些茶水不?” “嗯”,江简微微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画面太过于美好了,让江简自己都不忍直视。 蒲公寅递给江简一杯茶水, 江简一饮而尽。 再递, 再喝, ……………… 如此循环往复。 江简觉得,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喝茶了。 茶水泛在江简嘴里的苦涩味道,远不及江简心里的苦。 他真的快喝不下了。 而此刻,倒茶的蒲公寅也早已忘记了先前的丝丝不愉快,慈祥的目光看着江简充满了同情。 这孩子是有多久没喝过水了,这么渴。 要是江简知道蒲公寅的想法,一定会拼命的摇着他的肩膀,大声的质问他: 老头,你到底是有多瞎,我这么生无可念的表情,明明是水喝多了,你还给我倒??? 第12章 缘由 “掌柜的,邀请我来雅间一叙,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看到又双叒叕端到自己面前的茶水,江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心中却忍不住一叹,我在无边炼狱修养了长达千年的定力‘呀!居然就这么输了。 果然,茶水什么的,最讨厌了,又苦又涉不说,还那么多的穷讲究。 “小友有何难处,只管与老朽说,道门的一些材料和银钱什么的我们小店还是有一些的。” 面前这个一身道袍,颇有几分神棍气息的老头抚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江简说道。 “嗯?” 江简有些吃惊,不带感情的眸子凝视着这个面色慈祥,眼带诚恳,说出的话也十分中听的老头。 无他,这句话实在是说到江简心坎里去了。 可就是这样急人所急的话,却让江简神色一紧。 有些事情,放在台面上,反而是最不好谈的。 他明白,面前的这只老狐狸知道自己有求于他,直接点出来,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希望自己拿出一点实际的好处。 其二却是想让自己把话说开,这样他才能更明确的知道江简的情况,掂量着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 如此言之昭昭,若忽略这老掌柜的在这繁华的上都城都有一席之地的事实。 江简都会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而今,对方主动向自己伸出橄榄枝,所图一定更多。 但其实这件事说白了: 本身就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 而让江简感觉难办的真正原因是因为: 从一开始,自己的目的就不纯。 他的初衷其实就是: “空手套白狼!!!” 倒不是因为江简的人品不咋地! 实在是因为: 他目前根本拿不出筹码来交换!!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先前的敲门砖——很是高大上的“虚空画符”了。 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好不??? 他在人间界的符箓阵法这一方面,本来就是半吊子。 知道一点皮毛,还只是一知半解。 根本就拿不出其他对这间道铺有用的东西。 以后,如果给他一点时间倒是可以拿得出好东西,现在嘛--- 他自己的事都是一地鸡毛,哪有心思弄其他的东西。 至于那让世人惊奇,道铺眼红的“虚空画符” 也不是不能教给这清道铺的人,只是,那也要看道铺的人学不学得会,学不会,那和鸡肋有何区别? 在江简看来,这东西除了鬼,没几个人学得会。 而且,教这个太费时间了。 陆语宁身上的阴气那么浓郁,多一天,对她的伤害就会更大。 江简是可以慢慢筹材料来对付李名成,可他同样不希望那个明媚的,对自己抱着善意的小姑娘有任何事。 所以,最直接的方法,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装高人,看能不能忽悠到材料了。 只是目前的情况: 江简有点被动。 那位蒲掌柜先把自己请进来,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净手煮茶,这明显是打算与自己坐而论道,交流经验。 江简哪有什么经验,这方面他也只是个小白而已。 秉着多说多错,容易露馅的原则。 江小白只好装高冷,不说话,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没错,爷就是这么高不可攀。 就是不知道那位蒲掌柜邀他一同品茶是纯粹的热情好客,还是故作试探。 只是,茶这种东西,不能忍,江简本人最讨厌茶了。 讨厌的理由有很多,最直观的理由就是: 这茶那么清苦,和他曾经那可笑的人生一样的苦。 这附庸风雅之事,他实在做不到。 若让他装模作样,一脸享受的去品味蒲掌柜递给他的茶,有违他的本心。 ***(画外音) 蒲公寅:你这个粗人,还不如说,你根本不晓得品茶。 江简:呵。吾这叫不忘本心。~( ̄▽ ̄~)~ *** 若真顺了这蒲掌柜的意,以江简不伦不类的品茶技术,没格降低江简的档次格调。 还不如一开始就反其道而行 直接就跟喝水一样的把面前的茶水解决掉,然后和蒲掌柜谈正事。 哪知道,自己先前炉饼吃多了,还真是挺渴的。 这蒲掌柜也不知道是看出来自己真的挺渴的,还是因为自己糟蹋了他辛苦泡出来的好茶。 一杯接着一杯的倒,来报复膈应自己。 *** 蒲公寅:少年,你一定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想太多了,我真的只是一片好心。 江简:鬼才信你,呵,老狐狸 ** 第13章 问仙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的用茶盖轻碰着杯衔,清脆又带着喑哑的声音在这宁静祥和的清晨有些突兀。 江简不以为意笑了笑。 少年容貌昳丽,这一笑如同初冬的暖阳一般刹那间融化了刚才双方交涉中有些稍微凝滞的气氛。 活跃的气息在周围跳跃,有着春暖花开般的和谐。 “掌柜的,需要我做些什么?” 醇厚的声音透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此话一出,蒲掌柜有些忐忑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既有对江简如此上道的满意,又有一种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话的放松感。 其实,我们的蒲掌柜的心很虚。 没办法,江简可能自己没察觉,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放冷气的气场太强大了。 他在冥界千年,身处炼狱也是冥界响当当的大人物,本身就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韵味在身,现在又故作高冷,气场全开。 寻常人,还真受不了他的气场压迫。 幸亏老夫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见识多,还能假装混不在意的样子,稳重的给这位高人端茶递水。 我真棒! 蒲掌柜在心底替自己点赞。 前面倒不是蒲掌柜在故作试探,实在是因为: 他被江简的气势所压,前有江简展现传说中的“虚空画符”,后又一直冷冰冰的,摆明了我这等世外高人不屑与你们这些凡人说话的高傲。 蒲掌柜怎么会不识趣的去打搅呢?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与他谈话,却怕自己行为唐突,惹了这位高人不高兴。 自然是拿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活: 泡茶! 好好的把面前这位符道的高人祖宗伺候好了。 让他满意了,再小心翼翼的请这位祖宗指教几句。 哪里知道这位高人,不仅符道高超,行为还异于常人。 觉得他泡茶的环节太过繁文缛节了。 这位高人一定是一个做事爽利,雷厉风行的人,最讨厌拖拖拉拉了。 蒲掌柜在心底默默的做出了对江简的评价。 江简:。。。。 我谢谢你哈,我还以为自己露馅了。 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江简和蒲公寅都对面前的人高看了一眼。 听到江简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蒲公寅心里一喜,面带谦卑的向江简询问道: “小老儿寻道问仙有些年了,对鬼神一说也有些了解。道门一途,达者为先。 这位真人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本事,不知这方面可否知道一些消息?” 江简心里一疙腾,面上却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疯狂的叫喧着: 来了,来了,完了,完了。他要问我如何画符了,我该怎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才能蒙混忽悠过去。 世事的变化不只有柳暗花明,还有出乎意料。 蒲公寅的略带谦卑的声音还在继续。 “小老儿,的确知道世间有鬼的存在,可真的有仙吗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吗?” 一脸求知欲的蒲掌柜正眼巴巴的望着江简, 求解答。 “嗯?仙在这世间肯定是存在的,人可不可以长生不老,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问仙者,随着修为功力的增加,寿命也会不断的增加。” 江简还真没想到,这个卖符箓的掌柜,在自己露了一手画符的能力后,居然会向自己打听一个与符箓毫不相干的问题。 自己还恰恰知道,于是便开始洋洋洒洒的给面前的这位掌柜普及了。 第14章 慧根 “求仙问道者,非心志坚定者不能成。” 江简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这个心急意切的老者,非常官方的概括了一句。 “那如何才能求得仙法,享长生之道?还望指点。” “仙人能不能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但这世间的确有一类人叫修仙者。他们的寿命随着自身修为的增加而增加。” 江简也不吊人胃口,直截了当的继续说到: “掌柜的也知道这世间有武林高手吧?其实,他们一定程度上和修仙者沾了一点边的。武功高强的人,他们的寿命较之普通人,不是要长一些吗?”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是很明白,江简又补充道: 不知掌柜的可知道董问君这个人吗?” “当然知道,武林盟主,天下第一高手,谁不知道呀?”蒲掌柜吹着胡子,眼睛却开始冒星星眼了。而且对象还是个男人。 江简不由得被这老头恶寒了一下,但是他绝不会承认,董问君也曾是他年少时的偶像。 董问君,问君剑,仁者侠心,盖世英雄,一人一剑,笑傲群雄。 总之,董问君,就是天下公认的大侠。天下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侠义之士的榜样,有着江湖梦的少年的偶像。 但根据江简在冥界做鬼的日子里,听到的消息来看,董问君这个人,侠义是真侠义。其人品嘛,有待研究,毕竟,在冥界骂他的人还挺多的,之所以他名声这么响,纯粹是因为长得好。 不过这些都与江简无关,他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给面前这个“活到老,学到老”的蒲掌柜交代知识。 “嗯,我听说,他已达返璞归真之境,能够摘叶飞花,伤人立死了。” 江简口中的话显然是对这位天下第一高手“董问君”很推颂,但他脸上的表情却非常不以为然。 蒲公寅显然注意到了,有心插话,却怕得罪江简,就成了锯嘴葫芦,但眼里的不赞同已经溢然而出了。 显然,在维护偶像和江简之间,蒲公寅已经妥协了。但对江简有些不尊重的态度已经颇有微词了。 江简瞧在眼里,不过,也不在意。又接着不急不缓的说道: “在你眼中如此厉害的董问君,其实也不过是修行一道的入门者罢了。他的寿命,估计得没错的话,不出意外,可活两百年。” 不过,应该也只有这两百年了,他可没机会转世重生了。江简在心底补充道。 毕竟,天道可是最歧视这种超越常规的存在。 蒲公寅先前还有些替自己的偶像打抱不平,忽而听到这么厉害的人物,在修行方面也才入门,而且,自己最关心的寿命一说,居然真的可以延长,不由得心神一荡。 他心里一片火热,嘴唇有些干裂的他猛灌了一口茶水,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他也想要这么厉害,也想要活得更久,而面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的高人,显然知道得不少。 这样想着,蒲公寅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看着江简的目光都有些灼热了。 “不知,可有他图进入修行一道?有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太难。而且强如董问君,居然也只是入门。”蒲公寅面含期待,激动得有些颤动的声音问道。 “当然。。。有!董问君的修行方式只是万千道法中的一种,他凭的是以武入道。 世间的缘法、道法有很多,不一定非得武功好不?就比如说以悟入道,功德入道等等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入修行的,世间的大部分人都是庸庸碌碌的,而修行一途的前提就是—— 慧根” 江简轻抿了一口茶水。 第15章 解答 “那什么是慧根呢?”蒲公寅紧随其后的追问道。 “一种沟通天地的能力。 额,这么说吧,一般我们所见到的身体强壮、武功高强的人,他们的能力仅仅流于体表,并没有深入体内。 武林中时常有绝世秘籍,可修炼内力,致使真气外漏,这其实就有一点修行的痕迹。 但人们通过前人总结的秘籍而来的经验,也只是在模仿,所以他们只知内功心法可修炼出气劲,却不知为何能修炼出。 而要得出气劲的原理,得靠“悟” 通常悟都是通过慧根来沟通天地间那玄之又玄的韵味。” 咳,江简觉得自己讲得太过虚无缥缈了,但没办法,他又没修炼过,哪知道怎么沟通天地法则。 嗯,他说的也不全是自己胡诌的,至少有七成是真的。 像这类逆天而行的修行者,不入轮回是真的,但不代表有些很厉害的人物不能灵魂出窍来冥界呀。 一般来冥界的修饰魂魄有两类,大部分都是来找材料的,还有一些是来护送自曾经的亲人好友入轮回的。 总之,冥界来来往往的修士的灵魂还挺多的。 而作为冥界响当当受欢迎,又是无边炼狱大名鼎鼎的“罪大恶极”的大鬼。 江简和这些修士的交涉还是挺多的,三拼四凑的倒也知道不少情况。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没自己亲身经历过,还是无法准确详尽的说出来。 当然,现在面对蒲掌柜这个“小白”,自然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呢!反正他也不懂。 对此,江简毫无心里压力。 嗯,现在江简怕打击到这位蒲掌柜,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天下间有这慧根者万不足一。 他还非常贴心的给蒲掌柜另指了一条明路: “蒲掌柜,世间存在慧根的人想要修行,大部分走的都是武道。 若蒲掌柜有这方面的追求,我不建议武道,蒲掌柜可尽心专研“符道”或者“生财之道”。 天道之下的道法何其之多,人们通常重武,不过是因为只有武道取得一丁点的进步,都是能够显而易见的。 其他的道其实也能取得进步,只不过,人们所看到的效果不明显罢了,而这种一天一天的过去,大部分的人重复再同一件事情上早已麻木,何谈修炼悟道呢? 掌柜的可知秦怀谨这个人?” 江简面带笑意的问道。 “当然,他是前朝有名的大儒,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为人高风亮节,但本人却十分淡泊名利,少于外界之人来往,醉心于研究经史子集。前辈,不知,他有何不同?” 显然,经过这短暂的交谈,蒲公寅对江简已经彻底信服,已经推颂到前辈的地步。同时,也明白他在这里提到秦怀谨自然有他的用意。 闻弦音而知雅意,果然是个聪明人,江简赞赏的看了蒲公寅一眼。 随即便道:“他便是通过儒道入圣,得悟成仙的。” “什么,那····”蒲掌柜虽然心中有所料,却难免还是吃了一惊。 强如天下第一高手的董问君,在修行这条道路上也不过入门,可秦怀瑾不过是一个知识渊博、德行出众的文弱书生,他居然,真正的成仙了。 “所以才会有术业有专攻这一说。不管做什么,做到了极致就可能入道,并非你所以为的只有武功一途。而我先前便说过,求仙问道者,非心志坚定者不能成。只有将心思都花在一门术法上,才更可能接近大道的本源。从而悟道成仙。 世人浮躁,三心二意者,终将一事无成。”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的指点,听君一席话,小老儿陡然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知前辈贵姓?” 说完,蒲公寅恭恭敬敬的向江简行了一个礼。 江简坦然受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虽有些语意不详,却值这个礼。 “不客气的,蒲掌柜,我姓江,你可以直接叫我江简,以我的年龄而言,都该称号你一声爷爷。这件事上,你我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毕竟,江某人有求于贵店。” 闻言,蒲公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江前辈严重了,江前辈能踏足我们小店是我们的荣幸。不知江前辈有何需求,小老儿愿尽绵薄之力。” “那江简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掌柜的。” 第16章 墨浔阳 从清道铺走出来后,江简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天色正好,阳光明媚。大理石铺就的两侧街道不同于夜晚的喧嚣叫卖,此刻却收拾得很清净。有顽童在街上追逐打闹。 感受到如此鲜活的气息,又伸手摸了一下先前蒲掌柜给自己的一应东西。 江简的心情很好。 我还活得好好的,以后我会活得更好,更潇洒,更自在快意。 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江简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再专心布置东西,对付李名成。 ------------------------------------------------------------------------------------------------- 而此时此刻,荒草丛生的古道上,一辆灰扑扑,外表毫不起眼的马车正在急速前行。 一双芊芊素手轻轻的掀起了车帘的一角,伸出头来向外看。 “千山,还好多久才到湘阳城呀?”女子的声音如同林籁泉韵般的悦耳,却又有着说不清的威严,语气中藏着一丝急切,却又被自身所带的气势压了下去。 “禀王妃,大致还有两天的路程。一路舟车劳顿,王妃可要在前方下来歇歇脚?” 那名叫千山的男子语带关切的问道。 “不必,尽快赶路,我想尽快赶往湘阳城。”不带任何迟疑的声音回道。 “属下遵……” “千山叔,在前面停车,我们休整一会吧!”一个晴朗的少年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打断了这名叫千山的人的回话。 “母妃,我累了,咱们歇会吧?”车内,少年认真的看着那位端庄得体,神色却略带倦意的女子。 “额……,听阳儿的,千山,我们休息一会再走吧。”对于少年口中的话,女子显然很惊讶。她的确是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到湘阳城去,但听到儿子的话,也不忍拒绝,赶路也不能急于一时,而且,做了这么久的马车,她也有些头晕目眩了。 一会儿,马车停了。 外表简单的马车内部,内里却很舒适精致,极尽奢华。里面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和一个端庄雅致的妇人。 一双骨节分明、宽厚有劲的手搀扶着宫装妇人款款而出。 从马车中而下的妇人雍容端庄,国色天香,绝代风华,世间所有的形容词都难以描绘她眉宇间的贵气。她身着的衣裳虽素净简洁,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高贵优雅。 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眉眼中却夹杂了无数的愁思。令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照顾,替她抚平那些优思。 她看上去十分年轻,与身侧的少年站在一起,看上去倒不像母子,而像姐弟。 身侧的少年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头一皱,心疼的宽慰道:“母妃不必担心,父王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把那群蛮野子赶出去的。我们此去,正好赶上父王的庆功宴。 当务之急,是母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让父王知道母亲这一路吃了这么多苦,不知道会多心疼。 到时候,他一定会狠狠的教训我一顿。” “没错,天哥一定会胜的,一定会的。到时候我们到了湘阳城后,正好为天哥办庆功宴。还有,阳儿,你父王怎么会怪你呢?他到时候看到你高兴都来不及呢!”似乎是要抚平自己内心那越来越心神不宁的感觉一样,女子不停的重复着她的天哥一定会胜利的。 少年有心想要多说几句,但他知道,以母妃所知道的消息,他说说的宽慰都很苍白无力。 越说,母妃可能越忧心。 “王妃、世子,请到这边来坐一会儿。”原来千山不知何时已将马车栓在一颗粗壮的树上。还在一旁收拾整理好了一块干净的地盘。 “谢千山叔,我们一路赶了这么久了,现在,天色正好,我陪母妃在在附近走一走,舒展舒展一下筋骨。” 少年风骨桀骜,月白色的锦袍上绣着几片墨色的竹叶,白祥云纹的腰带上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紫玉。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青涩中透着独当一面的成熟稳重。 俊美无铸的容颜甚至与江简相比都不相上下,但单论气质的话,他比江简还要夺人心魂。 江简重生之前是忧郁的颓废,重生之后是超脱物外的哂然。 而这个少年是自信阳光的骄傲,因为他有这个资本。 他就是大夏唯一的异姓王墨允天与其妻柳淑君的嫡长子——墨浔阳 名门之后,贵不可言。 文武双全,逸群之才,十项全能,无一不精。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他所拥有的任何一项,家世,才学、武功都让同龄人望尘莫及。 或许这天下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比墨浔阳更会投胎的人了,生来就大福大贵,比他身份更显赫的皇子没他自在,甚至还有反过来讨好他。王府内,父王母妃伉俪情深,他更是深得重用与宠爱。 此刻,他正陪在自己母妃身边散步缓解多日赶路的疲惫。 “阳儿,你说我们要是见到你父王的话,该怎样向他解释我们私自来找他了?”柳淑君的语气有些忐忑,但神色却很憧憬。 “嘿嘿,当然是告诉他,娘亲有多想他呀,没他的日子,彻夜难眠呀!” “你这孩子,还开始打趣我了。”柳淑君佯怒道。 “哪有,哪有,娘亲,我们很快就会到湘阳城了。” “是呀,很快就会到了。” 但是母子俩的神色却不见多大的兴奋,因为,他们知道,湘阳城的战事,其实不容乐观。 作为墨王府被寄予厚望的世子,墨浔阳对王府事务自幼接手,私下也颇有势力。 而前些日子,他收到湘阳城的一些情报后,便准备悄咪咪的快马加鞭的向湘阳城赶前去助自己父亲一臂之力。 哪知道湘阳城的事柳淑君也知道了,他拗不过自己的母妃,便一并带来了。 别看他母妃平时特别温婉贤淑,在这样的大事上却非常果断,而且这还事关母妃最在乎的父王。他若不带母妃一起走,母妃也一定会偷偷的跟来。 所以,哪怕知晓此行凶险,他也将母妃带出来了。 秋风猎猎,卷着地上干枯的树叶。 “千山叔,走了。歇息够了,我们还是早点去湘阳城吧!” “好咧!世子爷!” …… 多年后,每每午夜梦回,墨浔阳都在想: 若是……若是……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 秋日的太阳已升到了头顶了。江简在街巷的大树下,悠闲的伸了个懒腰,该准备干活了。 第17章 疑点 阳光透过参天古木的枝丫,洒在少年面如冠玉的脸庞上,荡起层层光晕。 随意的摆放在古树下的米白色的灯笼,上面还附着昨晚烛火遗留的蜡香。 细碎的阳光透过白纸糊成的灯笼,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碎影。 一双大手的阴影袭来,地上散落的碎影更加细碎了,轻摇慢晃得几乎看不见了。 原来,是一双白暂的手抓着着灯笼的手柄晃晃悠悠的看来看去,如此把玩的行为,彰显着主人颇有些爱不释手。 对于这个灯笼,江简当然很喜欢啦! 这是他在炼狱熬刑千载,重回人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第一份带着善意,独属于他的礼物。 曾经,他觉得人间无人在乎他,各种不值得。可身处地狱才晓,人世间有太多的美好,只是他不承好好的把握。 那时候: 对所谓的血缘亲情太过执拗,而忽略了这世间其他想对他好的人。 如同手中的灯笼一样,江简知道,即使他不帮陆语宁卖灯笼,仅仅是因为天黑路滑,那位善良的,亭亭玉立的女孩子也会无条件的送他一个。 这份纯粹的善意是江简前生所不承体验过的。 他曾是永定侯府最不受待见的庶子,父不喜,娘早逝。可以说永定侯府内随意的一个下人都可以欺辱他,人人都巴不得早点死了,省得留在世间碍眼睛。江简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这样一个对自己充满恶意的地方活下去,长大的。 因为从来没人对自己好,所以江简格外珍惜别人对自己的善意,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定还十分。 可在那个地方,他身上总是贴着永定侯庶子的标签,这个标签的存在,让每一个对他的人都带着有色的眼镜看他,待他。总之,他从未感受过真心实意的对他好的人。 在前世,他从军边塞,终于摆脱了永定侯府那个仿佛对他有着诅咒的圈子,结识了很多人,更是凭着自己的个人魅力收服了许多忠心耿耿的手下。但江简知道,不一样的,那些人虽然都对自己抱着善意,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曾经,西北的百姓视自己为英雄,崇拜自己,为我打抱不平,歌功颂德,那是因为我在战场上不畏生死的杀敌护城,是我庇佑了他们。军队里,同袍对我尊敬友善,下属对我矢忠不二是因为我在战场上救过他们的命,是我英明的指挥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凡此种种,我所得到的,皆因为我付出的更多。从没人因为我这个人而对我好。 他对江千陵的不养不教耿耿于怀,甚至可以说是怨恨了。为什么前世还要拼了命,导致自己被拓跋凛俘虏也无怨无悔的护着江千陵。 保家护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为江简从人际交往中得出的结论,人与人是相互的,没人会无缘无故的付出,要想得到什么,自己首先要有行动。 他可以不计前嫌的以赤子之心对待江千陵,拼命掩护。是希望江千陵在往后的岁月里,也能像对待江明辉一样,得到江千陵的认可和父爱。 没料到,自己的一番心意会被践踏,甚至踩完了,还会被补刀,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全部抹杀掉。 我这么温柔的对待你,是希望你也温柔的对待我,而不是让你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对我予取予求。这就是江简的真实想法。 而如今,这份小小的,有些简陋的灯笼,却是第一个江简还没付出自己的行动,就收到的来自别人的善意和关爱,如何不让他感到心暖和欢喜呀。。 他很开心。 重生了,离开了冥界的无边炼狱,离开了永定侯府那个让他尝尽人情冷暖的地方。他有了新生,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么美好的日子还收到了这样一份饱含善意的礼物。 如何不让他喜欢呀! 江简放下了灯笼。 那个朱唇皓齿的小姑娘还等着自己前去帮忙呢! 江简怎么忍心他回道人间感受到第一丝善意的人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疑是机缘的东西等着自己。 江简可谓是战意十足呀! 没错,江简看到李名成的那一刻,同属于鬼的气息,他便感觉到了李名成有些奇怪,他绝不是一个——“人”。 哪怕他一系列的动作都与人一般无二,明明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江简身为几乎站在冥界顶层的存在,不可能感觉错的。 只是江简没料到,以他的功力而言,那位“李名成”竟然如此敏锐,甚至还很是狐疑的看了自己一眼。 凭着这一点,江简便知道,这个“李名成”有点来头,需要自己准备一点东西才对付得了。 那时候,陆语宁把自己介绍给李名成时,那有些吃醋的表情让江简很无语。 自己现在也就十三四岁左右,而长期的营养不良,让自己瘦弱得几乎像十多岁左右的毛头孩子。就算自己的脸型底子好,俊美无铸,让小姑娘见之就恋恋不忘。李名成也没理由吃味呀! 因为陆语宁明明一颗心都扑在“李名成”身上,而那个李名成长着忠厚老实的面相,吃醋?不可能的,这样人的合该傻兮兮的站一旁傻笑,用习以为常的亲密没一丝自觉的炫耀,而不是泄露出对我这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一丝敌意,这明显不正常呀。 江简转念一想,那表情分明是自己的猎物却注意到别人的不高兴。 如此这般,再结合到江简在他身上感受到类似鬼的气息,和陆语宁身上明显不正常的阴气,江简几乎可以把事情推晓得七七八八了。 第18章 双生 一个气息与活人无异的鬼,却做到了完美的掩饰。 究竟是为什么呢? 李名成的身体的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能说,会跑,甚至因剧烈运动还在流汗,甚至有自己的想法,能像正常人一样的与人沟通,这些除了他身上那似有似无的死气,以及鬼魄所特有的阴冷感觉,都表明了他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那么,现在的情况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李名成”其实是没有死? 不不不,他怎么可能没有死呢? 他没有死的话,现在附身在他身上的魂魄又是什么呢?江简能感觉得到他身上可不止一个鬼。 江简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知识储量。 能够做到如此完美附身的鬼,怕是只有靠“夺舍”了吧! 夺舍么?这法子可阴损得很,若是夺舍成功的话,这具身体就相当于那个鬼偷来的壳子,那他的本质意义上就不是鬼了,而是人了。 若是这样,我也不会感觉到死气,和独属于鬼的那种阴冷了。 那么,是有另外的情况吧? 冥界野史记载,可以夺舍躯体的魂魄不一定是修士,也有可能是凡人。只是这种概率太低了,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可以成功夺舍的修士都不是很多,夺舍的先决条件是进入人的识海,嗯,识海里有个小光团,相当于一个人的意识,只需要一口一口吃掉它,就可以夺舍成功了。 而凡人根本不知道识海这种光怪陆离的存在,又如何知道夺舍呢?但林子大了,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江简知道的奇闻怪事多了去了。凡人夺舍成功也不无可能,那么现在的情况是?? 假设夺舍之人是个凡人,这个人死后化作鬼,也并不知道夺舍这一回事,却又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这个李名成的识海,不知如何行动,与真正的李名成缠斗了一番,未完全成功,处于一个半夺舍的状态。 半夺舍么?这可就有点逆天了,一体多魂??又不是寄宿在天命主角体内的奶妈老爷爷,而是相互争夺身体的使用权。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两个萝卜挤一个坑会被挤变形的。这样不该存在的畸形体,天道会秉着清除自身癌细胞的思路,悄无声息的把它抹杀,处理掉。 所以,半夺舍的话,这样的例子,古往今来有记载的都几乎没有。 但现在我似乎遇到了,那个谁谁谁说的,存在即合理。 在这一点上,江简有些自豪,他好像偏偏就知道半夺舍之人能在天道之下存在的特例。 看够了灯笼后的江简,在盘根错节的古木下,看似随意,其实又十分有规律的摆放出一张张的空白符纸。 手上快速的圈点着奇怪的手势,一个个玄奥的纹路接二连三的出现在符纸上。 心中有点小骄傲,幸好小爷博览群书,看的故事也多,晓得得就更多了。不然,凭着李名成那几乎与活人无二的行为,铁定被他蒙混过去了。 现在敌在明,我勉强在暗。江简的把握更大了。 现在,让我猜一猜“李名成”的身份吧! 连半夺舍这样有违常理的情况都能存在,还没被天道直接抹杀。只能说明这鬼和李名成渊源极深,被天道同化,认为是一个人了。 与李名成的关系极深,因果相缠,连天道都可以混淆,那这个鬼的身份几乎不言而喻了。 羁绊相连,混淆天道,似乎就只有兄弟可做到,而且只能是孪生兄弟。 这般如此的话,江简摸着下巴想着,等下可以去调查一下李名成的家庭情况。 知己知彼嘛! 就是不知道这个鬼得到了何种宝物,竟然可以转换阴气,不然,就凭这么个小喽啰,别说在阳界附身他人了,早就被阳光一照就灰飞烟灭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可能让他附身成功的。 陆语宁身上阴气浓郁,却不见任何不适,应该是他把阴气都吸收了。 但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阴气,除非这个鬼在陆语宁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而且,他对陆语宁偏执的占欲感绝不只是因为阴气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以上都是来自江简的推测,当然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制定出对付这只鬼的东西。 别看江简曾经在冥界牛逼轰轰,但那时他千年后做鬼修成的正果,现在的他还是人,不是鬼,只不过多了一点做鬼才能了解的常识罢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他死后最讨厌的职业: 驱鬼道士。 别问他问什么讨厌,他以前就是只鬼,不讨厌,难不成还喜欢加崇拜? 他脑子又没病。 现在为什么还要做呢 呵,现在我可是人,要做的是替天行道,除魔卫道。 没错,哥就是这么大义,在其位谋其职,而今作为一个合格的人,我当然也要学会驱鬼造福百姓。 众人:你话和想法好像没得错,但为什么能感觉到一层浓浓的无耻加不要脸呢? 江简:我不就自卖自夸了一下嘛,我那么优秀,无人知音欣赏的伤啊! 作为一个装逼失败的制符伪专家,在布阵方面江简却是三个指头捡田螺,轻轻松松,十拿九稳。 至于为什么要去清道铺坑蒙拐骗的弄制符用的工具呢? 实在是因为布阵用的材料太多,不容易凑齐,而且就算能成,也只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这样一点也不实用,江简对于这种十分鸡肋的东西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当然不会选择就地布阵。 他想要的是一种方便携带随开随用的阵。这个也不是不能有,但制作这个的基础阵盘更麻烦难制,就目前的情况根本不能完成。 上千年的大鬼也不是白当的,江简就依托于虚空画符,自己研发出了一种简单便携好用的布阵方法,(此处应该申请专利,江简独家所有)虽然此法有一定的缺陷,但目前来说,“李名成”绰绰有余。 江简会的便是:“符纹成阵” 第19章 阵成 “符纹成阵”其实也就听上去十分的高大上,其实嘛,对江简而言,很简陋的,呃呃,是很简单的。 布阵这一途,甭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怪,还是你什么都不是,就只是大自然,都会布阵的。大自然布的阵嘛,天然阵法,以后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哦,毕竟据说那里面的好东西挺多的。 当然曾经作为被困在无边炼狱反省自身的倒霉鬼江简是无缘得见那些稀奇古怪的阵法的,当然基本的他都懂,比如他自己做鬼时,就是用鬼的力量,简称魂力来布阵的,至于人布阵分两类,一种是凡人,他们是用一些沾染了灵力的法器当吉祥物,装模作样的布阵,一般而言,这也有一点效果。另一种嘛,就是修士,用灵力布阵。 现在的江简是人,要鬼才能使用的魂力,他用不着,要修士才有的灵力,他没有。要凡人眼中的法器,开什么玩笑,他这么穷,怎么可能会有。但江简会江氏独创的法门,符纹成阵。 符纹成阵,并非传统的凭空绘制,而是符纹作为依托的。 那就需要媒介,而这些空白符纸和朱砂便是他仿造人间界的道士来给自己找的媒介。 可惜的是,江简是一点都不会人间修士的灵力运用。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虽然,江简曾经和不少人间界的修士打过交道,但是修士修炼灵力的法门却是一窍不通。 谁让他当时是只鬼呢? 他又没准备当个万能的百科全书,对于不属于自己领域的知识,干嘛要去了解? 是冥界溯梦阁的话本子不香吗?? 他平时没事干的时候,翻翻那些话本子自娱自乐多好呀?? 平时给小鬼讲故事挣外快的时候,还能东拼西凑的扯一大堆话本故事呢! 既丰富了精神娱乐,还能赚外快,何乐而不为呢?? 他脑子又没坑,怎么可能会去看那些与自己鬼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间修士的知识呢? 那么枯燥的知识,连话本子的半分可爱都不及,又没好处拿,江简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去看。 哪知道?过去千年后。。。 他居然会回到千年前!!!重回少年时??? 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 可他当初,虽然在无边炼狱受苦受难,被阎王爷“美其名曰:反省自身过错。” 但其实总体来说,江简在一众鬼中过得还算风生水起滴。 原因嘛,因为比他还多灾多难的大有鬼在。正是因为看到,有鬼比他还倒霉,所以他就开心了。 至于,他曾经在人间界最大的愿望:“扬名立万,得到认可”,其实在冥界也实现了。 因为强大的实力,众鬼屈服于他的淫威。 所以,他得到了相当大的“尊敬! 众鬼:瑟瑟发抖ing,那就是一块滚刀肉,实力你到是有一点,但我们只是怕被你缠上。 虽然,冥界满足了他曾经所有的愿望,可他在冥界却有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人” 没错,就是做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享受生活,能哭,能笑的人。 然而,现在那个愿望居然也满足了。 江简觉得,自己莫不是天道的私生子吧? 因为是私生子,想要直接继承财产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挣。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那么心酸呀,我人生愿望是堂堂正正的,私生子什么的,见不得光呀! 果然,天道跟江千陵一样,是个渣男。 天道:你要再敢在心底暗戳戳的编排我,我也把你这个超级不合常理的存在处理了。 自己人生,鬼生的愿望都得到了满足。 在自己把冥界那个副本都玩通关了。 然后,天道为弥补那只水货阎王爷的过失,给我点小恩小惠满足自己在冥界的愿望,让我重回人间呢? 回来就回来了嘛!问题是,现在人间界这个副本,我不打算从军行,摆在我前面的道路是灵异了。这方面我经验为零,装备也为零呀。 一切都要靠自己摸滚打爬的白手起家。 从新手村开始呀? 就没点启动资金吗? 天道!!你是有多不待见我这个私生子呀??? ***(小剧场) 天道:怎么??你不满意呀?不满意可以重刷地狱副本呀?反正你有经验,升级应该很快的。 江简:呵呵,天堂有路我为啥不走?就因为我地狱有门?? 我脑子有没秀逗了。 *** 总之,现在想这么多,也无济于事,反正江简算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不过,稳住,有江哥哥在,问题不大。 没经验是吧? 没关系,江哥哥就是创造经验的人。 有见过,将人间界的符箓朱砂和冥界鬼所用的魂力结合到一起来布阵的吗? 没见过吧?现在,请开始我的表演。 江简一丝不苟的将自己的魂力分散到了摆成一圈的符纸上,随后又用沾着朱砂的符笔沿着自己魂力的脉络小心翼翼的描绘着。 朱砂这东西,当鬼的时候最好敬而远之,但江简现在是人,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这些魂力与朱砂交杂在一起,一点一点的闪烁着细碎的光,只不过,在这秋日的阳光之下,一点都不起眼。 霎那间,空中有几道玄之又玄的韵味闪现,不过须臾,又不见了。 江简握着手中的符纸,笑了。 这个笑容,如同此刻的阳光一样,暖人心脾。 符阵绘制成功了。 ** 现在该思考的是: 该怎样才能,若无其事,毫无违和感的把它带到陆小惠的身边呢? 江简看了看自己,额。。。。还真是孑然一身呢! 目光下移,他看到了那个在阳光下,泛着米黄色光晕的灯笼。 那层光晕,如同一道神圣的光芒,象征着曾经江简坠入黑暗时,所期待的光明。 哎~~~ 江简叹了一口气。 有点舍不得呀。可这是最适合的东西了。 算了,灯笼哪有做灯笼的人重要呢? 现在,我也该去好好的调查一下这个“李名成”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第20章 菊儿胡同 青灰色的石板铺平的小巷子里,一朵朵姹紫嫣然的菊花,在鳞次栉比的房屋空隙间花枝招展的摆弄着自己独有的美丽。 而今,以达深秋,万物凋零的季节,哪怕是迎风傲霜的菊花也不例外。 可在一簇簇几近枯萎的菊花残枝上,总有一两朵不甘心就此衰败的菊花挺着腰,扭着枝,迎着秋日的暖阳,摇曳生姿。远而观之,淡而有味,雅而有致,它们正用自己独有的魅力向最后的秋日告别。 繁华落尽终成空。傲挺挺的菊花招摇不过三秒,便被一双干枯的,满是褶皱的手爱抚般的扭了下来。 没错,就是被扭下来的。 菊花:呜呜呜,我太难了。人家断了骨头还连着茎,疼疼疼,老婆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随后,那双手,便将它颤颤巍巍的放入了同样盛满了菊花的竹篮子里。 与此同时,一双骨节修长,白皙的手,紧随其后的掐下了一朵一朵白里透黄的菊花,一次放入那个盛满鲜花的篮子。 “老婆婆,您高龄呀?我来帮你摘,您歇一会吧! 婆婆您贵姓呀? 摘这些菊花有什么用呢?” 江简一边手脚麻利的,风卷残云般的摧残那些凌霜盛开,西风不落的“艳丽”菊花。 一边很是兴致勃勃的想跟身旁这位走着路也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的老婆婆接二连三的磕家常。 然而,回应他的是: …… 江简也不气馁,继续将一朵朵迎风怒放的菊花扯下来,再小心翼翼的放入花篮子里。 菊花:死鬼,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你咋滴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啊!疼疼疼。 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竹篮子的娇艳菊花无精打采的自怜自爱。 但江简丝毫感觉不到菊花的怨念,他甚至觉得自己摆盘的手艺更加精湛了。 依然面不改色的继续絮絮叨叨。 一副打抱不平态势的在这位老婆婆身边叽叽喳喳: “婆婆家中人呢?您这么大把年纪了,他们不在您跟前伺候,您还出来辛苦操劳的摘菊花,那些人实在是不孝。 ……, 婆婆,你要无趣的话,我给你讲故事。 ……” 江简在一旁,巴拉巴拉的讲了一大堆,但是,通通都没得到过回应。 直到风景宜人的小巷子里,再无一朵争奇斗艳的菊花。 傲骨铮铮的菊花被人为的摧残得“惨不忍睹!!!”后,江简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丝颓败。 一看没花可摧,刚才说话的同时还能干点事,现在只能干瘪瘪的站在一旁说了,江简心里越发的烦躁了。 任谁在那里像个二傻子一样自言自语的说了一段又一段的话,现在口干舌燥,看周围花花绿绿的菊花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些都没得到回应。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谁干起来都会不舒服。 他也不想的,但他没办法呀!这盛开了一个巷子菊花的菊儿胡同是他打听到的李名成和陆语宁的住处。 与其他街坊不同的是,这菊儿胡同跟它的名字一样的清幽。 他里里外外的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李名成和陆语宁的痕迹,但直接又告诉他们就在这附近。 层层叠嶂的几十户人家,大白天的,居然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瞧见,以至于他想找个人打听一下都毫无收获。 事出无常必有妖,他的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这位老婆婆一直在这个胡同里十分细心的,颤抖着手剪摘菊花。 自始至终都只有她,所以她肯定就是突破口了。 江简尝试着各种天文地理的方式去跟这位老婆婆搭话,人家不理他,他也无可奈何。 这时,江简浑身一个激灵,因为: 一双枯燥得如同垮掉的树皮的一样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手的主人好像要表扬江简般,带着鼓励意味的,很是吃力的拍了肩膀两下。不过,在江简的感觉里,手的力道是很轻的,几乎等同没有。 但这也足够让江简感到惊悚了! 他现在的身体虽然弱如小鸡,但他的神魂却是很强大的,居然能够逃过他的感知,触碰到自己,在那双手碰到自己之前,自己毫无知觉。 那位老婆婆似乎很开心,她慈祥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江简。 江简有些不自在,却听到: 有些喑哑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从那位老婆婆的嘴里蹦了出来:“好孩子,谢谢你!人老了,耳神不好,眼神也不好,我模模糊糊的看见你嘴巴一张一合的,也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好孩子,天要黑了,早些回家吧!” 此刻,从江简头顶而下,带着些许暖意的阳光洒在江简俊美无铸的脸上,他脸上原本洋溢着熠熠生辉的生动,而今却带着些许的惊骇。 心里也陡然升上了一股寒气。 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盘横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几十户人家的胡同巷子里,却如此萧条? 明明自己跟清道铺的小伙计打听的,李名成的家就在这个巷子里,却怎么也没找到? 还有,天快黑了是什么意思? 此刻,明明正值响午,艳阳高照。 这个菊儿胡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第21章 乱世之初 江简虽然满腹的疑问,却也十分知情识趣的没问。 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普通,行将就木的老婆婆,却能够悄无声息的触碰到他,足以证明人不可貌相。 而对方给了自己这一星半点的提示,已经情至义尽了。 一味的追问,反而会适得其反。 自己可是将这整条巷子花花绿绿的菊花都摘采完了,才得到对方的一丁点的提醒。 若反复的纠缠不休,只会把才建立的那点好感消磨殆尽,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对方警惕。 这样做就得不偿失了。 江简在听到这位老婆婆前言不搭后语的提示后,脑袋瓜子转了几个圈。 正准备偷偷摸摸的躲起来,再观察观察。 等等,警惕?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位慈眉善目,颤颤巍巍的老婆婆会对我感到警惕呢? 陡然间,一丝灵光福至江简心间,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行将就木?? 这是刚才我与这老婆婆一起摘花时,我对她肢体动作的感受。 这老太太,观其面相,分明已经日薄西山,命不久矣了!!在她身上,我却没感受到一丝阴气或者死气?? 奇怪呀!江简想着,顺便向这位老太太作了个揖,随后,装作转身欲离去的样子,分道扬镳。 心中却颇为苦恼。 哎,如今又多了一个疑点呀! 看来,这个菊儿胡同的秘密很多嘛? 我还得当侦探破案呢!神烦! 先来一个浑身阴气,身体却表现得很健康的陆语宁,再来一个疑是半夺舍的李名成,如今又是一个阳寿将近,深不可测的老太太。 这都叫什么事呀? 想着菊儿胡同居住的一个个气息奇怪的人。 江简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不为其他,实在是这菊儿胡同,古怪离奇得很。 离奇之处在于,菊儿胡同位置虽有些偏僻,在它附近的街坊也比较冷清。但,它坐落的地界是什么地方呀? 是“上都城”呀! 天子脚下!!好不? 是有龙气镇压的地方,是一些妖魔鬼道最不可能安身立命的地界。 偏偏在这个地界里,却出现如此的恢诡谲怪。 除非。。。除非。 难道大夏的气数真的尽了吗? 不然,在上都城的地界,怎么会有这些鬼域的怪像?若国运昌盛的话,这些现象都是不可能的。 江简心里划过几许伤感。 虽说,前世这片土地上的人负了他。可毕竟这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曾经拿生命守护过的国土,总还是有点感情的。 其实,他曾经也没别人看到的那么伟岸,什么精忠报国、赤胆忠心,都是浮云,都与江简的真实想法无关。 可他前世的行为却是在实实在在的践行着这些忠诚的信念。 然而,他心中所求的不过是“正名”而已。抛头颅,洒热血,保国安民。 全图一个青史留名。 那年,他青衫年少,从军边塞,除了保家卫国外,更大的目标是“封侯拜将”。 都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所幸,他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了。拜将,镇西大将军,何等风光无限。 那时候,他是百姓的英雄。 在英雄的背后,他却还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心思。 他竟然如此喜欢战争,会死人,会流血的战争。因为在战争中,看到了自己的荣耀,看到了自己从“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进阶成了万人敬仰的英雄。 但,就算他目的与心思皆不纯,到底还是庇佑了一方黎民。世人毁誉,将他的功绩全都抹杀,这样的结局,委实让他很不爽。 那些荣耀,曾经于他是过去式,现在于他却不一定是未来式了。 现今,他辗转炼狱千载后,方知“生命诚可贵”,他不仅想自己活得好好的,也不想这大厦倾覆,战火洗礼这片土地,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生命是那么的宝贵与脆弱。 他更希望和平,人人富足安康。 因此,看到代表着龙脉之都,皇城贵地的上都城,居然出现如此光怪陆离的鬼怪气息,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早已不是那个只求功名禄的莽撞少年了。鬼神之说,这世间他若称第二,无人问第一。 如今这般。 是乱世之初的预兆呀!不,已经不是预兆了,或许,这天下早已乱了,早就应该洗牌了。毕竟,这种不正常的鬼怪都蔓延到了上都城了。 果然,无知是福呀? 看来,古人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果然诚不欺我呀。 现在我又得忙活了。 江简紧贴着墙根,远远的,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位老太太的身后。 第22章 陆安和 曲径深幽,狭窄的菊儿胡同比它所展现出来的面貌要幽长得多。 随着越来越深入的跟踪,江简的心里越来越惊奇,理所应当的,也更警惕了,动作更小心了。 瞧着这位老婆婆,步履蹒跚,颤颤巍巍的,没想到,她那摇摇晃晃的速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快,江简都有好几次,险些跟丢了。 当然,如此始料不及的情况。 这也坚定了江简的猜测,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婆婆,绝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她是一个深藏不漏的高人。 江简突然间十分好奇,这个菊儿胡同,是否还会给他带来其他惊喜(惊吓)。 --------------------------------------------------------------------------------------- 清新雅致的四合院子里,墙根上倒趴着不少秋菊的残枝枯叶,门口的枫树纷扬的落下了最后一片卷折的,边角泛黄的红叶。 晚秋的风景,当真是寂寞而冷清啊! 与这份清冷形成对比的是:一层层木架子上晾晒着的一朵朵争奇百艳的菊花的花骨朵儿,上面弥漫着小康之家的温馨与和气。 微风拂过几尽晾干的菊花,同时带走了略带湿润的清香。 四合院子的屋檐上挂着一个个错落有致的灯笼,宣纸糊成的灯笼还残留着丝丝湿气,在日光的关照下,正逐渐恢复着米白色。 灯笼在细碎的秋风的抚摸下,微不可查的晃动着,瞧着甚是喜人。 和煦的阳光径直穿过门口枫树粗壮的枝丫间的空隙,在进入了院子后,还是遇到了阻碍。 一个玲珑有致的影子被日光拉长,映在院墙上有一半人影,地上还有一半。影子一前一后的晃动着,显然,它的主人正在劳作。 陆语宁,抬起了衣袖在额前晃动了一下,此刻的阳光有些亮,好像让少女有些微微的不适。 她随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进行手上的活记。 柔荑般的手,十分灵巧的编构一缕缕竹篾,巧妙的制作灯笼的龙骨。 在恬静闲淡的少女身侧,已经,堆有半人高的灯笼架子了。 然而,少女的指尖却依然十分灵活的在扁平的竹条上跳动着,十指芊芊,如同美丽的蝴蝶在编织的竹架龙骨间起舞,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阿姐,歇息一会儿吧!” 少女接连不断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和却又中气不足的声音打断了,惊诧之下,险些被这竹条伤了手。 “阿姐,小心。”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了少女,青年声音里带着歉意和心疼。 他急切的抓过少女的手,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没被伤着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触碰到陆语宁的指尖微凉,让陆小惠心里一疼。 “阿和,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冷,你快回屋,去歇着。”语带责怪,眼睛里满是关切,却偏偏虎这一张脸,一副很凶的样子。 “阿姐,你别替我操心了,我身体好着了,一天都待在屋子里,我都快发霉了。”青年浑不在意的说道,随后,他那泛白的薄唇又一张一合的补充道: “而且,阿姐,你昨晚卖完灯笼都半夜了,今天又那么早起来编灯笼的骨架,一编就是大半天过去了。姐,歇会吧!让我来吧!以前都是咱俩一起编的。”陆安和看到自家姐姐这么辛苦,很是心疼。 可阿姐就是这么固执,一个人干这么多事,不仅如此,还一个劲的让自己回屋歇息,其实他真的没多大的病,就只是身体弱了一点。 听到自家弟弟说出的,这样可心得话,陆语宁却觉得十分闹心,只因为,这小子又不听话了,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感动萦于心怀,嘴里的话却十分严厉:“陆安和,你给我回屋去,别让姐姐担心你,快回去,外面天冷。你身体那么不好。” “好……额咳咳……,我听姐姐的。”出来了有一会儿,陆安和没料到,他还是没忍住,清咳了一下。 青年强忍着的压抑的声音,陆语宁心豁然一疼,她的弟弟,明明几个月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过,今天的弟弟很顺从,陆小惠还着实惊诧了一下。 原以为,这个弟弟,还会向前几次那样与自己争执一番,非要留下来帮忙,然后被自己暴力的拧回屋子,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这么听话。 “阿姐,我想陪陪你,就一小会儿,马上就回去。”青年看陆语宁面露满意的神色,趁机又加了一句话。 “你……”在陆安和清泠泠的目光下,陆语宁妥协了,她其实也想多陪陪自己的弟弟。不过,为了怕这小子得寸进尺,她连忙加上了一句话“就一会儿,不能超过半柱香,外面冷。” “哪冷呢?又没吹风,还出着太阳了。”感觉到自家阿姐的不放心,陆安和调笑了两句。 随即,对上了陆语宁十分认真的目光。连忙妥协补充道: “好,听阿姐的。一会儿,我就回屋。” 此刻,在陆语宁身旁的这个,身形如柏松翠竹般挺立,面容精致,脸色却泛白的少年,在陆小惠眼里与江简有些神似的人,便是她的亲弟弟,陆安和。 陆语宁之所以觉得有些神似,是因为,她初见江简时,感觉江简与她的弟弟一样病弱。 让她忍不住怜爱。 第23章 试探 “阿姐,你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呢?” 在小坐了一会后,陆安和温声的问道。 “嗯?” 陆语宁秀眉一扬,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轻瞥了陆安和一眼。 这小子,又在这没事找话说了,就不能让我少操一点心吗? 于是便十分随意的答道: “你呀!少跟阿姐玩心眼,出来有一会了吧,透气也歇够了吧?你身子骨弱,就快回屋去歇着!外边冷。” 陆语宁白了陆安和一眼,哼,她这个弟弟呀,她还不了解吗?刚才还奇怪为什么这么听话,果然,在这等着我。 “阿姐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你想知道外面发生的趣事,等阿姐把灯笼的龙骨扎完了,陪你到屋里说话去。” 想用聊天混时间过去,没门! 这下,我把他要说的话,都堵死了,看你还怎么在这里磨蹭。 陆语宁在心底哼哼唧唧的。 “姐,我给你说正事呢!你别敷衍我。” 陆安和一听,就知道姐姐忙着手里的活记,正在顺口打哇哇,下意识的回答的。 连忙正色的声明一下。 怕自家姐姐不理自己。 陆安和只得下意识的挺了挺青松翠竹般的腰板,表示自己很认真。 但在陆语宁这里,她这个弟弟,有太多前科了,越理他,他就越来劲,只好装作没看到一样,不理他。 就不理他,等他觉得无趣了,就会回屋歇息了。 哎,看到陆语宁摆出来的这个架势,陆安和表示对自己在姐姐那里的信誉表示怀疑? 我难道平时经常这样蒙混过关的,想多陪陪阿姐吗?可我今个是真有事呀! 也只有杀手锏了。 “阿姐,你还是认真的告诉我吧! 然后,陆安和幽幽的轻语道:“姐,你要敷衍我的话,我一直赖在这不走,你也拿我没办法呀!总不能把我打死吧!” 说着,陆安和对着陆语宁嘿嘿的讪笑了一下。少年的眼里藏着狡黠。 “你,你你。。。还耍起脾气了!!”陆语宁还真没想到,自家温润如玉,淑人君子一样的弟弟,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不由得都被气笑了。 这小子就是找打,还敢威胁她了。 这个蠢货,就知道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她也没办法,自家弟弟,怎么的也得宠着,偏偏就受他这威胁。 于是便努力细想了一下,最后,陆语宁摇了摇头,没有。 嗯?陆安和很惊讶! “没有吗?阿姐,你再仔细的想想?有什么反常的事吗?” “真没有,阿和,你想知道什么呀?你出来有一阵子了,还是快回屋歇息吧!” 正说着,陆语宁又开始吆人了。 没能从阿姐这里得到有用的讯息,陆安和显然不死心,但眼下,他也只能听姐姐的话,回屋歇着了。 他现在的身体,也实在是难受。 陆安和提步向回走,走了一半后,他转过了身。 目光所处,那位娴静淡雅的女子,手上正在不落下的扎紧灯笼的骨架,阳光给她镀了一层光辉,让人感觉温暖而又神圣。 第24章 怀疑 这是他的亲姐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这世上无条件对他最好的人。 她那么美好,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她? 若这天下真有神明存在,可否保佑她安康快乐。 我陆安和就算倾尽所有,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她,只要我姐姐好好的。 可为什么?现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天爷,你其实也是不公的吧? 呵,善良总是多苦难。姐姐那么好的人,却遇上了这样反常古怪的事。不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吗?为什么我姐姐身边的气息如此奇怪。 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吗? 而且,而且我不能靠近姐姐了。 每当我靠近姐姐,那冰冷的寒气从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刺入全身。那种感觉,好像不断的坠入寒潭深渊,窒息而又绝望,如同有什么东西想将我从这个世界拉扯到另一个世界。 究竟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姐姐? 可我陆安和又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不,不对,一定有其他忽略掉的,姐姐,现在这样子,绝对不正常。 我管你什么妖魔鬼道,要对付我陆安和,就放马过来吧!若不是,若要的对我姐姐不利,对我只是顺带的话。那你可要千万要小心了,被我逮出来,下场可是很惨的。 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 少年琉璃般的眸子透着星星点点的光,璀璨的光芒深处,却透着犹如困兽挣扎般的狠厉。 被一层层温润如玉的外表包裹着的,是近来日益增长的疯狂压抑。 他紧紧的咬住了那泛白的薄唇,将那股快要喷涌而出的狠厉压了下去。 不能,不能。。。 不能让姐姐感到异常,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会活得好好的,姐姐也会好好的。 只要我把“它”揪出来,对,就是揪出来。 许是少年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太过灼热了。 陆语宁条件反射的回头望了一眼。 “阿和,怎么没回屋呢?” “啊……阿和,你怎么呢?”就这回头的一眼,陆语宁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的弟弟很难受,十分的痛苦,目光呆滞的望着她。 “砰……”的一声,手中的竹架跌落在地,她猛地站了起来,急步跑了过去。 陆语宁不知所措的扶着少年。 “阿和……阿和,怎么了?别吓姐姐呀,哪里不舒服,姐姐在呐。阿和。” 少年脸色暗淡,毫无唇色的双唇,被齿印咬出了丝丝暗红的血迹。那微弱的血腥味萦绕在陆小惠的鼻尖,让她越来越忧心忡忡。 看着怀里的这个好像濒临绝境的幼兽,脆弱,无助又彷徨的少年。 陆语宁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明明阿和刚刚还好好的,虽然看着也是很虚弱,可总比现在这样好呀! “阿和,你怎么了,姐姐好没用呀!” 被抱着的陆安和有些僵硬,这种阴冷的感觉有来了。但更多的是慌乱。 他,他惊扰到姐姐了。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勉力的笑笑,轻声说: “阿姐,我没事,我就是想多看看你而已。你别担心。我回屋了。” 陆安和轻轻的拍着陆小惠的手,以示安慰和鼓励。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阿姐的灯笼还没做完呢?姐,我就回。” “你胡说,别叉开话题。我都看到了,还有你的唇,阿和,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说着,陆语宁伸出那芊细却带有薄茧的手指,想要触碰陆安和那布满齿印的嘴唇。 陆安和轻柔的抓住了陆语宁的手,温声道:“姐,无事,我自己咬着玩的。我就想看看,我若是吐血了,姐姐有多着急。这不是吐不出来,才出此下策的嘛!” “胡闹,不,你敷衍我,谁没事咬着玩呀,不疼吗?”听到陆安和这丝毫没诚意,乱邹出来的理由,陆语宁不由得恼怒道。“告诉姐姐。” “我说的真的是实话呀,既然阿姐,你也觉得我是在敷衍姐姐,那姐姐也明白了被敷衍的感受了吧?阿姐不妨再仔细想想这几个月有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吧!” 陆语宁:“……”这小子欠收拾。 第25章 骨龄 即使陆语宁已经很努力给陆安和回忆细节了,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也不知道惯犯陆安和是怎样把陆语宁给安抚了下来。青涩温吞的少年满怀心事的回房,不曾注意到那个在意他的人流露出的欲言又止。 “阿和,这是讨厌我吗?都不愿与我亲近了。”陆语宁不确定的想,虽然姐弟二人平素感情很好,那陆语宁在接近陆安和的一瞬间,自己弟弟明显的不自然,那是抗拒吧?她还是感觉到了。 微风轻起花香袭人,淡雅的冷香让陆安和神色陡然清明,琉璃般的眼珠望向逐渐偏移的圆日。 心中思忖,晚秋了,还有菊花吗? ------------------------------------------------------------------------------------------------------------------ 不知道陆安和有何发现没有,现如今的江简,有些懊恼。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啊欠,不对。这么幽深灵异的环境不适合这么文艺的形容。 那是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我算什么?螳螂?还是蝉??江简不确定的比喻着。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特么前世是个倒霉鬼,今生怎么还这么倒霉??那个水货阎王爷说好的给我补偿呢? 补偿不就是让我霍霍的登上人生的巅峰吗?不然我一只登上了鬼生巅峰的鬼,干嘛要来人间界受苦受难,我修的又不是苦难道。 阎王爷:你别有事没事都把我拉出来溜一圈,鞭尸也没你这么鞭的。路是你自己走的,雨我无瓜。 好吧!又扯了一大堆的废话。 江简很郁闷,他跟踪那位老婆婆一直小心翼翼的,也正因为把心神都放在了那位老婆婆身上,他忽略了其他的方面。 整个菊儿胡同除了杳无人烟,四周看上去一切正常。没有一点其他的变化。 江简虽然有所警惕,却也没在意。 但就是这看上去一切正常的环境却发生了一件让江简心神巨震的事。 这里的时间在快速的流逝,不是什么阵法之类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在流逝,虽然周围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江简就这么长大了。 让他真正察觉时,还是由于身高,他长高了,至少长高了半个指头。 这是好事吗?对江简来说算是个好事吧,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当了一千多年的鬼东西,老怪物了,一朝醒来,回到少年时,面对这个乳臭未干的身体,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乐意这么快变老吧? 没错,在这个鬼地方莫名其妙的兜兜转转了几个时辰后,江简发现自己长高是真的长高了,骨龄也变老了。 而且,还有一个让江简崩溃的变化是,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他长高了一点,所付出得却是,那个骨瘦如柴的身体像干瘪的人参一样,更枯萎了。 越来越靠近地里黄,备受苛刻的小白菜了,没点精气神。 这不妙的处境也使他明白己身在局中,那位老婆婆也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世外高人,而是她可能根本没那么老,她和自己一样,身在局中,以为自己还很年轻力壮,所以自发的健步如飞。 第26章 梦境 鬼神莫测的老太太纯粹就是自己瞎想的。 果然,做鬼当久了,遇到的鬼东西多了,什么事都能往那上面扯。 我前生明明心地善良,家国情怀兼丹心碧血。怎么重生后这么阴谋论呢? 是因为以前死得太憋屈了吗?呃呃呃,这被害妄想症得改。 瞎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不就吃亏了嘛! 江简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干净。 菊儿胡同的上空,一个透明的虚影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江简,急得不时的在原地打转。 这个小年轻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朝气蓬勃的,还让他长高了一点,变得更壮实了。自己对他进行了多番暗示,神色还这么清明,显然没有迷糊过去,怎么办?这也特难对付了吧! 感觉到江简心神更加集中了,那道虚影简直都要气得吐血了。咬咬牙,拼了。我就不信了,这么一个毛头孩子,能有多大的意志抵得住我的精神暗示,迷不倒你。 在暗处有些忧心的江简突然心神一颤,明亮的眼睛在四周打了个转,却依然毫无所获。 但江简却觉得自己和先前有所不同了,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让我再想想。 能控制时间,使人衰老的阵法确实是十分逆天,自己误入此阵中,说明还有一个高超的布阵人正在暗中观察。 那位老婆婆显然与这阵法无关,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何来陷阱。 我替那老太太采摘了菊花,她明显对我抱有善意,还提醒我天要黑了。 我为什么要自作聪明的觉得她深不可测,来防备她呢? 这着道了也不冤呀! 江简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好像越来越好用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有无数的念头从脑海的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可他却始终都抓不住那些想法。 自己好像一个看客一样,怎样也融不进去,如同过眼云烟的风景。这不是我自己吗?为什么我感觉有好多个自己在吵架。 别闹了,江简有些心烦意乱的随手抓了一个念头。 暗中的虚影一看,顿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哼,你这不也还是进去了吗?我这梦境能放大心中的所有美好。年轻人,进去了,想出来可就难了。 江简觉得自己在做一场美梦,梦里他是永定侯府的二公子,身份显赫且武道天赋极佳,父亲严厉而不失慈爱,母亲更是对他关怀备至。大哥江明辉文采斐然,三妹江婵媛落落大方,才名远播。一家人团结友爱,整个永定侯府欣欣向荣。他驰骋沙场,战无不胜,保家国安宁;大哥朝堂之上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江家后世香火绵长。 的确是个很美的一个梦,也是江简曾经深埋心中最朴实的愿望。 但对历经了千年沧桑的江简而言,这场梦,他就是一个局外人。曾经世人毁誉的下场,让他看透了人心。没错,他渴望堂堂正正的活着,更渴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可曾经永定侯府的苛刻虐待,江千陵的漠视,还不够他认清现实吗?看着梦境中的自己与江千陵父慈子孝,与江明辉兄友弟恭。江简只想呵呵哒,这场虚假到不切实际的梦境,江简原本一戳即碎。 但他原原本本的看完了,毕竟梦境中的人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都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为什么不体验一下呢。而且,他不入这局中,上哪去找暗处使坏的人呢?? 只是,让他遗憾的是,暗处的东西虽然露出了狐狸尾巴。可梦境中,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却没有出现。甚至连她的一丝痕迹都没有。 江婳,他的四妹妹,在永定侯府里,是个身份比他还尴尬的养女。这个妹妹,他因着同病相怜,自他从军边境小有成就后,就照拂了一二。可也是这个妹妹,在他身死毁誉多年后,顶着巨大的压力,替他平反了。 江简的亲情缘薄,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印象不深。但他在冥界听到她为自己平反时,心里感动有,但更多的是心疼,婳妹妹一介弱女子,却与世人的看法为敌,与位高权重的江千陵为敌。这平反之路,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这件事后,他就一直想再见一下自己这堪称奇女子的妹妹。感谢她,重新护着她。这也是一个在冥界混吃等死,逆来顺受的咸鱼江简,后来发愤图强成为一个在冥界响当当的,威名远播的大鬼的重要原因。冥界的妖魔鬼怪那么多,他若是不强大起来,怎么给自己妹妹当靠山呀。可他等待千年,也始终也不见他的江婳妹妹。 在这个梦境里,竟然没见到对他这么重要的人。 哼,差评。 第27章 祭台 现在差评无所谓,以后我一定能把这东西改善好,到时候我再评一次分,不就是好评了吗? 这宝贝疙瘩挺厉害的嘛,不但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通过从冥界偷渡阴气,还能控制时间流速,甚至还有一点制幻功能来诱导深陷其阵域的人的思想,就比如刚刚的那个跟白痴一样的梦境。功能挺多的嘛,就是好像所有功能都不大完善呀!这缺点也挺明显的。江简有些遗憾。 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叼咋天呢,越厉害才越好呢!反正你最后都是我的。 江简美滋滋的想。 暗中的虚影:喂喂喂,我还在这里呢!你现在是我的盘中餐,想什么春秋大梦呢! 美丽的梦境还在继续, 兰桂飘香,上都城里一片花团锦簇,人声鼎沸,街道两侧拥挤的人海爆发出阵阵欢呼。健硕的骏马迈着有力的步伐在人群中前行,无数的鲜花手绢向骑在骏马上一身银甲戎装的俊美将军掷去。 得胜归来,国家的英雄,功德无量。前方是天子亲迎的凯旋台,无上的荣耀。青年眼神锐利,身上还留存着还未褪尽的杀伐之气,年轻有为,最是意气风发之时。 江简暗地里瘪了瘪嘴,假,真假,非常假。这给我制造这心想事成梦境的东西是烂菩萨坐深山没人理,没见过大场面是吧! 这梦境人物与现实不符,对我虚情假意也就罢了,这环境场景还能再让人无语的吗?好歹是出现在上都城的宝物,就没见过上都城的风景吗?万人空巷,百姓夹道欢迎的大场面,你不给我整到上都城的主街道长平街,给我缩小了好几倍弄到了这菊儿胡同是什么鬼?这么一个狭窄幽深寂寞的巷子,你给我一个人声鼎沸,繁花似锦的盛况,这反差大的,我瞧着别扭瘆得慌呀! 我知道我现实中的身体的确是身在菊儿胡同,可总不能梦境中的长平街的样子也变成菊儿胡同了呀!你是自己没见过长平街,还是欺负我没把长平街里里外外逛过呀。 你这弄得我分分钟都能出境,你还让我如何配合你,假装我着道了呢? 这演戏可真累人。 江简的想法暗中的虚影显然不知道,它有些激动得盯着那个在梦境中风光得意的青年,心中默念着,快一点,在快一点,年轻人前面可是天堂呀,到了那里,你穷尽一生都可能无法触及的愿望,可就会永远定格,让你成为永垂不朽的标本。 来吧,来吧,我亲爱的孩子。 梦境中,哒哒的马蹄声被欢呼的人群声所掩盖,江简淡淡的看了一眼凯旋台上威严的天子和一众大臣正笑意盈盈的恭候着,心里思付着,凯旋台?祭台?这便是你的最终目的了吧? 此刻,菊儿胡同内,这条狭窄,好像无穷无尽的菊儿胡同终于迎来了它的一个中途休息站。 而江简的双腿正在无意识如同僵尸一样的前进,还有几步之遥就要到江简所以为的那个中途补给站了。 那是一个黑白相间的原型平台,边缘点缀着繁复的菊花纹路,最显眼的是,那么一个大大的平台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精致非凡的黑色杯子,澄清的水里有一朵简单的白色菊花。 江简用看了一眼这个补给站,这个稍显简陋,以黑白为主色调的平台应该就是梦境里巍峨霸气的凯旋台了吧!那杯菊花茶应该就是等下皇帝殿下要与我喝的交杯酒了吧!啊呸,是得胜酒。 哎呦,我去。这鬼东西搞出来的名堂就在上面了,我到底是上去还是上去了? 不带任何迟疑的,梦境中的江简迈入了那个象征着荣耀的凯旋台。 第28章 清奇 暗中的虚影眼瞧着江简的动作,一颗不上不下的心总算落实了,原因无他,虽说江简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异常,但天生灵物的直觉,还是让他觉得那个误入他领地的小年轻很是古怪,总觉得他不该如此配合的沉浸在黄粱梦境中,不是虚影对自己没信心,这只是他作为灵物最直观的第六感。 一定是我想多了,虚影在心底安慰道,哪有那么多的高人名士呢!这么一个破地方,连龙气国运都日趋下降,这个低级位面不过就是一个穷酸的山沟沟,就算颇有些人杰地灵也只是将相辈出,人才济济而已,说句人才也是抬举了,不过都是凡人而已,有何可疑?? 一定是我的错觉。不过,这小年轻看着瘦瘦弱弱的,一副发育不良的倒霉样,谁能知道这家伙是一个天生的军师奇才,只待他驰骋沙场,必定建功立业,气运宏大呀,比巷子尾那家表面文质彬彬,实则心思极多的小子还要厉害。 此等气运,若你能为我所用,岂不美哉??怪只怪你自己太好奇了,我都让你提示你天快黑了,快点离开,你却偏要往我这闯,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你吧!虚影很欢脱的笑了笑,到时候让你们两替我干活,我应该可以在这鬼地方扎根立命存活下去吧! 虚影心里想得甚美!! 当下也不掩饰自己的存在了,飘飘然,咋咋呼的奔向那个自己造出来的黑白祭台。 江简从踏入这个古怪的祭台浑身就开始了一级的戒备,他原本会以为幕后的东西怎么也会等到自己喝下了台子上的菊花茶才会现身,猛然间看到自己的前面多了一个东西还超级不习惯。 嗯,梦境中还出现了一个故作深沉的老爷爷声音“少年,我见你骨骼清奇,运势惊人,吉人天相呀!喝下这杯英雄酒,便可追随吾征服星辰大海。” 江简:…… 我骨骼清不清奇我还不知道,不过,你这画风实在是太清奇了。 江简实在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嗯?虚影一看,这凡人的表情不对呀!他不该对我表忠心,然后感激涕零的对我膜拜,誓死效忠于我吗?? “唰”的一声,江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单手一提。 唔……抓住了一只小宝贝!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的这个龇牙咧嘴一脸凶狠状的小东西,江简的嘴角是抽了又抽,这臆想出来的未知对手和现实差距也太大了吧! 眼前的是一个透明的,看上去毛绒绒的小团子,用江简为数不多的形容词来描绘,那就是超级超级可爱。 这应该是天生灵物所诞生的灵吧!江简看着它笑眯眯的想,实则是在搜肠刮肚的组织语言,怎样把这个小东西拐到手。 而此时此刻的虚影也很懵逼,怎么可能,这家伙看得见我,这这这,不可能的。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此地不宜久留。这样想着,便开始疯狂的在江简手中挣扎。 想跑?没那么容易。江简轻哼了一声。 第29章 选择 若我所料不错,那个李名成应该也与你有关吧?那原本打算用在李名成身上的阵法,用在你身上岂不是相得益彰? 想着江简心念一动,闪着灿烂的细碎金光符纹便跳跃着将那个绒团子一样可爱的虚影团团围住。 虚影自身起点太高了,哪料到再这凡俗之地居然有人会阵法,当即没有好的对策,只得拼劲蛮力来反抗和突围。 看着阵法上的符纹一震赛过下一震的波动,江简首次有点不确定了,伴随着的还有滚烫的灼热。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他这阵法是专门针对拘灵困魂的,就算是曾经像他一样实力的大鬼困住都木有问题,现在困一个区区灵物居然招到了如此阻碍。这也太强了吧! 不过,正合我意。 泛这金光的符纹阵法犹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在巨浪的袭击下摇摆,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符纹成阵虽不是江简唯一的底牌,却也是现如今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而这场游戏才刚开始,情况有些不妙呀。看来借助外力是不能成事了,这下真得要我亲自出手了,江简掠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手上开始调动他为数不多的魂力。 与此同时,勉力支撑的符阵终于在虚影猛烈的攻击下溃散了,化作了细碎的光芒四散开来。那个承载这阵法的灯笼在这波冲击中化作了一缕青烟,至此消散,尸骨无存。 所以,这个毁了我灯笼的混蛋,就用你的余生来偿还吧!江简恶狠狠的想。 那个团子虚影,应该是灵宝所诞生的器灵,不过,别以为破了我的阵就万无一失了,我还可以用手抓。 江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准备冲上前去,只是这个是? 映入江简瞳孔的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团子虚影,而是一个高大壮实的逆着先前符阵破碎时的金光的男子身影。 江简瞳孔一缩,眼神开始玩味起来了。 李名成!!! 呵,这个应该不是我在夜市见到的李名成吧?嗯,不错,气息是很强大,这眼神却没有焦距,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傀儡?? 即使是个傀儡也这么强,那个虚影怕是有点不好对付呀! 江简:。。。。 我重生回来的第一天有点刺激,对手有点厉害,而我有点菜。我还这么小,不该承受我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考验。 现在我应该与这个对战吧?应该先对峙才正确吧? 所谓对峙,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咱俩大眼瞪小眼,敌不动,我不懂。 江简:额。。我还真不懂对面那个傻大个要干啥?不说了,现在我看得眼睛有点酸涩。 这种自带特效,出场牛逼轰轰,气势逼人的强大存在,不该一见到我就秋风扫落叶般的把我咔嚓掉吗?声明一下,我并不弱,他咔嚓不了我的,我此刻放弃治疗,听天由命的态度只是迷惑对手,以不变应万变。 可对面的那个提线木偶版的“李名成”,除了出场方式特别了一点,嗯,周身的气息很强大,目前什么动作都没有,该不会是来当门神的吧?这里也没得门呢?要不我给他建一个门?? 江简忍不住思索。 反正这个在江简看来出场就该放大招的“李名成”,到目前为止都毫无动作。 要不,换战略,先下手为强?江简正准备上前去撩到那个壮汉。 一个熟悉的故作高深的声音又在江简耳畔响起了。 “年轻人,请问你要的是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姐呢?还是这个温润如玉的小哥哥呢?” 江简:。。。所以,这就是你跟我对视这么久后,就为了给我表演大变活人? 这该不会是个蠢的吧? 想着,却见对面的“李名成”手中凭空出现了两个人影。 空间术法?? 江简已经没心情想这么多了。他的眼睛飘向了李名成的右手边,那是一个明媚动人的少女,正是陆语宁,江简的心有些急促,弯弯绕绕了这么一大圈,他始终都没忘记他来这菊儿胡同的最初目的,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对他抱有善意的小姑娘有难,前来相助的。 视线左移,那是一个病弱,浑身缠绕着黑色的阴气的美少年,与陆语宁相似的眉眼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但更让江简感到震惊的是,这个人,他认识。 第30章 怨念 江简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嗯,四周的环境都没变。 没错了,虽然现在这个看上去很青涩,但这精致典雅的眉眼,带着一种和善可亲的伪装气质,是他,就是他,陆安和?! 看到这个被挟持着的虚弱少年,有那么一瞬间,江简有种想要甩袖转身就走的冲动。 不过被江简压了下来,心中默念,冲动是魔鬼,我是来干正事的,不是计较算账的。 借着那傀儡给江简做选择的时间,江简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陆安和,嗯,这货现在只是个凡人,他应该是被陆语宁周身的阴气入侵体内,所以才会看上去很虚弱,苍白的眼皮微闭着,看上去十分脆弱。也是,这家伙以前无论何时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博同情。 只是,我这刚离开无边炼狱,离开冥界那个鬼地方,马上又触不及防的遇见在冥界的老熟人,江简未免有些牙疼。 陆安和,是江简的一个老熟人,也是一个在冥界比江简还要出名的风云人物,是冥界那只水货阎王爷一直求而不得的鬼才,有白衣卿相之称,具体实力未知,当然他的出名不是实力,而是智谋。在江简眼中那家伙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一肚子坏水,还时常挂着三春暖阳般和煦的笑容,看上去很忠厚又纯善。 总之,那就是个面白心黑得家伙。 给他一个白衣卿相的雅称是因为他不属于任何势力,因为能力超绝,各方势力把他奉为坐上宾,请他帮忙拿主意,所以这人做鬼时,在冥界各个地方都有话语权,虽没名分,却着实拥有卿相权力,而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在冥界官方组织,阎王爷那里的待遇和地位,当然这些与现在那个人质没半毛钱的关系,这陆安和还是个凡人,没死,没有化成鬼。 这样一个还挺牛逼的存在,江简对他却是怨念极深的。无他,在冥界被算计过呗! 当年,因为阎王爷的草草断案,江简被带到无边炼狱反省自身罪过。但在人间界,不过五年间,江婳妹妹便替他沉冤昭雪。知道真情的百姓早已无地自容,曾经的功绩被载入史册,还有人替他铸碑立传,江简的好名声回来了。所以说,只要行得端坐得直,正义是不会迟到的,可伤害还是造成了,江简因为冤屈而被罚入无边炼狱的事,是个冤假错案,有理由向阎王申诉,要补偿。 只恨当初在冥界涉世未深,遇见了陆安和这个超级大忽悠。补偿没要成,反而莫名其妙的自愿继续在无边炼狱待了上千年。 忆往昔,实在不堪回首。江简对陆安和的第一印象,一个身着白衣的单薄身影来无边炼狱看望自己,顺便代替那只水货阎王爷向自己道歉。全程挂着很是谦卑讨好的笑容,一副我出来此地,步履维艰被打发来做这工作的。第二印象嘛,这个鬼是自己老乡,这货不谈关于我补偿的事,先表明自己家住夏国上都城,最渴望像江简一样上阵杀敌,可惜自己是个短命鬼。再表明,他作为江简的迷弟,自然是全心全意为偶像谋福利,诸多开导与分析。 嗯,当初与陆安和的记忆江简只有这两个印象了,其他的也就模糊的记得这家伙温声细语,掏心掏肺的给自己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江简就稀里糊涂的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结果就是江简又在无边炼狱待了上千年。当时他送这货离开无边炼狱的时候还在惋惜这孩子不容易呀。 再后来,虽然他还是身处无边炼狱,但多少比头五年多了些特权,慢慢的混熟后,他知道了那个跟自己谈判的“老实人”的其他光辉事迹后,江简的心情就跟打破了五色条盘一样,别提多精彩了。 当时江简恨不得抽自己,这典型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 对面的大傻个“李名成”提着两个人质晃了晃,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做选择呢? 江简眯了眯眼,心情比先前更愉悦了。我竟然看到活的陆安和了,而且他现在看上去好弱,等下是不是可以任由我戳扁揉平。 至于选择,我的世界没有选择,有选择的情况都是有得必有失,而我不要遗憾,所以我两个都要。 就凭你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意识虚影还在这冒充大款,魂魄虚影的话,哥当年才是传说。 若说此前江简还需制作阵盘来弥补自己实力上的不足,现在在菊儿胡同诡异快速的时间流速和浓郁的阴气下,江简的神魂力量恢复得很快,虽不及他的巅峰,但也有将近一层的实力了,所以虚空画符,就地成阵都不是问题。 玄奥的韵味缠绕在江简的指尖,周围的空间荡起层层涟漪,困灵阵起。 虚影见这一架势一懵逼。 第31章 赌 指尖上的圈圈符文泛着金光熠熠生辉,江简清秀的脸庞显得更加的神秘神圣了。这小子有秘密呀,困灵阵中的虚影已经回味过来了。 随即,便两眼发光的望着江简,我好像发现了一点了不得的东西。 我之所需不就是气运滔天和能人异士吗?只有这种人才能让我在这无尽的等待中看到些微末的希望,离开这里的希望。虚影一合计,想想没毛病,便向江简扑了过去。 文丞武相,这个新来的小子气运不比姓陆的小子差,而我截取这百年王朝来沉淀的气运以及偷渡陆小子安邦定世之功德气运方可在这个穷山恶水的低级位面苟延残喘,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熬多少年,小陆子方可成才,那时我才可以借助着他离开,可这个低级位面,这个贫瘠得没有一丝灵气的破地方,怕是熬到小陆子死,也等不来他能带我走的一天。 不得已之下,我采取了另一方式,一种不符合我身份的方式,虚影想自己好歹也是天生灵宝,卑鄙邪恶的方式和自己也不搭啊!本尊既能选择风光云霁的方式离开,又何必屈尊降贵的做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臭老鼠偷渡呢?我也是有骄傲的,所以,新来的小伙,你是否可以神奇的让本尊换一种离开的方式。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忆往昔,多少大能也是出自毫不起眼的低级位面。而我想要的不多,只要你可以离开这个位面足矣。 新出现的小子与陆安和的功德气运相差无几,而他诡异神秘得多,想有个人带我离开这个快要山穷水尽的低级位面,他应该是我更好的选择。就赌一次吧! 希望你能带给我一点不一样的惊喜吧!当然,就算你是个装腔作势的废物也没事,我还可以找下一家,这个位面的人也就那么回事了,难得遇到一个不一样的,我懒得挑了。 虚影的想法江简无从知道,隐隐的,他只觉得这次较量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了,当然要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江简已经决定了,就算今天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把这个团子留下来,决不能让它溜走。 眼见着那虚影团子向自己的眉心扑来,江简的心里险些骂出声了,这不按常理出牌。难道是我太英俊了,它被我的魅力折服了。等等,眉心? 那里是…… 就算江简没有求道问过仙,但他曾经的实力也并不比那些仙弱,毕竟鬼仙也是仙嘛! 它想进入的地方是识海,是人最脆弱最神秘的地方,不行,阻止他,不能让它进去。这是江简晕倒前的最后的想法。 黑暗…… 漫无边际…… 江简孤零零的身处这片空间,仿佛这浩瀚的天际间就只剩自己一个人,空虚,无助,孤独,还有寂静得仿佛时间停止的绝望。前方好像有光,心里有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召唤着他,那是,光源的方向。 依着那丝不确定的安全感,江简在不停的向前,越往前,心底的声音就更清晰了,那抹亮光也更耀眼了,但不自觉的,江简不想前进了,他开始茫然的在原地转悠着游荡。 虽然四周仿佛是永远也抹不开的黑暗,压抑而又孤廖,但江简本能的觉得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才是最令他感到安心的,这些暗沉的黑才是他的保护色,那这里究竟是??哪呀? 意识渐渐的开始回笼,江简睁开了眼,碧澄的天空中卷着悠悠的白云,金黄的阳光透过云层静静的洒在他青色的长衫上,和煦且温馨。 仿佛先前的绝望与黑暗只是一场梦魇。 清风拂来阵阵菊香,令江简神清气爽,他微微偏过了头,对上了一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还有不易细察的探究。 害!! 要不要这么吓人,江简没没来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安宁,便撞上了这个老对头了。 瞧着江简一瞬间的无措,陆安和清澈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并未多言。 “阿姐,他醒了。”陆安和对着白灰色的屋墙喊了一声。 “诶,来了。” 陆安和的确有满腹的疑问想知道,但就算知道与否,对他重要吗?或许以前很重要,但现在没必要了。而且,就算他问了,这个人能对他言明的又有几分真意呢? 到时候自己再根据这个人三真七假的话语胡乱猜测算计吗?不了,那就太累人了,我现在只想回屋睡大觉了。 不是所有的离奇和故事都要知道得清楚明白,知道得多了,也不过庸人自扰罢了,人生在世,图个现世安稳罢了,我只要知道,姐姐和我自己现在以后都好好的就行了,何苦问那么多,增添不快呢! 见到陆安和的那一瞬,江简虽然还没弄清楚自身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打好了数十种腹稿来应付陆安和了,却不料,他就这么走了,回过神来,不得不赞一句,果然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呀! 陆安和施施然的一走,江简准备沉静下来,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听见有人在叫他。 “江小兄弟,你怎么会来菊儿胡同呢?还晕倒在了九拐道。”原来陆语宁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 小姑娘红光满面的,脸上的笑容阳光明媚,这样鲜活的气息能冲走世间所有的烦恼,那股令江简曾经惦记的阴气已经消失了。 看来,我说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不少事,而且是好事。 江简笑了笑,言道“在夜市里有些小事想找李名成大哥帮帮忙,听说你们住在这附近,我便找过来了。” “这样呀,李大哥就住在我们院子附近,我去叫他。刚才你见到的那位是我弟弟陆安和,你们年龄相仿,可以聊一会儿,我去找李大哥了。” 说着,陆语宁便眉眼含笑的出门了。 第32章 通风 望着陆语宁轻快的步伐,悄然的女儿心思都快昭然若揭了,江简嘴唇翕动,但愿好事成双,好人有好报吧! 木质的躺椅带着斑驳的黄,江简顺心的一躺而下,只闻几噶几噶的抗议声。这声音让江简一乐,玩心大起的开始摇摇晃晃。清浅的目光凝望着屋檐上摇摆的灯笼,暗自思付着菊儿胡同一系列光怪陆离令他五味杂陈的神奇经历,却一直没有头绪。 苦涩的中药味触及鼻尖,让这祥和的午后多了一丝波澜。江简将目光延伸而去,他仿佛看到被压抑许久空气一溜烟的迫不及待从打开的窗户逸散开来。连带着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苦涩味所笼罩。 清雅如玉的青年正倚在窗边,静默的望着那些缠绵自己身边几个月的浓药味随风而逝。嗯??这种被人打量的感觉很不好,他偏头与江简对视了一眼,咳?一眼万年?? 一瞬间二人都有些不自然的错开了视线。 江简:不想跟这个面善心黑的狐狸打交道。 陆安和:确认过眼神,是个有秘密的人,但我并不想打散披在你身上的那层迷雾。晓得少,活得好,何苦自寻烦恼。 意识到是自己驱赶的药味行为惊扰到了江简后。 陆安和略表歉然的解释道“见谅了,屋里药味重,先前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只是把你安置在院子里,我也只是想开窗通风而已,顺便除除晦气。” “嗯,好!你继续。” 没有莫名其妙来的特殊状况,江简也就安心了。 一帧帧的画面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旋,晴空万里的天,随风摇曳的灯笼,言笑晏晏的陆语宁,温文尔雅的陆安和,还有树上活蹦乱跳的雀儿,都很美好呀!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只需知道,识我所见,皆为真实,这些不是幻境就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忧愁烦劳总能过,无须心上添石头,还是静观其变为妥。 我只要再见见李名成,确定一些事,此间这一趟的因缘际会便可了。清风拂面过耳旁,安宁祥和暖心田。这里很适合闭目养神,睡大觉啊! “江兄弟,你找我何事?。”江简刚一闭眼,便听见有人在叫唤他,舒展的眉头一拧,带着丝丝不悦的心情,看向了一张忠厚老实略带茫然的脸。 李名成?这!是他又不是他。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是我叨唠李大哥了,我想采买一些东西。”说着江简打了个哈哈,随便列出了几样自己可能用到的小物事。 “没问题,江兄弟,你是阿宁妹妹的朋友,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这位李大哥很爽快的揽下来,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如此,那就多谢李大哥了,那我们今晚便去如何?” “好咧!” 拜托人办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是一种很好的打开话夹子的方式。 江简面带羡慕的接着对李明成道“李大哥,陆姐姐对你可真好,我看见她回屋给你端吃食碎嘴去了,你若闲来无事,帮陆姐姐扎下灯笼吧!”说着便指了指院墙边那堆半成品的灯笼骨架。不管这么样,先把你留下来再言其他。 “阿宁妹妹对我那是极好的,我不是不愿帮忙,实在是我笨手笨脚的,以前阿宁妹妹也教过我的,但我弄坏了她好多灯笼了”说着,李名成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江简:…… 你这是在炫耀吗? 人生三大喜是什么来着?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生命,我是不是也该讨个媳妇,平生方可圆满呀? “李大哥,你想娶我姐姐,以后总不能让我姐姐养你吧?我可以教扎灯笼。”不知何时,陆安和已经拐到了江简和李名成的身后了。 “咦,小和,你的风寒好了?”闻言,李名成便看了过去,声音中带着喜意。 “嗯,好了。”陆安和心里一暖,这个姐夫他还是勉强看上了的。只有真正关心在乎的人,第一时间在意的才不是你说出的话,而是发现你的变化。 李名成是个粗人,俗人,但他能够在见到自己的第一刻询问的就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见他是真的把阿姐放在了心上,爱屋及乌下,对自己也多了关注。当然,最重要的是,阿姐是真的看上了这个呆子。 所有的心思也只停留在那一瞬,陆安和接着补充道“阿姐做饭去了,李大哥不妨留下来等一会,大家一起吃个饭。” 李名成嘿嘿一笑“这,多不好意思呀!” “李大哥,你装扭捏的样子有点假,我们户门临近,我跟阿姐都是跟在李大哥身后长大的,可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李大哥想过你和姐姐的将来吗?”来自陆安和深入灵魂的拷问。 江简安安心心的当着背景板,毕竟此前他同陆语宁也只有一面之交罢了,现小舅子考察姐夫的事,无需他插足。他只是静静的端详着李名成,良久,江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这个的确是个人,真正的李名成。 算是好事多磨吧!愿你以后同陆姐姐和和美美,天长地久。 此间,陆安和不停的岔话题,不着痕迹的让李名成许下了一个个全方位对陆语宁一辈子好的承诺。三个大男人磕着陆语宁送来的瓜子,感情倒是其乐融融。 而在某个黑暗不着边际的地方,一个团子一样的虚影生气得脸都扭曲了,它这里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的呼唤着江简,都无济于事。 第33章 别离 破晓而出的红日眨着羞涩的曦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城门口自觉排着井然有序的队伍,宏伟气派的城墙上映射着来来往往的淡薄人影,果然是贵地都城,连人影都泛着朦胧的金光。 犹抱云层半遮面的红日羞嗒嗒偷摸摸的朝着更遥远的天际努力攀爬。 晨雾飘荡中,江简如一抹幽灵一般快速穿梭前行,青色的衣襟上黏着晶莹的朝露,一夜风霜,寒气绕身,风尘仆仆中带着飞鸟出笼的喜悦。 前方正好有一处供旅客歇脚的四角亭子。 亭子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守望着相逢的来客,江简哈了一口气,凤眉星目中掠过一丝倦色,终于,还是…… 别了,上都城。 前生在上都城中,冲撞着太多不甘命运的决心,和理不清的期冀。 他对这个王朝中最尊贵的城市到底是不同。 但如今他是真的离了,或许只此一生也不会回来了。 脚下的土地一望无际,不知其远,名山大川的风景比这局限于井底的荣华富贵更让他向往。 生命诚可贵呀!我非英雄,也不想再当英雄了。今生我只想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上都城繁华依旧,不会因一个人的离开而有丝毫的变化。 路径两侧的枯草上凝着白霜,晶莹剔透,冷中透着别致的美,如江简此时的心情一样,怅然中带着终于离开的轻松恣意。 “这就走了?你可真不懂事,阿姐可还给你准备了早饭呢?”红柱青瓦的四角亭子下站着一个青竹般挺立的青年。 正是陆安和。 “你有什么想问的说说看?”江简抓了一缕白雾化成了一捧清水,润湿了沾着风尘的脸,顿时清醒了不少。 对于江简的这番动作,陆安和并不觉得有何稀奇,化雾为水而已,虽然自己不会,但也不是很厉害的,毕竟,自己连更厉害的都见过。 “瞧你这话说的,意思是我就算问了,你也不一定会回答吧!那我还问什么?” “陆公子守在这里等着我,定有要事。” 闻言,陆安和有些诧异。“江知易是吧?原本我没什么想问你的,现在倒是有了。你好像以前认识我?我们每次交谈,我观你神色,你认真。但如江公子这般丰神俊朗的人,陆某若见过,绝不会忘。” 江简:我…… 那你现在见过我了,可别忘了。 “我听陆姐姐多次提到过你,温厚良善,体贴人意。所以,对你有些好奇。” 江简眼睛的余光瞟向了天空,这么违心的夸一个人,不会遭雷劈吧。 “原来是姐姐呀。”陆安和也不在意江简的回答,反正他先前也只是随口问的一个问题而已,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我此来,是见江兄弟你两袖清风,给你送点盘缠。”随即扔过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这。。。大家萍水相逢,你此前一直缠绵病榻,陆姐姐很快就要出嫁了,家里也不宽裕。”江简觉得接入手的钱袋子有点磕手,连忙推迟道。 “我又不是白给你的,把那日你在九拐道当着李大哥的面描绘的符纹教教我呗!”陆安和轻描淡写的回道。 “你还当真是不客气呀!这种要求都提得出来。”江简波澜不惊的声音都拔高了。 却见陆安和正笑眯眯的望着他,“咦,你怎么对我发现你这么大的秘密一点也不惊讶?”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昏倒在九拐道,总不能是我自己梦游到你家的吧?你装晕的本事可真强。”江简白了一眼。 “我是醒着还是晕着对那东西而言,有什么区别了?我当时那么虚弱,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你搬回了我家,你不感谢一下我。” “这事没得商量,你学不会我画的那些符纹。而且你现在面色可比先前红润多了,在那里看了这么久的戏,应该知道我替你们解决掉一个怎样的麻烦。当然这些心里明白就好,做人可不要得寸进尺。” 若是普通人的确一辈子都学不会江简的那些本事。但眼前这个不一样,不是一般人啊,千年后冥界的白衣卿相,虽说现在还是个活人,没变成鬼。但江简现在自己也是活人,照样可以使用那些小术法,这个大家以后都是同层级的风云鬼物,还真可能教得会他,但江简会教吗?他脑子又没被门夹过。 陆安和知道了自己这么大的秘密,江简自认没掂量着考虑灭口都是对得起他的了。这家伙还毛病不好的跑来想学自己的看家本领,绝不能惯斯他,这货以前可是坑过我。 不过,话说我就这么闯入了陆安和原本的命运轨迹,是不是也会改变那厮以后的发展。 管他会不会改变,活着总比死了强,我此举怎么说也对陆安和有恩。 “哦,这样呀!江兄弟,我昨天听路过的街坊在议论,前儿个长安街的永定侯府夜里走水了,据说永定侯之子,江二公子也烧死在那场大火里了。真可惜呀!” 江简:…… 不用考虑了,我现在究竟是灭口呢?还是扬灰呢? 咳,开个玩笑,团结友爱,咱互帮互助哈。 “教你是不可能的,那是我师门的不传之秘,不过,给你弄点一次性的备用,倒是可以一试。”江简斟酌着提议。罢了,因果机缘,我曾闯入你的世界,也该给你留下点东西。就当给你姐姐陆语宁的新婚礼物,我便费点心给你做一做吧! “一次性的呀?”陆安和脸上写满了遗憾。 “爱要不要。” 当晨雾尽散,攀上正空的太阳终于不再扭捏,拨开云层,金光闪闪的挂在当空。 拿到想要的,陆安和对江简道谢后,带着一些克制鬼怪的小东西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替陆安和制了不少阵盘,江简的魂力几乎消耗殆尽。 重生后又陆续应付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日前又一夜无眠,冲忙赶路。江简很累,终于离开了让他倍感压抑的上都城,周围又是如此的安宁,不会有危险的。 江简心神一松,便靠着亭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里是…… 黑暗…… 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我突然到这里了。 不过,我更觉得这些黑暗亲切了。 黑暗中的虚影都快喜极而泣了,我的小祖宗也,终于等到你魂力薄弱的时候,把你拉进来了。 第34章 憋屈的天生灵宝 这里,到底是…… 什么地方??嗯?? 江简的神色有些郁闷。 不知是对未知事物的茫然还是被打断小憩的不爽。 这个地方我曾匆匆而过,但那种自己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感觉委实不大友好。现在我又来了。 哟哟,好久不见,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念。 探索神秘天地,这种经历也算是生活中的乐趣。江简重来都不是自寻烦恼的人,而且他也喜欢有挑战的事。 虽说对这里极度陌生,但江简还有种道不明的期待,这种直觉他以前也有,就像是要打一场稳操胜券的战役一样。 似乎好事嘛!! 或许我对敌人不够了解,但确定的是,这个神秘的地方一定跟在九拐道扑向我的那只透明虚影有关。 若只是那个虚影,我自认没什么可忧虑的。 思及九拐道的事情,江简就有些糟心了。自这那虚影团子扑向我后,我便晕倒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就出现在陆家姐弟的院子里,照料得还挺悉心的。 然后自己所看到所有有问题的人都恢复了正常,甚至自己还暗中再去就九拐道勘察了一下,那里就是通向九户人家的小岔路口,没什么特别的。意味着都结束了。 这种原本打算大干一场,才刚开始就结束了,感觉自己都没出工出力,而且中间过程还是空白,有点不得劲呀。 而且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让江简很不爽。 但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吃亏不是,真要想知道他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无迹可寻的,陆安和就一定知道不少。 呵,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年,看到江简当时这么非人哉的布阵困灵,没吓得晕过去,反而事后还以此威胁他,想学这本事。 这其中不光光有胆气、魄力的原因,更有一种我们是同类人,我知道一切的心照不宣。 这就是江简与陆安和的默契。 江简辞别陆氏姐弟,没有深究菊儿胡同那些诡异之事,很大原因都是因为陆安和。 相比江简这个外人而言,陆安和这个亲弟弟显然对陆语宁这个姐姐和李名成这个未过门的姐夫更在意些。而自江简醒来后,陆安和可是一直没作为。 没作为,可以有两层解释,其一是无能无力,根本不知如何做,其二应该就是他把该做能做的都搞定了,而且是十分稳妥的搞定了。 对陆安和这个人,冥界未来的白衣卿相,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是第二种情况。 君子不立于危墙,陆安和既能与江简客客气气,平平和和的言古论今,扯一些无光紧要的东西,说明他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的。 而且一定是最好的安排,毕竟陆安和都开始精心欢喜的筹备自己姐姐出嫁的事宜了。 也因此,江简离开得很洒脱,他与陆语宁不过萍水相逢,能做的只有尽己所为,一直留在陆家打听太多,会侵犯到别人的隐私,让主人家不喜。 对于陆安和这个未来冥界机智过人的白衣卿相大人,江简还是愿意结个善缘,就不会做讨嫌的打听事了。 况且,有陆安和这个未来的boss保驾护航,陆语宁这个明媚善良的女孩子定能幸福美满的。 这番因缘际会就到此结束了,江简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早日离开上都城这个曾将他困于富贵名利的囚笼,今生决定为自己而活,所以,他走得不带一丝留念。 上都城倒是真的离开了,可在菊儿胡同的后续事情于他而言可没结束。 比如,现在自己莫名的出现在这个空间了。 在这片空间里除了黑,还有一些绝望、寂寞、自我否定的负面情绪在滋生,但这些情绪并非我的,好像就是这个空间的,我只是身陷其中,也感染上了这些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江简对所处的空间做出了第一个判断。 另,那只透明团子去哪了,当初前往菊儿胡同,虽说是为了解救陆语宁身上不同寻常的阴气,是去救人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以让他恢复和增强魂力的机缘。 谁没点私心,他又不是圣父,仅仅因为一个灯笼,便跑去干一件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地的事情。 抱歉,我的命还不至于这么廉价。我也只是想瞅瞅是否有机缘能让我变强大,才会如此上心的。 多想无益,反正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先前我变对那透明虚影的身份有所猜测。它应该是灵宝之类的器灵吧? 若是这种灵,我自是不惧的。 主要是我现在还没搞清楚我在哪?果然还是未知,没有在掌控中的焦虑才是最让人烦躁的。 那我先前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 唔~,这个先不急,第二次来了,好歹多逛逛在走嘛。 江简试着用化雾为水的方法凝聚周围的暗色,一段时间过去后,依然两手空空。 看来不行呀! “前面,在前面,来吧……过来……” 心底又开始盘旋着名为希望的温和召唤。 江简静下心来,粗略的感受了一下。果然,同上次一样,四周还是化不开的黑暗,唯余前方微弱的光芒。 那里,想指引着我前去。 黑暗?微光么? 深沉的黑很容易引起人的自我否定,长此以往就会化作绝望,而那抹微光就是给人希望,让人不由自主的去追随。 所以,这便是你给我设的一个局吗? 明知山有虎,当然是躲得远远的。 论我上次是如何离开的,好像是抱守住灵台清明。 如此,那我…… 退。 那抹光芒附近的虚影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江简先前身处的黑暗区域,感觉特别气闷。 这就退走了,我先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你好歹过来看看嘛,又不会要你命,只是想你给我卖命而已。噢,不对,我只是想同你聊聊天,谈谈人活着的意义而已。 衰!这个难伺候,难说服的祖宗。 虚影的神情焉焉的,毕竟将江简的魂魄拉入这个它的区域,也是超级消耗它的能量的。 这次同上次一样,它还没怎么做工,那小子就返了。 远处的枯草热情的迎合着光芒万丈的太阳,仿佛期待着太阳能将它干瘪的枯黄晒成闪闪的金黄一样。 江简起身围着四角亭子绕了一周,挪动到了一圈阴影下,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又躺下了。 刚才,睁开眼就差点被这灼目的阳光闪瞎了眼,一点也不友好呀。 日上杆头,我也不过睡了一个时辰而已,这觉可睡得一点也不安生。 想到先前那个未知的空间,江简重生后一直踌躇满志,自认天下不过如此的淡然首次有了动摇。 没人愿意暗中有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未知东西盯着,或许现在它还做不了什么,但千般本事如我,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遇到更加强大的存在,等自己虚弱时,这留下的隐患可是能要命的。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 解决,必须要解决好这个麻烦,不然,以后睡觉都不安生。 我得想办法再进去一趟。 那么,现在我该,回笼觉。 一片虚无空间中的虚影正在自艾自怜,刚才放走了那个小子,简直错过了一个亿,也不知何时那个小子才会又进来呢? 又要开始百无聊奈的数自己究竟幻化了多少绒毛了。 数着数着,差点讶得拔下了自己一根珍贵的绒毛。 那小子的心神防备居然降下来了,哈哈,我还以为他这么警惕,我又要等很久了。 我得赶紧抓住机会将他留下来,这次可不会放跑他了。 不然,等他日后魂力逐渐恢复后,我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第三次来到这里了,江简已经没了初时的那种无措了,毕竟一回生,两回熟,三回都可以把这当成家了。 深沉的暗色将他笼罩,直觉这个应该没危险,化雾为水没用,那么另外换一种方法。 “我吸……” 哇,本来只是想试试看而已,这种感觉简直给个神仙也不换呀。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欢愉,神采纷扬!! 这,好纯净的灵魂力,好东西呀! 看不出来,呜~,我爱上这个地方,就像老鼠爱大米,一口一口吃掉你。 天降机缘呀,管他呢!先吃为敬。 在江简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同处在一片空间中,有一抹微末的暗黄色光芒。若江简顺着指引前来,就会看到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正悬浮在空中,那些光芒是真的很暗淡。一个透明的虚影正绕着这颗珠子打圈,但它时刻都关注着江简的动作。 虚影身上柔顺的绒毛都炸起来了,感情我把你拉进来,是请你来打秋风的。 “你给我适可而止”正当江简吃得正欢愉的时候,一个惊雷一样的声音在他心中炸开了。 嗯?这是主人家不满意了。 不过,关我毛事! 又不是我自己主动进来的,继续吃。 虚影徘徊在珠子旁,那颗笼罩着朦胧微光的珠子亿点点的变得更暗淡了,瞧了一眼远处胡吃海喝的罪魁祸首,虚影化悲愤为力量的去找那混蛋算账。 哼……你不能为我所用,我就算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在我这里捞一点好处。 “终于舍得过来了。小东西,先前就是你在蛊惑我吧?” 江简若无其事的擦了一下嘴,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盯着那团虚影。 虚影:…… 上当了。 现在想逃回去,似乎来不及了。 “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气,你绝非邪祟恶灵。却为何要行不义之事?”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 这是江简最大的疑问。越是高级的灵宝,越有着它的骄傲和坚持。 眼前这个居然都能产生器灵了,可见其不凡,若它本体就是一件邪恶的法宝也就罢了,凭着江简刚刚吸纳的纯净灵魂力量来看,这个应该是一个根苗正红的正道法宝。 这样的法宝有自我的意识,也会参照自己本体原来的作用进行升华。 正道法宝做邪道事,是什么让它违背了应有的原则。 当然,若不是看到这个份上,就因为它在菊儿胡同遮掩天机,夺魂害命这件事上,江简在第一个见面的时候就会把它灭了。 或许这个器灵的本体超级高级,很厉害。但现在他面对的只是一个灵,他现在魂魄的状态其实和灵也没什么区别。 江简的魂魄力量本身就很强,不然,也不会在当年身死后,就能凝聚成虚影。加之他在冥界千年修炼的道行。只要他想,他都可以随时将面前这个团子一样的灵吃掉。 没错,就是吃掉。说白了,这个器灵也就是一件法宝的部分能量产生了意识。当然,灵魂状态下的他好像也不过是一团有意识的能量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消灭面前的这个团子,就像大鱼吃小鱼一样容易。 吃掉这个器灵的意识后,那个高级的灵宝也就相当于一个死物,再厉害,也敌不过江简这个活人。 “你以为我想呀?”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虚影对着江简露出了一个生无可念的表情。 它也算是识实务,知道自己目前不是江简的对手。 心里却是极度憋屈难忍,这么一个连修者入门都不是的凡人小蚂蚱,也敢这么居高临下的对着本大爷讲话。 忆往昔,就算是仙人对着我也是恭恭敬敬的。 哎,不忆了,想想那些辉煌的峥嵘岁月,我现在更愁了。 第35章 前因后果 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黑暗里,冷冷清清。 江简也不在意藏在虚影眼底的不服气,毕竟主动权是在他手中。 沉吟片刻后,缓缓的说道: “噢?你不想!不想什么?说说看。” 团子模样的虚影皱成一团,龙游浅水遭虾戏,本身最大的原因还是现在的自己不够强。 但委屈不甘的表情也不失为对自己绝对自信的能力表现,这是它故意做给江简看的,为等下谈条件增加筹码。 暗自算了一下小九九,又多方权衡了利弊。 虚影轻瞄了一眼江简凝实的魂体,以绝对自负的姿态说道: “我的能力可以凝实人魂魄,增强神魂力量。” 意思是我非常有用,快来膜拜我吧! “你这是戏弄我,答非所问,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害人?你确定还要遮遮掩掩吗?”江简的神色更冷了。 “咻”的一声,虚影感觉自己胸口一滞,正常的人听到我有这么逆天强大的能力,不该露出贪婪丑恶的嘴脸,想要将我占为己有吗? 就算是它在漫长的时光里辗转过几个特立独行的主人,都是标准的正人君子,虽不至于强制占为己有,但得到它,内心的欢喜激动也是藏不住的。 这个人,表现得也太古井无波了,好像我的作用不值一提。 这种表明身份能力后,不被重视的感觉,让虚影有一丢丢挫败。 对了,我咋忘了! 这里是一个低级得不能再低级得凡人位面,眼前这个就一山野村民,是他自己没见识,不是我魅力不够。 自认为得到最佳解释的虚影倒是大大方方的开始倒苦水了。 “我也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活着一词入耳,如同回应一样,在这片暗沉的黑暗中,江简能感觉到由衷的心酸。 “我想要活着,活着离开这里呀!” 虚影就差歇斯底里的把这句话吼出来,但这种心情,江简懂。江简也想活着,而且是活得舒服自在。 “你应该能看出我是一个特别特别高大上的灵宝的器灵吧?” 虚影问道,不待江简回答,它就接着说道: “这里是个特别特别低级的位面,同我的出身有着天壤之别,在这个没有丝毫灵气的地方,我不仅无法修复自身跌落此境的伤痕,这个位面还在渗透式的侵蚀我的身体,消耗我的灵气。我若没法离开这里,总有一天我万万年才诞生的意识变化消散,然后是我的本体也会化作最后一丝精纯的能量,逸散在天地间。我本身比这个位面高级了不知多少,这个位面不过是因为有生灵的存在而受天道护持,让我化为能量滋养它,这样的命运,我不甘心呀。” 虚影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带有灵气,能够供养我的位面,离这最近,能轻易到达的只有九幽。可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灵魂都稀薄得如一吹即散的雾气,他们怎么可能承载得了我呢?” 虚影心里苦呀,有时候太过于高级也不好。 “于是,我便想了一个法子,找到一个气运够强的人,将几个人的灵魂力转移到一个人身上,这个能力是我的特长。等那个人死后,他壮实的魂魄便也能携带我前往九幽。到九幽后,我会重新觅一个灵气旺盛的地方修养身心。或者找一个大气运的人,跟着喝汤。”虚影直言道。 “所以,陆安和便是你选中的那个人吗”明了虚影的目的,江简立刻就反应过来。只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他重生而来,乱入菊儿胡同,是抢了陆安和的机缘吗? “对,没错。小陆子带有文华辅国的命格,日后搅动一方大国的气运,他携带着一国盛世一半的气运,得天道眷顾。只是他的魂力不够强,所以,需要借魂。” 江简神色一动,“这就是陆语宁身上阴气环绕的原因?” “对没错,鬼修魂力,其实也是从阴气中提取精华,继而凝实魂魄,我只是反其道而行之,将陆语宁的灵魂力化为阴气,陆语宁与陆安和朝夕相处,那些阴气自然会侵入陆安和体内。活人受阴气侵袭,便病魔缠身,事实上也却是如此,若不是你突然闯入我的世界,陆安和就没有多少时日。但他与陆语宁是亲姐弟,所以灵魂上有些共鸣。陆语宁灵魂化作的阴气虽然会伤害到陆安和的身体,但同样可以滋养壮实陆安和的魂魄。如此,到陆安和死后,他便有足够强大凝实的魂魄,带我一同前往九幽了。” “这些便是我所有的算计了”虚影看着江简。它好歹是天地至宝诞生灵智产生的器灵,本生也是正道之物,自然敢做敢担。 “李名成又是怎么一回事?”江简先前猜想李名成是双生夺魂,如今看来是错了,于是接着问道。 虚影有些无奈的看着江简“是我,我分了一缕意识在他身上。陆语宁是我真个策划的关键人物,而他又是陆语宁除陆安和以外,最亲近的人。我自然要多关注。第一次在夜市见到你,我就察觉你有异常,所以我对你也有几分在意。但我的计划就在近几个月就可达成,不想横添波澜,所以我就没管你。哪知道你自己倒磨刀霍霍的冲我来了。”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是放弃了先前的计划了。又是为何?”江简知道,在一个极力求生的意识下,一个外来者真的破坏了计划,这家伙一定会歇斯底里的拼得鱼死网破的。因为除了前方是生的希望外,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了。那死之前一定会与敌人同归于尽,而不是现在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谈话。 所以,它将我拉入这黑暗中,一定有后续。 “因为你呀!”虚影跳了起来。 果然如此,江简心里一动,面不改色的道“说说看。” “你是武雄知兵的命格,若没有我这个意外的话,你以后会与陆安和并列,文丞武相,共同缔造一个盛世王朝。所以,你也得天道眷顾。” “有一个人带你就够了,有了陆安和这个文丞在,你要我也没多大的意义。”江简接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同你不熟。当时我还让一个老婆婆提醒你离开菊儿胡同。但你自己不听,非要往这里面闯,我自然是来者不拒,都收下了。万一陆安和失败了,我还能多你一个备胎呢!”虚影说道,意思是我很良善,原本没打你注意,你不能因为这个找我秋后算账。 “那现在呢?你放弃了在陆安和身上的一切布置,转而找上了我,我也不过是有一个和陆安和相似的武相命格而已?” “那是因为我看你会的鬼蜮伎俩挺多的,能人异士方面你加了不少分。想着或许在你身上,我或许可以找到其他的出路,所以,我当时决定临时换个人。” “等我进入你的识海后,发现你的魂魄太凝实了。就算我将陆语宁所有的灵魂力都渡给陆安和,他也不及你百分之一。若是你的话,带我前去九幽绝对没任何风险,所以我就想选择了你。 “但前面我所做的诸多颇为阴损的布置,会给我增加业障,既然用不上了,我便都收回了,顺便给陆安和托了一个梦,告诉他一些大意。毕竟陆安和也是个大气运的人,我还是将因果与他结清为妥。”我是一个好的,别把我想得太坏,我有苦衷,而且我已经改过自新了。虚影在疯狂暗示。 这种暗示,江简自然是懂得起的。 “明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有什么用?”江简淡淡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不是说了吗?我可以帮忙凝实魂魄,你可能不知道一个人的神魂是多么的重要。”虚影谈及自己的本事,就有点膨胀了。 江简:“那你觉得以我的神魂状态,需要你吗?” 虚影:我…… 这个怪胎,谁会嫌钱多呀,啊,不对,谁会嫌自己根基不够扎实呀。我这么逆天的能力,你居然看不上。 “你若没有其他的本事,那我就先走了,毕竟,这觉我睡得挺久的了。” “诶,你等等。咱有话好商量呀!我还有制造幻梦之境的作用。可以让你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虚影急了,连忙道。 “你的本事就这么鸡肋的吗?我不稀罕。”江简摆摆手。 “对了,九幽是什么地方?这个我找不到,也帮不了你。” “唉,等等等,你不知道九幽是什么地方,我知道呀。对了,我还知道很多很多,本大爷博古通今,见多识广,而且,记忆力超强的,可以给你当百科全书。”陡然发现江简连九幽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虚影顿时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价值了,幸好这家伙是个没见识,我有用,我超级有用,不会被丢下了。 听到虚影的话,江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管是何时,除非有必要,江简都懒得学习,这也正是他的短板。如今有一个自告奋勇的知识库,倒没那么愁了。 至于九幽,他就算是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也不会忘记九幽的。他可是整整在九幽待了上千年。只不过,作为一个凡夫俗子,他更愿意称呼叫九幽为冥界,九幽这个名词是那些自认高人一等的悟道修仙者的称呼。 假装思考片刻后,江简点了点头。“这个用处可以有。” 虚影提起来的心算是放下了,这是没拒绝帮忙。 这是,双方都达成协议了。 “不过,我要如何帮你?”江简问道。 “不难,不难。很简单的。上吊,自刎,跳河,鸩酒,割腕,咬舌等等,有数百种花样,随你挑。选好实施之后,就会有来自九幽的鬼差前来接你,到时候,我将我的本体藏在你的神魂里,自然就成了。”虚影连忙献计。 江简:。。。。 你特么就是想让我去死,还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轻巧。 感受到身上越来越冰冷的死亡视线,虚影讪笑到,“其实我也不是很急,我可以等你寿终正寝。” 江简:那你就等着吧! 灿烂的太阳又变得红红圆圆的了,偷摸摸羞嗒嗒的向西挪移。 江简睁开了眼,此时他的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从此,他的人生中多了一个各取所需的伙伴,就是这个伙伴时时刻刻都在盼着他死。 总感觉好别扭啊! 似乎我也吃亏,以后我也是有价值连城的灵宝的人了。一贫如洗江小简,有了第一份身外之物的家当了。 虚影:谁特么是家当了。 第36章 三湘 黑暗空间中那颗淡黄色的珠子便是虚影的本体,还有一个挺名副其实的名字——转魂珠。 与虚影达成一致的协议,解决一切隐患后,江简便开始继续远行。 …… 我见山川多妩媚,山川看我却不是这么回事。 时隔半个月后,江简早已远离了喧嚣繁华的上都城,此刻正身处一个美丽而安宁的小树林里。 啊不,别糟蹋了美丽和安宁了,他正身处一个荒无人烟,处处都是枯枝败叶的荒郊树林里。 一路艰辛,一言难尽。 江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得咧,很好!本来就洗得泛白的青衫上布满了刮痕,甚至,脸上,手上也都是一道道的痕迹。 所以,我这一路披荆斩棘,引吭高歌,自由呀!逍遥呀! 究竟是在得意啥? 难道我就要以这副逃难而来的乞丐形象到达湘星城,去投奔江婳妹妹吗? “我的老天!”看着前面的依然蔓延的崇山峻岭,江简最初游山玩水的兴致,早已磨灭得索然无味。 长时间的跋山涉水,行走之地多是人迹罕至,一个人的旅行,终究是寂寞孤独的。 万千的风光,想要,想要有一个人陪着。 他行走的方向是西南,目的地是湘星城。 西南方向的湘城是镇南王墨允天的封地,作为夏国唯一的位高权重的异姓王,他的封地自然是富庶的,但让湘城闻名于世的不是富饶,而是从上都城到湘城沿途的奇峰峻岭,山川固险。 湘城古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群峰磅礴,逶迤起伏。千仞壁立,怪石嶙峋。 江简自出上都城后,便在这些崎岖不平,蜿蜒曲折的小道里翻山越岭,一路风尘仆仆。 时值深秋,峰峦叠嶂的山川有着磅礴大气略显苍凉之美,深陷其中的过客却步履维艰。 …… 天空又开始飘着带着寒气的细雨。 江简开始在周围寻找可落脚的避雨处。 …… 透过阴暗的山洞,江简望着此起彼伏的群山峻岭,思绪开始飘远了。 他此去湘星城,是去寻他的四妹妹,江婳。 对江婳这个四妹妹,江简其实没有多少的印象。 原因很简单,这个妹妹在只有七八岁的时候,便被送离了上都城,江简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送离的原因其实很老套,这个不是他的亲妹妹。 据传闻是他的三妹妹江婵媛在很小的得了某种手足冰凉的怪病,需要某个特定条件的女孩子的血做药引子,因为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这些上流的贵族又惯会装模作样。 于是永定侯夫人慕氏便收了江婳做义女,告诉年幼的江婳,江婵媛是她的姐姐,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因为,你的姐姐需要你。 当然,整个过程中同样也对江婳照顾得无微不至,驱寒问暖,超级上心的。 后来的结局,很正常,也挺寒心的。 江婵媛的病好了,江婳没了价值。慕夫人自然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为关心照顾,对江婳这个养女自然也多了挑剔。 此后,慕氏对江婵媛事事上心,为她精打细算。对于一个养女,就不愿意花费精力了。 但永定侯府作为豪门望族,有钱,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小姐还是养得起的。 只是这个乖巧懂事的四小姐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很偏激,脾气很不好了,经常搞得鸡飞狗跳的,每次慕氏都要出面处理她搞出来的那些鸡飞狗跳的小事。 后来,永定侯夫人慕氏每每听到这些事情就感觉额头青筋直跳,对江婳的感情本来就没多少,反而还对她这个媛姐儿恩人的身份感到隔应,听到这个养女四小姐现在还不安分,一来二去自然就更厌恶了。 上面的主子都表现出不喜,身边伺候这位四小姐的人,便对她更加怠慢了。 但江婳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就闹,一闹就闹到了永定侯江千陵的面前。 江千陵:…… 管我什么事,这么后宅的小事还要麻烦我。 神烦,这么一个小姑娘,不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院子里学习女戒刺绣什么的,惹是生非的,咋这么不懂事呢? 但若说杀了,开个玩笑,这小姑娘的血好歹治过自己宝贝女儿江婵媛的病,也算江家的恩人,杀了道义不合,良心也过不去呀,还是得养着,一个小姑娘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就说关到上都城别院的庄子里,好像也不行。这法子他的夫人慕氏早就试过了,这丫头片子挺能耐的,在庄子里待不住,几天就能逃出来了,还跑到我跟前闹。 再关一两次,万一她又跑出来了,闹到侯府门前,我永定侯府还要不要面子了。 对了,眼不见为净,还是把这丫头送得远远的,争取让她一辈子都别想回来的那种。 江千陵挑的地方就是镇南王的封地。西南一路山高路远,地势险要,将江婳送往那里,她是别想再回到上都城了。 或许,永定侯府的人都认为江婳是个白眼狼,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还到处讨人嫌的惹麻烦,就是一个搞事精。 但江简比其他人更懂江婳,不是她想惹麻烦,而是她太在乎了,太想得到她所依赖的亲人的关注了。 在乎永定侯夫人,在乎围绕在她身边所有的亲人,想要关注,关爱。 她不停的搞事情,仅仅是为了引起永定侯夫人的注意,想用这样的方法吸引她在乎的人的关注。 她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自己闯祸了,自己的娘亲,永定侯夫人就会把自己拉到身边。对着她说话了,虽然语气严厉,但好歹没忘了我不是? 作为永定侯府里的透明人物,边缘化的庶子,江简于年少之时都渴望得到父亲江千陵的关注,哪怕江千陵从未施舍过他一个眼神。 更何况是曾被永定侯夫人温柔以待的江婳呢? 自己喊娘的一个人,从时时刻刻在关心着你的衣食住行,一点磕着碰着,都心疼得要命的关心。到现在自己就算摔得鲜血淋漓,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一眼,然后吩咐良医开药方,就不带任何留念的走了。面对这巨大落差的,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懵懂小姑娘。 江婳若是没有任何改变,那才是奇怪。 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来吸引长辈亲人的关注。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能做的有多少,不过是第一步,伤害自己博同情,这招不管用了,她就出去打架,总有人会注意到她的。 江婳,她有错吗?若她不被永定侯夫人带回江家,没准,她也是一个被父母宠在心间的掌上明珠。 她贪心么,一个养女还奢望正经嫡小姐的待遇,那是因为原本她得到的就是那样的待遇,但有一天全变了。 可那时候,年幼的江婳又懂什么,从小,自己的母亲就十分的在乎关爱自己和三姐姐。可突然有一天,三姐姐的病好了,也不会有人每个月跑来抽她的血了,她还来不及欣喜,以后她就可以不用养那很疼很疼的伤疤了。 就发现,母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越来越少了,她衣食住行的用品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连身边人对她的态度也轻慢了。 谁又懂江婳的无助与痛苦。 这就是她没了利用价值后的结局。 不被人在乎的感受,江简这一点同江婳算是同病相怜。 因着这个原因,在前世的时候,江简已是西北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时,听闻自家这个四妹妹出嫁,还拨了一队亲卫给她送嫁妆,其实是给她撑腰。意思是,他这个四妹妹虽然被永定侯府弃了,但她还有自己这个二哥,别想欺负我妹妹。 当时这个决定只是恍然而过,他也不曾想过要江婳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在他被江千陵污蔑,被世人辱骂时,自己这个曾经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卑微求关爱的妹妹,是唯一一个替他说话的人。 自江婳这个四妹妹七八岁被送走后,江简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前世,亏欠过他的人很多,但今生他唯一想报答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为他而死,亲手掩埋他尸身的战场同袍祁天满,另一个就是替他沉冤昭雪,恢复他往日声名的四妹妹江婳。 祁天满那个大老爷们还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他与江婳这个四妹妹好多好多年没见过了,记忆还停留在那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也不知,再相见,他能一眼认出她吗? 冥界千年的时光里,他想过无数种模样的江婳妹妹的身形,现如今好像很模糊了。 想一想,今年我好像年十七,那江婳今年是十五吧? …… 西南大大小小的城域有十几个,但其中最繁华的城市只有三个,共称三湘之地,分别为湘阳城,湘月城,湘星城。因这三个城市为象征,西南一方,也称湘城。 江婳便居住在湘星城内。 …… 朦胧的细雨落下帷幕,江简瞧了瞧天空,离夜色降临还有一段时间,他得尽快赶路了,不然等到大雪封山,他赶路就又会艰难很多了。 第37章 舞女 在江简紧赶慢赶的前往湘星城的同时。 一个遥远的空间,青天界。 妖异的红云中夹杂暗沉的紫韵,一浪接着一浪的翻滚着,变幻莫测。 云霭间有座隐蔽的大山。 山顶连接着天际,云端之上屹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庄严宫殿。 紫宸宗,主殿。 美貌的舞女踩在星辰石铺就的地板上翩翩起舞,赤足上系着的金色铃铛,随着舞姿的转动,叮铃铃的演奏出一串清新悦耳的曲子。此等别出心裁的表演,也不知环坐在四座的,有几人在欣赏。 那为首的舞女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皆是诗情画意,云袖轻扬,无风自起的飘摇曳曳,若仙若灵,清纯中带着摄人心魂的魅惑。 盈盈的秋水波光流转,望向东边主座儒雅稳重的玄衣男子,欲语还羞。 如此明目张胆的爱意直击那玄衣男子心田,余光扫过南方主座的一个人,神色莫名一冷,继续目不斜视的欣赏歌舞。 这样的情形显然四座的都司空见惯,但所有的人都暗地里交换眼色,偷摸摸的瞧坐在南方主座的黑衣人,毕竟东座的玄衣男子可是追求那位几百年了。 一曲歌舞尽,如花似玉的舞女们悄然退场。接着又是一袭身着白衣,明媚皓齿的少女鱼贯而入,穿梭在宫殿间,恭敬又不失体面的送上各色佳肴美酒。 谁也没注意到,那位领头的舞女低眉顺眼的退下之时,眼神不经意间瞄过坐在宫殿南方主座的那个人,那一瞬间燃起的期冀,强烈又渴望,但刹那间便已被自己掐灭。 也不是没人在意那位舞女的目光,至少那位玄衣男子的神念就一直笼罩着这个让自己心猿意马的尤物。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不在意。毕竟自己追求南座的那位几百年了,天下皆知,这小家伙肯定是吃醋了。想到自己的魅力,玄衣男子心里一美。但也对舞女自作主张,乱吃飞醋的行为感到不喜。 直到舞女退出宫殿时,跳舞的裙衫已被浸出的冷汗打湿。 身伴玄衣男子有一段时间了,那男子的想法,舞女也能猜中。但她仍然怕,自己求助于人,最重要的是真诚,眼睛在大多时候都骗不了人。所以她用最直白的眼神瞄过了南方主座的那个人。 这其中是有风险的。 万一东座的玄衣男子察觉了她的真实意图,她并非一个真心的爱慕者,表现出的喜爱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她求助南方主座的那个人失败了的话,她就完了。 何况,南座的那个人,是名列青天界次座的天下第二高手,虽然她全程都未施舍过自己一个眼神,但这种高手的灵决何其敏锐,自己那一瞬间的注视一定有感觉的,就是不知道她所求助的那个人,愿不愿帮她一把。 虽然不抱希望,非亲非故,那样的高手会搭救她这个命如草芥的卑微之人,可万一呢?万一她成功了呢?红颜芳华阁的叶涵大长老,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将她带离这个苦海的人。 所以,哪怕堵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月桦也依然做了这个冒险的决定,堵上的是今后自己的命运。 是被叶涵大长老带走加入红颜芳华阁,从此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在大长老的庇护下,茁壮成长。还是继续留在紫宸宗这个泥潭深渊,每天朝夕不保,提心吊胆的面对形形色色心思诡异觊觎自己的人。 退出主殿后,月桦抬头望了一眼天,层层叠叠的云霞绚烂华丽,隐藏在这美丽之下的阴暗龌龊,又何时得以干干净净。 她摇曳着自己婀娜的腰肢,金色的玲儿步步声响,被汗水打湿的裙衫内的肌肤隐隐绰绰。 年轻的紫宸宗弟子望着她的背影眼神痴迷,好想拿下这个魅惑天下的妖精。 立刻就有同行的宗门弟子一巴掌拍过来,“你疯了,那是宗主预定的女人。这种心思以后不要表露出来了。” “那有如何,不过一个身份卑贱的舞女罢了,她跟着宗主也不过是个好看的玩意罢了,有何不可?我爷爷可是紫宸宗的七长老,本少爷让爷爷给宗主说一声,宗主也能随手将她赏给我。”那名男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禁声,你知道今天紫宸宗来了什么客人吗?若你这话落在她的耳中,让她不顺心了,便是你爷爷也保不住你。”身侧穿着紫宸宗弟子服的人连忙捂住了那名男子的嘴。 “呵,吓唬谁呢?连宗主都要敬着我爷爷三分。” ‘’唉唉唉,小祖宗,您别闹了。是红颜芳华阁的叶大长老。”那名弟子小声提醒到。 “什么?那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来咱紫宸宗了。”那个自称长老孙子的弟子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少了,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连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那位叶大长老眼里,别说自己是长老孙子了,就是是宗主本人,连同紫宸中所以的高端战力,她也不惧,可以打得昏天黑地。就是实力,至高无上的实力。 何况,紫宸宗的宗主大人可是追求了那位叶大长老几百年了,一直求而不得,若知道他今天在叶大长老眼皮子底下做她最厌恶的事情,宗主都得收拾他,这一点,爷爷可是不会替他求情的。 “师兄,好师兄。谢谢你提醒呀!咱们还是尽快到山下去避一避。可不能让叶大长老眼熟我呀!我太冒失了。” “现在开始害怕了,那位大长老可是最痛恨欺辱女子的人,赶紧走吧!” …… 月桦回到了专属自己休息的小院,关上了里侧的房门。那颗被死死捂住的心才开始剧烈的跳动着。她实在是太紧张,太害怕,太大胆了。她竟然在主殿这个大佬云集,处处都布满了神念的紫宸殿做了小动作。 一旦被那位玄衣男子,也就是紫宸宗的宗主知道了她的心思,那她的下场都不能用凄凉来形容。这就是她弱小的原罪。 但月桦不悔,她若不这么做,那她才要悔一辈子。就算被发现她背叛紫宸宗,也不过是提前了她几十年后的命运。 呵,什么背叛呀!到时候这个罪名也不过是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加给她的。她从来都没想过来紫宸宗,她是被人强行抓来的。不过因为她表现得足够乖巧,宗门给她的就不是婢女奴仆的身份,而是弟子的身份了。 原本以为有了这层身份后,那些对自己有心思的宗门弟子就会收敛。 只是没想到她还不曾用过这身份能够给她带来的保护,便遇到了这身份所带来的麻烦。她以弟子的身份拜见宗主时,被宗主瞧上了。 同宗不知道有多少女弟子在背后暗咬银牙,嫉妒她得了宗主大人得青眼,从此她这个无权无势还实力低微的小丫头攀上了大树,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月桦心中的苦,无人可道,也不敢表露分毫。 以色待人者,色衰而爱驰。何况,她能得宗主青睐,很大程度上凭借的都不是这副好颜色,毕竟她一向低调,比她张扬美貌的大有人在。紫宸宗宗主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月桦虽有几分姿色,还不至于让宗主也为之折腰。 上天赐予了她的无上天赋,水木相生的修道资质,的确是极好的。在这紫宸宗内,却也不过是高阶修士的炉鼎,何等悲惨的命运。 今天,那个坐在南座位子上的人,叶涵大长老,是她唯一的希望。 那位大长老庇护了数十万人的红颜芳华阁,多她一个又何妨。月桦的资质是顶级的,他日若凌驾九霄之上,也定会反哺红颜芳华阁的,最起码她也会是个中流砥柱。所以,她有让叶涵大长老带着离开的价值。有离开的希望,她绝不能放弃。 今年她才十八岁,花骨朵一样的年龄,加上她天资卓越,未来必定前途无量。怎甘心做一个男修的附庸鼎炉呢?成为别人修为前进的踏脚石。 她不想去伺候糟老头子,而且还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妾身份,没准等她没了利用价值后,也就是一堆了无生气的枯骨。 没错,在外人看来,位高权重,青天界数得上名号的高手,外表英俊潇洒的紫宸宗的宗主楚惊鸿,在月桦眼里就只是一个糟老头子。 那老头子也不知道几千岁了,为了他修为的提高,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孩子。月桦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高手又如何,只要给她时间,她也能破茧成蝶。 今天的领舞本来不该是她的,她一直陪侍在楚惊鸿身边,因为一直乖巧听话,很多宗门大事也从未避讳过她,比如说,今天,红颜芳华阁的叶大长老会来紫宸宗做客。 这个消息,让她一直巧笑倩兮,强颜欢笑的脸上多了几分真诚,宛如死湖的心境泛起了涟漪。她本以认命,每日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只管哄好楚惊鸿,她才能活得长久一点。 但这样活着好累,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样无依无靠,朝夕不保。她知道,楚惊鸿之所以现在还没要了她,不过是嫌她修为太低,想喂肥了再宰。 但如今,她看到了一缕希望,离开楚惊鸿的希望。天下第二的高手,身后站着青天界最顶级的三大超一流势力之一的红颜芳华阁。便是紫宸宗,也只是一流势力,离红颜芳华阁还差得远。如叶大长老那样的高手,轻轻动动手指,整个青天界便能颤上三颤。只要自己入了她的眼,她就能离开这个囚笼了。 她求了楚惊鸿好久,才可以在这个盛大的场合抛头露面,她知道那个男人的占有欲极强,自己此举已经让他有些稍微的不喜,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给自己猛灌了两口茶水,月桦的心情终于平复。 那颗冰冷绝望的心,变得热络了。这次是一直力求稳妥的她做得最冒险的决定了,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如今,她只有等了。 我已用我最大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剩下的只有交给天意和人心了。 …… 金碧辉煌的紫宸宗主殿,鼓乐齐鸣,又有新的美貌女子在载歌载舞。 坐在南方主座上的是一个黑袍罩面,浑身笼罩着黑气,分不清男女的身影,一个浑身都写满了生人勿进的煞神。 但在坐的人都认识这个人,眼神掠过她时,都带着敬畏。 此人正是红颜芳华阁的大长老——叶涵。 在她身侧还跪坐着四个白衣飘飘冷若冰霜的女子。四人的衣摆上还绣着朦胧的雾荷,神秘,高洁,清纯,美丽。 雾荷是红颜芳华阁的图腾,寓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唯有那紫宸宗宗主楚惊鸿,望向叶涵时,眼神带着缠绵的眷念。 这样的眼神其实让叶涵很不爽,她不喜欢楚惊鸿,甚至她觉得楚惊鸿很恶心。 虽然紫宸宗做得很隐蔽,但红颜芳华阁的势力远比紫宸宗大得多。从楚惊鸿表露出喜欢她时,他的底细就基本被红颜芳华阁的人翻了个底朝天,这个人仗着有一张俊美的脸,不知道哄骗了多少心思单纯的小姑娘。 了解了楚惊鸿这个人的生平过往,当时红颜芳华阁差点都与紫宸宗开战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渣,也敢觊觎红颜芳华阁至高无上的神。 但被叶涵拦下来了,楚惊鸿喜欢是一回事,却又没欺负过她的人。开战的话,不站理。就由着他去了。 却没想到楚惊鸿好像认了真,不仅遣散了他所有的妻妾,从此洁身自好。每当红颜芳华阁有任何事,他都不辞辛劳,带着弟子前来帮忙。 人心都是肉长的,接受了人家这么多好处,叶涵虽然不接受楚惊鸿,但红颜芳华阁后来帮紫宸宗的更多。 而今的紫宸宗是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青天界六大一流势力的首位,其中大部分的原因都是红颜芳华阁在相助。 殿中的莺歌燕舞,也自然不是叶涵喜欢的。她的红颜芳华阁的女孩子都是宝贝,每一个打架斗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呃,说错了,是每一个都是修仙悟道的好苗子。怎么可能学习歌舞这种没有武力,只是讨好男人的鸡肋呢? 但就算叶涵是天下第二的高手,此刻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表现出不喜。她此来紫宸宗是道谢的,不是闹事的。就当客随主便。 对月桦那隐秘的求助,叶涵自然是捕捉到了。 心里暗道:倒是一个通彻灵透之人,观其资质,也是极好的。而且与我很相似。确认过眼神,是个好苗子,可以挖回我红颜芳华阁。 只是,今天这个场合,我好像不能直接开口要人。 第38章 人情 青天界,一个可以飞天遁地的神奇世界。 当然也是一个可以追求长生、羽化飞仙的世界。 青天界的规则:没有规则。 其实嘛,也有一个青天界人人都心照不宣的规则,但这个规则有点蛮不讲理,说出来配不上这个灵气四溢、仙气飘飘的世界。 拳头大就是道理,这就是青天界的规则。青天界人,对这个规则是又爱又恨。爱这个规矩的人,行事百无禁忌,恨这个规矩的人,遇事有苦难言。 作为红颜芳华阁的大长老,叱咤风云,威名赫赫,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叶涵更是这个规矩中的翘楚。 在她未成名前,想要的东西还需杀出一条尸山血海才可得到。 成名之后,更简单了。多的是人讨好奉承她,不求她的帮忙,但求大佬请无视我,别找弱小的我们的麻烦,我们愿意岁岁来朝,年年进贡。就是这么霸气和不讲道理。 凡她想要的,直接开口要就成,被找上的那个人,就算万般不舍,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这方法,很好。简单、便捷、随心所欲,是叶涵最为酷爱的方式。 但对上紫宸宗,就行不通了。 叶涵的拳头,能够理直气壮的对着比自己弱小的势力或人。威胁他们,然后索要物质钱财和人才资源。 是因为那些人或势力该死,它们都对她的红颜芳华阁抱有恶意,她若不更加强势一点,别人只会觉得她的红颜芳华阁好欺负,然后变本加厉的欺负和算计她阁中姐妹。 只有表现得足够狠辣和不讲道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才能长记性,不敢招惹和算计她阁中姐妹。 也因此,这几百上千年来,红颜芳华阁哪怕是实力低微的小弟子在外界行走,知晓她们身份的势力,都表现得毕恭毕敬,甚至还派专人保护,避免她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毕竟,谁敢招惹那位实力强大,还超级护犊子的叶大长老的人。有欺辱过红颜芳华阁的势力,早已鸡犬不留,化为尘埃,连谈资都掀不起了。这些都是那位大长老的手笔啊! 紫宸宗,非敌对势力,几百年来,一直对红颜芳华阁抱有善意。 叶涵虽然很看好刚才那个灵动的小姑娘,但面对着紫宸宗,她是真的无法理直气壮的索要。 果然,人情债才是最难偿的。没想到,拥有高超实力的她也有畏手畏脚的一天。 随着楚惊鸿大张旗鼓的求爱开始后,紫宸宗的宗门活动大部分都与红颜芳华阁一致,两个宗门长期合作下来,也积累了不少情谊。虽说,叶涵不接受楚惊鸿的爱意,但两个宗门报团取暖,啊不,两个宗门强强联合,互相帮助,相守相望,她是不反对的。 这一点,叶涵自认不欠紫宸宗,红颜芳华阁本就比紫宸宗强大,互帮互助下,紫宸宗得益更大。 两宗这样友好并且可持续发展的关系,叶涵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或许,万万年后,叶涵可能会被楚惊鸿精诚所至的情谊打动。当然,这过程中,楚惊鸿变心了,就更好办了。叶涵巴不得这个打不得,杀不行的牛皮糖离自己越远越好。 有些事,终究是刻意回避不了的,比如楚惊鸿,比如他向天下人昭告的爱意。 因为,红颜芳华阁欠了紫宸宗,不,应该是欠了楚惊鸿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 青天界有一秘境,名为琳琅秘境,内中机缘宝物无数。一直被青天界最顶级的九个势力瓜分。给这些势力的门内优秀弟子做历练之用。 就在上个月,琳琅秘境出事了,原因还待查。但秘境轰塌,秘境内的弟子岌岌可危。 当时,红颜芳华阁的大部分高层都前去探寻一个未开发的秘境,守候在琳琅秘境的人很少,毕竟,有叶长老的威慑,谁敢欺负红颜芳华阁的小弟子,万万没想到,没有人为的算计,却有天灾横祸。 能进入琳琅秘境的弟子都是宗门未来的中流砥柱,是一个宗门的基石,可想而知,那些弟子是有多宝贝,这个意外的灾祸,让一直高高在上的九大顶级势力,心都在滴血。毕竟,秘境没了,可以再找,再开发。可人没了,就是后继无人! 那些宝贝疙瘩平常损失一两个,都是宗门大事,现在大部分人都还在琳琅秘境里,随时有生命危险。饶是经过了各种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各宗主事人,也经不住头脑发晕。 这种时候,唯有派顶级高手前往秘境,趁秘境还未完全坍塌,能救一个是一个。 红颜芳华阁在此地的主事者,简直都要急疯了,她们驻扎此地的高手最少,进入秘境的弟子却可以排前三,毕竟进入秘境是有名额限制的,红颜芳华阁的名额就算意思一下,匀了几个给紫宸宗,进去的弟子仍然很多,在未出事前,这秘境是一等一的好地方,这样的好事自然是多多留给自家人。 楚惊鸿,恰好驻扎在此地,守护紫宸宗的弟子。 那一天,红颜芳华阁所有奋力救人的高层对楚惊鸿感激涕零的同时,又充满了愧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将自己大长老嫁出去,来报答楚惊鸿。 她们都明白,楚惊鸿虽然以前风流了一点,但在这种紧要关头做出这样的决定,对她们的大长老绝对是真爱无疑了。 这个男人,竟然放弃了紫宸宗弟子的死活,号召紫宸宗高层,全力搜救红颜芳华阁的弟子。 对紫宸宗离世的弟子,红颜芳华阁也很伤心和遗憾,但人都是偏心的,比起别人家的,自家弟子显然更重要,所以,欠再大的人情,也没有人命重要。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楚惊鸿这么做是为了叶涵。 总之,叶涵知道,这次的人情债是欠大了。红颜芳华阁的弟子是宝贝,紫宸宗的弟子也不是白菜呀!非亲非故,凭着他所说的爱慕做到了这一步,说不感动是假的。 也因此,从未搭理过楚惊鸿的叶涵,第一次郑重的来到紫宸宗道谢。 …… 酒过三巡。 楚惊鸿醉眼微醺,颤抖的举起青灰色的羽觞,对着叶涵的方向遥遥一敬,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涵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来我紫宸宗。” 四座喝酒的人连眼睛都未眨一下,继续若无其事的大声吆喝着“满上,满上,大伙接着喝。” 实则个个都把耳朵竖起来了,心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却又用各自的秘法偷摸摸的观察南座的那位的反应。 那团笼罩着人影的黑气更浓郁了,显示这内中之人并不平静。 一个恶声恶气的沙哑声音传遍整个殿堂。 “楚惊鸿,你这紫云峰还想不想要了,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闭嘴!”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中年男子借着酒气站了起来。 “叶涵,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次咱们紫宸宗为了你红颜芳华阁损失了多少优秀弟子。” “也不知道我们这位宗主大人眼睛是有多瞎,竟然看上了你。” “一天到晚都包着个黑布,你是个多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呀?” “听听你那声音,阴阳怪气的,老鸨的声音都比你好听。” 饱含怒气的声音,如连珠炮一样吐出来。 “你给我住嘴”闻言,一道无形的气劲冲着那位中年人而去。 “噗。”中年人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望着楚惊鸿,许是反应过来了,接着就是气愤与怨恨。 “宗主,好一个宗主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呀” “就为了一个女人,连祖宗留下的万载基业都不顾。” “你枉顾宗门弟子姓名,枉为紫宸宗宗主。” “老夫几百年来一直为紫宸宗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任劳任怨。不但得不到宗门的庇护,还被自己人出手废了修为。” “呵呵,呵呵呵。” “只可怜老夫的小弟子,乖巧懂事,天资卓越,我竟然没去琳琅秘境守着他,”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身为紫宸宗高层,作为宗内弟子楷模,对自己弟子都见死不救,跑去救别人家的。呵呵呵!” “都拜倒在一个还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魔头的石榴裙下了,呵呵,我紫宸宗亡矣”声声泣血。 “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的混账带下去。”如此大的动静,楚惊鸿的酒也醒了,立刻便气急败坏的吩咐道。但眼睛的余光在往南边瞟,他更在乎的是叶涵的看法。 很快就有两个身穿紫宸宗执法人员衣服的人将那位中年男子拉了下去。 中年男子还在惊呼“楚惊鸿,你这个暴君,我紫宸宗亡矣!” 四座的人却没有一点同情,甚至在心里骂他“蠢货。” 红颜芳华阁方面只是觉得他活该,竟然敢骂她们的大长老,若楚宗主不动手,她们也会适当教训。虽然,这次红颜芳华阁欠了紫宸宗一个大人情,但红颜芳华阁绝不容忍侮辱她们至高无上的神的人。 至于紫宸宗的人,一部分是怕这个不懂事的,将紫宸宗好不容易与红颜芳华阁建立的联系搞僵,毕竟叶大长老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紫宸宗可是很大方的,从未让紫宸宗吃过亏,这次紫宸宗损失惨重,叶大长老因为愧疚给的补偿一定更多,可不能在这紧要的关头得罪叶长老。 逞言语之勇有何用,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的。 至于琳琅秘境死的弟子,虽然心痛。但,人都死了,也不能复生,当然要争取更大的利益。这样他们的死才更有价值不是? 至于剩下部分人,自然是楚惊鸿的嫡系,他们是对楚惊鸿唯命是从的,他们的想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 在大殿里处置了一个一直对自己意见颇多的高层,而且用的还是维护叶涵的借口。 这件好事才勉强让楚惊鸿被叶涵不带情面的呵斥稍微舒服了一点。 他面带歉意的对着叶涵道“让叶大长老见笑,鸿无能,手下人不懂事,骂了叶长老。刚才,鸿说的话,唐突了,望叶长老海涵。”既然这位大佬不喜欢,楚惊鸿当然是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 “是呀是呀,叶大长老,第一次位临寒舍,蓬荜生辉呀!”周围一大群紫宸宗高层在附和。 寒舍??叶涵望了望周围这金光闪闪,极尽奢华的宫殿。嗯,这个跟自己那个用极品寒冰玉建造的广陵殿相比,确实挺寒酸的。 自己此来是道谢的,自然不会计较刚才那点小事,但“涵儿”这个称呼是绝对不能忍的。 至于先前那个人骂她丑八怪,老妖婆。好吧,被质疑容貌虽然有些膈应,但她也没生气。毕竟她向来强势惯了,得罪的人也多。比这更难听的说辞,她都有知道。 如今,她更在意的是,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天材地宝没了可以再寻,但紫宸宗这次损失的是人命,虽然,她这次带来了海量的答谢礼,这个人情终究是欠大了。 第39章 图穷 “无事。”叶涵很平静的回答道。 “在琳琅秘境,多谢楚宗主对我宗弟子的搭救,令宗弟子的牺牲,我们深表痛楚。这是我红颜芳华阁的一点心意。还请楚宗主收下。”说着叶涵便递上了一串空间戒指。 “这,涵…,叶长老,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呢?我一直把红颜芳华阁的弟子当成我自己的弟子。那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鸿的紫宸宗已经接受了你太多的馈赠了,难得能帮上一点小忙,我……” “让你拿着你便拿着,我不喜欢欠人。”冰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唉!那鸿就先替涵……,替叶长老收着了,反正以后我也会拿这些连同紫宸宗做聘礼的” “随你。” …… 宫殿里盘龙柱上大开的龙嘴,口中吐出袅袅白雾,雾气缭绕在大殿中,飘飘渺渺的如仙境一样朦胧隐绰。 而在坐的众人,可不都是神仙人物。 移山填海非难事,替天正道求长生。 玉露琼浆再珍贵,在这种略显尴尬的宴会上也索然无味。 坐在这里最顶级的两位大佬都冷场了,其他的小人物也只能集体失声了。 我们只想做个透明人,关于这两位大佬的爱恨情长不是我们能插话的,我们不想做出气筒。 杯起盏落间,时间已悄然流逝。 “楚宗主这场宴会很用心,咱们也算是宾主尽欢了,我红颜芳华阁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后会有期,”感觉也没什么事了,自己给紫宸宗送的谢礼也交到了主人家手里了,叶涵便起身告行了。 “等等。” “叶大长老,第一次来我的紫宸宗,参观一下再走吧!下一次,也不知道你何时才能再来一次。”楚惊鸿挽留道。 “可。”略一思索,叶涵便答应了下来。 她对楚惊鸿拒绝得够明确了,此刻留下来不过是全一下人情。楚惊鸿还付出了大代价救了自己阁中弟子,这么一点小要求,叶涵自然不会拒绝。 男的风流,女的身形难辨。二人在紫宸宗的空中如闲庭散步一般。 主殿里,歌舞依旧,美酒佳肴接连不断的继续送来,留下的紫宸宗高层正在与红颜芳华阁的那四名高层交涉,增进双方势力的感情。 “叶长老,紫宸宗的风景如何?” “尚可。” “那叶长老,红颜芳华阁的风景与紫宸中相比如何?” “红颜芳华阁最美的是人,不是风景。” “哈哈哈,也是,红颜芳华阁的仙子们,个个都国色天香,绝色倾城。” …… 叶涵再一次不得不感叹,对自己这唯一的,如狗皮膏药的追求者,楚惊鸿委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呀! 她所言的红颜芳华阁的人美,指的不是那肤浅的容貌,而是品行。 紫宸宗身为雄踞一方的大势力,宗内的各项设施都宏伟大气。依名山而建,宗内的弟子天赋都很好,至于人品就难说了。 叶涵在参观紫宸宗的时候,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宗门弟子身上,弟子的言行是为师者的写照。 那些老家伙,活得太久了,太有城府了,为了维持一些基本脸面,太会装了,他们究竟是什么心思,完全看不出来,从这些小弟上就看得明显了些。 一路飞过紫宸宗的各峰,庞大的神念从那些小弟子身上一闪而过,她感受到了什么,谈不上失望,却又有气愤难发。 叶涵心底打定主意,将这次人情尽快还完,然后告诫红颜芳华阁的弟子以后离紫宸宗远一点。 这个宗门什么样的风气,这些弟子什么样的为人呀!气!太气了!简直想杀人。 骄奢淫逸的生活,欺男霸女的行为。紫宸宗,很好!这样的弟子若出现在红颜芳华阁,早就被叶涵给废了,逐出山门。在紫宸宗,居然还是真传、核心、内门弟子。可见他们的师表是什么德行。 真难为她还能在这里跟楚惊鸿打哈哈,楚惊鸿可是将紫宸宗牢牢的握在手心的,这些行为他不知道才见鬼了,说明他对弟子中的那些恶劣现象司空见惯,甚至还是非常支持的。 所以,可见楚惊鸿这个人,人品和几百年前红颜芳华阁调查的一样,委实不咋滴。这都过去几百年了,也从未改过。 哎,本长老从未展露过真颜,在外都是杀人如麻的凶名。 这几百年来,楚惊鸿追着我不放,到底为了啥? 楚惊鸿可不知道叶涵的想法,他之所以提议让叶涵参观紫宸宗,其一是为了炫耀,这些年,在红颜芳华阁的提携下,紫宸宗比以前更加气派了。 其二,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拖住叶涵,让她留在紫宸宗。 游览了一圈,叶涵都要对紫宸宗一些弟子的行为气炸了,但也不好发作,这是别人宗门的家事,她的手不会伸这么长,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欠了楚惊鸿一个大人情。 人家好心邀请她参观自家宗门,她还对别人家门内风气指指点点,那算什么? 总之,叶涵的选择就是沉默和加快自己的步伐。 “叶长老,咱们走慢点可好?” …… “叶长老,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参观完了紫宸宗,但还有一个最美的地方,是叶长老不曾见过的,一起去?” “可。” …… 紫云峰,主殿之上。叶涵足尖点在翘起的飞檐之上,清冽的目光向四周环视。 很美,梦幻一样的风景。 夕阳美如画,清风醉晚霞。 温婉拥雅韵,墨色度芳华。 海天一色间,暮色浴群山。 苍茫雾轻拂,碧蓝接天映。 抛去对紫宸宗的一些偏见,这里的风景确实挺美的。 那是…叶涵将目光延了过去,一轮巨大的红日与云端持平,炽热的温度让叶涵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点卑微实力在它面前太过于渺小。 不过,今天的太阳红得太妖异了,这种颜色,像血。 “叶长老,这里是不是很美。”却见楚惊鸿正懒洋洋的斜躺在琉璃色的瓦片上。 “叶长老,这里是我紫宸宗最高的地方。我经常躺在这上面看风景,在这里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 “可,我依然认为万千风景,也不敌你分毫。” “说完了,那我走了。”她就算是真的流连美景,也不希望旁边还有一个楚惊鸿。 “别,别走,叶涵。有些话,我一直藏在心里,我一直想找一个人吐露一下心声,我不需要你做出任何回应,只要你听听就好,因为只有你懂啊!” “你说,我听着呢!” “咱们这样的存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够与我们平等对话了。越强大越孤单啊!那些昔日的朋友都在不断的远去,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传说中的高处不胜寒可真寂寞啊!” “那是因为有了力量后的你,早已在不断拔高你自己,你与朋友之间的相互扶持,变成了你高高在上的施舍和看不起,你早已不似当年那样对待好友,又怎能怨他们与你疏远。” “是呀,叶长老,你可真了解我!那叶长老,你呢?你身边不也没个人吗?我听闻偌大的广陵殿只有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所以呢?你要送我一个人?”叶涵心里一动,淡淡的接话道。 楚惊鸿一愣。 这剧本好像有点偏差,不过,也无伤大雅,只要能拖延时间就行。 “叶长老,你想要谁?只要你想,整个紫宸宗都是你的。”说着,楚惊鸿含情脉脉的望着叶涵。 叶涵:这目光怪膈应人的,突然间有点不想问他要人了。 “我广陵殿还缺一个洒扫的婢女,我向楚宗主买个人如何?”既然已经开口了,叶涵也不是扭捏的人,何况,她对那个小姑娘挺有好感的,那便直接要过来就行。 “哦,是什么人竟然入了叶长老的青眼。那是她的荣幸。” “先前大殿中,跳铃铛舞的那个领头的舞女,我广陵殿太安静了,加这样一个挺欢脱的姑娘,可以热闹一点。” “她呀,叶长老,那你稍等,我这便让人带她来。”猜测到了叶涵看上了他宗门里某个好苗子,却没料到竟然是月桦。 以前叶涵也向其他宗门要过人,但都是一些心思纯良,洁身自好,或者身世悲惨,处境堪忧的女子。 这个月桦,跟这些条件都不沾边呀!何况那只小妖精是我看上了很久。 楚惊鸿心里有点不舒服,有人跟他抢人,还是抢他的女人。 该怎么形容月桦呢? 那个常年衣着素净雅致,一颦一笑却自带万种风情的丫头。 盈盈一握的腰肢,窈窕玲珑的身段散发的媚意岂是那朴素的衣裳能遮挡的。 眸中秋水清波流盼,写满了乖巧,望向他时一副任君予求的样子,搭上她那洁白无瑕的衣物,那是一种别开生面的诱惑。 清纯美好中是勾人心魂的妖艳魅惑。 若不是因为某种见不得光的目的,楚惊鸿怎么早将那丫头完完整整的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可惜,还不到时候。这点让楚惊鸿很遗憾。 只是,那丫头媚骨天成,这一点上,就与冰清玉洁的叶涵是两个极端。 等等,叶涵说的是婢女,而非弟子。 那有一个原因,叶涵倒是可以注意到月桦。 月桦那个不安分的小丫头,先前跳舞的时候,可是向他当众示爱。 这么说起来,楚惊鸿偷瞄了一眼如同立身云端的叶涵。 笼罩在她身上的黑雾变得稀薄了一点,依稀可见其内那抹芊细的身影上的黑衣猎猎招展。 遗世而独立。 “或许是由于嫉妒也不定哦?”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如同春天的野草在楚惊鸿的脑海里疯长。 那丝被人抢自己女人的不爽,也稍微舒坦了一点。 果然,叶涵啊,叶涵。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拿不下的女人呢?不枉我在你身后巴巴的追了几百年,你却一直对我不假辞色。 现在,你可是有一点动心了。 但,真当我稀罕,我要的重来都不是你的心,而是你这个人。 今天,我应该就能达到这个长久以来的夙愿了吧! …… “那个小姑娘怎么还不来呀?” “叶长老,月桦她实力低微,走得自然慢了一点。” “哦,那就再等等吧!” …… “楚惊…,终于来了呀!” 叶涵庞大的神念里正见到那个颇为灵动的小姑娘由一个高手护送而来。 楚惊鸿也很无奈,本来不想月桦那丫头过来的,奈何再不过来,叶涵就要怀疑了,倒时候,得不偿失。 天色已晚,这时变故突生。 日晖落,初月霁,星辰耀。 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时刻了,日月星三光同现,阵起。楚惊鸿心里一片激动,只是可惜了月桦这个上好的鼎炉,她实力太过于低微了,在这个大阵中,怕只能香消玉殒了。 电光火石间,叶涵轻而易举的携带着月桦避开了突如其来的灼热火球。 余光瞥见楚惊鸿嘴角微翘的弧度,让她的心里一沉。 今日,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鸿门宴。 只是,为什么? 第40章 匕见(一) 呵。 叶涵的眼里掠过了一丝嘲讽。 被楚惊鸿如狗皮膏药黏着追求的了几百年,她从未动过心,难不成还能在意? 只是这种突然被盟友背叛的感觉让她不爽愤怒而已。 她是傻了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只需要跟楚惊鸿硬刚即可。 拳头才是硬道理,弱者不配知道答案。 心中的那丝诧异转瞬即逝,未掀起半分波澜。她是站在青天界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人,有的是强者之心,行的是强者之事。 若有心思诡异的人不信邪,继而不在畏惧她所拥有的毁天灭地的力量。那么只有疼痛才能让人清醒,或者说死人才不会作妖。 有几年没动过手了,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从天际的四面八方流星般坠落了一个赛一个大的火球,目标直指叶涵。 叶涵素手一挥,她身边的空间竟如波纹一般急速抖动,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她本人连带着刚刚到手的小姑娘月桦顺着这些波纹极速后退。 密集得如同一张大网撒下来的炽热火球,竟未碰到她的衣角分毫。 与此同时,她还顺手甩出上千把寒气凛然的冰剑朝着楚惊鸿飞射而去。 现在她不与楚惊鸿纠缠,但也要收点利息。 一切的根源是这家伙在搞鬼。 “哼,早料到你会这招。” 楚惊鸿闷哼一声,流光溢彩的火云剑,搅动着不断飞来的火球,将那些闪着寒光的冰剑团团围住,顷刻间那寒冷彻骨的冰剑便化为漫天水雾。此间阵法为楚惊鸿所设,他自然可随意操控那些火球,费劲心思布置这阵法,为的便是克制叶涵赖以成名的冰系术法。 看样子,效果很好。楚惊鸿提着剑飞身前往叶涵的方向。 这是… 点滴懊恼从楚惊鸿心上划过,失策了。 那女魔头最大的天赋是控水,冰一旦化了,可不就是水吗? 面前的水雾气太浓,迷雾阵法吗?前面的人影已经变得模糊了。 不过,这种如同鸡肋一样的能力可以拦得住我吗?楚惊鸿心中冷笑。 腾腾燃烧的炙热火球,顺着楚惊鸿手中的火云剑流转。 “火舞银蛇” 明明只是火焰,却已经烫得泛着白光,那是温度达到了极致才有的景象。白色的火焰形成的银蛇搅腾着升腾的水雾,“哇”的张开了一个大口,犹显狰狞和恐怖,内中是明晃晃的火焰组成的长舌,那蛇头“嘶”的吐出了一口信子,席卷了空中所有的水雾,顷刻间,那些朦胧缥缈的水雾便已消失不见,空间变得极度干燥,仿佛随时都能裂开一条口子。 楚惊鸿见状心里一喜,当真是好事成双啊!看来今天他不但能拿下叶涵,完成他数千年来的夙愿。还有其他的收获,原来温度到达极致,可以撕裂空间。 刚刚那一击,“火舞银蛇”竟然让他窥见了一丝丝空间法则的皮毛。 这意味着,他离大道成仙又近了一步。 但此时,叶涵的身影已经距他数百丈远了。 想逃,楚惊鸿眼里充满着难言的疯狂。 追! ** 因为某种不可道人的目的,楚惊鸿一手策划长达三百年的布局,直到今天来实施。但对紫宸宗而言,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日月星三光笼罩的遮天蔽日大阵内,无数的火球如天外流星一样横冲直撞,炙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天地都焚化。 滚烫的火球夹着无上的威势冲击而下,砸在了紫云峰在内的数百座秀丽的山峰,登时山崩石裂,乱石穿空,轰然倒塌。这还没完,无数炙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灼浪排空。紫宸宗内的群山峻岭竟然都是火山。 周围三千里的空间都已经染成了火红色。 俨然一副人间仙境突变人间炼狱。 无数紫宸宗修为低微的小弟子,犹在迷茫之中时,就葬送在这突如其来的火海汪洋中。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地下同时来。 有修为高深的紫宸宗长老,早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齐刷刷的凌空飞度赶来,一探究竟。当然也有很小部分人选择第一时间救助自家的弟子。 楚惊鸿腾空而起,手中的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冲而来,但叶涵此刻无意与他纠缠。她此来紫宸宗,可带来了四个姐妹。楚惊鸿不在意紫宸宗宗门子弟的死活,她红颜芳华阁的人可金贵着呢! 芊芊素指向前一点,虚空中泛起层层涟漪,已至叶涵面门的剑尖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了。 空间秘法——“咫尺天涯”!!! 不好!楚惊鸿连忙疾行后退,调动了全身力量勃发的一剑又岂是能轻易停下来的。 辉宏的剑气跨越了无数的空间,白光不停的骤闪,但这些空间仿佛无穷无尽一样。他这是被叶涵困在了空间里。 楚惊鸿面露急色,他已经瞧见了叶涵飞身远去,这种较量的结果是瞬息万变的,一旦叶涵找到红颜芳华阁所属的四人,她便再无后顾之忧,对付叶涵这种成名已久的高手,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是很艰难的,必须一鼓作气,速战速决。 该死! 他还是低估了叶涵的实力。 不,不全是实力。楚惊鸿心中冲出来了一股强烈的嫉妒。 凭什么? 为什么? 什么天道酬勤,我不信。 有些人生来就天赋异禀,顺风顺水,何其不公呀!! 老夫辛辛苦苦几千年,一直在求仙路上汲汲而求。豺狼虎豹窝里夺过食,死人堆里摸过尸。可结果如何?几经生死,修为不见寸进,还伤了根基。那些贪图享受,醉卧美人膝的,修为却蹬蹬蹬的向上涨。后来,他也踏上了这条路,果然很爽。可修为越高,与之对应的女修就越来越少,而且,每一个都是不可得罪的。 更让他感到疯狂和不甘的是天赋和悟性。这两样东西如同一道天堑,将他隔绝在长生不老的半途中。 经过他收集了多方的消息,叶涵,天生水灵体,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顶级资质,这样上天赋予的天资,让他何等嫉妒,可就是这样的资质才好!这样的极品才能为他所用,成为他长生路上的踏脚石。 只不过,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涵已经是青天界数得上名号的高手了,强取豪夺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那个女人修为越高,对他的好处不就越大吗? 他难得来的耐心,真心追求一个人,结为道侣也不是不可行。没料到。叶涵这个女人这么不给脸,热脸贴了冷屁股几百年了,毫无成效。他的寿元却在不断缩小,不得已下,从五十多年前开始,他便开始筹划这场颇为冒险的布局。 如今,楚惊鸿是真的疯魔了,你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天资,还有强力的宗门后盾,小我几千岁,达到的成就便已远超我了。而今,我还在为窥见一丝空间法则沾沾自喜,你便已经可以随手布置空间秘法了。 不公平!! 真的好想毁灭。 楚惊鸿眼中恶意满满。手中的火云剑如同感应到主人的疯狂不甘,绚烂的剑光带着浓厚的戾气,携无上之威势劈了出去。 “咔嚓咔嚓”仿佛有东西应着这一剑,碎了。 “咫尺天涯”被破了!!! 第41章 匕见(二) 惊天动地的一剑之后,楚惊鸿虽然从“咫尺天涯”的困阵空间里挣扎了出来,却也感到后继无力,心中的恼怒更甚。 那团名叫嫉妒的郁气并没有随着这一剑的斩出而有所释放,反而因见识了自己爆发这一剑威力后,郁积得更加浓厚,滔天的怒火与不甘因无处宣泄让他如鲠在喉。 那么惊艳的一剑,浪费了。 那调动了他所有力量,含怒而出的一剑,那无可匹敌的威力若落在叶涵身上,至少能削弱她两成的战力。 现在却用来破解一个叶涵随手布置,与她几乎毫无联系的空间秘法,着实可惜了。这便犹如出了重重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的难受,虽然破解了这空间秘法,终究没落到实处。 而且,刚刚抽取了他所有的力量,现在身体处于脱力状态,这时候,凑到战力满值的叶涵面前,纯粹是送菜,还好叶涵此刻顾忌着红颜芳华阁的四位长老,而无心恋战。 楚惊鸿略显阴郁的脸色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几经变化。最后,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叶涵离去,他没能力拦下她,但,只要她还在这个遮天蔽日大阵里,就是我楚惊鸿的主场。 空间法则啊!这种高难度的秘法都能运用自如,可真让人嫉恨。叶涵曾经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尚可的后起之秀而已,几百年光阴修为越就过了我。那时,我还能宽慰自己,不过一个女人,待我拿下了她后,她的修为都是我的。可悟性呢?她才多大,就能在空间一途的领悟中碾压我呢。 真的让人好想毁灭。凭什么天赋悟性她都是一等一的,我呢?我也想要。不,我要的是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嫉妒使楚惊鸿那不知道骗了多少小姑娘的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变得极度扭曲,狰狞可怖,让人望之胆寒。 不行,不能让那些负面情绪主导我,目前才是我计划关键的开始。楚惊鸿猛的一抬头,将眼睛使劲的闭上,随即又睁开了,那股不甘的郁气才压了下去。 … 这时候,于乱石穿崩中惊闻突发变故的紫宸宗诸位长老终于“姗姗来迟”!! 有好几个长老,看着楚惊鸿,嘴唇翕动。显然是对这一地狼藉,满目疮痍的境地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但眼中的悲痛与不可理解已经溢然而出了。 古朴的太阳线路条纹在楚惊鸿的玄衣上闪着血色的光芒,在四周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海岩浆之上,显得更加神秘与诡异了,那张常年被他维持着俊逸的脸庞有些龟裂,他眼神阴鸷,盯着这飞来的上百余人,恨不得将他们看穿。 这些人都是一流的高手,有年龄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但无疑例外,都是拿着紫宸宗供奉的中流砥柱,是紫宸宗最坚实的力量。 “刚刚,你们就在旁边看戏。”见这些人还装傻充楞的久久不语,楚惊鸿开口质问道。 “楚惊鸿,你毁了整个紫宸宗,你这是什么态度,还对我们甩脸色。”旦见一个身材周正,身着与楚惊鸿相似衣物的男子吼问道。 “哦?你眼瞎了吗?明明是叶涵毁的,她都在咱紫宸宗的地界大打出手了,你们一个个不上来帮忙,还敢用这种愤恨的眼神看着本宗主,谁给你们的胆子。”楚惊鸿讥笑道。 “楚惊鸿,我等敬你是宗主,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也编个像样一点的理由行不?叶大长老无缘无故为何会与你动手,我们分明看见是你对叶长老穷追不舍。” “对呀,宗主,好端端的,你跟叶大长老怎么打起来了。”有人在附和。 楚惊鸿脸色一沉,目光阴寒“瞧瞧你们说的是人话吗?这里是紫宸宗,你们是紫宸宗的长老。自家山头都被外人打了,你们却还帮着外人说话,在这里指责本宗主,我很怀疑,你们是红颜芳华阁的奸细。”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楚惊鸿,你忘了你接过宗主印章时发下的天道誓言了吗?你说过,你要励精图治,带着紫宸宗蒸蒸日上,瞧瞧你现在都干了什么好事,你这是再给紫宸宗带来灭顶之灾。” “楚惊鸿,这个阵法是怎么回事,停下,宗门已经有上万低阶弟子,都在这一瞬葬身火海了,你这是让紫宸宗断了传承。” 有一部分的长老对着楚惊鸿吵吵闹闹,指责楚惊鸿的罪过,恨不得一片丹心荐紫宸。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在冷眼旁观,甚至隐隐的支持着楚惊鸿。 “够了,本座怎么就没为紫宸宗打算了,本座是紫宸宗的宗主,只有本座好了,紫宸宗才会更好。” “至于那些修为如蝼蚁的低阶弟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有诸位这些活招牌在,还怕招不到弟子吗?他日,我紫宸宗成为天下第一宗门,自然会有天赋更加好的弟子争先恐后前来拜入门下。” “尔等,在其位不司其职,反而在这里阻拦指责本座,意欲何为?” 那位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呵呵冷笑道“颠倒是非,竖子不足与谋。楚惊鸿你布下这遮天蔽日大阵,引爆了先辈镇压了数万年的活火山,将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数万宗门弟子葬生火海,还与红颜芳华阁结下了这几乎不可调和的大仇,紫宸宗危矣,你更是不知悔改,指责我等,我们长老团要罢免你。” “哦,罢免我?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楚惊鸿也不争论了,冷漠而嘲讽的望着他。 “我等自然是谨遵宗主大人的意思,其实先前在宗主大人被困于咫尺天涯之时,我们的人便已经制服住了白霜等人。有这四人在手,叶涵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投鼠忌器。”长老团的成员大部分都拱手向楚惊鸿汇报。 “嗯,做得好。”楚惊鸿赞赏道。 不过,立即就有一道更加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什么?你·你们·”那长得周正的长老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身后的同伴。 不过,突然间,他便张开嘴唇,甚至还用手去抚着喉管,他自是极想说话的,只是有不知名的力量阻碍了他的发声。 “周晋长老,我们已经往死里得罪了红颜芳华阁了,不可能善了。宗门的弟子也因此次变故死伤大半,我们需要重新招募。为今之计,只有按着宗主的计划行事,毕竟,叶涵是红颜芳华阁最大的依仗,没了叶涵,对红颜芳华阁有心思的宗门世家门派不下于数千家,到时候,红颜芳华阁自顾不暇。怎有多余的精力来找我们麻烦。我们这些老家伙,拼尽全力也要把叶涵留在这里。”有关系相熟的好言相劝道。 “呃呃·呀呀哎呀。”周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这位平时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长老。 “哈哈哈哈。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魔了。将欣欣向荣的紫宸宗搞得支离破碎,居然还大力支持”周晋口吐了一口鲜血,显然已经冲破了那个禁言术。 “周晋,禁言。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得罪了” “宗主,我将周晋带走了。他只是太在意紫宸宗了,还请宗主勿怪。” 至此,楚惊鸿以压倒的优势结束了这场讨伐他的闹剧。继而紫宸宗全面围剿叶涵。 … 叶涵以空前的速度凌空飞度了数百座宫殿。庞大的神念一丝不苟的搜寻着任何可能的角落。 她眼神一凝。 那是… 细微的冰霜眨眼间便消融在这炙热的大阵之下,热浪朝天。那丝冰凉叶涵还是捕捉到了。 那是白霜的成名绝技“风霜刀剑”。白霜,红颜芳华阁的六长老。 白霜,遇难了。 有对紫宸宗的滔天怒火,更有对自己人的心疼和着急。 叶涵的急行的速度更快了。 第42章 白露为霜 砰! 随着一声悍然巨响,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炸得四分五裂,下一刻,一道窈窕的身影电射而出。 这道身影夹杂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惊人气势,她双臂一震,数不尽的冰雹以势不可挡的极致速度向四面八方砸了出去。 那些冰雹闪着凌冽到极致的寒光,如同一柄接着一柄的刀剑一样,锋芒毕露。 这一刻,天空上本该落下的妖异烈日也被这寒光映衬得仿佛失去了光芒,黯淡至极。 同一时间,方圆十里的紫宸宗众人尽皆传来一声惨叫。 有少数身手敏捷的躲过了飞射而来的冰雹,却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那强烈至极的寒光几乎让他们变成了瞎子! 双眼刺痛,如同被扎进去千百根银针一样难受。 这还只是受影响最小的一部分人!!因为他们还活着!!! 那些反应迟钝,没能躲开冰雹的人,刹那间便已化作一座冰雕,瞬间,又再次碎成了渣,连一点血丝都不见。 恐怖如斯!! 从地底喷涌而出,激烈沸腾的岩浆也在这一刻被凝固。 寒气从凝结成冰的岩浆上涌起,陡然间让所有侥幸躲过这场声势浩大的攻击的人心里都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啰嗦。 这霸道、凌厉到极致的招式,一击之间,便已带走了紫宸宗数十人的生命。要知道,能够参与围攻白霜的人,个个都绝非庸手,甚至有好几位在江湖武力排行榜都与白霜齐名。 但就只是这几位,也只是堪堪躲过白霜的攻击。 扑面而来的寒气,令还尚在远处的,前仆后继赶来围攻白霜的人头脑一清,忍不住止脚刹车,不在冲向前了。 紫宸宗自己的地盘,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还发动了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女人,居然被一招秒。 与这奇耻大辱相比,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现在往上冲,纯粹是送命,十之八九成炮灰,被白霜拉着垫背。 白霜的成名技——“风霜刀剑”在如此燥热沸腾的环境下,也能冰冻三尺之寒,这是何等深厚的功力。 红颜芳华十二长老,传言最弱的就是六长老白霜,但同样,她的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大长老叶涵。 琼霄云中坐,万里挽狂澜。指的便是白霜,更准确的是指她的深谋远虑和算无遗漏。她是红颜芳华阁的智囊,可以说芳华阁大半事物的部署安排都是这位长老在做。 也因为她将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了治理红颜芳华阁上,荒废了修为,所以武力排行是芳华榜上十二长老最低的。甚至,她比不在芳华榜上的长老修为还低。但因为她对红颜芳华阁劳苦功高,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多方优势让她挤身芳华榜,还坐稳了六长老的位置。 … 下方的人与那全身布满冰霜,如同煞神在世的白衣女子遥遥相对。 紫宸宗都要将青天界最大的情报贩子神机阁在心里骂得狗血淋头,这特么的还是最弱的一位长老。 玩我呢??你们的情报也太坑人了! 就为了对付这个人,紫宸宗已经损失了几十个传闻与她旗鼓相当的长老了,却连她的身边三尺都未近。 与之而来,所有人都生出了退缩的心思,同时更滋生了对楚惊鸿的怨恨。 好端端的算计红颜芳华阁的两位长老干嘛?与红颜芳华阁互利互惠不挺好的吗?却突然决定倒戈相向,反目成仇。 连在武力上一直不显山不显水的白霜长老都强大如斯,那么其他人呢? 以及号称最强的叶涵。 嘶~ 红颜芳华阁底蕴深不可测啊,偏偏此次有将红颜芳华阁真正掌权拿主意的两个人得罪透了。接下来便是不死不休了。 只是,凭我紫宸宗,真能抵挡红颜芳华阁的疯狂报复吗? 所有与白霜交过手的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个想法。 … 眼见着周围暂且没有还站着的敌人,但远方,仍然不断有密密麻麻的人头冲了上来,只不过碍于她刚才的威势,还在远处观望。 白霜一跃而下,随着她的落地,星辰石铺的地板竟裂开了好几条口子。 远方熊熊的烈火扑面而来,燥热得令人窒息。 她静静的立在这断壁残垣的中央,身下是三个白衣胜雪,却神色狼狈的女子。白霜知道这三个姐妹的情况很不好,但此刻,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能分给她们,她不能有丝毫的分心。 她自来是独坐九霄,挥斥方遒的。自负算无遗漏,却不料今天阴沟里翻了船。姐妹如今落入如此险境,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还记得当初她与叶涵闲谈时的情景。 “霜霜,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你该闭关了。” “我?叶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若我都要亲自冲锋陷阵了,那咱红颜芳华阁得危险到什么地步呢?我还不如多花点心思,让咱们的芳华阁越来越强大。那时,别人一听到咱们芳华阁的名字,就闻风而逃,那才是真霸气。” 那时候,她其实也是口是心非罢了,嘴上说着不要,一有时间练功的时候却更加努力了,未雨绸缪嘛! 我白霜虽然更喜欢智慧的解决问题,但叶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就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少说废话。” 但这些年隐藏的那些实力,在面对无穷无尽,采用人海战术的敌人时,也难免黔驴技穷。 但也不代表我白霜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来吧!战!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白霜便已经与紫宸宗的众人交手了不下于一千次。敌众我寡,这些人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刚才眼见这些人就要欺身而上了,身下的姐妹却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不得已,她便将积蓄已久的力量全力爆发,击垮了冲过来的敌人。但她同样不好受,力量被抽空,此刻的她差不多已经到了殚精竭虑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清泠泠的目光扫过四侧刚被她打落的紫宸宗众人,这些人已经相继爬了起来,拿着刀剑兵铁虎视眈眈。 “六长老,你让开。我跟他们拼了。”这是身侧被白霜护着的一个女子,挣扎着站了起来。如此决绝的话,众人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娇憨。 “啊,六…”身后一个手刀袭来,那名女子便已经软塌在地了。 身侧的两名同伴,连忙手足无措的将她扶起来。 上方传来一个平静至极的声音“你们两个,看牢她。别添乱。” “可,可是…” “省点力气,别说话。连我这个高个子都还没倒下,这天,还不需你们来顶。”白霜难得严厉的说了一句。 前面是伺机而动的敌人,身后是伤重乏力的姐妹。 远方的烈火乘着风势,燃得更大了。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一样。胜雪白衣,一尘不染,如同雪山山顶上的雪莲,圣洁无瑕。 长发飘扬,衣袂亦随之飘舞而起,如同九天下凡的神女一般,优雅高贵。清冷绝世的面庞露出了一丝凄婉,轻轻的低吟了一句话“抱歉了!” 声音平静而悠远,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抱歉了,叶子。你一定很失望吧! 继先前“风霜刀剑”的攻击后,四周又开始猛的掀起了一阵狂风,刮在紫宸宗众人的身上,如同刀子割肉一样的难受。 雪啊!它纷纷落下,不染纤尘。只是每一片雪花都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这一刻原本静立的白霜却开始随着这些风雪长袖善舞起来,这一刻,属于白霜的凌云气势,无尽风华于刹那间绽放。 “雪舞轻扬” 无数的雪花随着白霜的旋转而变得狂舞凌乱了,美轮美奂却冰硬异常的雪花如同死神的镰刀,肆意的收割着一条一条的生命。 与此同时,白霜的脸色变得惨白,比那白雪还白。 紫宸宗有人抱头鼠窜,也有人抱团取暖,合力抵挡白霜最后的拼命攻击。 … 风雪将歇,紫宸宗还剩余的人皆眼含喜色,而空中翩翩起舞的白衣倩影已经摇摇欲坠了。 噗! 因极力催发这高强度的风雪而遭到的反噬,使白霜一声闷哼,嘴角不可抑制的流出了一抹鲜血,滴滴哒哒的落在了白衣上,像徐徐盛开的点点梅花。 美丽而又凄婉。 她嘴角含笑的看着身下有几分踉跄站立的十来个敌人。她还有最后一招,自爆!! 触及到她的目光,人人心中凛然。 红颜芳华阁的六长老,白霜,要拼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滚滚黑云裹挟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而来。 同时,还有一声急切的惊呼“别,我来了。” 这话响起的同时,紫宸宗余下的那十多人只在心中闪过一道“吾命休矣”的念头,身体便已瞬间没了生息。 叶涵,到!! 第43章 救援 时间倒回叶涵摆脱楚惊鸿的纠缠时。 从隐约察觉“风霜刀剑”的痕迹,到突然蔓延天际的寒气不受控制消融。叶涵的心在一点点的下沉。 快点,再快点! 一路飞驰,焦心如焚。 叱咤青天界上千年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生死之间的磨砺是常有的。 但,叶涵始终有一个信念。 我自己可以死,但白霜,我一定不能让你有事的。 叶涵是一个活得简单的人,崇尚的是力量,用的也都是武者常用的生死见真招。她的存在对红颜芳华阁而言,是向外的威慑。 而白霜与叶涵恰恰相反,攻于心计,呕心沥血,步步为营的制定好红颜芳华阁的下一步发展。可以说,一向武力平平的白霜长老,才是红颜芳华的灵魂。 若用战争来形容的话,叶涵便是所向披靡的将军,白霜则是高瞻远瞩的军师。 当军师都得披甲上阵了,可想而知,局面已经坏到何种地步了。 叶涵在前所未有的着急中极速前行,一丝悔恨划过心田,好端端的,干嘛要应楚惊鸿的邀请去赏风景。 她是叶涵!不乐意自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拒绝的。干嘛要跟楚惊鸿虚与委蛇。 白霜,你可一定要坚持住,等我! … 有雪花飘过。 “雪舞轻扬”,白霜最大的底牌。 舞的是血,扬的是命。 那血那命可不止是敌人的,也有自己的。这是一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绝境之招。 这一招的威力可以说是旷古迄今。 冰雪凝结成的利刃,在美轮美奂的飞舞中收割敌人的生命,所到之处,红的雪与白的雪交融在一起,落目惊心。 而大部分没有目标的雪花落地之处,更是冰封千里。在这岩浆沸腾火球横飞的环境里,能做到冰封千里,所需要的功力之多,简直骇人听闻。但白霜此刻,确确实实的做到了。 最大范围的群攻招式,“雪舞轻扬”,只一人,便可抵千军万马,在雪域范围内,我即主宰,我即无敌。 都言刚极易折。 如此强悍的一招,当然有致命的缺陷,它要透支的不仅仅是体能,更是生命潜力。 以白霜智者的权谋,但凡有其他的办法,她都不会使用代价如此之大的攻击,她总是更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只为杀人的话,同样的群攻招式,“风霜刀剑”消耗少些,杀敌也能立杆见效,无疑是更稳妥的招术,但白霜却使用这透支生命且大半攻击还会落空的一招。非是不智,而是另有他算。 紫宸宗内,都是相同境界的高手,只要不是蠢的,遇到危险,都会尽量避其锋芒,受伤在所难免,死亡的终究是少数。所以,这一招虽然强大,但在同境界的高手面前,作用就并不明显了。 那么,白霜之所以这么做,就只有一个别无选择的目的。 她在求救!! 向叶涵求救。 ‘雪舞轻扬’还有一个巨大的特点,它能扩散的距离很远,纷纷扬扬的雪花几乎落到了遮天蔽日大阵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叶涵还在这里,便足以感应到。 从紫云峰到紫宸宗主殿的距离并不远,以叶涵的速度往常可以说是顷刻而至。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段距离简直遥不可及。 有一条路的名字叫:生死。 赶路的同时,身后有楚惊鸿率领的追兵,身前有不长眼的紫宸宗长老飞身前来阻拦。 因惦记着白霜,叶涵不欲纠缠,直接不管不顾的强势甩出数柄冰剑,也不管敌人的死活,继续疾行而去。 这一路,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 生死路,既断定了紫宸宗前仆后继前来阻拦的人的生死,也是为白霜争分夺秒赢来生的救援的路。 这世间,唯有生死不可回头。 那个人没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更何况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被围攻,招招皆致命,顷刻间,便可定生死。 白霜,姐妹,一定要撑着!等我! 真正赶来的时候,还有一点庆幸,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啊! 虽然早有预料,但一眼看到了油尽灯枯开始拼命的白霜,以及她身后护着的三位奄奄一息的红颜芳华阁弟子。 叶涵还是心疼了一悸,瞳孔急剧收缩。 怒火中烧,仿佛能炸裂苍穹。 盛怒之下,不禁暴呵一句“混账”,随即强势冲入包围白霜的圈子,犹如一把烧红的尖刀插入冰雪中,一往无前。 紫宸宗所属,早已被叶涵毁天灭地的气势吓得神魂若丧,被叶涵重点针对的那几人,还不曾意识到防抗,便已前往另一个不知是极乐还是地狱的世界。 “叶子”很冷的声音,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气大伤身,不值当。”白霜挪动着嘴唇,轻语道。 “霜霜”上一刻还气势汹汹,愤怒至极的人,这一刻声音却轻柔到极致,唯恐惊扰了眼前人。 “我来了。” 初临时,险些被这丫头差点点吓得心神俱裂了。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丫头了。 黑衣罩面的女子如鬼魅一般骤然下落到白霜身后。一手稳稳的扶住白霜即将跌倒的身体,另一只手则反手一掌,刹那间,耗费了白霜几乎所有生命力凝结的冰湖变得支离破碎,化作了无数细小的利剑一往无前的朝着围攻白霜的紫宸宗众人的面门而去。 那数十人见到这一幕直接魂飞魄散,身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无助的本能想要避开,却又如提线木偶一样身不由己,原来,叶涵身至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寒气早已将这几人直接冻在了原地。 眼睁睁的看着不断在眼前变大的凌冽冰剑,直至身死时,眼中的惊悚也化不开。 叶涵盛怒之下的一击,足以毁天灭地,又岂是这几个人可以抵挡的。 与红颜芳华阁的几位姐妹汇合后,叶涵略松了一口气,死亡是最令人残酷和不忍接受的,而我的姐妹,虽身受重伤,但活着就有希望。 寒彻骨髓的冷气在不断的向外冒,整片天地都冷得为之颤抖,红颜芳华阁所属的几名女子身在其中,却如浴春风般的舒服,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升。 大长老来了,得救了。 看着芳华阁的宝贝疙瘩一个赛一个的凄惨,叶涵眼底凝结成霜,狂风骤雨在不断的酝酿。 好样的,她一直以来都坚信,实力强才是王道。但对楚惊鸿的示好也不曾拒绝,毕竟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不成想,经过自己多方的扶持,倒喂肥了一条毒蛇,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心里不好受是真的。 但这么大的仇,也得亲自好好算算了。 “呀,大长老,你们怎么会到这里了,快离开。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在叶涵思量的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惊慌急切的呼叫。 叶涵心里一惊,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声音是,先前,我从楚惊鸿手里要过来的那位小姑娘。 第44章 莲心苦(一) “叶子,走!快走!”在月桦声音落下的同时,白霜嘶哑而急促的声音紧随其后。 嗯?好! 不在做过多的考量,叶涵长袖一卷,将瘫倒在地的三名狼狈无力的白衣女子拉在了她的身旁,撕裂空间,欲带她们一同离开。 若这份提示仅只是来源于她从楚惊鸿手里要来的这个小姑娘,那叶涵下一步的行动还有待商酌。 月桦毕竟所属紫宸宗,虽然先前大殿上表现出的那丝通澈,让同为女子的叶涵有一些好感。 但仅仅只是好感而已。 人心隔肚皮,焉知这个小姑娘不是楚惊鸿计划里的一环呢? 随便轻信于人,在这个残酷的青天界坟头草都一岁一枯荣了。 她不会全盘相信紫宸宗所属的 她信白霜。 姐妹多年早已有了那不问缘由的默契。 更何况,她自己不也有不妙的直觉吗? 面对未知的危险,离开才是上上之选,叶涵从来都不是逞一时之勇的人。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之九,万事终将难以两全。 比如。 “不行,叶大长老,你不能带…” “不能将她们一起带走。” 月桦手足无措的阻拦道。她在阻止叶涵带走红颜芳华阁所属的三名女子。 嗯? 叶涵眯了眯眼,寒芒一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姑娘不会是个蠢的,绝不会无故阻拦。 可,叶涵是红颜芳华的守护神,在危难中阻拦她放弃自家姐妹无异于触碰她的逆鳞。 更何况,先前若不是为了等楚惊鸿的人将这个小姑娘带到她的面前,她早就回到了主殿,白霜等人也不会遭逢这般大难。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是紫宸宗的人,理智是一回事,难免有些迁怒又是令一回事了。 在不损害自家利益的情况下,她乐于伸出援手,可自家人因为这个素未平生的人耽搁了救援,即使事情本身与眼前人无关,但叶涵也很难喜欢这个小姑娘。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不能带她们一起走。说!” 语气森然,眼底的波涛汹涌凝结成冰霜,那泄露出的寒气让月桦心里一悸。 冷!那刺骨的寒气让人如同身坠寒潭深渊,冰冷得让人绝望。 这一刻,月桦感觉浑身僵硬,颤抖的嘴唇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我只是想就事论事的告诉你,仅仅是这样,你都能这么生气吗? 这一刻,月桦从心里散发的委屈结于眼底,除此之外,还有浓浓的羡慕和自怜。 被这样的上位者护着的红颜芳华阁弟子,可真幸福呀! 我也想呀! 可经此一遭,你以后还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我吗? 我也在尽力的弥补大家受到的伤害。来自月桦的心声。 … “离开以后再问,别耽搁时间,叶子。你吓着小姑娘了。快走吧!我们不需要你了。” 闻炫音而知雅意,智者最懂人心,在月桦被叶涵顺手带到此地时,白霜便注意到她了,且一直多有留意,毕竟,这姑娘身着的紫宸宗服饰太显眼了。 虽然,可以看出这是个有心思的人,但从刚才她流露出的那丝羡慕,便可知她对红颜芳华阁绝无恶意,遂急忙劝服叶涵。 她们这些人几乎战力全失,跟着叶涵离开也不过是累赘,更何况,观这个紫宸宗小姑娘的神色,楚惊鸿恐怕还在她们的身上另有布置。 叶涵守护的是红颜芳华数万姐妹,若因为她们这几个,出了事,那时,对红颜芳华阁才是灭顶之灾,损失的就是更多的性命了。 不值。 同时,抽出了一只手抵住了月桦的后心,一股温和的气劲传入了月桦的四肢。 “嘤”月桦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源源不断的生机在她体内化开,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她看向了白霜,却见那个本就油尽灯枯如一朵枯萎的雪莲花的女子,脸色更加白了。 “白霜长老—”月桦眼里掠过一丝心疼。 “霜霜。”叶涵也以同样的手法抵住了白霜的后心。 然,那个端庄如高山上的雪莲一样的女子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白得渗人。 “叶子,我没事。带着这个小姑娘走吧。何况,你看到身边这几位姐妹的状况了,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个答案吗?” “你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神色,千年的老怪物了,你只是不敢说出那个猜测而已。” “我们不能跟你一起走。” “白霜,我才是红颜芳华阁的大长老,这种时候,应该我说了算。”叶涵不容置喙的回道。 她略带歉意的看着月桦。 “刚才,让你受惊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带她们一起走。还有,此地危险是什么意思?” “叶子,你先走。安全后,再详问。”白霜真的急了,战场瞬息万变,更何况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连你们几个我都护不住的话,如何能护住更多的人呢?”叶涵看着白霜。 “叶涵,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耽搁时间。不智呀!”看到叶涵眼里的认真,白霜深感无力。 “我只会战斗,智谋我确实不会,但我知道,你们值得。” “霜霜,一直以来,我对红颜芳华阁而言,就只是一个威慑群雄的吉祥物,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而智谋过人的你是使用我这把刀的人。” “但我才是大长老,最终的决策还是取决于我。” “既然两全不能其美,我为何还要离开这里,霜霜,撕裂空间也是很费力气的。” “霜霜,你步步为营,殚精竭虑多年。能用智慧解决的,从不用拳头。” “咱俩关系这么好,在芳华合称并蒂双株,你怎么恰恰忘记了,我最擅长的是用拳头解决问题呢!” 叶涵微微一笑。 “霜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我青天界天下第二高手的名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不惧楚惊鸿,不惧整个紫宸宗。” “我就在这里等着楚惊鸿来,敢这么欺负我的人,不付出代价怎么行呢!” “仇,只有当场报,才解气。” 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固执,却成竹在胸的黑衣女子,白霜竟无言以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你…叶涵,那咱们姐妹就一起会会楚惊鸿吧!” 虽往常都是白霜在做二人的决定,但叶涵一旦做出了决定,白霜当然是支持,任何的扭捏都对不住这份情谊。 “不必担心,我保护你。” 说完,二人一同看向了月桦。 “现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不要隐瞒!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白霜补充道。 “楚惊鸿,要来了,二位长老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我便长话短说了。”月桦正色道。 第45章 莲心苦(二) “二位长老,你们可知欢愉香。”月桦的脸色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欢愉香?” “竟然真的是欢愉香。” “呵呵,原来真的是欢愉香……” “也只有欢愉香……只有欢愉香才会……!” “我怎么……” “怎么到现在才肯相信那个猜测呢。” 白霜细语喃喃,一股复杂到极致的闷气在她心底上下起伏。 横冲直撞的冲击着肺腑。 “哇——” 气急攻心下,白霜终是吐出了一口被她强行压下的瘀血。本就伤重乏力,再添内伤。 …… 九霄宴故人,荷香醉红颜。 人情走天下,世事皆洞明。 胸中有锦绣,腹内藏乾坤。 天下事,无可不为。 天下人,无可不识。 独独面对楚惊鸿,百密几多疏。 白霜呀白霜。 为什么…… 为什么自认为看透天下人的你,偏偏要对楚惊鸿不设防呢? 因为…… 因为我想要叶涵幸福啊—— 因为算计最寒人心,智者不配有交心之友。 可我白霜有呀!不仅仅是那种可以将我的后背交出去的战友,更是衷肠交诉的挚友。 叶涵!! 好多好多年前,我同叶涵也只是红颜芳华阁修为低微的新人。 不过,叶涵是高高在上的小师叔,她只是一个刚逃出世家的泥泞深渊,躲进红颜芳华阁求庇佑的弃子嫡女罢了。 亲生母亲早亡,父亲又独宠继母所出的儿子,对于她这个大女儿更像是打量货物一般,随时准备送给别人换资源。 她活得小心翼翼,步履维艰。在这个人心诡异的世家后院讨巧卖乖,察言观色,终于逃了出来。 可这还不够,白家也颇有势力,她虽躲入了红颜芳华阁,一旦被白家知道,用父母伦常来说事,她怎么可能不被带回去。 所以,一步一步的算计,偶遇接近叶涵,和叶涵做姐妹。 最终,她如愿以偿了,甚至还成了叶涵嫡亲的师妹,太上老祖的关门弟子。是时时刻刻都会被关注,白家再拿她无能为力的红颜芳华阁核心亲传弟子。 曾经的她,因实力低微,想活得不受人罢控,机关算尽,费劲心思。 后来,她在逐步的成长,可她已经爱上了用脑袋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多有利用。 而当工具人最多的就是她常挂在嘴里的好姐妹叶涵。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了? 大概是每一步计划,她都将叶涵算在内,对上的永远是那个人最无声,最纯粹的支持。 还有最护短的庇佑。 渐渐的,连她这个心思复杂的人都心虚了。 想告诉叶涵,她的所作所为,想告诉她,真相。 你掏心掏肺的对我,我不想再像傻子一样糊弄你了。 她曾将一件接着一件的事,解剖出来告诉叶涵,我利用了你。 那个人,却毫不在意的说: “我们的日子却越过越好了!” “霜霜,我们的明天会更加美好!”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你那么聪明,我那么厉害,别那么大的负担。” 能遇上这样一个好友,我白霜何其有幸。 往后的岁月,她与叶涵已凌驾九霄之上了。 人生已无所求,她唯望叶涵幸福。 楚惊鸿,这个紫宸宗的宗主,虽然糟点多多,却是唯一一个敢放着胆子追求叶涵的人。 叶涵虽然一直没有表示,但这几百年来,却对紫宸宗多有照扶。 几个月前,楚惊鸿舍去自家宗门利益也将红颜芳华阁放在首位。 为这份情谊,叶涵,那丫头其实有一丝心动了吧? 甚至。 一月前,她夜观天象,惊讶于叶涵的红鸾星微动。 又诸多考量了楚惊鸿,算是勉勉强强刚刚到达及格线。 便琢磨着或许好事将近。 现如今,这现实可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楚惊鸿对叶涵这这数百年来的追求示爱,掏心掏肺也不过是一场算计吧? 何其讽刺。 我不愿将心思算计放在想对我姐妹一生都好的人身上,因为想保留这份干净不去细推,却错识了一头豺狼。 天机难泄露,诸多心思留世间。独独留了一片净土给叶涵,却被人钻了空子。 令自身和姐妹都陷于如此险恶和狼狈的境地。 …… “霜霜,别气了。” “今日以后,世间再无紫宸宗。” 耳边传来叶涵平淡无波的声音。 白霜却能感到那人的咬牙切齿和一触即发的狂风骤雨。 以及,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白霜再无瑕思考找楚惊鸿算账的事呢,只剩下扑面而来的担忧。 当务之急,是让叶涵走。 “叶子,你还憱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离开,离我们越远越好。” “走呀——” 声音沙哑,甚至能在空气中闻到从喉管处浸出的血腥。 叶涵依然不为所动。 “别闹,气守丹田,我为你疗伤。” 叶涵安抚道。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欢愉……”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叶涵停手。” “停手,呀!我让你停……” 无数精纯至极,却又温和如春风的水灵气洗刷着白霜的周身。 鲜血淋漓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复原,眨眼间,又现白皙光滑没有一丝伤口的肌肤。 这只是表面的,更多的水灵气滋养温润着白霜因强行调动功力发动“雪舞清扬”后,经脉寸断留下的创伤。 少顷,叶涵收了手。 “叶子,你……” 白霜活动了一下手脚,刚刚被叶涵的水灵气洗涤,她不仅伤势尽皆复原,连实力至少恢复了三层。 这三层可不是随便来的,如她这样的高手,一个打坐吐纳,便可将方圆百里的灵气一吸而尽。 这三层实力,相当于叶涵渡给她的!!! 这一瞬,无尽的慌乱在白霜心底蔓延,比先前中了楚惊鸿的暗算还让她感到无措。 她看着面前依旧黑衣猎猎,冷若冰霜的叶涵,仿佛想要重新认识她。 这个姐妹,很少做决策。不,她从来没有做过,除了刚刚她决定留下来等着楚惊鸿。 她看见这个姐妹笑了。 “霜霜,你庇护着姐妹们先走,一路顺风。” “待我解决了楚惊鸿,望卿备好酒宴,为我庆功。” “空间术法:天南地北。” 启动。 “叶子,不要,你……” 空中氤氲的波纹一闪,白霜、月桦等人便没了身影,空中传来半截白霜担忧的声音。 叶涵满意的笑了笑。 “霜霜,我这么多年都听你的话,这一次,听我的。” 身为红颜芳华阁的大长老,经多见广,又怎会会看不出自家三名姐妹的状况,那分明是中了催清的药物。 明珠蒙尘,胜雪白衣下的女子极度忍耐,那撩拨人的魅惑早就随之而来。 遮天蔽日大阵,楚惊鸿都搬了出来,再加上月桦的阻拦。 叶涵怎会猜不到欢愉香呢? 欢愉香,这种药物可是鼎鼎大名呀,也绝迹几万年了。 之所以让人这么忌惮,甚至被世人销毁,让这几万年的时间里,世间再难寻。 实在是因为这种药,太恶毒,太霸道,太蛮不讲理,太损人心性了。 欢愉香。 顾名思义,欢愉后,才真香。 它所限制的范围可不限男女,不限性别,不限年龄,不限种族。 中招者,无论是个啥,都百无禁止。也是这一点,才最让人恐怖。 而这药的传播就更奇葩了,中招者撩人心弦的魅惑来感染人,见之,看之,让人不断的中招。 这才是月桦不让她带走红颜芳华所属姐妹的原因。 而白霜没有中招的原因,是因为她常年为宗门做决策,需保持头脑清醒,耳聪目明,遂多次服用清心莲。 她早已冷心冷情,无情无欲了。当然不会受欢愉香的影响。 身困于遮天蔽日大阵内,普通的空间瞬移根本没用,想将白霜等人转移出这个阵法也不是没法子。 幸而她空间法则略有小成。 天南地北,彼在南,吾在北。 想要传送的话,必须两端皆有人。 所以,传送走了所有的人,仅叶涵一人还身留紫宸宗内。 此次传送,因位置是随机的,白霜等人若是离开紫宸宗又遇狼窝咋办? 叶涵便耗费功力恢复了白霜三层战力。 有三成实力的白霜加上红颜芳华阁的名头,通过天南地北离开紫宸宗,那怕遇到危险,也可安全的回到红颜芳华阁了。 “霜霜,我掐指一算,发现你回图一路顺风呢!” 叶涵在心底说。 “好一出姐妹情深,楚某人都感动得落下了泪。”叶涵的背后,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哼,楚惊鸿,你这只乌龟爬得挺慢的,现在才来。” “正要找你算账。” 叶涵素手一番。 “铛” 清霜剑长鸣一声,将随着楚惊鸿声音而来的数百炳仙剑一一斩断,打落在地。 第46章 空间裂缝 “紫宸宗所属,随我一起上。” “我们宗门高手数千。” “此地又是我紫宸宗的地界。” “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拿不下她一个人吗?” “拿下,不惜一切代价。” 一声令下,楚惊鸿手持火云剑一马当先,率先飞身而出。 叶涵眼睛一眯,寒光咋闪。拿下?? 这话的意思可得好好的推敲一下了。 楚惊鸿好歹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了,精心布置百年只为将我困在紫宸宗,随后拿下? 倒戈相向,背后捅刀子。卑劣的背叛可是将红颜芳华阁彻底得罪了。 红颜芳华阁的综合实力可是紫宸宗的数倍,如此行径,简直是自寻死路。 若不是观他神魂稳固,叶涵都怀疑他被夺舍了。 原来是另有目的,当真是居心叵测。 …… 转瞬,楚惊鸿已身至叶涵十丈开外。 紧握火云剑舞动长空,烈焰冲霄,整个空间都被灼热的剑气烫得振荡不安,空气变得极度干燥。 火光中,似乎有恶魔在咯吱咯吱的狞笑。 “火舞银蛇,去。” 楚惊鸿爆喝一声。 接着,空中爆破音不绝于耳。 火云剑为龙头,剑尖两侧白光隐隐,似乎还笼罩着一层红色的霞光。 不对,那并不是火云剑自带的属性“星火云霞”,而是因杀戮太多,而形成的血光。 一股凶戾的气息,以剑尖为中心,在火云剑的四周氤氲浮动。 杀机凛然!!! 剑光引领着漫天的银白色的火焰席卷长空,一路横扫,烈焰鼓腾,铺天盖地的向着叶涵冲了过来。 “呵,不自量力!” 叶涵冷哼了一声,目中寒光一闪,素手一挥,清霜剑呼啸而出,冰冷凌冽的剑光直冲九重天。 冰蓝色的剑光在火云剑搅腾的热焰里翻滚升腾,每一剑,都杀气凛然。 一阵叮叮叮的兵刃交击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电光火石间,二人交手已不下于上千招。 半空中,光幕翻滚,冰蓝色的剑光与火红色的剑光不停的对撞着。 绚烂,绮丽的剑光渲染出一副别开生面的画,如梦如幻,美得惊心动魄,却收割人魂。 这副恢宏的画里,内中所爆发的力量,足以炸裂整个世界。 空中接连不断的幻化出一座接着一座的剑山,霸道的剑气肆虐,气贯如虹,剑闪如电。 与此同时,二人对战的空间中不时闪出一道接着一道的黑色的大口子,像被闪电劈开的巨大裂缝,里面阴森森的。 又如一个洪荒凶兽张开的大嘴,等着路过的猎物,随时准备出现扯上一口。 转瞬,那些黑色的裂口就封合了,但随着叶涵与楚惊鸿不断的交手,剑气横飞,乱云崩石,那些黝黑的缺口又不断的出现,接着消失,再出现,再消失,周而复始。 黑色缺口每一次的出现,都泄露出幽暗森然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随着叶涵与楚惊鸿不断的出招,这片地界早已承受不住这两位强者含怒全力出击的余波。 山崩地裂,巨木碎石横飞,这些杂物,刹那间又被四散纵横的剑气绞成了齑粉。 无数的烟尘遮天蔽地,滚滚而来,却在途经那黑色大裂口时化作了虚无。 不见了!!! 彻底消失,没有一丝痕迹。 此景! 令人不寒而栗。 …… 黑色的裂口里面的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到身体都控制不住颤抖的气息。 经多见广的叶涵将它命名为: 寂灭!! 若是江简此刻在这里,就能一眼认出,那些黑色的裂缝所散发的气息正是他就是自冥界千年归来后,所拥有的独特鬼魅能力。 只不过,江简那点微末的道行,同此刻那些不断出现的裂缝相比,就如同一滴水面对大海一样,渺小。 但无论是楚惊鸿还是叶涵都对那些泄露出恐怖意味的黑色裂缝视而不见。 前者是不得不全身心的应付叶涵这个绝世强者,无瑕顾及不断出现的黑色裂缝。 后者则是对那些缝隙司空见惯了。 这些黑色裂缝之所以会不断的在这里出现,本就有叶涵的手笔。 搁平时,一挥手就有移山填海之能的高手生死决斗到哪都是惊天动地的事,偏偏楚惊鸿自作聪明的布下遮天蔽日大阵来防止她远盾。 遮天蔽日大阵引动,周而复始不停转,掌管着时光穿梭的日月星三光来布置,牢不可破,但也将二人出手的余威禁锢在这方天地。 强横的力量在方寸之地爆发,半空中利剑不停的对碰,劈斩而出,对这片空间造成了极大的负荷。 以至于空间极易破裂,叶涵自身又对空间法则略有涉猎,所以就做了一丢丢小动作。 这也是叶涵第一次利用空间法则,来破开本就脆弱的空间。从而来引出藏于空间之外的混沌寂灭。 手法虽有一些不娴熟,但效果还是达到了。 为替白霜治疗伤势,耗费了她过多的元气,以至于连楚惊鸿都能勉强与她势均力敌。 在她全盛时期,三百招内便能取了楚惊鸿的狗命,打到现在,三万招都有了。 与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打斗纠缠这么久,还不相上下,打得平分秋色,让叶涵很憋屈和恼怒。 但,她不悔。 报仇雪恨,延迟十天半月都无妨。救人却如救火,晚了半刻,那几个姐妹就再也没有了。 杀人,可以晚点。救人,必须及时。 不知道霜霜她们现在咋样了。叶涵心里划过一丝担忧,手上的剑招越发的凌冽了。 在与楚惊鸿对战的百忙之中,叶涵抽出手来偷偷的布置那些黑色的空间裂缝,是防患未然。 紫宸宗所属的众人虽不及她,却也是是青天界有名有姓的高手。 若是群起而攻之,双拳难敌数手,便是强横如她,也难以招架。 因要顾忌楚惊鸿,到底分身乏术,就大概可能似乎粗糙的做了一点小布置。 随手而为,$不免有点小缺陷。 不过,在叶涵看来,那分明就是小优点。 因为那些黑色裂缝是随机出现的,不受叶涵的控制。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毕竟未知对人而言才是最恐怖的。 沛然的剑光挥出的同时,叶涵眼光流转,望着不断出现的黑色空间裂缝,放下了一半的心。 应该足矣震慑伺机而动,跟着楚惊鸿到来的紫宸宗高手了。 …… 第47章 猪队友 画面一转。 楚惊鸿打头阵的同时,后面还紧跟着数十位紫宸宗长老,只不过他们的遭遇就不大美好了。 连叶涵的照面还未碰上,便猝不及防的被黑色的空间裂口吸了过去。 被吸走的那个人,名秦淮,是紫宸宗的十一长老。 求他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那一瞬间,秦淮感觉如同深坠寒潭深渊,无尽的空虚灌来,孤独得让人绝望。 灵台掠过一丝凉意,身体的本能自脚底板到天灵盖涌出一股阴嗖嗖的冷气。 危险来得突然,对深尝其中酸甜苦辣的秦淮而言,却如同经过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和绝望。 千年的苦修的力量在流逝,强悍的肉身也在逐步分解,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最后竟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幻影,更为恐怖的是,他一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毫无知觉。 不,连他漫长岁月里的记忆也在模糊。 我?究竟是谁? 挣扎万分,拼尽全力也无法做到逃离。 只得绝望的看着那黑色的裂口逐步封合。 纵横一世,叱咤风云的紫宸宗十一长老,遗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东西,便是透过消失的裂缝传递出来的惊恐中带着绝望迷茫的眼神。 这世间最令人恐惧的还是空虚,是在死亡过程中连自己都遗忘了。 原来我在这世界上,本不该存在。 那抹幽幽叹息的意识最后也在那黑色裂缝背后的世界化为了虚无。 对外面目睹这一切的人而言,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同样一身紫衣,袖口绣着太阳纹路的紫宸宗十三长老有些呆滞,顷刻间周围那里哪有什么黑色的大裂缝,身侧的同门却也不见了身影。 “老秦,你在哪?”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了?” 空中烟尘滚滚,前方凛冽的剑气肆掠,楚惊鸿与叶涵正打得难解难分。 斯~ 诡异!! 同门消失时那绝望的眼神让他惶恐不安。 还未等他彻底回过神来,一声惊呼便在他脑海里炸开了。 “危险,快躲开!!” 以及一连串乱七八糟飞行法器急速启动的声音。 他抬头,见到的却是一同与他前去相助宗主的另外几位同门在不断后退的身影。 他这是被抛弃了? 在这个人不知觉的时候,身侧的空间不知何时又张开了一张黑色的大嘴,恶意满满的将他一口吞下。 刚才提醒他的声音是谁,是谁来着? 这是这个不配拥有姓名的紫宸宗长老在人间最后的一个念头。 …… 身后尘烟滚滚,联手前来助力楚惊鸿的数位长老惊见了两名同门莫名其妙的消失后,就开始仓皇逃离,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至于宗主大人,呵。 若不是宗主执意与红颜芳华阁决裂,与叶涵为敌。 现在的紫宸宗还是山清水秀、人才济济的武道圣地。 如今被打得支离破碎、遍地狼藉,宗主应该负全责。 我们这些后援,已经有两个出身未捷身先死。 宗主还撑得住。 逃!还是小命要紧。 …… “停下,你们还往后退。” “我们的宗主大人正在前方同叶涵那个女魔头浴血奋战。” “你们一个两个的临阵脱逃是为哪般?” 这声音正气凛然,让人听之都能感受到说话人的碧血丹心,以及誓死为宗主效力的壮烈。 苏岭南嘴角顿时一阵抽搐。 “麻烦高风亮节的黄长老站到我们前面说话。” “别躲在我与世遗的中间。” 闻言,黄川有些讪讪的。 “这不是您与洛长老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能者多劳嘛。” “原来黄长老是个庸人啊~” 这一声“啊”拖得极长。 黄川一抬头,便对上了洛世遗嘲讽的眸子。 “靠,洛世遗,你这是什么态度。看不起我,是吧?” “看不起我,你刚刚不也跑了吗?” “你有本事就向宗主那样一并冲上去,同叶涵大战三千回合呀。” 黄川平时就看不惯洛世遗,那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态度,活像谁都欠了他两百灵石没还一样。 刚刚又好险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心情激荡,此刻就犹如一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爆。 “呵,懒得理你。”洛世遗连看都懒得看黄川了。 “洛世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欠揍。” “藐视我,你有什么资格。大家都是紫宸宗的长老。” “真打起来,我也不惧你。” 黄川恶狠狠的说道。 “好了,大敌当前,闹什么闹。” “那女魔头积威已久,宗主可能不是对手,我们要是思量对策吧。” 眼见着黄川越发口无遮拦,手中灵气汇聚,真有可能打起来了。苏岭南连忙阻止道。 不过,话语间,却明显偏帮洛世遗。 “呸!” “苏岭南,连你也要来训斥我吗?” “你有什么资格,你刚刚见到那黑色裂缝,不也转身就跑吗?”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大敌当前,你还联合洛世遗排挤我,不冲锋陷阵为宗主分忧,在这里拉帮结派,卑鄙小人。” 这声音理直气壮。 苏岭南:…… 你丫的到底是谁在闹事。 与洛世遗对视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都是想揍这个白痴怂货的人。 转瞬,黄川鼻青脸肿,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但嘴巴依然不老实。 “堂堂紫宸宗长老居然背后偷袭同门,卑鄙可耻” “临阵脱逃的缩头乌龟,就只在自家的窝里蛮横。” 接着各类污言狗碎不停,使人不堪入耳。 “闭嘴” 原来是一同撤离到现场的另一位长老,被黄川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辞气怒到了,直接一个手刀过去。 “二位长老,终于清静了,你们对接下来有何打算?” 黄川这人属狗吗?逮谁咬谁,遇谁怼谁。 说的好像他自己没跟我们一起逃跑一样,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而且干嘛要提这么不光彩的事情。 好歹大家都是一宗长老,不要点面子吗? …… 正在与叶涵对战的楚惊鸿眼睛的余光瞟过了自己的援兵到来后的全过程,不由得肺都气炸了。 “这群混账!!” 区区一个空间裂缝就把你们吓着了,劳资身边到处都是这样的裂缝,还在不管不顾的与叶涵死磕。 紫宸宗数千高手,一起上,分分钟便能将叶涵制服,人力有时尽,能敌得过车轮战吗? 就看着我用燃命的法子与叶涵生死较量。 楚惊鸿脸色阴鸷,凶狠的看着叶涵,如同一只饿狼。 心里不断的直呼,今天若不拿你补偿我的损失,老夫,数百年的努力便功亏一篑了。 然而,专心对战的楚惊鸿没想到,更让他吐血的事还在后面。 苏岭南与洛世遗这两个王八蛋竟然不给上来帮忙,还在闹内讧。 第48章 那一剑的风华 同样密切关注着那边动作的还有叶涵。 与楚惊鸿感受相反的,叶涵现在是感觉倍爽。 楚惊鸿的这帮猪队友可真可爱呀,嗯,一会儿解决他们时,给个痛快。 叶涵在心底颁奖。 而且,看到楚惊鸿的脸色比锅底更黑时,叶涵心情就更美好了。 清霜剑与主人心意相通,发出“叮叮叮”的轻鸣,冰冷的剑身仿佛也在笑。 一剑劈斩过去,寒芒咋显,竟连时间也仿佛被冰冷的寒气冻得凝固了。 楚惊鸿剑招一缓,身体不可抑制的停顿了片刻,再到全力闪身躲开,肩膀上已经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正滴滴答答的流着鲜血。 这还没完,那些鲜血转瞬便凝结成血凌,大洞的四周侧骨的寒气正凌虐的侵入他全身的经脉,冰冷得让人无力抵挡。 冷入骨髓。 连身体都开始被冻得麻木了。 手上格挡的剑招越来越迟缓了,片刻,身上便又添了几道寒气肆掠的伤口。 楚惊鸿惊见不妙,不得已下,火云剑掷手而出,他的身体却在急速后退。 竟是在交战中途抽身而出。 同时,一句咬牙切齿,憋屈异常的声音传来。 “三光阵,落” 如平地惊雷一般,汇聚着日月星力量的三道霞光突然笼罩在楚惊鸿身侧。 同时。 清霜剑很利落的撞飞了底气不足的火云剑,在空中几番翻转,火云剑孤零零的插在下方的岩浆里。 叶涵乘胜追击,携亿万寒光,凌厉的剑风可割裂苍穹,清霜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击楚惊鸿的咽喉。 楚惊鸿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在眼前逐步放大,即便如他这个老奸巨猾的经历颇多的古董透过那层防护的光幕也遍体生寒。 那一剑的光辉可比日月,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惊艳!!! 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 “砰——” “嗡嗡嗡——” 这一剑终于触及到楚惊鸿前侧笼罩的光幕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同时降临。 远处,黄川被这异常强大的声音震得两耳发聋,同时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涩得生疼,四肢僵硬,他无意识的抬手缓缓的在脸上抹了一下。 手上粘粘的,是血的感觉。刚才那声巨响竟将他震得七窍流血了。 他想睁开眼,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却发现自己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是那白光还在闪,还是我瞎了。 黄川,不确定中,带着茫然的思考。 若说,黄川这一行人中,受影响最小的还是苏岭南,这家伙一见势头不对,连叶涵那惊艳一剑都放弃观摩了。 直接将身体埋成了一只鸵鸟,脸着地,直接趴在地上,又立刻封闭了五感六识,双手紧紧的抱着头,捂着耳。 什么?风度翩翩的形象咋办?老子临阵脱逃都干得出来,还在乎这个吗? 苏岭南自我宽慰中。 再过了片刻,苏岭南踉跄几步,费力的站了起来。 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不绝,心脏还在急速的跳动。 “砰砰砰的” 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他使劲的插了插眼。想看清楚如今的形式。 数百里开外,只见一黑衣女子,斗笠上的乌纱迎风飘扬,两缕柔顺的长发俏皮的随着那黑纱而动,可隐隐约约的瞧见那被遮掩住的白皙肌肤,引人无限遐想。 手中长剑如雪,泛着白光。整个人,遗世而独立,简直是人间胜景!!! 苏岭南在揉了揉眼睛。 咦,她在看我。 本着给美人留下好的印象的原则,苏岭南定了定心神,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英俊潇洒的姿态对着美人遥遥一笑。 只不过这笑容灿烂不过一秒,便瞬间僵硬,变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大汉如瀑,苏岭南感觉自己这身昂贵的法衣脱下来都能拎出水了,被吓的。 “我的妈呀!!那是女魔头叶涵!!” “她竟然看到我了,啊啊啊!!我命是不是休矣” “求大佬藐视我,当我是空气,当我不存在。” 苏岭南在线祈祷中。 “咦,宗主大人呢?”苏岭南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把最重要的人遗忘了。 嗯,双手捂住脸,缓缓的在眼睛前分开两根手指。 假装叶涵那个女魔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都默念了这么多遍了,她应该看不见我了吧? 宗主,我来……,啊不,我就在这里远远的看你。 …… 叶涵收回了目光,嗯,看样子,远处那些怂货应该没胆子过来。 她膝腿盘坐在半空中,调动体内灵气稍作调息。 面前,日月星三光汇聚的光幕上出现了一道接着一道细小的裂口,而那些裂口还在逐步的变大。 光幕内的楚惊鸿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上不住的把一大把灵丹妙药的往嘴里塞。 肩膀上的大洞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楚惊鸿心中一片焦急,不够,还是不够,伤口是愈合了,可右手使不上劲了,等于是费了。 清霜剑,好厉害的剑意锋芒。 连遮天蔽日大阵的核心中枢,借普天的三光防护都险险险些劈开了。 这是与天地争辉呀。 不行,不够,再快点。我伤势还未复原。 一旦这光幕防护彻底破碎了,对上叶涵,我基本把握不大。 太糟糕了。 “可恶”楚惊鸿暗恼的重捶了一下的地面,明明我精心布局了几百年。 为何却如此不顺利呢? 天下第二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可,我得到的消息里,她明明是天生水灵体,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体质,也是最佳的鼎炉体质。只能使用攻击力孱弱的水系法术。 就算红颜芳华阁以冰系法术著称,有这样的一个体质在身,她也不可能这么强啊。 楚惊鸿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叶涵此刻的情况远没有楚惊鸿所看到的那么乐观。 先是大耗精力搜寻白霜等人,接着至少用了四层力量来替白霜疗伤,又大费周章的用“天南地北”将白霜她们送走。随后,又与楚惊鸿鏖战。 到如今片刻都没有休息,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了。 而更令叶涵感到担忧的是,不知何时,她的丹田里窜出来一股邪火,灼烧着她的胸膛,令她难受异常。 想到月桦先前的回话。 若是“欢愉香”,叶涵神色一冷,调动起精湛的修为将那股邪气压了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楚惊鸿。 面前的光幕已经满是裂缝了,叶涵站了起来。 嘲讽道: “楚惊鸿,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们紫宸宗全是一群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了。” “原来是有你这只“领头羊”,他们跟你可是有学有样的。” “一大群人,过都不敢过来。” “至于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是挑衅我吗?现在怎么龟缩在里面,不肯出来呢?” “嗯——” 这一声,意味声长。 说着,眼光似有似无的看向了苏岭南所在的方向。 苏岭南:……大佬,您其实是看不见我的吧?我都把自己眼睛遮住了。 应该看不见吧? 第49章 苏岭南是友军 楚惊鸿眉头紧皱,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大腿两侧的拳头紧握,翻江覆海的怒气在心里沸腾。 偏偏无可反驳叶涵的讥讽。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但正是如此,所以才更痛恨,不是吗? 明明摊上那群猪队友,他已经够倒霉了。 精心布置的计划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叶涵她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贼心,没这贼胆呀。楚惊鸿,敢做不敢为。” 叶涵评价道,她眼底幽深,看着楚惊鸿如看死人一样。 “我不知道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是为什么,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只要解决了你,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攻而破。” “我叶涵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这些年,你紫宸宗拿了我红颜芳华阁不少好处,那便全当我喂狗了。” 楚惊鸿气得浑身颤抖,却不是气叶涵,而是气苏岭南等人。 我楚惊鸿打理紫宸宗几千年了,高高在上的宗主,可谓是风光无限。连他自己也被这浮萍一样的表面荣耀迷了一眼。 宗门高手数千,个个威风赫赫,不可一世,一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架势。 真正遇到事情竟一个比一个跑得快,都是一些软脚虾。 而且,苏岭南等人不来帮忙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我的亲信。更令楚惊鸿感到惶恐的是: 他安排埋伏的人手,至今一个都没出现,那些都是他的铁杆亲信,紫宸宗的精英,是他真正用来对付叶涵最大的底牌。 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布置的遮天蔽日大阵只为将叶涵困在紫宸宗,毕竟如叶涵这样的高手,只要还剩一口气,想要脱身而去,太简单了。 将她困在紫宸宗,楚惊鸿自己又打不过她。自然是安排了高手前来围剿,为了万全之策,那些人可是对我唯命是从的,有那些人若出现,恐怕早已拿下叶涵了。 楚惊鸿怒火奔腾,心里埋下了一成阴霾,以及化不开的疑惑。 低估了叶涵的实力,更没想到白霜这些人质在遮天蔽日大阵内都能被叶涵送走。 同宗长老临阵脱逃,现在躲在后面畏缩不前,以及安排埋伏的援兵迟迟都没出现。 更迫不得已的使用三光阵来抵御叶涵的致命一击。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不在意料之中。 楚惊鸿心里惊怒交加,甚至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我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明明天时地利人和,为何屡屡受挫。 人和,人和? 对了。我之所以会陷入如此险境,全是因为…… 因为以苏岭南为首的,先一步到达这里的长老没有同心协力,共御强敌,还在后面扰乱军心,动摇士气。 楚惊鸿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明悟,尖锐阴狠的目光猛然看向苏岭南。 清霜剑幻化出亿万寒光剑影,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不同方向不间歇的劈斩在三光防护阵上。 对战至今,叶涵仅仅只与楚惊鸿打得昏天黑地。 这里是紫宸宗的大本营。除了先前被空间裂缝吓得狼狈出逃的苏岭南等人外,竟然没有其他人手出现。 不正常,同时一股危险迫近的直觉在叶涵心底蔓延,必须速战速决了。 原本流光四溢的光幕已经变得极其黯淡了。越来越多的裂口开始出现。 叶涵负手而立,目光平静的看着清霜剑在不断的建功。 …… 远处,洛世遗右手紧握腰间的剑柄,左手堪堪搭在苏岭南的肩膀上。 冷漠的眸子落在了远处神色癫狂的楚惊鸿身上。 缓缓开口道: “那日月星三光汇聚的光幕是遮天蔽日大阵的核心。” “楚惊鸿为保住自身,调动了遮天蔽日大阵的核心来抵御叶涵的攻击。” “那光幕承受了叶涵全力一击,已经濒临崩溃了,现在清霜剑又在接连不断的冲击那层光幕。” “遮天蔽日大阵被破已属必然。” “只是不知苏兄有何打算?” “是走还是留呢?” 苏岭南没有回头,他定定的望着前方被打得支离破碎的战场。 随即目光轻移,灼灼的望着“咕隆咕隆”沸腾的岩浆,里面还飘出了黑烟,焦糊难闻的气味随着远处凌冽的剑风冲次的天地间。 岩浆翻滚,有白骨不断的出现。 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世遗,紫宸宗没了,我们的家,没了。”苏岭南喃喃道。 “自楚惊鸿即位以后,家早就被楚惊鸿败光了,你若不走的话,命也会没了。” 洛世遗很冷静的回道。 “世遗,为什么会这样?你看那些岩浆里翻滚的累累白骨,那些都是咱们紫宸宗的弟子的,明明半天前,都还是鲜活的生命。” 洛世遗沉默了一下,道:“你心中不是有答案吗?” “不然,你为什么会支开埋伏在这里的大批人马,任凭楚惊鸿跟叶涵单打独斗,险死还生。” “可,这样我还是不解气呀。” 苏岭南冷笑,此刻他的脸上哪还有先前的一丝懦弱。 “那也是楚惊鸿不仁,又怎能怪我不义。何况,我做了什么?不过是我一个人没去应援他,至于其他人,大家都是紫宸宗的长老,我哪管得了?” “自他上任紫宸宗宗主以来,独断专行,大肆搜刮资源为己用。生活上更是荒银无度,腐朽糜烂。紫宸宗内一片乌烟瘴气。” “三百年前,他突然改了性子,变得洁身自好起来,一切以红颜芳华阁为重,更是大张旗鼓追求红颜芳华阁大长老叶涵。” “叶涵讲义气,重恩情。虽一直对楚惊鸿的倾慕表示不能接受。但却对紫宸宗多有照拂。” “我原以为,这便是楚惊鸿的目的,养着女人的鼻息来博得更多的资源。但紫宸宗一片欣欣向荣,对紫宸宗好的事,我也无可置喙。” “更何况,与红颜芳华阁联谊,好处多多。” 苏岭南双拳紧握,脸色如冰,眼神中却迸发出充血的狂热。 “呵呵呵。世遗呀,今天紫宸宗毁了,我终于知道楚惊鸿那老贼的目的了。” “他这是为了一己私欲,赔上整个紫宸宗。” “叶涵的确是青天界的绝世高手,但,却是为数不多的的女性高手,楚惊鸿本性难移,将主意打在了叶涵身上。” 苏岭南唾了一口,显然对楚惊鸿的行为非常不耻。 “那你想怎样?与叶涵联手。杀了楚惊鸿吗?然后自立门户吗?” 洛世遗反问道。神色却很认真,带着义无反顾的支持。 “我——我也不知道呀。我恨楚惊鸿,他不配为紫宸宗的宗主。可他到底穿着宗主的服饰,握着掌门的金印,我若直接对他出手,紫宸宗摇摇欲坠的宗门法则便会以同门相残,以下犯上的规则给我打下叛宗的烙印。” “我对紫宸宗,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因为这里是养大我的地方,是我的家,我死也不愿意有那侮辱的印记。” “唉!” 洛世遗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岭南,你也是魔障了。今日后,世界上还有没有紫宸宗都难说了。” “楚惊鸿用遮天蔽日大阵引爆了紫宸宗万万年来封印的火山,宗内低阶弟子死伤殆尽,而今只剩我们这些老家伙了,青黄不接,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你引开的那些人,彻底得罪了楚惊鸿。” “不管叶涵死不死,紫宸宗都完了。苏岭南,你懂吗?” “我懂,红颜芳华阁的反扑又岂是区区紫宸宗能承受的。”苏岭南苦笑。 又过了片刻,苏岭南低沉中带着压抑的声音响起。 “洛兄,待遮天蔽日大阵一破,我们便走吧。根子早已腐烂的紫宸宗,本就不该存在世上了。” “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我无法接受。” “以后,我们重建一个宗门吧,是复兴,也是还天地一个朗朗。” 第50章 危险迫近 “走?” “不知二位长老要去何地呀?” 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苏岭南的身后响起。 “咦,原来是你呀,魏新城。” “这么快你就回来了。玩得可还愉快?” 苏岭南转过头来,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如浴春风,好像再与久别重逢的故友唠家常。 右手却是无中生有一般出现一柄长剑,“砰!”的一声响起。 稳稳的接住了来人与声音同时到来的满含杀气的沛然攻击。 手中长剑不断的挥舞,荡起一片剑光,连消带打,尽显轻松写意。 “魏新城,你这招待同门的方式实在是特别呀,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还你。” 苏说话的同时,凌厉的剑光闪烁,招招狠辣,每一招都向着魏的致命要害而去。 “苏岭南,你这个阴险小人,紫宸宗待你不薄,供奉从未少你。” “你竟然帮着外人陷宗主于不利境地,你这个背祖灭宗,死有余辜的混账,今天我便要替宗主清理门户。” 魏新城看到近在咫尺,苏岭南那张似笑非笑欠揍的俊脸时,积压许久的怒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就是这个王八蛋说有更重要的事要我做,害得我耽搁了宗主的大事。 结果如今宗主身受重伤,险些受制于那个女魔头,这家伙却在商量逃跑。 不拿下此獠,我魏新城如何向宗主谢罪。 剑光升腾,凌冽至极的剑气,向着苏岭南劈头盖脸的洒落下去。 苏岭南也不是吃素的,长剑入手,立刻展开身剑合一之术,正面硬抗。 铛铛铛铛…… 叮叮叮叮…… 二人都是紫宸宗的长老,谁又厉害得过谁呢?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竟不相上下。 魏新城怨毒万状的死盯着苏岭南,越打恼意越甚,这个破坏宗主计划,临阵脱逃的小人,这个害自己辜负了宗主重任的混账。 “苏岭南,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毁了紫宸宗,害了宗主,是紫宸宗的千古罪人。” 听到这样的辱骂,苏岭南脸上和煦的笑意变得更温柔了,目光却慢慢的阴冷了下来。 他不在乎被骂临阵脱逃,也不在乎被指责背叛楚惊鸿什么的,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可他绝不允许这人颠倒黑白的将毁了紫宸宗的罪名扣在自己身上。 自己对紫宸宗赤胆忠心,紫宸宗毁在了楚惊鸿手里,偏偏自己还不能像那个祸害出手,已经够憋屈了。 这个楚惊鸿的走狗,竟然还无耻至极的把锅甩给我,谁特么的能忍。 苏岭南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暴躁的愤怒压了下去,森然道: “别把你们自己的罪孽挂在嘴上,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忏悔了,我就成全你,送你去地府悔过吧。” 剑光璀璨,骤然一闪。手中长剑快速的劈斩挥舞。转瞬,万道剑光编织的囚笼便将魏新城团团笼罩。 剑意囚笼!! 但,此招声势虽浩大,力量却过于分散,用来对付同级高手不过如鸡肋,一击即破。 魏新城看到这囚笼,冷冷一笑,嘲讽道: “苏岭南,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吗?此等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看我立刻破开,取尔狗命。” 手上不断的蓄集力量,紧握利剑,向着这囚笼的一点全力劈开。 “砰!” 半空炸开一声巨响,但这声音里还有一声比较微弱的声音。 “噗” 魏新城喷出了一口鲜血,凌空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往下掉,劈开的剑招,蓄力已久,最后一刻却有些后继无力,但还是带着最后的决绝朝着苏岭南劈了过去。 他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喷洒而出的血箭。 那剑意囚笼竟然只是一个吸引他注意的虚幻一招,杀招在后。 一把黑色的剑如同无中生有一般从后方刺穿了魏新城的胸口,长剑光华闪亮,又瞬间便化作数道奔雷闪电,以胸口的剑伤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疾驰而去,搅腾着他的五脏六腑。 砰地一声,魏新城的身体沉沉的砸在了地上,他努力的转身回头,瞳孔已经开始溃散的他,只看到一个模糊鬼魅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其实不用看,通过这柄给他带来致命伤势的惊雷剑,也能知道那人其实是洛世遗。 可是想不明白呀。 明明他安排数位高手人围剿洛世遗的,而且下的命令是,就地格杀。 洛世遗一向唯苏岭南马首是瞻,向宗主谢罪的事,只需活捉一个苏岭南便可,其他的人,未免夜长梦多,当然是杀了好。 那几个围杀洛世遗的人绝非庸手,个个与洛世遗都是同层次的,双拳难敌四手。 在他看来洛世遗已经是个死人了。又怎么可能腾出手来偷袭他呢? 苏岭南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魏新城死亡前发出的那余势未了的一击,黄尘滚滚,给遍地的尸首铺上了一层薄被。 同一时间,一声悍然巨响降临。 苏岭南脚下的大地都震上了三颤,黑暗的夜色突然降临,岩浆扑腾着在半空飞溅,如火红色的鲫鱼在跃龙门。 苏岭南眼前一亮,接着就是狂喜。 遮天蔽日大阵被破了!!! 太好了。 “苏长老,绿水长流,如今遮天蔽日大阵以破,紫宸宗如今尽毁。我等愿追随苏长老,来日方长,重建紫宸宗。” 说这话的人,却是黄川。 他本就是青天界有名的高手,先前疏于防范,才会被叶涵那一剑的余波所震伤。 刚又经历了一场恶战,他的脸色还有些潮红。 但对这个形象重于天的人来说,换身衣冠楚楚的行头不过转瞬的事。 他看了一眼前方不断向叶涵涌去的黑衣人,又瞄了一眼自己脚下遍地的尸首,那是刚刚恶战所杀的。 随即面不改色,理所应当的向着苏岭南递梯子。 苏岭南心里一阵抽搐,黄川长老,这变节的速度太快了,还能做到满脸的正气凛然。 关键是自己先前还同洛世遗恶狠狠的打了这家伙一顿。 现在这货却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实在是个人才呀。不过,我喜欢。 苏岭南狭长的桃花眼看了一眼黄川,以及他身后的数十位长老。 微笑道:“吾乐意至极,欢迎各位。” 这数十位长老就是先前与他一起面对空间裂缝,被他稍一鼓舞,便一起逃跑的人。 不过,先前与魏新城的人交战,到底折损了不少。 楚惊鸿心思狭窄,这些人先前算是彻底得罪楚惊鸿,再去投靠楚惊鸿,显然不可能。 又都是惜命的人,跟随苏岭南离开才是最佳选择,所以只需几句话便策反了这群人,合力将围攻洛世遗的高手一并解决了。 这种时候,一起离开,也有抱团取暖的意思。 不管是面对红颜芳华阁日后的反扑,还是楚惊鸿日后的通缉。人多,力量才大,活下去的机会才多。 而且,苏岭南对紫宸宗是真的其心昭昭,他们也都是紫宸宗的长老。 综合各方面原因,他们自然愿意追随苏岭南。 “世遗,你先带着大家伙一起走,我还有点小事,随后就来。” 苏岭南简单安排两句,便立刻闪身向叶涵所在的方向飞了去。 …… 此刻,叶涵的情况并不怎么好。 刀光剑影闪烁,清霜剑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四面八方,各个方向都有一波波黑衣人恍如舍生忘死一般的向她冲来,这些人脸色狰狞,却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