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是个漂亮的女娃 景泰十二年腊月二十八,烈烈的北风夹裹着漫天的冰雪,掩盖了山川河流。 大王庄,地处雄关要塞,常有异族入侵,民风自古彪悍。 一大早,周氏又在骂人了。 “花小朵,你死了?去个茅房拉屎都能拉半天,家里鸡不喂,猪草不打了?” 小朵匆匆忙忙从茅房提了裤子出来:“我这就去。” “去去去,滚一边去。”周氏没好气地顺手一推,瘦弱的小朵没站稳,摔倒在地。 “天天给我装死?”周氏不耐烦地踢了一脚,转身进了灶房。 等周氏给柱子做好荷包蛋,小朵还在原地躺着,地上一摊血。 “死了?”周氏端着碗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小朵胸口还有起伏放下心来。 看看手中的碗,柱子身体不好,可不能吃冷食,立刻端进房里,看着柱子吃完才出来。 出来看见小朵还在地上躺着,忍不住过去又踢了一脚,一脚踢得她闷哼一声,幽幽醒了过来。 “你个小贱人,和你娘一样贱,就知道装死。”周氏说着伸手就去掐小朵胳膊。 小朵太瘦了,掐都掐不到肉,只能捏了一块皮拧住不放,转一圈。 不会真死了吧? 周氏不放心地蹲下身看看,恰好小朵睁开眼睛,乌黑的大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周氏,吓得周氏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贱货,竟然敢装死。”周氏爬起来飞起一脚,一脚把小朵又踢晕过去。 转身又进了厨房,这冰天雪地的,太冷了,先吃一口赶紧进屋去。 她是不会管小朵死活的,死了就死了,她真不在乎。 恰好隔壁王大妈过来借针线,看见躺在院子里的小朵。没忍心,给抱进了灶房隔壁的一间屋。 这是间柴房,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在里面。连个床都没有,墙角铺了一小堆引火的干稻草,稻草上一件硬邦邦的破袄子。 王大妈抱着小朵放进稻草里,拖了破袄给她盖好,看看她头发上的血块,只能叹口气走了出去。 花小朵是周氏买来给柱子冲喜的童养媳,周氏儿子柱子是早产儿,体弱多病。周氏去镇上,一个打卦的半仙说柱子要娶个媳妇冲喜,到了十岁以后病就好了。 也不知道周氏从哪里领回来一个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头发乌黑亮丽,是个漂亮的女娃子。 周氏说是她花了五两银子买的,给柱子冲喜,冲好了,以后就留给柱子做个妾。 有嘴碎的妇人就在背地里编排周氏,德性,穷的叮当响还要纳妾,也不看看她儿子能有那福气不。 自从领回来小朵,常常听见周氏打骂的声音,村里人都习惯了周氏对小朵的不待见。 大家也不想多事,庄子上重男轻女的事情见多了,何况她还是买来的丫头。 等小朵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又因为头晕,一头重重扎进了稻草里。 周氏正在给柱子炖鸡。鸡汤的香味顺着缝隙往她鼻子里钻。 小朵缓缓动了动,举起手看了看。这不是她的手,她在山区支教半年手上有了老茧,却不是这样的。 这是一只又瘦又黑的手,上面满是冻疮和伤口,她不是在做梦吧? 穿越了? 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才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小朵最希望的就是离开孤儿院,有一个家,有爸爸妈妈。可惜她运气不好,一直没人家要她。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毕业后,她毅然选择了去山区支教,在与世隔绝的大山待了三年。 大雨,她去送山里孩子回家,一脚踩空落下了山涧。 头疼得厉害,小朵还没想好,人又晕了过去。 周氏给柱子用鸡汤下了一碗细白面,其余的用瓦罐装好,放在锅里温上水。锅底留块半焦的树根保温,半夜柱子醒了可以吃一顿热的,不用引火。 她自己随便熬了点南瓜玉米糊糊喝个半饱,推门进屋睡了。 隔壁柴房的小朵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 等到小朵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躺了一会,把原主所有的记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顺着香味扶着墙走到灶房门口。 灶房没锁,用一根木棍别着。就着外面惨淡的月光,摸到了锅里的瓦罐。伸手在锅里温着的水里洗了洗,揭开瓦罐的盖子就进去抓了一块鸡肉出来吃。 一顿连吃带喝,小朵痛快地打了个饱嗝。走到灶下,看着还带着火星的木块,用烧火棍给掏了出来,扔在有干草的地方,看着火星噼啪作响才转身出了门。 周氏半夜起身准备给柱子做吃的,就见窗外红光一片。透过窗户一看,灶房已经烧起来了。她急得顺手关紧窗户跑到对面床上,连被子一起抱起柱子:“柱子快起来,失火了。” 睡着的柱子迷迷糊糊醒来,任由着周氏急匆匆给他套上袄子棉裤,又用被裹着抱出来。 “着火啦,着火啦……尖锐的女声在空旷的冬夜传得很远。 隔壁邻居都被惊醒,跑了出来。 远处山坡一个黑色身影奔了过来,狂奔的身影像一头猎豹,风驰电掣般奔到了周氏的院子外面,也不等慌乱的周氏去开院门,一个跳跃已经从低矮的墙头跳了进来。 一进来,顺手打开院门,把周氏隔壁两家先惊动的邻居放进来。 转身又往院子里的水缸去,拎起一桶水就泼向灶房的屋顶。 杯水车薪,灶房两间原本就是茅草顶泥土屋,小朵睡的那间柴房堆的杂物又多,火势窜起根本没办法近身。 大半个村子都被惊动了,大家伙过来也没有办法救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火苗越窜越高。 “不要救了,想办法把灶房墙推了,不要让火窜到大屋。”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又慌忙找粗壮的棍子,找趁手的东西,几个汉子绕到大屋这边,所有能用的的东西都拿出来,抵着灶房的墙用力往里推:“一二三四……倒……” “轰隆”一声,靠着大屋这面的墙被推倒,砸进了火堆中,火苗跳了跳,烧得更疯狂起来。 眼看灶房烧塌了,火光也弱了下来,大家伙才一拥而上,把余烬泼灭。 站在人群里帮忙的王大妈,突然叫了一声:“小朵呢?” 大家才想起来,周氏家还有一个花小朵呢。 第2章:第一个领饭盒的 “她……她……”周氏指着已经烧坍塌的柴房,说不出话来。 众人一阵头皮发麻,屋里还烧死人了?眼看着还有几天过年了,怎么就烧死人了。 最先冲进来,翻墙开院门的黑影是陈松,他听说烧死了人,不由一怔。 心中忍不住微微有些发酸,那个小姑娘花小朵,就这么死了? 他不信邪地拿了根棍子去还有余烬的废墟里拨弄,拨起的时候,灰尘四扬,呛得他一阵咳嗽。火烬余温还在,陈松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脚踩了过去,他已经感觉不到了疼。 站着的众人,看着陈松在火堆里翻找,心中都有了一种发寒慎人的感觉。有几个胆大的汉子,也找了棍子进去翻找。 周围的人都慌了,这要是烧死人,可不是小事情,立刻有人偷偷溜出人群,去找族长和里长去。 周氏也不管小朵烧没烧死,她看见火已经熄灭,连忙把柱子抱进屋,放在了被窝里。给炭盆里添了足足的炭块,看炭烧红了,屋里有了暖意,才掖了掖柱子的被角准备出去看看。 柱子身子弱,可不能受了寒。 “娘,小朵呢?”柱子掀开被子坐起身:“小朵去哪了?” 周氏走过来,将柱子推倒躺下,又给他掖好被角,柔声道:“小朵在外面呢,你睡吧,娘去看看就回来。” “嗯。”柱子被一通折腾,原本就疲乏的很,见娘走了出去,他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屋外。 “没有。” 陈松拨弄一会,没找到小朵的尸体,转身看向四周。 此刻天已经放亮,四周的景物清晰可见。 周氏家院子外面是一条路,路的另一边就是打谷场,场边堆着两个稻草垛。遍地白雪皑皑,只看见门口和道路上被众人踩踏的痕迹。 看了看远处的稻草垛,陈松扔了棍子大步走了过去,众人的目光也不由跟了过去。 就见陈松走到稻草垛边弯腰看了看,伸手拨了拨稻草,蹲下身子从稻草垛里,拖出个昏睡着的小姑娘,正是花小朵。 王大妈连忙跑过去,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朵,小朵,醒醒,你怎么睡到稻草垛里去了。” 小朵睁开眼,先看见的是王大妈,再移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王大妈身边的陈松。 又高又瘦的一个少年,抿着嘴,山一样站在王大妈身后,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小朵避开他审视的眼睛,看向王大妈,一串眼泪就掉了下来:“大妈,我冷。” 王大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氏已经奔了过来,一把薅住小朵的头发:“说,火是不是你放的。” 约莫是一把薅到了她的伤口,小朵疼的大哭,挣扎着从王大妈的怀里被周氏硬拖到了雪地上。 看着凶悍的周氏,陈松不由皱了皱眉,拳头紧紧握起,心中大怒。 王大妈连忙站起身,用力拍打着周氏的手:“松开松开,周氏,你是不是想将她打死呀?” “一定是她放的火,她这个小贱种就没安好心,她想烧死我们娘俩。”周氏说着还要扑过来打,几个妇人连忙过来,把她拖到了一旁。 眼看打不到小朵,周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骂起来。 “老天爷啊,你这是不想我活啊。白养了这个小贱人这么多年,竟然要放火烧死我们娘俩啊!” 周氏哭得惊天动地,却没见她流一滴泪。众人的目光还是不由看向一旁蜷缩在王大娘怀里的小朵,瘦小的小朵,蓬乱的头发,一张巴掌的小脸上满是无声的泪水。 小朵只觉得头皮一阵接一阵的痛,这个死女人,差点给她的毛都薅掉了! “周氏,你天天晚上在灶下埋柴火给柱子炖汤,我早说过你,这样危险,你偏不听。现在失火了,偏偏还去怪小朵。肯定是你昨天杀鸡炖汤,半夜火星掉出来了。”王大妈实在没忍住,揭了周氏的底子。 她家就在周氏家隔壁,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听见,别说周氏昨晚惊天动地地剁鸡。 “就是,我们早说过你,晚上不能往灶下埋柴火,你非不听。这下出事了,幸亏灭了,不然我们都要跟着遭殃。”住在周氏东边的王勤家也忍不住开了口。 她家和王大娘家,一个在周氏的东边,一个在周氏的西边。真要是火烧起来,烧到她们家房子也不是不可能。 想想,王勤媳妇就怕的慌。 “胡说八道,我都这样炖了几年了,也没失火。肯定是这个贱人放得火。不然她好好屋子不睡,跑稻草垛里睡干嘛?”周氏不顾众人的阻拦,又泼妇一样冲了过来想抓挠小朵。 看着张牙舞爪的周氏,小朵心中越发得厌恶,害死一条人命还这么嚣张。 这个女人,空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却有这么一颗歹毒的心肠,她环顾四周。见远处匆匆走过来一群人,隐约猜到,约莫是王族长和里长。 小朵忙紧紧抱着王大娘,哭着喊道:“我冷,大娘,我冷,我饿。”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冲了下来,瘦弱的身子冷风一吹,更是瑟瑟发抖。 王大妈是看见柴房的样子的,自然知道小朵说的是实话,不由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屋里连个被子都没有,就一件袄子,一堆引火草,你怎么有脸说。呸。” 别人不敢惹周氏,她是不怕的。蛇蝎心肠的女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是她是她就是她,肯定是她放的火。”说着,周氏又冲了过来伸手去拉小朵。 正扶着小朵的王大妈没提防,小朵身子一晃,滑了出去。右脚一伸,周氏被绊了个狗吃屎,一头栽倒在地,吃了一嘴的雪泥。 这一下把周氏摔得不轻,爬起来四处一看,就看见场边有根小孩手臂粗的棍子。周氏跑过去,拿着棍子就奔着小朵一棍子。 周围的人都吓得闭起了眼睛,这是想把她打死的节奏啊。 就听“咔嚓”一声,等大家伙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陈松缩回伸出去的胳膊。周氏那棍子没打到小朵,被陈松挡了,棍子都断了。 “陈松,是不是你和她一起钻了稻草垛,这么护着她?” 周氏癫狂地拿着手中断了半截的棍子就去砸小朵:“你个不要脸的贱种,我说怎么半夜有屋子不睡钻稻草垛呢,原来是去偷汉子去了。” 第3章:一盆脏水泼身上 陈松也怒了:“周婶子,做人要凭良心,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半夜跑来救火救人,最后还被诬陷,莫名的火大想打人。 “我怎么乱说了,你哪天不从我家院子外面过?”周氏就跟疯了一样,逮谁咬谁:“你说,你没给我家院子里扔过鸡扔过兔子?你图什么,还不是想占小朵的便宜。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呸。” 说着,周氏一口浓痰吐了出来,狠狠地吐向地面。 陈松不由一气结,指着周氏说不出话来。 周氏那句有娘生没娘教的,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是他娘都抬进棺材后生出来的,亲爷爷奶奶和亲爹都嫌弃他晦气,谁也不肯要他。是他命大,恰好路过一个乞丐,被他爹塞了十文钱,让乞丐将他扔了。 乞丐没舍得扔他,带着他四处乞讨,想着好好养着说不定能给自己养老,一直到八岁。老乞丐得了风寒病重,临死前路过大王庄,就丢下他一个人。是大王庄收留了他,养大了他。 周氏家门口一条道,基本上他要出村子都要从她家门口过。他也确实是给她家的院子顺手扔过野鸡兔子,那是他看小朵可怜。他也不是只扔她一家,大王庄大大小小上百户,几乎家家他都帮忙做过事,扔过野物。 小时候,他是在大王庄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会点功夫,有的是力气,没事还能给大家伙帮把手。长大了,他给大家伙做点事,送点野鸡野兔也算报答当年一饭之恩。 “周氏,你可不能这么说陈松,他可是个好孩子。”周氏说小朵,大家还不好插嘴,毕竟小朵是周氏买来的。她说陈松,大家伙不愿意了。陈松这孩子可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多好的孩子啊。 王大娘搂紧小朵,心中一阵发酸:“周氏,你怎么这么缺德?这种坏人名誉的话也能说得出来,小朵和陈松还是个孩子呢。” 周氏才不管她是不是孩子呢,疯一般地又冲过来去想薅小朵:“我买的丫头,打死了都是活该,要你们管。” “周氏,你疯够了没有?” 王族长紧走了几步,撇下一起来的里长走过来,一把将周氏拖了过去:“胡闹。” 周氏最不怕的就是王族长,她见到族长来了,胆气更壮了,指着小朵就骂:“族长,你来得正好,你说,我买的丫头,为什么我不能打不能说不能管?” 王族长看看大家伙,又看看站在一边的里长。见他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不禁微微皱眉。老东西,精明得跟个老狐狸一样,来了就不吭声,什么都让他出头。 “大家伙都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是被窝不暖和,还是这冷风好喝?这是周氏的家务事,大家就别管了。回去,回去。” 小朵呆了,这个族长是在活稀泥啊! 这可不行,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她还不被这个歹毒的寡妇给欺负死啊!玛德,老娘拼了。想到这里,小朵捡起地上棍子冲着周氏就去了,边打边喊:“我打死你,你个拐子,你是拐子,我打死你。” 周围群众停止了议论,都被小朵的疯狂惊呆了!这孩子是疯了吧? 周氏被小朵一句话,惊到了。被小朵轮着棍子劈头盖脸地就是几下。她连反抗都不会了,只躲闪着去看向小朵。 她想起来了? 她怎么想起来的?她知道了?她,她真的想起来了。 周氏心中慌得不知道怎么是好,只暗暗叫苦,不是说吃了药,就忘记了吗?她怎么会想起来的? 还是族长忙的快,一把夺过小朵的棍子往远处一扔:“花小朵,你疯了,这可是你婆婆。” “族长,里长,求求你们给我做主啊。我不是她买来的,我是她拐来的。”小朵“扑通”往雪地上一跪,趴在厚厚的雪地上就干嚎起来。不趴着没办法,她都激动的发抖了,哪有泪水哭给别人看。 刚才打周氏打得太用力了,到现在她两个膀子还发抖呢!族长不夺她棍子她也没力气打了,夺了反而让她顺势下了个台阶。 拐来的? 不能吧! 也有人想这种可能性,周氏她胆子大,为了给柱子冲喜,她真的干得出拐孩子的事情! 大王庄,基本上三五年就和异族打一架,杀人放火他们都干过。唯有拐卖孩子这些事情他们绝对不能容忍。族谱中有记载,孩子就是他们的根和未来,拐卖溺杀孩童的除族沉塘。 大家纷纷看向一旁的族长和里长,这事可是闹大了。 “你……你放屁……你就是我买的,五两银子买了给我家柱子冲喜的。” “我就是你拐来的,你敢让人查吗?你屋子里的床下埋着一个瓦罐,瓦罐里有我的银锁银镯。大家伙去刨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花小朵知道银锁银镯子还是柱子偷偷告诉小朵的,说半夜听她娘念叨过。 “你放屁,你放屁,谁也不许动我的东西。”说着周氏就跌跌撞撞往回跑,跑到堂屋先把堂屋门锁好,弯腰从院子中摸了一块石头:“谁要过来,我就打死他。” “周氏,小朵说的是真是假,打开门把瓦罐挖给大家伙看看不就行了。”里正看着疯癫的周氏也忍不住皱眉。 “没有,这个贱种就是我买的。” 王族长不由面色发青,如果小朵真的是周氏拐来的,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到时候,里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势必要插手,他就是想包庇周氏也不可能了! 眼看磨蹭了大半天,周氏堵着房门不让,里正干脆叫两个壮大嫂给她拖开。和王氏族长并两个族中老人一起,推门走进了周氏和柱子住着的东屋。 周氏住着的东屋燃着火盆,门窗关闭的太严实了,一屋的烟气,熏的人头发晕。 “周氏,你烧炭盆怎么不开窗?”里正说着去推窗门:“这么大味道,能熏死人。” 门外正挣脱两个大嫂拉扯的周氏闻言,发疯似地哭嚎起来:“放开我,柱子……柱子……放开我。” 族长听见周氏哭喊,一惊,连忙去床边扒开被子去看睡着被窝的柱子。 瘦弱的柱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没了气息! 第4章:人死犹如灯被灭 大王庄的大夫也姓王,他家和周氏家隔的远,在村子的另一头,这边的动静还没传到那边去。 王老大夫正在院子里教孙子练拳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同村汉子冲了进来“快快快,老爷子,柱子不行了。” 王老大夫一听,进屋拎起药箱就往周氏家跑。这条路他太熟悉了,隔几天就要被周氏请去给柱子看病。 天空的雪花飘落下来,风呼呼地吹着,雪越下越大。 大家一看王老大夫来了,连忙让开:“柱子他娘,王大夫来了,让他看看。” 周氏被众人放开后,进了屋一把抱起柱子就没松手。她惦记着带柱子去看大夫,抱着柱子就往外面跑,谁都拦不住。 此刻周氏哪里还听得见别人的声音,她的脑子里都是,柱子要死了,我要带他去看大夫。大夫说了,十岁就能好,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柱子就十岁了,他就要好了……” 一边想,一边抱着柱子在院子里转圈跑。她想带柱子去看大夫,却整个人都迷瞪了,不知道怎么走道,就一直在院子里转着。 走哪都是一堵墙挡道,转身再走还是一堵墙,她都快急哭了,怎么那么多墙啊! 有人想接近她,先把柱子抢过来,她一看有人接近就又踢又撞,她要去找大夫,谁都不能挡她道。 “打晕她。”王老大夫沉声说道。 打晕她? 谁敢上去啊! 陈松远远站在院墙角落,他救小朵,被周氏污蔑,就不太想管她家的事。 可现在看周氏赤足抱着栓柱在院子里乱转,谁也不敢近身,只能硬着头皮绕到后面,伸手一掌砸在周氏后脖子,另一只手连忙接着往下滑落的柱子,任由周氏软软地倒在地上。 柱子一接到手,陈松就知道,这孩子死了,身体已经硬了,没救了。 王老大夫接过手,不由摇头叹息,唉,无力回天了。 孩子已经死了,周氏也不能任由她这样躺着,几个妇人上去给她架起来拖到屋檐下。 两个汉子把堂屋的门板给卸了一个下来,把柱子放在上面。后面的事情他们也做不了主,只能干看着。 “还是给周氏弄醒吧,也不能就让柱子这样躺着,他还是个孩子呢。”王大妈起身看着王老大夫说。 少亡人不能进祖坟,柱子有个童养媳,还是周氏拐来的,也不能算数。 他也没有后人,也不能厚葬,只能草草掩埋。可是,他是周氏的命,这些事情大家也做不了主。 王老大夫点点头,打开药箱,拿出一根银针,走过去,一针扎下去,周氏醒了。 醒了的周氏茫然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你们……” 可能哭嚎的太久,声音已经干哑,一时有点发不出声音。 “柱子娘,柱子已经去了,你别闹了,让孩子安心走好吗?”王大娘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周氏的手背。 “死了?”周氏的目光聚焦到院子里躺着的柱子,又抬头看向王老大夫。 “嗯,死了。”王老大夫点了点头。 “死了?终于死了。”周氏叹了一口气,好像预料到有这一天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给柱子拿衣服,麻烦你们帮他换了。” 上个月刚给柱子做了一身新衣服,原本打算大年初一穿的。她儿子过了年就十岁了,算命先生说柱子过了十岁就好了,否极泰来。 衣服放在哪的?周氏有点想不起来了:“小朵,小朵……你来看看柱子衣服放哪了?” 柱子的衣服是周氏做的,她不让小朵碰一下,更别说让她进东屋了。她只是找不到东西,下意识地喊了声小朵。 众人都转眼看向一直站在院子中的小朵。 顶着蓬乱的头发,穿着单薄的夹袄,小朵一路往屋里走。屋子里院子里的人都看着她,她头发上还有凝固的血块,脸色微微发白,却咬着唇一声不吭地走向周氏。 这个孩子好像不一样了。 这不是小朵第一次进东屋,却是这个冬天的第一次,一踏进去,感觉到了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温差。 屋里的炭盆已经被熄灭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屋子,也比外面暖和的多。 打开床头边的箱子,箱子一边放着柱子的衣服,一边放着周氏的,叠得整整齐齐经纬分明。 柱子过年的新衣服就放在最上面,周氏来来回回开了几次箱子都没看见。她头有些发晕,稀里糊涂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小朵的手伸进箱子,准确抓出一件周氏的新袄,也不算新,却是周氏最好的棉袄。不管身上脏不脏,她先穿到了自己身上。 接着又抓出周氏的一件棉裤,套在了身上,太大了,她腰带拢了拢,也能穿。 周氏站在门口茫然地看着小朵,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看着。周氏后面的王大妈不由低低叹息一声,这个孩子真的不一样了,她不怕了。 穿好衣服,小朵把柱子一套新衣服连着新鞋袜抱了出来,几个王姓汉子帮着给柱子擦洗赶紧换了新衣,抬着往远处的坟地走去。 不能进祖坟,就在离祖坟不远的小山头葬下,也算靠着祖宗,能庇佑一二。 小朵又进屋,从箱子里翻出铜钱递给王大妈:“大妈,麻烦你买点菜,给叔叔伯伯哥哥们做点吃的,暖和暖和。” 王大妈接过钱,看看呆坐在东屋床上的周氏,一低头出去了。 大家帮着柱子下葬,论理要做点热乎的给大家吃一口,这个规矩没错,也算给柱子送送行。 大家自动忙着去买菜做饭,也没多少银钱。打了三斤五花肉,买了两条鱼,二斤豆腐,地窖里的青菜萝卜,翻点腌菜。每家再回去拿点,凑合着做了两桌。 村里的汉子在院子角落现搭了一个棚子,又砌了灶台烧菜,饭只能去隔壁王大妈家的锅上蒸了。 几个抬柱子去安葬的汉子回来,院子里说话声,做菜声,热气腾腾。 等众人吃着饭,忙得脱不开身的王大妈,盛着满满一碗饭,又夹了几块菜压在上面,端进屋子找周氏,才发现周氏不在屋里。 家前屋后的找,哪里也没见到周氏,几个刚才抬栓柱去山里的汉子丢下饭碗又往山里跑。 周氏不会去找柱子了吧? 第5章:要给公子生孩子 雪越下越大,周氏一个人呼哧呼哧往山上爬,她的柱子一个人被抬到了山上,她要去陪他。 他们怎么能把柱子一个人留在山上,柱子从小就怕黑怕冷,不敢一个人睡,都快十岁了还天天要跟着娘睡一个屋里。 冬天冷,她做了一天的活计进屋,柱子总是在屋里等她,给她倒茶,给她端水。小朵把水烧好,端到门口,柱子就接过去,给她端到床前,看着她洗脚。 娘的柱子啊,他多懂事多贴心啊。 春天,暖和了,他就能走出屋门,去村里私塾读书。他的功课总是最好的,先生都说,柱子像他娘,聪明,长得也好。 一个寡妇聪明有什么用,长得好更是祸害。半夜那些浪荡子来敲门,她躲在床上吓得瑟瑟发抖,是她的柱子,从他的小床过来,握着她的手:“娘,你别怕,柱子长大了保护你。” 娘的柱子啊,你再熬几天就十岁了,算命先生说你过了十岁就好了。都是小朵害了你,杀千刀的把灶房烧了,娘才关紧窗户忘记开了。 娘早知道她是个祸害,她和她娘一样就是个祸害啊!她娘害了娘一辈子,她又害了你呀!是娘的错,娘不该把她领进门啊! 周氏一边往山上爬一边哭,她知道村里埋葬少亡人的大致方位,庄上总会有夭折的孩子,都是葬到这个山头上的。 刚出生的就扔在山顶的荒野里,任由野物拖咬。这样的孩子不能挖坑埋了,据说挖多深的坑就要填多少孩子,填满了下面生的孩子才能留住。所以,谁家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都是任他们暴尸荒野。 谁也赌不起,就是再心疼,也不敢挖坑给掩埋了,还要放在高点的地方,不能放在低洼处。 像柱子这样的,养了半大的孩子是舍不得这样扔着的,那就太造孽了。都是挖个坑弄一卷席子浅浅地埋了,不让他暴尸荒野就行。 这样的孩子都是来讨债的,是上一辈子父母欠他们的债没还,这辈子来讨债的,债还清了就走了。讨债的孩子只能草草掩埋,连口棺木也没有。 周氏想着柱子,他刚生下来,又弱又小,哭都没力气哭。大家都说这样的孩子养不活,可她不信。 她没日没夜把柱子放在心口上捂着,整整捂了一个月,才把他捂过来。 现在娘要去陪着他,哪怕死,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死。 周氏顺着脚印一路走到柱子的新坟面前,这里葬着她的命啊。 那个浅浅的土包下面就是她儿子,周氏跪了下来,伸出手去扒,雪下的急,刚挖开的土又有点被冻起来了,可是周氏不怕,她儿子等着她呢,她不能让他一个人躺在这么冰冷的地方。 她才二十八岁,原本还有许多年的生活可以继续,可她不想活了。 十年前,她和公子的儿子死了。 十年后,她的柱子又死了! 曾经她是公子身边最得宠的丫头,从小被老太太买来送到公子身边贴身服侍。公子写字她研墨,公子画画她递笔,公子饮酒她弹曲,大公子与友人赏雪作画她去折梅枝。 公子画得踏雪寻梅图就连知府大人都赞不绝口,他们不知道,公子画里面抱瓶折梅花的女子就是她。那年她刚及笄,出落的如花似玉,漂亮的脸蛋,鼓鼓的胸细细的腰肢,吹弹可破的皮肤。 公子要议亲了,媒人踏破门槛地涌入,公子和织造家的嫡长女合了八字,公子要娶妻了。 从公子准备议亲开始,他就不再让她近身服侍了。那个温柔的公子,把她阻隔在了冰冷的门外,他说要避嫌。从小,她连他的身子都看过,现在却要她避嫌。 府里的婆子说,她长得太妖艳了是不会被主母容下的,等着吧,等公子大婚过后,第一个打发的就是她。 她不相信,她们都是嫉妒她,嫉妒她可以可以日日夜夜陪在公子身边,嫉妒她独一人得公子的宠爱。 公子要熬夜读书,每晚老太太都要吩咐厨房给他送一碗汤。 她找机会出了府,去药店抓了药放在汤中。她记得那晚颤动半宿的纱帐,记得公子修长的手指从她身体上略过的酥麻,记得公子为她疯狂的眼神。 公子醒来以为是自己没把持住,还安慰她,说等娶亲,一定和娘说纳她为妾。 她是公子的人了,他们会像一对神仙眷侣一样生活着。谁不知道她家有个神仙俊颜的公子,文曲星下凡。 她要给公子生个孩子,他们俩的孩子。 眉眼要像公子一样俊朗,嘴唇要像她一样嫣红。身躯要像公子一样高挑,手指要像公子一样修长。 她故意找机会就去缠着公子,终于如愿以偿怀了他的骨血。她怕人知道,日日束缚着肚子,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 公子娶亲了,她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她的秘密终于瞒不住了,公子一定会救她,那是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她们的孩子被灌了药打了下来,是个男孩,眉眼都长出来了,苍白的像个小猫,就这么没了。 被老太太发卖的那一刻,她都不相信,公子为什么不见她,为什么? 是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嫁进来。是她占了公子,是她的到来,她和公子的孩子才被打掉的,都是她,都是她。 老太太说,卖掉吧,这样的狐媚子卖到那山里面去,给那些种地的汉子做婆娘。也让她知道,她生来就该这么下贱的。如果不是看在她伺候了公子一场的份上,恨不得把她卖进青楼,让她尝尝被万人骑的滋味。她不能这样做,没得玷污了公子的名声。 她被卖到了大王庄,卖给了一个有痨病的汉子。 那个病痨鬼,整夜整夜的咳,咳得她夜不能寐,她想等他死了就好了。他死了,她就可以自己做主了。可她得要个孩子,没有孩子,在这里是没人容得下她的。 她夜夜缠着他,他咳得更厉害了,一次她刚从他身上滑下来,他就咳出血来,可是她不怕,她只是需要一个孩子。 一个像公子一样的孩子,那是她和公子的孩子,她知道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来找她的。 第6章:做个寡妇可惜了 周氏边扒坟边回忆,风吹过她的脸,一滴泪都没有。 老天待她不薄,她有了孩子,那个病痨鬼也死了。婆婆躺在床上哭,骂她是灾星,是她夜夜纠缠着男人,掏空了他,他才去的那么早。 她听不下去,如果村里人听见这些话,会怎么想她?她肚子的孩子以后还要做人呢,她不能被这个老妖婆毁了一辈子。 她用枕头捂了那个嘴碎的老太太,那个老太太劲真大呀,她差点就捂不住。 第二天,她就见红生下了柱子。 她的柱子,病弱的就像一个小猫,他和他哥哥长得多像啊,肯定是她和大公子的孩子又回来找她了。他是她的命,她的希望,她所有的一切。 周氏愤怒地用手挖着已经开始冻结的泥土,那个恶毒的女人,她的孩子才该死,她凭什么抢了她的位置还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她说了,她不要名分,只要能留在公子身边,做牛做马一辈子。可是那个贱人,就那么看着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看得公子都不敢替她求情。 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那是她和公子的孩子。 那个贱女人,她毁了她的孩子,她就让她的孩子来抵债,这是她欠她的。 下山的人一路又找到山上,他们今天又是抬人又是挖坑,刚吃几口热乎饭,又放下碗出来找周氏,都有点精疲力尽了。 顺着山坡往上走,前面走的脚印已经被掩盖的差不多了,后面踩出来的脚印,没一会又被风吹平了。 好不容易顶着风雪一步一滑爬到山上,个个都有点气喘。 王丰田走在前面,他心里有点害怕,却又不知道怕什么,站在山顶,风雪更大,吹的人摇摇欲坠。 他第一个走到柱子坟前,没注意已经走到了位置,刚到坟前,脚下一滑,一下摔倒在柱子的坟坑里。 风雪太大,柱子的坟土被周氏刨了,又被风雪浅浅地盖了一层。 开始,王丰田还没反应过来,等他用手摸了摸,才发现,这是柱子的坟地啊。他躺在柱子的坟里,柱子呢?去哪了? 王丰田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爬起来就往山下跑。 后面两个人还在坡上爬着,被王丰田一撞,一下撞倒了,滚出几米远去。 “王丰田,你疯了。”王勤恼火地爬起身大喊一声。 另一个摔倒的是王丰田的弟弟王丰年,他还没有稳住身形,正艰难地爬起来,没站好,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 “坟……坟……”王丰田打着哆嗦指着山上:“坟空了。” “什么坟空了?” “柱子的坟,空了。”王丰田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空了?”王勤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空了,是他们挖得坑埋的柱子,怎么会空了? 大家想到无数可能,甚至也想过周氏会不会想不开随柱子去了。可是当大家伙站在栓柱坟前,看着那个小小的坑里,空空荡荡,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周氏去了哪里?柱子的尸体呢?不会被周氏刨出来带回去了吧? “我……我们……怎么办?”王丰田不知道是冷还是吓得,打着哆嗦,话都说不完整了。 “回去问问族长吧,这个我们做不了主。”王勤低头看看空掉的坟,在心里暗暗骂娘,这叫什么事。 “还是找一圈的好,说不定就在附近,她走了没一会,风雪这么大,也走不了多远。”王丰田冷静了下来。 王丰年没有意见,他听他哥的,王勤想想也是,回去怎么说,找都没找。 三个人,在这个光秃秃的山头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山顶风雪比任何地方都大,风吹的让人感觉到窒息,喘口气都费劲,别说在雪地里找人。 又跑到柱子的空坟前,三个人来回哈手跺着脚。 “还是得回去,必须问问族长,我们也不好做主。”王勤说 “那……这里就这样?”王丰年有点不想来回跑,现在跑回去,回头还是要跟着族长上来。 “不这样难道还填个空坟?”王勤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回去。” “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等,省的来回跑。”王丰年转身开始找背风的地方。 “你们两个找个避风的地方躲躲,我腿脚跑快些,回去问问。”王勤说着转身就走。 “你快些。”王丰年话还没说完,王勤已经顺着山坡一路连滚带滑,滑出十几米远了。 王丰田野没吭声,由着自己的弟弟给扯着,站到一片避风的山坳处蹲了下来。 “哥,你说,柱子的尸体是不是被周氏给刨出来了。”王丰年搓着手哈着热气问他哥王丰田。 “不知道,除了她还有谁大雪天来刨坟。”王丰田想想刚才情形还止不住哆嗦。 “她咋想的,你说她长得那么好看,重新找个人家嫁了就好了,镇上那个李屠夫不是说了她带着柱子也不嫌弃她,会当柱子亲生儿子来养。”王丰年站起身子来回踱步,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你懂啥,她就是想,也不能改嫁。”王丰田也佝偻着身子,开始来回跺脚。 “为啥” “我说了,你听了就行,给我烂在肚子里。”说着王丰田往弟弟耳边凑凑:“族长早就想对周寡妇下手了,就等着这一天呢。柱子不死族长不能下手,那是违背人伦的,现在柱子死了,啥顾忌都没了。” 说到这里,王丰田长长叹了口气:“等着看吧,柱子一死,周氏就是族长的了。” 王丰年想起周氏的样子,细长的柳眉,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烟波流转妩媚动人。白皙的肌肤,下地回来都没见黑下去半分。 “我说呢,周氏有时候对小朵,真的是太过分,也没见族长说什么,原来这里等着呢!”王丰年啧啧摇头叹息:“这婆媳俩都长得这么好,会不会?” 王丰田伸手就来捂他兄弟的嘴:“你个憨货,这话能随便说。别说了,等着瞧吧,这个家一个男人也没有,能有什么好结果,呸……看着平时道貌岸然,其实就没一个好东西。” 王丰年看看大哥,又看看不远处的空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达脑门,他还是年轻,想的太简单了一点。 第7章:花了她五两银子 山上的风太大了,王氏家族一群人跟着王勤来到山顶,柱子的坟都被风雪填平了。 一群人在山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有点痕迹,风雪这么大也被掩埋了。 最后还是还是王勤在一片陡坡发现断裂的树枝,大家顺着树枝折断的痕迹,竟然找到了柱子的尸体。 大家推测,周氏应该是准备带着柱子回去,走叉了道,从这片陡坡滑了下去。坡这么陡,下面有路也被雪掩埋了,几乎没什么行人。 大家又匆匆找了一圈,连周氏的影子都没看见。 一群人把柱子抬到土坑前,那卷扔在一边的草席也翻了出来,把柱子卷裹着埋了进去,勉强抵挡了一些寒风的侵蚀。 大家沉默着开始填坟堆土,却没有人提出去找找周氏。 周氏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好像没有人关心。 柱子的坟堆好,一行人又哆哆嗦嗦往山下去。天太冷了,此刻只希望能回到自己的破屋旧炕上,暖暖地喝一碗玉米糊糊稀饭,要是能有块干馍嚼嚼就好了。 王丰年想问问周氏怎么办,被他哥瞪了一眼,将话又噎了回去。他是不是傻,要是问了还不是得他们去找。 冬日,天黑的早。 柱子家院子里,热腾腾地烧着火,新砌的临时大锅里烧着满满两大锅杂菜和杂粮熬的稠粥。 是小朵翻出来的粮食,二十几斤的杂粮和豆子,十几斤玉米面,一条子腊肉,切成薄片的的肉片也推了进去。锅烧开又倒进一篮子各种白菜青菜,熬了满满两大锅肉菜稀饭。 这是小朵的心意,大家伙都出去找周氏了,她在家不能不做点什么。 小朵一点都不傻,不然她就不会平安在周氏身边活了这么多年,没饿死没冻死。现在的小朵更不傻,她学会了审时度势。 吃饱了,大家才有闲心管闲事。周氏家里的事情要快点解决,不然都被阻在了这里。 其实,阻在这里也没什么,只要有吃喝就行,还能给家里省口粮食。主要是周氏家也没什么粮食了,刚才米多翻粮出来的时候,大家伙都看见了,剩那一点,都不够米多一个人糊几天的。 族长坐在堂屋,周氏家最好的一张凳子上。 他的位置是世袭,他爹去的早,这个位置到他手里也有十个年头了,而他还很年轻,才不过四十出头。 他想让族人把周氏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也行。不过他不傻,看大家伙被折腾的不轻,他这个时候要是提出来让大家伙出去找,就有点以权谋私的感觉了。 谁让周氏是个寡妇,还长的那么好。 如果周氏不找回来,这样的冰天雪地,在外面冻一夜,不死也活不长了。想到周氏那双流转的眼波,鼓鼓囊囊的胸,细细的腰肢,他就觉得心里揣了团火,烧得他现在就想做点什么。 早知道到嘴的一块肥肉就这么飞了,当初栓柱他爹死了,他就不忍了。 让周氏雌服在他的身下,是他从见周氏第一眼就冒出来的念头。为了自己狗屁的脸面,他整整忍了十年。 族长很想把自己的思绪从周氏身上拽回来,可是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耳边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声音。 小朵安静地站在院子中新搭的棚子下面,雪还没有停,堂屋和屋檐下挤满了人,大家都在议论着周氏去了哪里。 周氏床下的坛子也刨了出来,里面倒出来一挂银制长命锁。一对银手镯,一对银脚镯,一对缠发的金丁香。 众人目瞪口呆,这个小朵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这几件物事,那都够一家老少嚼用几年了。 大王庄的族长,看看沉默不语的里正。站起身,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姑娘:“你既然记得你是拐来的,那么你能说清楚家住哪里,姓什么叫什么,我让村人送你回家,可好?” 大王庄人都静静看着这个娇小瘦弱的姑娘。 “不记得了,只记得院子很大,我和丫鬟躲猫猫,跑出院门躲在一棵树下,然后被什么砸了头,后来就到了这里。这些还是昨天摔倒后想起来的,还有的想不起了。”小朵没有撒谎,她只想起这些,所以她只能告诉他们这些。 “她这是脑子里有瘀血所致的失忆吧?”王大夫摸着胡子,走了过来给小朵把把脉:“嗯,大概昨天被周氏推了一把,把脑袋里的瘀血撞散了,所以又把以前事情想起来了。” “她刚来的时候,确实一问三不知,问她什么都说不记得了。”王大妈证实。 “对对对,那个周氏说小朵是买来的,花了她五两银子,可周氏在买她之前给栓柱看病都没银子了,还是卖了半亩田地给我家,才请的大夫,那半亩田地不过卖了三两银子,她去哪里弄的五两银子?”王丰田媳妇恍然大悟。 “现在周氏已经找不到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也说不清楚。大王庄尽量帮你找你爹娘的下落。你现在暂时住在这里,周氏的房屋田地你都可以用,如何?”王族长看看低头不吭声的里正,望向小朵。 小朵抿唇,抬起水汪汪的眼睛信赖地看着王大妈:“那周氏回来呢?我还要跟她一起吗。” 这个庄子只有王大妈对小朵最好,常常护着小朵,有时候还塞点吃的给小朵。 她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不愿意和周氏一起过。她不知道那个死去的小姑娘会怎么选择,她宁愿一个人过,立女户。 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有没有女子可以立女户的规矩。 王大妈叹了一口气,将小朵护在怀中,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那周氏是死是活呢!周氏要是活着,这孩子可不能交给周氏。 王家族长,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里正。他们关系一直不如面上看得那样好,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难缠,早知道他就不说话让里正做主了。 里正敲敲手中的烟袋,看看周围的大王庄人问道:“你们说怎么办?大家伙都商量商量。” 王大妈忍不住说道:“这孩子不能再跟着周氏了,跟着她非被打死不可。” 众人纷纷点头,开始交头接耳说起周氏怎么虐待小朵的。 第8章:活着真是太难了 周氏有多恶毒,打骂小朵都是轻的。 村里人见过小朵去河边洗衣服,她路过嫌弃她跟身边的媳妇婆婆们说话,伸手给她按进水里淹得半死。 有时候,她不给小朵吃,饿得小朵跑到后山跟狗抢吃的,差点被野狗咬死。不是陈松那次刚好路过,小朵怕早就没命了。 大家越说越激动,小朵蹲下身子捂着脸“呜呜呜”地哭。她是彻底体会到了这个原主身上的绝望和无助,活着太难了。 原来死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难怪自己魂穿到她身上,原主的魂魄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是不留恋这个世界。 王族长眼看场面越来越乱,忙咳嗽两声,提高了声音:“小朵,找你爹娘的事情大王庄一定会尽力去办。你一个小姑娘,在大王庄还能受我大王庄庇佑,离了大王庄可没人这么护着你。” 这话小朵是懂的,你一个小丫头,要想得大王庄庇佑就要听大王庄的话。她要是原本的小朵,也许就真听了,可她不是,她怎么也得为自己努力一把,试探试探大王庄底限在哪里! “我要周氏的土地和房子,不管周氏回不回来,这些都与她无关。”小朵抬头用袖子抹了一把泪,看看王族长,又看看一直沉默的里正。 众人轰然,这丫头心可真不小。 周氏的田是没多少了,这几年给柱子治病卖了不少。约莫还有六亩多地的良田,别看这地不多,却都是好地。这房子也是好房子,青砖乌瓦的,大王庄可没几家有。 大家伙一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地这房子谁都想,不过想想自己和柱子家都出了几服了,轮也轮不到就都不说话了。 王勤媳妇见了不由大急,跳了出来:“她不是王家的孩子,她有什么权利继承我们王家的田地和房屋。这些应该是给我家王勤才对。” 众人把目光又转向王勤一家,前面的话大家还觉得有理,后一句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王勤家等着呢! “王勤媳妇,你说你家王勤该继承这房子和土地,当初栓柱生病,你家可帮过银钱?周氏播种,王勤可有扶犁耕种?” 王大妈不由有点恼怒,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呢,指着小朵说道:“就算小朵不是栓柱的童养媳,她照顾栓柱九年,在周氏面前尽孝,这田地和房屋也该她所得,和你家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家没关系,地是王家的地,我家王勤和柱子可是一个祖爷爷,全村没有比我家再亲的了。”王勤媳妇一把拖出来自己的婆婆,将自己瘦弱的婆婆拖的踉踉跄跄:“娘,你说,柱子爹死的时候,是不是爹忙里忙外给她家操持丧事的。柱子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家王勤可是跟着守灵的。” “啧啧啧......”王勤娘还没说话,王丰田媳妇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家公公帮着忙里忙外,你家那是想忙里还是想忙外?不要脸的老东西,连自己侄媳妇的便宜都敢占。呸,得亏死得早,不然,大王庄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一句话,骂了大王庄好几个老少爷们,就连王族长也不由脸皮微微泛红。 王勤娘一边扒扯开儿媳妇的手,一边往后面躲,嘴里嘟囔着:“不关我们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个真老实的,嫁过来,除了做事就是挨打。怀王勤的时候还好点,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被王勤爹一脚踹流产了,后来再没有过孩子。 娶了个儿媳妇也是凶悍的,公媳娘常在院子里打骂成一团。说王勤爹想侄儿媳妇周氏的事情,就是王勤媳妇自己说的,嚷嚷的满大王庄都知道。没两年王勤爹上山一脚摔下来,摔死了。 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不过周氏这个寡妇,大王庄动心思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王勤媳妇怒火万丈:“怎么不关你事,王勤,你说,这地这房子是不是该我们家的?” 被媳妇点名的王勤也是个怂货,原本躲在人群里,自己媳妇拖着娘扯来扯去他声都不敢出。现在被众人硬推出来,没处可躲,只得上去护着自己的老娘:“婶子还没死呢,这地这房还得婶子回来说了算。” 是啊,吵成这样,谁也不知道周氏能不能回来,而大家现在就忙着分她的地怕是有点太早了! 周氏这个人,做了几年寡妇,门口干净也是因为她凶悍。她那可真是敢拿刀砍人,敢杀人放火的主子。 那个村里没几个不学好的二流子,大王庄也有,愣是被周氏拿一把柴刀追出二里地去。把一个大王庄绕圈跑了大半个庄子。 要不是几个妇人大着胆子上去劝,按周氏那架势,不把人剁了都不会收手。 “行了行了,周氏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那就等她回来再说。再说,小朵说她是周氏拐来的,这也得问问周氏不是,不能就这么给她定了罪。”说着,王族长看向里正:“五叔,您说呢?” 里正点了点头,站起了身:“那就等周氏回来再说,周氏要不回来,那就过完年,过了正月十五再说。大家伙都累了一天了,也回去早点歇着吧。” 见里正往外走,众人纷纷外两边让开一条路。王勤家的还想说什么,被王勤狠狠一拽,瞪了一眼,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见的,心里都不由一乐,看样子这王勤也不是像表面那么老实嘛 里长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冲着小朵深深看了一眼:“朵丫头,如果你真是周氏拐来的,这件事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给你个公道。” 这话是说给小朵听也是说给王族长听的,如果小朵真是周氏拐了的,这件事就不能按族规来办,王族长也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小朵紧紧靠着王大妈站着,双手抱着王大妈的胳膊,显得又惶恐又弱小。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件事又要不了了之了。 陈松不算是大王庄的人,只远远地站着。他站到位置有点远,只能看见小朵的小半边肩膀正依靠着王大妈,看上去及其的可怜无助。 第9章:穿越必备好东西 众人散去,留小朵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里发呆。 她一个人,突然泄了精神气一样,呆坐着起来。 伸手轻轻摸了摸额头的伤疤,不敢用力。就是这个伤疤,将她带到这里来的,小朵一按,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的神情一阵恍惚,睁眼一看,这是什么地方? 面前是三间正屋,两间偏房,门前一片青灰的砖石路铺就。厅门是四扇朱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简单干净。 屋前,一片麦田,绿油油的,密株厚实,看上去像一片碧绿的绒毯一样。 屋后,果木茏葱,花开烂漫,果香四溢。一弯清泉,将果园和前院分成两片,溪流上架着木桥,木桥下水清见底。 小朵走到溪流上的小桥,四顾环望,四下看不见一个人影,见不到一个活物。 她忽然感觉到莫大的恐惧,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和周氏待在一起,也比一个人在这个连只鸟都没有的世界,让人感觉到害怕。 难道她又穿越了? 王大妈回了家,先拍去身上的雪,进了屋。小媳妇宋英连忙走过来,拿着洗脸巾帮着婆婆拍打起身后残留的雪:“娘,你说小朵真是周氏拐来的?” “我看差不多,你没见她来的时候样子,粉嫩粉嫩的,十个手指伸出来又白又软,一看就是个没做过活计的孩子。”王大妈坐下拨了拨火盆:“你大嫂呢?” “大嫂去后屋给牲口填料了。”王大妈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王刚结婚三年,有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子。小儿子王强,年前刚刚结婚。 婆媳俩正说着,大儿媳妇从后屋转了回来:“娘,石头刚刚被爹带着去二大伯家了,要不要去接一下?” “不用,刚子和强子刚才也和丰田他们一起过去了,等会他爷三个带着石头没事。” “娘,您说周家婶子还会回来吗?”王大嫂坐下来,挨着婆婆忍不住问。 王大娘在火盆上拢了拢手,摇摇头:“难说,一个女人在外面危险,在大王庄也未必安全。” 王大嫂轻声说道:“要是她死了,小朵还能好点。” “哎。”王大娘轻轻叹了口气:“石头他娘,你说,如果周氏真死了,我们给小朵领回来养行不?” “行啊。”王大嫂兴奋起来:“娘,您别说,您没有闺女,小朵就做您闺女刚好合适。” 王大妈想了想又摇摇头:“怕是不能,你没见周氏生死还不知,王勤家就动了她房子地的念头。看着吧,真死了又得扯皮。” 王大嫂都急了:“那也不能给她家,给也只能给小朵。” “给小朵了,小朵再进我们家,别人会不会说我们家是贪她的地和房子才收养的她?” 被婆婆这么一说,王大嫂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了。说我家没贪心,没贪心你养一个十四岁都快及笄的姑娘? 王大妈又想起小朵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由有点伤感:“好好一个孩子,竟然就这么被拐了九年,家里人还不得急疯了,周氏造孽啊!也不怪栓柱留不住。英子,你过去看看,她一个孩子在屋里,又刚死过人,你去陪她一会,等会强子回来我让他过去接你。” “哎,娘,我这就去。”坐在对面安静没说话的小儿媳妇叫宋英,连忙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娘,你说周氏怎么这么狠毒呢,这么小一个孩子,为了她儿子冲喜,她就给拐了来。”王家大媳妇和小媳妇是堂姐妹,叫宋霞,因为和宋英感情好,介绍给了自己小叔。 一个村属王大妈家的是非最少。 “她何止狠毒,你以为栓柱爹和栓柱奶是怎么死的,都是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不过是看她生下栓柱,又尽心尽力照顾这根独苗,王家族人才没有动她。”王大妈想起这个邻居就有点后怕。 “啊,娘,你不会说真的吧,她有这么歹毒?” 王大妈冷哼一声:“栓柱爹本身就身体不好,她刚嫁过来,想有个孩子,而栓柱奶奶也知道栓柱爹熬不过几年,对他们房里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栓柱奶没想到栓柱爹一死,周氏会冲她下手,这不婆婆死了,周氏也动了胎气,栓柱早产,差点就死了,也是报应。” “娘,这……这……” “好了,你知道就行了,把它给我咽进肚子里去,以后小朵那里你照顾着点,你去熬点粥,晚上给小朵端一碗过去,她连个灶房都没有,可怎么弄。”王大妈说着站起身:“我去躺会,这一天,给我累的,骨头都疼。” 王家大媳妇扶着婆婆进了房,又转出来进了灶房开始生火做饭。 王家小媳妇进了米多的家,院子里雪花被踩的一片狼藉。屋里静悄悄的,小朵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 宋英忙紧走几步,伸手去推门。门从里被拴住,只发出“吱嘎”一声的响。 “小朵,小朵,开门,是我。” 小朵正站在桥上发呆,心中还好奇,我这是在哪?随即就听见了敲门声,一个愣神? 这不会是穿越必备的随身空间吧? 她不敢耽搁,忙默念:“出去。” 人,真的就出来了! 小朵感觉,这太玄幻了!她在山里支教没事就去看小说,知道有穿越小说,没想到自己穿越了还能自带空间。她还想再试试能不能进,窗户又传来了敲击声。 是宋英见屋里没动静,又去敲窗户:“小朵,你是不是睡着了?” 她心里有些害怕的,小朵伤得那么重,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小朵忙答应一声:“哎,来了。” 还是等夜深人静在说吧,别被人当作妖孽给灭了。 王小嫂宋英走进,屋里的炭盆也没点,家里并比外面暖和多少,不由一跺脚:“小朵,你咋连个炭盆也不点。” 说着,就去取玉米瓤子开始引火烧碳盆。米多看着在屋里忙来忙去的小媳妇,看着亮起的碳盆,神情慢慢缓和开:“小嫂子,谢谢你。” “谢啥,娘让我来守着你。”王小嫂子蹲下来搓搓手,从兜里抓出两把把生花生递给小朵:“给你,想吃了就丢火盆里。回头,我让你小哥给你带几个红薯来,烤烤也好吃。” 第10章:我有一个小空间 接过小嫂子给的花生,小朵低着头接过花生说了声谢谢,将花生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能不能把花生带进空间,要是能带进去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试试种花生了,在山中三年,别的没学会,种地还是会的。 小朵看向宋英:“小嫂子,你能帮我把床挪到西屋吗?” “怎么要挪西屋去?”宋英原本想说费那事干嘛,突然想起,柱子可是在东屋死的:“哦,也是,你可是害怕。?” “嗯,我怕。”小朵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地面。 “别说你,就是我这心里也怕的慌。”说着宋英就跟着小朵到了东屋。 东屋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两张床,相对而放。两个床中间架着一个木头架子,垒着两口木箱子,门边的南墙放了一张桌子,上面一个茶壶。 小朵让王强媳妇帮她把周氏的床给抬到西屋,虽然栓柱的床新一点,可是栓柱是死在这张床上的,她多少,心里有点隔应。 只抬了一张床,其余的小朵也没动,有一张睡睡,她就满足了。 被子和褥子是周氏床上的,虽然旧,却还干净暖和。周氏这个人,是个干净的人,东西都是腊月二十四之前都洗干净的。 两个人把床铺铺好,又去了东屋,当着王强媳妇面,小朵又打开了两个箱子。 上面的箱子一边放着栓柱的衣物,一边放在周氏的衣物,叠放的整整齐齐。略微有点凌乱还是小朵今日翻钱给王大娘的时候弄乱的。 箱子里还有一个粗蓝布钱包,上面绣了一朵兰花图样。她从里面拎出来,往柱子床上一倒,叮叮当当掉出来二十几个铜钱,这还是隔壁王大娘买完东西剩下的,交给了小朵,她又塞进了箱子。 第二个箱子都是柱子从小到大穿的衣物,周氏都给清洗赶紧,整齐地叠放在箱子里。小朵一件一件翻出来,又叠好放进去,很明显,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小朵把钱袋放在床上,又拿出周氏的一套旧棉衣,准备自己换洗的时候用。她还当着王强媳妇面翻出了家里的粮食,大半袋玉米渣子,小半袋杂粮豆子,一斤多白米,二三斤白面。 一块腌制好,准备过年用的腊肉,今天已经被王大娘割了半截,还有半截留了下来。 周氏床已经搬到了西屋,床下一个腌菜坛子,揭开看看,还有半坛子多的腌菜。 这是小朵现在手里所有的东西,只怕,她连春天都糊不过去,更别说等到麦收了。 王强冒着风雪给米多端来一碗玉米糊糊,一块玉米面饼。她坐在桌前,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往下咽。 真的难吃,她从来没吃过这么粗硬的东西,就好像能划破嗓子,可她却啃的一声不吭。 王强在烧毁的灶房用一根棍子翻找着,希望能找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他翻出一个瓦罐,已经摔破一块,还没有碎。王强随手一扔,刚好砸到临时灶台边的石头上,咣当一声碎了。 他又翻出两口铁锅,乌黑,提出来迎着光看了看,递给了媳妇:“你去刷刷,看还能用不。” 看实在没东西可翻了,才拍拍手,从院子里搬来今天临时垒灶的土坯,准备在堂屋一角给米多垒个临时灶台。宋英接过两口锅蹲在院子里仔细洗刷干净,竟然没有破,她把两口铁锅洗洗涮涮拎了进来。 垒好灶,王强让小朵过来试试,她吃了半天一碗玉米碴稀饭才喝了半碗,半个巴掌大的一块死面饼子才啃了个小月牙。 “你要是烧饭煮菜就用这口小锅,烧水就把小锅拎下来,换这口大一点的锅。”王强说着示范给她看,小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强媳妇手脚勤快地拿大锅烧了一锅热水:“小朵,你吃完,等我们走了,插上门洗洗头发,你头发上的血都干了,不洗洗我怕明天洗不下来,别整病了。” “嗯。”小朵点头,加快速度喝下最后一口玉米碴子,把碗拿到外面洗了洗,递给了王强媳妇:“谢谢哥哥嫂子。” “谢什么,你把院门插了,我们回去了,有事你就大声喊我们,我们听得见。” 等着王强两口子的身影从院门口消失,小朵插紧了院门,又插紧了堂屋门。走进西屋在火盆里丢了几块木炭,眼睛一闭在心中默念:“进去”。 再睁开眼,她又进了那个空间。 一栋三间的青砖乌瓦的大瓦房,走进去,全屋都是木制地板。小朵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又传送了出去。舀了点热水洗干净脚,她干脆鞋也不穿了,直接光脚爬上床传送进去。 还在刚才她站立的客厅,客厅中间摆放着一套木质的桌椅。靠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书籍。 整个客厅显得很空旷,只有一套座椅,一排高大的书柜。其余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是小朵最感兴趣的地方,她光着脚板走过去,随意地抽出几本看看。这个书柜囊括了很多书籍,四书五经,医药类,史书类,纺织类,农田类,还有一部分游记。 小朵只简单看了一部分,对于里面的文字,她看得还是十分的勉强,连蒙带猜。 东屋是卧室,一张大床,上面连床席子都没有,更别说睡觉的被褥。床对面是一个大的衣柜,小朵壮着胆子走过去打开一扇扇衣柜门。果然不出所料,里面空空荡荡。 西屋和东屋一样,一张床,一个大的空空的衣柜。伸手去摸,连灰尘都没有。 走出来,小朵看看门口的稻田,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来给它收割了,这口是粮食。 进了东边两间厢房。一间厨房和吃饭的地方,还隔开了一个小小的洗浴间。厨房就是那种烧火的锅灶,这个锅小朵用过。在学校也有一个这样的锅。煮米饭的时候还可以炕锅巴,那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食。 另一面是个碗橱,碗橱边放了一张小方桌,四把小木凳。 还有一间大约是仓库或者是存放杂货用的,里面只在屋角堆了几把农具。 看了一会,小朵可以确定,这个空间就是很简单的种田空间。穿越者的福利,真是穿越者必备的好东西。 第11章:有房有田有瓜果 屋前一片空地,铺着青砖,往麦田过去是两个个花坛,里面间隔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种植着不高的花木。 光着脚往麦田走过去,土地柔软,不觉得隔脚。田埂上长着低矮的青草,好像人工修剪过一样,刚刚能没过脚面,草丛里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野花。 小朵赤脚走在麦田里,松软的土地带着泥土的芬芳。一脚踩下去,麦苗的绒感触摸着她的脚面,带着酥麻和微痒。 这片麦田大概三四亩地,四四方方的一块。沿着田埂走一圈,没看见杂草也没看见害虫或者枯叶。 果然是空间出品,不是凡品。 从屋西走过去,靠近溪流这边,一块木制的平台,平台上撑着一个巨大的防雨遮阳伞,伞柄直插进木板下面。伞下外面一张藤制小桌子,桌面镶嵌着一块光滑的青石一样的桌面,旁边两把藤椅。 遮阳伞里边靠近溪流这边用石头砌了一眼泉水,汇汇流进下面的石槽,再从石槽一侧流进旁边的溪流。 屋后是一架葡萄长廊,长廊靠近溪流这面,还种着草莓,红红的果实已经如小灯笼一样垂挂到地面。 小朵大着胆子摘了两个尝尝,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索性她就赤足一路弯腰搜索。走了没有多远,她就直起了腰身,感觉饱了! 屋后的溪流将果园和房屋隔开,站在桥上可见果园后面朦胧有座山的侧影。溪流里水草清晰可见,水底铺的竟然是各色各样的鹅卵石! 果园里,桃红柳绿,一排排种着好多个品种的果树,有的花开正艳,有的硕果累累。 只能用好多个品种来形容,小朵走进去,就闻见花香果香。 各种颜色的花朵,一片粉红,一片雪白,一片嫩黄,一片火红……有的能分清是桃花还是梨花,有的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大概等结出果实才能知道是什么。 再去东边看看,屋东面是一小片整理好的菜园,茄子豆角萝卜青菜黄瓜西红柿……竟然种了十来个品种。 搭长豆和黄瓜用的架子是竹子的,小朵环顾四周,没看见长竹子啊?她连忙又跑到西侧看看葡萄架是什么搭的,刚才她只顾吃草莓,没注意。 葡萄架是用小手臂粗的松木搭的,结结实实,没个十年八年都不会倒。后院葡萄架倒了这句话,小朵是不用担心了。 整个空间大概十几亩地的大小,一块一块划分的极好。 这一块地方,就好像被口透明的大锅倒扣着,四周可见更开阔的地方,却走不过去。 小朵尝试着用手推了推,不是玻璃的,触手也不凉,反而有点泥土般的柔软却又结实的感觉。 这就是我的随身空间! 没少看种田文的小朵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大声地叫了几声:“有没有人?有人吗?” 肯定没人,她都走了那么大一圈了,一片地都被她绕了个遍。 有没有守护空间的小精灵呢?比如一只有大口袋的叮当猫,或者会说话的兔八哥,天线宝宝海绵宝宝也行。 试着叫了几声,连芝麻开门都用过了,还是没有。想到这一片天地竟然只有她一个活人,小朵总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她赶紧传送了出来。 她一连“进去”“出来”了几次,还尝试着从里面带东西出来,又从外面带东西进去。 终于放下心来,这是她的随身空间,可以带东西进去,也可以带东西出来。 小朵摘了一堆黄瓜西红柿带出来,坐在外面的世界里啃一口黄瓜咬一口西红柿。吃了一条黄瓜一个西红柿,小朵觉得,这黄瓜西红柿味道真不错。 就像她在里面吃的草莓一样,味道都特别的好。 形容不出来的好吃,黄瓜是黄瓜的清香,西红柿是西红柿的酸甜。 小朵又进去洗了个澡,把头发也好好洗了洗,避不开伤口也不管了,走出来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 不知道里面能不能养家禽?小朵想起屋后还有几只鸡,和两头小猪仔,要不要弄进去? 放进果园应该没问题,一道溪流隔着它们还能飞过来?飞过来就炖汤,不老实的一律吃了。 先放两只鸡试试,鸡的破坏力比猪小,真糟蹋了也不会太多。 想到这里,小朵穿好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摸黑走到屋后,借着雪地反光,她伸手进鸡舍抓出了两只鸡收进了空间。 明天睡醒再去看看,如果是活的,那就没问题。 她还是没敢进去在里面过夜,还是睡在了西屋的床上踏实点。 小朵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热,咬着牙爬了起来,就着炭盆的一点火光,摸黑走到堂屋水缸前喝了一点冷水。 一口凉水下肚,冻得她机灵灵打个冷战,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夜深人静,外面风声已停,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屋檐下堆着木材,还有小朵抱回来的稻草,这个声音是钻稻草堆的声音。她昨天晚上钻过,所以,她太熟悉了。 那堆稻草,堆在东屋的窗下,柴火在里面,稻草在外面。 小朵轻轻把桌子搬到窗户下,爬了上去,睡觉前窗户开了一条缝,现在缝好像大了?她悄无声息地又推开一点点,把脑袋紧紧贴在窗框上向外看。 外面是冰天雪地,虽然没有月亮,却一点也不暗,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一切。 院门关着,白雪铺满的院子有两道脚印,通向了西屋的窗下,又折返回院中,再走向临时灶台边,又往屋后乱七八糟地踩了个来回,然后走到东屋的窗下,消失。 院门是小朵晚上关的,没有锁,只是从里面用一根门栓搭住。不熟悉的人不知道,熟悉的人拿棍子顺着方向一拨就可以拨开。 这个进院子,却没有出声,又折返到稻草堆里钻进去的只能是周氏。 她为什么不敲门进屋? 小朵努力顺着周氏的脚印想着院子里有什么东西,灶房失火倒塌的土坯,烧过火留下的临时灶台,被王强摔碎的瓦罐。 那块瓦罐砸上去摔碎的石头呢? 小朵记得很清楚,那块石头是一个孩子抱进来的,被他娘顺手扔在了灶台边,当时她还想如果没有武器,拿这块石头砸人脑袋刚刚好。 现在,石头不见了! 第12章:初遇好色沈万才 周氏抱着栓柱跌倒的时候,手一松,栓柱摔倒在雪地里,而她一路从坡上滚了下去,掉进了一个山坳里。 山坳处,一队商队正在这里躲避着风雪,风雪太大,骡子已经走不动道了,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躲一躲。 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如果不是商队老大生了病,在路上停留了十来天,他们早应该到了家,在温暖的家里喝着酒,吃着肉。 这趟货物,只能赶在明天天黑前到家了。 商队老大姓沈,沈万财。沈万财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他能吃苦,经常亲自跟着商队走南闯北,三十多岁弄的一脸沧桑,就像四十多岁。 沈万财还有最大一个特点,好色,他只要看见长得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道。 一群商队,二十六个壮汉子,五十二匹精壮的大青骡子。这样的商队,都是敢上天下海的狠人。 此刻,他们正躲在避风的山坳,烤着火,骂着娘,等着风雪停了再走。如果到今晚风雪还不停,他们只能赶着大年三十才能到家了。 周氏一路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荒山,无遮无挡,摔得她晕头转向,好在雪深,没有什么碰撞。 沈万财正好站在一处背风的地方撒尿,刚掏出小兄弟,一泡热气腾腾的尿撒在雪地上,留下一片黄色的尿渍。 周氏就摔倒在沈万财的不远处,仰面朝天,散乱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雪地里。沈万财以为是个死人,提好裤子走了过去,低下头仔细看。 没提防周氏睁开了眼睛,把他吓得一哆嗦。强忍着再一细看,竟是个年轻的美貌小媳妇。沈万财又低下头:“你怎么了?” 周氏艰难地想爬起身,手臂一用力,又软倒在地。 “你是谁,怎么从山上摔下来了?” “我儿子死了。”周氏终于爬坐了起来,喃喃自语。 隔了一会,她的意识好像一下清醒了:“我儿子死了。”说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沈万财呆呆地看着面前坐在雪地掩面而泣的女人,她太可怜,竟然死了儿子,这大过年的,真是…… 周氏的哭声,在这片空荡荡的土地上回荡,风雪声随着她的啼哭,越来越小,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还要哭吗?雪停了,我给你拿了点酒,你要不要喝一口,别冻坏了。”沈万财提着酒壶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用酒壶碰了碰周氏的胳膊。 不远处,那些商队的人已经起身灭火,准备收拾东西上路了。 周氏抬起头,愣愣地看了看面前一脸沧桑的沈万财,又看了看他提过来的酒壶。目光停顿了几秒,伸出手,抓着酒壶。 酒壶的盖子打开着,周氏先小小抿了一口,又接着喝了一口,觉得不过瘾,干脆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放下酒壶,她的脸异样地潮红起来,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让人陌生的光芒。 “我们要走了,要不要送你一程?”沈万财接过酒壶,看着还坐在雪地的女人。 “我要回家。”周氏抬起头看看周围,辨别了一下位置:“你能把我送到大王庄村口吗?就在前面拐过去。” 这一张脸,哭泣过,摔倒过,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却因为喝了酒,异常的妩媚,让沈万财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吐沫。 “好,你起来。”说着沈万财伸出手,周氏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掌中。因为冻得已经失去了知觉,周氏的手此刻并不纤细美丽,指腹薄薄的茧,轻轻划过沈万财的掌心,一种电流般的触感,从掌心一路划过,直击心脏。 沈万财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那是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很多年都没有的感觉。 周氏站稳了身子,先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找不到发簪,她四下张望,希望能看见那怕一根可以用的树枝也好。 沈万财想起前天买的,准备给家里女人带的一支银簪。 他毫不迟疑地转回商队,从一匹大青骡子背上的袋子里掏了出来,走过来递给周氏:“你要是不嫌弃,就用这个。” 周氏把簪子接了过去,头发挽好,艰难地一步一步向那群骡子走去。沈万财看她没犹豫就接过簪子,心就放下来了一半,走过去,半拖半抱把周氏夹持着抱上了一匹大青骡子上面。 顺手又掏出一块肉干一个面饼子,递给周氏:“拿着。”周氏没有说话,接过来,抓着肉干接过饼子沉默地啃着。 “走,绕道大王庄。”商队是沈万财的,他说从哪里走,他们就从哪里走。 从山坳绕道大王庄,大概要多走三四里地,这个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风雪已经停了,大王庄,整个村庄都很安静。 沈万财把周氏从大青骡子上抱了下来:“我叫沈万财,你要是找我,去九江城随便找个人打听就成。” 周氏点点头,往旁边的小山走去,她要去找她儿子,她不能让她儿子抛尸荒野。 “大哥,她是不是疯了,怎么不回村,反而又去爬那座山?她不是刚从那山上摔下来的吗?”一个汉子嘴里冒着热气,对着沈万财大声喊着。 “也许山上有她很在意的东西。”沈万财看了看在雪地里蹒跚而行的周氏,转身牵着骡子就走:“走,早点到家,争取明天晚上就可以抱着婆娘暖被窝。” 一群人嬉笑着,说着荤话离开了大王庄的村头。 周氏是在上半夜走到家的,她看见儿子的坟已经填好了,她就放心了。 周氏拨开院门,走进院子,她看见西屋有隐约的光,走过去,窗户没有拴,留着一条缝,打开伸头进去看,只看见一个火盆放在屋当中,有隐约残存的微光。 其余的都看不清楚,到处都是一团黑。她知道,小朵那个贱丫头肯定睡在这个房间,她的柱子睡在山上那么冰冷的地方,而她却睡在房间还点着火盆。 周氏轻轻从窗口退回到院子当中,环顾四周,捡起一块石头。这是她的房子,她的院子,却被人鸠占鹊巢。 她很想敲开门,狠狠甩这个小贱人一巴掌。可是她知道,现在的她又冷又饿,别说打人,就是敲门的力气,她觉得都没有。 她要休息一会,等明天早上米多打开门,她要一石头砸死她。 第13章:练好劈叉再嘚瑟 天亮了,太阳的光照在稻草堆上,周氏从睡梦中醒来,她睡得并不安稳,冷而且饿,控制不住地哆嗦。 半夜应该又下过雪,院子里的脚印已经被掩埋的差不多了。 从稻草堆里钻了出来,周氏在屋檐下轻轻搓着手,跺着步子。隔壁传来开门关门扫雪说话的声音,屋顶上很快升起袅袅的炊烟。 天不早了,死丫头怎么还没开门? 心里想着,周氏又贴到西屋窗向里望。屋里还是黑漆漆的,比夜晚好一点,等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周氏开始能模糊地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里面空荡荡的,窗户下有张桌子,屋中间的碳火已经熄灭,靠着后墙的床上被子掀开,床上没有人。 人呢? 周氏以为看错了,伸头又看了看屋里,还是没人。 她索性跑到堂屋去砸门,门一砸竟然开了,外面的光亮涌入进屋,可以清晰地看见,死丫头正坐在堂屋中的桌子上冲她笑。 再也忍不住怒火,周氏一步跨进屋去,突觉眼前一花,她整个人就被吊到了半空中。 “花小朵,你个贱人,放开我。”此刻的周氏太狼狈了,一条腿被倒吊着,还余一条腿在外面。棉裙和袄子都翻了过来,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棉裤。 “放开?让你砸死我吗?”小朵已经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你个小贱人,老娘一定要弄死你。是你害死了柱子,你个贱人生的贱种。” 很快左右邻居都招惹了过来,一进院子,就看见周氏被倒吊在大门上。 “小朵,你赶紧给婶子放下来。”王勤媳妇壮着胆子走近些,指着小朵:“快放了,她可是你婆婆,你这叫忤逆。” “她是我婆婆?她可是拐子,包庇她可是知法犯法。我抓了她送官,说不定能拿到赏钱呢。”花小朵站在屋里冷冷地看着周氏。 很快,王族长又到了,随后里长也到了。看着一步不落的里长,王族长心里就像喝了一瓶坏掉的陈醋,酸得能拧出水来。 他们两个一直不对付,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里长岂能放过这种可以落井下石的机会? 看见吊在大门口的周氏,王族长气得牙根痒痒。 “小朵,你先给周氏放下。”王族长隔着周氏对屋里的小朵说。 “好,族长伯伯我听你的。”小朵说着,手一扬,周氏从半空中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撞向米多,只见小朵往后退了半步,手中绳子一拉,周氏又重重摔倒在地。 “周氏,你别闹了行不行?”王族长看的眉心直跳:……“小朵,你把周氏交给我吧,族里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是拐子,得交官,我还想知道我爹娘是谁呢。”小朵看周氏要爬起来去解绳索,绳子一拖一拽,周氏又狗一样趴了下去。 王族长实在看不下去,又不方便亲自动手去拉扯周氏,只起得头上青筋直跳。 “她是我王氏家族的媳妇,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说了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族长简直被周氏和小朵气疯了,这两个,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小朵,你把人交给族长吧。这件事情,我替你盯着。”里长站在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话了。 “行啊。”小朵看两个妇人上来捆绑周氏,松开了手,把手里绳子扔了出去。 王族长看了一眼里长,只能把一肚子的火压了下去,吩咐两个妇人上前去把周氏捆了,送去祠堂。 谁知道,两个妇人根本没按住周氏。周氏看小朵绳子一扔,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去死吧。”说着,冲着小朵就重重撞了过来,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 屋外的人惊得都叫了起来,就凭小朵那瘦弱的小身板,被周氏这么狠狠往墙上一撞,不死也差不多没了半条命。 谁知道,小朵一个劈叉,人往前一趴,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地面。周氏冲得太猛,没收住势头,被小朵双手一扯,一头栽倒在地。 谁都不知道看着淡定的小朵,其实一直在心里咒骂:“靠,这个身体到底不是自己的,一个劈叉差点被把我给劈成两半。” 她强忍着大腿内侧传来的疼痛,收腿坐在地上,半天不敢动弹。 周氏大概一个跟头摔狠了,竟然摔晕了过去。被两个失职的妇人上来三下五除二捆好,拖去了祠堂。 祠堂边有一间看香烛的小屋,两个妇人就这么把周氏捆着扔在了床上。好在屋里很干净,床上也有被褥。 “真是造孽。”其中一个妇人说着,给周氏脚上的绳索解了,手臂上的还是绑着,两个人走了出去。 当着里长的面,族长对米多的说法就是送到祠堂去看管起来,下午抽空开祠堂再审判她。 周氏已经送去了祠堂,里长族长两人一走,大家一看没什么好看的了,一哄而散,回去八卦去了。 如果不是王大妈过来搀扶她,小朵真打算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真疼啊! “小朵,周氏回来了,你想好怎么办没有?”王大妈看她疼的龇牙咧嘴,心疼地弯腰给她抱了起来。 已经十四岁的小朵,瘦弱的就像个孩子,抱在手里比她那大孙子也重不了多少的感觉。 “我主张送官。”小朵躺在床上,双腿微微收拢,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放好,才轻轻噓出一口气来。 “送官是不可能的,族长不会答应,王氏家族丢不起这个人。”王大妈叹口气,起身给小朵把炭盆点燃,又仔细地把窗子开了一条缝。 “那就逐出族去,永不许踏进大王庄半步。”小朵想了想,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周氏。 王大妈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周氏逐出去了,你在大王庄未必住的安稳。” 小朵呆住了,不解的问:“为什么?” “一个女人,没有家族庇佑,那是寸步难行啊!”王大妈又有点同情起周氏来。 人好像天生就容易同情弱者! “那就随便族长决定,我只求她别来找我麻烦。”小朵仰躺下来,看着半空中漂浮的尘埃。 王大娘突然问道:“小朵,你镯子和锁还在吗?” “在,怎么了?”小朵看向王大娘。 王大娘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收好了,谁问你要,也别给。” “嗯。” 第14章:一代美人秋小小 下午族长派人来通知小朵去祠堂,趁着下午大家伙都有空,赶紧把周氏和小朵的事情解决了好安心过年。 大王庄人纷纷到来,看了捆着双手站在一旁的周氏一眼。周氏穿着一身旧的粗布棉衣棉裙,裙脚应该是粘了雪水,硬邦邦的。 满身狼狈也一点不影响她的好看,漂亮的脸蛋,皮肤白皙,大眼睛柳叶眉,眼角上挑。 族长还没来,大家伙一个个开始蹲在祠堂外的墙角晒太阳,冬天,这个没有风的地方最受欢迎,平时出来没地方去,就一窝一窝蹲在围墙边晒太阳。 王勤的娘,看看狼狈不堪的周氏,忍不住摇了摇头,走回去,用瓦罐盛了半罐玉米渣稀饭提过来:“他婶子,你喝口,还热乎着呢,别给冻坏了。” 王勤爹和周氏男人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最近的血亲,别人可以看着她不管,她不能。 周氏低头看看王勤娘手里提的瓦罐,点了点头。王勤娘看她点头,连忙打开盖子,捧在手里倾斜着罐子开始往周氏嘴里倒,周氏微微曲着身子仰头喝了起来。 喝完,王勤娘把瓦罐放下,用袖子给周氏嘴巴一抹,拎着瓦罐回去了。 族长这次来里长没跟着,开祠堂的事情里长是不管的。说是不管,却派了两个狗腿子在人群外望闲。 因为周氏只是个妇人,进不得王氏祠堂。族长就在祠堂大门口设了桌椅,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大家一起来好把事情解决。 王族长咳嗽两声,直接提问:“周氏,花小朵说她是你拐来的,是真是假?” 看着道貌岸然的族长,周氏一声没吭。 “你要是真的不说,我只能派把你送官,到时候形势就不由你不说了。” “不错,她就是我拐来的。”周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一语惊众人。 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大家转眼看看站在周氏对面的小朵,单薄瘦弱,穿着周氏的棉衣棉裤,整个人又臃肿又可怜。 “那你说说,你是拐得谁家的,在哪里拐得?”族长咳嗽了一声,看看两边的族老继续问。 “哈哈哈哈……”周氏仰头大笑:“她就是贱人生的贱种,是我在合欢楼后面捡的。谁知道她娘是哪个娼妇。” 说完,周氏还恶狠狠地瞪了小朵一眼。 四周围着的人不由议论纷纷,合欢楼后面捡的,那可真不好说了。 大王庄离九江城最近,九江城有一条花街,整条街都是青楼楚馆,合欢楼曾经是这条街上最有名的楼子。 前几年出了一个杀人案就是合欢楼,惊动了十里八乡的人。合欢楼一夜出名,却也是一夜败落。 合欢楼有个名妓叫秋小小,见过的人都说长得好看,至于多好看,大王庄的人都没见过。不过别人传得很传神,大家就靠着幻想来想象这一夜出名的名妓秋小小。 桥段很老套,秋小小资助了一名上京赶考的书生,两人山盟海誓定下终身。书生顺利考上进士,又封官娶妻,回乡祭祖已经四五年过去了。路过九江城,想起合欢楼里的秋小小,就想着重温旧梦。 进楼里一看,秋小小身边还有一名四五岁的女童,说是他留下的种。书生在京城就被富商榜下捉婿娶了有钱人家的姑娘,这次回来,新婚妻子有孕才没有作陪回乡。 无论如何,这个青楼出生的孩子他不能认。 秋小小看书生不认孩子,恼羞成怒,用计骗得书生喝醉,拿刀给书生捅死了。 现场太惨了,据说书生哀嚎整栋楼都能听得见,血从屋里流淌到走廊。 衙役来的时候,秋小小还在化妆,那个四五岁的孩子就站在死去书生的脚边,不哭不闹也不害怕。 听说秋小小被抓,合欢楼败落,这个孩子天天在合欢楼后面靠乞讨过活。 小朵不会就是那个孩子吧?年龄时间上竟然都对得上! 大家看小朵的眼神变得异样起来,如果真是青楼里的那个孩子,这样的孩子周氏能捡回来,说是是菩萨心肠也不为过了。 看着众人的目光,花小朵就知道不好。她没去过九江,当年合欢楼出事,年幼的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她可不能让她的名声和青楼楚馆沾到一起。 想到这里,小朵冷冷一笑,举起手中的布包打开,亮出里面的银锁和银镯:“周氏,你倒打一耙,想坏我名声,那么我问你这是哪来的?” “这是我家柱子的,他奶给他留下的。”周氏轻蔑地看看小朵。 王柱子爷爷以前是跑单帮的,确实挣得不少钱,他家的砖屋就是当初盖的。全村除了族长和里长家,谁家房子也没有他家的好。 这么多年,周氏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柱子还三天二头生病,家里就靠着卖田地给柱子治病。就这样周氏手里还有二十多亩上好的良田。 如果说这些长命银锁和银镯子是柱子爷爷留下的,也确实有可能。 四周众人议论纷纷,陈松站在人群外看着弱小的小朵直面周氏,不由叹口气,生姜还是老的辣呀。小朵到底是个孩子,没经过事,她可能斗不过周氏了。 如果周氏能证明小朵是青楼里流落出来的孩子,不但无罪反而对她也算救命之恩了。小朵这样对周氏,是要被谴责的! 族长和几个族老也交头接耳,一时议论纷纷。周氏的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竟然放声大笑。 “花小朵,你就是贱人生的贱种。你娘就是个贱人,她是个贱人贱人,如果不是她……”说到这里,周氏顿了一下,转口说道:“你和你娘一样,天生的贱货。” “先给周氏松了绑。”族长询问了几个族老的意思站起身,示意一旁的两个妇人上去给周氏松绑。 而周围的人看着小朵,眼神里也隐约带着不善。议论声越来越大,顺着风就传进了小朵的耳中。 青楼里生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好,难怪长那么好看,不愧是名妓秋小小生出来的种了。 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毒肠子,跟她那娘一样歹毒,她娘可是连她亲爹都杀了的。 周氏真是眼瞎,为了省钱,给柱子捡了个这么个孩子回来冲喜。 第15章:一石头能拍死你 冬天的风,夹杂着细微的雪扑打在米多的脸上。 又要下雪了吗?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天际。 捧着手里的布包,小朵一步一步走到族长和族老面前:“这个长命锁和银镯子上面有我的名字。” 众人:“名字?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族老接过米多递过来的银锁,四个银镯子也被族长和另外三个族老拿过去仔细查找。 一条细细的银制锁链,下面挂着一个长命锁,锁下吊着三个雕刻精美的小铃铛。 这个长命锁,无论从外形还是款式来看,都不是普通银匠店里做出来的。 长命锁锁面,一面是盛开的牡丹造型,线条流畅,牡丹花栩栩如生,牡丹花上雕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另一面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花朵,花朵叶面饱满,纹路清晰,左右花瓣上隐约雕刻有字。 “花、朵”? 族老迎着光仔细辨认,果然是一个花字一个朵字。 “请再看看铃铛上的字。”米多出声提醒族老。 “铃铛?”拿金锁的族老连忙把铃铛抓在手中细细查看,在铃铛里面,确实刻了字,分别是“花小朵”。 “花小朵,这确实是她的名字!”族老握着金锁看向众人。 其余几个拿银镯的也纷纷在铃铛上找到了“花朵”两个字。 “是,我叫花小朵,大家也一直这么叫我。不知道当初是谁先叫我花小朵的,为什么会这么叫我?”花小朵转身看向围观的大王庄众人。 “小时候你刚来,我问你什么你都摇头,问你名字,你说你叫花小朵,我想名字挺好听。所以后来大家都叫你花小朵。”王大妈站了出来,她家和周氏隔壁邻居,她也最熟悉小朵。 “对对对。”好几个妇人都点头:“那时候问你名字,我们都听你说你叫花小朵。原来你真的叫花小朵啊!” “花小朵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云朵笑道。 “放屁,不是,她就是贱人生的贱种。长命锁和镯子都是我儿的,不是她的。”周氏发了疯似得冲过来,想到族老手中去抢夺银锁和银镯。 这上面怎么可能有字,她明明看过的,每天都看,上面有没有字她不知道吗? 这个丫头在撒谎。 她人还没到族老面前,小朵腿一伸,给她绊了个大跟头。周氏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在了小朵面前,还没等爬起来,就被她一脚又踩了趴了下去。 无视徒劳地挣扎着的周氏,小朵直接从她后背踩过去,走到族老面前,伸手接过来银锁。其他几位族老也纷纷把银镯子递给了小朵,大家都是爱惜声誉的,总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拿一个孩子的镯子不还。 周氏爬起来又要过来抢,花小朵一个转身,手里竟然多了一块石块,兜脸就往周氏脑门上砸。 眼看石块就要砸到周氏脑门上,众人不由惊呼出声。周氏头一偏,小朵伸脚一踹,正好踹在周氏的膝盖上。 没把周氏踹倒,只倒退了两步。小朵不由在心里叹息,这个小身板还是太瘦弱了,力气不够大! 等到周氏再冲过来准备抢,她已经把东西揣进了兜里,矮身一让,一肩膀就顶到周氏的腹部,把周氏又顶了一个踉跄。 站稳身形的周氏还想冲过来,小朵伸手把手中石头迎面砸了过去,大喊:“大王庄是不是想看着周氏打死我,好掩盖王家媳妇拐卖幼童罪行?” 族长确实不能坐等周氏去打死小朵,虽然他心里确实想周氏要是能打死这个死丫头才好。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族长忙站起身,喊了几个平时得力的妇人把周氏拦下。周氏再凶猛也只是一个小妇人,被几个天天下地做粗活的妇人抓住很快就按倒在地。 看周氏被按倒,小朵走过去把刚才她砸人的石头又捡了回来。如果周氏不挣扎,而是仔细看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这个石头十分眼熟。 这就是昨天晚上她在院子中捡回来,准备砸死小朵的石头。 “如果王族长不能给我一个公平,那么我就去九江击鼓鸣冤。”小朵眼神坚定地看着族长和几个族老。 她不介意变得强势而咄咄逼人,太软弱了,只能任人宰割欺凌。 “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其中一个族老看向被按在地上挣扎不休的周氏,厌恶地皱起眉头。 “我要知道我的爹娘在哪里,我要周氏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族长看看说话的族老,见他点头,转头看向周氏:“周氏,你是在哪里抱的小朵,她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 原本还挣扎的周氏听见族长喝问停止了挣扎,看向花小朵:“想知道吗?你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花小朵看了她一眼,头发蓬乱,形容狼狈。这样的女子真正让人觉得恶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你过来呀,你不想知道你爹娘在哪里吗?你不想过回你大小姐的生活吗?”周氏看着小朵,眼神中带着嗜血的光芒。 花小朵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周氏一怔,挣扎的更厉害了。她肯定想起来了,她就知道那个药铺不靠谱,现在还是让她想起来了。 “你放屁,你就是我在九江合欢楼外捡来的。当时我看你可怜,才带你回来的。谁知道,我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和你娘一样,贱人,贱人。” 周氏挣扎的太狠了,两个妇人都差点按不住她。 花小朵蹲在她面前,看着这个美丽狼狈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手里的石头还没有丢,真想一石头砸她脑袋上,替那个死去的无辜的女孩子报仇。 她微微张开嘴巴,一个字一个字问道:“你一个寡妇,去合欢楼干什么?” 周围人轰然,对呀,她一个寡妇去合欢楼做什么? “花小朵,你血口喷人。”周氏简直要疯了,这个死丫头,还是那个被她灌了药后唯唯诺诺痴痴呆呆的丫头吗?她是妖孽吧。 她是个寡妇,如果她的名节不保,那她肯定会被王氏族人给沉塘的。 第16章:做寡妇也要本分 “周氏,你长这么好看,去合欢楼就是为了去捡孩子吗?”花小朵站起身看向王氏族长族老们:“族长,族老,你们说我是她从合欢楼捡来的还是她拐来的?” 王氏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会被一个小丫头给抓住了命脉。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王勤媳妇用胳膊肘捣了王丰田媳妇一下:“我听我婆婆说,柱子娘可是大户人家被卖出来的丫鬟。” 王丰田媳妇没吭声,旁边的一个大娘却接上了话:“这件事我知道,她被卖过来的时候,那个管事的说她是偷主子的东西才被卖的,让柱子奶以后看好她。” “呸。”王勤媳妇冷笑道:“当时她被卖过来的时候,可不是黄花大闺女。这件事情,大王庄谁不知道啊!” “就是,就是,你们看她头上,那个银簪子。”另一名媳妇也凑了过来。 大家其实早看见她头上的银簪子了,不过,周氏平时不出来,有没有这个银簪子大家也不清楚。 “这是新式样,年前我和我家当家的在银楼看见过,没舍得买。就给我买了这对银耳钉。”说话的媳妇还特意摸了摸年前她家汉子给她买的银耳钉。 乡下,对于这些八卦,大家是最感兴趣的。周氏长得好,来了十来年了,做了寡妇人也本分,从来不和村里男人眉来眼去。 现在,小朵这么一问,大家不由疑惑起来。 是啊,她一个寡妇去九江花街那边做什么。她们可听说了,花街那边有那种暗门子。还有那种院子的婆子专门给人做这种拉皮条的。 前几年九江边上的有个庄子,就有个媳妇,给家里男人看病就去了那种院子。每次去了,就给她男人抓了药回来,大家说她家都穷了就差卖儿卖女了,怎么有钱抓药?男人病好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结果娘家侄女说亲,她跟着去看门户,被邻居认出来了。这件事情闹得可大了,她男人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她被休了,就投河了。 娘家侄女的亲事黄了不说,好人家也不敢要她家姑娘了,娘家人都恨死她了。 花小朵冷冷地站着,听着四周议论声。一开始,大家说的还有点用处,最后,越说越乱,连小朵都听不下去了。 她忙轻咳一声,大声说道:“九年前,柱子一周岁多,周氏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婴儿根本不能走太远。我问过王大妈,在我来前,周氏托她帮忙带过两天柱子。第三天,周氏带着我回来了。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她走的不远。大方向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九江。九年前的九江有没有丢失过我这么大的女童,这个应该很容易查到吧? 周氏可以不说,族长也可以不问,王氏族人也可以不管。但是我可以报官,让官府来查。大王庄108户,99户姓王,他们可以包庇你。 不过如果谁家有童生有秀才就应该知道,全族包庇你这个拐子于他们有什么好处?查出来抹掉功名全族受罚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道轮回,疏而不漏。周氏,你信不信,你说不说我都能找到我爹娘。” 众人哗然,大王庄这几年建了族学,还是出了几个聪明孩子的,书都读得不错,还有几个考了童生。现在真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孩子的功名,那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而是整个王氏家族的事情了。 周氏脸色苍白,她知道,她要是再咬着说花小朵是在花街捡来的,肯定自己就逃不了。她现在心里恨得滴血,当时她应该直接将她卖到花街去,让她做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表子多好。 面对着周氏含着怒火和仇恨的目光,花小朵一点都不怕,她要是真怂了,在大王庄她就死定了。大王庄想掩盖这些丑事,弄死她一个小丫头还是很容易的。 她昨天特意在空间将银镯和银锁刻上名字,做旧了,就是怕周氏出什么幺蛾子,说镯子和锁是柱子的。没想到周氏比她想象的毒辣,也比她想象的更恨这个孩子。 如果,小朵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原主小姑娘,很可能就是周氏以前的主家的孩子,被她偷了出来。她不能报复主家,只能拿这个小姑娘出气。 花小朵一点不想知道这具身体的亲爹娘是谁,她只要能找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就行。 荣华富贵,她真的不在乎。 周氏突然喊道:“花小朵,你过来,我告诉你亲爹娘是谁。” 看着有些呆滞的小朵,王大妈急忙推了小朵一把:“小朵,你去呀。” 小朵转身看向周氏,看向她恶毒的眼神,突然笑了:“可我不想知道了。” 这话一出,别说大王庄人呆了,周氏都呆了。怎么会有人不想知道自己亲爹娘的下落呢,她如果找到亲爹娘,总比在大王庄过的好吧。 这孩子,魔怔了。 王大妈连忙说道:“周氏,你要说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让花小朵求我,我就告诉她。”周氏冷笑道。 花小朵拉住王大妈的手,眼眶微微发红:“大妈,她不会告诉我爹妈是谁的。她恨不得我死,怎么会这么好心。” 大家看向面色狰狞的周氏,哪里有想说的样子,分明想借机羞辱小朵。 “花小朵,你不是想知道吗?你怎么不问了?”见花小朵不问周氏反而急了。 花小朵走近周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信吗?” 说完她一脸嫌弃地转向族长和族老的方向:“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昨天晚上有人给周氏送了点小玩意。你们要不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众人看着小朵走过来,自动分开一条路,看着她走到一片空地。从将拴在腰际的一个袋子解了袭来,从里掏出一样东西,扬手一扔。 “轰隆”一声巨响,众人只觉得耳中轰鸣。眼前平坦的地上竟然炸出了一个洞,洞不是很大,却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震天炮吗? 第17章:我需要一点东西 陈松在小朵抛出东西爆炸开的一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昨天晚上,他只是隔着墙给她往院子里扔了一只野鸡,就被小朵叫住了。 “我需要一点东西,你能帮我吗?”这是当时小朵对他说的话。 她笃定他会帮他,她要的东西他也确实有,不过是不多而已,一两样没有的,庄子上他也能找到。 原来,昨天晚上她要的东西就是做这个的,她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果她要是用于其它地方? 想到这里,陈松不寒而栗,这个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凶悍了? 大王庄世代居住这里,不远处的山涧一条路通向异域。 那里混杂着两三个异族寨子,青黄不接,干旱洪涝,没有粮食的时候常常会冲过山涧的小路过来抢粮食。 几十年里间,隔个十年八年就会被异族入侵。庄子上的孩子,不管男女,会走路就会拿刀。自然也见过这震天炮是可以杀人的,威力巨大,让他们印象深刻。 花小朵怎么会有的?她是哪里得来的? “这是哪里来的?”族长惊恐地站了起来,领着几个族老奔了出来,想去那个坑看看,又害怕它再爆炸一次。 小朵转头看向族长众人:“这是昨日有人送来给周氏的,说是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她手里竟然还握着两个在手中旋转。而她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布袋,袋子里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了多少个这个玩意。 “什么人?货商吗?”昨天有货商送周氏进入大王庄地界,族长是知道的。只是他们只是在村口停留了一下又走了,所以并没在意。 真是大意,什么时候他们进的村子?还带进来这么危险的东西。 小朵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无辜道:“大概是吧,我也不认识他。” 被压在地上的周氏听见货商两个字,突然抬起头看向小朵:“沈万才是不是让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的?” 只有沈万才昨日救了她,还说让她要是去找他,去九江城就行。他肯定怕她在大王庄遇到什么难处,特意又让人给她送来这些东西。 如果,这些东西早到她的手里,她一定要弄死这丫头。 看着有点癫狂的周氏,小朵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他没说,就是给了我一个袋子,说给你娘。他还告诉我,不能乱扔,很危险,能炸死人。” “那是我的,是给我的,你竟然拿了我的东西来威胁我。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周氏愤怒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被四五个妇人牢牢压着,她只能像蛆虫一样,徒劳地挣扎着。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别人给你的?”为了一个村子的安全,王族长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又一次看向小朵。 “他看见了。” 随着小朵伸手一指,站在人群后的陈松眼皮一跳。她果然指得就是他的方向,这个小丫头片子,临死还要拖个垫背的。 看着小朵指的方向,众人纷纷疑惑地往后看,后面只有一个陈松。 陈松,他怎么会知道的? “昨天黄昏的时候,有个人进村向我问路,是我指得周氏家。他就过去了,至于他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就看见他交给小朵一个袋子就急冲冲地走了。” 陈松硬着头皮撒谎,从他帮小朵找东西开始,他们就绑到了一条船上。 陈松的话,大家深信不疑。陈松是大王庄一个奇葩的存在,他是跟着一个老乞丐来的。大王庄当时看他们父子可怜,将村里的一个看更的茅草屋给他们住,老乞丐死了他被留了下来。 原本一个外人进了大王庄的地盘是不会让他停留的,可他和老乞丐来的那天,就碰见野猪群下山糟蹋粮食。 后山有野猪群,平时很少见,偶尔也会下山来祸害庄稼,村里人想了很多办法都拦不住。那东西皮厚肉糙,别说打,不伤人就不错了,刀都戳不动它的皮。 陈松和老乞丐合力杀了两头大野猪,其余的都吓跑进了深山。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却有一股子让人心颤的气势。 这两头野猪很快被村子里人分了,大家就默许他们在这里待着了,也算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老乞丐死了后,他也攒不住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了野味不是喊几个庄子上的男人一起喝酒吃肉,就是路过谁家顺着墙头就扔进来院子。 偶尔出去卖了,也会买了大把糖果扔给村口的孩子。大王庄的大人孩子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大王庄的大人们对他也是十分相信的。 他还能干,看见谁家需要帮忙就伸把手,就连村里淘气的孩童,夏天溺水,都被他救过几次。更别说他每年都会打一两头野猪丢在族长家门口,让族里有个丰盛的团年饭。 里长还找了机会,给他办了户籍。 没人在意他是谁,什么身份,做过什么,来自哪里。这样的人,谁也不会对他掏心掏肺,却不妨碍他们和他称兄道弟,喝他酒,吃他的肉,白使用他的劳力。 族长看看小朵手中提的袋子:“这些东西?” 小朵拎着袋子看了看:“这些东西,我会保管好,等周氏事情处理好,我一定交给里长大伯和族长大叔。” 族长很想说,你给我,但是他看这丫头的驾驶,他不处置了周氏,她是不会给他的。 几个族老年色发青,周氏要这些东西是想干嘛?他们绝对不相信,她要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对付小朵。 王族长走到几位族老身边,大家小声商议着。 王族长假惺惺问道:“我们要不要将里长叫过来,这些事情好像已经不是族里的事情了。” “不是族里事情算什么事情,周氏是王家的媳妇,小朵也是周氏买回来冲喜。我们只要想办法把小朵给哄好了,就行了。”年龄最大的族老不满地说道。 他对里长意见最大,族长和里长还会做点表面文章,不撕破脸。而族里年龄最大的族老他和里长直接是不说话的。 王族长点点头:“那周氏怎么办?” 第18章:凭什么这么对她 另一个族老也说道:“你去问问小朵那丫头怎么想的,她要求不过分就答应她。最好,给她留在村子里。女人嫁人生子心就死了,以后就算有什么事情,她孩子都有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王族长想了想,又和族老们商量了一会才走了过来:“花小朵,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小朵看看周氏,抿嘴一笑:“周氏的房子和田地都归我。逐周氏出族,不许踏入大王庄半步。” “贱人,你敢,你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周氏听见小朵的要求,已经愤怒地的失去理智了。 那个唯唯诺诺,被她打怕了的小朵怎么敢? “她不是花小朵,她是个妖孽……烧死她,烧死她……”周氏哭喊着,想挣扎地爬起来。小朵一定是被邪祟附体了,她怎么有胆子敢对这么对她。 花小朵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周氏她不傻嘛! 没有人理睬她,周氏原本人缘就不算好,大家容忍她,也不过是因为她长的漂亮,对她家柱子尽心尽意,柱子又是王家子孙而已。 王族长看了看几位族老,对小朵点点头:“可以,不过我们也有条件。” 花小朵防备地看着王族长,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条件?” 王族长脸色微沉:“我们可以答应你,周氏的田地房子都补偿给你。而我大王庄的要求就是,你要留在大王庄。” 这么简单? 花小朵有些不相信地问:“留在大王庄就行了?” 王族长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过了年你就及笄了,我们的意思是,你在大王庄找个适龄的男子嫁了。只要是大王庄的就行,至于找什么样的人家,自然是你情我愿,这个我们不强迫你。” 花小朵有些懵了,今天都二十九了,他什么意思?后天年初一,自己就要把自己嫁了?别说她过年及笄了,就是她过完年二十岁,结婚对她来说也太早了吧。 “我不同意。”花小朵一点都不想为难自己,她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嫁了,她又不傻。 “你为什么不同意?”王族长问:“房子地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花小朵直着脖子看着大王庄的几个族老:“房子地我可以不要,如果因为我拿了房子和地,那么我不要行了吧?我还小,而且就算我要嫁人,也未必非要嫁大王庄的人。你们这样的要求,我做不到。” “花小朵。”一位族老站起了身:“你要知道,不管你是周氏拐来的还是周氏买来的,你已经是柱子的媳妇了。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王家的媳妇了。现在,柱子死了,我们将柱子的房子和地给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念你年幼,王氏家族不要你替柱子守着,允许你以柱子的姐妹出嫁,你还要怎么样?” 小朵呆呆地看着族老,又看向族长:“我是拐来的,这是犯法的,我怎么能算是柱子的媳妇?” “你说不算就不算了吗?”老族长气得直捣拐杖:“一天是我王家的媳妇,就永远是我王家的媳妇。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在王家这就是规矩。” 我可去你大爷的规矩吧,花小朵真火了。老娘不想嫁人,你们还想逼我不成,逼急了我就卖房卖地弄些炸药一起同归于尽。 一旁的王大妈急忙拉拉她的衣襟,压低声音道:“小朵,别犟。族老说的没错,你就答应了,大妈一定给你张罗个不错的人家。” 答应?答应个屁,她不想嫁人也不愿意嫁人。 就这样在大王庄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一辈子在这里种地养娃?她绝对不愿意。 “小朵。”王大妈都急了,这孩子是不是傻了,怎么能拒绝,这些人真的想对付你,完全可以捏造个理由给你和周氏一起除族。 不,小朵摇头,她不想。她不怕种地,不怕嫁人,她怕的是这一切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被逼迫的。 王大妈也不管小朵摇头,一把抱着她将她瘦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紧紧按住,大声道:“我们小朵答应了。不过,不能这么快,多少她还有和柱子一起长大的情谊。就是兄弟也得让她守七七四十九天。等过完柱子七七,三月小朵一定给族里一个答复。” 族长和族老看王大妈替小朵出头,也不再说什么。答应就行,她一个女娃子,不答应,那就让她永远也开不了口,又不是不行。 王大妈抱着小朵快速地说着:“小朵,你听大妈的,大妈不会害你,你不能犟,你说答应,说答应就没事了。” 冬日的风,烈烈如刀,割在小朵的脸上。 她低垂着头,瘦小的身子被王大妈夹裹在怀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年龄最大的族老站起身,拄拐看向众人:“小朵的户籍在周氏那里,我们出钱给你分出来,地和房子也会分给你。不过,对于周氏,我们不能逐她出族。她是王姓的媳妇,如果她出族做出道德败坏的事情,王氏家族颜面何在?我们协商好了,就以族规沉塘吧。” 风一下子好像大起来,夹杂着雪花拍打到人的脸上,透不过气来的疼。花小朵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那不是冷,是寒。 这个世道,一条人命说不要就不要了? 族规原来比法律更加有话语权,难怪里长都不参合。大约他们就是要让这件事情变成一件族里的事情,而不用官府出面。 周氏已经不挣扎了,就那么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沉塘,这是处罚那些淫贱之妇的手段。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她,她不服。 她哭喊叫嚷着,拼命挣扎,可是,很快就有人抓了快烂布头塞进她嘴里,用绳子给她捆好,丢在一旁,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再去同情她。 “能不能过完年再行刑?明天就年三十了。”王族长为难地看着面前五位大王庄的族老。 心里却忍不住在骂,一群老东西。 第19章:这是族里的事情 “小朵,你看怎么样,等过完年十五再执行,到时新年就过完了,让她多活几天吧?至于田地和房子,我们也做主分给你,不过话先说清楚。你嫁人自己住也行,卖也行,这些房子地,你只许卖给大王庄的人家,不能往外卖。” 年龄最大的族老开了口,看的出他的辈分应该最高,他一开口,其他四位纷纷点头。 小朵很想问,能不能逐出族去,不要沉塘。可是,她想想,忍不住苦笑,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权利,还去关心别人死不死。 花小朵咬唇,想了想问道:“这是族里的事情,我没要你们将她沉塘,现在你们来问我,我说不行就不沉塘了吗?” “当然不行,她拐幼童,还弄来震天响这么危险的东西,这样的人大王庄可留不得。”族老一口拒绝。 花小朵冷笑:“那就不要问我,这条人命和我没关系。我答应,岂不是要将周氏的命按在我身上?” “你。”族老气得真想抡起拐杖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一下子。 王族长怕节外生枝,忙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过了正月十五再说。至于地和房子,今天就让里长去给你弄,行不?” “行。但是,我要找我爹娘,族里不能拦着我。” 花小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不想去争了,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不行我把户籍弄好跑就是了。不过,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出去能不能行。 王族长点头:“孝是大义,族里自然不能拦着你找爹娘。” 能出去就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花小朵看着脚上的鞋子,鞋子还是周氏的,有些大,她昨天晚上缝了一个棉袜子,塞了很多棉花,还觉得冷。 特别的冷,一直从脚底冷到心里。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周氏去死,她只想让她吃吃苦头。让她出族,无所依靠,却没想过让她死。现在她要死了,一条人命,对于这些人,死了就死了,大家都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 “里长伯伯,后面地契房契就麻烦您了。”花小朵冲着人群处弯腰一礼,这是她记忆里的福礼,也不知道对不对,照葫芦画瓢吧。 族长顺着小朵的视线望过去,里正果然站在不远处。他是被小朵的一声“轰隆”声惊来的,也算听了个大概。 看见众人的目光望过来,里正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冲着小朵点点头“嗯”了一声。 周氏又被押到了祠堂专门关押人的小房间,王族长点了一户人家每日给她送三餐。还特意当着大家伙的面嘱咐了一句:“别亏待了她,大过年的。” 王族长转头看向小朵:“花小朵,震天响现在可以给我们了吧?” “不行。”花小朵提了袋子看看:“我一个小姑娘,你们要是说话不说话,半夜找几个人给我勒死,或者扔塘里淹死,到时候就说我失足得疾病死的怎么办?” “你到底想怎么样?”王族长听得有些怒了,这小丫头不愧是跟着周氏长大的,果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嗯。”花小朵皱眉,假装很为难地想了想:“等我成亲,我成亲了,东西就给族里。到时候我嫁人了,有夫家护着,族里也放心,我也就不怕了。” 王族长咬牙道:“这东西很危险,你确定你要收着?” “没事。”花小朵说着又晃了晃那个布口袋,晃得众人一阵心悸。 “那个人跟我说了,这里面放了东西的,不会爆的。” “你等着。”王族长恨恨地看了看花小朵,又转向族老:“九叔公,您看行吗?” 九叔公摆摆手:“行吧,反正她也跑不掉。” 也是,王族长忍不住一阵冷笑,你一个小丫头,我还能怕你翻出天去。 拎着布袋的小朵,一路招摇过市往回走,就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手中布袋装的是什么。随着装镯子和银锁的钱袋一起晃荡的是一个土灰色的小布带,正是小朵装着“镇天响”的袋子。 “这丫头,有邪气啊!”众人也不敢上前问话,都在一边看着小朵一路走回去。 快到周氏家门口,小朵碰见站在路边的陈松。一看就知道陈松是刻意等在这里的,她停下来从钱袋中翻出一个银镯子扔给陈松:“这个给你,算买东西的银钱。” 陈松把镯子又扔回小朵的怀里:“我不要,你怎么做出来镇天响的?” “什么镇天响,假的,就是最普通的劣质的炸药!就是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做的啊。” 陈松看着小朵,带着怀疑和探究:“你怎么会做这个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无意中做出来的,反正就这么做出来了。”小朵也不管他信不信,爱信不信,反正材料是陈松给她找的,真要追究,那就各一半好了。 “花小朵。”陈松按捺不住想将这丫头拎起来抖抖,这东西是随便造的吗?多危险,要是出事怎么办? “我只给你准备了一点,全部用上也不能做上一包那东西吧?”陈松指着小朵手里拎着的灰布袋子,换了一个问题。 “这个啊。”小朵看看四周,他们此刻正站在村道上,附近没有人,远处有几个人指指点点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她走进陈松两步,陈松一愣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想想不对,又站住脚步:“你要做甚?” “给你看看。” 说着,小朵打开手中的布袋,里面圆滚滚十几个泥丸一样的圆球挨挨挤挤装在布袋里,看得陈松头发发麻。 “怎么会这么多?那些材料怎么做出来的这么多?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就随便到处拎着走?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陈松强克制自己才没有往后再退一步。 看着面色有点难看的陈松,小朵从袋子里掏出两个泥丸连同一只银镯子一起塞在陈松手里:“给你家孩子玩吧,大叔。” 她拿了陈松的东西,给他一个银镯子,算两清了,她可不想欠谁的。 陈松脸色大变,手忙脚乱接下东西,小朵已经走过他身边,回家去了。 看着手中用泥搓出来又烤干的两个泥丸,根本不是震天响,陈松无奈地摇头,这丫头胆也太大了。 他摸了摸好几天没剃的胡须,大叔,我有这么老吗? 第20章:不孝罪名不能背 回到屋里,小朵看着临时锅灶发了一会呆,她要做点什么吃呢? 实话说,她会的东西真不少,可在这么一个临时的灶上,没油盐没调料,能做出什么样的,她自己只能肯定,能熟。 要不拎着粮食去隔壁王大妈家凑合一顿?想想和别人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就头皮发麻,还是算了吧! 正想着,外面传来王大妈的声音:“小朵,吃饭了没?” “大妈,还没有。” “怎么还没做饭?来,我帮你。”说着王大妈放下自己带来的盐碗,卷起衣袖开始刷锅点火,中间还抽空去后院掐了点青菜叶回来。 “小朵,你真的要去找你爹娘吗?”王大妈边说边开始烧水做青菜面糊糊。 找爹娘? 小朵觉得头都大了,自己解释不清楚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以后能去九江找借口。不过,自己真要说不想找爹娘,肯定也会被说成不孝。 这不孝的罪名她可不能背:“暂时还不能,都新年了,我准备过了新年去九江打听打听,找到了最好,找不到了我也就不惦记了。” 王大妈叹了一口气:“造孽啊,你说你一个女娃子,大妈真不放心。要是找到,好歹有娘家护佑一些。要是有个娘家,以后嫁了人,有个依靠,多好!” 小朵低着头,看着灶里跳跃的火苗,低声道:“大妈,在我心中,他们还没有您亲呢!” 这句话,小朵是发自肺腑的。从她来到这里,到现在,一直都是王大妈在关心她照顾她。大妈对她实心实意地好,她是能感觉到的。 “傻丫头,还是你这孩子让人可心的疼。大妈可不是那种烂好人,看谁都想帮一把的那种。” 小朵看向帮着自己做饭的王大妈,这个点来,她应该不单单帮自己做饭那么简单。 “小朵,大妈来是和你说件事的。”王大妈放下手中的勺子开口道:“小朵,你看陈松怎么样。” “啊?”小朵猛地抬头,看向王大妈,她这是什么意思:“大妈,我不想嫁人。” “小朵,大妈和你说实话,陈松这孩子,大妈看着不错。你看,你有地有房子,以后你们成亲,就住这里。陈松这孩子能吃苦,打猎也是把好手。别看他没爹没娘,可他人品好,从来没见他学过坏。” 王大妈是真心实意地为小朵好的,她这一路就寻思着,大王庄谁家能肯娶小朵。别看小朵长的好,到底是冲喜的童养媳,名声不好,长的好也没用。 不过,小朵有房子有地,这个条件也算不错。一般人家嫁闺女,陪送两床被就不错了,她还有这栋房子,一起得好几十两银子呢。 就怕碰见那种贪心的,能惦记她房子和地的就不见得人品就好。 “大妈,我没想过成亲的事情。” 小朵实话实说,她来了才一天多,谁跟谁还分不清呢,何谈嫁人。 王大妈叹了口气,这孩子太实心眼了,连眼前的形式都看不清楚,到底是小了些。 “小朵,你要是想全乎地在大王庄过下去,那么你就得找户人家护着你。不然,你一个小姑娘,有地有房还长得这么好。碰见那种良心不好的,半夜跳你院子里,把你名声坏了,你不嫁也得嫁。” 花小朵垂眸看向地面,王大妈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她不想嫁人,不想将自己一辈子交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不管他是谁。 她之所以找陈松帮忙,也是知道他是个孤儿,以前还帮过原主。昨天晚上在院子外面给她扔野鸡,她能看见他眼里的同情,所以才试探着问了问。没想到他真帮她了。 “大妈,那我将地和房子卖了,去找我爹娘行吗?或者我去九江租个铺子,做点小买卖也行。” 不管怎么样,别的不说,就她有空间,租房子不做什么,每天空间里的东西就够她生活的了,她肯定饿不死。 听小朵一说,王大妈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拍了她胳臂一下。 “可不能胡说,就像你说的,找你爹娘未必好找。你要想找,以后安稳了托人慢慢打听着还行,能不能找到,也看个缘分。你这没头没脑的去哪里找?开铺子更不行,你一个小丫头去哪里开铺子,别人不将你卖了就不错了。就这房子这地,王家也不会让你卖的。你没听族长说,让你嫁人,还要嫁在大王庄,表面上是怕你将大王庄的田地便宜了外庄的人,实际上还不是在眼皮底下好看着你。女人吶,嫁了人就安分了,族里也就放心了!” 花小朵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火苗没吭声。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两眼一抹黑找个人嫁了的? 这,她绝对不能愿意。 两人正说着话,又有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是王丰田家的。 “这是还没吃饭呢?”王丰田媳妇人没到声音先到了。 “嗯,大妈在帮我做菜糊糊呢。”小朵笑着拖过一条长条凳,顺手摆在门边,请王丰田媳妇坐下,刚好也能晒着太阳。 “你先吃饭,边吃我们边聊着。”王丰田媳妇坐了下来,看着王大妈往碗里给小朵盛菜糊糊。 “嫂子一起吃点。” “你别跟我客气,我吃过了来的。你赶紧吃,别凉了,边吃边聊。” 小朵也确实饿了,捧着碗拖了个烧火的凳子坐在门里面埋头吃了起来。 “大妈,得亏有你,不然小朵这么一个孩子,还不得给周氏给欺负死!”王丰田媳妇看向洗了手走出来的王大妈真心实意说道。 “没有的事,我只不过是住得近,能照顾个一二,多了也管不了,到底隔着呢!”想想小朵以前受周氏欺负,她拦过几次,也不能天天住她家拦着。 看这孩子瘦得,真是作孽。 “那我也不绕弯子,这地,我家不是一直租种嘛。我家当家的就让我来问问,以后地是小朵的了,你是自己种呢还是继续租?” 王丰田媳妇见小朵没吭声继续说道:“要是租,我们家就想继续租,和周氏定的价格一样,你要粮食也行,要银钱也行。你要是自己种,等麦收后,我们就还你地。” 第21章:你个不识好歹的 “嫂子,我种不了,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家里别说牲口,连种地的东西都没有。你要是和大哥不嫌弃,就你们继续种着,到时候给我粮食就行。” “谁家种不是种,你们两口子种着比别人家放心,地只会越种越好,不会被种毁了。”王大妈拍了拍衣袖上的草屑。 “那没得说,我家丰田可是个直肠子,他可舍不得糟蹋地。” 王丰田家提起这个可不含糊。有那心眼不好的,租人家地舍不得下肥,种几年地都种贫瘠了就不种了,好好的地就给糟蹋了。她家可是用心的很,租的地在她家手里只会越种越肥沃,不能越种越差的。 正说着,王勤家的一步也跨了进来:“呦,怎么都这么巧呢,你们也是来给小朵说媒的?” 说着,三步两步走过来也不用人谦让,一屁股在王丰田媳妇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我不是种着小朵家的地吗,来问问。”王丰田媳妇笑着问:“怎么,婶子给小朵说亲来了。” 王勤和柱子是堂兄弟,论辈分比王丰田长一辈。就是小朵跟着柱子论也比王丰田媳妇长。不过小朵叫她嫂子她也没说不对,到底是被周氏拐来的,这个亲说不清楚。 “是啊,就是后村老赖子。” 王勤媳妇可没去管她说出老赖子三个字的时候,王大妈和王丰田媳妇脸色都变了。只管自顾自地说下去:“老赖子他娘,托我问问,小朵要是同意,她肯定当小朵闺女一样疼。” 花小朵有原主残存的记忆,对这个村子却并不熟悉。以前的小朵也是个极少出门的,村子又大,整个村子小朵十有七八都不熟悉。 不过这个老赖子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哪个村都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你说他傻,也不是全部傻,吃喝拉撒睡都知道,干活也有力气。就是脑子不好使,说话也不怎么清楚。做什么事情得有个人看着,你让他做他就做,不说就不做。 农闲了就满村子晃悠,和那些几岁的孩子玩。 花小朵见过他几次,头发乱糟糟的,穿的衣服又破又脏,冬天的时候抹鼻涕,那袖口能撬下来锅巴厚的污垢。 小朵吃着饭,头也不抬看都不想看王勤媳妇,这是多缺德才给她介绍这么一个人。 王勤媳妇看小朵不吭声,忍不住的问道:“小朵,你是不是嫌弃老赖子傻?” “你知道他傻你还来说什么?”小朵忍不住问道。 别说老赖子是个傻子,就是个好的,她也不要。这王勤家的估计收了老赖子家东西了,才这么热心。 “花小朵。”王勤媳妇不愿意了,声音有些尖细起来:“你可是冲喜的童养媳,不管你怎么来的,柱子死了,你这名声就好不到哪里去。我好心好意给你做媒,还不对了?” “那我谢谢你,不用你好心。”花小朵和她说话都嫌浪费口水。 “你个不识好歹的。”王勤家的看着吃着菜糊糊的小朵,气得手都抖了:“你以为自己是个天仙啊,还想找什么样的人家?老赖子是傻,可人家条件不差,有房有地,又是家里小儿子,凭啥你就看不上。” “我就是看不上怎么了?”小朵把碗放进没洗的锅里,瞪着王勤媳妇:“你还想逼婚呀?” “好了好了。”王大妈忙扯了王勤媳妇一把:“小朵不愿意就算了。” 王丰田媳妇也说道:“是啊,小朵不愿意,婶子你就回去和老赖子娘说一声,她总不能怪你。” 王勤媳妇气呼呼地瞪了小朵一眼:“她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老赖子哪里配不上她?如果不是她,这地和房子可都是我们家的,轮到她什么事。” 这是王勤媳妇一直不得劲的地方,如果没有小朵,这地这房子可都是她家的。老赖子娘是来和她婆婆说话的,提了一句,也知道自己家老赖子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没想到王勤媳妇起了劲,说她来问问,成不成问问又没事。 花小朵伸手拿了块抹布在柜子上抹了抹,本来不想理她的,听见她这么说心中也有气:“那你去问问周氏,让她告诉我,我爹娘在哪里,我就去寻我爹娘去。这地和房子我就还给族里,不过,估计还给族里也轮不到你拿。” 王勤媳妇要是真能问出来,她还多条路走走呢,起码不用被逼着嫁人。 “花小朵,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就是周氏在花楼捡的,自己装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吗?” “你再说一遍。”花小朵将手中抹布一扔,冷眼看着王勤媳妇。 “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难怪周氏说你贱……” 王勤媳妇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小朵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扇她脸上了。 “小贱人。”王勤媳妇怒骂着就准备扑过来去薅小朵的头发,扑到一半就听小朵叫了一声:“找死。” 王勤媳妇陡然硬生生扭过身子,捂着脖子拔腿就跑:”杀人啦,杀人啦。” 王丰田媳妇和王大妈这才看见,小朵手里竟然握了把剪刀,刀尖上还有疑是血迹的一点深色。 吓得王丰田媳妇急忙追着王勤媳妇跑了出去,天老爷,可千万别捅出人命来。 “小朵,你捅了王勤媳妇?”王大妈头皮都炸了,这孩子是有多凶残。 小朵笑着看了看剪刀尖:“没事,就划破了一点皮。” 一路捂着脖子狂嚎着跑回家的王勤媳妇,还没进家门,想起什么的似的,又转身往外跑。 王勤追在后面喊:“你去哪?” “我被小朵捅刀子……。”王勤媳妇跑的飞快,哭嚎着往王大夫家方向跑去。 把追在后面的王勤吓了一跳,连忙追着喊:“你伤哪里?” 王勤媳妇哪有空理睬他,一路哭嚎着往王大夫家跑,把大半个村子都惊动了。等追过来的王丰田媳妇一说,大家都知道王勤媳妇被小朵捅了,纷纷往王大夫家跑想瞧个热闹。 跑在媳妇后面的王勤,直接被媳妇甩掉了,他边跑边想,这是捅哪了?她还能跑这么快。 第22章:伤口差点愈合了 跑到王大夫家门口,王勤媳妇就跑不动了,瘫软在地。 “这是怎么了?”王大夫的媳妇忙和儿媳妇过来扶起王勤家的。 “王大夫,我被花小朵捅刀子了,你可得救救我啊。”说完,王勤媳妇放声大哭,她可不想死啊,她还年轻着呢。 王大夫也被唬了一跳,忙洗净手过来替王勤媳妇检查伤口:“你手拿开,我看看伤口大不大,要不要缝针。” “我……我不敢拿……”王勤媳妇说话的时候牙齿都打颤了,两条腿直哆嗦。 “你不拿开我怎么检查伤口?”王大夫有点不高兴地想伸手去拉她胳臂,一眼看见靠在院门口喘息的王勤。 “王勤,你过啦,给你媳妇手拿开,我看看伤口。别耽误了。” 王勤一听,连忙直起腰走了过来,后面跟来的众人也进了院子围拢过来。 在王勤媳妇杀猪般嚎叫中,王勤硬把他媳妇捂着脖子的手给拽了下来。 王大夫用沾了药水的棉花一擦脖子上血迹乐了:“幸亏你跑的快,不然伤口都愈合了。” 王勤听了,连忙伸头过去看,媳妇那满是黑灰的脖子上被王大夫擦出一片白道,白道上一道又短又浅的伤口露了出来。 旁边伸长脖子看的众人见只是划破了一层表皮的伤口,王勤媳妇竟然哭嚎着跑了一路,差点尿裤子,不由哄堂大笑。 笑得王勤又羞又恼,狠狠扇了媳妇一巴掌:“丢人现眼的东西。” 被扇倒在地的王勤媳妇委屈地大哭,明明是小朵想送她死的,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命都没了!王勤不说去找小朵麻烦,还打她,她不活了。 想着,王勤媳妇就站起身来,一头冲王勤撞了过去:“我不活了,老娘今天和你拼了。” 王勤被她撞得倒退了几步,夫妻俩摔到了一起。 王勤被媳妇压在下面,又是抓又是挠。她可不怕她家王勤,她这口气咽不下去,不敢去找小朵的麻烦,只能拿王勤撒气。 众人又好气又好笑,纷纷围拢过来,给两口子拉开。 小朵这边,王大妈责备地看着小朵:“小朵,你怎么能动剪子呢,要是真伤了她可怎么得了。” 花小朵笑着扬扬手中剪刀:“没事,我有数。” “你呀,有数也不行。你不知道,你得了这地和房子多少人眼红你呢。你要是出个好歹,族长会放过你。” 说着王大妈想起了什么,又责备起小朵来:“我都说了,陈松不错,你不听。你看看,王勤今天给你介绍的啥人,我看你现在不找,以后这种事情有的你烦呢。到时候,来一个你拿剪子捅一个?” “大妈。”小朵抱着王大妈的胳膊撒娇:“我不想嫁人,你容我想想。” 王大妈也是心疼花小朵,见她口气软了也不去追问了。让她想想也好,省得到时候后悔。 “哎呀,别晃我,我让你哥给你搭个棚子砌个灶,这堂屋烧得烟熏火燎的像什么样子,好好的房子给糟蹋了。刚子,强子,你们过来,给你妹子在东边搭个棚子,先砌个灶。”王大妈隔着院墙就喊了起来。 “知道了,娘,我们就过来。”说着,就听见隔壁开门关门走路踩着雪的声音。 看见两个儿子走过来,王大妈看向小朵:“今天可是腊月二十九了,正好你大哥等会要跟里长的驴车去镇上,想买什么让你大哥去给你买。” 小朵点点头,其实她还想去镇上看看,可是王强要给她垒灶,她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王大妈又看向王强:“强子,你给这边收拾收拾,看看旧屋那些土砖还有用没,有用的拾掇出来,给砌个灶。再去庄子里叫几个人来帮忙,我们家院子里还有木头,先借给你妹子用。” “哎。”兄弟俩答应了一声。 王强伸手找了个木杈开始翻灶房的土坯砖,有用的就给翻到一边堆着。王刚问小朵什么需要买的,他顺便买了。小朵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她缺的东西太多了,索性不如不买,以后自己去看着置办。 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大哥要是方便,就给我带点肉,买一条鱼,再买两块豆腐,其余的大哥帮我看着买。这不是要垒灶嘛,得做饭不是。” “行。”王刚也不客气,接过小朵递过来的铜钱:“到时候我给你看着买,多了再给你,不够你再补我的。” 王大妈使劲拍了儿子一巴掌:“看你算计的那么清,快去快回。” 王刚往里长家走,正好碰见看热闹的人群散开,看见王刚都过来问:“去哪呢?” 王刚扬了扬手中钱袋:“去里长家,等会去镇上。我娘让我兄弟俩叫几个人帮小朵搭个棚子,砌个灶,你们谁有空就去帮忙啊。” “行,你只管去,我们去看看。”几个汉子也不回家了,干脆一起往小朵家走去。 走到半道,恰好看见陈松拎着两只兔子从山坡上下来:“陈松,你下大雪还进山啊?走,一起去小朵家去,帮她垒灶去。” 大家伙无论做事还是喝酒赶集,都喜欢喊着陈松。他做事麻利,也不多话,性子也好,就是喝起酒来也爽气。 陈松闻言点点头,拎着两只兔子就跟着大家伙走。大家都习惯了,反正吃陈松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现在拎去也是他们晚上加餐。 进了小朵院子,看见王强和小朵还有王大妈都在忙活着。 烧毁的灶房还是翻出来不少可以用的土坯,被他们堆放在一边。 王强看见他们进了院子忙招呼道:“你们来了,快来搭把手,我家那边有几个木梁给搬过来。” 他满手的黑灰,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领着大家伙又去搬房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你有一把子力气,上山砍树,房梁什么的还是不缺的。 花小朵看见陈松,不由有些尴尬。她就是脸皮再厚,看见这个王大妈刚说亲的人也不由有些别扭。幸亏王大妈只是问她,可不是陈松的意思,他还不知道呢,不然更尴尬。 第23章:九江城换了知府 陈松不知道王大妈在小朵面前给他提过亲了,看见小朵,伸手将两只兔子扔到小朵面前的雪地上:“晚上添个菜。” 说完,跟着王强几个去搬梁,砌灶房了。 花小朵还有些犹豫,她请王刚大哥买肉了,这兔子就不用了吧?到底是人家打的,她要是杀了待客,不就欠人家人情了? 王大妈拎起兔子抖了抖上面的雪笑道:“这个陈松啊,去谁家吃饭都没见他空手过。走,小朵,去我家做饭去。” 花小朵看着笑眯了眼的王大妈,只能抿嘴跟着王大妈过去做饭。 她要是过分客气,那些来帮忙的还以为她小气舍不得呢! 现砌灶房是来不及了,只能在东屋山墙边靠墙砌大半人高的矮墙,再顺墙斜搭个棚子。铺上稻草,砌了两眼锅灶,就行了。 新砌的锅灶也不能做饭,饭是在王大妈家做的。 大家伙忙到天黑透才将灶房的锅砌好,只等过二三天就能使用了。 王刚也回来了,他和里长去了镇上,将房契和地契改好了交给小朵。王刚找了王大娘私下和小朵说,九江城换知府了。 新知府姓程,京城人。 程知府到了九江第一件事就是彻查近十年,当地的户籍和人口流动。十八虚岁以下,十三虚岁以上,不管男女全部要上报存档,不得随便更改户籍。 王刚递给小朵一张户籍纸,小朵接过来一看,并不是独立户籍。她的户籍还在周氏的名下,只是柱子的户籍已经取消了。 王刚说道:“小朵,你要早些考虑,里长说了,你要是过完年不嫁人,这些房子和地都保不住。” 小朵奇怪地问:“不能单独立女户吗?” 王刚听她一说也一愣:“什么叫女户?” 小朵蹙眉,不知道怎么回答,王刚连女户都不知道,那肯定就是没有女户。那她怎么办,这不是被王族长给坑了吗? 想了想,小朵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周氏和我就可以有户籍?我一个人就不能立户籍?” 王刚耐心和她解释道:“柱子死了,家里没有男人,周氏要么回娘家,要么就是在一年内找个人嫁了。如果实在不行,跟着侄子也行。周氏不想嫁人,可以跟着王勤,这也是为什么王勤媳妇想要柱子家房子和地的,他们没出五服呢。女子是不能单独立户的,如果有那种无娘家无侄子依靠的,房子可以住,地要归族里,以后族里给她养老送终。” 这是什么规矩?小朵很想骂人,可她不能骂给王刚和王大妈听啊。算了,去帮忙做菜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香辣的兔肉,切片的厚白大肉,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鱼,豆腐萝卜白菜土豆,一锅热乎乎的豆米饭。王刚还打了酒,大家整得还挺热闹。 这种白水煮大肉片,小朵是吃不惯,就这么切吧切吧,扔锅里放点水放点盐就能煮好吃?想想都不可能,本来她还想炒炒,起码香一些。被王大嫂拦住了,说油水都炒出来了,肉也缩了,客人会觉得主人小气,不诚心待客。 吃肉,就是要这种厚白肥腻有油水才让人觉得主人敞亮。 花小朵不懂,就听大妈大嫂的。不了解的还是不能瞎指挥,这不是你逞能的时候。 花小朵和王大妈还有王家两个嫂子,加上王大嫂家的小石头是在灶房吃饭。就在灶房边的小房间,边吃边等着酒桌上喝完酒好给他们添饭。 以前她在大山里做老师,村里有酒宴都要叫上她。教师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受人尊重的职业。就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男女的不平等。 大家是因为她是孩子的老师而尊重她,所以忽略了她的性别。而更多的女人,就和今天一样,男人们吃饭,女人是不能上桌子的。 “小朵。”王大妈见小朵发呆忙推了她一把:“去,前面酒喝完了,你和你大嫂装饭送过去。” “哎。”小朵答应一声,站起身,学着大嫂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才去了灶房帮着端饭碗。 豆子饭,三分之二是米,三分之一是豆子。 花小朵不爱吃豆子饭,豆子粥,她会闻到那种豆腥气。不过到了这里,能吃饱就不错了。空间里有麦子却还没有成熟,如果按照外面的情况计算,要等麦子成熟还得四个多月,得五月左右才能收。 想吃白面,得等麦子收了,想**米得等稻谷种下去,中秋左右才能收。 想想,好遥远。 如果,自己的空间能和小说里一样,人间一日,空间一年就好了! 也不知道这个空间是怎么形成的,有泉水,有果树有麦子,就是没有余粮。花小朵试过,就连隔开的浴室,流淌出来的都是温泉水。 小朵想起空间果树上还有果子和蔬菜,要是能拿出来给客人吃多好。可她不敢,她怕被人当成妖孽。 今天,周氏喊她不是小朵,说她是妖孽,叫嚷烧着死她的时候,她不是不捏着一手心的汗。她一个小丫头,大王庄要是真的想给她悄无声息地弄死,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花小朵想着事情,端着饭碗就有些走神,没注意陈松从屋里走出来,她就这么莽莽撞撞一头差点撞到他。 “小心点。”陈松反应快,一把抓住小朵的胳膊,等她稳住身形了才松开手。 花小朵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谢谢。” “我来吧。”陈松接过小朵手中的饭碗送进堂屋,走出来往灶房去,边走边对小朵说:“你别往前面去了,饭碗我来端就是了。” 小朵想客气两句也不知道怎么说,想想还是不说了,头一扭在陈松前面进了灶房。 刚刚在前面,大家喝酒的时候,就提起了小朵。都是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三个未婚的。如果不是王刚和王强兄弟俩在把话岔开,大家肯定会继续说下去。 陈松不知道为什么听大家伙说小朵,他就有些不得劲。 陈松看看转身的小朵,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穿着不合身的棉袄棉裤都能看出她的瘦弱。发辫都是枯黄的,更别说手脸被风都吹皱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出小朵好看的。 在他看来,哪里好看,就是个皱巴巴的丫头。 第24章:最不想选择的路 陈松帮忙端饭碗,小朵也就不去前屋了。她心理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可不是花小朵这十三四岁什么都不懂的丫头。 那些来帮忙的邻居大哥大叔人都是善良的,但是,总让她有些别扭。她不认为是因为原主长得好,长得再好,在周氏的手下这几年也给揉搓没了。 他们关注她无非就是她今天的表现,不像正常人,太凶悍了。 热热闹闹一顿饭吃完,大家纷纷告辞,搀扶着回家。 小朵帮着大妈一起收拾桌子,打扫堂屋。准备伸手去洗碗,被王大妈拦住了:“快回去吧,这天这么冷,看看你的手,刚好点,别沾水了。” 花小朵对着油灯看看自己的手,都是冻疮。以前破脓流水的地方已经结疤了。不过还是有些恶心,她自己都觉得用这个手洗了碗,自己都不想用这碗吃饭。 晚上去空间用温泉水泡泡,她发现温泉水泡过了,冻疮好多了。她就昨天晚上洗了个澡,头上伤疤已经不那么疼了,冻疮也结疤了。 “那大妈我回去了。” “回吧,回吧。”王大妈边洗碗边喊王强:“强子,你和英子给小朵送回去。” 王大嫂哄着打瞌睡的小石头先睡觉了,王大妈总不能叫小儿子一个人送小朵,索性叫了小媳妇一起。 小朵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两步地。有什么事情,我喊一嗓子你们都听见了。” 说着自己出了门,拐出王大妈家的院子就见雪地里,靠近她家门口站了一个人。 小朵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刚想喊,黑影开口了:“是我” 是陈松。 小朵走近两步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没事,醒醒酒,你进去吧,我这就走。” 陈松说着退了几步,离开小朵家的大门,看着小朵打开大门走了进去才往自己的草棚子走去。 大门忽然又打开了,小朵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喊了一声:“陈松。” “什么事?”陈松见小朵叫他,又转身走了回来。 雪光映照下,陈松高高的个子,显得更加单薄却不过分瘦弱。脸是棱角分明,眉眼间十分英武。如果养胖点,应该是个挺英俊的男子。 小朵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今天谢谢你。” “不用。” 陈松疑惑地看着花小朵又将大门关了起来,这个丫头,莫名其妙。 花小朵靠在大门上,听着陈松踩着积雪远去的声音不由轻轻吁出一口气出来。 她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酒味,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别人都夸他好,不错,仗义。她不觉得,她只觉得他有些可怕。 不是那种坏的可怕,是他身上有一种不怕死的狠劲。带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得过且过的心态。大概是没有家人,没有牵挂,才变得这样的吧。 花小朵觉得自己别看表面凶悍,她最多算硬的,和陈松这种不要命得人比,她还是差了很多。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死了,她能再活一次太不容易了。真死了,怕就没这种重生的机会了。 关好房门,小朵闪身进了空间。 她先去洗了个澡,有温泉就是好,随时就可以洗澡。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果园摘了一个果子啃了起来,空间里现在有了活物,她就觉得安心多了。两只鸡在一棵果树下刨土,找东西吃。 花小朵见它们乖巧,就想着干脆把两个猪仔也送进来,在里面吃树上掉落的果子,菜地里还有菜。总比在外面,她天天还要惦记着给它们吃粮食,煮猪食。 说干就干,花小朵一闪身又从空间出来,摸黑走到屋后的猪舍边。两只猪仔睡在猪舍里的稻草堆里,小朵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伸手一摸送了进去。 两只猪仔都送进了空间,她伸手去关猪舍门,想想假如王大妈问起,还是敞开着吧,真要问就说跑了,她也不清楚。 花小朵插了堂屋大门,关严了房门又进了空间。 两只小猪仔睡得正香,进了空间就在果树下,竟然都没醒来。 睡得跟猪一样!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换个地方都没醒,这确实是猪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猪是进来了,它们会不会老实待在果园里?这个小朵还真不清楚,只能先看看再说,要是到处跑,糟蹋麦苗和菜园,她就给它们再送回猪舍去。 不过,猪能知道过小桥?说不定它们在果园待着有吃有喝,哪里都不想去呢。 花小朵拎了篮子去菜园子看看蔬菜,摘了一篮子青菜放到两只小猪身边,又去摘了西红柿和黄瓜。她晚上没吃多少,不过吃了一个果子已经饱了。 以后做饭就在空间做,外面今天搭的灶房每天做一次,不然一直不用别人说不定要怀疑了。反正她一个人,一天做一顿吃一天也不是不能。 想着,花小朵进了东屋盘腿坐了下来,她得把今天的事情给捋捋。 她是一个人,投奔爹娘是不可能,她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看周氏那架势,是不可能告诉自己是哪里来的。 就算她能找到亲生父母,也未必比大王庄这里过的好。孝道大于天,她爹娘要是给她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她还不能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说了玩的。 就算父母疼她,可怜她这几年在外面受苦,她会没有兄弟姐妹,他们会和父母一样疼她吗?想到如果她有一群极品亲戚,小朵就头皮发麻。 从小她是渴望有父母疼爱,有兄弟姐妹守望相助的,可是这么多年没有,好像也习惯。 最最关键的,是她想找还不一定能找到! 投奔亲戚?她哪有亲戚! 嫁人! 这是小朵最不想选择的一条路,将自己的命运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绑在一起,她又不是傻。 要不找陈松谈谈,他住的那窝棚应该很破旧,他和她假结婚,她给他提供食宿? 不行,不行。 小朵忙摇头,肯定不行,自己有空间,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当着妖孽的。 算了,睡觉,不想了。 以后就在空间睡,还是空间睡着安全,现在她完全不怕了。 第25章:就是要他们害怕 花小朵睡到日头高升才起床,空间没有米面,摘了几个果子,啃了两个才出来。 那么多果子,不吃就自己掉落,又不敢给别人吃,看得小朵心疼的很。摘了几个草莓带了出来,假如小石头来,让他尝尝,小孩子应该没关系。 要不,等春天挖点果苗出来将屋后栽种起来,以后有果子拿出去买也好遮掩一二。 按照昨日王刚教的,小朵在灶房生了盆炭火,据说这样屋里干燥的快,就可以早些使用。 收好东西,转身出了院子进了隔壁王大妈家。身后,自家的院门就这么大敞四开,一路畅通到堂屋。 一进院门就看见王大妈坐在屋檐下带着孙子石头晒太阳,小朵欢快地跑过去:“大妈,我家还有鸡,你帮忙杀了呗,我不敢杀鸡。” “行。石头在家待着,奶奶去给姑姑杀鸡。”王大妈把依靠在怀里的孙子推开,跟着小朵出了院门。小石头才不管呢,也欢快地跟着奶奶去了隔壁小朵姑姑家,看杀鸡。 王大妈看看鸡舍,没觉得鸡少,周氏家有几只鸡,她不清楚。猪舍有两只猪仔是知道的,见猪舍敞开不见猪仔忙问:“小朵,你家两只猪仔呢?” 小朵不想撒谎,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这两天忙忘记了,没喂它们,今天早上才看见不见了。是不是饿跑了?” 这不是不可能,村里有家猪跟着野猪跑了的事情。王大妈直叹气,可惜了,可惜了,两只猪仔呢。回去得让刚子和强子找找,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王大妈杀了一只,褪毛洗净放入瓦罐中,炖在临时垒的灶台上。 “小朵啊,你自己看着点啊,我回去做饭去了。”王大妈把擀好的面条抖松在案板上:“等会你鸡汤煨好了,你舀点出来放锅里把面下进去就得了。屋后有菜,要吃自己去拔。” “好哎,谢谢大妈。”小朵将大妈送到门口,硬将小石头留了下来:“大妈,你就将小石头留在这里给我做个伴,我一个人怪凄荒的。” 王大妈看看依偎着小朵,眨巴着大眼的孙子,想想算了。她知道小朵想留着小石头喝鸡汤,这是小朵的心意,自己硬给小石头拖回去以后小朵有事就不好意思来找自己家帮忙了。 王大妈也是爽利的性子,叮嘱了小石头几句就回去了,反正两家就墙头中间隔个巷子,也不差那几步。 小朵给小石头搬了个凳子,就头也不抬,奋力地削着手中的棍子。 “姑姑你在做什么?”小石头坐在小凳子上托腮看着小朵。 “武器。”小朵把削好的棍子递给小石头看:“回头姑姑给你做一个弹弓射小鸟,这个大的不能给你,姑姑要射人。” 石头张大眼睛看向小朵:“姑姑,射人疼吗?” “疼,就是要他们害怕。” “那小石头不要弹弓,会疼。”小石头低下了头,有点小失落。 “你的弹弓不射人,射小鸟的,没事。” “那小鸟也疼。” “……” 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好孩子,你有理,姑姑也想做个温柔善良什么都不管的小姑娘。可姑姑也没办法呀,我不凶点就怕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鸡汤味道很鲜美,也不知道几年的母鸡,炖了半天竟然肉都没烂!和小石头一个人啃了一个鸡腿,又给小石头挑了两块有肉的,小朵把鸡汤的瓦罐又挪灶上去了,下面丢了两块木柴块。 面粉已经没有了,家里剩的粮食还得精打细算地吃。 小石头把头埋在比他脸都大的碗里,一口气把剩下的汤喝完,看了看案板上还没下完的面条:“姑姑,我晚上还来吃鸡汤面行吗?”说着,还伸了舌头舔了一下嘴巴。 “好,你要是想回家姑姑就送你回家,不想回家就在这坐着,姑姑给你找好吃的。”小朵伸手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这是她到这个地方来,见过养得最好的一个孩子。 小朵削了一会弹弓,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眼巴巴看着她削弹弓的小石头。 “小石头,你坐好了,姑姑给你拿好吃的。”见小石头用力点着大脑袋,小朵忍不住又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小东西真乖巧。 她进了屋,将空间带出来的草莓端了出来:“小石头,来尝尝。” “姑姑,这是什么?” 小石头看着小朵姑姑手中的盘子,不敢伸手。 “这是姑姑给小石头特意做的好吃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将一盘草莓吃完了。小石头揉了揉眼睛:“姑姑,小石头要睡觉。” 小朵连忙拉着小石头的手送他回家,她可不会哄孩子睡觉,要是在她这里睡感冒了怎么办。 姑侄俩刚出门,就看见王大妈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小石头过来,奶奶带你回去睡觉了。” 王大娘抱起小石头,和小朵一起往院门口走,边走边问:“小朵,你想好没有。你要是想好了,我就去找陈松问问。” 小朵犹豫道:“我再想想。” 王大妈也没追问,反正还有三个月呢,让她想想也好。 下午,小朵在院子里忙碌了一个下午,等到小石头从院门口探出小脑袋,她才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姑姑,你在干嘛?” “姑姑晚上一个人住会害怕,所以,姑姑做点东西埋下去就不用害怕了。” “哦。”看着不是很明白的小石头,小朵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走吧,姑姑给你下鸡汤面吃。” 听见有鸡汤面,小石头连忙高兴地小脑袋直点。 当天晚上,王氏祠堂旁关着周氏的小黑屋被打开,王族长的身影一闪,走了进去。屋里的灯被点亮,很快又熄灭。 小朵被一声痛呼惊醒,暗夜中她睁开眼睛,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又听见两声闷哼,之后再没有任何声音,好像刚才的一声呼叫两声闷哼都是幻觉。 大概吓跑了吧,等了一会,小朵发现再无动静,裹了裹被子,又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空间里很安全,她有点有恃无恐了! 第26章:关小黑屋的周氏 第二天年初一,村里的规矩是全村一起吃团年饭,不知道是大王庄的习俗还是此地的风俗。 一大早,全村妇女都在祠堂外打谷场上搭的棚子里忙碌,一溜六口临时砌好的锅灶。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顽皮的孩子,在雪地里踩来踩去,追打嬉闹,一派安详和睦的景象。 今年陈松扛了一头二百多斤的野猪,加十几只野鸡野兔送了过来。最近几年的团年饭,就靠陈松送来的东西撑起了场子。 先是所有王氏男性,上至白发老翁,下至襁褓孩童,集体跪拜,上香敬猪头。 原谅小朵不懂常识,只远远看见祠堂内供桌上花花绿绿一片。有猪头,整鸡,各种点心,堆满了一桌。而且还扎了各色纸花插在上面,真是姹紫嫣红一片绚烂。 吃饭的时候,周氏也被放了出来。小朵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是梳洗过的,身上还换了半新不旧的衣服,看来关小黑屋也被照顾的很好。 也许是认命了吧,她安静地和几个妇人坐在一起,不说话也不闹。 看小朵往那边看,身边的妇人特意解释了一句:“是昨天下午族长叫大青嫂带她去梳洗的,说不管怎么样总是王氏族人,不能太埋汰了。” 小朵点点头,转移开视线,看向已经上好菜的桌面。不是她要周氏死的,做这个决定的是王氏家族的人,和她算是没有关系。 桌子上一碗猪肉,一碗猪杂烩和猪血烧的汤,一条白水煮鱼,一碗豆腐白菜,一盘萝卜,一大碗白菜粉条。 等到一声啰响,稻谷场上和祠堂门口空地上的几十张桌子立刻呈现出两种孑然不同的景象。男人那边开始吃饭喝酒,说话声吃东西声,交织到一起。 女人这边,小朵就看见一位三四十岁的嫂子站起身,把桌子上的肉菜鱼,全部都按八个等分拆分出来。小朵捧着面前的粗瓷大碗有点呆住了,而她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桌子上的妇人们都散了,拖儿带女地回家吃饭去了。 一时,场上竟然空出二三十张桌子出来。 “小朵,走了,回去吃饭。”王大妈看见小朵还在桌子边呆呆地坐着,连忙走过来招呼她一声。 “哦。”小朵站起身,看了看王大妈和两个儿媳一人端一个粗瓷大碗,碗里和她一样,分的满满的饭菜。 好吧,回去吃。 路过旁边单独两张桌子,陈松和几个汉子正在喝酒,看见小朵路过,余光一扫就收了回去。 “那两张桌子是九户杂姓,家里男人过来了,女人和孩子们是没有位置的,毕竟不姓王。”王大妈看强子媳妇好奇地看了一眼两张桌子,怕她不明白,小声和她解释。 回家把端回来的饭菜分成两份,留一份晚上吃,一份倒在锅里做成菜汤饭吃了。 王大妈家的三碗菜和饭已经被强嫂子细心分出来了,米饭和菜留着晚上团圆饭全家一起吃。小石头正捧着一个小碗吃的津津有味,里面是王大妈特意给他拨出来的半碗饭,和两片肉,加一筷子的白菜粉丝。 王大妈在和高粱面子,捏成窝窝头一样,上了蒸笼。 切了家里的萝卜青菜放了一小点盐,连油都没放,就这么熬了一锅,婆媳三人连汤带水,又一个人分了一个高粱面窝窝头,就算是一顿中饭了。 这是王大妈家庭条件好,两个儿子都会手艺,王大爷常年在九江帮着人家做手艺活。一般人家,别说高粱面窝窝头,就是捣出来的麦皮糠都舍不得喂猪,也要和到一起做主食的。 “娘,小朵到底是怎么想的?”王大嫂子一个窝窝头吃完,又喝了一碗汤,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点饱腹感。 王大妈又拿了一个窝头,掰开一个媳妇分了一半:“她说再想想,就再想想吧。就算小朵同意,陈松这孩子不知道愿意不愿意呢。” 王大嫂有些不理解:“陈松有什么不愿意的?小朵就是年龄小点,样子可不差,养养肯定在大王庄数一数二的了。再说,小朵现在有地有房子,他们两个都是没爹妈的,一起过日子总能过好。” 一旁的强子媳妇没说话,这件事情轮不到她插嘴。 王大妈叹了口气:“陈松这孩子,你别看他还没强子大,这孩子心思看不透。今天给族里的野猪和鸡你可看见了,每年他都给大王庄猎一头。这可不是家里养的。这么有本事的孩子,别说找媳妇,就是盖几间大屋,买几亩地也不是不可能。” “娘的意思,他还看不上小朵?” “难说。”王大娘想了想:“我得探探陈松的口气,别小朵同意了,他再不同意,到时候小朵多尴尬。你还记得春天,后村老鱼头家想叫陈松去倒插门,他就没愿意。这孩子,心气高着呢!” “那娘什么时候去问问?” 看了一脸好奇的大儿媳妇一眼,王大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我现在就去问问,我这心里搁不住事,不问清楚,我晚上觉都睡不好。老大媳妇,你抽空帮小朵做双鞋,这孩子,可怜。” 王大嫂忙也站起身,准备去找针线篮子:“好的,刚好年前我准备纳鞋底的,东西都有。这次纳底,我给续上点棉花。 王大娘又看了眼一旁收拾碗筷的王强媳妇:“老媳妇,你嫁妆里不是有块碎花的布料吗,拿出来给小朵裁身衣服。不白拿你的,等过完年,手头宽裕了,娘还你。” “娘,什么还不还的,我现在就去裁去。要不要做大点呢,她这个时候快要窜个子了吧?”强子媳妇说完,连忙端起面前的萝卜汤三口两口喝完,准备去裁衣服。 “给她做大点,袖口裤脚口给卷一道上去,长个子了还能放下来穿。” “知道了,娘。” 王大娘风风火火地往陈松的小茅草屋子去,陈松的屋子在村西头最高的坡上,后面就是大山,门前一条溪流,将他和大王庄隔成两个世界。 看向不远处的小茅草屋,王大娘心中五味陈杂,这孩子挣钱不攒了盖房子买地,都贴给了大王庄这些人家了! 第27章:他和恶狗抢过食 花小朵小姑娘此刻正在随身空间摘水果,不远处两只鸡正悠闲地在草地上找东西吃。 小朵看着果树下两只小猪仔在啃掉落的果子,吃空间水果长大的小猪会不会变成有果香的小香猪? 小朵抽空在果园东侧建了栋鸡舍一栋猪圈,土坯都是外面他们昨天盖灶房剩下的,上面搭上茅草,勉强算个窝。 猪进来变化不大,不是那种飞快疯长的样子,就是皮毛更加油光水滑了。 老母鸡进了空间第二天就生了两个鸡蛋,看得小朵眼馋的很,要不要将鸡窝里另外三只鸡放进来?这样她每天就有五个鸡蛋了。 还是算了,两个鸡蛋已经够她吃的了,那三个鸡还是留着杀吧,先吃下肚,将这个瘦小的身子养壮实点再说。 等春天有了小鸡仔,买点小鸡仔放进来。那种毛茸茸小黄鸡小朵最喜欢,她在山上都是用老母鸡窝孵的小鸡,出来就跟着老鸡,不用自己管。 要不去买个公鸡放空间,这样母鸡生的蛋就能孵小鸡了。 说干就干,花小朵立刻出来空间,她准备去王丰田家看看,她记得他家的鸡最多。 出了院子,小朵迎面碰上喜笑颜开的王大妈:“小朵,你去哪?过来过来,大妈找你有事。” 花小朵疑惑地看看心情很好的王大妈,这是捡了金子了? “我去王丰田大哥家去找田嫂子,大妈,啥事啊?” 王大妈四处看看,见周围没有人才拉着小朵站在路边,压低声音道:“我刚刚去问过陈松了,他同意了。” “同意什么?” 王大妈拍了小朵手一下:“哎,你这丫头,当然是你们的亲事,现在就看你了。你要是同意大妈就做这个媒,你要是不同意,就当大妈没说。” 花小朵很想说,大妈,你就当你没说。可这话无论如何她都开不了口,只低着头踌躇半天才道:“大妈,要不,再等等,过完年再说。” “知道知道。”王大妈笑嘻嘻地答道:“我也是和陈松这么说的,他要是有这个意思,我过完年和你说。陈松说了,那就过完你让我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同意他就准备聘礼。你要是不同意,就当什么事没有。” 好吧,小朵有些发晕,她才来三天,就要谈婚论嫁了。这日子,比小说里都狗血。 王大妈见小朵有些犹豫,忙道:“你先考虑考虑,不急,你去找你田嫂子吧。我也回去了,晚上去我家吃饺子,一个人别做了。” “好。” 花小朵也不客气,想着回去干脆将空间青菜带点去。这东西不打眼,一般菜地里也有青菜,不过品种不怎么一样。 王大妈往家走,她继续往田嫂子家去。 从田嫂子家出来,小朵手中拎了两只大公鸡。田嫂子家有三只鸡,被她买了两只,一只回去放空间,一只等会带去王大妈家。不然,被别人看见她买鸡,鸡去哪里了,没办法解释。 陈松倒在窝棚里的床上有些发呆,娶花小朵,他从来没有想过。 不对,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成亲。 他不想成亲,家庭对他来说,那是个陌生的东西。 他跟着老乞丐,他不让他叫他爹,也不让他叫他义父。他姓陈,就让陈松跟他姓陈,他从小就叫这个养大自己的男人老陈。 老陈很凶残,带着他走南闯北,喝百家奶,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有钱喝酒的时候,老陈也会让他吃肉。没钱的时候,老陈也带着他和恶狗抢过食。 不过就像老陈说的一样,你这个棺材子,跟着我这样的人都能活下来,命就是硬。不过我老陈不怕,你克死我是我该死,跟你没关系。 等到他会走路,他就带他打架,带他去为了生活拼命。等他再大点,就他出去乞讨挣钱养他。老陈死了,他活着,他觉得自己和死了没区别。 他是棺材子,他就是个灾星,谁敢和他生活。 到了大王庄,这里人不怕他。他们打过架,杀过人,放过火,自然不怕他一个棺材子。他们和他喝酒,吃他的肉,和他称兄道弟,却不会将家里的女儿,姐妹嫁给他。 花小朵,你敢嫁给我吗?你敢嫁,我就敢娶,我保证,会对你好一辈子。 可惜,花小朵听不见陈松的声音,她在王大妈家忙着包饺子呢。 酸菜馅的猪肉饺子,小朵只听过,没吃过。猪肉是冬天腌制的腊肉,带着一股腊肉的香味,为了小朵,王大妈特意多放了一勺猪油。 咬一口,香气四溢,比小朵想象的好吃一点。 花小朵吃了六个饺子,死活不在吃了,她说吃不下。 其实真吃,她还能再吃两三个。王大妈家的饺子,皮厚馅也也多,一个顶她以前吃的三个。 “小朵,你等会将鸡带回去,我家有鸡。”王大妈看小朵放下碗筷,实在不肯再吃也不在强劝。饺子都是死面做的,吃多了也不好消化。 花小朵摇头:“家里杀的母鸡还有,这个公鸡是买给小石头吃的。” 小石头端着碗看着小朵,认真接话:“小石头明天要去舅舅家吃饭,不吃鸡。” “那就留在小石头回来再吃。”小朵对小石头悄悄眨了眨眼睛:“等小石头回来,姑姑带你吃好吃的。” 吃好吃的这是小朵和小石头约好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王大嫂看着自己的儿子捂着小嘴笑嘻嘻的样子,也没多问,无非就是给他嘴里抹点白糖,煮饭剩下的锅巴。这些对于小石头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是最好吃的零食了。 花小朵进了院子,就看见院子中间有个灰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只小灰兔。 她拾起来左右看看,看不见人影,这应该是陈松扔进来的。 要是活的就好了,她就能给小兔子送进空间养着。 她有个学生,就靠家里养兔子给他们姐弟交学费。兔子繁殖能力太强了,两个月就能达到一窝。 小朵想,要不要问问陈松,他抓兔子的时候,将那些小兔子卖一对给她。 第28章:粗野的乡下汉子 正月很快过去一半,期间小朵的院墙被人踩踏过二次,院墙边的小朵埋的陷阱却一次没发动过。 她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那些歹人心怀良知,在陷阱前止步。她在一天晚上被惊动后,特意溜到窗口看了看,是陈松,他把来人打昏提走了。 他这么帮着她,难道就因为原主的一个野菜团之恩。 陈松到大王庄第三年,去杀野猪的时候受过伤。 他受伤昏迷,高烧不退,是去林子里砍柴的小朵看见了他。喂他喝水,给迷迷糊糊的他嘴里塞了一个野菜团,还找了草药给他糊在了伤口上。 隔天小朵去看,他已经醒了。给了小朵银子,让她给他买点金疮药,小朵又偷跑到镇上去买了金疮药和吃的回来给他。 回来还挨了周氏一顿打,陈松后来经常会扔个野鸡或者野兔在周氏院子里。周氏不屑地撇嘴,觉得陈松是因为她才扔了野物过来的。 她看不上陈松,她心里喜欢的是如嫡仙的俊秀公子,不是粗野的乡下汉子。 陈松不知道周氏的想法,要是知道准吐血。一个老女人,他才看不上呢! 正月十六一早,兰朵收拾好东西,送了二十个鸡蛋给小石头,这是她这几天攒的。 她准备今日去九江看看。 走出大王庄的时候,回头看去,村里刚刚炊烟袅袅。 今天,周氏会被沉塘,小朵不想看这么野蛮的一幕,她想说不定她走了,王氏家族人都放过她,到底一条人命。 小朵走出大王庄的视线,她没有发现,远处的山坡一个身影,站在高坡上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 吃了饭,大王庄的人都聚到了王氏祠堂,今天是周氏行家法沉塘的日子。 第一个走进小屋的人发现屋门敞开,屋里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周氏跑了。 冰天雪地,谁也不知道她跑向了哪里。 等王大妈说小朵一大早也走了,立刻有人说:“会不会是小朵放跑的。” “不可能,恨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放她走。”立刻有人反对。 “那说不定是小朵给她带走,想亲自动手呢。” “就小朵那个身子骨,能制住周氏,送死差不多。” 大家议论着,纷纷散去,人都跑了还待着干嘛。也没有人会想着去寻找追赶,到底一条人命,跑了更好。 ...... 巷子里一处阳光普照的墙脚,聚着一群穿针引线闲话不断的婆娘。好奇地张望着又搬来了户什么样的人家。 马车上在老旧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从车里跳出一个背影消瘦穿着粗布衣衫的十二三岁的小子。小子利索地跳下马车,先自然地扫视了一下周遭的街巷,竟然是个眉目如画,白净清秀的小少年。 探头看了半天,车上再无人出来,就见房东领着少年进了院子。竟然没有一个大人跟随,就容一个小少年出来租住房屋?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没有大人领着,就敢来来老鱼巷租房子?不会是大人还在外面购物吧?”探头看了半天的刘嫂忍不住对旁边的婆子们小声地嘀咕。 “我们院里没有大屋了,只有靠墙隔出来的一间小屋,能睡两个人就不错了,还能容下一家子?”微胖的陈婆子和少年是租住一个院子的,是走街串巷专门给妇人接生的。 刘嫂子撇了撇嘴:“不会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这么大孩子冒冒失失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说着用胳膊肘拐了身边的陈婆子:“哎,你们院里不是还住着那个陆镖头嘛。” 她这么一说,几个人立刻意味深长地眯眼咋舌,有那脑筋活络的立刻接口道:“那不是羊入狼口了?” 老鱼巷一条巷子的住户80%都是租房子住的,三教九流,各色人家都有。倒夜香和摆小吃摊的挨着住在一起,走街串巷的货郎张和接生的陈婆子住了对门。 陆镖头搬过来已经三年了,双腿不便,天天轮椅进出。他身边服侍的一个少年眉清目秀,两个人睡在一屋子,隔个十天半个月,总要闹出点动静。 第二天,可怜的的孩子,总是瘸着腿瘸个两三天。 隔了一年半载,又换了一个少年,如今陆镖师身边已经是第三个了。前头那俩个少年走了后再也没有看见来过,有婆子在背后说,怕不是受不住跑了。 还有的说,也可能被卖了,至于卖去哪里,不言而喻。 这些风吹草动,逃脱不了院子里外婆娘的耳目。白日空闲的时候聚在一起,张家长李 家短,说说自家院落的动静,谁家打了孩子,谁家捶了婆娘。谁家半夜不睡觉,一张破床吱吱嘎嘎响到半夜。 日子久了,这一条巷子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秘密。 今天竟然搬来个半大孩子,却又比陆镖师身边的少年生得更好。看样子,陆镖师身边又要换人了。 小朵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话题人物,她收拾好这间小屋,转身就去了市场。 买了四床棉被,两床八斤,一床六斤的,一床四斤的。留一床厚的先铺在屋里床上,掩人耳目,还有三床放空间去。空间里四季常青,温度适宜,一床被子就够了,有备无患吧。 还要去布店定几个被套,她可不想天天为洗被子拆被子发愁。就她今天让弹棉花的老板娘给她把四床被子封上一层棉布,老板娘好悬没以为她是个傻子,缝那么密,以后打算一辈子不拆洗了? 又买了点铺子里整理好的棉花,留着以后冬天做棉衣穿,顺便还问店主要了一把棉花籽,不知道能不能种。 趁着店主去找棉花籽,顺手把棉被扔进空间。店主出来刚好看见他从门外出来,还以为他送出去放车上了,也没在意。 “小哥,这是你要到棉籽。你要是种,三月末四月初最好。得弄水浸泡两天才育苗,苗育好栽种就行。” “谢谢老板。”小朵提起打包好的棉絮就往外走。 “小哥,棉花籽千万放好,这可不能吃,有毒。”老板追到门口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谢谢老板。” 老板看着小朵远去的身影,奇怪地摸摸头,噫,他把棉被弄那去了? 第29章:不知道是男是女 走过街角,两个十来岁的小童蹲在墙角,面前放了一个破瓦盆。小朵走过去伸头一看,两只小乌龟在里面晒着太阳一动不动。 “死了吗?” “没有,是我哥今天挖河滩挖到的。”大一点的男孩举起袖子抹了一下鼻涕,脸上风干的鼻涕又被拖了黄亮亮的一道,两个衣袖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黑壳。 小朵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在冬眠的乌龟,背壳菱形的纹路清晰分明。 “两个多少钱?” 年龄大的孩子伸出五个手指,犹犹豫豫地看向小朵。 旁边小一点的孩子急得直跳脚,不是说好了一个钱的吗?他哪里知道他哥是紧张原本准备伸一个手指,结果一紧张给伸出一个巴掌。 “有鱼吗?虾也行,螃蟹也可以,要活的。或者羊羔,兔子小猫小狗什么的?” “有,鱼可以抓,有大鱼,虾也有。我大伯家有一窝小狗,你要几个,我给你挑。”小的连忙回答。 “鱼不分大小,我要品种都不一样的,小狗要两个吧,挑好看点的。” “好……好……好……””接过五个大钱的男孩说话都结巴了。 “明天这个时候,还是这里,你们等我。”说着,小朵一手从后面抓住一只小乌龟,在两个小子木呆呆的注视下远去。 “三哥,他莫不是个傻子,五个大钱……”说着年龄小的伸手要去摸鼻涕男孩手里的五个钱。 “走,回家。”年龄大点的突然清醒过来,感觉把手里的钱,分两个手握紧,可不能丢了。 也不管自己弟弟了,拔腿就往家跑,后面的孩子只能无奈地拎起破瓦盆跟在后面追。 这个时候,穷人几乎就很少见到钱,家里没盐了不是拿粮食换,就是拿养的老母鸡或者鸡蛋去换。 买布做新衣,那都是富人的权利,穷苦人家能一日两餐饱腹就算日子过得不错了。布都是自家家织,没有织机就只能靠粮食换。 一套衣服,大穿新,二穿旧,老三穿个破烂透。 鼻涕男孩就是老三,就这样他穿小了破烂的衣服都不能扔,得给弟弟小四穿。 穿着破烂,全身已经看不出哪里干净的沈小三沈小四,握着五个大钱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大哥……二哥……”没到村口,兄弟俩的声音就传到了家里正在干活的兄弟俩耳中。 正在劈材的沈家老大抬头就看见自己两个小兄弟跑的一路是烟尘滚滚。 “大哥,我们有钱了。”沈小三说着伸出紧紧握着的两只手,一只手里攥着三个铜钱,一只手里攥着两个铜钱。怕丢了,攥得太紧,手松开的时候铜钱都沾手上了,两只手都被铜钱的边缘给压出了红痕。 “哪来的?”沈家老大连忙接过小三手里的铜钱。 后面提着破瓦罐跑的气喘吁吁的沈小四看三哥光顾着乐,不知道回答,连忙说:“我和三哥把你给我们玩的两个小乌龟卖了,卖了五个大钱。” “谁买的,那东西不值钱,吃也不好吃,一个钱也不值啊。” “是个小子,大概这么高。”沈小四头脑一直比三个哥哥灵活的多,今天卖乌龟就是他提出来的。 “他还说要鱼要虾要螃蟹,或者小羊羔小狗仔小猫都行。” “去,小四,你把爷家那窝小狗仔给抱过来,明天送去试试。小三,你和大哥下河去捞鱼去。老二,你也去,冬天这些不好捞。”沈老大放下手中借来的破斧子,想想又拎起来送进屋里去,可不能丢了。 “大哥,不一定能卖得掉啊,说不定人家就图个稀罕,明天就不要了。”沈家老二放下手中的竹子,抬头憨头憨脑地说。 “不要也试试,卖不掉家里也能吃,不费事。”说着,沈老大进屋拿了箩筐走了出来。 家里没有网,只有自己编织的竹箩筐可以用,总比空着两只手强。 兄弟三人忙了一下午,小鱼小虾捞了有二三斤,螃蟹泥鳅什么的一个没见着。 “大哥,你看这只鱼从来没见过。”沈小三蹲在家里的小水缸前认真地看着。 “这鱼确实没见过。”沈老大也蹲下身子细细看了起来。 无数条小鱼里,一条淡灰色的小鱼在水缸里游来游去。 “大哥,这里还有一条。”很快沈小三又发现了一条,等他发现第三条的时候,他大哥已经失去兴趣,去帮娘做饭了。 看了一会,沈小三也失去了兴趣,不过就是尾翼比别的鱼大点,看久了也就那样了。 第二天,吃了午饭,兄弟三个就抱着狗提着鱼来到了街角口等着。 他们还像昨天一样,蹲在角落无聊地张望着。一个木桶养着鱼,一个竹篮铺着干草,里面睡着四条瘦骨嶙峋的小狗。 “大哥,你说他还会来吗?” 沈小三蹲了一会就坐不住了,又站了起来。 “不知道,等着吧。”沈老大蹲着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蹲着的沈小四。 沈家婶子自从嫁到沈家就跟老母鸡生蛋一样,隔一年一个,隔一年再一个,已经给沈家生了五个小子了,现在肚子里又揣了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儿子多了是福气却也愁人,半大小子吃死劳资,就这五张嘴,加上夫妻两,起早贪黑忙也不够家里嚼用的。 沈家几个孩子自从会走路就开始帮着家里做事,下地割菜,下水扑鱼,上山砍柴…… 等小朵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的时候,沈小三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还真来了。 四个小狗,小朵挑了两个活泼健壮一点的,一个纯黑,只爪子上有点白,鼻尖上也有一点白色。一只纯黄色的,没有杂毛。 “两只狗加这一桶鱼多少钱?” 看小朵真要,沈老大心都跳出来了,真卖钱了。多少钱呢?兄弟三在路上已经商量半天了,沈小四觉得要十个钱没问题,沈小三说五个也行啊。 最后沈老大拍板,就十个,他要是还价五个也行。 看着面前齐刷刷伸出的六只手,兰朵差点被他们的萌态笑出了声。 看着兰朵一手拎着装小狗的篮子,一手拎着装鱼的木桶走远,沈老大还在发呆,这就卖了?连竹篮和木桶都被他卖了? 第30章:他们提的都是啥 “小三,刚才他说什么来着?”沈老大走在路上又问了一遍自己的弟弟。 沈小四不耐地翻了一个白眼,他觉得他大哥今天有点傻了。 同样傻的沈小三没有半点不耐兴致勃勃地回答:“大哥,他说问我们要不要挣钱,要是想挣钱,明日一早一人准备一个竹篮去老鱼巷找他。” “他还说,让我们把篮子遮严实了,别让人看出来里面有没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沈小四跟着补充。 “哪到底是里面有东西还是没有东西啊?”回到家,又复述了一遍的沈小三被沈老二问住了。 “大概他是要我们帮忙卖东西,又不想让人知道卖的是什么。”沈小四人小,脑子却灵活。 “对了,他还让我们收拾干净一点。”沈老大看看自己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又看看小三小四摸着鼻涕的两只衣袖。 这一夜,沈家的火盆就没灭过,沈家婶子熬了一夜把他们哥四个的外衣裤子洗干净烤干,又把能缝补的地方都大概缝补了一遍。 不是不想仔细,就这针还是借的,一个庄子也没几家有。线也是他们兄弟卖东西得了银钱现买的,可不能细细补,太费线了! 第二天一早,兄弟四个早早起床,一人啃了半块饼子,喝了一大碗稀溜溜的苞米稀饭就提着篮子出发了。 四个篮子,里面垫茅草,上面盖着一条女人的方巾。 四条方巾四个颜色,都已经半旧,洗得发白。一条是沈家婶子的,一条是沈家奶奶的,还有两条是借的大伯家的。 到了老鱼巷,就见巷子最里面坐着几个缝缝补补的妇人婆子,看见四个七八岁到十四五岁不等的男娃,众人都觉得好奇。 四个孩子也不问路,进了巷子就开始数“12345”,昨天那个小哥说了进巷口左边第五家,进去右转靠墙第一间。 大杂院,天天敞着门,进进出出不是大人就是孩子,四个提篮子的大家也没注意,就这么进了院子。 小朵早早准备好了,把敲门的四兄弟迎接了屋。兄弟四个一进屋,就闻见了米饭的香味。太香了,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屋角的桌子。 屋角放着一张不大的小桌子,桌子上面是一个小巧的装饭的木桶,木桶边是两盘菜,一盘炒青菜一盘油焖茄子。 “你们先吃饭,吃完了帮我出去卖东西,一天十个大钱一个人。”小朵说着指了指桌子旁边地上的两堆菜。一堆青菜一堆茄子,也没有箩筐,就那么随意地堆在地上。 “我们吃过饭了。”沈老大控住不住地咽了一口吐沫。 “再吃点,以后帮我做事,就在我这里吃饭。不过有一点很重要,嘴巴要牢,让说的就说,不让说的一个字都不许说。” 四个人齐刷刷地点头。 “那吃吧,反正都做了,不吃倒掉了也浪费。” 我去,倒掉,四兄弟傻眼了。 沈老大走过去,揭开木桶上的盖子,吓得手一抖,盖子掉了下来,又盖在了木桶上。 满满一小桶白米饭,里面还夹杂着点豆子和苞米粒,却也掩盖不了它是白米饭的事实。 “我们能卖完东西,带回去吃吗?”沈老大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可以。”小朵也不废话:“就那边菜,不管你们去市场卖,还是去酒楼卖,五文钱一斤,不还价。有人问,就说是家里少爷吩咐的,不能低了。” “五文钱一斤?”沈家四兄弟很想问问,买菜的莫不是个傻子吧。五文钱都可以买半斤猪肉了。 “对,他买一斤是这个价格,买十斤也是这个价格。你们谁会用秤?” 看着齐刷刷摇头的兄弟三人,再看看有点犹豫的沈老二:“你会?” “我帮爷卖过猪,见过人用过。”沈老二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们。”说着小朵把挂在墙上的一杆秤拿过来,走到两堆菜前面蹲了下来。 “你们过来分一下,还带了茅草啊,那刚好,一堆一堆秤好捆起来了。一堆一斤,你们先学着用秤,捆的时候捆好看点,别把菜弄得乱七八糟……” 终于把两堆菜都秤好,捆好,小朵抹了把额头的汗,真累心。 “还余了一点青菜?”沈老四看着地上不足一斤的青菜。 “余的一点,你们各自抓点带着,碰见有想占便宜,给点添头。” 兄弟四个放好菜,盖好头巾,准备出门的时候沈老大问了一句:“要是有人要的多,我们不够卖怎么办?” “没有了,告诉他就这么多,要想买,明天请早。” 巷子里晒太阳的几个妇人婆子,看着四个半大小子,又提着四个遮得严严实实的篮子走了出来。 刘嫂忍不住捣了捣陈婆子:“他们提的都是啥?” “我又没看见,怎么知道。” “你说刚才严严实实提进来,现在又严严实实提出去,怎么这么古怪呢?” 陈婆子心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是专门走百家接生的婆子,第一条就是手艺好,人仔细。第二条就是嘴严实,别看她天天坐这里,一点是非都不会乱说。 “大概是街上提篮做小买卖的孩子。”一旁有妇人插嘴说道。 正说着,巷子里又进了一辆马车。老鱼巷换租客是常事,舍得租马车来的寥寥无几。 大家不由又好奇起来,这是又搬来一户什么样人家。 马车在小朵隔壁一家停了下来,先跳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穿着厚实的棉布衣裙,梳着双丫髻。 跳下来后,从马车的后面搬下来个木凳,然后伸手从帘子里扶出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穿着淡粉色绸衣的女子,梳着妇人头的女子。 年龄是小了点,不过十四五岁嫁人也不算稀奇。 待女子下了车,转头扫视一眼周遭,坐在巷子里的妇人婆子们便与她刚好瞧了个对眼。 “我的乖乖,这是天上的仙女不成?谁家的官人有这等本事,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看着女子在丫头的搀扶下进了六号门,刘嫂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李家的婆娘抿嘴一笑:“长得这么好,又使奴唤婢,还跑老鱼巷租房子,怕不是个正头太太。”笑是笑,嘴角的不屑却根本不加掩饰。 大家心里都是明了的很,这么美的妇人,就应该收严实点,放这里,是要遭贼惦记的。 第31章:这是遇上好人了 鱼头巷,巷子小,两边却是对面住的,巷子一边八户人家,一共十六栋宅院。 十六栋宅院,基本上都是塞得严严实实,满满当当,只有六号宅院,住的宽松。正屋三间住着主家,东厢房住着夫妻两人,带着两个孩子。男人在外跑商,女人就在这里租房子看管孩子。 西厢今天也住进了人,一个美貌女子带着一个半大不大的小丫头。 一进门,东厢的妇人就皱起了眉头。 实在是这个女子长得太好了,她家男人不算好色,却是常年在外面跑的,怎么能不沾荤腥。又是跟着沈万才那等好色的,每次回来总会换点新花样折腾,肯定是外面钻了别的女人的被窝学来的这些下作手段。 “呸。”想到这里,东厢的妇人,忍不住在地上呸了一口,提着孩子进了屋,连声见面的招呼都不想打。 小朵的屋里,兄弟四个是一起回来的,菜都卖完了,看着他们一个个又兴奋又紧张的笑脸,小朵都觉得开心。 把卖得铜钱一个一个数给小朵,小朵又将他们一人五个铜钱的工钱递给他们。 “不能要,这太多了。”沈老大涨红着脸说:“我们才跑了半天,下午都没菜卖了。” “这个是你们应得的,我说了菜卖完了就是五个钱,卖一天还是半天或者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都一样。”说着,小朵把二十个大钱放在了桌子上:“拿去吧,你们说说今天都怎么卖完的。” 沈大把钱小心装起来先说道:“我和小三去了集市,老二和小四去了酒楼饭庄。集市卖菜的很少,不过没有青菜和茄子,有的人想买就是嫌弃贵。 大白菜一文钱可以买两颗了,后来有大户人家的采买来看见都买去的。我和小三一共十二斤菜,被三户富户买走了。有一户还价,我们没卖,后来又找回来,已经卖完了,说明天给他留。” “你们答应他留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明天有没有菜,有什么菜。答应了没有就麻烦了。”沈大脸都急红了,生怕自己说错话。 “没有就对了,不管是谁,预订没有。就告诉他,地里不多,有就过来卖,没有只能没有。”说着小朵转向沈小四兄弟俩:“你们呢?” “我和二哥去了饭庄,饭庄伙计嫌弃贵,老板不在,我们就走了。有的酒店不让我们靠近,后来我和二哥绕到后厨。宴客楼把我们十一斤多的菜都买完了,让我们明天还有再送。” 沈小四一口气说完,兴奋地看着小朵:“明天还要吗?” “还有,不过,你们不要直接送去宴客楼,还是一家一家的跑,跑个三五家。有人要就卖,回来再拿,没人要就送去。” “嗯,知道了。”沈小四眼睛冒着光地看着小朵:“那我一天卖两篮子是不是就是十文钱?” “小四。”沈大头皮一麻,赶紧伸手拖了小四一把,连连向小朵连连行礼:“对不起啊,他还小,不懂事……”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沈小四也被他大哥这一声喝吓得脸色都变了。 小朵笑了笑,摆摆手:“他问的没错,是我没说清楚。现在你们刚开始帮我做事,我只能给你们五个钱,只是试试,试试你们能不能做,试试好不好卖。 等以后做好了,自然要涨工钱,不过我也没那么多菜卖。明日你们再来拿一趟,就没有菜了。以后就每个月的月中过来这里,我会按天或者按重量给你们工钱。” “好的。”兄弟四个纷纷点头,沈小四的脸色也好看多了。 “哦,那个饭菜你们带回去吧,要是有鱼虾还可以带来,特别是昨日有一种灰色的那种,我觉得挺好看的。” 那个小鱼小朵看它很像发财鱼,也就是红财神,血鹦鹉的前身。它们不是产于台湾的吗,怎么这里会有?不过得长大点,变了颜色才知道是不是。 如果是,还要想办法喂干虾,干虾里有虾红素,人工增红素是买不到了,干虾肯定没问题。 沈大抱着木桶,沈二端着两个盘子,不安地看向沉思的兰朵:“那这个桶?” “哦,桶你们带回去,明日带来就行了。菜怎么办,没袋子装呀。”小朵望望空荡荡的屋里。 “菜我们倒在饭上。”说着沈二把两盘子菜都倒在了木桶里。 木桶里的米饭是八分满,现在倒上菜,已经是十分满了。沈大小心地盖上盖子,捧着桶抱在怀里。 “东家,那我们回了。” “你们不用叫我东家,以后你们就叫我……”小朵想了想:“叫我花少吧。” “好的,花少,那我们明天过来。” “你们不吃饭我明日就不给你们做了,明日给你们四个人加五文钱,算是补贴你们的粮食。”小朵觉得自己这个花少还是混得有点惨,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 等兄弟四个出门,兰朵拴上门闪身进了空间,她就是个忙碌命,要去种地去了。 路上,换了沈二抱着饭桶,沈大控制不住地伸手去摸袖袋里的钱。摸到它们在,他一颗心才觉得的踏实。 “大哥,你说花少怎么会有那么多菜,天这么冷。”沈四说着哆嗦着往大哥身边靠了靠,还没有过完正月,到处还是一片冰天雪地。 好在他们就住在城外的庄子,也就二里多地,一天可以来回跑几趟。 “这些事情我们不要问,回去嘴巴都严实点,和谁都不能说,包括爹娘。”沈大又摸了摸袖袋。 “知道了,大哥。”兄弟三个残差不齐地回答道。 沈二抱着饭桶心里可得劲了,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白米饭呢。里面掺了豆子和包谷粒,也是白米饭啊。 他们却不知道,小朵为了不太打眼,特意去粮店为他们买的杂粮豆子和包谷粒掺和里面煮的,她怕她全部用米吓着他们。 一小木桶米饭并不多,四兄弟一人两小碗的分量。沈家婶子没舍得一家吃了,分出一半的米饭,连饭带菜让给沈家爷爷送了一份,给沈大伯家又送了一份。 剩下的一半,热了热,一家一人分了半碗。一口米饭刨进嘴里,久久舍不得下咽。 全家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甜的米饭,这是遇上好人了。 第32章:这是我一点心意 小朵的空间里多了两只小狗,溪水里一群游鱼,溪水边趴着两只晒太阳的小乌龟。 至于太阳哪里来的,鬼知道,反正里面是有白天黑夜阳光雨露的。 麦苗碧绿油亮,等到了五月,就有一个好收成。 空间里别说害虫了,连杂草都没有。 看看已经绿油油的麦苗,哼着歌,小朵跑到遮阳伞下去洗衣服去了。那个泉水下的石槽,成了她专用洗衣池。 每天,吃喝拉撒睡都在空间,小朵觉得自己完全就可以成为一个宅女,不用出门。 连鱼头巷的媳妇婆子都奇怪,这孩子一整天不出门,关屋子里干嘛,不会是个傻子吧? 除了今天沈家兄弟早上上门拿菜,回来送钱。也看不见他出门,更看不见他做饭。 第二日一早,沈家兄弟来的时候给小朵又带了二三斤的小鱼。 他们也想抓点大的,能多卖点钱,可他家门前的小河沟没有大鱼,能抓到二三斤的小鱼,已经是拼尽全家之力了。 小朵无所谓,她认识鱼的品种有限,都收了。等他们整理好菜出去,她就将鱼带进空间,不管大小品种都倒进了溪水里。 沈家兄弟卖完菜回去的时候,小朵还给他们两捆蔬菜回去吃。 回家的路上沈大好几次都想把手里的菜卖了,两捆蔬菜可是十文钱呐。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这样做。花少完全可以不给他们这些菜,让他们拿去卖,不是一样多卖十文钱。可他为什么不卖了,而给他们? 这个买卖只做了两天,要是能一直卖下去,别说娘吃的药,就是以后买房买地也有银钱了! 小朵正月十六去了九江,十九天黑才回到大王庄。 她这边刚一开门,那边王大妈家院子里就响起了走路声:“是小朵吗?” “哎。大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小朵答应了一声,又将院门打开,就见王大妈趁着微暗的月光走了过来。 王大妈边走边抱怨:“你这孩子,怎么能一个人去九江,你让你哥跟着也好。”进了门王大妈打量了小朵一番:“没遭啥事情吧?有你爹娘的线索没?” 小朵走的时候,是和王大娘说去九江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爹娘的线索。王大娘想,十六周氏要沉塘,小朵在不管看没看见,都要听一耳朵,避开也好。 她本来想让刚子或者强子陪着小朵去,小朵拒绝了王大妈自己也知道刚子强子陪着不适合,到底不是兄妹,也不方便,就没勉强。 就是这孩子胆子太大了,竟然真的一个人去了九江,来还待了四天才回来。她这个心都提了几天,今晚见她回来才放下来。 “没有。”花小朵心中有些歉意,她根本没去找,却还不得不撒谎:“我去打听了,都快十年了,不太好找。” 王大妈看小朵低着头,以为她心里难受,忙拍拍她的手:“没事,慢慢找,不急。这缘分啊是天注定的,说不定就遇见了。” “我也这样想的,以后每个月,我都去一趟。不管能不能找到,起码我尽力了。”小朵抬起头看向王大妈,眼睛里闪着光。 王大妈很想说,一个月去一趟,多危险。可看小朵亮晶晶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孩子受了这么多年罪,肯定想找到爹娘,有爹有娘才有人疼! 怕她心里不好受,大妈赶忙换了话题:“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拿两个玉米面窝窝,还热乎着呢。” 这是王大妈特意每天晚上留在锅里热着的,就怕这天冷地寒的,小朵回来能及时吃上口热乎的。 “不用,大妈。我在镇上吃了饭回来的。”小朵忙拦着:“您来看看,我给您和大爷买了点东西。” 小朵在九江买了不少东西,把这两天挣的钱都花了。 她觉得挣钱就要花,自己过得舒服最重要。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有空间,不怕挨饿。 她给王大妈买了四块布料,一块土黄色的粗布,一块姜黄色的粗布,价格是最便宜也是最结实的那种。乡下人都穿这种,耐穿耐脏,。一块粉红碎花的棉布是给小嫂子的,一块粉紫带碎花的棉布是给大嫂子的,都比粗布好一些,却也是那种结实耐用的面料。一块湛蓝的细棉布,比碎花布更好一点,这是给小石头的。 王大妈看着小朵打开的包裹,嘴巴都长大了。这丫头这是疯了吧,买这么多布,得花多少钱。 花小朵将包裹又扎起来,往大妈怀中一塞:“大妈您拿着,这是我一点心意。” “不能要,不能要。”王大妈慌忙推开:“你赶紧给退回去,买点粮多好。” 小朵指着一旁的背篓:“粮我买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去一次九江,就没多买。”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花小朵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门外,凑到王大妈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周氏在墙缝里藏了三两银子,被我给翻出来了。” 王大妈将信将疑地看着小朵:“真的假的?” 小朵肯定地点头,她不找个借口,以后卖了银钱怎么用。她就是再有空间总要穿衣的吧,买布料哪里来的钱? 王大妈将包裹放在桌子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朵,你别看这三两银子不少了,可你还小,要过日子,钱不能这么糟蹋。” “大妈,我知道。”小朵将包裹又塞到王大妈怀里:“你看,我身上这衣裳,是小嫂子的做的,脚上这鞋,是大嫂子做的。我给她们一人买一块布不算过分吧?” 见王大妈又要开口,小朵忙抱住王大妈的胳膊:“大妈您和我大爷一直护着我,我这个做侄女孝敬块衣料还不行吗?” “行,大妈就厚着脸收下。”王大妈拍拍小朵的胳膊,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开窍了,比以前那种老实木讷好太多。 见王大妈收了,小朵也很高兴,她就喜欢王大妈这爽利劲。 王大妈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的说道:“我忘记告诉你,周氏跑了。” 听说周氏跑了,小朵只是微微有些惊讶:“跑了?跑了也好,到底是一条人命。” “可不是呢,不过啊,周氏能跑,肯定是族里人放的。你还是得小心点,备不住周氏回来害你。” 第33章:是个实心眼丫头 听说周氏跑了,小朵只是微微有些惊讶:“跑了?跑了也好,到底是一条人命。” 王大妈担忧道:“可不是呢,不过啊,周氏能跑,肯定是族里人放的。你还是得小心点,备不住周氏回来害你。她这个人,就是自己不回来,说不定也会找别人来害你。” “没事,我不怕。” 小朵没觉得害怕,不管害怕不害怕,她已经到了这里。难道还有比穿越比有空间更可怕的事情? 王大妈又嘱咐了小朵几句,抱着包裹就回家了。 一进门,王大爷刚好从后面的牲口棚回来:“你这是抱的啥东西?” “布,都是小朵给我们买的。” 王大妈将一包布匹放到了桌子上,还挺沉。小朵这丫头从九江背回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真是个傻丫头。 王大爷走过来看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怎么这么多,赶紧给丫头送去,这得花多少钱。” “她在九江买的,再说布都扯了,还能退回去,以后想办法再还回去吧。” 王大妈拿起布看看,招呼两个儿媳妇过来:“你们瞅瞅,这布怎么不对啊?” 王大嫂拿了土黄色的布看了看,又拿了姜黄色的看了看。伸手量了量:“娘,这一块能做两件褂子。” 王家两个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都觉得,以后要对小朵更好点,这丫头知道感恩。自己当初那点小心思真没自己婆婆和小朵敞亮,给人家做了一件衣服,一双鞋,人家就给一家子都买了布。 王大妈一拍大腿:“小朵这孩子,这是连她两个哥哥都准备了。” 她就是觉得不对劲,觉得这两块也太厚实了,当小朵面也没好意思细看。 这丫头,是个实心眼的。 实心眼的小朵早拴好门窗进了空间。 她越来越喜欢在这片小地方待着,这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不像周氏留下来的房子和地,有那么多不确定的因素。 这里,按常理说,只要她不死,都应该会存在的。 年前,王小嫂子给她抓了两把花生,她给带进来种了菜园的角落。花生正常要四五月份才能种植,这一把花生被小朵剥壳种在了下去。她就是想试试,反季节能不能种出蔬菜花生。 她这里西红柿黄瓜青菜青辣椒红辣椒都有,这些在正常情况下,冬天是不应该有的。 花生已经长出了四片叶子,绿油油的,带着嫩黄的叶心。 小朵习惯性地转了一圈,看看果园菜园,看看她的鸡和猪,狗和小乌龟。 这次去九江,她还买了一些种子,准备在空间试种。 空间里出的小果树苗等下个月去九江回来再挖出去种,下个月就二月中旬了,春暖花开,刚好适合栽种果苗。 等屋后的果子结了,她就能借着卖果子的名义将空间的果子倒腾出来卖掉。 现在,只能每个月往九江跑一次,住几天,清清货物。 摘了一个果子啃完,小朵洗洗手,看看河里的小鱼,是不是大了一点? 还是回屋睡觉,等醒了再来将空间里的地挖一挖。 她实在是太累了。 从镇上跑回来,还背了一小袋粮食和布料。这些,她不敢放空间,就怕被人碰见。 小朵还是怕的,深怕被人发现不对劲,做事还是小心点好。 花小朵回来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这个晚上,陈松正在王丰年家喝酒。 陈松带的野鸡,王丰田买的酒,王丰年媳妇又炒了三个菜,还炒了一瓢连壳的花生放在一边给他们下酒。和他们一起喝酒的,除了王丰田兄弟俩,还有后庄的王丰林王丰松兄弟俩。 今天这五个人去给陈松挖沟去了,也不知道陈松怎么突发奇想,一早找了铁锹就开始挖沟,将他门前的一道沟加宽加深。 恰好王丰松来找他玩,看见了,回家拿了工具叫了他哥过来帮忙。后来王丰田兄弟路过也看见了,还没出正月,地里没活,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着挖了起来。 中午是陈松屋里买的馒头,一人啃了两个大馒头喝了点白开水。黄昏的时候,陈松去后山转了一会,就拎着两只野鸡出来,大家一起去了王丰年家。 王丰年家就两个孩子,老人在王丰田家住,屋里宽敞,王丰年老婆做菜也利索。 王丰年拿着酒壶正往陈松碗里添酒:“陈松,再给你添点。最近你喝酒没以前爽快了?” 陈松连连摆手:“不能喝,我明天早晨想进山看看。” 听说陈松要进山,王丰林兄弟俩眼睛亮了。 “你给我们哥四个带着呗,我们不分你的野味,进山搞点蘑菇木耳野菜啥的,回来也能卖点钱。” 陈松笑着将杯中的酒举了举:“明日不行,春天刚解冻,山上还有雪呢。去也看不见什么蘑菇野菜。你们要是想去,等三月后,那时候该出来的都出来了,比现在安全。” 陈松没有骗他们,这个时候,一小部分动物刚刚苏醒。正是大量觅食的时候,太危险了。他就是想进山去看看,几天不进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对于陈松来说,山里比外面的世界安全也安静。 大家都知道陈松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性子,不会糊弄大家,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王丰林想起自己早上听见的一件事,忙喝了口酒说了起来:“我家隔壁那老赖子要说媳妇了,你们猜猜是谁家姑娘。” “哪家姑娘嫁他呀?”王丰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谁都知道老赖子憨傻,也不是真傻,起码夏天他还知道趴寡妇墙头偷看人家洗澡。路上看见落单的漂亮大姑娘小媳妇,还敢去摸人家的手。 他还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就是那好看的小媳妇,他也是挑性子软和的去摸手,碰见那性子烈的,扇不死他。 说他傻,脑子是不聪明,可他该知道的都知道,就是反应慢些。 “听我娘说,老赖子他娘去找了九叔公,说想娶花小朵。” 正用手捏花生壳的陈松一愣,花生壳“啪”一声碎裂,里面的花生米都被他捏碎跌落在桌子上。 第34章:缺了八辈子德了 大家谁也没注意到陈松的变化,王丰田先骂了句:“缺了八辈子德了,做这种丧天良的事情。就她家那儿子能配得上小朵那丫头吗?” 王丰田是真的生气,他家一直租种着周氏的地,周氏怎么待小朵的,别人不清楚,他们两口子可清楚的很。好不容易脱离了周氏的魔爪,老赖子那个不要脸的竟然想去娶小朵,他配吗? 王丰年摇头:“配得上配不上还不是族老说了算,他们要是同意,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了。” 王丰年媳妇也忍不住插嘴道:“九叔公不会同意吧?族长是说要花小朵嫁在大王庄,不过也说了要双方愿意。” 王丰田剥了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同不同意就看老赖子他家舍不舍得花钱,你们想,要是老赖子娶了花小朵,那房子那地可都是老赖子的。就算送点礼给几个族公,还能把那地和房子都送了?就算都送了,他们家还白赚了一个漂亮媳妇呢。” 王丰年的媳妇起身去拍了一盘白萝卜拌上盐放到了桌子上:“这小朵也太可怜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欺负人?她一个无依无靠的丫头,将柱子家的地和房子都占了,你以为族里就一点想法没有?那群老东西,狠着呢。” 王丰林酒有些多了,说话就有些控制不住脑子,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了出来。被弟弟王丰松推了一把,才住了嘴,讪笑着去夹白萝卜。 “一群操蛋玩意,都是这几年日子过好了。”王丰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狠狠骂道。 大家都知道,如果几个族老都同意,花小朵不管愿不愿意,这件事必定是板上钉钉了。她的户籍在大王庄,就是想跑,也跑不掉,除非她死。 就算她死,老赖子这辈子要是找不到媳妇,老赖子死了,他家人都能给她挖出来配个**。 陈松双眉紧蹙,将手中酒杯重重放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陈松,你去哪?” 一直没说话的王丰松因为名字里面也带个松,和陈松关系一直很好,见他要出去,忙开口问道。 “今日酒有些上头,我回去睡觉。” 说着陈松门一开走了出去,留下屋里几个面面相觑,这小子这几天不对劲啊! 陈松从王丰年家往回走,脚步不知不觉拐了个弯,弯到了小朵家门前的大路上。 夜已经深了,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息了灯。 呼呼的风带着寒气,吹到人的脸上,透心凉。 陈松看了看小朵家的大门口的痕迹,这门今天被打开过。 也就是说,这个小丫头今天回来了。 胆子真大,竟然敢一个人去九江待了几天,也不怕再被拐子给拐了去。 陈松从小朵家门前路过,绕了一圈,看看周围没什么要注意的。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小窝棚。仰躺在窝棚里的床上,他对着空荡荡的小窝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怎么这么烦人呢? 等明日吧,等明日再说。 天色微明,陈松从床铺上爬了起来。 看看自己的茅草屋,木棍子撑起的屋架。铺上厚实的茅草,冬日不透风,夏日不漏雨。屋里只一张垫着稻草的床铺。 被子是干净的,那是洗的。窝棚是干净,那是穷的。 干干净净的窝棚,还想娶媳妇?娶了媳妇让她来跟着自己受罪吗? 陈松笑了笑,转身进了山。 王丰年媳妇吃了早饭,洗刷好锅碗见王丰年去了大哥家帮忙修棚子。她抱着小儿子大兴,拉着大闺女春巧,就往花小朵家走去。 小朵这个时候正在空间挖地,忙得满头大汗。 这个身体,她调理了二十多年,算是养得好看一点了。明显的高了,也长了肉。就是这力气,还不够大,挖一会地就累得不行。 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小朵连忙擦擦汗从空间传了出来。 拉开门一看,是王丰年媳妇。小朵有些奇怪,她几乎和王丰年媳妇没什么来往,今天怎么带着两个孩子来串门子了。 “是丰年嫂子啊,屋里坐。”小朵边说边打开院门,伸手去拉春巧的手。 春巧只有七岁,乖巧地由小朵拉着手进了屋里。 小朵从里屋端了点心和水果,递了一个点心给春巧,春巧回头看了看娘,见娘点头才接了过去,小口小口地吃着。看上去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小朵又递了一个大兴,大兴就活泼多了,一把抓过点心往嘴里塞。 王丰年媳妇不好意思地轻轻拍了大兴的胳膊一把:“你这孩子,怎么不谢谢姑姑。” 大兴也是四岁,和小石头同龄,却没有小石头能说会道,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 娘让他叫姑姑,也只抱着点心,睁着大眼睛看着小朵,一声不吭。 “嫂子,你也吃,在九江买的,尝尝。”小朵说着,拿起一块点心递给王丰年媳妇。 王丰田媳妇立刻满面通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放下碗就来了,不是和你客气,是真的吃不下。” 这点心一看就不便宜,孩子吃是嘴馋,大人再吃可就有些丢人现眼了! 俩人正说着话,小石头吧嗒吧嗒从隔壁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王大娘。 他早上一起来,听见奶奶说隔壁的小朵姑姑回来,就想过来了,被他娘硬按住吃了饭才放他过来。 小朵拿了块点心给小石头,三个孩子就笑嘻嘻地到一边玩去了。 “婶子。” 王大娘笑盈盈问道:“丰年媳妇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小朵,唠唠嗑。”王丰年媳妇停顿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昨日,我家丰年和陈松去挖后沟渠,丰林兄弟俩也在。” 花小朵还没觉得什么,王大妈先反应过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王丰年媳妇为难地看着小朵:“丰林大哥说,老赖子娘去找九叔公,想给老赖子娶小朵。” “王八蛋。” 王大妈气得脱口就骂了起来:“就知道那天王勤媳妇过来被小朵打回去,这件事情没完。” 王丰年媳妇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王勤说被小朵划伤是因为她给老赖子提亲。 第35章:多么美好而强大 花小朵静静听着,一声没吭。 一旁三个孩子玩得很开心,稚嫩的笑声传过来,让小朵有些恍惚,她在哪里?她是谁?她想好好生活,就这么难吗? “小朵。”王大妈担忧地轻推了她一把:“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花小朵强打精神冲王大妈和王丰年媳妇微微一笑:“我没事。” 她知道王大娘的办法,无非是找个比老赖子好的人嫁了。 比如,陈松。 可她不想,陈松好不好都不重要,她只是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 送走王大娘和王丰年媳妇,连想留下的小石头,花小朵都假装没有看见他眼巴巴的小眼神拒绝了。她想静静,一个人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做。 小朵进入空间,在小溪旁坐了下来。 安静的空间,绿油油的麦苗,花朵压枝头的果园。 如果在现代,她要是有这么一个空间,那该多好。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是她让孩子们一进学校就要背诵的东西,是她和同事用毛笔写好,贴在学校的教室里。 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刻的认识。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美好而又强大的国家里。 人只有在失去以后,才能感受到它的可贵,可一切都迟了。 花小朵决定去找陈松谈谈,上次她请他帮忙找东西他就没有拒绝,这个人应该很好说话。如果和他假成亲呢?他如果要成亲,那么他们就合离,应该没问题吧?以后自己去九江生活,这里的房子和田地都留给他。 花小朵是个行动派,想到这里,立刻换了身衣衫走出了空间。 养了二十多天,小朵的小脸圆润白皙起来,换上小嫂子给她做的粉色碎花小袄,更显得面容娇艳,明眸皓齿。 她知道陈松的茅草棚子在后山,干脆拿了一个竹篮,带着一把小刀去找找野菜。就算碰见村里人,也好有个借口。 小朵拎着篮子从沟渠旁边绕过去,找了几个荠菜放在篮子里。眼看快要走到陈松的窝棚边,突然冒出一个一脸憨笑的男子:“媳妇。” 面前的男子二十出头,黑壮,笑的时候露出发黄的牙齿。 老赖子? 花小朵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看四周,此刻他们在村后,四处没有一个人。 老赖子伸手想去抱花小朵,他听他娘说了,要给他娶花小朵,以后花小朵就是他媳妇了。他是见过庄上人娶新媳妇的,有了新媳妇晚上就能搂着媳妇睡觉了。 他不想等到晚上,他现在就想搂他媳妇。反正都是他媳妇了,早搂晚搂有什么区别。 见他扑过来,小朵一矮身,右腿一伸身子一侧,老赖子就被绊倒,结结实实扑到在草地上。 小朵拎起篮子就跑,她飞快地扫描了一下四周。往陈松窝棚跑,不一定有人,往回跑,这里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就算跑回村子,老赖子跟在后面追,别人看见对她名誉也不好。 她牙一咬,上山,不行就进空间。 此刻,陈松正翻山越岭到了一处山坳。 大山里有一群野猪,当年被陈松赶到了这片山谷中。山谷中鸟语花香,有水源,有食物,也有猛虎和其它野兽。野猪家族来了后,就再也没离开过,猛虎野兽对它们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威胁,能够找到一处有食物水源的地方对它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每年冬天,陈松会来抓一只野猪,供村里新年祭奠使用。 不过,今日他不是来抓野猪的,他是来抓老虎的。山中有老虎,他来抓野猪的时候偶尔会碰见,不过陈松和老虎都谨慎地错开了彼此。 野猪实际比猛虎难抓多了,一猪二熊三老虎,老虎的价值也高于野猪。陈松之所以将野猪赶进山谷,就是让它们好繁衍后代。而老虎,一座山上也不过一家,绝对不会像野猪一样会大面积的繁殖。 这也是陈松每年抓野猪不抓老虎的原因,他这次想娶媳妇,就将主意打到了山中老虎身上。 很快,陈松就追寻到老虎的位置,这是一只刚刚成年的猛虎,皮毛油亮水滑。 狭路相逢勇者胜。 陈松拖着老虎出山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 夕阳映照下,远处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飘散出饭菜的香气。而贪玩的孩子们,任然兴致勃勃地在村庄外河道边玩耍,等着家里做好饭菜一声喊下来,大家再四散归家。 一名眼尖的孩童大喊一声:“看,老虎。” 所有的孩子抬头看向山坡,他们就看见陈松摇摇摆摆从山上下来,肩上扛着一只大老虎。大家立刻眼睛瞪圆,欢呼雀跃地跟在后面。胆大就跟着陈松往村子里走,还用手中的树枝去戳戳老虎的屁股。有那胆小的要么远远地跟着,要么就是拔腿往家里跑,边跑边喊:“陈松叔叔打了一只大老虎。” 大王庄一个村子都被惊动了,和陈松关系走的近青壮们围着老虎啧啧称赞。 他们也算是骁勇善战,从小就是上山能打猎下海能抓鱼的。不过,上山抓野猪打死老虎这种事情,全村子只有陈松能做到。换了他们谁也做不到,就是一群人也未必做到。 大家羡慕地看着地上的老虎,又看向蹲在老虎身边的陈松。 “陈松,你有没有受伤?”王丰林挤了过来,拖起陈松就去掀他的衣摆。他的衣衫上都是血迹,已经分不清楚是老虎的血,还是他身上的血。 陈松摆摆手:“我没事,丰林,你帮我叫上丰松,陪我去一趟九江将老虎卖了。” “好。”王丰林答应一声,转身往家中跑去。兄弟俩半路相遇,听说要帮陈松去九江卖老虎,王丰松二话不说,回家去套骡车。 王家有一头健壮的骡子,平时王丰林兄弟都是轮流赶着骡车去赶集,帮大王庄拉拉货,或者带带人,挣点脚力钱。 兄弟俩赶着车,帮陈松将老虎抬到骡车上,王丰林正准备叫陈松回去换身衣衫。忽然就听见村里一声尖利的喊叫。 “老赖子,你死去哪了?” 第36章:媒说不定就成了 是老赖子的娘,在满村子找老赖子。 老赖子一早就出去玩了,一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 他中午没回来,老赖子娘就想着出去找找。老赖子爹和哥嫂却说,他以前也有常有早晨出去玩到天黑才回来的。 不管他,还省了一顿口粮呢! 老赖子娘虽心疼小儿子,却也知道他饿不着。心里却觉得是哥嫂都嫌弃老赖子,忙得时候当兄弟如牛,不忙了一顿饭都舍不得给兄弟吃。她不痛快就不能忍,嘴里骂骂咧咧地端了碗吃饭,吃也没堵住她的嘴,一顿饭吃的摔摔打打半分不肯消停。 老赖子的大嫂和二嫂对看一眼,都找了借口出了门。 只要不干农活,老赖子天天满庄子转悠。大王庄一百多户人家,村子又大,老赖子常常玩着玩着就到别人家去混了一顿。 真给他吃一顿饭的几乎没有,都不是富裕人家,外人多吃一口家里人就得少吃一口。吃饭他站桌边看着总是不像样子,要么就是被直接赶出来,要么就是掰小半块馍或者一小块锅巴什么的哄他走。 他只要有得的吃也不计较多少,给就走,再换下一家。几家吃不饱,十几二十几家一转悠基本上就差不多混了个半饱。 村里人都习惯了这些叫声,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有十好几家叫孩子。那群野小子,是不叫不回屋吃饭的。 陈松换了衣衫就和王丰林兄弟赶着骡车走了,天快要黑了,现在走,赶大路,天亮能到九江府。如果卖得好,明日天黑就能到家。 路过花小朵家,花小朵正拉着小石头在院门口站着。 粉色的小袄,映衬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白粉嫩。陈松的眼睛在小朵的脸上一略而过,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了过来,忙扭过头。心却不由自主地一跳,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白这么好看了? “姑姑,老虎。” 小石头拉着花小朵的手追着骡车就想跑,被小朵伸手一把拖住:“别跑,老虎咬人。” 老虎已经死了半天了,小石头却真的信了姑姑的话,怯怯地趴在小朵的肩头,扭头看向车里的老虎。他就是听说庄子上打了老虎,爹和小叔都去看热闹了,却不带他去。 他娘说怕他被吓着,不让去。 还是奶奶许了他来找姑姑,站在路口等,说一会陈松叔叔就会带着老虎去九江卖钱,站门口一样能看见大老虎的。 王丰林赶得车,车上拖着老虎,老虎的尾巴垂在车外一甩一甩,确实有点吓人。陈松和王丰松两个人在路上走着,就一辆骡车,拉了个大老虎,又坐了王丰林。陈松两个人只能跟在扯后走,好在九江不远,这样换着驾车,天明准能到。 “陈松。” 小朵的声音清脆且带着点少女的灵动,在陈松的身边响起,他立刻慢慢绷直了神经,腰身挺直转身看向一旁的小朵。 黄昏的霞光,在不远处慢慢绽放,都不如眼前的姑娘微笑时候的模样。 陈松的神情一恍,随即镇定下来,沉声问道:“何事?” “给我剪点虎毛行不行?” 花小朵拉着小石头走了过来,一伸手,竟是握了一把剪刀递了过来。陈松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花小朵。她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剪一撮虎毛吧? 见陈松面露疑惑,小朵忙解释:“王大妈要给小石头做个荷包,将虎毛缝在里面随身佩戴。她说这样小石头就会变成一个像老虎一样勇猛强壮的汉子了。” 陈松跟着老乞丐出去乞讨,见过一个乞丐带着一只猴子,这只猴子养得比乞丐自己好,洗得干干净净。 据说,在乡下乞讨,那些老婆婆要剪猴毛给家里的孩子缝个包挂在身上,都是要给几文钱的。意思猴大胆,孩子胆子会大,不容易被吓住。乞丐,就靠这只猴,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剪猴毛他见过,剪虎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陈松没吭声,接过剪刀向着骡车紧跑几步。 骡车缓缓停了下来,王林和王松听说是王大妈要虎毛给小石头缝荷包,也没觉得意外。他们只疑惑地看了花小朵一眼,小石头奶奶要虎毛,怎么叫小朵来,她自己怎么不过来。 王大妈当然是想让小朵多接触接触陈松,这样她这个媒说不定就做成了。 她却不知道,陈松已经有了意。而小朵也生起利用陈松假成亲,好脱离大王庄的束缚。 陈松翻找了一会,仔细地在老虎的伤口处剪了一撮皮毛下来。染了血污的皮毛并不好看,这样剪却不会影响他去九江售卖。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这只老虎是他为了能向小朵提亲准备的。他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来钱的法子,不然,这只老虎让他送给小朵,他也是愿意的。 见陈松走了过来,花小朵放下小石头,用一块布帕接住了虎毛也顺手接过陈松递过来的剪刀。她眼神明亮,嘴角微微带着笑,对着陈松一点头:“小石头,谢谢叔叔。” 小石头仰着头看向陈松:“谢谢陈松叔叔。” 陈松的脸不由有些发烫,他的肌肤已经晒成了古铜色,也看不出有没有变红。他看着小朵的眼睛,抿了抿嘴低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就跑,平时挺直的腰背这次却显得略微慌张,路都走的磕磕绊绊。 花小朵微张嘴巴,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陈松离去,看着姑姑手中的虎毛,小石头皱眉嫌弃地问道:“姑姑,我一定要带这个虎毛吗?” 他不是嫌弃老虎的毛,他只是嫌弃太脏了,上面还有血块凝结在上面。 小朵将剪刀换到另一只手,空出一只手来捏了小石头的耳朵一下:“这是你奶奶想要的,我们拿给你奶奶,她保证会给你弄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姑侄俩往小石头家,远远听见老赖子的娘满村子喊老赖子的声音。 小石头在前面吧嗒吧嗒跑进了院子,小朵脚步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老赖子家的方向,又转眼看向村子后面的山坡。她嘴角微翘,哼着歌进了王大妈的院子,她还要去和王大妈学着做荷包呢。 别人的死活,关她屁事。 第37章:空口白牙说屁话 陈松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他们到了镇上已经是黄昏,陈松非拉着王林兄弟在镇上吃了饭回来,只说家里没锅没灶的,街上吃饱了回去也省事。这一耽搁,到了大王庄,天色已经黑透了。 原本以为安静的村子,却出乎意料地异常热闹。 村子里吵吵闹闹,火把通明,一村子的人都点着火把聚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 “怎么回事?” 王林看向陈松,见他双眉紧蹙不由挥鞭加速。 别说王林兄弟心里咯噔一下,就是陈松也不由攥紧了拳头。他的目光从花小朵家的院子扫过,安静的小院,可见西屋有隐约的灯火。 他的心一下放松了下来,花小朵没事,他好像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三个人赶着车到祠堂外的路边停了下来,才发现站在祠堂门口的都是妇女孩童和老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祠堂的门口。只听见里面哭喊吵闹声,却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林停下车,扫视一圈众人,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听见王林的声音,有人看见是陈松三人,忙大声地喊道:“陈松回来了,他小子经常进山,让他进山去看看。” 陈松疑惑地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一看,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花小朵正站在人群中,被王大妈和她家的大儿媳妇护着。老赖子的娘和两个嫂子,气势汹汹地与她们对决着。 “怎么回事。”陈松下意识地往花小朵放向走了几步,却在快到她身边的时候微微偏了一下方向,站在了她的前面。 别人看,他是站在中间,从花小朵这边看,却将她和老赖子的娘和两个嫂子完完全全阻隔在视线之外。 “陈松啊。”老赖子娘哭着扑了过来:“快去救救我家老赖子啊。” 看着老赖子娘哭的蓬头垢脸的邋遢样,陈松身子一晃,想让,又想起身后站着的小朵。他强忍着侧了下身子,退了两步,避开老赖子娘抓过来的双手:“大妈,你有事直说,老赖子怎么了?” “我家老赖子啊......”老赖子娘话没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是眼泪鼻涕直流。她一伸手,袖子从鼻子下抹过,拖出老长的一道鼻涕。 老赖子两个嫂子还是很有眼力劲的,见陈松眉头蹙起,有些嫌弃地看向婆婆。就知道婆婆这邋遢样恶心到陈松,就是她们也觉得恶心。却只能无奈地上去架着婆婆急急说道:“我家小叔,昨日跟着花小朵进了山,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你放屁。”王大妈推开小朵一把拖过陈松,指着老赖子的大嫂就骂:“她放屁,空口白牙的说屁话。” “你才放屁,我家老赖子就是被这狐狸精骗上山了。娘的儿啊......” 老赖子娘索性一屁股又坐到地上,双腿直蹬,两手拍着大腿就嚎了起来。 花小朵往陈松左手边走了两步,露出半个身子,轻声道:“我没看见他。” 陈松侧身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眸的花小朵,她还穿着昨日的花袄,发辫束起,微微露出耳后一片白嫩光洁的皮肤。 陈松的手指微微捻住,手指微微发痒,有一种想挠一挠的冲动。 老赖子的大嫂是个凶悍的,听见小朵说话立刻跳了起来:“你说你没看见,蛋蛋怎么说看见我家小叔跟着你进山了?” 王蛋蛋是个八岁的孩子,此刻正被他娘揽在怀里,吓得都要哭了。 陈松看向王蛋蛋,微微勾起嘴角,轻咳一声开口问道:“蛋蛋,你看见什么了,说来听听。” 大王庄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就没有不喜欢陈松的。他实在是对他们好,经常卖了野味回来给他们带糖果。 见陈松问他蛋蛋仰着黑乎乎的小脸,犹豫地说道:“我看见老赖叔往后渠去,后来花小朵提个篮子也往后渠去。” “你还说没看见,你这个狐狸精,你说,你给我儿子弄哪里去了。” 老赖子娘从地上滚爬起来,又往小朵身边扑去。陈松扯过小朵往旁边一让低声喝道:“老赖子进往后渠去,花小朵就不能去了吗?” “哪有这么巧,我家刚找了人和花小朵说亲,她就和我家小叔往后渠去,”老赖子大嫂扶着婆婆恶狠狠地瞪向小朵。 他们找了老赖子一天一夜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别说婆婆急,就是她这个做嫂子的也急。这个小叔不聪明,可身大力不亏,家里农忙的时候就靠他拉犁挑担。 老赖子娘更是疯狂地要向小朵扑过来,被陈松挡了几次,最后还是被围观的几个媳妇婆子给拉住。 她边跳边骂:“狐狸精,不要脸的东西,我家老赖子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让你陪葬。” 听到陪葬两个字,陈松的眉毛不由一挑扭头看向花小朵。花小朵神情漠然,不见委屈,也不辩解。见陈松看来,竟还能对他露齿一笑。 “花小朵昨日是去窝棚找我的。” 陈松话音刚落,就见花小朵的脸上表情凝固,有些傻又有些呆的样子。他忍不住翘起嘴角,原来她也有自己这种不能掌控的时候。 老赖子的娘停止了干嚎,瞪大眼睛看向陈松又看向小朵。周围的人们也被惊到了,孤男寡女,花小朵去找陈松做什么? “呸,不要脸的烂货,她去找你干嘛?”老赖子娘回神过来,立刻质问道。 陈松还没开口,就听身侧的人儿开口道:“关你什么事?” 见花小朵嚣张的样子,陈松忍不住想扶额。他很想对花小朵说,你能不能别说话,相信我一次,将这些事情交给我?你一个小丫头,很容易被人骂的。 果然,老赖子娘不干了:“你是我家老赖子的媳妇,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老赖子的事情,我就敢给你浸猪笼。” 四周人轰然,这比听见陈松说花小朵去找他的消息更劲爆。 什么时候花小朵成了老赖子的媳妇了,大家怎么都不知道。 第38章:可看过生辰八字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花小朵都被老赖子娘给气乐了,她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说我是你家老赖子媳妇,三媒六聘了吗?可看过生辰八字?婚书呢?” “没有。”老赖子娘啐道:“这是族里答应的,给你脸了还要三媒六聘,你配吗?” 陈松的目光从眼尾在花小朵的脸上一扫,转瞬即离。 他很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太莽撞了,于她名声不好。可是什么也不说,看着这个妇人如此说小朵,他又非常不甘心。 花小朵脸色一冷,这个大王庄果然留不得,说好的让她留在大王庄,却要逼着她嫁在大王庄。说好的你情我愿,却最后给她送来个老赖子这么个玩意。 真当姑奶奶好欺负的吗? 姑奶奶要是好欺负,能从一个孤儿读书成材? “配不配的你说了不算,族里说了也不算。族里答应关我什么事,谁答应你就让谁家闺女嫁给你儿子好了?”花小朵抿唇看向周围众人,这一个村子,有好人,有坏人,而大部分都是现在站在一边看热闹抱臂旁观的人。 她一点都不想和这种泼妇吵,她觉得以她的素养和这种妇人骂街太掉份了。可是要是沉默着不说,简直就有点默认的味道。 “我今天在这里说清楚,我,花小朵的夫婿,必须是自己选的。谁也不能随便给我配给了谁,就是族里也不行。”说着花小朵指着老赖子的娘和嫂子,冷笑道:“我告诉你,别当我找不到爹娘就没依靠。我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相信你就试试。” 花小朵的身份,在大王庄太特殊了。她的话,让大家想到了她手中的轰天雷,那东西她可还没交给族里呢。这样的丫头,是个狠得,真逼急了,还不知道能干出啥事。 一时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忘记了老赖子还没找回来呢。 “陈松,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太好了,后山你熟悉,快点,我们去后山去找老赖子。” 一个村里汉子从后山跑回来,大喊了一声,就冲着陈松跑了过来。他是回来换鞋的,他的鞋踩进了水里,湿了半条裤腿,不得不回来。 听说叫陈松去后山找老赖子,老赖子娘也不哭嚎了,立刻眼巴巴地看向陈松。陈松可是上山杀野猪打老虎的人,肯定能找回老赖子。 “陈松......大侄子......” 陈松神情微微有些一滞,点了点头。 “大家都回去吧,我上山去看看。这两天倒春寒,别给娃们冻了。”说完陈松转向王大妈婆媳:“大妈,你带小朵她们先回去。” 王大妈是什么人,陈松一出场,她就站在小朵后面没吭声,力求多给陈松点表现的机会。现在陈松说让她带小朵回去,她二话不说,拽着小朵的手就走:“走,小朵,跟大妈回家,这些事情让他们男人们去解决。” 老赖子大嫂还想说点什么,被自己婆婆一扯,乖乖地回家了。 她不是不想闹,只是看陈松护着花小朵那劲头,她怕她继续闹下去,陈松会不去帮她找儿子。在找不找花小朵麻烦和找儿子这件事上,当然后者重于前者。 陈松叮嘱了王丰林兄弟两句,就迈开步子往山上走,他的脑子里一直在转悠,刚才花小朵临走对他说的话。 王大妈拉花小朵走的时候,她与陈松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两个字。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陈松绞尽脑汁地想,她说的什么? “傻猪?” 难道她真得说的是傻猪,这不是骂人的话吗? 一直走到小半山腰,陈松都没体会出花小朵说的两个字是什么。 王丰田看见陈松,忙举着火把过来:“这座山,我们今天翻一天了,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别说人,就是块破布也没看见。” 一个人如果在山里失踪,不管怎么样,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 此刻正是近二月的日子,山上化冰很快,一些饿了一冬天的野物也快要出山了。陈松不想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低声问了问大家伙都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 大家乱七八糟地说着,差不多把这附近的山头都跑了一个遍。陈松蹲着身子,拿着树枝在地上划着:“狗熊岭,东坡,西坡,晒猪滩......” 陈松腾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自己画的图,晒猪滩。他想起来了,花小朵说的不是傻猪,而是晒猪滩。 果然和她有关系,能追到晒猪滩,可见这个老赖子就没安好心。 想到这里,陈松不由暗暗咬牙,就应该让他再那边多待两天,给他饿个半死不活地再弄回来。 “怎么了?陈松。” 王丰年见陈松神情有异,忙走近两步问道。 陈松常常叹了口气:“去晒猪滩看看。” 晒猪滩不在后山,在陈松住的窝棚后面不远,那边靠近沟渠,却有个旱井。当大家将老赖子七手八脚从旱井中拖上来的时候,他的嗓子已经嘶哑地话都说不好了。 不过,平时他嗓子不哑也说不了几句话。 也是他运气不好,他被小朵给弄掉进的时候陈松进了山。等到陈松下山,也只回家换了身衣衫就又走了,一直到今日天黑才回来。 如果陈松在窝棚,以陈松的听力,老赖子那嗓子,即使在旱井里喊,他也能听见一声半声。 老赖子娘听说儿子找到了,跌跌撞撞地跑来,一把抱着老赖子就大哭。 老赖子还比比划划地哑着嗓子喊:“要媳妇,要媳妇。” 别人没听懂,陈松却听懂了。 他脸色一沉,很想将老赖子提起来再扔进旱井中去。玛德,谁是你媳妇,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老赖子被她娘硬拖回家了,他就是再想要媳妇,这两天一夜的折腾,又饿又冷,也没力气想媳妇。 众人散去,陈松站在村后的沟渠堤上,看着夜色中的村庄。 良久,他还是决定去找小朵,在他准备提亲前,他想问问小朵的意思。 第39章:都说狗似主人形 花小朵习惯性地进了空间待着! 两只小狗大了一小圈,绕着她的脚边跑来跑去。有时候小朵嫌弃它们烦人,踢了一脚,看着它一个跟头翻滚出去,又迅速爬起来在她脚边围绕。 非常的傻气。 都说狗似主人形,难道我也傻?小朵蹙眉,不甘心地又踢了一脚,看另一只也滚了出去,然后夹着尾巴可怜兮兮地躲到一边看着她哀鸣。 早知道不踢了,这是又傻又怂啊! 空间里的事情不多,麦子还没拔节,果树不用治虫追肥。就是不知道等收了麦子,是不是要挖地。 这么大个地方,难道还要她养个牛犁地?牛可以养,地她不会犁呀! 她在山区待了三年,见过她的学生们犁过地。十来岁的孩子,扶着木头做的犁,跟在老牛后面,跑的有模有样。她也尝试着扶过,结果没走几步就翻了,后来总算能扶稳了,犁出来的地歪歪扭扭,简直不能看。 花小朵正想得有些头疼,忽然听见外面后窗传来敲击声。 她心中一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这么晚了,是谁?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花小朵,是我,陈松。”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是陈松的声音,小朵的心忽地放了下来。她闪身出空间的时候,从里面顺手带出来一盘蒸好的土豆蛋。 空间的土豆,只放盐煮煮,味道也非常不错,小朵觉得偶尔可以当主食吃。 点了油灯,小朵举着灯打开后窗,陈松的身影站在黑暗中,就像一棵树。小朵适应了一会,才看清楚是他。 “有事?” “嗯。”陈松走近两步,站到窗下。跳跃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整个人都朦胧且俊秀起来。 花小朵微仰头打量了陈松一眼,衣衫有些宽大,衬得整个人又高又瘦。不是那种单薄的瘦,而是劲瘦有力的瘦。 “可以吗?”陈松看着神情有些异样的小朵又问了一遍。 “啊。”小朵微张着嘴巴,睁大眼睛看向陈松:“你刚说什么?” 她听见他说话了,不过当时她在走神,陈松的声音又小,小朵根本没听清楚陈松说什么。 陈松侧了头轻咳一声,花小朵看着他在灯光下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颜色加深起来。 他这是害羞了? “我说,我准备请王大妈来你这里提亲,你可愿意。” 陈松的声音并不大,花小朵却有些呆滞了,一时喃喃,不知道怎么回答起来。 她想过利用他,假成亲。等她有机会了,能够找到安全的存身地方,两个人就合离。却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要向她提亲。 花小朵很快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原主和陈松有没有私情或者暧昧。 没有。 那他是一直暗恋原主还是同情自己现在的处境? 见花小朵没有开口,陈松伸出双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继续说道:“你放心,我这次老虎卖了些银钱,置办了些东西。以后,我会努力多挣些银钱,买房买地,不会让你受苦的。”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男人,花小朵思绪有些飘,她好像还没有被人这样当面表白过。因为是孤儿,她一直独来独往很少和人交往。又因为成绩好,大家都说她高冷。 其实不是,只是她没有时间去和别人嬉笑玩耍。她的生活被学习和挣生活费占得满满的,哪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花小朵?”陈松顶着张发烫的脸犹豫地看向小朵:“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就是,就是......” 他想说老赖子还有族里,却又怕小朵多心,觉得他是趁人之危。 “你为什么要娶我?” 啊? 这个时候轮到陈松张口结舌起来,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小朵的神情,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族里要求你嫁人嘛,我觉得......”他实在说不下去,面对眼前的少女,他觉得面对猛虎和野兽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艰难过。 他索性眼睛转向别处,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觉得我们很像。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过日子试试。” 说完,陈松整个人都轻松,往窗口又走了一步,整个人离窗口又近了几分。 小朵只觉的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落了雪的高山松林。 “那就试试吧。” 花小朵的声音,在寂夜里响起。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送进陈松的耳中。犹如一击重拳,狠狠击中他的心脏,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愿意了,是吗?” “嗯。”花小朵的眼帘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阴影下如两排齐刷刷的小扇子。灯火掩映,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是喜或是不喜。小朵想起自己带出来的盘子,转身走到桌子边将油灯放下,伸手将桌子上的盘子端起来,越过窗台递了过去:“给你。” 陈松怔怔看着小朵递过来的盘子,里面是十来个黄色的土豆蛋子,不大,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试探地伸手捏了一个,看向小朵:“谢谢。” “都给你。”花小朵看向盘子示意他接着,见陈松接过盘子,她继续说道:“你说的试试,就是先成亲,不圆房,如果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我们就合离对吧。这个可以,我答应。” 她的话说的又快又急,就是想让陈松没有回答的机会。 而陈松不出所料地端着盘子傻了一样,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真的想娶她,不是乘人之危。他怎么能娶了她又合离呢,那她以后怎么办?这不是害她吗。 “不是的。”陈松垂着眼,目光就落在手中的盘子里,十来个挤挤挨挨的土豆蛋上:“我是真心想娶你的。花小朵,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 花小朵飞快地伸手在嘴边“嘘”了一下,陈松警惕地看向黝黯的黑夜。整个村庄很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没有什么动静,耳边只听见“啪”得一声,陈松转头看过来。 面前的窗已经被关了起来,他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扣上窗栓的声音。 第40章:我们说好了试试 陈松看着花小朵的身影投落在屋窗上,显得单薄而孤寂。 她这是怎么了? 陈松又屏息去听,他没听见周围有其它的动静,却听见屋里隔着窗子传来花小朵的声音:“陈松,我们说好了试试,好就一起过,不好就合离,你看多简单。” 这是简单的事情吗? 陈松张口想反驳,就见窗上的人影微微欠身:“谢谢你,陈松。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没有信心和我过好?如果连这个信心都没有,那还不如不娶呢,对吧?我相信你。” 陈松忽然张不开口了,他看着透着微光的窗户。知道花小朵说的没错,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他们同时陷入安静。 良久,屋里的灯火未灭,屋外的人未走。 隔壁的东院传来走路声,不知道是谁半夜起身往屋后而来。一般庄户人家,屋后都是牲口棚和茅厕。这么晚,不是起来看牲口就是去茅厕。 陈松慌忙避开,随之小朵屋里的灯也被吹灭了。 一直到陈松仰躺在茅草棚里,一个又一个下意识地咽下花小朵给他的土豆蛋子,他都没想明白,他们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很快,陈松的手摸索着盘子,没有摸到土豆,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将十来个土豆都吃完了。 陈松起身看看空空如也的盘子,懊恼地擂了自己头一下,竟然没品出什么味道,自己就给吃完了! 他仰躺下去,不管了,她答应试试,那就试试吧。明天去找王大妈去,早日提亲,早日放心,省得老赖子缓过劲来再惹事生非, 翌日。 天色微明,陈松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往山上去。 他只走到半山腰,找几只野兔野鸡就行。不知道要拎什么东西去找王大妈,干脆上山去找。对于陈松来说,山上就如他家的菜园子,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两只野兔,两只野鸡,陈松就这么拎着进了王大妈的院子。 院子里,小石头正绕着院中的石磨追着家里的芦花鸡跑,王大妈弯着腰在搅拌猪食,两个媳妇在屋檐下坐着,一起做着针线。 陈松推开院门,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王大妈。” “陈松。”王大妈忙放下手中装猪食的桶在面前的围裙上拍了拍:“这么早,吃饭了没有?” 陈松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得有些早了,农闲的时候,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只吃两顿,这个点刚好是村里吃第一顿早食的时候。 见王大妈招呼大儿媳去给他端吃的,陈松忙说道:“不用,大妈,我吃了饭食来的。”说着,陈松走到廊下,将手中的野鸡兔子递给已经站起身的王大嫂:“大嫂,这是带给小石头吃的。” 王大嫂慌了手脚,看着婆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哪有给孩子带吃的送这么大的礼,又是兔子又是野鸡。 王大妈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陈松,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来求:“接着吧,去剁了中午让松子在家里吃饭。陈松,进来坐。” “哎。” 陈松答应了一声将东西交给王大嫂,跟着王大妈进了堂屋。王大嫂先将猪食拎到屋后喂了猪才回来烧水褪鸡毛。就连王小嫂子要帮忙也被她拒了,弟媳妇可大着肚子呢。 屋里陈松毕恭毕敬地站着,王大妈笑着给他搬了个凳子:“坐呀,到大妈家别客气。” “大妈,我想请你帮我去向花小朵提亲。” 王大妈闻言也不招呼陈松坐了,立刻急声问道:“你是心甘情愿的?” 见陈松点头,王大妈双手一拍,三两下解开腰间的围裙:“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去问。” 王大妈去了隔壁,很快满面笑容地拎着一篮子菜回来:“英子,小朵给的菜,你拿去让你嫂子做了,刚好中午给他们爷四个添菜。” 等小儿媳妇接了篮子去了灶房,王大妈进了堂屋,看着还傻站在堂屋的陈松忍不住噗呲一笑:“你这孩子,怎么还傻站着,坐啊。” 陈松神情有些赫然,看向王大妈,昨天晚上花小朵是答应他的,看王大妈这神情,应该问题吧。 “松子,恭喜你,小朵答应了。”王大妈高兴的直搓手,从陈松进她家的院子,她就没停止笑。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如今能在一起,真是老天厚爱。小朵勤快,陈松能干,他们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王大妈想着,也没客气,就问起陈松三媒六聘的事情。这件事情她肯定要问,昨夜老赖子娘说小朵是她家儿媳妇,小朵可拿这话堵过她。 还有,他们要在哪成亲,什么时候办婚礼。 哎呦,想想王大妈就操心。这俩孩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小朵好歹还有柱子留下来的房子和田地,陈松可是就一个破茅草窝棚。别说家具,就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陈松啊,大妈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和小朵结婚,你哪个茅草屋也住不开不是。大妈看啊,你就和小朵住过来,这边房子宽大,靠大妈也近,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嗯,好。” 陈松应了一声,点点头,他一个乞讨的孤儿是不会有那么多讲究的。住哪里不是住,他有屋子给小朵住,小朵有屋子就住小朵的,对他来说没区别。 “哎。”王大妈看他一口答应,越发高兴:“我就知道松子你不是那种计较的男人,你可千万别学那些人的臭毛病,觉得住媳妇的屋子丢脸。大妈和你说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没啥丢脸不丢脸的。” 陈松能听出来大妈是在安慰他,怕他有什么心理负担,大妈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一点负担都没有:“大妈,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大爷和你哥他们在后院垒猪圈呢,你去玩去。大妈去做饭,中午就在大妈家吃饭。我回头给小朵也叫过来,一起吃饭,这亲啊就算定下来了。” 陈松看着王大妈喜滋滋地出门,他想拒绝的话,因为那句,小朵也叫过来一起吃饭而咽了回去。 第41章:偷小猪仔的陈松 陈松做事手脚麻利,王家父子三有了他的加入,很快就将新砌的猪圈给垒好了一半。 王大爷很满意,这样到晚上就能垒好,那些猪仔就可以直接放进去,夜里也不用担心了。 “等秋收过后,手中宽裕了,我们在垒个后院。”王大爷边干活,边说道:“昨夜,我说有人进庄了,他们兄弟俩还不信。不是我起来,说不定我们家猪仔也要丢了。小朵的两只猪仔不就丢了嘛。” 被误认为会偷小猪仔的陈松脸色发烫,昨晚原来起来的是王大爷。他听到小朵家的猪仔被偷,不由一愣。好像是没见小朵家里有猪仔,被偷了?谁这么大的胆子。他准备抽空去查查,大王庄手脚不干净的就那么一两个,外村的也不太可能。 中午,王大嫂做的红烧兔肉,粉丝鸡汤,炒了菜薹,用盐揉了萝卜,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白菜煮黄豆,还煮了满满一盆土豆蛋。 土豆蛋一吃到嘴里,陈松就知道这是小朵给的。他仔细品尝了一下,味道确实不错,比他买的甘甜醇香。 也许是爱屋及乌吧,陈松都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给逗笑了。 “陈松,别光吃土豆蛋子呀,怎么不吃肉。” 王大伯身体健壮,嗓门也大,端着菜刚走到院子里的小朵听见了,脚步一滞,她想起昨夜自己给陈松的土豆蛋了。 不由小脸微微一红,脚步就在院子中停了下来。王大嫂端着碗菜出来,看见小朵在院子里磨蹭,不由奇怪地问道:“小朵,你怎么不端进去?” 小朵忙将手中的盘子递给王大嫂,红着脸低声说道:“我去下茅房,大嫂麻烦你了。” 王大嫂不介意地点点头接过盘子:“你去吧,给我就行了。” 小朵和王大妈婆媳三个在灶房的小桌子上吃饭,菜和大桌子上一样,就是分量没那么足。 吃完饭,小朵领着小石头在院子里和王小嫂子说话,王大妈和王大嫂都卷了袖子去屋后帮忙。正忙得热火朝天,忽然听见前院一阵吵吵嚷嚷。 “怎么回事?” 王大爷放下手中的铁锨抬头问道。 “我去看看。” 王大妈话音刚落,就见小石头跑了过来:“爷爷奶奶,后庄三奶奶来了。” 他人小,说话却很清楚。小石头嘴里的后庄三奶奶就是老赖子的娘,听说她来,王大妈心里咯噔一下,忙往前院跑。 陈松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小石头继续说道:“后庄三奶奶说要将姑姑拖回家去给老赖叔做媳妇。” 什么? 陈松猛一抬头,就听见前院的吵嚷声更大了起来。他扔下手中搬的石头就往前院跑,竟然有人来和他抢媳妇来了。 王家父子三个也放下手中的活,跟着陈松往前院跑。 老赖子娘和嫂子先去的小朵家,见院门锁着,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往王大妈家来了,准备问问小朵去哪了。她们骂小朵不安分,就是个狐狸精,天天不在家到处勾搭男人。 嘴上骂着,院门一推,就看见她们骂的人拿根小儿手臂粗的棍子,在王大妈家院门口站着。 小朵听见她们从隔壁开始骂人,就满院子找趁手的武器。这根棍子粗细手感都合适,就拿了往院门口走。几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门口遭遇了。 “花小朵,你拿个棍子干嘛。” 老赖子大嫂是知道小朵泼辣的,见她拿个棍子站在院门后面就知道不好,她肯定是听见她和婆婆骂人了。 花小朵沉着脸说道:“拿棍子打狗。” 王小嫂子恰好走了过来,闻言想笑却又知道不好,只能憋着。竟是憋的满脸通红,连客人都顾不上招呼了,怕一开口就要笑出声来。 见大儿媳妇上去就被花小朵给灭了,老赖子娘一把推开大儿媳妇就凑了上来:“花小朵,我家老赖子说是你勾引他去的晒猪滩,他才失足落到旱井里去的,是也不是?” “不是,我没看见他。” 花小朵知道老赖子娘撒谎,别说老赖子脑子根本没那么好,会说这么多话,就是老赖子掉进旱井也是自找的,根本不是追她追掉进去的。 小朵跑进半山坡就进了空间,老赖子没追上她,以为自己追岔了道就又回去了。 看他顺着沟渠堤往晒猪滩放向找,小朵想起那么有个旱井,干脆抄近道去了旱井边,用枯树枝挂了两个空间的大桃子在井边。 那么鲜艳的颜色,在这还有些荒凉的原野上,自然是分外醒目。 老赖子奔着两个桃子就来了,他一脚踩空掉进旱井还不忘记去抓两个桃子。 看,和小朵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想让他受受罪,可没想要他的命。 “我不管,反正族老答应将你嫁给我家老赖子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老赖子娘伸手就来拖小朵,她才不管是不是呢,她就是找个借口将小朵抓回去给老赖子圆了房再说。她宝贝老儿子,今早醒了就在家里闹要媳妇了。 花小朵往后一退,一棍子就冲着老赖子娘的手挥了出去。 她可是真打,并不是吓唬谁。 老赖子娘是有防备的,眼疾手快缩了回来,胳膊还是被小朵的棍子尖扫到了,钻心的疼。她尖叫地就要往上扑,还是老赖子二嫂子忙得快,给婆婆拉住给她递了根棍子。 老赖子家婆媳三个,小朵这边只有一个。不管怎么样肯定是小朵吃亏,可小朵一点都不怕,一根棍子舞得是虎虎生风。 她没学过功夫,却也是会打架的,知道打架的时候必须要狠。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王小嫂子有孕在身,不能上前,只好站在一边喊叫,让她们别打了。 王大妈到的时候,老赖子娘和大嫂已经被小朵抡了几棍子,花小朵也被老赖子娘打了一棍子在肩头,疼得她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 王大妈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冲过去,就从后面将冲的最勇猛的老赖子大嫂给拖了出来。 小朵见王大妈制止住了老赖子家的婆媳,也收了棍子准备给王大妈一个面子。 她给王大妈一个面子,却没想到老赖子娘不给这个面子,举起手中的棍子冲着小朵的脸就扫了过去。 第42章:三月十六的日子 吓得王大妈大叫:“小朵。” 王大妈心里那个后悔,就知道老赖子娘不是个东西,却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都停手了还偷下手。 花小朵避都没处避,只来得及偏头闭上眼睛用肩膀生生去受这一棍子。 棍子没打到小朵,老赖子娘被陈松飞起一脚踢到了手腕,手腕一痛,棍子就被踢飞了出去。 老赖子娘手腕被踢得剧痛,忍不住大叫一声。捧着手腕只干嚎:“打死人了,陈松打死人了。” 老赖子两个嫂子都慌了手脚,都扑了过去,陈松这一脚不会将婆婆的手踢断了吧。 老赖子娘动了动手,只觉得痛,却还能活动。心里知道是没断就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王大妈将的院门口就开始哭骂起来。 还没出正月,整个村子的闲人特别多。很快你招呼我,我招呼你都去了王大妈家门口。王族长站在家门口看了看,一跺脚又进了屋。他不管,随便她们闹去好了,老赖子娘要是有本事能把小朵弄回家给老赖子做媳妇,那是她本事。 见到围观的人多了起来,老赖子娘哭喊的更厉害了。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今天是不管了,老儿子掉进旱井二天一夜可受了大罪了。他想娶小朵,自己就一定要将小朵给他娶回去。看看这青砖乌瓦的大房子,以后可都是自己家的嘛。 有的人知道族老答应将小朵嫁给老赖子,有的不知道。今天看老赖子娘在王大妈家门口闹,说什么的都有,一时议论纷纷。不过,大家奇怪的是,为什么每次都会有陈松掺和在里面呢? 见围着的众人议论纷纷,陈松一把将小朵拖到身后,拱手对着大家伙一礼:“我已经和小朵姑娘定下亲事,媒人是王大妈,三月十六的日子。到时候请大家赏个脸,来吃个便饭。” 一言惊起千层浪,陈松什么时候和小朵搞到一起了。不对,呸,呸,呸,是什么时候定下亲事了。 “陈松兄弟,好样的,那哥哥可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王丰松站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立刻十几个汉子都喊了起来,有的喊等着喝喜酒,有的喊陈松赶紧去买糖。有的还挤过来,给陈松一拳,夸他有眼光,娶这么漂亮的媳妇。 一时看热闹的都不在看热闹,而是跟着后面起哄,让陈松赶紧给大家伙买糖去。 这个推陈松一把,那个捶陈松一拳,大姑娘小媳妇就围着小朵。大婶大妈就去问王大妈,这件事情是真的假的。 王大妈连忙点头:“真的,真的,说了有几天了,今天刚刚议好亲。这不,在我家吃的饭,已经定下来了。” 王大妈和花小朵同时都在心里嘀咕,什么时候陈松都看好了日子,三月十六,他今天也没说啊。不过俩个人都不会拆陈松的台,花小朵只管低头装害羞就行。她手中的棍子,早在众人围过来的时候偷偷扔了。 她也不想做泼妇啊,都是被逼的不是。 老赖子娘和俩个嫂子就这么被挤出了人群之外,大家不是没人注意她们,只是都知道她家婆媳的性格,不没人搭理她们而已。 她们还想替老赖子争一争,见大家伙的态度,也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三个人灰溜溜地一起回了家。 陈松和花小朵定了亲事,这件事就像风一样,大王庄的人很快都知道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陈松和小朵还蛮般配的,只有一小部分对小朵或者陈松动过心思的人家,心中有些异样。不过,他们俩也不是什么最佳的婚配人选,很快也就放下了。 转眼,进入二月,冰雪融化,天气越来越暖。 陈松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进山。 他很忙,每天要进山打猎,想在娶妻前多攒点钱。春天到了,山里的猎物都出来了,就是一个冬天过来,大多都瘦骨嶙峋的,卖不上价钱。 这几天他准备自己先去深山看看,这些年他也养了几处珍贵的药材。他以前进山看见的,都没采集。他不缺钱,采集回来也是挥霍了,不如留着它们多长几年。 这一日陈松从山中归来,先去了王大妈家。 也不知道他和王刚兄弟说了什么,转身他就抱着小石头敲响了小朵的院门。 “你怎么来了。” 小朵打开门看着抱着小石头的陈松有些惊讶。 两个人说好亲事,为了避嫌陈松从来不单独一个人来找小朵。 自从他们俩的亲事公布后,王大妈和陈松几乎大部分白天都会过来。如果王大妈有事,就留着小石头在这边陪着小朵。俩个人虽然定下了亲事,也不适合单独待着,有个小石头在就不至于招人说是非。 陈松一有空就过来清理院子,修院墙,修猪舍鸡舍,将三间大屋都刷一遍新。还备了材料准备建两间灶房,这些钱都是陈松自己出。小朵一直想着走,这处的房子和地以后留给陈松。现在陈松花钱修整院子盖灶房以后反正都要留给他的,她自然不会拦着陈松给自己置办家私。 陈松见小朵不让,不由脸皮一烫:“进屋再说。” 小朵连忙往旁边一让,陈松抱着小石头从她让开的空隙里走了进去。他站在小朵院门就有些紧张,怕邻居看见,怕人误会。 “姑姑,我要吃果子。” 小石头一进屋就开始找吃的,他最喜欢来小朵家。可惜这个姑姑大部分都闭门不出,奶奶和娘也不让他随便过来。说他进进出出的门户不紧,不安全。 小朵有些尴尬地端出一盘小土豆,她深怕小石头揭穿她,这不是你平时给我吃的果子。她平时因为小石头小,就放心大胆地给他吃各种空间的果子。怕他说漏嘴,不管小石头问她这是什么,她都说是果子。 小石头疑惑地看看小姑姑端出来的一盘小土豆,好吧,有东西吃就行了。他默默接过盘子坐到一边吃东西去了。 “你坐,我给你倒点热水。”小朵看了一眼,站在屋中间的陈松,一个大个子将屋外的光线都堵住了一样。 陈松往旁边让了让,清了清喉咙,哑声道:“不用,在大妈家刚喝过。我就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小朵有些诧异,他这是有事? 第43章:你全家都叫小花 小朵听他的声音沙哑,知道是进山累着了,还是倒了一碗热水放在桌子上。 “有什么事吗?” 陈松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向小朵:“这里是卖老虎的银子,这两天你去九江置办点新衣服和东西,需要什么,你就买什么。” 小朵一怔,伸手给推了回去:“不用,我有的,我准备十四就去,正准备和大妈,还有你商量一下呢。” 说到还有你的时候,小朵停顿了一下,这一句是刻意强加上去的。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就是假的,也要给人家点颜面。 “小朵,你听我说。”陈松皱眉思索,他想说实话,却又怕吓着小朵:“你去九江找个地方先租个房子住下来,什么时候我去接你回来,你再回来。” 花小朵呆滞了,还有这好事,让她去九江,不接别回来。 “不回来,不回来行,行吗?”她激动的都结巴了。 陈松却以为她是害怕,也是,一个小姑娘,去九江那么陌生的地方,能不害怕吗。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实话:“你要是害怕,那你就等两天走,我陪你一起去,等你安顿好了我再回来。” 听说他要陪她去,小朵不愿意,她怎么能要他陪着,他陪着她什么也做不了啊。 “不用,不用,我不害怕。” 她慌忙地摆手,见陈松神情有些奇怪又怕他想多了,坚持要陪她,忙道:“你知道的,我胆子大的很呢。” “嗯”陈松点点头,他这两天也确实没时间陪小朵:“这钱你先拿着,城里用钱的地方多。我这几天进山弄的东西还没处理好,处理好了卖了就有银子了。” 小朵忙着说推让说不要,陈松却毫不犹豫地将钱袋放在桌子上:“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出去小心点,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嗯。”小朵一路点着头,这钱袋,等回头给王大妈给他吧。她也不好跟个男的推来推去。 “小朵。”陈松走到门口又回来。 “?” “那个,我能问问你,上次,你做的轰天雷是怎么做的吗?”陈松满脸通红:“我不是要学你配方,我就是想你能不能帮我做点。需要什么,我给你买。” “好,我给你做点吧。配方给你也可以的,就是这个东西比例很重要,做错了就容易出事。” 小朵一口答应,这也没什么。 陈松慌得直摆手:“做点就行,配方我不要。” 小朵没有多想,以为陈松要轰天雷是进山用的,以防万一。她要是知道陈松是准备干什么用的,她怎么也不会就做了二十个,她想的是这东西危险,有二三个防身就足够了。 陈松拿了小朵给他写的材料当天去了镇上配材料,下晌就递到了小朵家。 二月十四,小朵借着去置办婚礼的用品为由,一早来了王大妈家。 “大妈,这是我屋里的钥匙,我去九江待几天,你让陈松给我看几天屋吧。”说着小朵将几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西屋桌子上有陈松要的东西,到时候,你帮我告诉他一声。” 小朵辞别王大妈离开了大王庄,准备单独去一趟九江。 谁知道,陈松特意一早找了王丰松赶了车给她送到镇子上,又给她雇好去九江的马车才回头。 “陈松,你将小朵姑娘就这么送走了,你放心吗?” 王丰松赶着车,边走边侧头看向身旁没精打采的陈松:“我觉得你多想了,她就是在大王庄也没事的。我们大王庄,你也知道,一百多户,好几百青壮呢。” 陈松伸手扒了扒头发:“小心不为多吧,她一个小姑娘犯不着为大王庄卖命。” 王丰松想想也是,不再说话,将车往大王庄的方向赶去,这个春天大约是不会太平了! 鱼头巷的巷口,几个媳妇大妈又看见那个瘦弱的少年进了巷子。 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奇怪了,租了房子住了几日就不见了。这二十多天,大家都以为他不来了,结果他又来了。 小朵进了屋,敞开屋门,打开后窗,开始收拾。 小屋子二十多天没住人,屋里都是灰尘和霉味,熏得人头晕脑胀。小朵还装模作样地将屋里唯一一床旧被子抱出来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晒晒太阳。 这个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哪有什么太阳,不过是放出来吹吹霉气的味道。 应付完一众好奇的询问,小朵简单收拾好屋子,背了个竹篓,她还要去街上一趟。 刚出门,隔壁门的院门被推开,一蹦一跳走出来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你去街上买东西吗?” 小朵怎么也没想到小丫头还很喜欢说话,刚走出鱼头就凑了过来和小朵说话,也不避讳男女授受不亲。 小朵往一旁让了让:“姐姐,要不你先走。” 她不是故意客气,确实是巷子不宽,两个人并肩走,不怎么好看。 “你怕什么呀。”小姑娘见他往一边让,又跟紧了两步:“我们都是女孩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朵张口结舌:“我,我是男的,你看清楚。” “才怪。”小丫头不屑地撇了小朵一眼:“上次在巷口碰见,我们姑娘就说了你是个小姑娘。你还想骗我,我们姑娘眼睛可毒了。” 不等小朵说话,小丫头继续说道:“我叫小圆,你叫什么?” 花小朵很无语,我们很熟吗?一点都不熟吧,就算都是姑娘,这一条巷子不知道多少姑娘,你哥哥都要认识吗? 小朵生硬道:“你叫我花少就行了。” “哦,你是不是叫小花啊。”小圆姑娘恍然大悟:“这名字挺好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花小朵头上的青筋直跳,你才叫小花,你全家都叫小花。姑奶奶叫程兰朵,不对,那是过去的名字了,我现在叫花小朵。 算了,不和这丫头计较了。 “我姓花,不是叫小花。” 小圆姑娘点点头:“哦,这个姓好奇怪,我们小姐姓秋,这个姓也不多。难怪我们姑娘一见你就夸你。” 小朵想起隔壁有个一面之缘的秋姑娘,那个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姑娘夸她? 第44章:我们可以谈谈吗 根本不用小朵问,小圆直接就回道了。 “那天,你出门,正好和我们撞见。回去我们姑娘就说了,你肯定也和我们一样不容易,不然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女扮男装住到鱼头巷来。” 这个小丫头太热情了,热情的小朵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她。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集市才分了手。 如果不是小朵坚持,小丫头还要跟在小朵,说她对九江比较熟,好给小朵带个路。 真是个好姑娘,就是太热心了,有些让人吃不消。 小朵去的是酒楼,她想看看,能不能和酒楼谈个长期合同,她空间里的品种太多,靠沈家兄弟拎个篮子背个筐卖不太现实。 如果能有大客户拿下大头,剩下的零头也够沈家兄弟跑跑了。 “摘星楼,就这家吧。” 小朵仰头看看酒楼面前站立的两个服装整齐的伙计,又垂眼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应该不算太差吧。 她试探性地踏上酒楼的台阶,门口的伙计眉头微微一蹙,其中一个走了过来问道:“小哥有事吗?” 啊,还挺客气,看样子有戏。 小朵忙将竹篓放了下来,伸手去掏竹篓里的果子:“我带了点鲜果,想问问你们掌柜的......” 话还没说完,另一位伙计走过来,一脚将她竹篓往旁边踢了踢:“不要挡道。程公子,兰公子,里面请,雅间已经准备好了。” 小朵遂不及防,眼睁睁看着竹篓被踢到一边,手腕在竹篓上衣蹭,划出一道长长口子出来。 再看踢她篓子的伙计和刚刚和她搭话的伙计,正引着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往酒楼里进。 小朵看看划出伤口开始流血的手腕,站起身,将手中拿出来的鲜果又放了进去,提起竹篓就准备走。她不想惹这些人,她怂,她惹不起。 “站住。” 小朵继续往前走,这家不行就换一家呗。 说不定以后他们家求着自己,自己都不稀罕搭理他们呢。哼,姐姐有空间,你们有吗? 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小兄弟,你刚才拿的是花红吗?” 花小朵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刚才放进篓子种的苹果,原来叫花红啊!她笑盈盈地问道:“是啊,公子要吗?” 面前是一名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发丝乌黑柔顺,气息干净。最显眼的是他一双眼睛,海水般的幽深,眸中星光璀璨。 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暗沉,却有种说不出的好听,他收回放在小朵肩头上的手:“不要。” 花小朵有些暴躁了。你说话好听,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她很想一脚踢过去,让他那张好看的脸摔个狗吃屎。 好看有个P用,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还没开口说话,那个帅气的小哥哥又开口了,这一次的声音,比上次的更加悦耳动听,因为他说:“小二过来,我今天就想吃这位小兄弟篓子里的花红。” 说完,他指了指小朵的手腕:“流血了,记得包起来。” 我去,花小朵直接呆住了,小哥哥,你这出场我有点慌啊,妥妥的男主表现啊。 不对,想什么呢。卖苹果,不对,卖花红。 花小朵站起身,看着帅气的小哥哥头也不回地进了酒楼。剩下两个伙计扎着手站在她身边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刚刚他们俩好像态度都不咋地,怎么和这位小哥商量呢? 先和她搭话的伙计硬着头皮先开了口:“那个,小哥,你这个花红怎么卖?” 花小朵将背篓放好,从里面掏出一个鲜红的花红出来:“这个吗?” 俩人一看有戏,眼睛立刻亮了。推小朵的那人神情明显带上了不屑,一个穷酸,不卖给他们酒店卖给谁。 漂亮的苹果又被放回了背篓里:“对不起,我不卖给你们。” 刚准备开口问几个钱的人,立刻惊着了。不卖?你在开玩笑吗? 那边掌柜的送了两位公子上楼,下来见两个伙计还没将兰公子要的花红买上来都急了。这两个公子可惹不起,竟然还能让客人等着,他们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掌柜亲切地走到花小朵身边:“小哥,你的那个花红,我们可以谈谈吗?” “可以,你出什么价格。我今日只带了二十个。” 花小朵跟着掌柜进了酒楼,进去她才知道,这不是酒楼,这是茶楼。 这么高大尚的茶楼,实行的竟然是会员制,一般人进不来,难怪她没进门就被拦住了。 二十个苹果,小朵卖了五两银子,不怪她卖的贵,物以稀为贵。那个掌柜的还想问她哪里来的,小朵只能含蓄地说道,我家公子弄了一间琉璃屋,这是公子吃腻了让我拿出来卖卖看的。 掌柜一听,大概是哪位有钱人家的公子闲得无聊干的事:“那,不知道明日可还有。” “明日啊。”小朵想了想:“我得问问我家公子,如果他说卖,我明日继续给你送来。” “好,好,好,那麻烦小哥了,多了我们也要。” 茶楼老板一连说了三个好,这桃子可是稀罕物品。要是每天能有这二三十个,店里尊贵的客人还能应付两三波。 他想得是,琉璃屋里,再多也多不了多少。小朵听见他这句话,心里却是波澜壮阔,波涛汹涌,轩然大波...... 二十个卖五两银子,她院子里能摘出多少个?一百,两百,还是三百,怎么有种突然要发财的感觉。 想象是美好的,她也只激动了一小会,就镇定了下来。每天二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她还是要低调点的好。 回到鱼头巷,天色已经微暗。 晾在外面的被子已经被收到了屋檐下的绳子上,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干的。将被子拍打几下抱进来铺在床上,拴好门就进了空间。 她将菜地的豆角搭了架子,刚刚直起腰,就听见外面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小朵屏息听了一会,此刻是半夜,该睡得人差不多都睡了。她却听见了有人走路说话的声音。 什么人在屋后? 第45章:什么人在后巷子 什么人在后面的巷子? 这边院子被房东贴着围墙盖满了房子,为了省钱,小朵住的这种房子都是靠着围墙建起来的,也就是说,她们的后墙就是围墙,后窗一开就是中间的夹巷。 夹巷狭窄,基本上只能一人通过,平时烧有人行走,除非顽皮的孩童。这么晚,不会是贼人吧? 小朵想了想,隔壁院子除了房东,就住了两家人。 靠近小朵这边的是主仆俩,还是很漂亮的一对主仆。她们是和小朵同一天搬进来的,拜周围大妈婶子的大嘴巴所赐,就没有人不知道隔壁搬来一对漂亮的主仆。主仆里的那个仆人小圆,整天进进出出,看见谁都嘴巴很甜,下晌刚和小朵搭过话,想不记住都难。 小朵从空间出来,贴近后窗,就听见两人嘀嘀咕咕商量着谁先进去,谁先出来在外面接应。果然是贼人,而且他们图谋的不是钱财,竟然是那对主仆。 要不要管?小朵有些犹豫。 管,弄不好很可能惹祸上身,自己说不定失手也会遭殃。不管?不行,小朵觉得真要看着两个无辜的小姑娘被人掳去,而自己视而不见,怕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思索间,隔着后窗,就看见两道黑影先后从墙头翻进了隔壁院子。 小朵探头看看,确定外面无人,立刻从空间摸了根趁手的果树上的棍子翻了出去。她一个人静静贴墙站着,屏气凝息等着贼人翻墙过来。 等了约莫一刻钟多,就见一个黑影先翻了过来。脚刚落地,她一棍过去,那个黑影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很快,墙头那边递过来一个黑袋子,小朵一接凭着手感就知道是个人。她接过来一举借力就从后窗费力地塞进了自己的屋。幸亏是个姑娘,也幸亏小朵最近在空间吃的好,锻炼的多。不然她还真托不住这个人,更别提塞进后窗去了。 紧跟着,那边又从墙头递过来一个黑袋子,小朵又接过来,也不管屋里刚塞进去的,又将这一个塞了进去。 真沉啊! 刚刚将人塞进去,里面的人就翻上了墙。小朵顺着墙根慢慢蹲下身子,去摸棍子。 咦,我的棍子呢? 刚才她伸手接人,顺手将棍子靠墙放下的,现在棍子去哪里了?小朵惊得一身冷汗,此刻溜走已经来不及了。 打? 凭着她赤手空拳,送死吧! 越急越慌乱,小朵伸手在地上一顿乱摸。 黑影很快翻了过来,一脚踩到被小朵打晕的贼人,忍不住轻声嘟囔一句:“二李子,你怎么就放这里。” 说着弯腰去拖地上的人,一摸,不对呀,不是麻包装着的吗?他怎么摸到了一只大脚?麻包呢?大脚?黑影站起身看向蹲在一边的小朵:“二李子,你怎么将包......噗......” 两棍子解决两个贼人,小朵不放心,又拿棍子在两个人头上各一下。 她伸手将棍子收进空间,从窗子翻了进去,正好跌在一团绵软里。她好不容易挣扎着从麻包上翻身下了床,关好窗户,将两个麻包解开。也不敢点灯,只趁黑摸了几把,该圆的地方圆,该凹的地方凹,果然没错,是隔壁院子的主仆俩人。 俩人嘴里塞着布巾,身上捆着绳子,小朵也不敢解开,深怕她们醒了一声惊叫,她就完了。看着并排躺在她床上的两个麻包,小朵无奈地拖了床被子给她们盖上。 这个时候她才担心,要是主仆俩醒了不听她解释,不相信她可怎么办! 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小朵才听见院墙外传来骂骂咧咧哼哼唧唧的说话声,是一个人醒了去拖另一个人的声音。 俩个贼子被人黑吃黑,也不敢在窄巷中停留,趁着夜色正浓,赶紧跑了。 听到他们走了,小朵徐徐松了一口气,端了一杯水,摸索着先将身材娇小点的姑娘兜脸浇了一杯水。 身材娇小的是主子,看样子比那丫鬟好对付一点。如果这个主子要是讲不通,就干脆一棍子打晕,趁夜走了就行。 芸娘模模糊糊醒来,就看见面前一个俊秀的少男正将脸凑在她的上空,仔细看着她。她惊得想尖叫挣扎,才发现自己被人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东西。 此刻天色还没亮,小朵点了根蜡烛,四周的景物渐渐已经能看清楚轮廓。 俊秀少年挠挠头,轻声道:“小姐姐,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救你的人。就是昨夜,有坏人翻墙迷晕了你们主仆俩,我看见了,就将他们打跑了。” 芸娘怎么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却见少年有些烦恼地又挠挠头,凑过来,脸都快要贴到她的脸上了,又继续说道:“你要是相信我,我就给你解开。” 这莫不是个傻子,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你要是好人你会将我捆着不放。 约莫是少年懂得芸娘的想法,看了看芸娘愤怒的眼神连忙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我捆的,我救出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的。我是怕你们醒了又喊又叫,就没敢解开。” 少年打扮的小朵很想告诉面前的姑娘,她也是个女的。她相信她要是说她也是个姑娘,面前的姑娘肯定会对她多一点信任。可她不敢冒这个险,假如她说了她是姑娘,面前救得两个人不相信她,她以后可进不了九江城了。 说不定还会被通缉,悬赏。 “这样,你答应我不喊,我就将你嘴里的布巾拿掉。行吗?”见面前的姑娘还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小朵继续说道:“你答应我不喊,你就闭三次眼睛,我就帮你拿掉。” 芸娘权衡一番,连忙闭了三次眼睛,等她再睁开,面前的少年真的伸手将她口中的布巾拿掉了。 花小朵看她只大口大口地喘气,真没叫,不由高兴起来:“我告诉你,你们就住我隔壁院子。我还见过你的丫鬟圆儿两次。昨日夜里,我听见有人翻墙头,就趴窗户看,就看见坏人进了你的院子。” 花小朵吧嗒吧嗒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说,芸娘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有些犹豫,又有些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第46章:不要嫌弃凑合穿 “你要是相信我,我现在就给你将绳索解开,你再将你的丫鬟弄醒,趁着天色未明,你们赶紧回去。” 见芸娘点头,小朵忙伸手替她解绳子,边解边说:“你们最好注意点,能搬走最好,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好,我知道了,多谢。” 芸娘的嗓音有些沙哑,可能是被塞了布巾的缘故。花小朵三两下给她解了绳子,见她坐起身去揉手腕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又去倒了杯水往丫鬟圆儿脸上泼。 见芸娘疑惑地看向她,小朵不好意思地将碗冲她晾了晾:“不好意思啊,我也是这样将你泼醒的,我也是没办法。” 芸娘抿唇没吭声,她能说什么,别人可是救了她们。如果不是面前的少年,她们就被坏人给带走了,以后的日子根本不敢去想。 圆儿醒得很快,她比芸娘好对付多了。芸娘说什么她都信,也不用小朵多费口舌。 此刻,天色将明,芸娘和小圆帮着相互整理头发才发现两个人穿的还是里衣。这样可不能穿着出门了,虽然出了这个院子,再去隔壁院子只有几步远,要是碰见人就说不清楚了。 花小朵无奈地打开床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自己两套外衣来递给她们。这是她为了三月里的婚礼特别置办的衣衫,幸亏没买大红的。 主要她也没认真对待这场婚礼,大红的穿一次以后就不好穿出去了,还不如买平日能穿的颜色,又实惠又实在。 “这是我今天刚买的,你们不要嫌弃,先凑合穿了吧。” 芸娘接过衣服疑惑地看向花小朵,一个少年买姑娘衣服做什么?还是两身。 眼看外面天色就要放明,院子里已经听见有人起床走动的声音。 小朵忙将衣服放在床上说道:“我就是个女的,之所以男装打扮是为了方便。你们要有什么想问的,回头再说,现在不走,我怕就走不出去了。” 芸娘看看有些呆怔的小圆,拿起其中一套衣服默不作声地穿了起来。小圆自然是跟着主子的,也穿了另一套衣裙。 小朵这一个多月吃的好,整个人养出了肉也长高不少。她买衣服的时候又特意尺寸买的宽大一些,她的衣服芸娘穿,还算合适。小圆比小朵高小半个头,也丰满许多,小朵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就不太合适,裙摆下露出了双脚。 看着小圆的脚,小朵傻眼了,这两位还没鞋呢。 小朵无奈地摸摸鼻子,又摸了一双新鞋出来:“我只买了一双,你们谁穿?” “姑娘,您穿,我就穿着罗袜回去。” 小圆接过鞋子递给芸娘,芸娘没接,看看小圆裙摆下露出的脚轻声道:“你穿,你裙子短了,遮不住的。” “你们都别谦让了。”小朵往床上一坐,将自己脚上的鞋脱了下来:“不嫌弃就先穿去吧,回头记得送给我。” 最后,还是小圆穿了小朵的旧鞋,芸娘穿了小朵的新鞋。 下了地,芸娘红着脸低声说道:“这位姐姐,可否借我点银钱,回头我让小圆一起还回来。” 小朵也没明白她们要借银钱干嘛,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够吗?” “够的。”芸娘也没客气,拿了银子向小朵蹲首一礼:“多谢。” 小朵也不耐烦再和她们谢来谢去,再谢天就亮了。她只穿着罗袜,跳下床,蹑手蹑脚地替她们俩打开了大门,两人刚闪身出门,小朵对面的一家就有人开门出来了。 幸亏小朵的屋子就靠着大门口,她关好大门,飞快闪身进了屋。小朵没有注意到,斜对面还有一家敞开着门,一个精壮的汉子坐在轮椅上,看着花小朵的一举一动,冷哼一声。 一早,沈家四兄弟就来到了鱼头巷,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花少的屋门敞开,一个小姑娘从正捧着东西和花少在屋里说话。 沈老大一下站住了脚,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面色通红地抬手将三个弟弟拦在身后。 “大哥,怎么不走了?” 沈小四伸头从大哥的腋下探出头来,恰好看见圆儿笑着从花少的屋里出来。 咦。花少屋里出来个漂亮姑娘! 小圆和芸娘从小朵院子里出来就没回自己的院子,她们院子门栓着,两个人进不去。还是芸娘说:“我们先去吃个早点,顺便买点菜蔬,回来有人问,就说我们主仆两人一起去买菜蔬去了。” 小圆惊讶地瞪圆眼睛:“难怪姑娘您要向刚才,那个,那个人借银钱了。姑娘真是聪明,连这个都想到了。” 在小圆的心里,她家姑娘一直是最聪明的,这次也不例外。 小圆不但将主仆俩穿去的衣服鞋还了,还给小朵带了早点。热腾腾的两个大肉包,和一碗胡辣汤。 回到隔壁,小圆神秘地凑到芸娘耳边:“姑娘,我刚刚去隔壁送东西,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正在练字的芸娘抬头看向一脸神秘的小圆:“什么?” “我刚刚在他屋里,看见很多的菜蔬,还有一筐红艳艳的果子。我们走的时候还没有呢,这一早上,他在哪弄来的这些东西。”小圆见姑娘蹙眉思索,忙又道:“对了,我还碰见四个半大的小子去找他了,个个都提着篮子背着竹篓。” “哦。”芸娘笑着舒了一口气:“那肯定是这位姑娘就是做菜蔬生意的,别人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问。她救了我们性命,还保住了我们名节,这是大恩,以后见到她当如见到我一样恭敬,知道了吗?” “知道了,姑娘。” 小圆是个心大的,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放下,反而叽叽喳喳地询问起回头要不要做点吃食给隔壁送去,别人可是救命之恩,总要表达一二。 小圆有一手好厨艺,这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不用了。”芸娘神情淡然,将面前写好的纸张拿开放到一侧:“她是男子打扮,我们是女儿身,来往终究不便。还是不要去,省得惹人口舌。” 沈家四兄弟进小朵的屋子,小朵正抱着大包子在啃,地上堆着一大堆蔬菜,蔬菜边还有一个竹筐,里面是一筐红艳艳的果子。 “这是什么?” 第47章:所以算是一伙的 沈小四看着筐里的红果子神情一怔,忙扑过去,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这么奇怪的果子呢。 “这是草莓。”小朵从筐里拿出四个递给他们:“你们尝尝。” “不,花少,我们不吃。” 沈大红着脸立刻摆手,沈小四也被沈二拖了一把:“小四。” 沈小四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没规矩了,忙规规矩矩站好。他们担心了二十几天,很怕这个月花少就不来了。花少不来,家里就少了一笔收入。 早晨娘天没亮就将他们兄弟四个叫了起来,一路走,一路担心。怕来早,也怕来迟了,更怕来了看不见人。 “尝尝看才能知道味道好不好,等会出去卖的时候才能好向别人推销。” 小朵说着将草莓不容分说地放到了沈大的手中:“尝尝。” 沈大红着脸,给三个弟弟分草莓。红红的果子就像一个鸡心一样,还没有吃就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沈大轻轻放到嘴边,用牙齿一咬,甜中带着微酸,让人口齿生津。 “好吃吗?” 小朵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好吃。”沈小四迫不及待地点头:“花少,这叫草莓?这么好吃好看的果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是叫草莓,你们就叫它玛瑙草莓好了。”花小朵示意他们四个将挎着的篮子放下,她先在篮子低垫了一层嫩绿的叶子:“如果有人问,你们就告诉他们,这种玛瑙草莓数量不多,今天卖完了要定得等到后日,隔一天才有。至于价钱,你们就卖五文钱两个,老样子,不二价。” “五文钱两个?”沈家兄弟都惊住了,这也太贵了吧。他们四个人就吃了十文钱啊! “嗯,这个东西娇嫩,不容易生长,贵点是正常的。你们只管卖,卖的掉卖不掉都这个价格。如果卖不掉也别捉急,带回来就行。” 沈大和沈二也蹲下身一起铺叶子,见小朵将草莓一层一层往里放,他们却不敢动手了。刚才小三心急,接草莓的时候用了点力气,竟然一下就将漂亮的玛瑙草莓给捏破了。 小朵将草莓放好了一层就站起身,示意他们四个放:“你们小心一点,这东西很容易破损,不能让人随意翻动,也不能随便捏。谁要买,得你们一层一层地挑出来给他们。” 兄弟四个听说这种玛瑙草莓要五文钱两个,捡草莓的时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深怕手重了,将草莓给一下子捏坏了。 这东西也太精贵了。 一筐草莓四个篮子没装满,小朵又特意叮嘱了几句:“卖完了最好,卖不完也没关系。就是有一点一点要记住,如果有磕碰坏了的带回来就行,不要卖给别人了。” 今天的菜蔬是韭菜和黄瓜,春韭菜现在可是稀罕物,更别说碧绿的小黄瓜了,这可是可以当水果卖的东西。 “韭菜你们就卖八文一斤吧,老样子,先捆好,省得到时候麻烦。黄瓜三文钱两个。这样不用称,也方便你们算账。” 价钱是小朵早就想好的,不用沈家兄弟询问。小朵见他们小心地收拾好又叮嘱了几句:“你们出去卖菜的时候留心一下,有那种位置适中,前店后院的屋子租和卖的,都帮我看着。” “花少要开店吗?” 见花小朵点头,沈大忙道:“如果是卖这些菜蔬和果子,我觉得还是去西市租个摊位的好,价钱也便宜,大家平时买菜都会去。” 小朵沉吟了一会,点点头:“那你们先看着,不过这种前店后院可以住人的铺子也帮我看着一点。” 沈大答应了一声,也不敢耽搁,忙相互帮忙着背上竹篓提上篮子出发了。出了小朵的屋子,又是惹来一群人的眼光和议论。 小朵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关了门阻挡了所有的好奇和打探。 这地方还是不能久住,不然这每天进进出出的东西就解释不清楚。她现在迫切地需要找一套房子,能够单独居住,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的秘密不被发现。 可是她一个单身的小姑娘,想在九江开店也不容易。而且,三月份她还要成亲,不成亲她也离不开大王庄。 想想即将要到来的亲事,小朵就头疼,自己还是太莽撞了。假如婚后陈松不答应让她出来怎么办? 现在这个朝代可不是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现在可是讲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 不想了,想的头疼。小朵决定出去转转,总不能天天在屋里待着。 走出巷子口,就碰见几个孩子在水塘边打架。鱼头巷出来往西拐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杂草和石子。空地过去是个小池塘,周围的妇人婆子们会在池塘里洗衣服刷马桶,这里也是周围孩子们的天堂。 反正也没事,索性站下来看看。 鱼龙混杂的贫民区,怎么能没有几个熊孩子呢。鱼头巷五号院里陈婆子家的孙子算一个,刘嫂子家的儿子算一个,不过他俩因为是一个巷子的,所以算是一伙的。 与他们对峙的是鱼尾巷的孩子们,有鱼头自然有鱼尾。都是靠租房子过日子的,贫富差不多,偏偏一群孩子要论个高低贵贱出来。 鱼头巷的孩子觉得他们就是老大,所以鱼尾巷的要听他们的。鱼尾巷觉得,你不过是占个鱼头的便宜充什么大尾巴狼,还老大,打得就是你们这些老大。 从荒地一路打到池塘边,有两个孩子直接踩到了池塘边的烂泥地里。一时又是泥水纷飞,把个好好的池塘搅和的混混浊浊。 看见站在一旁的小朵,踩在池塘里的两个鱼尾巷孩子就有点不高兴了。他们俩已经脏了,就不管不顾了,凭什么你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站一边看热闹。 何况,还是住鱼头巷的,砸他。 想到这里,便弯腰团了一团泥巴,直奔看热闹的小朵而来。 眼看一团泥巴就要砸到小朵身上,“小心。”身后一股大力,把小朵一拖,她就这么坐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转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左右剑眉星目的中年大叔。等小朵慌乱地从他怀里爬出来,才发现,难怪会坐他身上去,原来是个坐轮椅的。 第48章:小哥贵姓哪里人 “多谢。” 小朵颔首致谢。 “不用,陆某可否多嘴问一句,小哥贵姓?哪里人士?” 小朵狐疑地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他神态自若,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一样。别人刚刚帮了自己,她也不好过于生疏,只低声道:“免贵姓花。” 至于哪里人士,小朵不想说,她男扮女装,实在不适合暴露身份和地址。 身后的男子见小朵不着痕迹地转身看向池塘里的孩子,嘴角忍不住带着冷笑,定定地看了小朵几眼,挥手让身后的少年推他离开。 你不说你是哪里人士,我就查不到吗? 见他离开,小朵不由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相貌英俊,却总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她敏感地觉得这个人不能多结交,见他走了没多做纠结,心里不由又有些好笑,自己怕是太敏感了。 瞅了瞅自己溅满泥点的裤脚,又看了看站池塘边守着有力地形的鱼尾巷两个熊孩子。 她伸起一脚,踢起面前一团淤泥,只见淤泥直飞向池塘边,“啪”不偏不倚地正砸在刚才扔她的少年额头上。 顿时岸上鱼头巷的孩子哄堂大笑,陈婆子家孙子陈木头,刘嫂子家的儿子刘冬子见状,连忙捧着收集到手都淤泥跑了过来,往地上一放,眼巴巴地看着小朵。 小朵不认识刘冬子,却见过一个大院的陈木头。陈婆子昨天晚上还给小朵送过麻糖,是她在别人接生时候得的,院子里的大小孩子都分到了。陈婆子也没拉下小朵,当时就带着她这个小孙子陈木头。 陈婆子是个爽气的人,每次得了好点心,多少都会分点给一个院子的孩子,这也是陈木头在鱼头巷能做到老大位置的最根本原因。 看他把泥放在脚边,想想反正鞋已经脏了,干脆接二连三,把地上的几块鱼头巷孩子后来陆续提供说淤泥都踢了出去。 踢得鱼尾巷的两个熊孩子节节败退,最后不敢往岸上扔泥巴了。扔上去就是找死啊,这个小子脚力怎么这么准呢,一踢一个准,躲都躲不掉。 下面不在扔泥巴了,上面就没有泥巴武器去踢他们,一时战局竟然僵持起来,大家又开始打嘴仗了。 估计有好事的孩子回去告状了,就见鱼头鱼尾两个巷子各杀出来一群怒气冲冲的媳妇婆子,吼叫着自己家孩子的名字,顿时一群孩子一哄而散。 看看自己满身的泥点,小朵无奈地摇摇头,看也不看后面紧盯着自己的轮椅男,转身往鱼头巷大步走去。 轮椅上的男人,正是和小朵住一个大院的陆镖头,看着花小朵进屋的身影,他的目光阴沉而寒冷。 这个小丫头,女扮男装来九江想干什么? 陆镖头看看自己的腿,曾经健壮有力的双腿,因为打断后没有来得及医治耽搁了最好的恢复时期,再也不能行走了。这个丫头,竟然来了九江。她想来送死,他就成全她。 在鱼头鱼尾两巷,小朵算是一战成名,不过她的清净日子也算到头了。 刚换了衣衫,陈木头和刘冬子就来敲她的门,非要让她教他们功夫。院里的陆镖头也会功夫,可没哪个孩子敢去亲近他的。他们敢,家里大人也不允许啊,院子里都传遍了,陆镖头可是有特殊癖好的。 虽然说家里的孩子黑点粗点糙点丑点,不符合陆镖头的胃口。可谁知道这个变态会不会突然换个胃口,到底都是半大小子。大家对陆镖头,那是又防备又害怕却又无可奈何。 小朵哪里会什么功夫,她读小学的时候,学校有兴趣小组,她跟着学过几年跆拳道。后来,大学为了防身,又花钱学了段时间的自由搏击。 真功夫没有,花拳绣腿还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爬了三年多的山路,反应速度快点而已。 陈木头和刘冬子不这么认为,主要是小朵踢泥巴的时候脚头太准,一踢一个准,没一个落空的。 闹得小朵没办法,摸了两个空间里顺出来的枣木棍。这还是她给沈家兄弟准备的,防止他们出去碰见坏人。沈大说他们是做生意的,不是打架的。最后还是小朵劝他们,有备无患,才在各自的背篓边各插了一个。 小朵拎根棍子在门口胡乱舞了几下,把陈木头和刘冬子看得两眼放光,有模有样地在小朵的指导下学了起来。 就连隔壁院子的小圆,没事也蹭过来瞅几眼 大院的人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孩子要跟着小朵学功夫,他们都不拦着。弄得小朵郁闷的很,在她的认知里,家长不应该吼着叫着让孩子滚回去好好学习的吗? 她不知道九江这边人就是好勇擅斗,能有人教孩子几招,他们愿意的很。会的多,以后出去就少受欺负,他们当然愿意。不但愿意,有时候老少爷们回来的早,还笑呵呵的看着,会两下子的还会上手亲自指导几下。不会的,还会跟着几个孩子后面学几招。 有大人纵容着,陈木头和刘冬子这下是彻底将小朵当成了师傅,天天来找她。来了两次摸到了规律,早晨小朵有事,只能下午和他们出去玩。 他们两个是熊孩子,就想有个这样有实力的带头大哥。小朵是想靠他们为媒介,尽早在九江或者说鱼头鱼尾两巷站住脚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朵天天下午就跟着这群孩子和鱼尾巷孩子一起混,偶尔还打架。没打几天,就把这群熊孩子都收服了。 对于小朵来说,打架也算一种交朋友的方式,这种方式还更简单粗暴。 两个巷子的孩子合二为一,开始向更广阔的地方进军。 鱼头鱼尾两个巷子大概有多少孩子呢?鱼头巷16个院子,鱼尾巷18个院子。平均一个院子就是五到六户人家,那一家没有一两个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熊孩子。 能跟着小朵整天征战四方的,每天都不低于三四十个,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不少于二十人。 天天出去闲逛打架,一个多星期,小朵就将九江城大街小巷摸了个遍。 第49章:生来就让人厌烦 这一日黄昏后,花小朵刚和几个半大小子从外面疯跑回来。 十几个人各拎一根小朵发的枣木棍,一路说说笑笑往鱼头巷走。路过的行人无不纷纷侧目。 小朵夹杂在其中并不起眼,她不是其中最高的不是最矮的,也不是最胖的不是最瘦的。 碰见老子娘就被骂着拧着耳朵往家拖:“你们这些死小子,今日又去哪里去疯去了,弟弟妹妹都不带了。” 被拧了耳朵的也不哭也不叫,嬉皮笑脸地将手中枣木棍扔给身边的小伙伴。可不能带回去,带回去不是被折了烧火,就是沦为家长的暴力工具。自己的武器只能打敌人,怎么能打自己,太丢份了。 最后不用说,棍子基本上都到了小朵手里。 花小朵抱着一堆枣木棍正往小屋里走,十几根棍子是每次打架的主力军,由陈木头刘冬子分配给那些年龄大体格壮,能打能抗的孩子。 “花小朵。” 小朵诧异地回头,谁叫她?这个大院,还有认识她的人? 天色微微有些发暗,大院里此刻没有什么人。到处影影绰绰显得哪里都能藏个什么,却又什么也藏不住的感觉。 主屋那边的屋檐下,轮椅上坐着的正是陆镖头,他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小朵,小朵的目光疑惑地从他身上扫过去,又看向别处。 “花小朵,你来九江做什么?” 小朵猛地盯紧陆镖头,他认识她,是房东告诉他的吧,只有房东看过她的户籍证明。这个八卦房东,小朵暗暗咬牙,他向房东打听自己做什么? 因为他的特殊癖好?小朵心中顿时一股抑郁之气。 “陆镖头有事吗”小朵实在不想理睬他,语气显得很冷淡。 有一种人,好像生下来天生就是让人讨厌的。他也没害过你,就是他的存在,他做事的方式,他说话的声音,都让你感觉烦躁,厌恶,防备。 花小朵现在对陆镖头的感觉就是这样,她从小看人脸色长大,自然比一般人敏感。对这个陆镖头,她感觉不到对方半点的善意。 这不是个好人。 陆镖头不疾不徐地说道:“就是想问问你一个小丫头,女扮男装天天跟一群半大小子在九江大街小巷跑,想做什么?” 一听陆镖头说话的态度,花小朵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陆镖头,你是不是家里没有儿女?” “什么意思?” 陆镖头眉头一皱,他身后的小子盯紧了他攥在轮椅上发青的手背,整个人瑟瑟发抖。他知道,只是陆镖头要发火的标志。如果他这火发泄不出来,倒霉的只有他。 “我觉得你管太多了,要是实在闲回家生孩子,怎么管都行。” 甩下这句话,花小朵推开房门,“啪”一下关了门。 什么玩意,一个不相干的人都想拿捏我,我还穿越个屁,干脆憋屈死算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暗黑的夜满满笼罩下来,将这不大的院子整个掩盖在黑暗里。 陆镖头动了动已经有些麻木的手指,低低说了一声:“回屋。” 身后的小子,忙不迭地将他的木制轮椅扭转,推进屋里。 这一夜太冷了,冷得让院子里临近陆镖头的两家,听见些不能说的动静和惨叫,也只掩了掩被子,盖上头脸,继续睡去。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谁也不会多事。 沈家兄弟做事很麻利,在宴客楼的管事介绍下,很快在菜市找到了摊位。 宴客楼这两日有沈家送来的果蔬,生意明显好了很多。上个月,只供应了三天,这个月他们可要好好把握。听说沈家兄弟要帮着主子找菜摊,心里分外高兴。 能盘菜摊,那肯定就是要做长期了。自然在这件事上要伸手帮一把,要知道帮人就是帮自己。 小朵跟着沈家兄弟去看了,位置不算好,胜在足够大。盘下来也不吃亏,以后就让沈三和沈四两个小的守着摊位,沈大沈二专门负责运货送货。 这个时候菜蔬还不是很多,新鲜的水果更是奇缺。小朵很谨慎,空间里水果和蔬菜很多,她也不是一股脑都拿出来卖,只挑季节快到的,比别人提前个十天半个月上市总是没问题的。 也不是她过于小心,实在是没后台的人只能这样。 不然有一天树大招风,东西来源解释起来就是一个问题。 只几日,沈家菜铺生意还是不错的。虽然价格偏高,却又不是高得离谱。却胜在味道好,又是别人家没有的,小朵又刻意控制数量,自然卖的的好。 小朵还吸收了现代菜场的经验,又从别的农户家拿了一部分菜蔬放在里面,搭配起来卖。品种丰富,摆放整齐,各色搭配,生意比想象的好。 酒楼饭庄预订的,也不在用沈大沈二亲自送了,自己派伙计提前来拿,不拿都不行,实在是空间出品的蔬果太抢手了。 摘星楼试探性地问了两次,想加大花红的订购量,小朵都直接拒绝了。 没有就是没有,我想挣你这个钱也要有货。最伤心的是,货我有,可我不能卖啊,和挣钱相比,小命更重要。 进入三月,小朵添了新品种给摘星楼供应,新鲜的大橙子,每日二十个,价格五两银子。 其实她完全可以物以稀为贵卖高价,可花小朵就是那么怂,她怕死,她又想发财又怕死还总按不住自己的小爪子,在危险的边缘蠢蠢欲动。 花小朵对摘星楼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透露出去。要是被我们家老爷夫人知道,那能剥了少爷的皮。 这正合了摘星楼的意,小朵每次来,都是由先和她说话的那个伙计亲自领去见掌柜,掌柜亲自付钱收货。谁插手都不能,掌柜不放心。 至于害她摔倒的伙计去哪了,会不会保密,那都不是花小朵需要关心的。 九江城的摘星楼有鲜果供应,每日就那么多,大家都知道是琉璃屋里出的,可也没哪家能种得起。好多家都想知道摘星楼的鲜果是哪里来的,这可是刚进三月啊。不对,二月他们家就有了。 可是没人能打听到,摘星楼的口风太紧了。 第50章:就怕树大太招风 这一日还有人问到沈大兄弟面前,他这里有比较早熟的蔬菜和草莓,也是蛮稀奇的了。 沈大兄弟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啊。 “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就回道不知道就行了。” 小朵点清了沈大带回来的银钱,想了想问沈大道:“你们家有荒地吗?荒地也不好,旱地,有肥沃点的旱地吗?” “有啊。”沈大很干脆的答道,他们村子边就有一座小山丘,当然有旱地。他们那边的旱地都比较肥沃,就是地势高,不适合种稻谷而已。 “你娘的小妹妹生了没有。” 沈大不知道花少的话题,怎么突然从地又转到了他娘怀着的小妹妹身上,不由面孔有些发烫:“还没有,我娘说就这几日了。” “哦。”小朵犹豫着,他娘要生小妹妹,她让他家去种菜地好像也不太合适。可是,她不能一直靠外面农户供货,这样以后空间的货没有地方可解释了。 沈大兄弟俩见小朵半天不说话,不由都有些紧张。他们家兄弟多,良田少,不知道花少问了旱地又问没出生的妹妹是什么意思。 嫌小三小四小? 也是,小三小四确实小,花少留他们在摊子上帮忙完全就是照顾。那个摊子,他们两个大的就能忙得过来。 “花少,您有事?” 小朵犹豫道:“我想要不你家弄两块地出来长点菜蔬卖,反正我们也要拿别人的货,不如你家拿地出来长。可是你娘要生了,我怕家里忙不......” “不忙不忙。”沈大急忙说道:“我娘我奶可以照顾,等出了月子就好了。地里我爹,我们兄弟回去也能做,还有我爷爷,我大伯家,都可以帮忙的。” 他太高兴了,一时有些忘乎所以,一旁的沈二也激动的脸都红了。前几天爹还说过想种点菜卖卖,就是担心种出来卖不掉。爹问爷爷,要是我们家也种菜卖不知道花少收不收。爷爷不许,说人不能贪得无厌,这件事就没让他们问。 没想到,没想到...... “那行,你回去问问你爹你爷爷,哦还有你大伯,要是想种,我给你们种子。肯定没有琉璃屋里出来的品种好,但是肯定比外面的那些普通菜蔬要强。” 沈大愣住了:“花少给种子?” 花小朵奇怪地问:“你嫌弃我的种子不好?” “不是。”沈大没开口,沈二先开了口,如果不是俩人正坐着说话,很可能就跪下了。 “不是的。”沈大也缓过神来:“我只是没想到,您会将种子给我们。” 沈家特意开了个家庭会议,沈爷爷只有两个儿子,三个闺女。沈家兄弟关系一直很好,虽然都不富裕,却一直相互扶持。 最后决定,将爷爷奶奶,大伯家和沈大家的菜地都腾了出来。再腾出了一亩多旱地,决定跟着花少后面做菜蔬。如果种的好,以后再扩大。如果再好,还可以带着村里人一起种。 “你们说,花少为什么摊位叫沈家果蔬摊,而不叫花家呢?”沈家大伯忍不住提出心底的疑问。 这个也是沈大兄弟心里想不明白的,不过他们也没纠结过,今天大伯提起来,他们都看向爷爷。 沈爷爷在桌子上嗑了嗑烟袋,想了想:“我觉得这花少谈吐做事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估计是哪家小少爷出来试试手的,怕惹麻烦,就用了我们沈家。” 爷爷说的有道理,可是大家还是很疑惑。 沈爷爷看看四个孙子一排的小脑袋笑道;“我看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你们看,我们家这两个月不到,生活过得好多了,口袋里也多了银钱。四个小子比以前都聪明了,连买卖都敢做了。花少这个摊位也是付了银钱租聘的,我们只占便宜又不吃亏。我看那,他之所以用我们家四个小子,还是手中没有人手,四个小子做事实在。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做事,不能辜负了花少的信任,知道吗?” 爷爷不说,沈家兄弟也知道要好好干。过年的时候自己家还为春天粮食不够吃发愁,过年连块肉都没舍得买。现在又过的什么日子,不说吃喝不愁,起码生活有了盼头这就是好日子。 沈家兄弟吃了定心丸,就是跟着花少好好干。他们没想过出人头地,只想着全家吃饱穿暖不闹饥荒就行。 “花少,我家东边有一片地你要不要买,大家都嫌弃荒凉。不过我爷说了,种果树可以,他看了土质很肥沃的,就是要好好整理。” 这天一早沈大就找了小朵,这是他爷给他出的主意。花少越好,几个孙子勤快点,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几日沈家的菜地里,小朵给的菜种已经露青了,密密匝匝的一片。如果种的好以后几个儿子娶亲买地都不愁了,全家精神头非常足,连带着沈爷爷和沈大伯都沾了光。 “好,我去跟你看看。”小朵也不废话,直接跟着沈大就上了车。 骡子是小朵买的,直接送给沈大。开始沈大不敢买,怕钱没挣到,小朵这边没事给他做,他没个挣钱的来源,这个人情欠得太大。 小朵就掰手指头给他算,一个大青骡子,一辆大车。兄弟四个往返拉货送货还是需要的,家里犁地什么的也方便。 空闲了在城里接接活计,帮那些店里铺子送送货物也能赚点。 这钱是小朵掏的,也不要他们掏钱,为什么不要。 沈大吞吞吐吐说道,不是不要,是这牲口太贵了,他们不能要。 见沈大不要,小朵反而放下心来。 现在,她需要一辆车,她只不过买个骡子,自己方便,沈家方便而已。 至于大车架,村里的木匠就会打,家里有木材,不费几个钱。 大青骡子买了,最高兴的是沈爷爷,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家里买大畜牲,天天等着骡子清闲了就给牵出去找草肥嫩的地方给它吃。 牲口棚搭在老人的屋边,为了晚上照顾方便。沈家四兄弟不同意都没用,必须在老爷子屋边搭个牲口棚。他嫌弃沈大兄弟几个年龄小,照顾不好牲口。连沈大的爹娘都不相信。 花少是沈家的恩人,这一点对沈家众人来说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