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亡国公主 路梓樾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炙热的火焰吞噬了大越国的皇宫。 宫女太监在火中痛苦的嘶吼。 父皇母后在宣政殿神情恍惚。 火舌吻上他们的脚踝。 但他们神色麻木。 任由大火燃烧。 她还听见有人在骂她。 “路梓樾,是你,都是你害了大越!” 怒吼声里仿佛带了血。 血里浸透了仇恨。 …… “王妃!” 路梓樾从梦中惊醒,被冷汗濡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里面蓄满了惊恐。 阿沛知道路梓樾又梦魇了。 只是此刻,便是她从脑海中搜刮了许多安慰人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大越国破,帝后被囚。 阿沛的眼睛里面满是怜悯。 她心疼王妃,心疼路梓樾。 她不知该如何掩藏她的心疼,目光不由的躲闪着,如此,反倒叫路梓樾看得更清楚。 路梓樾蓄满惊恐的双眼里突然只剩下了悲伤,干涸的唇瓣紧紧抿着,似乎是在努力隐藏她的情绪,可再努力隐藏,她的悲伤也是既成事实的。 许久,就在阿沛以为路梓樾今天也不讲话的时候,她却突然用嘶哑的声音对着阿沛道:“你带我去见见父皇好吗?” 近乎祈求的声音叫阿沛一颗柔软的心被揪紧着。 但此时,她不敢答应路梓樾任何事情。 只能抓紧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王妃,你去求求王爷吧,你是摄政王妃,王爷愿意给你面子的。” 阿沛怯弱的声音落在路梓樾的耳里,仿佛充满了讽刺。 她苦笑:“阿沛,你告诉我,沈协现在凭什么给我面子?只凭我一个王妃的身份?” 路梓樾再悲伤,她也明白,大越是战败之国,亡国的君王,本就是要成为阶下之囚的。 只是再如何清楚事实,她也无法接受。 只能说事情未免也太可笑,太戏剧性了。 她的夫君将她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一把夺走,将她的父母关入天牢。 偌大的国家成为他一个人的私有物,没有人敢龃龉。 而引狼入室导致这一切发生的还是她,大越国曾经唯一的公主。 路梓樾脸上满是苦笑,那苦笑的下面甚至还有疲惫与无奈。 “阿沛,你叫我如何去讲?” “沈协他真的愿意听我同他讲大越国之事吗?” 她偏过头看着阿沛,眼中苦笑更甚。 路梓樾这个时候不愿意去和沈协打交道,她不愿意把公主的尊严拿给沈协去侮辱。 更不愿意用两个人以往的情分去同他做交换。 国家强盛的时候她是国家富饶的象征,如今国家亡了,她也应当有亡国公主最后的尊严。 路梓樾很信神佛,她待字闺中的时候便向大越国的神佛许愿,这辈子要嫁一个英明神武的夫君。 所以在十五岁那年,她和亲于沈国,成为了沈国定王殿下唯一的王妃。 后来她想要她的夫君成为国家的顶梁柱,就拜了沈国的神佛,于是皇帝病危,她的夫君定王殿下受封为摄政王,她成为全国女子皆艳羡的摄政王妃。 也许是前面十几年她用尽了所有的好运气,神佛一一实现了她的愿望。 后面的岁月便给她带来了与运气相对的厄运,她亡国了。 沈国的铁骑踏破了大越国的山河,万里河山被摄政王纳入了沈国的疆土。 她这个大越国的公主,沈国的摄政王妃,成为了亡国的罪人。 天下都在看她的笑话,看她这个享誉天下的大越国公主,大越国富饶时的象征,该如何在两国当中取得一个平衡。 究竟是同摄政王和离全了亡国公主最后的尊严,还是成为沈国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 沈国皇帝病危,两国土地,尽入沈协之手。 君临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路梓樾在阿沛的搀扶之下来到沈园,无论她再不愿,还是要来找沈协谈谈大越国之事。 沈园是沈协处理政务的书房,这些日子他要忙的事情很多,便大多数都时间都宿在沈园。 大越国国破以来,路梓樾还是第一次出现来这里。 她不愿放下公主的骄傲,但阿沛早已经去接触过天牢的人了,没有人愿意放她进去见大越国的皇帝和皇后,即使她是摄政王妃,沈协的妻子,也没有人愿意卖她这个面子。 她心里有无数的纠结,对沈协的愤恨,对她自己的无奈。 她不但没有办法用自己的力量救双亲于牢狱之灾,还要低下头颅去求让她亡国之人。 但沈协终究是她最后的希望。 纵然她清楚沈协要成为君主,要用失败的帝王的头颅去做最好的祭旗之物,要用最大的功勋站在这个世界上。 眼泪想要夺眶而出,路梓樾却努力的克制住了,她吸了吸鼻子,在阿沛担心又怜惜的目光之中推开了门。 沈园里面的摆设古朴低调,一眼望上去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但细细的打量,眼里好的人就会发现里面摆着的东西都是外面有价无市的。 比如那摆在屏风后面的红色大珊瑚,便是当年外族进贡来的,是皇宫当中也没有的宝贝。 放作旁人拥有了这样的东西,是万万不敢见光的。 但沈协却正大光明的把这种宝贝放在书房,可见这位平时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殿下,对于庄重肃立的皇宫,没有那么多的敬畏之心。 屏风后面还摆放着一张书桌,那个熟悉的男人就在书桌上面处理政务,他旁边摆放着许多已经批阅好了的奏折。 听见了有人的动静,男人微微蹙眉,颇为不耐烦的抬起眸来,见是路梓樾,双眸之中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温柔,他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砂笔,很是宠溺的问道:“这么晚了怎么来沈园?” 他话语之中的温柔同以往那般,若是放在往日,她早就羞怯的低下了头颅,但时至今日,听来却是满身生寒。 第二章:亡国公主2 路梓樾拖着长长的裙摆上前了几步,平日里娇俏的面容此刻失了粉意,略显苍白。 沈协眉头皱的更深,他伸出手去想要把路梓樾揽入怀中,却见她退后了几步,垂下脑袋敛尽了神色。 她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若是你的母国之事,那就不必同我讲了。” 沈协收回手,道:“你知道不太可能。” 他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也知道她心里面在期盼什么,但说实话,不可能。 他不会拿军国大事来开玩笑,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动摇了军心。 沈协一口否决是她意料之中的,但路梓樾却还是希望能够再和他谈谈。 于是上前几步紧紧地盯着他削瘦的面容,几日未见,沈协也瘦得严重。 她知道他最近为了两国的事情劳心劳力,但个人有个人的追求,她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父母双亲奔波,如此,便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拿出自己唯一的筹码道:“我知道你不日就要登基为帝,也知道你我平日在百姓的面前有着夫妻琴瑟合鸣的好名声,你需要一个皇后,这个皇后必须身份尊贵,也必须得到诸人的认可。” 路梓樾是咬着牙关说出这些话的,她离沈协很近,能够看出每从她嘴巴当中吐出一个字后,面前的男人脸色就难看一分。 但她还是要必须把话说完,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于是抿唇说道:“沈协,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今日你我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局面上来,沈国的皇帝已经故去,他没有继承人,皇位对你来说唾手可得,现下你问鼎九五至尊,只是时间问题。” 说完,她继而道:“天下三国,你轻松地成为两个国家的主人,作为大越国的公主,我不怨你将我的母国覆灭,只是希望你能够让我见一面我的父皇母后,也希望你可以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当中掉了下来,路梓樾努力的吸着鼻子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的狼狈。 但鼻子还是红了,她一双眼睛红彤彤地盯着沈协,想要从他的嘴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路梓樾清楚,沈协不可能放了父皇母后,不论从那个方面来说,他留着他们二人的脑袋都是有利无害。 沈协从椅子上起身,阴着脸色,走到路梓樾的身边,低下脑袋将下巴放在她的额头上,此刻他话语温柔的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阿樾,现下不是你们见面的时机,如今局势特殊,整个摄政王府都处于风尖浪口上,你若是茂然的去见了他们二人,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他用宽大的手掌将女人小小的手握在手心里,发现她的手心冰冷,甚至于身子都在不由的颤抖着。 他眸光一寒,里面满是冰冷:“你身子这样的冷,定是那些下人没有小心伺候,我这就处置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规矩,还有你的贴身侍女,今日有人上书说她既是大越国的人,便理应前往大理寺接受调查,等一会儿我就让管家派人送她过去,阿樾,你一个人要乖些,不能叫我总是担心你。” 路梓樾闻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只是想着自己今日不过是来求情的,就算沈协不愿意答应,她也可以再想其余的法子。 却未曾料到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给她喘气的机会,甚至说以一种非常果断的方式剪除了她身边的羽翼。 第三章:选择 路梓樾拒绝抑或是求情的话语还没有从嘴巴里面说出来,沈协就伸出了一根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冰冷又残忍的话语在她的耳朵旁吐露出来。 “阿樾,你不能总是让我为难,你是大越国的公主,现在很多人的眼睛都盯在你的身上,他们都想要看看你是不是要出去为大越国的皇帝和皇后求情,他们想要拿你来开刀,我要保住你,就只能让你不去见他们二人。” “那阿沛呢?” 干涩的几个字好不容易从喉咙当中逼出来:“阿沛从小就伺候在我的身边,我嫁给你之后她陪嫁在这里,为了不给你惹麻烦,如非必要我们从来没有出过摄政王府,阿沛又成为了你的什么阻碍呢?” 路梓樾努力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拥有一张俊俏面容的男人,这张脸曾是她少女时期最希翼的一张脸,但是不知为何今天看起来居然如此的陌生。 那双多情的眼睛下面隐藏着的东西居然那样的冰冷,让她不寒而栗的同时又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不愿意如此的就放弃阿沛,便想着再垂死挣扎一番:“如果我求你的话,你能不能放过阿沛?你知道她从小到大就伺候在我的身边,如果我的身边没有她了的话,我会有很多的不习惯的。” 沈协很疼自己,路梓樾今天就是想要试一下,他的疼爱究竟有多少的底线? 沈协没有料到平日里娇俏可人的媳妇今天居然会为了一个奴婢来求自己,他眼睛当中的寒意几乎马上就要隐藏不住了,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果爆发出来的话路梓樾可能会受到惊吓。 便强行的把无名怒火压入了胸膛里面,他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的柔和:“阿樾,国家有国家的法律,大越国已经成为了我沈国的一部分土地,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无法更改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不日就要登基为帝,你也会成为我的皇后,你大越国的公主不要紧,沈国的百姓已经认可了你摄政王妃的身份,不会有任何人在背后质疑你的身份,但是阿沛,你必须要交出去,这是没有余地商量的。” 他说完,伸出手去抚摸着路梓樾的发髻,路梓樾不喜欢繁琐的东西,所以她的发髻非常的简单,上面也只有一两根珠钗。 沈协摸着她的头发,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暖意。 他非常喜欢这样的温暖。 “可你真的需要像我这样的皇后吗?” 路梓樾奋力的从他的怀抱当中挣脱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的往下掉。 “沈协,我们两个人成亲已经有五年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我也晓得你现在想要的是一个听你话对你逆来顺受的皇后,是可以在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是你摸着你的心,你仔细的问问它,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会愿意为了你去伪装她自己吗?” 沈协被她强硬的推开,脸色越加不好看。 他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路梓樾,想要从她的神色当中分辨出一些其他的信息,但是这个女人倔强的很,明摆着是要和他硬碰硬。 但他也不打算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闹出什么笑话来。 他退后几步:“阿樾,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和我闹,那么我可以做出一点让步,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自己选择,你可以去见你的父母,但是这样的话阿沛就只能发配军营充为军女支。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见,你不见,我便保证,阿沛在经历过一番审查之后,能够活着回到你的身边继续伺候你,你仔细想想,左右你的父母处境堪忧,但是你的那个小侍女不一样,她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沈协不愧是平日里玩弄人心的高手,他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把路梓樾的那颗脆弱的心紧紧的捏在手。 于是,颇为闲适的看着她的脸色经历了好几番的变化。 他倒是要看看,路梓樾在父母和阿沛之间,究竟会选择谁? 玩弄权术的人把人心算计得很透彻,就像沈协清楚,路梓樾不可能牺牲阿沛来达到她的目的。 更何况阿沛还陪在她身边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路梓樾是不可能就这么牺牲了阿沛,而且还让阿沛下场那么惨。 她眸光再一次变得坚定,拭去泪水,留下通红的眼眶和两颗黑色的眸子:“沈协,若是我选择后者,你能否答应我,暂时保下我父皇母后的性命,我知道以你的权势,这一个很轻易就能做到。” 路梓樾的话语里好像完全放弃了和沈协谈条件,而且对于这件事情也完全的妥协。 她变化如此之快,沈协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了之后才仔细的瞧见了路梓樾的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但是神色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他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路梓樾在想什么,但是她提出的这一点要求自己倒是可以满足,只要不闹,一切都好说。 想通了这一点,看着路梓樾的眸光越加的柔和,很好,她终究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办事,知道不可为的事情便不可去做。 于是又上前几步把她拥入了怀中,语气温柔又带有暖意:“阿樾,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就算你的父母双亲以后不在了,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一辈子我们夫妻都会相伴在一起,过几日事情都敲定了下来,我就下旨封你为后,我的后宫里,只会有你一个人。” 路梓樾被他抱着,身子柔软,但一颗心都是僵硬了,她麻木的点了点头,做出顺从的姿态,但是牙关却咬的很紧。 沈协,我这个时候恨不得要了你的命,你居然还想要我当你的皇后,真是痴人说梦! 第四章:镇北王 沈协很想把路梓樾留下来过夜,但是他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用在路梓樾身上,只能颇为歉疚的道:“阿樾,待这段日子过去了我一定天天陪在你身边,你体谅一下我好不好?” “好。”路梓樾涩涩道,她可以讲不好吗?如今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她还可以随着自己性子逆了这个男人的意思吗? 合上双眸被他紧紧的抱着,许久之后沈协才把她放开:“我知道你舍不得阿沛,所以刚才就让人带她去大理寺了,阿樾,我明天就会派新的人去伺候你,等一会儿我让小七送你回去,她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沈协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在为她考虑,但是这些考虑都不是路梓樾想要的,但即使是如此,为了不让面前的这个男人暴露他真实的情绪,她只能把这些苦楚全部都咬碎了往下咽。 沈协看着她如此顺从的模样有些惊讶,他们两个人相伴了五年,自己也很疼爱这个小妻子,也摸清楚了她的脾性,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碰到让她难以忍受的事情总会暴露她的本性。 但是这一次居然没有和自己大吵大闹,事情定然没有这么简单。 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我还要处理公务,现在就让小七送你离开吧。” 走出沈园,外面已经没有了阿沛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穿着重甲的侍卫。 路梓樾偏过头来看这笑脸吟吟的小七:“是他吩咐的吗?” “的确是王爷吩咐下来的,如今朝廷内外局势复杂,王妃你的身份会引来许多人的龃龉,王爷也是担心给王妃你造成麻烦,所以才特地派了许多的侍卫前来守着,也请王妃最近几日不要随便出门,这都是王爷的一番好意。” 小七说完前面那些话之后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虽然挂着笑脸,但心里面对她也是充满了怜悯。 王爷这一次做的事情不可谓不绝,如若换作是她经历了这些事,只怕早就和那个尊贵的男人闹了起来。 但是面前的这位王妃,居然还如此的淡定,可见她心里虽然悲痛,却还是要自己的主意,说不定回去之后就要联系不该联系的人。 她的怜悯归怜悯,但一定不能够影响王爷的大事。 路梓樾讥笑着瞧着小七:“你说,若是换成你,你可会感谢你们家王爷如此事无巨细的担心?” “这就不是我一个奴婢能够评价的事情了,更深露重的王妃还是早日回房间去休息吧。” 小七害怕说多了会透露出不该透露的事情,也不敢再继续和路梓樾讲话了。 不过她有所退缩,路梓樾却万万不能闭上她这张嘴。 小七和阿沛不一样,现如今,她和阿沛在这个国家因为身份的缘故总会受到别人的多重审视,想要得到一些他们想要得到的信息比登天还要难。 但小七是从小就伺候在沈协身边的,在所有沈国人的眼中,她背后代表着的势力就是沈协,所以她一定知道很多消息。 从沈协这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路梓樾只能去找别人求助。 反正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沈协就只是这个国家的摄政王。 他还不能彻底地只手遮天。 路梓樾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小七,王爷不日就会成为新的皇帝,按照旧历,军中的将军会回朝述职,那镇北王会回来吗?” 路梓樾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沈协掌握着政权,镇北王上官子墨掌握着军权,若是这一次能够求的他的帮助,那么父皇和母后至少可以保下一条性命。 上官子墨虽然是军官,但是他从来不会攻破他国的首都,他是黎国皇族的后人,年幼之时亲眼看见敌军攻破首都,看见他的父母双亲死于他的眼前。 为了复仇他少年便上战场成为战场上的好手,后来受沈国先帝的赏识纳入麾下,成为沈国的长胜将军,但他在战场上面有一个规矩,就是从不攻破他国首都,兵临城下之时,挂帅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所以这一次大越国破,沈协派了他麾下的战将,没有找上官子墨。 小七不知道路梓樾为何突然问起上官子墨,但她也能够猜到一些,只是不太相信路梓樾会真的和沈协唱反调。 她试探道:“镇北王会回来,算着日子便是后天,但是王妃为何突然问起镇北王,咋们府里素来和镇北王扯不上关系,就连王爷,和镇北王关系也算不得好。” 路梓樾看出来了小七在怀疑自己的居心,不过没有关系,她本来就不安好心。 “王爷说了,我会成为他的皇后,母仪天下,既然如此,我现在关心镇北王又有什么错呢?我总是要为王爷考虑的。” 路梓樾的目光非常的坦荡,一双眸子里面没有任何的私心。 小七瞧着她的模样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她在王爷身边伺候这么久,对于这位王妃也很熟悉,知道她几乎没有和镇北王见过面,想必真的是为王爷着想。 便也很是实诚的道:“王妃若是真的为了王爷考虑,那么便好好的在家里面待着,后日礼部会来人为王爷和王妃裁置衣物。” 小七提着灯,把路梓樾送到了房间门口,她没有进去,而且福身道:“奴婢还要回去伺候王爷,王妃还是早些睡下吧。” 路梓樾点头,她脸色本就不好,如今在夜风中一站,便显得更加的可怜了。 小七摇了摇头就转身离开,那些穿着重甲的侍卫把路梓樾的院子一层一层的围了起来。 她回到了房间,把门紧紧的关着,阿沛被关到了大理寺,她有了出去的机会,虽然是去被调查,但是在路上她有无数次的机会传递消息,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应该有大越国的人在院子里面等着自己。 他们是路梓樾最后的希望,是她联系上官子墨唯一的途径。 小七有一句话其实错了,她和上官子墨并不是素不相识。 第五章:上官子墨 大越国剩下的那些人都非常的忠心,他们知道他们是国家最后的希望,所以愿意为了这个已经破败的国家鞠躬尽瘁。 国家强盛之时,他们享受国家的份禄,国家破败之时,他们用尽所有的力气维护这个国家,费尽心机也要保护落网的国君。 路梓樾是他们在这种重要时刻的领头人,所以把她的命令放在第一位去做,一听到她要镇北王上官子墨的消息,自然都是奋力的打听。 阿沛被送到大理寺接受调查,沈协也如同他讲的那样送来了伺候她的人,名唤穆华,是沈协身边很得力的侍女。 “奴婢见过王妃。”穆华手里面端着一碟精致小巧的糕点,嘴唇挽起的弧度仿佛经过了计算,她恭敬又不失疏离,“这是王爷叫奴婢送过来的糕点,是厨房专门为王妃制成的。” 路梓樾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觉得颇为讽刺。 沈协如今忙着当皇帝,六部的琐事都让他忙的整日里住书房了,又怎么会有时间来管自己?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和哪位官员商议国家大事,这个男人无情起来,是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 但路梓樾心里明白她现在必须要装出一副顺从的模样,不然沈协定然不会放松警惕,说不定自己的莽撞还会把事情弄的更加复杂。 于是便是微笑着示意穆华把糕点放在了桌子上,她拨弄着手链上面的珠串:“帮我谢谢王爷,多谢他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关心妾身。” 说完,更是笑眯眯的用才拨弄完珠串的手去拿糕点,她刚刚伸出去,穆华脸色就变了,她想要伸出手去制止路梓樾的举动,但又想起来之前沈协和她讲的话,便忍住了冲动,微笑继续挂着,只是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僵硬。 “王妃觉得如何?” “尚可。”路梓樾仿佛没有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把嘴里的糕点吃完之后就双手托腮:“穆华,你伺候我午睡吧。” 穆华点头。 于是路梓樾就在她的伺候下把外衫脱去,她退后几步行礼:“王爷说王妃午睡的时候不喜欢别人伺候在身旁,那奴婢半个时辰之后来叫王妃。” 说完穆华就出去了并且把门给合上。 门外完全没有了动静,路梓樾才从床上起来,此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和她长相一般无二的女子,甚至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都一模一样。 “约了那里?” 路梓樾穿上那个女子旁边的一套素衣,她戴上面具系上披风。 那女子闻言道:“离王府不远处的一处茶楼里,公主从窗户外出去后林一会为公主带路。”女子说完就躺在路梓樾刚才躺着的床上。 她压着声音:“公主尽量早些回来,这边我会为你守着。” “好。”路梓樾点头,她从床边绕到了屏风后面,此时窗户正开着,外面有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侍卫守着,她跳出窗户落到了小侍卫的旁边,此刻小侍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笑脸,他笑嘻嘻的道:“一切都为公主你处理好了,摄政王今日去了兵部,不急回来。” 路梓樾知道他们的消息可靠,便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上官子墨,沈协在兵部,暂时不会和上官子墨联系。” 路梓樾纵然不怎么管朝堂上面的事情,但她作为嫡公主,对六部也不陌生。 林一也明白事情紧急,他也没有再废话,直接就引着路梓樾往摄政王府的后门走去。 “摄政王府平日里后门都是关闭的,摄政王沈协不喜欢府里面有多个出口,所以这个后门也就是一个摆设,但他也没有下令把门给封了,而是专门派了人来这儿守着,不过守门的人都是我们大越国的好男儿,公主以后要是有事可以用这个后门出入。” 路梓樾听着他讲的话倒是有些疑惑,沈协是一个非常心细的人,他把一个国家的大小事情都处理的非常好,不放过任何一个会对国家产生不好影响的问题,这一次怎么这么糊涂,连守门的人不是沈国人都不知晓。 她心里面有一些虚,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林一很快就带着她到了约定的茶楼。 茶楼里面没有任何人,包括小二和老板,也没有任何人招呼路梓樾,林一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跟在路梓樾的身边,所以他在茶楼旁边找了一家铺子吃东西,只是一边吃一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路梓樾慢慢的走上茶楼的二楼,她看见了靠窗的位置上面坐着一个穿着墨衣的男子,那男子手里面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听见身后有了动静,防备的转过头来,他见是路梓樾,眸光一瞬间柔和了起来,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阿樾,许久不见。” 上官子墨声音很是清朗,落入路梓樾的耳中叫她眼眶有一种要湿润的冲动。 路梓樾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唇瓣微动,最后扯出一抹笑容:“我是有事要求你。” “你我之间,不必说什么谢字。” 上官子墨把手中的茶水饮尽,他放下茶碗,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映出路梓樾的面容:“我说过,你我是朋友,我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则,为朋友鞠躬尽瘁就是我的原则。” 他说完,见路梓樾有眼泪从眼眶当中流出来,叹了一口气为她把眼泪拭去:“阿樾,你是大越国的嫡公主,不能总是让人看见你软弱的一面,你的父君和母后还在等你去救命,你要坚强一些,我今天来的时候让我手下的人去天牢看过你的父母了,他们现在虽然在牢中,但摄政王没有亏待他们,每日的吃食都很好,并且可以满足他们对食宿的要求。” 上官子墨本来是想在见路梓樾之前就把她父母的事情解决了,但是手下的将军把消息传来之后,他就保持了沉默,沈协的这个动作他看不清楚,不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六章:质问 沈协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上官子墨不敢放松警惕,何况是现在敏感的局面。 他本来也不应该和路梓樾见面,沈协不是一个笨蛋,他摄政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算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但起码也掌握了他们的身家背景。 路梓樾在这个紧要关头能够出来,上官子墨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沈协故意放水要炸他出去。 平日里也就罢了,自己和路梓樾相识,把她当成真心朋友,为了她父母的安危,的确可以冒险一试。 但是这必须基于他能够保住他自己的前提。 路梓樾没有想到沈协居然会这样善待她的父母,她还以为到了大牢里面,父皇会被严刑逼供,她脑海当中有许多沈国狱卒折辱父皇的画面,每每想到这些东西就会心口抽痛,也因此在午夜梦回之时,心里面总是对沈协充满了怨恨。 但是却不曾想,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沈协其实非常善待父皇母后。 想到这里,路梓樾心中有些愧疚,却还是非常担心牢中的双亲。 她脸上的泪珠干涸,看起来更加的可怜了。 “即便是如此,我还是想要救下他们两个人,我了解沈协,他说出来的话虽说不一定会做到,但绝对没有随便更改的道理,他既然已经和我说过要我父皇母后的性命,那他心里面就一定有这个想法,并且实施的可能性还很大。” 路梓樾只要一想到从小就善待自己的父母双亲过几日就要遭受到敌国莫大的羞辱,那颗心便揪着疼。 但她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在这个国家五年了,也没有留下来什么势力。 她心里面很后悔,若是自己当时没有过分的沉溺于沈协的爱,那么此刻是否不会如此的无助。 她如此的可怜,上官子墨也只能说:“你放心,这几日我会选一个机会去见摄政王,会和他仔细的聊聊这件事情,虽然不敢说马上就有效果,但至少可以动摇他的心思。” 路梓樾点头,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上官子墨的帮助,按道理来说应该心安,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居然出奇的有些心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种心慌的感觉一直带到了摄政王府,路梓樾一来一回花的时间不多,所以在她回府换好衣裙之后,穆华才恭敬地敲了敲房门。 没有情绪起伏只剩恭敬的声音在路梓樾耳边响起:“王妃可起来了?” 穆华的时间掌握的非常好,半个时辰一到她就直接来了。 若是放在平时,路梓樾很有可能要晾她一会儿,并且王府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有有赖床的毛病。 只是今日,路梓樾一反常态地打开了门,温柔的阳光照耀着她精致的五官,涂着胭脂的红唇微微向上扬起:“穆华,王爷回来了吗?” 路梓樾想要见沈协一面,她想要再一次认真的问问他究竟是打算如何处理父皇和母后。 沈协对他们两个人这么好,这件事情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 穆华没有想到王妃刚刚睡醒就想要见王爷,不过既然主子已经发话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要想办法满足主子的意愿。 何况王爷刚刚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穆华心里面想着王爷如此把这个王妃放在心上,说不定他现在生气的时候见到王妃,可以缓解一下心里面蕴藏着的怒火。 穆华有自己的主意,也计较了一番得失,她随即微笑着说道:“王爷刚刚回来,如今在竹园中用饭。” “好。”路梓樾点头,她便是一个人提着裙摆往竹园的方向去了。 围绕在她住处的那些士兵并没有跟着她走,也完全没有询问她去向,似乎他们在这里只是一个摆设,一个让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摆设。 沈协在摄政王府有三个常去的地方,一个是他平日里处理事务的沈园,一个是栽种了许多竹子,没事的时候去散步的竹园。 另外一个就是路梓樾的住处,沈协摄政王府里面只有一位正妃,他和路梓樾没有成亲的时候府里面就没有任何一个伺候他的女人。 成亲之后也未曾在外面去拈花惹草。 朝野上下都知道他们的这位摄政王殿下只喜欢家里面的那位王妃,所以平日里送礼也从未送过漂亮的女子。 竹园离路梓樾的住处非常的近,再加上她自己赶路的缘故,很快就到了。 一踏入竹园的门,就看见沈协正在院子里面用膳,桌子上面放了许多的珍贵佳肴,但他都只是随便用筷子夹了两下。 沈协平日里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处理事务就是处理事务,吃饭就是吃饭,他不会在处理事物的时候吃喝东西,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漫不经心。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沈协心情不好,被别人给得罪了。 “既然来了,就尝尝这些菜。”沈协知道有人靠近自己,他本来想要发作脾气,但鼻尖却闻到了一股非常舒服的香味,淡淡的并不浓郁,但却是他非常熟悉的味道。 闻香识人,沈协知道来者是谁。 “我刚刚睡醒,就听见穆华说你刚刚才回来,在竹园用饭,所以就想着过来陪陪你,我们好像已经有一两日没有见过面了。”路梓樾在沈协旁边坐下。 她眼睛里面难得又带上了一份温柔。 沈协自从她来了之后,就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当然发现了她眼神的变化。 若是放在昨日,自己说不定还会因为这眼神的变化心中雀跃一番,但今日,他知道了一些影响心情的东西,心境自然也就发生了一番变化。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溢着寒光的眼眸盯着路梓樾,那里面除了冷之外还有其他的内容,但是路梓樾却只看见了冷。 沈协突如其来的改变是路梓樾完全没有想到的,她看着面前俊美恐怖的男人,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说出来的话语也带上了几分颤意:“你,是怎么了?” 第七章:动手 沈协的样子路梓樾现在很害怕,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五年了,沈协平时的话都是带着笑脸的,就算他有时候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从来不会把不开心的情绪带回家。 路梓樾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但现在才发现,沈协许是平日里惯会隐藏情绪,所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模样。 路梓樾面上很无辜,她仿佛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事。 若是放在之前,沈协还是摄政王,他也不想和她计较,毕竟处在他们两个人的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路梓樾只要不给他头上戴帽子,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他也没必要顾及朝廷的那些老人家心头的心思。 但现在,他马上就要成为九五之尊,一时之间迫于无奈,也不得不给那些言官几分颜面。 何况,路梓樾是在背着自己去做那些事,她心里面存的心思,就是要让他难堪。 眼神之中的寒光更甚,他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路梓樾吃痛一声,却也坚强的咬着唇瓣,洁白的牙齿在红唇上留下一道印记,她才看着盛怒的男人,讥讽道:“王爷马上就要成为九五之尊享尽天下荣华富贵,是不是因为所有的一切在王爷心中得来都太过顺遂,所以您现在,是否是想要通过折辱你的妻子来获得乐趣?” 她一字一句都击打在他的心上,叫沈协本来想要放过她的心思瞬间消失。 像一盆油浇在了水上,又残忍的在油水上面扔了一把火,炙热的火吞噬了一颗心。 “你在我身上寻找错误,我能够理解,毕竟的确是我抓了你的父母,但你要明白一点,今日是沈国灭了大越,而我是你的夫君,所以你才可以来找我诉苦,才可以在这里无理取闹。” 抓她手腕的力气逐渐加重,好像要把那细白的一截捏碎了。 沈协用了力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路梓樾总是这么的不懂事,明明大越国的覆灭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就算是有,那也只是自己派了手底下的将士去打仗罢了。 而路梓樾忍受着因为他的手上不断加大的力气而带来的疼痛,嘴巴咧起,她本来想要讨饶,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沈协故作矫情的言语又堵了回去。 她另外一只手抓着沈协的手腕,制止他继续加大力气。 “你说的对,你是我的夫君,所以我才可以来找你诉苦,也可以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可以无理取闹,因为在你心中,只有这样做,我才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她明亮亮的眼眸中蓄满了讥笑,似乎眼前的人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动过脑子想过?沈协,人世间是没有那么多的对与错的,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多加狡辩,你敢说,你把我的父皇母后关在天牢当中,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不是傻子,就算五年没有关注过朝堂,但她也是受过父皇的培养的。 皇室出来的人没有这么的单纯,就算路梓樾在沈国没有动过什么腌臜的心思,却也不代表她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第八章:不要多管闲事 沈协挽唇:“我何时和你说过,我把你的父皇母后关在天牢之中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事已至此,沈协也不想再给面前这个单纯的女人什么希望,他必须要让她看清事实。 沈协眼底也布满了讥讽,他玩味的道:“你说的对,这些事情我既然已经做过了,那么的确没有必要多加狡辩,你的父皇母后既然已经亡了国,成为了输家,那么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帮我鼓励军心,你不是一个傻子,所以动动你的脑袋瓜子仔细的想一下,有什么比你父皇的头颅更能够让我的臣民兴奋的?” 他说完,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路梓樾寸寸灰败的脸色,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知道路梓樾现在心里面充满了愤恨,但是有什么用呢? 她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又有什么本事去救旁人。 沈协想到这里,脸色突然缓和了一些,幸好五年来路梓樾在沈国没有什么根基,不然他会担忧她不受控制,做出许多错事。 心中的怒火渐渐消弥,他露出微笑伸手摸了摸路梓樾的脑袋:“阿樾,你听我的话,不要去联系不该联系的人,做不该做的事情,你知道我能够查出来你今天去了哪里,和谁说了话。” 路梓樾瞪大眼睛,小脸瞬间煞白。 沈协说他可以知道自己今天去了哪里,见了谁,那么是不是代表自己去找了上官子墨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路梓樾心中有些悔意,今天的事情是她着急了,要是有充分的准备,沈协一定不会知晓。 终究是她的鲁莽连累了上官子墨,希望沈协不要去找他的麻烦。 路梓樾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沈协把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扶了扶额:“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我也可以当做你一直在王府里面没有出去,但若还有下一次,阿樾,我就不能够保证,我还是今天的好脾气了。 他执起筷子继续吃饭,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她的碟子里:“你刚刚才午睡起来,想必也饿了。” 他敛下了所有的神色,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协可以做到若无其事,但是路梓樾不能,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去找上官子墨做错了,之所以后悔不过也不过是觉得自己不该平白地连累了别人。 她害怕沈协,并不代表在他面前就要虚与委蛇。 放下手中的筷子,把头扭向一旁:“我不饿。” 她心中有些怨气,刚才的那些害怕全部都消失了。 她这样的态度无疑是激怒了好不容易把怒火压抑下去的男人,沈协抬起头来看着她,胸膛里面翻滚着的怒火尚且还没有喷射出来。 “你再和我说一次?” 他觉得是不是好久都没有和路梓樾好好的说过话了,或者是说他最近实在太过温柔,让路梓樾忘记了,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就算再说两次又何妨?”路梓樾毫不畏惧地偏过脑袋来看着他,“我曾经求过你,希望你可以帮我救我的父母,但是你不愿意,但就算是这样,沈协我也没有怪过你,我能够理解你处在你的位子上有很多事情都难做,你看看我,就算到了这样的局面上,我还是不要脸的设身处地为你想。” 她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他虚伪的嘴脸:“你和我说你有多为难,你和我讲你不能够得罪那些言官,你说你在朝廷上面的局势很困难,这些话若是放在之前,我全部都会相信,因为我知道的确是如此,那时候你的上面还有一个皇帝。”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曾经约束你的皇帝成了先皇,他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你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皇位的继承人,那些人就算对你有诸多微词,但他们也不敢得罪你不是吗?” 路梓樾说到这里,眼神已经渐渐变得失望起来。 “你不愿意可以直接和我说,没有必要找这么多的借口来诓骗我,还有,凭什么你不愿意帮我救我的父母双亲,也不允许我去求助别人呢?” 别的她都可以非常大度的不计较,只是这一点一定不行。 路梓樾早就没有把解救父母双亲的希望托付在沈协身上了。 她说了好一大堆,甚至连苍白的脸都说得红润了起来。 沈协把她说的话全部都听进了耳朵里,他最近忙于政务对路梓樾少了些许关注,没想到这一时之间她小脑袋瓜里就多了这么多的想法。 甚至还对他充满了怨念。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始,路梓樾虽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是她对亲近的人要求非常的严苛。 上官子墨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路梓樾在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是得到了上官子墨的道歉之后,她会选择原谅。 如果自己做错了,路梓樾就会紧紧的拉着这个错误和他说上许久。 想到这里,沈协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他胸膛之中翻滚的那些怒火本来烧得已经够旺了,再加上这没来由的无名怒火一起,便是直接把控制情绪的那根弦给绷断了。 沈协站起身来,他高大的身子在路梓樾的身前投下了一道阴影,晦暗不明的眼眸盯着她,薄唇微微地动着:“阿樾,你如此的怨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你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便闭上你的嘴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奢望你可以解救我的父母双亲,但只请求你不要多管闲事。” 路梓樾觉得此刻的气压非常的低,她是硬着头皮说完那些话的。 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她能够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好。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路梓樾现在想的就是逃离竹园。 就算是回去一个人呆着也比现在的状况好。 她挪动了一下脚步,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沈协捕捉到了她想要逃跑的欲望,于是直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阿樾,你竟然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那我也不介意让你心中的不满再多一些,我好像从来没有带你去过一个地方,阿樾,你知道,我平日里都舍不得你看见黑暗的东西的。” 他说到这里,勾唇一笑。 第九章:给你一个机会选择 沈协和路梓樾成亲五年来,都把她保护的特别好,摄政王府里她能接触到的那些下人都是品行端正的。 毕竟沈协知道,大越国的皇帝皇后把路梓樾教养得非常好,她从小学的东西里面没有掺杂任何的黑暗。 所以她就算偶尔有什么小心思,想要闹些事情出来,结局一定是无伤大雅的。 甚至于在她不小心影响到别人的时候,心里面还会有许多的歉疚。 所以沈协之所以愿意对这个和亲过来,他并不熟悉的妻子好,就是因为他知道,路梓樾值得别人那样去做。 但是现在却不像往常那样了,很多都发生了改变,他们两个人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夫妻关系,一个弄不好,沈协会成为路梓樾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这不该是他们这对恩爱夫妻最后走向的结局,何况沈协目前也没发现有其他看得入眼的女人。 路梓樾聪明,但有时候也非常的愚蠢,被保护的太好是一件好事,但没有见过世面就很容易被欺骗。 路梓樾被他强行拉着手腕,她眼睛里面的火都要喷出来了,恶狠狠地盯着面前面目不善的男人。 “你想带我去看什么?” 路梓樾全身上下充满了抗拒,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的距离她就不愿意再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沈协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和她闹。 脸色直接就沉了下来:“你不是说想要你的父皇母后活下来吗?那我就带你去看看,他们的身份活下来之后会享受怎样的待遇。” 沈协就不相信,看见的那样场景的路梓樾,还会到处求人去救大越皇帝皇后。 “你是什么意思?” 路梓樾察觉到了他话里面的不对,另外一只手直接扯着沈协的衣襟,她红彤彤的双眼瞬间装满了冷凛。 “沈协,我说过我不求你能够救他们,只希望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你都做不到吗?” 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沈协也没有料到路梓樾会如此,他突然懵了一下。 但随即便是走近两步和路梓樾身子贴在一起,他可以感受到她胸口处的起伏,也知道她现在非常的慌乱。 沈协突然开心起来,路梓樾心里面仍然对他有许多的恐惧,这是最好不过的。 自己对这个女人还有威慑力,那么她就不敢背着自己做出格的事情。 上官子墨那事应当是她一时昏了头。 想到这里,沈协心情更加不错。 但他还是要这个女人心里面更加的害怕他,如此自己才能够牢牢的把她掌握在手心里,关键时候也不至于促成大错。 路梓樾被强行拉上了马车,沈协坐在她的旁边。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路梓樾知道男人的心情非常的不错。 真是有意思,他莫名其妙的在竹园折辱了自己一番之后,居然有这样好的心情。 她现在心里面充满了对上官子墨的歉意和对沈协的仇恨。 他心情好,路梓樾看不得。 挽起唇来嘲讽道:“刚才在竹园的时候摄政王大人还是一张臭脸,怎么,骂了我一顿之后,摄政王大人的心情就好了吗?” 路梓樾盯着他:“我和摄政王在一起这么多年,居然从来不知道王爷有这种特别的嗜好,在别人的痛苦上面得到欢乐,呵。” 沈协没有搭理一直聒噪说个不停的路梓樾,他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在口头上面占一点便宜。 等一下她要见到的东西比较残酷,现在过过嘴瘾也算是给她自己做做心理建设了。 路梓樾不知道沈协为什么不理自己,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说话也省得自己烦心。 马车里陷入安静。 路梓樾嫁到摄政王府五年来几乎没有出过门,除了参加那些大家夫人办的宴会。 不过参加宴会前后她都非常的忙碌,在马车上也没有什么心思记京城的路线。 不过她对这些市井生活也着实没有兴趣,普通百姓过的日子和她也没有关系。 马车摇摇晃晃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外面赶马的车夫捏着声音道:“王爷,咱们到了。” 路梓樾一听那车夫说话就知道他是宫里面的太监。 没有想到,沈协现在身边跟着的人,已经换成了宫里面的。 沈协拉着路梓樾下了马车,她虽然不知道沈协会把她带来哪里,但心中也做过一番猜想。 说是要带她见什么黑暗的东西,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带她来了大理寺。 沈协看出来了她眼中的不解,颇为悠闲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和声音都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不是说,想要救出你的父母吗?阿樾,我现在就带你来看看,亡了国的君王如果不和国家共同进退的话,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路梓樾越来越不解了,亡了国的君王没有全了国家,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自然是留下来了一条命。 他们接下来的生活就算没有以前好,但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 大理寺的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他们的脸色都非常的冷,沈协走上前去从腰间掏出一个玉牌递给其中一个侍卫。 那侍卫看见玉牌之后同另外一个侍卫点了点头后就放行。 他们好像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沈协也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路梓樾跟着他一起进了大理寺。 “你马上就要成为国家的掌权人了,他们这些人都不认识你吗?” 路梓樾跟着他的脚步往前面走着,进了大理寺之后便来到了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走完之后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沈协在分岔路口选了最边上的一条。 沈协闻言反问:“为什么要认识我?” “这个国家有很多官员和侍卫,他们的上面有一级一级的长官,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知道管着自己的人是谁就可以了。” 沈协说完之后脚步也停了下来,此刻他们面前的是一块石壁,石壁非常的光滑,在黑黑的甬道里,昏黄的烛火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路梓樾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心里面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继续再走下去的话,会发生一件她根本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第十章:我从不会骗你 沈协伸出手掌在石壁上摸索了一会儿,他在这块光滑的石壁和旁边的接缝口找到了一个突起的按钮,按了下去转过头。 他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路梓樾:“我依然愿意给你机会让你自己选择,上一次你的选择救了你的小侍女,阿樾,这一次你也要认真的选。” “就算我认真的选了,你能放过我的父皇母后吗?”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里面难得的带上了一丝祈求。 沈协不会带她去看什么好东西,更何况这一次还要让她作出选择。 “不一定,但总是能给你一点希望。”他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待会儿要认真的看,然后好好的选择,我对你的答案非常感兴趣。” 他说完,再一次转过头去把按钮按下,光滑的石壁慢慢的向上提起,一会儿的功夫这块石壁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石壁的外面是一块种满了青草的土地,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建筑。 路梓樾没有想到石壁外面竟别有洞天,只是这建筑全部都是用石头砌成的,简朴之余又有些肃穆。 “这就是你说的,藏在京城里黑暗的一面吗?” 沈协没有答复她的话,他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到了那建筑的大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袭白袍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和胡子花白花白的,露出来的手背上有许多的皱纹,干巴巴的皮肤贴在骨头上。 看起来年纪应该很大了,但脸上的皮肤又非常的稚嫩,白净光滑,像是十几二十岁刚刚及冠的男子的皮肤。 鹤发童颜? 路梓樾心中藏了疑惑,她越发觉得这个地方不一般,越走下去心里面就越发的发毛。 老人直接朝着沈协走过来,他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王爷许久都没有过来了。” 沈协也难得的勾唇,他笑着指了指身后跟着的路梓樾:“王妃娘娘想要做一个选择,我便是带她来看看,这个选择应当如何去做。” 沈协说完,白胡子老人惊讶的把目光看向他身后的路梓樾。 他惊讶的道:“哦?王妃娘娘和王爷没有商量好这件事吗?” 白胡子老人有些不解的看着路梓樾,他双手抱拳微微弯了弯腰,算是行礼。 抬起头来便瞧见了路梓樾有些迷茫的双眸。 人活得久了,见的事情多了,白胡子老人也大概能够猜出路梓樾今天是被骗来这里的。 看来这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坚固,这个外来的王妃还是有些脑子,并未沉溺于情情爱爱无法自拔。 他想到这里便是有些歉意的对着沈协道:“不知道王爷今天要来,所以并没有准备什么有趣的节目,只是估摸着时间,现在已经到了放风的时候了。” 白胡子老人说到这里投了一个颇为怜悯的目光给路梓樾:“王爷可以带着王妃娘娘进去看看里面的人,想必王妃娘娘,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完之后,白胡子老人便福身退下了。 宽阔的土地上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路梓樾心中的恐慌叫她萌生了一种想要离开的欲望,而且这种欲望在心里面生长得非常迅速。 沈协正想要带她进去看看的时候,路梓樾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我不去了,我以后也再也不会在你面前说要你救我的父皇母后,沈协,我求求你,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会做出来什么不利于你们沈国的事情的。” 面前的小女人主动在他面前放低了身为公主的姿态,大越国的事情传来了这么久,她来求了他许多次,却还是第一次让沈协觉得她那么的可怜。 大大的眼睛里没有装着眼泪,但眼眶是红的,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叫沈协有些不舍。 但他仍然是必须要让路梓樾放弃救她的父母双亲,要让她知道,想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依附着自己。 他们两个人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路梓樾是要成为他的皇后的。 沈协突然微笑了起来,用手把衣袖从路梓樾的双手里面抽离出来,他说出来的话你都隐藏着笑意。 “阿樾怎么能够退缩呢?你一直都在求我放过你的父皇母后,我现在给你机会让你救他们,你怎么又突然不愿意了呢?” 沈协盯着她稚嫩的脸,看着她眼睛里面装着的迷茫和害怕。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哄意:“阿樾,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你仔细的想一想,你去求那些将军官员都是没用的,他们不能够左右我的想法。” “但你是我的妻子,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做到,我不愿意给他们机会,但是愿意给你。” 路梓樾未曾料到沈协今日脾气会这么好,明明刚才在竹园和马车上面的时候,他还有些生气。 但现在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来哄自己。 虽然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但路梓樾此刻心里也稍稍安稳了一些,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还是说刚才所处的环境,以及遇到的人影响了她的情绪。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你真的能够保证,你不会诳骗我吗?” 沈协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樾,我们两个人之间,我是非常诚实的,我若是不想和你说的事,便怎么也不会说出来,宁愿让你不满,也不会骗你,你说是不是?” 路梓樾如此一想确实如此,五年来,沈协好像的确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什么谎话,有时候自己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去问他。 沈协都会先估算一下事情能不能告诉自己,若是不能,便直接拒绝。 想到这,她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安稳了下来。 看着这质朴肃立的建筑,心里面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沈协自然看出来了路梓樾给她自己做了非常强的心理建设,不过这些都没有用,在没有真正进去之前,路梓樾完全无法想象里面的黑暗。 她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毕竟只要为人儿女,都接受不了自己的父母会遭受那样的屈辱。 第十一章:有时候活着,不如死了 沈协带着路梓樾,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建筑里。 刚才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此刻就站在大门的后面,他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笑容。 “王爷进去之后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里面的人心智都不怎么健全,若是伤害了王爷的话,小老头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白胡子老头说完之后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递给王爷:“里面所有的锁都可以用这一串钥匙来开,钥匙上面有不同的字,不同的字对应不同的门,王爷稍微注意一下。” 白胡子老头说完之后就退在一旁把过道给他们两个人让了出来,沈协从他手中接过钥匙之后就朝前面走去。 路梓樾自然是跟着他的身后,不过就当她刚跨出第一步的时候,白胡子老头突然伸出手来扯住了她的衣袖,生生的把她的脚步给拉停了下来。 他那双慈祥的眼睛里面装着的还是怜悯,叹了一口气道:“王妃娘娘,有时候一个人活着,不如死了,特别是那些曾经手中握有过权力的人,他们是无法接受一朝事变,身份带来的落差感的。” “你是什么意思?”路梓樾心中嘎登一声,她突然有些心慌起来。 白胡子老人知道她的身份,而且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也不可能随便说话来骗自己。 那么他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什么,或者是说,这个建筑里面装着的那些人…… 她突然有些着急起来,想要问个清楚。 但白胡子老人心里面清楚王爷带这位王妃来是做什么的,他一时不忍可以提醒王妃一些,但若是把事情都和盘托出,王爷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便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王妃娘娘还是快点跟着王爷进去吧,否则等 一会儿,王妃娘娘就找不到王爷了。” 白胡子老头说完之后就站在那里不再言语,路梓樾纵然是想要再逼问他一番也没有法子。 她见着沈协的确马上就要走没影了,这才连忙提着裙摆跑上去。 沈协手里面拿着白胡子老头刚刚递给他的那串钥匙,他走到了一扇铁门的面前,随便在钥匙串里面拿出了一把便开始开锁。 眨眼的功夫,路梓樾可以确定他一定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 “刚才的白胡子老头不是说了,要看上面的字吗?” 她提醒着沈协,免得这位王爷等一下打不开锁,会心情不好。 只是她话音刚落,铁门上面挂着的黑锁就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把黑锁瞬间就被打开了。 沈协从黑锁里面把钥匙抽了出来,他道:“他的确说了这句话,不过是一句废话,这把钥匙串上面挂着的每一把锁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管哪一把都可以打开这里所有的门。” 他说完,把铁门推开,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过这条甬道和之前的都有些不一样,不是光滑的石壁,而是一扇扇的铁门。 那些铁门后面都有一个不大的空间,路梓樾咬唇,若是她没有想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监狱。 “你带我来监狱做什么?”她咬唇,看着一脸戏谑的男子,“你是想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她没有过脑袋就直接说出了后面的那句话,说完之后有些懊恼,沈协根本就不可能把她关在这种地方的。 更何况,明天礼部的人就要来测量衣服,沈协还需要一个出身高贵的皇后,如此关头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事的。 想到这,路梓樾心一安。 她正准备在说话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叫她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瑟瑟地抖了抖身子。 沈协见状,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了路梓樾的身上,看着那长长的甬道,数不清的铁门,眼眸微眯,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许久过后,他才抿着薄唇说道。 “你是一国公主,可曾知道你们国家是如何处理那些失败的人的?” 路梓樾知道他的意思是那些亡了国的君王,便摇头:“父皇从来不让我接触这些东西,更何况大越国甚少和其他国家发生战争,大家都是相安无事的过日子,我也未曾听过,有人叛变。” “你父皇对你很好,既然他舍不得让你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沈协突然拉着她的手走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铁门面前,铁门里面没有活着的东西。 只有一张破落的床,上面有一床发霉了的棉被,隔的不远处有一个尿壶,除此之外,这小小的空间里面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路梓樾不解,她把这个空间里面装置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看完了,甚至非常仔细的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屋子虽小,装的东西简单,但也还算得上干净。 比起外面的那些牢房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看见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吗?阿樾,你可能觉得这个屋子的条件还不错,至少比起一些其他的牢房来说,干净了不知多少倍,若是普通的犯人进来,心中会感到欢喜,但你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沈协又再次拿出那串钥匙:“阿樾不如猜一猜,若是你猜对了的话,我便带你去看看,那些人在这里,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这里关着的,是不是就是你口中的那些失败了的人,有其他国家的君王贵族,有你们国家的背叛者,或者,还有一些位高权重,你们看不惯的人。” 路梓樾大概能够猜出关着的人是谁,她也大概知道今天沈协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他给自己做的选择,应该就是让父皇母后活着,但却要被囚禁在这个地方。 失去以往的身份,一辈子都被囚禁在这里不见天日。 这样的折磨,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受下来的。 但可以活着,就算活得不为人知,活得苟延残喘,但好歹是活着的。 还可以呼吸空气,还可以看见这个世界,心里面还能够有念想。 她心里面挣扎起来,不知道待会儿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第十二章: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沈协一直都知道路梓樾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果然,自己不过稍稍和她提了一些,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地方是用来关什么人的。 这样就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 “阿樾如此的聪明,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奔主题吧。” 说完,沈协带着她继续往前面走。 “你刚才说这个地方是关那些亡了国的人,和背叛者,也没有说错,但是刚才的那些房间,并不是给他们住的。” 沈协步子停到了这条过道最里面的那扇铁门面前:“刚才的那些屋子,是监管那人的居住的地方,你觉得环境不错,但他们不那么觉得。” “一个人长久的待在一个地方,明明身上有官职,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却因为要监管这些人的缘故,他们只能够龟缩在这里,你说,要多久,才能让监管的人心中充满怨气?” “你这是在诛心!” 路梓樾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想到他嘴巴里居然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看管他们的人心理都出了问题,何况那些被管着的人。 路梓樾开始害怕起来,她刚才心里面还在徘徊,但现在已经坚定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父皇母后住在这里面。 她一定要想办法给他们另谋一条路。 “诛心?”沈协偏过头来看着她,“你知道这里最恐怖的其实并不是这些监管者内心有问题,而是他们身份带来的巨大的落差感。” “除了落差感之外,他们每天都要像苦役一样做很多活,甚至还会受到许多的辱骂,之前养尊处优的那些人,只需要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他们的手上就会有许多的老茧。” 沈协说着说着就伸出他的手,手掌宽大,指节分明。 勾唇嘲讽:“你说有多少人能够接受,心理上和身体带来的两重落差?” “自古都说英雄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活,成王败寇,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路梓樾红着双眼对沈协吼道。 沈协并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情绪,路梓樾今天的所有表现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情绪失控也好,对他破口大骂也好,反正今天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也会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 马上他就要登基了,许多事情都容不得出错。 路梓樾是他的皇后,要和他共同进退,她的身上不能够出现任何的黑点。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想办法把他身上所有的利刺都拔干净。 路梓樾可以对这个国家不满,但她绝对不能够在言语上表现出来。 “为何要直接杀了他们?阿樾,当战争被挑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一方是无辜的,他们既然在那场博弈当中输了,那么当然要付出代价。” 沈协看着她红彤彤的双眼,抚慰道:“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活下来就有希望吗?你看,他们现在全部都在这里好好的活着,虽说为了活下去要卖力气,但好歹还是活着的,所以阿樾,你选好了吗?” 究竟是让你的父皇母后来这里呆着,苟且偷生,还是说,让他们体体面面的去死? 沈协没有说完最后那句话,路梓樾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泪水从她的眼眶掉落,她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她要如何来进行一个选择? 她的父皇母后,愿意为了活着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吗? 此刻,她才是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的白胡子老头会同她讲:有时候人活着,不如死了。 是啊,能够摧残毁掉一个人的,只有别人漫无边际的折辱。 要把他们的当成地上的尘土,随意蹂躏。 她合上双眸,任由所有的泪水全部都划过脸庞掉下。 “沈协,我若是选择让他们在这里,你能够保证,他们一定能活下来吗?” 路梓樾努力把肺里面所有污浊的空气压出来,她大口的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之后,才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水。 “只要他们能够活着,沈协,我想清楚了,我只要他们两个能够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好,即使没有了身份,好歹还是活着的。 沈协倒是有些意外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大越国皇帝曾经是一国之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国家覆灭,他也还是一国之君,虽然没有当初那么尊贵的身份,也好歹曾经是一位帝王。 路梓樾作为他的女儿,居然没有想要维护他帝王的尊严,而是要他苟活于世。 沈协不明白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路梓樾,自然不会反悔。 也没有兴趣把铁门拉开了,免得等一会儿里面的那些东西吓到可怜的阿樾。 他点头:“你放心,既然你已经做出来了选择,那我明日就把他们从天牢转移到这里。” 沈协说到这里之后,突然想起来,他手底下的人也去找过大越国皇帝,问他是否愿意来这里苟且偷生的事情。 他得好好想想,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哦,好像是一口就拒绝了。 那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大越国皇帝最疼爱的女儿要把他送到这里来承受屈辱,若是他知道,剩下一辈子所遭遇的磨难,都是由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女儿引起的。 他脸上的表情会有多好看? 沈协想到这里,目光不留的停留在了哭的泪眼婆娑的路梓樾身上,她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从眼眶里面都滚落出来。 眼眶红彤彤的样子像极了可怜的白兔。 沈协也不由得心生怜惜。 他伸出手来把她勾到了怀里,大掌轻轻的在她肩膀上抚慰的拍到。 他今日的嗓音异常的温柔:“阿樾,我现在带你回去吧,以后咱们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 沈协说完就想带怀中的女人离开,但此刻他明显感觉到路梓樾在听到他说再也不来这里之后身子一僵。 闷闷的声音从自己怀中传来:“我以后也不能来见他们了吗?” “不可以,今日带你过来已经是违反了这边的规矩,何况让他们活下来,已经是沈国的仁慈了,阿樾,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你说呢?” 他把下巴放在她的额头上,唇角微勾。 第十三章: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路梓樾是被沈协抱着回摄政王府的。 她现在思绪很乱,分析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局面? 沈协将她放在软榻上,腿上盖了一条羊毛毯。 穆华就低着脑袋伺候在一旁。 “伺候好王妃,你随时跟在她的身边,最近几天都不要让她再出门了。” 沈协说完之后用一旁放着的湿毛巾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不要再哭了,明日礼部的人会来给你量身段,制作你的凤袍,若是他们看见你流泪的话,礼部的那些老头子,就要来我这里嚷嚷说我对你不好了。” 沈协动作非常轻,仿佛怕他稍微一加重力气就会在路梓樾白净的脸庞上留下一道红印。 他的温柔一如既往,路梓樾却没有什么心情消受了。 她侧过身子偏过脑袋躺着,从喉咙里面出声:“我累了。”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等一会我让小七过来伺候你,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全部都可以告诉小七。” 沈协知道她今天经历了许多,感到劳累也是意料之中的。 他不打算和她多说些什么话,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要她自己去消化。 路梓樾不想看见沈协,却在听见他说要小七过来伺候自己的时候,猛的转过脑袋。 “为什么要让她过来照顾我?” 路梓樾觉得一股酸涩的感觉从胸口上来直冲眼眶,她又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努力的瞪大眼眶,让眼泪不会轻易的掉下来。 “你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那个叫做小七的姑娘,摄政王府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王爷身边有一个非常得力的姑娘,日日陪伴在他身边红袖添香,算起来王妃待在王爷身边的时间,都没有那个叫做小七姑娘的时间长。” 路梓樾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她和沈协之间关系可以那么的破碎。 沈协用她的父母来威胁她,因为做的事情不合他的心意,所以就要把她囚禁在这里。 可那个叫做小七的姑娘呢? 她盯着他:“我以前只是觉得,小七待在你的身边非常能干,她可以帮你解决很多事情,但最近这段时间我发现,沈协,你对她,是不是有了什么别的意思?” 沈协不明白路梓樾为何会把怒火撒在小七的身上,为何会说这些没有来头的话。 但他心里还是滋生出一些喜悦来。 路梓樾在为他吃醋,她心里面还是有自己这个丈夫的。 一抹笑容不由得挂上眉梢,他弯下身子看着眼前要哭不哭的路梓樾,温柔的伸出手来在她的眼眶把即将掉落的泪水擦去。 “怎么会?” 他摇头解释道:“小七在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小姑娘,你知道她的哥哥是我手下的部将,之前是因为保护我殉职的,小七是他唯一的妹妹,我有保护她的责任。” “所以你的保护,就是和那个小姑娘随时都形影不离?” 路梓樾根本不信他的这些鬼话,如果真的要保护人家唯一的妹妹的话,那么何必,把一个十几岁岁的小姑娘搅入他的政局之中。 路梓樾在沈国虽然消息闭塞,但也知道小七小小年纪就遭遇了好几次刺杀。 而她的手中,有许多沈协的机密。 “我只是给她一个能够证明他自己的机会,阿樾,不是每一个人生下来就像你一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十五岁之前,是大越国的嫡公主,十五岁之后,是我唯一的王妃,而后更要成为我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命好,小七比不上你。” 沈协说完,又宽慰的道:“你没有必要和这个小姑娘一般计较,若是你不喜欢她过来的话,那我就让她继续待在沈园,不过来给你添堵。” 沈协不想惹路梓樾不快,他们两个人还要好好的过日子,如今才五年的光景,没有必要彼此翻脸,给对方难堪。 闻言,路梓樾只是冷笑:“我怎么会不喜欢她过来伺候我呢?都说小七姑娘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只要是个人,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按照王爷的意思,等一会就让她过来吧。” 她说完之后就躺下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沈协也没有心思打扰她,和穆华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回沈园了。 沈园 沈协刚刚走进书房,就看见一个穿着鹅绿色长裙的姑娘坐在一旁的案桌上,她把头顶上的头发简单的盘了起来,上面簪着一根珍珠簪子。 垂在胸前的头发编成了一些细小的辫子,剩下的都披在身后。 她手里面拿着一本奏折细细的看着,一旁的手边还有一本空白的书,上面有些细小的字,像是她在一边看皱折一边摘抄。 沈协看着小七如此乖巧认真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出来她的那颗心里会存了什么阴暗的心思。 路梓樾应当是最近神经绷的太紧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把不应该有的恶意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沈协便走上前去从小七的手中拿过那份奏折,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午间休息的可好?我听手下的人说,你今天早上特地去联系了礼部的人,让他们明天来给王妃裁量衣物时带过来些许大越国的锦缎。” 小七未曾料到沈协这个时候会突然过来,也没有想到他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站起身来,明媚的脸上带着内心的笑容。 “我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了,王妃娘娘年纪还小,她可能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更何况,王妃娘娘嫁给王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回过母国,我想她一定特别思念母国的东西。” 小七说到这里,还特地从腰间取出来了一张碎布块:“那是王妃娘娘从沈园离开的时候途经花园,被路旁的树木枝桠勾破了衣服,留下来的这块碎布,我瞧着这是王妃娘娘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所以特地派人送去了织造府,他们说,这是大越国的锦缎。” 第十四章:贵妃不如当家主母 小七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怜悯来:“小七有时候会觉得王妃娘娘特别的可怜,你说他从这么远的地方嫁到咱们沈国了,嫁给王爷,虽说王爷非常的疼爱她,但余下的这一辈子,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小七眼眶突然变得红红的,她手里面捏着那块碎布条,垂下脑袋说道:“小七只是想为王妃娘娘做些事情,王妃娘娘从来没有哥带过我们这些下人,逢年过节的都会赏赐我们许多好东西,这次她最喜欢的衣服破了,小七心虽然没有本事给王妃娘娘做一件一模一样的,但至少可以,准备一些大越国的锦缎,给王妃娘娘裁置新衣。” 沈协叹气:“这一次你做的很好,希望这个法子能够让她开心起来吧,对了,王妃最近情况很不稳定,小七你那么聪明,这些日子不如陪伴在她身边,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成为我的皇后之后,小七你就可以回来了。” 沈协情绪也不怎么好,所以他并未注意到小七听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 “好。”小七满口答应下来,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还有一些跃跃欲试,“小七很喜欢王王妃,王妃每次和我们这些下人说话都是那么的温柔。” 沈协扶额:“你不是下人,你在我们家里也算一个正经的小姐,这一次让你去伺候阿樾,也是无奈之举。” 沈协平日里对这些小姑娘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但小七不一样,他对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心里面存的有愧疚。 ——桃园—— 小七和侍女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她要过去陪路梓樾几天,吃住都在那里。 侍女把她要穿的衣服都放在一个木箱子,一边叠一边愤愤然:“王爷为什么要让小姐去伺候王妃啊?小姐也好歹算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只是咱们家没落了,可是说来,咱们将没落也是因为少爷给王爷挡刀了呀。” 侍女愤然,小七却一点也不生气。 她把这些日子要带的首饰都收在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里。 虽说说这段日子要陪在路梓樾的身边,但保不齐王爷会要她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到时候自己可不能素着一张脸去出王爷的丑。 至于侍女说的话,小七只是笑着答道:“咱们没有必要这么生气,她是王爷唯一的王妃,往后是要成为王爷的皇后的,我现在去伺候她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到时候心里面能够记得我的好,给我安排亲事的时候,稍微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夫君。” 她手里面拿着一根镶宝石碧玺花簪,这是家族还在鼎盛的时候皇室赐下来的宝贝,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和她说过,出嫁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根簪子。 “小姐为什么不嫁给王爷呢?虽说现在王爷已经有了王妃,但是小姐你可以当侧妃娘娘,王爷马上就要成为皇帝了,若是小姐你可以嫁给王爷的话,将来怎么说也是一位贵妃娘娘,到时候咱们家,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侍女不解,她把所有的衣服全部都叠好了,盖子盖在木箱子上。 不知道为何,小姐明明和王爷关系那么好,时常陪在王爷身边,居然对王爷没有任何的想法。 “豆子,你家小姐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如何,王爷身份太尊贵了,我配不上他,而且,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若是能给别人做正妻,又何必要伏低做小?” 小七把那根镶宝石碧玺花簪收进了木盒子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眯起眼睛又勾起笑容:“我虽然对王爷也有几分兴趣,但没有必要为了那几分兴趣影响了我这么多年在王府里面经营的一切。” 小七说完之后,看着听得还是很懵懂的豆子,伸出手去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发髻,很是憧憬的说道:“豆子啊,你难道不想以后可以成为你家小姐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吗?你家小姐我将来是要成为当家主母的,我不想头上还压着一个女人,你也不想去看别人的脸色吧。” 豆子看着小七,眼眶突然湿润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上前抱住了小七:“小姐,是豆子想歪了,豆子知道小姐这么多年以来都在很努力的让别人认可你,也知道京城另外都说小姐是特别厉害的智多星,小姐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能给王爷当妾呢?就算以后是当朝贵妃,也辱没了小姐那么多年来的努力。” 小七闻言微笑:“豆子明白就好,不过我这些日子就要在王妃那边去住了,你在咱们这边呢要注意一下我的那些书,日头好了就把它们拿出来晒晒,可不能生书虫,或是屋里潮湿给我弄坏了。” 豆子用袖子擦去眼泪,不停地点头。 摄政王府里面井然有序的,上官府里面也很有规矩。 上官子墨的案桌上面放着许多军里面的案文,他处理完之后非常疲惫的揉着眉心。 下面的部将手里面还抱着一沓。 “杨部将,军营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那些人还在闹事吗?” “是,他们一直在闹说我们对他们不公平,而且他们提出要求说希望见摄政王妃。” 杨部将对此也很头疼,大越国的那些降兵实在是太不好相处了。 “给他们的居住环境怎么样?” “居住环境和我们国家的士兵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地段要差一些,一开始我们的军营为了好防守,所以士兵们都住在靠中心的位置,四周都制造了许多陷阱,不方便他们居住,也特地在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给他们建了军营。” 杨部将说到这里真的觉得这些大越国的士兵一点都不知道满足,他们本来就是战败国家,待遇不好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这些人偏偏看不清楚自己的地位,问他们要福利,要物质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着要见他们国家的摄政王妃。 这摄政王妃是那么好见的吗?他们未来的皇后娘娘是那么好见的吗? 第十五章:庶子不如质子 上官子墨没有他的部将怎么反应大,他将一旁关于他们的案文拿起来翻了翻。 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负责管理他们的将军是谁?” 大越国的这些士兵的确是自发开始反抗他们沈国的军营管理制度,不过并非没有原因。 这份案文上面写的很清楚,原定于批给他们的军营阵地因为管理将军的不合理分配,至今还没有真正批下去。 他们反抗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战败之国有这么多的要求,也确实有些不合理。 他把案文重新放在桌子上:“这件事情先放一下,至于他们想要见摄政王妃的事,你去告诉摄政王,问问他愿不愿意。” 杨部将没有想到上官将军居然会真的说让那些大越国人去见摄政王妃。 他一脸的不能理解:“将军,可是摄政王妃已经快一年没有出过摄政王府了,从这场战争开始谋划,摄政王妃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大越国是她的母国,王妃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何况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百里红妆,大越国给了她那么大的脸面。” “所以你的意思是,摄政王妃对她的母国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一心向着我们沈国?” 上官子墨反问,他看着杨部将:“这是那些大越国人的意思,他们是战败之兵,没错,但摄政王妃是他们现在唯一还有权利的头领,这也没错,他们有要见她权利,不过,能不能见到就和我们无关了,但你总要禀报上去吧。” 杨部将这才明白自家将军原来是这个意思,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摄政王妃现在呆在摄政王府里面没有出来,可能是因为她还不能在两国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感。 虽然大越国已经灭了,成为他们沈国的版图,但真正治理还是他们国家的人,想必现在摄政王妃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上官子墨见他明白了,这才微笑:“你选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告诉摄政王,大越国那边没有必要太上心,但要控制好分寸,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太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了。” “是。”杨部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马上就下去准备了。 他走出门外后,上官子墨眼里才流露出一丝忧思,椅子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个黑衣男子,他看着上官子墨担忧的模样道:“若是不出意料的话,摄政王应该会把这个消息压下来。” 黑衣男子的答案明显和上官子墨心里面想的一模一样。 上官子墨叹了一口气:“摄政王这么总是把消息压下来也不好,他们两个人已经开始闹了,帝后感情不和,于一个国家来说总不是一件好事。” 黑衣男子到没有上官子墨这么忧愁,他颇为悠闲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上官子墨的侧颜,和他眼睛里面怎么化也化不出去的忧思。 啧道:“帝后感情不和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好处不会落到我们手里,坏处,和咱们也无关,不过有一件事,上官子墨你要想清楚,沈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从没想过要对付他?”上官子墨不解,黑衣男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政军不分家,但关系也没那么好,都是相互制衡。 沈协现在管不到他头上来,上官子墨也不会主动去找他的晦气。 只是路梓樾的事,他若是能管上一二,还是愿意给她一些帮助的。 “你没想对付他就好,沈协这个人连枕边的人都能算计,何况咱们这些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皇帝就能够被他放在掌心当中玩弄。” 黑衣男子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礼部那边的人怎么说,新皇登基之后真的会送质子过去?” “你着什么急,就算真的要送,也是那些宗室的孩子。” 上官子墨睨了他一眼:“慕迟谪,莫非你想把你那个小妾的儿子送出去?” 慕迟谪一噎:“我的那个小妾总是在家里面和我大媳妇吵架,后院不宁,而她在我大媳妇面前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个孩子,虽然傻傻的,但好歹是个男的,送出去,也没丢我们的脸面。” “你还真这么忍心?” 这次换成上官子墨一噎,他说不出话来了。 慕迟谪说到这里也是叹气连连:“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家夫人现在怀孕了,宫里面的太医说她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儿,这嫡子一生出来,庶出的儿子在家里面就没有地位了,我的那个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她要是对那个孩子下手,你说我能怎么办。” 慕迟谪心里面想着,虽然说把孩子送出去当质子很容易受外面的人欺负,但毕竟黎国也会看着他们沈国的面子。 日子总归不会难过在哪里去,只要能保住一条命,成年之后再回来,他也可以给这个儿子分配一些家产,出去另府别住。 上官子墨倒是能够理解他会这样想,这个时候他也出不了什么注意。 只能希望自己的兄弟运气能够好一些。 ——摄政王府—— 小七带着豆子拿着行李去拜见路梓樾。 穆华就在外面守着,她远远的看见了小七,脸上倒是难得的出现了真挚的笑容。 待小七走到了,穆华便道:“今日王爷说的时候,还怕你不愿意过来,想着就算你答应了王爷要过来,也得明儿去了。” 小七连忙上前拉着穆华的手,笑着道:“哪里,王爷既然来找我说了,就证明王妃这边真的需要人手,何况最近我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来陪陪王妃娘娘和穆华姐姐你,说来你我,也有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还不是你时常在王爷身边帮忙,就算我想见你呀,也还得问问豆子,你是不是在府里。” 穆华倒是开心了许多,她看着一旁笑得很开心的豆子,见她手里面一直抱着那个木箱子,才连忙说道。 “你看看我和你家主子叙旧都忘了还没给你们两个安排住处呢,王妃这里的院子很大,伺候的下人全部都住在那一排房子,你们呢就和我住这边。” 穆华说完,便带着小七去收拾房间了。 第十六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路梓樾躺在软塌上,她房间里面的软塌离门口不远,所以刚才穆华和小七说的话她全部都听进去了。 不由自主的屈起双膝,两只手臂紧紧地抱着,脑袋也埋了进去,她眼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温热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没有顺过脸颊滑下,直接就掉在了裙子上,泪水濡湿了一大片布料。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软弱的,时不时就会哭,别人说一两句和自己有关的不好的话,眼泪就会忍不住地从眼眶里面跑出来。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但已经哭了。 路梓樾想阿沛了,她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 前面五年一直把沈协当做人生的中心,都围着他一个人转。 没有看清楚她是远嫁过来的公主的地位。 待字闺中的时候偷偷看宫外的那些话本,看见那些远嫁的女儿家在婆家受了委屈,还要独自一个人忍受时,还为他们愤愤不平。 想着他们为什么不把受委屈的事情告诉家里面,现在才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他们距离家里面千万里远。 她想要努力的把泪水憋回去,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眼眶红肿的模样。 但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外面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穆华他们又回来了。 “王妃刚刚才休息,她和王爷刚刚从外面回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你若是现在去打扰有的话,说不定王妃会发脾气的。” 穆华看着手里面端着一碟糕点的小七,不怎么赞同她进去找路梓樾。 小七倒是没有她这么多的顾虑:“我就是进去给王妃请安,穆华姐姐,我今天已经来了,按照规矩必须要拜见王妃娘娘,若是我今日不去,来日别人会说我没有规矩。” 小七说完又看着她手里面香喷喷的糕点,笑道:“何况我已经问过小厨房里面的人了,他们说王妃娘娘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木樨糕,如今秋日里,木樨花开的可烈了。” 穆华知道她平日里做事滴水不漏,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你等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可千万要注意言辞,尽量快些出来,多说多错。” 穆华说完之后就上前敲了敲门,她说话的声音语调又恢复以往的恭敬有礼。 “王妃睡下了?王爷身边伺候的小七姑娘奉命过来照顾王妃,今日是特地来拜见您的。” 穆华一次性就把小七的身份还有过来的原因交代清楚了。 路梓樾闻言,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再狠狠地擦了擦眼角,虽然比之前更加的红了,但至少没有那么的狼狈。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瓮声瓮气地说道:“进来吧。” 穆华听到了里面的人答应了,这才把门推开,让小七进去。 小七进门后,端着木樨糕,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软榻上面穿着一袭粉色衣裙的路梓樾。 粉色娇嫩,最考验人的肤色和容颜,若是一个女人生的不怎么漂亮,肤色不白,那么穿这样颜色的衣服,明显就会贻笑大方。 但路梓樾很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她还在大越国的时候,就已经是享誉三国的美人了。 各式各样的华服穿在她的身上,都不如她的容颜美丽。 就算今日,洗尽铅华,素着一张脸,头发蓬乱,但她的美丽依然不减分毫。 小七微笑:“小七见过王妃娘娘,祝愿王妃娘娘身体康健。” “你瞧着我现在这副样子,像是身体康健的模样吗?” 路梓樾抬起有些苍白的脸,盯着小七,看着她微笑的模样,突然笑出声来。 “王爷刚刚同我说,让小七姑娘过来陪我几天,我还以为,小七姑娘要明日才来,未曾料到,你的动作这么快?” 她说完,右手托起下巴睨着小七:“我曾经听闻小七姑娘也是出自名门,却不知为何伺候在王爷身边,算着日子,小七姑娘到王爷身边也有三四年了吧。” 路梓樾现在看沈国的人怎么都有一些不顺眼,何况还是这个一直陪在沈协身边,各个方面评论都特别好的小七。 小七点头,她仍然是屈着半个身子,却把手中的木樨糕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的确在王爷身边已经有三四年的光景了,至于小七家里面,家兄曾经是王爷身边的护卫,一次刺杀当中,家兄为了保护王爷殉职了。” 小七说到这里,眼眸里面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忧伤:“那时小七的年纪还小,别人同我说,我的哥哥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的时候,小七还不愿意相信,直到王爷那天来到小七家。” “王爷那个时候同我说,哥哥是因为保护他才去世的,所以他有抚养我长大的义务,他还同我说,要我住在摄政王府里面去,那个时候小七虽然才十一岁,虽然不明白,为何一个长得如此俊俏的人要抚养小七,但也真的懂了,哥哥的确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地看向一旁的木樨糕,目光里面带着些许怀念:“王妃娘娘可能忘记了,小七刚刚进来的时候,王妃娘娘还曾经和小七说过,要忘记所有的悲伤,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说不定悲伤后面就是幸福,而且就算得不到幸福的话,至少,也已经从之前的悲伤里面摆脱出来了。” 她端起还冒着热气的木樨糕,直起身子,走近路梓樾:“小七知道王妃最近心情不好,但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我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它,何况王爷再过几日就要换一个身份,王妃也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既如此,何不和王爷好好的过日子?” “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吧?”路梓樾看着小七,从她的眼睛里面没有看出任何对沈协的情欲,她眼睛里面的光芒是坦荡的,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很是温和。 她放下托着下巴的手,揉着眉心:“小七,我和王爷的事情非常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如何,我和王爷之间隔着的都是亡国之仇,很有可能,这个仇恨还会演变为杀夫杀母之仇。” 小七未曾料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她抿唇:“王妃,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告诉我如何转圜?”她眼眶又酸涩起来,“有些事情,没有你我想的那么简单,小七,或许我能够明白,大越国的覆灭和你们家王爷关系不大,但我无法接受,我将来会成为他的皇后,在我明显知道,我们两个有灭国之仇的时候,我还会成为他的皇后,陪他一起君临天下。” 侧过脑袋,任由一滴眼泪滑过脸颊:“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木樨糕吗?木樨花是大越国的国花,每到花开之时,满国都是木樨花香,大越国所有的女子都会在花开的最灿烂的时候把花瓣摘下来做成香囊,经过密法炮制的香囊花香可以持续到第二年,但是我们国家,没有人会把木樨糕做成食物来食用。” 路梓樾把眼泪擦干净之后,才又转过来看着黄澄澄的糕点,叹了一口气:“沈国也有木樨花,但你们的木樨花,很少会用来制作香囊,都是用来食用的。” “两国风俗习惯不同,王妃若是喜欢把木樨花制成香囊的话,底下的人会为王妃全部都处理好的。” 小七知道路梓樾在怀念家乡,但如今大越国覆灭,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回去了。 路梓樾摇头:“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你们国家的香囊和我们国家的香囊,意义是不同的,我今日和你说了那么多的话,就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人与人之间互相相信的时候,距离是非常小的,但当他们之间的相信湮灭,距离就比天上的银河还要宽长。” 小七听得不大懂,但大概也能够猜出她话里面的意思,看来王妃已经对王爷彻底失去了信任,也许他们两个之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国家的覆灭,而是在以这件事情为基础上的互不信任,互相猜忌。 又或者是说,和如今还被关在大牢里面的大越国皇帝和皇后,他们所受的屈辱和磨难有关。 事已至此,小七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把那碟糕点放在了软榻旁的桌子上,路梓樾想吃的时候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她福身:“小七先行告退,就在外面守着王妃,若是王妃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可以同小七讲,在小七能够做到的范围之内,尽量满足王妃的要求。” 她讲完,便慢慢的退下,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宽敞的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了路梓樾一个人,她伸出手拿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块糕点,许是刚出锅不久的原因,这糕点还是软软的。 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把这个糕点捏碎的感觉。 路梓樾也没有阻止心里面的这股冲动,她把那块糕点放在掌心,手掌慢慢的收拢,很快,糕点的碎末就从手指缝里面漏了出来。 只是手心里面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是紧紧的握着什么尖锐有棱角的东西。 第十七章:我的耐心都要耗尽了 路梓樾有些疑惑地张开手心,却意外地看见,有一张被折起来的纸条躺在她的手心里。 她眸光一凛。 小七虽然在这府里面是伺候在沈协身边的,但她过的是小姐的日子,身边有人伺候着,根本就不会做什么糕点。 何况她每日里要忙着处理沈协布置下来的事情。 路梓樾盯了盯窗子和门,确定现在屋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了之后才把这个纸条打开。 草草的扫了一眼,差点没有咬碎一口银牙。 “沈协,你居然又瞒着我!” 这张纸条上面写着,大越国那些战败的降兵现在就驻扎在沈国京城外,他们的营帐在沈国士兵的后面,但是因为沈国士兵看不起他们的缘故,营帐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他们一直都是住在简陋的帐篷里面。 而且这张纸条上面还说,他们三日之前就已经上书摄政王,说希望能够见她一面,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后来他们昨日又向上官将军上书。 她气愤地合上双眼,沈协做什么事情都瞒着她,完全没有把她当成他的妻子来看待。 无论刚开始的攻打大越,还是后面的囚禁帝后,她所有的消息来源都不是来自他。 或许当欺骗成为一个习惯的时候,沈协就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必要和她讲了。 路梓樾胸膛里面的怒火在翻滚着,但是她也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盲目的去找那个男人吵架。 沈协不可能随便就向她妥协,这件事情他既然瞒着自己,就说明他有把握能够让消息不传播到自己的耳朵里面来。 贸然出手,只会暴露她身边还有大越国的人存在。 她就算再蠢,也不能拿别人的生命来开玩笑。 努力克制住怒火,将那张纸条放在一旁的烛火里烧了。 而那些剩下的木樨糕,她一块一块的掰开,把它们全部都捣成了碎末,放在碟子里堆在一起,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躺在软塌上面休息,睡意一阵一阵的袭来。 是夜。 沈协在沈园里面处理好所有的事物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他放下手中批阅越奏折的朱砂笔,疲惫的看向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堆奏折的褚琮,声音略带沙哑:“边疆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大概的事情处理的都差不多了,那些小国家都答应对我们三年一岁贡,不过他们有一点要求,就是在他们遭受到其他国家侵略的时候,希望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对他们进行军事援助。” 褚琮把他手里面抱着的一堆奏折的最上面的一本递给沈协,眸光里面有些担忧:“你最近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是你王妃那边事情处理的不好吗?” 褚琮明显的看到了他眼底下的乌青,还有他总是在揉眉心的手。 沈协一听到王妃两个字就有些头疼,他两只手揉着眉心:“嗯,事情非常多,她最近这两天一直都在和我闹,说让我想办法把她父皇母后的性命保下来,我本来就没有要杀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但是她每天这么一闹,我耐心都要耗尽了。” 褚琮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好朋友的言外之意。 无非就是如果他的王妃继续和他闹的话,他便会真的对她的父母动杀心。 “如此,虽然你的心里过意得去了,但你如何跟你的王妃解释?现在还没死都和你要死要活的,若是真的死了,岂非要上房揭瓦?说不定过上十几日你的登基大典,都得由你一个人走完了。” 褚琮像看热闹那样的微笑:“不过你的这个王妃还算知道进退,没有把事情给闹大,若是换成其他不懂事的人,恐怕你家早就鸡飞狗跳了。” 懂事? 沈协冷哼一声:“她若是知道进退的话,就不会去找上官子墨帮忙了。” 沈协最生气的地方还是这里,路梓樾去找谁帮忙都不要紧,他反正最后都能够摆平。 除了上官子墨,这个长久驻守边疆的战神,是他也要避让几分的存在。 褚琮是沈协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当然知道沈协和上官子墨面和心不和。 他也猜不出路梓樾为何要这样做。 但如果不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的话,也并是猜不到答案。 褚琮看向沈协,男人的脸现在很臭,心情很不好。 他叹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上官子墨来找你说过这件事吗?” “未曾,不过他刚才倒是派人过来送信,说是大越国的那些降兵要见路梓樾一面。” 沈协拿起放在一旁的奏折递给褚琮:“要看看上面写的内容吗?”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褚琮眼底闪过一次不耐烦,“大越国的那些降兵总是看不清楚他们自己的地位,沈国的摄政王妃,未来的皇后娘娘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说完,他特地道:“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告诉路梓樾,不然的话,她说不定会瞒着你直接出去见他们,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路梓樾必须好好待在摄政王府里。” 沈协明天其中的要害性,他垂眸端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日很快的就过去了。 路梓樾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一到卯时就起床了。 穆华还没有过来伺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 她坐在木樨树下。 沈国也种得有很多木樨树,他们很喜欢木樨花的花香,会把这种花做成很多东西。 吃的,喝的。 在沈国人的眼中,花花草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 路梓樾坐在树下面发呆,沈协在不远处看着她发呆。 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几十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耳畔才传来公鸡的打鸣声。 院子里面的人渐渐的苏醒,沈协见路梓樾起身,这才离开。 穆华今日早早的就起来了,她从房间里面出来打算去院子里面叫婢女扫院子里面的落叶。 昨夜下了一些小雨,今日院子里面的树叶和泥土定然是混合在一起了。 只是她未曾料到,路梓樾在院子里坐着,她连忙上前,把外衣解下来披在路梓樾的肩膀上,轻声道:“王妃娘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如今已经是秋日了,早上的露水重,若是沾染了寒气,只怕王妃要难受几日。” “没事,我以前还在大越里面的时候,总是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一年四季,我早就习惯了。” 路梓樾微笑的看着穆华,把她的外衣重新披在她的身上:“不是说礼部要过来裁量衣服吗?王爷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路梓樾会主动问起沈协,穆华到也没想到。 她点了点头还是回答道:“是,王爷今天早上会先出门去户部,待他回来之后礼部的人才会过来,今天要忙的事情有很多,礼部的人不单单是为王妃裁量封后大典的衣物,还有进了宫之后的一些日常穿着。” 穆华一边说一边引着路梓樾进了屋。 她确定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王妃到时候把你喜欢的花样还有衣物的颜色都告诉他们,这一次性可要把一年的衣服都做出来。” “好,我待会儿仔细想想。” 她微笑,双手托腮,也不知道眼睛看着什么地方去了。 穆华今日觉得路梓樾和前几日有些不同。 她是王爷早就已经打算好要送过来的人,所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路梓樾看不见的角落了解她性格。 平日里的王妃,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不出来,她会和她的侍女两个人在房间里面做很多事情。 或许是看书,或许是玩游戏。 偶尔也会乔装打扮一番出门,但都是活跃在王府的周围。 王妃总是会把她行动的范围控制得很好,无论如何都是在王府的势力范围内活动。 穆华想,她应该是非常聪明的,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但现在,只怕王妃也聪明不起来了。 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容易被各种事情被各种人牵绊影响。 当她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负担的时候,老天爷总是会和她开一个玩笑。 或者是说,前半生活得太顺遂,没有受过什么磨难,后半生便要来赎罪。 十五年的嫡公主,容颜娇美,才艺无双,不知有多少的世家贵女在她的身后对她充满了妒忌。 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大家公子哥倾心与她。 占尽了三国女子所有的好气运,如今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国破家亡,父皇母后还在天牢里面关着,而她却要嫁给让她国破家亡的皇帝,成为他母仪天下的皇后。 穆华不语,她站在路梓樾的身后,给她充足的时间独自待着。 穆华神情有所变化,路梓樾并非不知道。 而她自己今日情绪异常,她也并非不知道。 只是人总是要学会习惯的,路梓樾已经做出来了一个选择,那么她就必须要习惯这个选择给她人生所带来的变化。 既然现在已经想办法把父皇母后的性命保下来了,那么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要让沈协不反悔。 先活着吧,只要能够好好的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第十八章:王妃为王妃做主 礼部的人来得很快,路梓樾刚刚在穆华的伺候下用完了早膳,小七就一脸喜色的带着礼部的姑姑来了。 三个姑姑,四个婢女。 前者是为她裁量身段,后者手里面端着很多锦缎。 “今日王爷回来的早,所以礼部的姑姑们就来的早了一些,若是打扰了王妃休息,还望王妃见谅。” 小七笑着说完之后退后一步露出那些婢女端着的锦缎。 “今日礼部主要是负责给王妃娘娘裁量封后大典所要穿的凤袍,以及余下一年各种日常的服饰,如今已经是秋季,依照礼制,皇后娘娘春夏秋冬四季一共可以做二十四件日常衣服,余下的各种祭奠的衣服,将由内务府作。” 她说完摸了摸婢女端着的锦缎:“制作成衣服之后有许多讲究,但是对于衣服的布料,却可以放宽许多,这是王妃娘娘家乡大越国最好的彩锦,王爷的意思是,一切都按照王妃你的喜好来。” 路梓樾这才瞧见了那锦缎原来是她大越国的东西,而且看颜色,和她之前特别喜欢的一件衣服用的锦缎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她记得,那件衣服上次从沈园回来之后在路上不小心被矮小的树丛挂了一个口子,她至今还没有找到办法修补。 不曾料到,小七居然发现了这一点,还特地给她找了许多的锦缎来。 如此心细如发,知道揣摩人心,怪不得,沈协会一直愿意把这个丫头片子带在身边养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的微笑还是为了你着想。 路梓樾勾唇点头:“如此,就多谢小七姑娘了。” 礼部的人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就测量好了她的身形,然后恭敬的询问了她喜欢什么花色,什么绣法,以及喜欢什么衣服的款式之后,就退下了。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却把大越国的那些锦缎留了下来。 按照礼部那些人的意思,就是路梓樾看看这些锦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然后挑一挑,把喜欢的送到礼部去,他们再统一制作成衣服出来。 对此路梓樾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她伸出手摸了摸丝滑的锦缎,眼眸之中有些许怀念。 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大越国来的东西了。 沈协位高权重,摄政王府里面也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 不过他喜欢的是那种低调奢华有内涵,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凡,只有细细的打量之后,才能知道宝物的不凡。 当然,沈协也特别怕麻烦,他已经娶了一个大越国的公主,就不可能把大越国的宝贝还摆在府里面。 前者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两国联姻,他身为王爷,有以牺牲自己幸福来达到两国和平的责任。 但后者,可就不一定能够得到别人的理解了。 无利不起早的事情,沈协从来不屑于去做。 所以偌大的摄政王府,除了她当年陪嫁带的那些宝贝之外。 就再也看不见大越国的东西了。 她眼中的眷恋很深,敏锐如小七,自然发现了这一点。 她上前几步,微微弯下腰,用非常温柔的声音道:“王妃娘娘,现在一切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您马上就要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只要您成为了一国之母,大越国的皇帝和皇后身份便会发生转变,到时候,就算他们不能恢复以往的荣华富贵,但怎么样,性命总是会被保下来的。” “王妃娘娘,只要他们能够先活着,一切都尚有转变的余地。” 小七说完,便看着流光溢彩的彩锦,言语中带着些许惊叹。 “如此漂亮的东西,自然要用在漂亮的人身上。” 她不带任何掩饰的夸奖让路梓樾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侧视。 沈协这么喜欢她不是没有道理的,心思细腻会讲话。 在合适的场合,说非常合适的话。 如此聪明的人,大概谁都会喜欢吧。 “把这些收下去吧,我还都挺喜欢的。” 路梓樾也没有什么看锦缎的心思了,她目光撇向一旁还冒着热气的糕点饭食:“劳烦小七姑娘把桌子上面的糕点拿两点过来,本宫今日胃口不错,想要多吃一些。” “愿意吃东西,证明王妃娘娘的心情已经在开始慢慢变好了。” 小七说完就过去拿糕点,她刚刚把糕点从桌子上端起来,穆华就推开了门带着一个神色惊慌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脸上带着些许惊恐,却又饱含着恳求的意思。 路梓樾倒是不解,沈协把她关在这屋子里明显是在禁足。 将他的得力助手小七派过来也是为了监视自己,怎么? 今日礼部的人过来了,她的禁足令就取消了? 不过这个妇人脸上的神色倒是极为有趣,路梓樾也能够确定她不是府里面的人。 “婢子参见王妃娘娘,还请王妃娘娘为我家王妃娘娘做主。” 妇人冷静下来了之后,立马扑在地上跪着求路梓樾。 只是她话里面的意思,路梓樾听的倒不是十分清楚。 皱着眉头疑惑道:“王妃娘娘为王妃娘娘做主,只是不知你们家王妃是哪一位?”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虽说她这个摄政王妃的确比其他的王妃品阶要高一些,但先帝还在的时候,宗室之间发生什么矛盾,都是由皇后统一管理解决的。 路梓樾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解决这种问题的一天。 她也来了几份兴趣。 妇人抬起头来看着路梓樾,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我家王妃就是安阳王妃,我家王妃娘娘现在怀着孕,王爷还有一个侧妃安氏,那安氏生养了一个庶子,新皇登基之后,黎国会和我们国家交换质子,听王爷的意思,是打算把那个庶子送到黎国去。” “如此也并没有什么错处,先皇没有子嗣,我和王爷也未曾生育,如果真的要挑皇亲国戚去当质子的话,安阳王的庶子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路梓樾说完,又道:“那你家王妃叫你来的意思,莫非是想要我去和她详细的谈一谈,送质子的相关事宜吗?” 她说的愉快,却未曾发现站在她身后手里面端着一碟糕点的小七身子僵硬,在听到安阳王那四个字的时候,她唇瓣微微颤抖。 妇人连忙摇头,他们家王妃自然不是那个意思。 何况送质子的相关事宜也不是她们家王妃能够参与进去的。 妇人摇头摇的果断,路梓樾倒也摸不清安阳王妃是什么意思了。 既不愿意参与这件事情的相关事宜,还要让她做主,那做的,是哪门子的主? “我们家王妃的意思是,请摄政王妃过府去和王爷好好聊一聊,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家王妃她怀孕了,宫里面的太医说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男胎,本是满府上下都欢喜的消息,但是王爷在这个时候偏偏要把大少爷送去当质子,侧妃娘娘就不开心了,还说我们家王妃心肠歹毒,在为没有降生的嫡子清路。” 妇人说完眼泪又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你说这是什么事呀,现在侧妃娘娘天天在府里面闹,偏偏我们家王妃现在又在紧要关头不能随意动气,生怕到时候闹出什么红事影响肚子里面的孩子。” 路梓樾这下子倒是全部听明白了,不过这个安阳王,这么不能处理好后宅的事情,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只是沈协和这个安阳王关系还不错,看来这一次这个妇人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沈协授意的。 既如此,她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去瞧瞧。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安阳王府里上官子墨的府邸还挺近的。 想到这里,便道:“既如此,那我就去你们府邸看看,你们家王妃就算再怎么想为肚子里面的孩子积德,也首先要明白,她是正妻,没有必要看一个小小侧妃的脸色,不开心了打死就是,为孩子积德,一条命也积不了什么。” 她说完,站起身来往后一看,见小七端着一碟糕点在身后站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脸色也有些苍白,看起来好像身子不好。 她眉头一皱,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是活泼乱跳的,莫非是有什么隐疾发作了? 偏偏头担心道:“小七,怎么了?” “没什么。”小七反应过来,她摇头把那碟糕点放在了桌子上,期盼的问道,“王妃要去安阳王府可不可以带上小七?” “当然可以,不过你看起来脸色好像不太好,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待在房间好好休息,不然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王爷就没有可心的人伺候在身边了。” 路梓樾说完,看向穆华:“帮我更衣。” 穆华点头,偏过头来却有些担心小七,小七脸色非常难看她是能够看出来的。 是不是突然身体不舒服? 路梓樾和穆华一起进了内室,小七深呼吸压下内心的悸动,她走上前去让脸上的表情尽量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僵硬。 尽量的隐藏她内心的情绪。 “这位姑姑,安阳王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王爷对此可有什么反应?毕竟现在大事在即,宗室同世家之间不宜发生什么大的矛盾。” 小七斟酌语句,话里话外都是在为摄政王妃考虑。 第十九章:一切都看他的缘法 妇人是待在安阳王妃身边的,她自然知道面前这个穿着一袭嫩黄色衣裙的少女是谁,也知道她在摄政王府里面的地位举足轻重。 便点头说道:“王爷对此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他说他一定要把大少爷送去当质子。” “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吗?” 小七摸不清楚安阳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送质子要宗室之人,但黎国和沈国两个国家国力相当,质子不过是一种互相往来的手段,没有谁会过于注重这个。 何况,那个王公贵族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的国家去养? “没有。”妇人对此也是非常的烦恼。 “王爷的态度很强硬,他说王妃和侧妃娘娘可以胡闹,但是谁也别想动摇他的这个决定,王妃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摄政王妃帮忙的,想着王爷能不能看在摄政王妃的面子上,不要把大少爷送过去。” 妇人很愁,小七却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忧愁。 如果安阳王妃肚子里面真的是一个男孩的话,那么这个孩子就会是安阳王府的第一个嫡子。 身份何其尊贵?一出生就可以封世子的。 “你们家王妃就是心太多了,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路梓樾换好衣服就出来了,她穿着一袭正蓝色的宫装,外面系了一个同色系的披风。 穆华手里也拿着一个扇子,稍等一会儿要递给路梓樾带出去的。 小七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了,惊讶之余也再次恳求的道:“小七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倒是有些担心王妃,所以希望可以陪伴在王妃身边。” 路梓樾闻言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小七是沈协安排在她身边监视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轻易离开?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让她差事难做,点了点头之后便叫那个妇人起来,出门带路了。 走出院子,周围还是有很多士兵穿着重甲守着。 路梓樾的禁足并没有解。 不过她是第一次发现摄政王妃这个身份还是挺好使的,至少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找你求助,然后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离开摄政王府这个牢笼。 虽然是暂时性,但至少能够出去,好好的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她心情愉悦了几分,看着一旁跟着自己的小七也顺眼了许多。 只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头上一直戴着两朵粉色的绢花。 绢花上面的布已经有些旧了,她还一直带着。 路梓樾好奇的问道:“好像看你去哪里都带着这两朵绢花,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小七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髻,绢花上面还缀了珠子。 人家不愿意说,路梓樾也没打算逼问。 安阳王府的马车就在外面,看来安阳王的那个侧妃可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能够让安阳王妃把姿态做的那么的足。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到了安阳王府。 小七搀扶着路梓樾下来。 妇人上前让守着大门的两个侍仆把门打开,门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等着她们二人。 “安阳王后院都起火了,还有闲心在这里等本宫?看来,事情也没有你们家奴婢说的那么严重。” 路梓樾微笑看着转过身来的慕迟谪,见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眉目间还萦绕着愁容。 很苦恼的模样,只是,他的苦恼都是他自己找的。 慕迟谪知道路梓樾在看热闹,不过现在他也不想和她计较。 “我家王妃不允许我把孩子送过去当质子,希望摄政王妃可以去和她好好说说,无论如何,我的决定都是有道理的。” 慕迟谪说完之后指了指旁边的过廊,那你做了一个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 慕迟谪又头痛起来,他靠着他王妃很近,自然看见了她小声抽泣的模样。 如今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路梓樾的身上,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和王妃讲讲道理。 于是靠近路梓樾几步:“摄政王妃要帮我去安慰我媳妇,我很感谢你,但希望你和她说孩子我是必须要送走的,原因,是因为这样做对谁都好,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要出生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本宫明白王爷的言下之意,但王爷也要清楚,在正室没有子嗣的时候,妾室怀孕是大不敬,你当初既然敢做,如今也要承担起责任,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路梓樾对那个庶子倒是有几分怜惜。 “孩子要出生,本王总不能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送往黎国当质子,虽然身份不好听,但至少在黎国,他性命无忧。” 慕迟谪不想后宅不睦,后院起火。 他的王妃和小妾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平日里有他在中间调剂,大家各过各的,没有闹出什么事情。 但这也是因为没有什么事让她们两个人抓着可以说。 路梓樾点头,她虽然可以为那个孩子辩解一些,但是人家的父亲都已经点头做主了,她这个外人也没办法说什么。 “好,我会去同你王妃好好讲讲,但是成与不成我不能够保证,虽然我是摄政王妃,但是说到底,管着宗室妇人的还是皇后娘娘,我已经算是越俎代庖了。”路梓樾叹气,她朝着红衣女子走去。 安阳王妃叫许清菡,出身非常不错,是世家大族嫡出小姐,当初嫁给安阳王不过是家族联姻。 但安阳王也是个靠谱的男人,娶了人家之后也没在外面拈花惹草,后宅里面只有一个早就纳了的妾室。 许清菡一直在哭,她眼眶红肿,像两颗大大的核桃。 她听见身后有动静,以为是婢女,气恼的偏过头来,却发现是路梓樾。 她脸上的愤恨一瞬间消失,转而便是委屈:“摄政王妃要为我做主,安阳王,他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他这件事情做的的确不太地道,但是王妃,你现在肚子里面也怀了一个,若是太医推断的不错,这个孩子便是安阳王的第一个嫡子,也是整个宗室的第一个嫡子,宗族的那些长老,为了能够让这个孩子好好的成长下去,他们迟早有一日,会对大公子下手。” 路梓樾坐在许清菡的旁边,递给她一方锦帕,让她把泪水擦干净:“那个孩子的事情,侧妃怎么看。” 许清菡本来还陷入悲伤之中不能自己,但是一听到路梓樾说起侧妃,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脸上浮现出愤恨的表情来:“那个女人只是把孩子当成一个工具,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对那个孩子好过,每次王爷来我房里,她都想方设法的把孩子弄生病,然后这样,王爷就会因为担心孩子去她的房间里面休息。” 许清菡只要一回想起那些个夜晚,她就恨不得把侧妃生吞活剥了。 路梓樾但没有想到那个侧妃居然如此的没有良心。 就算孩子是庶出,但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不过侧妃的这些小心思,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够发现。 安阳王也不是一个傻子,没有可能认真没有可能任着一个女人这样胡来。 既然疑惑,她也问出了口:“在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没有出生之前,安阳王府只有这一位少爷,虽说出身低微,但好歹占了个唯一,那位侧妃如此做,安阳王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他能发现什么?那个孩子虽然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他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疼爱过,作为孩子的父亲,他觉得的,只要把孩子未来的日子安排好就行了,摄政王妃,我不是平白无故的闹者一遭的。” 许清菡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昨日夜里,我去给他送汤,听见他和身边伺候的人说,因为怕我害大公子,所以要把大公子送去黎国当质子,回来之后他给他安排家族的产业继承一些,孩子便和他没关系。” 许清菡越说越气,她一只手不由地摸着肚子:“摄政王妃你说说,这个男人这样做,可曾有过一点做父亲的担当?他说害怕我会伤害那个孩子,但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说,我不会的,先别说那个孩子根本妨碍不到我什么,就算有一日,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不会对他的性命出手。” “你把态度放在了这里,但安阳王不一定能够理解,罢了,反正你也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这件事情,你不好出面。” 路梓樾知道她是在担心孩子的安危,你知道她心里面对慕迟谪有很多不满。 但这些,许清菡注定不能够说出口来。 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这句话虽然凉薄了些,但用到这里,却很是应景。 伸出手拍了拍许清菡的肩膀,低下眼睛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劝慰这道:“你我都是正经的王妃,是他们用了重礼抬进府里面的,所以我们要做的,从来就不是和那些妾室争风吃醋,也不是为了他们影响自己的心情,孩子当不当质子都和你无关,你仔细想想,若是那个孩子去了,旁人也不会说你一句好,反而会在背后诸多议论。 而那个孩子不去,事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的母亲那样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会把他教成什么好模样,一切都有他自己的缘法,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第二十章:不该有的心思要好好的隐藏起来 许清菡不解,她吸了吸鼻子:“但我终究会落下一个凉薄的名声,这样与我和我的家族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为何想要在这件事情上面要一个好名声?”路梓樾拍拍她的肩膀,劝解道,“你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那孩子也只是一个庶出,他会不会去当质子,在那边日子过得如何,都不会和你这个当家主母有关系,你若是真觉得内心里过不去,就在你家王爷送他离开的时候,多备上些钱财和物品。” “这样的话,旁人不会说我在邀买人心吗?” “你邀买谁的人心?”她反问,她此时有些觉得这个安阳王妃是不是因为怀孕变傻了?怎么连这点浅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不过毕竟是一个孕妇,她也不好说些太残忍的话,免得动了胎气,还要来找她的麻烦。 “那孩子过去了之后就是一个质子,说的难听一些,便是交给其他国家的人去养,若养他的人有些良心,你送过去的钱财和物质是锦上添花,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聊胜于无。” “当然,若是养他的人没有良心,那些东西就是火中送炭,他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别人也会记得你的善举,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骂名。” 路梓樾说的认真,许清菡听的也很认真。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事情还可以如此做,对这个摄政王妃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用路梓樾给她的手帕把泪水全部擦干净,一切想通了之后,心情也没那么难受。 只是对慕迟谪,还是存了许多的怨念。 她怨念有些明显,路梓樾虽然瞧见了,也不打算点出来。 慕迟谪家宅不宁也好,这样他处理政务不尽心,沈协就会变得很忙。 宗室若闹出了大矛盾,他这个家主,免不得要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到时候,可就不是自己这个摄政王妃该管得了。 人既然已经安慰好了,她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呆在安阳王府。 提着裙子便打算离开,却未曾料到在转角的长廊里碰到了一个穿着富贵,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的女人。 女人脸上的神色很不对,似乎对她充满了怨念。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怨念倒是路梓樾觉得莫名其妙。 “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妾身怎么敢让摄政王妃和妾身如此说话?说来,今日还是妾身第一次看见摄政王妃。” 穿着富贵的女人弯腰屈膝,同时也让那个半大的孩子跪在地上向路梓樾行礼。 噢,路梓樾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站在这里的,是慕迟谪那个总是半夜抢人的侧妃。 看来事情变得很有意思了,看着这个侧妃走路的方向,应该是要朝许清菡去吧。 许清菡现在还怀着孕,本来就因为送孩子去黎国当质子的事情伤情,要是再被她刺激一下,只怕这胎气稳当的要动了。 路梓樾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人,但毕竟是一条性命,她若是能够保下,尽量还是努力一回。 便是直接挡在那个侧妃的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知是安阳王侧妃,只是安阳王妃如今在前面,她心情不太好,侧妃还是不要过去打扰王妃娘娘了。” 安阳王侧妃也是没有想到路梓樾会把自己拦下来,她心中有些愤懑,但路梓樾的身份放在这里,摄政王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侧妃可以去得罪的。 不过她不方便说话,孩子却可以。 稚子年幼,就算是一时说错了什么话,路梓樾也不会轻易怪罪下来。 于是她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手下却在乖巧的孩子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那孩子很懂事,知道安阳王侧妃是在提醒他该讲话了,便忍着疼痛,上前几步,双手叠在一起,奶声奶气的说道:“摄政王妃,是阿苑想见母妃,所以才叫侧妃娘娘带我过来的。” 孩子乖巧,说话也滴水不漏,但路梓樾知道他一定是受安阳王侧妃的蛊惑,便是低下身子,把阿苑扶了起来。 她凑到他的身边,半搂着他:“你既然叫安阳王妃一句母妃,就应该明白安阳王妃的身份尊贵,也该知道她肚子里面怀着的是嫡子,孩子,你看起来不蠢,应当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吧。” “但阿苑和侧妃娘娘没有想要对母妃的孩子不利,那是阿苑的弟弟,阿苑会好好的爱弟弟的。” 阿苑好像是听不明白路梓樾在说什么,他固执的继续强调要去见安阳王妃。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面,路梓樾不可能会放他进去。 便是直接略过孩子,看着在等消息的安阳王侧妃:“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也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一点,孩子虽然是庶出,但好好的养大往后也会成为你的一个依靠,妾就是妾,不会因为你得宠便有什么改变。” 说完,路梓樾偏头看了一眼身后,安阳王妃已经离开了,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堵着他们二人。 话已经说到了现在这个分上。侧妃她听不听,做不做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孩子被送走去做质子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一些不愿来劝解的心思,那么现在那点心思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安阳王妃如此的不靠谱,阿苑呆在她身边也没什么用,只会平白的养出来一个纨绔子弟。 送出去吃吃苦也挺好,知道了人情冷暖,也便会明白,这世上,没有谁是靠得住的。 路梓樾看见安阳王妃离开,安阳王侧妃当然也看见了,她饿不打算继续和路梓樾浪费时间,直接就请安告退。 只是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带着孩子离开,路梓樾也无聊了起来,小七不在她身边,要离开安阳王府,她还得带上小七。 而小七并不知道路梓樾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此刻正在和慕迟谪一起喝茶。 小七脸上带着真挚和煦的笑容,她端起一杯茶,把茶杯上面的茶叶全部都吹开,漏出下面微黄的茶液。 “听王爷的意思,现在军营里面很不太平?”小七抿了一口茶,她微微低头,那两朵鲜花下面坠着的珠子顺势摇动。 慕迟谪一开始没有注意小七的发饰,现在细细打量才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既疑惑,慕迟谪当然也就问出了口:“小七姑娘头发上带着的这两朵绢花非常漂亮,不知道,是哪里做出来的?” 绢花不但熟悉,还有些旧了。 周围的花朵有些发黄,像是戴了许久。 小七是不缺首饰的,她是沈协在外面做事的一把好手,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格外聪明,办事极为稳妥的缘故,已经有了一个女中诸葛的美称。 小七原本还等着他回答自己军营的问题,她甚至都已经思考好了对策,却未曾料到,慕迟谪会突然转移话题。 而且问起的,还是这两朵绢花。 她咬唇,心里细细的思考着该如何回答他,只是还未曾有一个答案,慕迟谪就发现了她的窘迫,也没在追问下去,而是继续回答刚才的话:“是,大越国的人闹得很厉害,他们为首的那位将军,姓袁,听说在大越国的时候和摄政王妃关系非常好,也因此,我们的人不敢轻易和他们闹翻,毕竟你也清楚,现在的摄政王妃,身份很快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迟谪不愿意做一个得罪他人的小人,但这件事情委实不好办。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上官子墨并不愿意轻易牵扯到国家斗争,所以,难题还是要自己来解决。 小七明白他的顾虑,毕竟自己这两天也伺候在摄政王妃身边,当然清楚现在这位王妃心情非常的不好。 而且按照王爷的意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现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尽量让王妃开心。 当然开心的前提,是不能牵扯到大越国的事情。 如此,小七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主意来,她只能说道:“这件事情我回去之后会和王爷好生的商量一下,但事情发生在军营里面,军事上面的事如今都属于上官将军管辖,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王爷也不好出手,所以有些事情,还要劳烦安阳王多多费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大越国的人,影响到过今日咱们沈国的大事。” 小七把话说的很清楚,慕迟谪也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他点头:“这件事情小七姑娘你尽管可以放心,只要是小王能够做到的事,小王就一定会尽心去做,只是如今天色不早了,小七姑娘和王妃,不如在安阳王府用完晚膳之后再回去?” “这……”小七迟疑,她能够感觉她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而且随着她和慕迟谪两个人呆着的时间的变长,她的心跳动的也越发的快。 如今只是呆着,自己都控制不住情绪了,要是等一会儿还吃饭,她真的害怕会被别人看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第二十一章:只有留着命,才有资格言其他 小七思慕慕迟谪已经很久了。 该从哪里说起呢?大概是那时哥哥刚刚战死,摄政王刚刚找到自己,把自己带入摄政王府的时候吧。 那时摄政王虽然非常关注她,但毕竟是个男子,那时自己也已经有十二岁了,到了豆蔻年华的岁月,该知道要和男子避嫌,何况这个男子,在沈国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小七在刚来的那很长一段一段时间里面,受了很多的委屈。 沈协虽然让旁人尊她为小姐,可毕竟不是正统身份,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何况那个时候家里面还有了正经的王妃路梓樾,就更加不会有人,善待她这个外来的女子了。 当然,路梓樾也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这个小妹妹身上。 对于那时路梓樾来讲,沈协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是天经地义的,毕竟这个女子的哥哥对他有救命之恩。 而她作为沈协的妻子,虽然对这个外来的女子也有责任,但也不值得她在小七身上花许多心思。 她不曾知道那时的小七日子过得水深火热,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女孩在唯一的兄长亡故后心里面所受的煎熬与痛苦。 但慕迟谪知晓。 小七永远都记得她和慕迟谪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自己正在被冷漠的婢女教训,小七非常害怕那个时不时就对她怒火相向的婢女,她在被责骂的时候总是把身体缩起来,露出她最惹人可怜的一面。 但每一次这样做,换回来的总是那个婢女更加无情的吼骂。 而那一次,小七再一次把身体缩起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却未曾想到,耳旁传来的不是婢女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语,而是一个男子,非常温和的里面夹杂着担心的味道的声音。 自从兄长亡故后,小七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别人在担心着她。 那个就是慕迟谪。 他把瑟缩着身子的她扶正,然后从袖口里面掏出两朵粉色的绢花戴在了她随便盘着的头发上。 小七来了摄政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么好看的东西。 她心里充满了喜悦,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一点点的感激,也尚且没有喜欢上他。 她真正喜欢上这个男人,是很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了。 不过就算是心里再怎么喜欢,小七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很大的身份区别,慕迟谪是安阳王,宗室之亲,想要嫁给他的人必须是世家贵女。 能够在朝政上面给他带来帮助。 小七知道她不能,她本来就出身不高,更何况现在家里面唯一的顶梁柱还去世了。 所以那么多年了,她一直不敢把她的喜欢说出口来,慕迟谪已经有了妻子,就算他们两个人只是家族联姻,但安阳王妃的名字也是写进了族谱的。 但这种喜欢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反而会因为她不敢宣之于众而慢慢的沉淀下来。 喜欢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加深,小七现在就已经到了一种和慕迟谪多说几句话便会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的状态。 她无法维持以往的平静与淡然。 慕迟谪没有怎么注意小七的状态,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有些紧张。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倒是路梓樾,她因为找不到小七,所以特地问了路过的婢女,这才知道她和慕迟谪在喝茶,寻了侍女带她过来。 “安阳王和小七说的这么热闹,本宫倒是不知是不是来的有些不合时宜?” 路梓樾笑眯眯的上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拖着下巴看着慕迟谪:“你家王妃情绪已经稳定多了,王爷可要去看看?” “要看也不是现在。”慕迟谪摆摆手,“刚刚才和小七姑娘说留下来吃饭的事情,摄政王妃觉得如何?” “没什么兴趣,摄政王府不缺本王妃的一口吃食,也不缺小七的,不过还是谢谢安阳王的好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慕迟谪也未曾得罪过路梓樾。 她如此果断的拒绝慕迟谪也是没有想到,蹙眉道:“摄政王妃好像对小王有什么意见,小王觉得,若是你我有什么误会,摄政王妃不如说出来,我们总是要把误会解释清楚。” 小七也有些不解的看着路梓樾,她突然的出现,倒是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神色也轻松了几分:“王妃可是真的同安阳王有过节?” 说完她是越发不解。 安阳王和摄政王关系还行,他们都是宗亲之人,平日里虽然不怎么见面,但私底下也会约在一切商量事情,这一次来开导安阳王妃,就是摄政王给了安阳王一个面子。 小七想不明白,慕迟谪就更不明白了。 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疑惑,路梓樾挑眉:“没有你们两个人想的那么多,我对安阳王没有敌意,只是如今天色不早了,安阳王又还要去安慰王妃,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你我不便叨扰。” 她说完,放下托腮的双手:“时辰不早了,王爷觉得呢?” 路梓樾说话的声音很平和,但慕迟谪就是直觉她对自己有些不满。 只是聪明人之间没有必要把事情都挑明白了。 “好。”他微笑道,“既然王妃都这样说了,小王爷不便再继续强求,回摄政王府的马车已经给王妃准备好了,王妃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后记得替小王給王爷问好。” “自然。”路梓樾也笑道。 回府的马车摇摇晃晃,小七脸色一直很怪,她不安的缴着手帕。 路梓樾坐在她旁边,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在一旁的茶壶里面倒了一杯茶给小七:“怎么了,从安阳王府出来之后状态就不好?” “没什么,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安阳王妃不愿意让安阳王的大少爷去做质子?按道理来说,大少爷走的之后,安阳王府剩下的小辈就只有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个,如此一劳永逸的事情,为何会不愿意?” “你能够想到这件事情对她有利,别人就想不到吗?” 路梓樾给她自己倒了一杯茶,把上面的茶叶全部都吹开了。 “有时候有些人在别人谈论事情,是不会问事情的对与错的,他们只固执的相信他们看见和听到的东西,也同样会非常固执的把那些东西往外面传。” 她微笑:“把大皇子轻松送出去之后,只怕所有京城中的贵妇人都会认为安阳王妃吹了安阳王的枕头风,到时候安阳王妃可就没有什么好的名声了。” “所以这就是安阳王特地把王妃你请来的原因吗?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京城里面的那些看热闹的人明白,安阳王妃对那个庶子,也是有感情的。” 路梓樾挑眉,倒是没有想到小七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言下之意,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怪不得人人都在称赞她是女中诸葛。 不过,路梓樾想起来刚刚在安阳王府看见小七神情不对的模样,便有些好奇里面的缘由。 她托起下巴:“你认为安阳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吗?” 小七心中嘎噔一声,路梓樾不是一个无聊的人,她不会没有任何原因的,就问自己这个问题,莫不是,刚才失态的太过严重,被路梓樾看出来了什么端倪? 她手机又开始冒汗,脑海里面出现了无数个答案,却不知道该说哪一个才好。 她并不想说安阳王是一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看着路梓樾如今的模样,也能够猜想这位王妃和慕迟谪是不怎么对盘的。 思考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若是安阳王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安阳王妃也不会愿意给他生儿育女吧,毕竟,安阳王妃也不是一般的女子,我听别的那些夫人说,安阳王妃可有自己的主意了。” “也许吧,不过我瞧着你现在也有十六岁了,我和王爷也该计划着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人,毕竟再过几年,小七可就到了适合嫁人的年纪。” 她也无心再讲安阳王府的事情,不过呆在这马车里面要是不说一些话也闷得慌。 便把话题又推在了小七的身上。 想要看看她,是否对沈协有意,又或者是说,她是否有心仪的人? 路梓樾有心理洁癖,或者说,她现在还喜欢着沈协,所以不能所以不能够接受这个男人和别的女人产生关系。 他们两个人虽然现在正在吵架,正在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相处,但彼此都爱是真心相爱的。 路梓樾也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只要她能够确信沈协真的保住了她父母的命,那么他们两个人未尝不可可以回到以前。 她不是一个傻子,也并不是看不清现实。 沈国既然已经灭了大越国,那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要做的,就是要努力保住还活着的大越国的子民。 只要他们能好好活着,在哪个国家生存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毕竟,只有留着那条命,才有资格说其他的话。 第二十二章:自然是心甘情愿躺在你的床上 马车很快就把他们两个送到了摄政王府,小七扶着路梓樾下了马车之后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车夫。 两人这才进了大门。 “王妃,小七觉得有些累了想要先回房间去休息,就不能陪王妃去找王爷了。” 小七福身,她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好像已经累极了。 如此,路梓樾也没有强求她和自己一起去。正好,小七不在,她也可以和沈协聊一些事情。 便一个人提着裙摆往沈园去了。 沈园的书房里面灯火很暗,沈协并没有在书桌面前处理政务,而是躺在平房后面的贵妃椅上休息。 他脸上带着浓浓的倦色,好像也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绕过披风走到他的面前,昏黄的灯火显得男子五官更加坚毅,却又让人觉得他像天上的神邸,不敢轻易去触摸。 路梓樾叹了一口气,坐在贵妃椅旁边的一根椅子上,她阖上双眸说道:“安阳王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安阳王妃也愿意接受把大少爷送过去当质子的事情,只是从他们这件事情中,我对摄政王你,也有一个疑惑。” 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沈协还是听清楚了。 他坐起身子看着路梓樾,她画着浓妆的脸上有很大的疑惑,疑惑下面还像还有着什么东西,但灯光太暗,他着实看不清。 便道:“你有什么疑惑?” “很多,比如说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又比如说,王爷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女人,或者又说,王爷想背着我,把所有有关我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却不让我知晓。” 路梓樾说着说着就有些咄咄逼人了起来,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协,眼睛里面的光芒晦暗不明。 “王爷说,我这样的疑惑,你能不能替我解决?” 路梓樾这番突如其来的逼问让沈协尚且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站在原地任由别人逼问的男人。 就算道理并不是掌握在他手中,沈协也会用他那张嘴把黑的说成白的。 即使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确心爱着的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倦意从脑海消失,他坐直身子,眼睛里面闪烁着利光,薄唇微动,竟隐隐有些怒火在胸膛里面翻涌着。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你觉得我有那个意思?”路梓樾反讥道,“许久之前王爷不是还和我说,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来问你吗?你不是说,夫妻两个人之间不应该有太多的秘密,不应该背着对方去做对对方不利的事情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一和沈协说话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说着说着就会讥讽他。 很多时候两个人还没有真正开始切入主题,就因为彼此脾气暴躁而草草的结束一次交谈。 她很想要努力改变这样的状态,但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事情发生之后心境也会随之发生改变,不是他们愿不愿意的问题。 她态度不好,沈协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我做事情,都是衡量过利益之后才去做的,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从刚开始大越国灭,我把消息瞒下来,就是害怕你突然知道之后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后来你父母被囚,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害怕你会因此受到伤害。” 沈协从来不认为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路梓樾,国家与国家之间打仗,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从一场战争的提出,到下面的各种准备工作,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况且,战争胜利带来的巨大利益,也不是全部堆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既然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的爆发,就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这场战争的利益发挥到最大。 不要让看热闹的人捡了便宜。 当然,这些道理是很浅显的道理,路梓樾心里是明白。 她之所以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理由也很简单,无非是她自己既是受利的一方,又是受委屈的一方。 “你把事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我倒是问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大越国的军民想要见我这件事情?” 她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心里又泛起针扎般的疼痛。 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你做这件事情也是为了我好吗?他们那么期望见到我,那么期望能够从我身上看到一个国家的希望,你为什么要亲手,把这一点点的希望掐灭呢?” 沈协闻言眼睛一眯,大越国的居民想要见她这件事情被瞒的非常好,目前全国上下都没几个人知晓。 路梓樾是怎么会知道的? 莫非今天去安阳王府慕迟谪告诉她的? 不对,慕迟谪是一个聪明的人,他就算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拿出去宣扬,更不可能告诉路梓樾。 如此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就是大越国还有一些余孽,并且这些余孽正潜伏在路梓樾的身边,时常告诉她一些大越国的消息。 既如此,沈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突然一把抓住路梓樾的手腕,五指渐渐收拢。 “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你什么东西,也没有说你要按照我的意愿去做事,但是有一点,路梓樾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五年前就已经嫁给沈国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大越国和你的关系就已经变得很稀薄了,最多那个国家对你来说只是你的母国罢了,你之前同我闹,我能够理解成你在担心你的父母,但现在你若还是和我闹,就恕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你。” 沈协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脾气了,或者说是,路梓樾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阴阳怪气让他打算和她撕破脸皮。 “好。”路梓樾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我以后不会再和你闹了,你说的对,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你,那么自然应该以你们国家的事情为重,沈协,你说的都对,但我也要你记住一点,我不需要你包容我,我只需要你给予我应该有的尊敬,还有,你答应我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做到,不然半个月后你的登基大典,我可不敢保证我在上面,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你掉面子的事情来。” “你在威胁我?” 沈协放开路梓樾的手腕,今天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 “我威胁的语气难道不够强烈,摄政王殿下都听不出来吗?”路梓樾也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了,“若是摄政王殿下能够保住我父母的性命,那我们两个人还可以各自安好的生活下去,若是你不能,那么半个月后你就只能换一个皇后了,我最近都想明白了,我不会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求着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任由你羞辱我。” 路梓樾都已经想清楚了,如果她的父皇母后不能够好好的活着,那她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兴趣。倒不如和他们一起去死。 她如此决绝的模样沈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不过才一两日的功夫,路梓樾就会以这样的心态和他说话。 如此,他也就只能妥协。 “好,关于你父皇母后的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我会让他们好好的活着,不会把他们送进那座石头监狱里,皇宫里面有一处别院,他们会在里面颐养天年,但是有一点,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够再见他们一面,这也是我能够做出来的最大的让步。” 沈协必须要保证他的皇权不会受到任何因素的影响,就算是路梓樾,也不能够影响他要做的事情。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退后一步,我不会去见大越国的那些军民,我就当我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以后我也不会再拿这些事情来烦你,我们两个虽然回不到以前,但至少还可以相敬如宾的继续生活下去。” 她从肺部里压出浊气,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在昏黄的烛火下记住了沈协的容颜:“就先这样吧。” “呵。” 沈协听她说了这么多,也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今天是来套路自己的,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抱着心思要去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她细细的思考之后或许也明白见那些人不会给她自己带来任何的利处,反而会惹怒自己。 路梓樾当真是在这最近发生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里慢慢的变聪明了。 “你说我们两个纵然回不到以前,但还可以相敬如宾地活下去,那我问你,你还愿意心甘情愿的,躺在我的床上来吗?” 他或许是被刚才的事情刺激到了,说出来的话也都带满了刺:“我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为什么不能?”路梓樾勾唇笑道,“既然王爷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我又怎么会不愿意付出我应该付出的代价呢?” 说完瞥了一眼沈协躺着的这张贵妃椅,似笑非笑的说道:“只要王爷愿意,妾身,是不会有任何微词的,只是还有一点,阿沛已经被王爷抓进去关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放出来了吧。” 第二十三章:逢场作戏,相敬如宾 沈协对她说话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刺激到了,他直接伸出大手把路梓樾揽在了怀里,细碎的胡子在她光洁的下巴处磨擦着。 声音嘶哑好像压抑着什么东西:“既然摄政王妃心甘情愿地躺在本王的床上,那就让本文看看你有多么的心甘情愿,若是你表现的好,明日我就让人把阿沛送回来。” 他说完,抬起半个身体,用手狠狠的掐着路梓樾的脖子,眸中凶光咋现:“你可要好好的伺候本王。” 他脸上虽然是一副凶狠的模样,但是手上也没有用太多的力气。 路梓樾被他掐着脖子,还是能够好好的说话。 她努力的在他的压制下昂起头来:“王爷放心。” 于是,一夜旖旎。 路梓樾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刚刚亮,沈协也还好好的睡在他的旁边。 她睁着眼睛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沈协,男子的容颜依旧如往常一般好看,但她现在却没有了往常那份欣赏的心思。 心里面剩下的,只有浓浓的疲倦感。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走到现在这样令人尴尬的局面上来的。 她心里越想越觉得苦涩,于是直接侧身背着沈协睡。 也许是她翻身的动作有些大,沈协被吵醒了,他尚有些疲倦的睁开眼睛,发现路梓樾是背过身子的,便熟练的伸出手把她揽入怀里。 下巴放在她的头发上,舒服的蹭了蹭:“阿樾,再睡一会儿。” “那阿沛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路梓樾早已经没有了继续睡下去的心思。 她身子僵硬的被沈协抱在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任何情感的道:“你昨晚上答应过我,会把阿沛放出来的。” 她的话,把沈协心里面好不容易复苏的暖意彻底的抹杀了。 沈协眼睛中寒光乍现,他突然用手掐着路梓樾的腰,在她身后闷着声音说道:“你一定要一大清早就影响我的心情吗?” “不是,我没有这种恶癖好,但既然是王爷早就答应过的事,也希望王爷能够做到。” 路梓樾忍着腰间传来的疼痛,她咬了咬唇:“对于王爷来说,只是开开口的事情,不会让你难办的。” “呵。”沈协冷笑,他翻过路梓樾的身体,与她四目相对。 宽大的手掌从下而上探着,最终覆在她肩膀的锁骨上。 沈协压着嗓子:“既然王妃想要在我这里得到的是一条命,那么只付出一个晚上的代价,是不是太过便宜了?” 他说完,大掌又捏着路梓樾的下巴:“你就真的不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吗?” 沈协眼睛里面压抑着悲伤:“只要你愿意,我们两个还是可以回到以前的,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疼爱你,你也可以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不会有人,敢在你背后说闲话的。” 沈协搂着她,两个人贴的那么的紧,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温暖,甚至还觉得冷极了。 怀中的女人身体是那么的僵硬,他想要用尽办法去捂热她,可无论再怎么努力,冰冷的永远都是冰冷的,不可能让他随便一下子就捂化了。 路梓樾听他说的认真,也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只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洞中落了下来,浸在了一旁的枕头里。 “你在听我说话吗?我知道你已经醒了,阿樾,我们两个人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你是要陪着我走上九五至尊的位子,我不希望,往后余生,你我是如此度过。” 沈协收了收胳膊,他想要凭着自己的力气把路梓樾翻过身来,但路梓樾却摇了摇头,她一双手垫在脑袋下面,她苦涩的说道。 “我也以为我们两个还回得去吗?回不去了的,国家灭亡,我没有立场去怪你,你说的对,一场战争的发起,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但就算如此,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忍不住的去恨你,我明明知道,在这场博弈当中,你我都只是棋子,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我心里面想的那些东西。” 她就这么背着身子,把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人总是那么的奇怪,我虽然控制不住的要恨你,但我时常又会想,我们两个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我又会觉得,我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在两种不同的想法里面徘徊着,可是我最近想明白了,我们就这样下去吧,虽然,可能我们两个都会感到很难受,但总比,互相强颜欢笑也好。” 路梓樾把心里面想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她是背着身子的,所以看不见身后男人一寸接着一寸灰败下去的脸色。 那种挫败感,还有无奈感,在沈协脸上全部都体现出来了。 沈协没有想到,他今日放下姿态去和路梓樾好好讲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沈协出身很好,是宗室之亲,年纪很小的时候已经身居高位,再加上他有本事,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所以少爷的小脾气他有,王爷的大脾气他也有,但是他并不是时常发脾气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才是他多年以来为人处世的本能。 就算当年娶路梓樾时,他也是把所有的喜悦全部都控制在心里,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 但今日,沈协却觉得他自己要控制不住即将要喷涌出来的怒火了。 他不想再和路梓樾费口舌,也不想从她嘴巴里面听见那些伤他心的话。 便直接掀开被子把一旁一架子上面挂着的披风披在肩上,推开门就离开了。 如今是秋日,清晨起来的时候总是凉的很。 门一开一关,给本来温暖的屋子里带来了很大的一股凉意。 路梓樾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厚厚的丝绸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她还是觉得冷得很。 阖上双眸,她已经快要记不清,最近的这段日子里,是她第几次把沈协噎得哑口无言拂袖离去了。 她其实每一次都没有想过会说那么难听的话,但总是控制不住。 当然,路梓樾也明白自己只能够在他身上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沈协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和她计较什么,不然凭什么沈协的本事,和现在局面的变化,路梓樾说不定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又怎么还能继续呆在这里做摄政王妃呢? 她越想越乱,最后竟在这繁杂的思绪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穆华端着洗漱用品在路梓樾床边等她睡醒,穆华脸上微微有一丝担心,见着路梓樾醒过来之后,那担心才烟消云散。 她松了一口气:“今日王爷过来说王妃娘娘宿在了沈园,穆华想着是一件好事,可是后面又听王爷说,王妃脸色不好,便有些担心起来,不过幸好如今看见王妃一切都好。” “我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大事,对了,阿沛回来了吗?” 路梓樾起身,她一边穿着外衣一边希冀的看着穆华:“昨日王爷同我说,阿沛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可以回来了,只是不知晓,是咱们的人过去接她,还是大理寺把人送回来?” 她独自一人穿戴好,这才在穆华的伺候下开始洗漱。 穆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加上她看着路L樾心情不错,就更加不知道该给把王爷今天早上说的话怎么说出来了。 她一直都是一副踌躇的表情,路梓樾就算再怎么没长眼睛,也能够看清楚穆华心里面有事。 她将双手放在温水里,斜眸道:“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是阿沛那件事情又有了变数?” “是。”穆华平日里稳重,不会随便把她的情绪给泄露出来,但是今天这件事情,王爷的确给了她一个大难题。 她垂下脑袋踌躇几分:“王爷的意思是,希望王妃娘娘自己去大理寺踢提人,还说他已经跟大理寺的人吩咐过了,只是具体吩咐了什么内容,王爷未曾告诉奴婢。 ” 她听到这里,洗手的动作一顿:“既如此,你去把小七找过来,等一会让她和我一起去大理寺,大理寺的那些官员可能没有见过本宫,毕竟本宫甚少出门,但他们,应当是见过随时跟在王爷身边的小七姑娘对吗?” 路梓樾微笑,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既然想要给我使绊子,那就别怪我落井下石了。 把白皙的手从温水里取出来,在一旁的帕子上擦干水渍,这才拿起一旁的方巾擦脸。 做好基础的洗漱之后,她才拉起一旁搽脸的花油。 穆华去通知小七去了,在路梓樾梳妆打扮好之后,小七也提着裙摆走了进来。 她今日的脸色看起来倒是比昨日好上了许多。 “小七参见王妃娘娘。” 福身行礼道:“穆华姐姐已经把具体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只是不知道王妃可还有什么具体的吩咐?”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你和大理寺做官的人熟悉吗?”她偏过头来道。 “说熟悉倒也算不上。”小七了思虑一番,“不过大理寺很多人都认识我,他们不敢不给摄政王府面子,只是王妃身份如此尊贵,为何要为了一个奴婢,去大理寺那种腌臜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公主,杀了我 路梓樾闻言微笑道:“阿沛对我来说不单单只是一个奴婢,我很小的时候,她就陪伴在我身边了,算下来都已经那么多年了,我不可能轻易抛弃她的。” 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肩膀上面的披风:“再说我只是去那里看一下而已。” “虽是如此,但王妃也要小心一些,大理寺的监牢藏污纳垢的,若是王妃不小心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只怕王爷又会生气了。” 小七说完,又有些忧心的道:“不过王妃现在已经得到了王爷的恩准,也确实应该早些把人从大理寺的监牢里面接出来,旁的不说,就单单身份一条,就够阿沛姑娘在里面吃一壶的了。” “既如此,就麻烦你了。” 说完,两个人也在没多浪费时间,管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上了车之后,车夫便朝大理寺去。 沈协终究不是那种吃抹干净就不认账的人,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路梓樾,就会帮她把许多事情打点好。 就好比她们刚刚到大理寺门口,就看到乌泱泱的官员跪倒了一地。 为首的那个正是大理寺卿吴亮。 “微臣参见摄政王妃。” 他把脑袋叩着滴滴的,几乎马上就要贴在地上了。 “起来吧,今天本宫来这里你也知道缘由,咱们两个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阿沛,并且马上就要带走她。” 路梓樾从马车上走下来,小七就站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跪在地上的吴亮身上。 于是她们两个人的目光太过凌厉,吴亮不由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他梗着脖子,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这,按照摄政王的意思,王妃的确可以今天就带着那个奴婢,但我们这里出了一些问题,只怕王妃可能还要再等一些日子。” 路梓樾闻言脸色一变,莫不是沈协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但今天自己出门出的那么顺畅,这个大理寺卿也在门口迎接自己,事情应当是没有变数的。 但说是沈协那边没出问题,就是阿沛…… 心里浮现出不好的猜想,她直接上前几步走到吴亮的正前方,目光凛冽:“你告诉我,是不是阿沛出事了,你们是不是对她用刑了!” 吴亮未曾料到路梓樾反应会如此的激烈,他也不敢再继续低头讲话了,而是抬起头来道:“阿沛姑娘是大越国的人,何况一直伺候在摄政王府,我们有理由怀疑她是大越国的内奸,想要窃取摄政王府的机密资料。” 吴亮说着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观察路梓樾的神色,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也有些后悔之前用刑用的狠了。 不过上面来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听从,果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罪。 路梓樾心情在确定阿沛受刑之后本就不好,如今还看见吴亮走神,她便是更加生气。 衣袖狠狠的往后一甩,上好的丝绸划破空气的声音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心都狠狠的一颤,包括在场的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大多都是初次看见这个藏在摄政王府几乎不出门的王妃,不知道她的秉性如何,但都猜想她脾气温柔,毕竟从她嫁给摄政王之后,王府就没怎么死过人。 脑海里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如今一不小心看见这个王妃盛怒的模样,还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他们脑海里的那些想法路梓樾都是不知道的,她捏紧拳头:“本宫不管你们对她施了怎样的刑罚,现在都要见她,若是她有什么生命危险,大理寺卿,本宫别的不敢说,你这条命,我还是能拿走的。” “是,王妃娘娘可以放心,阿沛姑娘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吴亮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幸好当初自己用刑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只是把那个姑娘打了一个重伤,并未伤及性命。 要不然现在,他坐了那么多年的大理寺卿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吴亮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路梓樾并未注意,小七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色阴沉下来,倒也没有在这里给吴亮难堪,而是伸出手搀扶着路梓樾,看着仍然跪着的他道:“大理寺卿也先别跪着了,还是带我们去找阿沛姑娘吧,王妃娘娘现在非常担心阿沛姑娘,还有,如果伤势真的非常严重,那么请大人马上去找大夫来。” 她说的有条有据,每一点都考虑到了。 路梓樾闻言也点了点的头:“你现在马上就带我去。” “是,王妃和小七姑娘请跟着下官进来。” 吴亮颤抖着身子起身,然后转身走进大理寺为她们二人带路。 大理寺的监牢修在地下,终年不见阳光。 里面的牢房没有窗户,且每一间牢房都是错开修制的,犯人们根本看不见对面的究竟是谁,除了定点侍卫们走动发出来的声音之外,犯人们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他们也不能够说话,如果不小心发出来的声响让巡逻的狱卒看见了,还会被打。 吴亮手里面拿着火把,这监牢里面也是没有灯光的,被关着的人每天唯一能够看见的光亮就是明天早上起来发的一根蜡烛点燃之后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 “阿沛姑娘被单独关在最里面,因为咱们大理寺最近并没有关女人,也不方便把阿沛姑娘和男人关在一起,所以就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 吴亮一边说一边偏头看门上面写着的号码,他一直带着她们两个人往深处走着。 路梓樾每往前一步心里就刺痛一下,若不是有小七扶着她,只怕她早就走不下去了。 阿沛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从来没有待在过这样的地方。 而且她那么怕黑,那么怕痛…… 路梓樾觉得她的心像被无数细细的针扎过一样。 小七察觉到了她异常的情绪,偏过头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王妃你能怎么了?” “没事。” 路梓樾摇头,她如今心里慌的很,不想多说什么话泄露不该泄露的情绪。 小七本来还想要多问,但前面带路的吴亮已经停下了脚步。 监牢很安静,本来除了他们三个人走路的声音之外,是该听不见任何声音的。 但是此刻,路梓樾明明白白的听见了面前的这些关的很严实的监牢里面有男子动情的声音,还有女子凄惨的吃痛声。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心碎,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剧烈的疼痛一样。 小七听见这种声音脸色瞬间一变,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手上便传来一阵刺痛。 路梓樾长长的指甲在她的手心中折碎了,细碎的鲜血从指甲缝中流出,小七能够明显的感到手心里面除了疼痛之外还有湿~濡。 吴亮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他连忙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面前的监牢。 监牢里面本来没有任何的光芒,黑漆漆的一片,却因为借着火把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叫在场的三个人看见了里面的状况。 一个身材精壮的男人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身上穿着破碎的囚服,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鲜血。 她脸上有很多的血污,此刻脑袋正偏在一旁,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神色,她看起来已经麻木了。 路梓樾正在门口看着,她几乎没有认出来里面那个女人是阿沛。 开门的动静非常大,施恶的男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还以为是过来一起玩的狱卒,便是十分不耐烦从阿沛的身体里退出来,一边穿裤子一边说道:“不是还没到你玩的时间吗?再说了,这个女人像一条死鱼一样,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说完之后才回过头来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三个人。 脸色一串串的灰败下去,吴亮再也站不住脚了,他直接便跪倒在地,声音里面充满了祈求:“王妃娘娘恕罪。”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可怜,但路梓樾已经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了。 她挣开小七的手,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朝着躺在地上像一朵破碎的鲜花的阿沛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沉重,许久,才走到了阿沛的身边。 她弯下腰,忍住要落泪的冲动,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阿沛,却又瞧见了她身上那些细碎的伤口,同样也闻见了她身上传来的糜烂的味道。 像腐肉一样慢慢腐烂的味道。 路梓樾把所有的悲痛都咽在肚子,她努力压低声音,让声音显得无比温柔:“阿沛,我来带你回去了,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我是路梓樾,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对吗?” “阿沛,你看看我,你能不能看看我,我来带你回去了,这一切都结束了阿沛,都结束了的。” 说罢,路梓樾便是伸出手去想要把躺在地上几乎丧失了生机的阿沛抱在怀里。 但阿沛却是直接偏过了身子,她的声音已经非常嘶哑了,若是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小七就只是看着她的嘴巴在微动,但路梓樾隔得非常近,她听清楚了阿沛说的每一个字。 阿沛说:“公主,杀了我。” 第二十五章:也许这样我才是最干净的 阿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求生欲望,她平素最漂亮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死寂。 路梓樾看得非常的清楚,她是真的不愿意再活下去了,真的不愿意再陪在她的身边。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沈协不是说,阿沛只是进来接受调查的吗? 她怎么会突然被人凌辱呢? 而且,凌辱她的人还不止一个。 巨大的怒火突然在胸膛里面燃烧起来,路梓樾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搭在了阿沛的身上,她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偏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吴亮还有那个施虐的狱卒。 她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面目会这么的可憎,做出来的事情会那么的令人恶心。 强撑着身子,她死死地咬住唇,血珠从被咬破的唇瓣里溢出来,许久,才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还有谁?” 小七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便是直接上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锋利的尖刃直接贴在了那个脸色彻底白了的侍卫脖子上:“你听明白了吗?王妃娘娘问你还有谁。” “都是和我一起管这片监牢的兄弟,因为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关进女人了过了,那天突然关进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我们又听说她来自大越很有可能是奸细,所以一时之间才没有忍住,我们并不知情这个女人原来和摄政王妃你有关系。” 狱卒现在也是非常的后悔,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却是第一次踢到铁板。 “好。”路梓樾合眸,“大理寺卿你现在就去把管这一片监牢的所有狱卒都带过来,顺便告诉外面的那些人,不用找大夫了,阿沛的事情我会自己带回摄政王府去解决。” 吴亮闻言,突然抬起头来否定:“王妃娘娘,这于礼不和,虽然这件事情这些狱卒做的的确不对,但是阿沛姑娘被关进来的时候已经背了一个奸细的罪名,我不可能因为这些狱卒一时头脑不清,就把他们的性命交给王妃娘娘处理。” 高亮说完又叩头:“王妃娘娘今日可以把阿沛姑娘完整的带走,不会有任何人阻拦王妃娘娘和小七姑娘,但若是想要一同带走这些狱卒,是万万不可能的。” 路梓樾未曾料到高亮居然会反驳她的话,她直接上前几步恶狠狠的道:“阿沛一直陪在本宫身边,从本宫嫁过来之后,她就和本宫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做过威胁沈国之事,你们凭什么直接给她按一个奸细的罪名?何况如今是她受到了伤害,你们又凭什么,残忍地把这些伤害给抹杀掉!” “就因为不是你们沈国的人,就因为大越国战败了吗?大理寺卿,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本宫,就是大越国唯一的公主,按照你的意思,本宫是不是沈国最大的奸细?” 她简直要被气炸了,原来这都是战败国和战胜国最大的区别吗? 战败国家的女人收到欺辱,居然连惩罚恶人的资格都没有。 当真是可笑极了,又悲凉极了。 高亮摇头:“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娘娘已经嫁给了摄政王,入了宗室的玉蝶,就证明王妃娘娘已经是沈国的人了,和大越国在无任何关系,在我们这些沈国子民的眼中,王妃娘娘身份高贵,自然不能同这些平常的女子相比较。”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们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他越的人,觉得他们输了战争,就不配为人对吗?大理寺卿,今日本宫一定要带走他们,也一定要让他们用鲜血来洗刷他们的罪恶,你是无法保护住他们的。”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想要把胸膛里面的怒火排一些出去:“你听明白本宫的意思了吗?” “听清楚了,可正是因为听清楚了,才要提醒王妃一点,王妃已经是沈国的人了,所以今日,不应该一直为这个大越国的人讲话,她纵然可怜,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切,都只论个该不该。” 高亮说完,又看上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小七,那把利刃还抵在狱卒的脖子上,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直接把他的脖子给割断。 “小七姑娘,请放开这个狱卒。” “高大人,纵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也必须要明白大越国的人迟早一日要和沈国人和谐相处,没有谁看不上谁的说法,也没有谁强于谁的道理,今日,阿沛姑娘既然受到了欺负,那么她就有资格要这些人为他们的欲望付出代价,一个女儿家最尊贵的东西,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 小七把那把刀收回,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摄政王的意思是,和阿沛姑娘有关的所有一切王妃都有资格来处理。” 那是一块洁白的玉牌,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小七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玉牌托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高大人应该非常清楚,不用我提醒你吧。” 路梓樾蹙眉,她才打算在心里面再一次记恨上沈协,小七就拿出了这块玉牌,莫非这一次又是自己把沈协想坏了不成? 她心中疑惑,却也只想现在不是自己和高亮浪费唇舌的时候,她跑到阿沛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把阿沛从地上扶起来。 阿沛仍然是没有什么精神,看起来和刚才差不多。 路梓樾抿唇,又叹气,她道:“阿沛,你看我好不好?我来接你了,我接你回去之后就不会有任何人敢再像今天一样伤害你,我还会把那些人全部都带回去,他们都会为他们的欲望付出代价,这几日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吗?我们努力把它忘了,回去之后,你还是那个可爱的阿沛姑娘。” “可是公主,你觉得我真的能够忘了吗?” 阿沛终于侧过身,偏过头来看着路梓樾,她脸上的那些血污遮挡住了她的面容,路梓樾好像再也看不见这个面容俏丽的姑娘了。 阿沛声音也沙哑了,她好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吼叫。 阿沛说完动了动嘴巴,她用力的伸起手来指了指肩膀上一个非常明显的红印,非常嘲讽的说道:“这些印记都可以消失,这些人也全部都可以去死,可我丢掉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我再也不可能是以前那个,每天开开心心的出现在公主面前,绽放笑容的阿沛了。” 说完,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非常累了,公主你明白,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有多么凄惨吗?你明白,你被人压在身上,努力呼叫却无人搭理的恐惧吗?你又明白,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撕扯你的身体,你却无法组织的那种悲哀吗?” 她说完又笑出声来:“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够理解?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是那么的尊贵,你怎么能够理解,阿沛的这种无奈。” “阿沛,我能够理解你的,我知道你的悲哀,所以我现在,就是在为你做主,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你和我回去好吗?” 路梓樾伸出手去用外衣裹紧阿沛,害怕她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寒冷。 只是她做再多,阿沛的这颗心也已经死了,没有再复苏的机会了。 阿沛合上双眸,突然十分轻松地说道:“我还从来没有求过公主什么事情,今日求一下,不知公主可愿意,满足阿沛这个愿望。” “你想要什么?”路梓樾心里面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非常的强烈,强烈到她无法忽视。 她微笑,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路梓樾,看着她发髻上的满头珠钗,有些憧憬的说道:“阿沛很羡慕公主总是可以带这么多好看的首饰,特别是那只凤钗,我听说这只钗子,是王爷送给你的对吗?” “是。”路梓樾点头,她有些看不明白阿沛心里面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钗子。 不过还是从头上把那根九尾凤钗取了下来,她递给阿沛:“你若是喜欢,我就把这根钗子送给你,以后你要是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只要告诉我,我都会想办法给你的。” “公主没有必要这么做,你没有必要一直安慰阿沛,公主从来不欠阿沛的。”阿沛手里拿着那根凤钗摇了摇头说道,“阿沛从小就有一个愿望,能够在年纪大了之后被放出宫,然后嫁给一户好人家,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他们长大之后会天天的叫我娘亲,可是现在,这种愿望再也实现不了了,没有人会愿意要一个,残花败柳的,何况。”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那个跪在不远处瑟瑟发抖的狱卒,苦涩的说道:“何况是一个,被那么多人玷污过的女人,所以呀,阿沛这个美好的愿望,只能等下辈子了。” 她说完,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突然用力把凤钗往胸口狠狠一插,然后瞬间又拔出来。 大股的鲜血从胸口喷出来,阿沛又狠狠的插了进去。 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唇瓣却是勾起,露出了今天最真挚的一个笑容,她道:“公主,也许这样我才是最干净的,你说是吗?” 第二十六章: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妇人 路梓樾亲眼看着阿沛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切,但却亲耳听见了鲜血喷射出来的声音。 “噗!” 阿沛胸口的鲜血喷射在她的衣裙上,素净的裙子染上大片大片的红意,变得妖冶起来。 她甚至还能够感受到鲜血的温度,是温热的,可是没有一会儿又彻底的凉了下来。 就像阿沛的生命一样,还没有彻底绽放,就被迫凋亡。 小七也未曾料到阿沛性子居然如此刚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结束了她的生命。 她叹气,收回匕首和玉牌。 阿沛既然死了,那么她没有必要威胁吴亮了。 小七走到路梓樾的身边,蹲下身子从腰间扯出一块丝帕盖住了阿沛的脸,她拍了拍路梓樾的肩膀:“王妃娘娘,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住的,既然阿沛姑娘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王妃娘娘就千万不要难过,要尊重阿沛姑娘的选择。” “尊重她的选择,好,我当然会尊重她,只是那些做了错事的人,在我这里没有悔改和赎罪的余地了,他们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去陪阿沛。” 她擦干眼泪,偏过脑袋看着小七,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悲痛与恨意。 “把你刚才的那把匕首借给我,我有用处。” “王妃,眼下不是报仇的好时机,若是你莽撞行事,只怕王爷那边不好交代。” 小七摇头,她虽然也非常痛恨那群人渣败类,但这些人毕竟是沈国的人,要是现在随便就杀了,只怕会引起外面的人议论。 路梓樾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行事就非常高调了,只怕那个时候就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如果是现在,再闹出人命,小七害怕事情会闹得更大。 “你只需回答我借还是不借。” 路梓樾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如果你要是不愿意借给我的话,我就去问旁人。” “罢了。”小七心里面挣扎一分,还是将衣袖里的那把匕首取了出来递给路梓樾,“王妃,小心。” 她话音刚落,匕首便在路梓樾手中去了。 路梓樾拿着匕首朝着狱卒走去,她能够看见狱卒眼中对她的恐惧。 “这次是你做错了事,按道理来说,本来应该使用阿沛亲自手刃你,但现在她没有机会了,我便来替她做,这件事完了之后,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你可有怨言?” 她手中拿着匕首,红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狱卒,她隔他尚有三步之远,都能隐约感觉到他的恐惧。 可见,他是想要活着的。 但既然他想要活着,又为何要去剥夺阿沛活下去的权利? “卑职没有怨言,只是家人无辜,还请王妃娘娘可以网开一面。” 狱卒狠狠的磕了一个头,他抬起头来时眼眶里面充满了泪水,里面隐约有悔意。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当初无法支配他的欲望,现在也必须要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 还有那些不在场的人,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路梓樾会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阿沛。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路梓樾独自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小七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因为一时悲伤而不小心磕着碰着。 在她身后上了马车,在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茶水给路梓樾倒了一杯,道:“阿沛姑娘的身后事,王妃你打算怎么解决?是送回大越国,还是留在沈国。” “送她回大越国吧,虽然说大越国已经正式成为了沈国的疆土,但那片土地上面的人,还是阿沛熟悉的,空气,树木,都是她记忆里的样子,更何况,阿沛不会希望呆在这块让她受尽难堪的土地上。” 她又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泪水一簌一簌的掉下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悲,身为摄政王妃,却连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身为大越国的嫡公主,连自己的子民都护不了。” 她垂下脑袋看着沾满了鲜血的衣裙,有些地方的鲜血已经开始发暗。 一股子血腥味充满了整个马车,路梓樾觉得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味。 但她并未有半分嫌弃,而是心里面觉得悲凉极了。 她没有本事留下阿沛,也没有本事,同沈协反抗到底。 小七本来已经准备了一大堆安慰的话,但是她一看见路梓樾这样一副颓废失态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能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王妃,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两国交战有太多的变数,阿沛,阿沛也没有错,只是那些人太过丧心病狂。” “但我当初若能态度强硬一些,坚决不让沈协带走阿沛,现在阿沛就不会死,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我为了保住父皇母后,默认他把阿沛送到大理寺的监牢,可是现在我谁也没有保住。” 她用双手把脸捂住,滚烫的泪珠从她的手缝中流出来。 喉咙里发出小声的抽泣声,小七抿唇,她也没有安慰路梓樾,只能轻轻的拍打她的肩膀,借此给予她一点安慰。 马车行得很慢,但大理寺到摄政王府本就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以至于没过一会儿,她们就到了。 路梓樾仍然沉浸在悲伤当中,小七撩开车帘四处望了望,此刻摄政王府门口已经围绕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他们大多数都是从大理寺赶过来的,世家名门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事情已经开始闹大了,虽然这些看热闹的百姓现在还不知道大理石监牢里面发生的事情,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迟早会传出来。 到时候,王妃可就不好做人了。 那时不会有任何人怜惜阿沛姑娘,他们只会觉得是王妃娘娘不怜惜他们沈国人的性命,何况这件事情王妃娘娘做的也有些过了,十多个人十多个家庭,一夕之间,满门覆灭。 路梓樾也感觉到马车稳当的停了下来,她双手放下,露出了一张泪眼婆娑的脸,她从马车最下面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张面纱,围在了脸上。 此刻只露出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小七。”她声音还是哽咽的,“王爷现在在府里吗?” “在,今日王爷并没有出门,只是王妃。”小七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阿沛的事情和王爷并没有什么关系,若是王妃执意要把这件事情归结在王爷的身上,只怕王爷又要生气了,到时候,阿沛姑娘可就不一定能够回到大越去了。” 小七的担心溢于言表,路梓樾看得很真切,她一颗马上就要冰冷的心此刻感觉到了暖意,搭上小七的手,道:“你放心,我心里面有数,何况就算要怪,我首先怪的就是我自己。” 她说罢又道:“大理寺那边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还你的。” 小七点头:“王妃娘娘没有必要那么客气,王爷现在就在沈园,王妃还是快些去吧。” 路梓樾点头。 她独自一人下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里走去。 没有给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眼神。 小七并未下车,而是让车夫再一次把她送到大理寺去。 路梓樾刚才亲手杀了那个狱卒就离开了,余下还有她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杀人容易,可是要想办法把杀人这件事情掩藏过去,可就不容易了。 何况,小七要处理的还有那十多个败类。 沈园一如既往的安静,沈协素来不喜欢丫鬟小厮无事的时候到这边来。 她推开书房的门,沈协正在处理事务,他好像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薄唇微微抿着,眉眼间蕴含着一抹深思。 路梓樾往前走了几步:“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沈协在她开门的时候就知道她来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讲。 他想了许多,却未曾料到路梓樾是有事相求。 放下手中批阅政务的朱砂笔,直起身子看着她,这才发现面前的女人两眶通红,而且脸上还戴着面纱。 他起身走了几步到路梓樾的面前, 把她脸上的面纱扯去,这才清楚地看见了她苍白的脸和殷红的充满了齿印的唇。 看着那些齿印的形状,沈协可以判断出这些都是她自己咬的。 “怎么了?你今日不是去大理寺把阿沛带回来吗?” 沈协眉头一拧:“是不是大理寺的那些人为难你了?” “得了摄政王的命令,他们怎么敢为难我?”路梓樾苦笑,“我刚刚一到大理寺,那些人就全部出来跪拜迎接我,给足了我脸面,可你猜,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么给我一个亡国公主面子?” 沈协心里本来还有几分耐心对路梓樾,但是一听见她又如此阴阳怪气的讲话,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便道:“为何要给你面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怎么会不清楚?”路梓樾听出来了他话语里面的不耐烦,语气也不再悲敛,反而是带上了几分讥讽的意思,“他们尊重我,给我面子,无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罢了,沈协,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妇人罢了。” 第二十七章:走上一条互相折磨的道路 路梓樾讥讽又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叫沈协忍不下去了,他抓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你今日又是怎么了?我不是答应你可以把阿沛放出来了吗?一切都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呵。”她笑出声来,脑海里面又出现了阿沛自尽时候的场面,她眼眶里的泪水又开始往外涌着。 看着沈协,用手把下面的裙摆提了起来,指着上面发暗了的大片大片的血迹说道:“这是阿沛的血,我今天满怀着希望去接她出来,可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一个男人在监牢里面凌辱她,我还听见那个男人说,不止她一个,沈协你当初不是同我讲,阿沛只是去接受调查,她什么苦都不用吃吗?” 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挣开了沈协抓着她的手:“你是在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一样糊弄对不对!” 沈协未曾料到的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他看着她裙子上面的鲜血,唇微抿。 路梓樾不是一个鲁莽的人,阿沛就算被人凌辱了,她也不会如此激动,更不会直接来找自己发脾气。 除非,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或者说,阿沛已经…… 沈协脑海当中出现了这个猜想,他又看着路梓樾苍白的脸色,以及不停在流泪着的眼睛。 “阿沛死了?” “看来你也猜到了,沈协,她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身边来伺候了,十多年来,阿沛一直陪在我身边,就连我要嫁给你,她也是千里迢迢的陪我远嫁,她对我那么好,我也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好东西,结果现在,她还受了我的牵连。” 她把泪水擦干净,又道:“我今日来不是找你吵架的,也不是想让你给我一个说法,只是想向你讨一个恩赏,阿沛既然已经去了,你能不能派人帮我把她送回大越国,我们来的时候,她是开开心心来的,希望她去的时候,也能够开心的离去。” 路梓樾不想在这个场合借着这件事和沈协吵架,何况就算要吵,也要等阿沛离开沈国。 “好。”沈协点头,“我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想到结果会这样,你知道我素来也很喜欢阿沛那个小丫头。” 沈协知道她现在一定很悲伤,便也不和她计较之前失仪的事情。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樾,没有了阿沛,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会是你最亲密度的亲人,我们两个要相约一辈子在一起。” 沈协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但路梓樾却没有任何的心动,她长吁出一口气,道:“沈协,你没有必要这么惺惺作态,阿沛的死虽然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是因你而起的,我不怪你,但我每次看见你,都会想起是你亲手把阿沛送进去的。” 她说完,便是打算转身离开。 但沈协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叫路梓樾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他若是放她离去,说不准这个小丫头会独自一人找哪个小角落藏起来。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揽住她的腰,顺势同她一起躺在了软榻上。 隔的近了,沈协还可以嗅见路梓樾身上的花香。 木樨花的味道,路梓樾最喜欢的花的味道。 他紧紧但搂着她的腰,小声道:“你好好休息,阿沛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你帮我风光的送她走,好不好?” 路梓樾闭上眼睛,任由沈协搂着她。 她没有脾气发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阿沛的事情让她看明白了一点,在沈国活着,必须要有权利。 如果她当时有权利的话,大理寺的人就不会敢这么对阿沛,那些人,也不敢那么放肆。 她必须要学会服软,必须要学会利用身边的一切东西,沈协就是首选。 她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巴里面的一块细肉,然后一只手搭上沈协的肩膀,非常柔弱的说:“你今天晚上,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为何?”沈协不解路梓樾为什么突然做出如此可怜的模样。 她睁开湿润的眼睛:“我今天亲眼看见阿沛在我面前离开,她的鲜血喷在我的衣裙上,沈协,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离别,你知道吗?她的血还是热的,我甚至都能够感受到,温热的血液染湿了我的衣裙,贴在我裤腿上传来的粘稠感。” 她眸子里面渐渐浮现出惧意,沈协见着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刺痛,他将路梓樾紧紧的搂在怀里,安慰着说道:“没事的阿樾,我今天晚上就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你不用再想起阿沛,阿沛对你那么好,她只希望你可以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不会愿意你因为她的消亡而担惊受怕的。” “好。”路梓樾点头,她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沈协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自然想不到,路梓樾此刻眸子里面全部都是恨。 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的喜欢了。 她泪水往下落着,牙齿狠狠的把唇瓣咬着。 “沈协,阿沛已死,我们两个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再心无芥蒂的在一起了。” 她阖上双眸,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沈协终究是陪了她一个晚上,路梓樾说怕,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把她拥在怀里。 他知道路梓樾在哭,但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沈协不是傻子,他心里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阿沛的死会让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撕开一个口子。 路梓樾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心里面一定是记恨着他的。 看来,他们两个人迟早要走上一条互相折磨的道路。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路梓樾是在床上,穆华守在她的身边,她手里拿着浸满了水的帕子,水上还冒着热气。 穆华看着她醒过来了,连忙说道:“王妃先不要起来,太医说你昨日大悲大怒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还有你的眼睛,哭的特别肿,需要用帕子热敷才能祛肿。” “穆华,王爷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 路梓樾从她的手中接过帕子,敷在了眼睛上,帕子热气驱散了眼睛的肿胀感。 穆华看着她,思虑了一番之后才说:“王爷今天走的时候告诉了奴婢阿沛姑娘的事情,王爷说大理寺的事情已经交给小七姑娘去处理了,等小七姑娘处理好了之后就会安排人把阿沛姑娘送回大越国,王爷走的时候还说,如果这几日王妃想要去见一见阿沛姑娘的话,可以去找小七姑娘。” “好。”路梓樾点头。 她其实不怎么敢去见阿沛,她对阿沛的愧疚,不会随着时间的消亡而变淡,反而会越来越浓。 她只要想起阿沛所遭受的悲哀都是由她的懦弱造成的后,一颗心就会揪着痛。 但是再怎么不敢去见,路梓樾也不得不去一次。 毕竟阿沛在沈国只有她这一个亲人,很多事情,都必须由她亲手去完成。 大理寺那个地方,世上能够见到各路官员,其中不乏武将,路梓樾闭眸,如果能够借助去大理寺的这个机会,找到一个靠谱的人,联系到上官子墨的话。 她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大越国的那些士兵,他们虽然是降兵,但数量可观。 只要自己能够把他们都掌握在手中,那么在沈国,至少能够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路梓樾不想只单纯做一个摄政王妃,一个母仪天下的花瓶。 她手里面必须要有可观的权利,这样才能在同沈协的博弈当中占得上风。 思及此处,她把脸上热帕子取了下来看着穆华道:“小七今日在哪儿?” “今日一大早就和王爷出去了,听府里伺候马匹的人说是去马场了,王爷在那边要和上官将军商议事情。” 穆华把热帕子重新浸入水中,拧干了之后递给路梓樾:“王妃娘娘再敷一会儿吧。” “不用了。”路梓樾摇头,她眼睛的干涩感已经并不强烈,没有必要再用热水敷,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另外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沈协和上官子墨在马场见面,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两个人商议,而且那事情还是不能够让许多人知道的。 她虽然一时之间猜不出来是因为什么事,但是直觉告诉她和大越国一定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便是直接撩开了被子下床穿上鞋,她走到一旁的衣架子上把外衣披在身上便道:“穆华,你去帮我准备马车,我也要去马场。” 她披上外衣之后就直接坐在了梳妆台上,打量着上面发展的首饰,好像是在思索着该带些什么。 穆华本来想要拒绝,毕竟沈协出门的时候特地交代她要好好照顾路梓樾,但人悲伤的时候也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总得出去走走。 马场虽然不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但至少场地大,而且王爷和小七都在那里,王妃若是去那的话,也不会觉得无聊。 便没有拒绝,把手中的热帕子放进水盆,去一旁的箱子里为路梓樾准备出去要穿的服饰。 第二十八章:盛装出席来马场 马场里面很热闹,沈协带了小七,上官子墨也带了妻子。 小七和上官子墨的妻子在马场里面赛马,沈协素来把小七当成大家闺秀培养,所以琴棋书画,礼乐骑射什么都没落下。 上官子墨的妻子出生将门,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骑马对她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两个女人骑马,两个男人救命是从在旁边支了一个架子,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开始议事。 上官子墨身子坐得很直,他垂眸看着坐在对面姿态慵懒的沈协:“王爷为什么不带摄政王妃出来?我既带了妻子,按照道理,王爷应该也带妻子。” 上官子墨也是许久未曾见到过路梓樾了,他昨日听从大理寺回来的侍将说路梓樾的陪嫁婢女死在了大理寺,心里对她有些担心。 毕竟像这种从家乡带过来的人,必然是有深厚感情的。 何况他当初也见过那个阿沛姑娘,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沈协挑眉:“本王从来没有听说过上官将军和本王的王妃有什么关系,这关心,未免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吧。” “怎会莫名其妙?”上官子墨微微摇头,他晃着手中的茶叶道,“王爷可是忘了,当日摄政王妃嫁过来的时候,可还是本将军去迎亲,说来那个时候,本将军就觉得,摄政王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上官子墨说着说着竟有了挑衅的意味:“大越国的事情不知道摄政王有没有和摄政王妃说?那位姓袁的将军闹非常的厉害,本将军可不敢保证能够把他的那些不满都压下去。” 他把微绿的茶水凑在唇边,浅噙了一口:“一切都要看王爷的意思。” 沈协嗤笑一声:“上官将军何时这么无用了?沈国所有的兵权掌握在你手中你尚且可以游刃有余,如今不过只是大越国的残兵败将,将军就处理不好了吗?” 他不屑的道:“上官将军可以告诉大越国的那些人,他们是不可能见到摄政王妃的,他们在沈国,最好活得低调一些,否则本王不知道,哪一日心情不好,就出手把他们给料理了。” “摄政王做事这么狠,就不怕摄政王妃知道了同你闹吗?”他摇头,“事情没有摄政王想的这么简单,毕竟也是几万条人命,本将军认为,还是应该同摄政王妃商量一番,见不见都是她的事情,若她真的愿意和母国斩断所有的关联,到时,就与你我无关了。” 说罢,又看向在马场上赛马笑的非常甜的小七:“摄政王时常带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子在身边,王妃就没有意见吗?” 他放下茶杯,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王爷还是要学会避嫌的才好,毕竟,人言可畏。” “坐到了你我这样的位置上,人言可畏又有什么用?”沈协睨了上官子墨一眼,“不过若说起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上官将军已经有了妻室,就没有必要如此关心本王的王妃了吧,何况,将军夫人出身将门,就是让她知晓,上官将军如此关心别的女子,只怕将军府中,会有大大的热闹。” 上官子墨倒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不爱与别人聊天的沈协今日居然会一直噎自己。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堵回去的时候,一直喧闹着的马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往马场的门看去。 路梓樾穿着一袭红衣,在穆华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 她脸上附着很厚的脂粉,嘴上涂着厚厚的口脂,殷红一片。 盛装出席来马场,上官子墨和沈协还是第一次看见。 骑着马的两个人自然也发现了路梓樾,小七率先勒绳下马,她有些歉意地看了上官夫人一眼,道:“上官夫人,我家王妃来了,只能下次再陪你赛马了,小七在这里给您赔不是,还望夫人能够谅解。” “没事,你家王妃既然来了我们自然没有继续赛马的道理,不过,慕容姑娘,你家王妃长的的倒是俊俏,完全不像平常的那些大越国的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 上官夫人下了马,笑眯眯的看着小七:“咱们两个快过去吧。” “好。”小七也笑着点头。 路梓樾走得并不慢,她身子虽然虚,但经过一夜的修养已经好多了。 上官子墨和沈协也并非是站在原地不动,他们两个人也朝着她走来,没过一会儿,三个人便六目相对。 “许久未见上官将军,将军看起来俊逸了许多。” 路梓樾未曾福身行礼,上官子墨是一品护国大将军,她也是一品摄政王妃,两者都是平级。 上官子墨闻言微笑:“京城的环境养人,比边疆好上许多,本将军不过回来数日,就觉得自己气色确实好了许多,只是王妃倒是憔悴了些,可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他们二人一问一答,倒像是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个沈协。 不过沈协也素来不在这些事情上面生气,他将自己外面披着的披风脱了下来搭在路梓樾的肩膀上:“风大,可别得了风寒。” “多谢王爷。”路梓樾微微颔首。 他们三个人没说几句话,上官夫人和小七就过来了。 路梓樾和上官夫人是平级,所以只是互相点了点头未曾行礼。 说来,路梓樾还是第一次看见上官子墨的夫人。 上官子墨娶妻的时候她还没有嫁过来,嫁过来之后上上官子墨又去边疆戍守,上官夫人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再加上上官府也没什么喜事,所以一般都不参加宴会和举办宴会的。 所以论起来,她们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本该叫夫人一声镇北王妃,只是将军素来注重军营里面的称呼,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上官富人不要怪罪。” 路梓樾说完又看向身后站着的小七:“今日本来有件事寻你,却未曾想到你和王爷出来了,不过小七看起来那么柔弱,倒是骑马的好手。” 小七看着路梓樾一副春光明媚的模样,心里却有些担心。 昨天她的悲伤自己都是看进眼里了的,没有道理说一个晚上就可以把悲伤全部收敛。 “摄政王妃说话客气了,我家将军不把镇北王的名号提出来也只是为了在军营当中能够得到一个平等的对待,既然入了军营,便是军家的人了,同传统的政事自然是要有所分别的,否则,只怕会引来别人的龃龉。” 她说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到上官子墨的身边搂着他的胳膊:“今日和小七姑娘赛马很是开心,只是素来听闻摄政王妃也会骑马,而且马术非常不错,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和摄政王妃在马场上切磋一番。” 上官夫人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好像今日的骑马真的打开了她的兴趣一样。 不过上官夫人这样活泼,路梓樾到委实没有想到。 按道理来说,上官夫人嫁给上官子墨这么多年,为人处事应该早就变得圆滑世故,就算没有,也不会轻易的被生活中的这些事情引起兴趣。 不过她说话方面倒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三言两语就直接解释了上官子墨为何不准别人称他镇北王的原因。 路梓樾一直没有回答,身旁的四个人都以为她在思索着要不要上马的事情。 沈协知道路梓樾虽然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何况她今日穿出来的衣裙这样的繁琐,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上马的打算。 便直接替她婉拒:“王妃最近身子不好,只怕不能够陪上官夫人一起骑马,不过若是夫人没有尽兴的话,小七可以陪你再骑一会儿,她也爱热闹,看起来,也是喜欢上官夫人你的。” 说罢,小七便是笑里吟吟的上前几步,她脸上挂着小小的酒窝,甜滋滋的说道:“和夫人骑马非常有意思,小七也是许久没有碰到起马这么厉害的女子啦。” 她本就身子娇小惹人怜爱,再加上如此一副可爱的模样,就更加让人不忍拒绝了。 于是上官夫人便点了点头,她答应完小七之后又抬起头来看着上官子墨道:“既如此,那妾身就再去骑一会儿马,不过夫君,我虽是第一次看见摄政王妃,但对她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待会骑完马之后,不如请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一同回家用饭,夫君觉得如何?” “只要你开心,我待会就帮你问问他们两个人的意见。” 上官子墨素来疼爱这个进退有度的妻子,自然不会有不答应她的心思。 于是,这搭起来的棚子下面,又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沈协走了几步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路梓樾自然是坐在他的旁边。 上官子墨倒也不曾客气,从一旁站着的侍从手中拿了一壶茶之后就给进来之后尚未喝过水的路梓樾倒了一杯。 他动作一点也不忌讳,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沈协会因此而感到生气。 当然,沈协也没有把上官子墨的小把戏放在眼中,他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看向盛装出席的路梓樾:“你素来不会来这种场合,今日既然来了,那么一定是有事情要找我,说吧,什么事。” 第二十九章:流放三千里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起来就听闻王爷你和将军在马场来赛马,妾身便觉得有些意思,再加上在王府里面呆着实在无聊,便也起了心思叫穆华带妾身过来,不过看王爷的意思,是不喜欢妾身过来玩吗?” 她微笑着拍了拍衣裙上面的灰尘,来到了马场,免不得衣服上面会沾染上一些东西。 沈协倒也真是觉得奇怪,昨天晚上这个女人还伤心的要死不活,甚至还说了一些特别让他难过的话。 他本来还想着路梓樾要难过好几日,甚至今天晚上都已经做好了回去安慰她一晚上的准备。 却不曾料到,一个晚上结束之后,她就可以面带笑颜地坐在这里,而而且从她那双眼睛中,一点也看不出她曾经悲伤过的痕迹。 沈协惊讶之余又有些心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梓樾变化居然如此的大了? 沈协一时之间不曾言语,气氛便变得有些尴尬。 上官子墨不喜欢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待着,便是起身道:“摄政王妃今日既然是出来散心的,不如骑马走两圈,虽说你今天穿的服饰有些不大方便,但马场休息的地方准备了换衣间,里面也有许多马服。” “不用了。”路梓樾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今日既然穿了这样的衣服来马场,那么就摆明了不想骑马,上官将军若是觉得坐得无聊,也可以和上官夫人一同去骑。” “这倒是不必了。”上官子墨可没有那种和妇人一同在马场上去一较高低的想法。 何况,他家夫人难得今日兴致这么高,他也不想去做什么坏她兴致的事情。 便又回到位子上坐着,看着路梓樾,神色难的认真了一些:“阿沛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理?大理寺做错事情的那些人,除了刚开始被你杀了的那个,其余的都被关在牢里,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摄政王交托给小七姑娘去办了,但,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沈协听到这里也难得的没有噎上官子墨,他也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开始的意思本来是想交给你自己去处理的,但是最近你我要忙的事情有些多,便把这件事交给小七去处理了,不过你对那些人的意思,是要全部杀光,还是如何?” 话题说着说着就变得沉重了起来,路梓樾神色也没有一开始看起来的那么淡然了,她微微低头说道:“监牢里面关了多少人。” 上官子墨叹了一口气:“手下的人上来禀报说有十二人,其中有十个人已经认识到了他们的错误,他们愿意为他们的欲望付出代价,只是还有两个人,他们觉得,阿沛既然是大越国的人,那么就不配拥有人权。” 上官子墨说到这里也很是伤神,他原先是不想管这件事情的,但是谁叫大理寺卿偏偏和他又有些裙带关系,想不管都不行。 路梓樾知道有十多个人,所以现在的心情倒没有那么的难以控制。 只是想起那两个恶心的人渣说出来的话就不免得有些脑袋疼。 她是真的很想亲手把那十二个人全部都杀了,但是这十二个人代表的不单单只是他们十二个,后面还有十二个家庭。 除了家庭之外,还有许多的亲朋好友,这一番牵连下去,只怕就是上百人。 路梓樾并非是心狠的,她虽然不忍心阿沛以这样屈辱的方式香消玉殒,但若是要用这十二个家庭给她陪葬,路梓樾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便道:“知道自己错误的那十个人就带着他们的家人发配边疆吧,永世不得回来,还有他们家里的那些男丁,这辈子也不能再有科考的机会,他们若是想要出头,就只能等这个朝代完结。” 死了一个人,不能用十二个家庭的性命去陪葬,但是她可以让这十二个家庭好好的活着,只是再也没有了出头的机会罢了。 官,农,商,断了做官的这条路,便只剩下回家种田和开门经商两条路了。 不过不管选哪条,他们都再也富贵不起来。 沈协没有想到路梓樾居然会如此果断的给他们断了后路。 他心下惊讶,却也好奇剩下两个人结果如何。 知道错误的十个人下场尚且如此,那不知道错误的两个人,是不是完了? “那剩下的两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沈协看见她杯子里面的茶喝完了,非常自然的又倒了一杯递给路梓樾,看见她接了之后才唇角微勾:“他们两个人,应当要比那十个人惨多了吧。” 他说完,路梓樾不由的睨了他一眼:“那两个人的下场很简单,就是满门抄斩,上官将军,我知道单单只是他们现在犯下来的罪孽达不到满门抄斩的地步,但若是卖国求荣,可够?” 上官子墨眉目一凛:“你要给他们安一个卖国求荣的罪名?” “对。” 红唇微动,梨涡浅笑:“就是卖国求荣。” 沈协蹙眉:“这个理由虽然不错,但是证据必须充分,一旦扯到卖国求荣的问题,刑部就会出面干涉,你若是拿不出十分明显的证据来,只怕到时候还会被人抓住把柄。” 沈协有些担心的看着路梓樾:“其实你没有必要弄得那么麻烦,如果要那两个人死的话,我有许多法子可以让他们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你开心,甚至于他们两个你还可以亲手杀。” 沈协不是很赞同用卖国求荣这个理由。 但路梓樾来的时候都已经思考好了,她不要让那两个人悄悄的就死了,因为那样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罪恶。 也不会有任何人明白,那张平凡的皮囊下面掩藏着的心是多么的丑恶。 卖国求荣,这个罪名一旦压下去便可以让全国的人都对他们恨之入骨。 没有人愿意原谅一个卖国贼,也没有人愿意把他们的怜惜用在他们身上去。 这两个人的子孙后代,再也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无论他们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都会被人瞧不起,被人厌恶。 路梓樾坚持如此,两个男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件事情也轮不到上官子墨去操心,沈协既然知道了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包括给那两个人安上卖国求荣的罪名。 不过这十二个人的去向安排好了之后,路梓樾还有一个人要仔细安排一番。 她侧过脑袋看着一旁坐着神色淡漠的沈协,道:“许多事情我都了解的很清楚,我知道阿沛一开始是交给刑部大牢的,她身上的那些伤都是在刑部大牢里面受的,但那个时候,仅仅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而已。” 她说到这里,脑海中又出现了大理寺监牢里糜烂的一面,微微捏紧拳头又道:“大理寺是沈国复审案子的最大机构,他们负责审查的那些案子大抵都是些重案,阿沛交到这个地方来复审我没有意见,但出了这件事,我就不得不找大理寺讨一个说法了,刚才的那些人,他们付出了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那么我是否,也可以让大理寺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上官子墨闻言脸色瞬间一变,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坐得十分稳当的女人,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神色都找不到。 但路梓樾摆明了是认真的。 沈协也难得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大理寺卿更是位九卿之列,你若是想要扳倒它,凭阿沛的死根本不够。” “怎会不够?沈协,你不要以为我不了解这些东西,大理寺卿虽说位于九卿之列,但也不过只是一个三品官罢了,他手中的权利,远远没有你我想的那么大,再者说,阿沛发生的这件事情本就是他治下不严,我大张旗鼓的去大理寺,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若是他稍微费点心,便会在我去之前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但他没有,反而是亲手拿着钥匙打开了门,让我和小七看见了那迷乱的一幕。” 她气的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声音里面充满了愤恨和厌恶:“最大的错的确是那十三个人,但这个大理寺卿也并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沈协,我是一品摄政王妃,他在我的面前让我看到了那样迷乱的一幕,已然是污了我的眼睛,若是我没有记错,依照礼制和刑法,大理寺卿至少流放三千里。” 她说出来的话不可谓不狠,至少在那一瞬间,沈协和上官子墨都有些惊讶于她的果断。 沈协心中对路梓樾倒是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从来只是觉得她单纯不谙世事,虽喜欢读诗书礼乐但也多是些纸上经验。 掌管着摄政王府的生杀大权却也未正经要过谁的性命。 五年来,他以为这个王妃是依附于大树藤蔓的菟丝子,却未曾料到,她不过是把她的果断绝情都努力的藏了起来。 曾经一直努力掩藏自己光芒的珍珠终于知道把上面的幕布摘掉,露出下面的璀璨。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章:相敬如宾的开始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许久,路梓樾才微笑,一开始的愤怒褪去之后,心里就只剩下平静了。 她道:“今日王爷和上官将军说这件事情并不是强求你们帮我把大理寺卿拉下马,只是希望你们二人在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以保持漠视。” 沈协闻言,眉头微蹙。 上官子墨倒是直接问道:“你自己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阿沛的事情发生的隐蔽,许多人都不曾知晓,你若是想要借此把他拉下马,只怕会困难许多。” 他说完又道:“不如这件事情先搁置一下,等摄政王的登基大典举行完之后,再随便寻一个错处把他打发出去,大理寺处理全国上下的重案,每年都有许多无头案子未曾结清,若是从这一点入手的话,会轻易许多。” “我不要这样。”路梓樾很果断的摇头,“若是政绩未清被免职,世人只会说他没有作为,这样根本影响不到他什么,我素来不觉得晚节不保是什么令人悲壮的事情。” “我偏要从阿沛这件事入手,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有责任让欺负他们的人付出代价,为什么流放三千里,为什么抄家灭族,都要让世人清清楚楚的明白。” 她说完便是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上官将军,你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聊了好一会,也未曾得到一个结果,上官子墨和沈协都无法动摇路梓樾要对吴亮下手的决心。 而他们也没有办法继续再商议,毕竟夕阳西下,上官夫人和小七已经骑完几圈马打算过来了。 人多了起来了,有些事情也不能再拿出来说了。 上官夫人和小七擦完汗之后就一同笑着朝他们三个走过来,看她们两个人的神色,好像这一次骑马是骑得非常开心的。 小七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失,沈协见着她的笑容,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几分。 “和上官夫人骑马的感觉怎么样?上官夫人出身将门,你和她多骑骑马,应当能够学到许多东西。” 小七见沈协和她讲话,便点了点头:“上官夫人的确骑马很厉害,小七和上官夫人才呆了一会儿,便喜欢上上官夫人了,也不知道上官将军前生是修得多么好的福分,这辈子才能取得上官夫人这样的好女子。” 她脸上满满的都是对上官夫人的喜欢,神态做不得半分假。 路梓樾也不由被她灿烂明媚的笑容吸引过去,不得不说,年轻就是有年轻的资本,至少在这个时候,小七脸上的笑容让他们三个人都不由侧目了。 上官夫人明显也非常喜欢这个小辈,她笑脸兮兮的把小七的肩膀给揽住,道:“慕容姑娘,我也非常喜欢你,这样吧,咱们两个就认一个姐妹,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就说你是上官夫人的妹妹,这样的话,京城里就不会有任何人敢再欺负你了。” 说完又挑眉看了看坐在一旁脸带笑意的沈协和神情有些淡漠的路梓樾:“摄政王摄政王妃,你们家的这个小姑娘以后可就有我做后盾了,可千万不要欺负她哦。” “怎么会呢?小七姑娘的哥哥对我们家王爷有恩,她在府里面过的都是小姐日子,没有谁敢欺负她的,何况小七那么的聪明,我和王爷喜欢都还来不及。” 路梓樾站起身来道:“现下时间也不早了,马场离京城尚有一段距离,也该回去了。” 沈协也点头:“天色是不早了。” 上官夫人今天玩得开心,她本来还想再玩一会儿的,但这马场确实离京城有些远了,不过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小七,便拉着小七的手,看着沈协。 “摄政王,我真的非常喜欢小七姑娘,不如这样吧,上官府离马场比较近,你们不如先到上官府用完晚膳之后再回家,用完膳之后我们上官府的马车可以亲自送你们回去,你不用担心会浪费时间的。” 她说完,又看了上官子墨一眼。 看见了自家妻子的眼神,上官子墨也只能叹气出来博一个人情。 “我家夫人甚少有玩在一起的玩伴,摄政王便给我一个面子,上官子墨在这里谢过摄政王。” 他不忍心驳了他夫人的面子,也就只能来卖自己的面子了。 沈协答应了上官子墨,于是一同坐着马车朝上官府去。 上官夫人格外的喜欢小七,所以特地让小七和他们夫妻坐一辆马车离开。 沈协便和路梓樾坐另外一辆马车。 “你确定要让大理寺来一次大换血?确定要把阿沛的事宣扬的天下皆知?” 沈协看着一脸疲惫依偎在靠垫上的路梓樾,胸口处也憋着一股气。 刚才在马场的时候,路梓樾一直都在和上官子墨谈论这件事情,言语中虽然没有想要寻求他帮助的意思,但也是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情向上官子墨说清楚了。 并且连她自己的打算都说了出来。 虽然自己那个时候也在,但路梓樾并不是只单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他们两个人是夫妻,若是一方有难,那便应该首先求助另外一方才是。 路梓樾听着他说的话,颇为慵懒的睁开了眼皮:“你觉得,大理寺卿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即使是应该付出你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阿樾,凡事没有必要做的如此偏激,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阿沛是你的贴身侍女,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就令你脸上无光,若换做旁人,早就小心翼翼的把这件事掩藏过去了,你又何必还大肆宣扬?” 沈协知道她想要为阿沛报仇,但就算有报仇之心,也不能够用如此拙劣的法子。 沈协说的语重心长,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为路梓樾考虑。 但多说多错,路梓樾这个时候未必想要听别人的劝解。 她也不再因为在靠垫上,而是坐着身子看着沈协:“我是必须要为阿沛报仇的,不管为她报仇的过程当中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自己都会努力去承担,沈协我不是没有想过要求助于你,但这件事情,如果让你去做的话,很有可能让底下的那些官员对你有意见,新帝登基本就要权衡各方势力,我不想你因为我,平白的就得罪了人。” 她说话的声音倒很是平淡,未曾有过什么起伏,但一字一句落入沈协的耳里,却叫他本来就要萌发的怒火突然熄灭。 沈协未曾想到路梓樾居然是在为自己考虑,他虽不知这考虑当中有几分真心,但至少比他们之前针尖对麦芒的时候好了许多。 他脸色缓和下来几分,伸出手去拍了拍路梓樾的手:“我不需要你如此为我考虑,你的夫君很厉害。” 他说完,又浅浅的笑了起来:“你我之间终于不像之前那样相处了。” 他喜意挂在脸上那么明显,路梓樾自然是全部都瞧见了。 她心里苦涩依旧,并没有因为沈协开心就跟着他一起开心。 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她和沈协直接横跨着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阿沛。 但眼下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路梓樾已经学乖了,沈协是她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如果她能够牢牢的把沈协抓在手掌心,让沈协对她不那么怀疑的话,那么总有一日,她能够想办法救出父皇母后。 马车摇摇晃晃地很快就到了上官府,沈协今日心情好像非常好,他主动的扶着路梓樾下马车。 脸色也没有在马场的时候那么难看了。 他们二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上官子墨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先回到书房了,倒是上官夫人带着小七走上前来笑眯眯地道:“刚才在马场没有细细的看摄政王妃,如今仔细的瞧,才发现摄政王妃真是一个漂亮的美人,同摄政王的关系也很好,若是我不知道摄政王同摄政王妃成亲五年了的话,可真会觉得你们二人是新婚。” 小七也笑道:“王爷和王妃两人的感情自然是非常好,我们家王爷对王妃格外的专一,这么多年了,摄政王府的后院里可只有王妃一位正经的主子,别的什么丫头侧妃可都是没有的。” 上官夫人点头,这一点她是知道道:“摄政王是京城里面出了名的宠妻,那些王公大臣们什么活物都敢往摄政王府送,却唯独不敢送女人,不过这夫妻相处之道本就如此,既要求忠贞,那便是互相都要只爱对方一人才好。” 上官夫人说完,这才发现他们四个人还在门口站着没有进去,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敲了敲脑袋:“瞧我真是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快进去用饭吧,管家早就做了好吃的等咱们。” 她说完,便是带着他们三人进了府。 上官子墨虽然是镇北王,但他是异姓王爷,手中又握有沈国三分之一的军权,所以备受京城中世家贵族的关注。 不少人都想找寻他的错处把军权从他手中夺走,但上官子墨为人却异常的谨慎,轻易不会让别人拿到话柄。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一章:孩子的出现就是一个变数 上官子墨家规矩虽不多,但在座吃饭的人却有极好的礼仪,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道理他们都做得极好。 沈协这一顿倒是吃的很是愉悦,时不时就会偏过头去看坐在旁边的路梓樾,他眼底总是含着淡淡的笑意。 路梓樾偶尔也会回一两个眼色,他们二人之间气氛变得极快,上官子墨和上官夫人未曾察觉,但小七却觉得奇怪的很。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她可以随便过问的。 便认真的吃完了饭。 饭后上官夫人让人送来了酸梅汤,如今入夏,空气多燥热,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自小养尊处优,最受不得的就是这暑气。 她把仆从拿过来的第一碗和第二碗分别给了沈协路梓樾,这才递给上官子墨,随后才是她自己和小七的。 “我平素是不喜欢吃这些酸甜的东西,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非常有胃口。” 路梓樾端起来喝了一口,胸口处闷闷的感觉就消失了,她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份微笑,然后便是直接把一碗都喝光了。 她动作如此迅速,倒是让其余的三个人都有些惊讶。 沈协更是有些担心的拍了拍她的背,眉头皱起:“你素来不喜欢吃这些,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好。” 说罢,他看一向一旁坐着的上官夫人:“不知上官府可有大夫?” 路梓樾没有想到自己今日不过是胃口好了一些沈协就怀疑自己身体出问题了,她把碗放下摇了摇头看着沈协:“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许是我刚才吃多了饭觉得油腻,这才想多喝两碗酸梅汤解腻。” 说罢,又有些疑惑的看着上官夫人:“不知夫人家的酸梅汤是如何做出来的,我今日喝了一碗觉得味道非常不错,可是里面有什么秘诀?” 上官夫人本来还有些担心路梓樾的身体,但看她还能神情自若地问自己酸梅汤的做法,便也放下心来道:“我也不太清楚,这酸梅汤都是我小厨房里面的厨子做的,若是摄政王妃你真的想要知道,明日我便叫他去摄政王妃,也便和摄政王府的厨子交流交流,我听说摄政王府有一道油焖鸭子做的特别好吃,若是王妃愿意的话,不如把那油焖鸭子的做法交于我家的厨子。”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好吃的东西本就给大家一起分享,岂有独占之理?不过你们家的这个酸梅汤确实味道不错,我还想再喝一碗。” 她笑眯眯的把已经喝干净了的碗递出去,沈协看出她的确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看着面前的这碗酸梅汤也没了什么饮用的欲望,睨向上官子墨,真想要开口邀他去书房谈论正事的时候,路梓樾突然脸色一变。 她手中拿着的空碗摔在地上,右手不由自主地捂着胸口,半个身子向下勾着做呕吐之状。 “呕……” 她这症状来得突然,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惊讶到了,沈协更是脸色一变直接就扶着她的身子。 “怎么了?” 他扶正她的身体,发现不过就这一两分钟的功夫路梓樾脸色就变得苍白极了,她刚才的那些功夫都是在干呕。 “摄政王妃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先在暖阁中去休息,那里面装的有冰块,夏日进去不会有丝毫的炎热。” 上官子墨站起身来看着站在一旁的上官夫人,见她眉眼之中带着些许疑惑,便没有什么力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你也魂不守舍的,莫非也身子不适。” “这倒是没有。”上官夫人摇了摇头,她微微捏紧了几分手中的丝帕,看了一眼路梓樾的肚子,道,“或许王爷,真的应该找大夫仔细来看看,不过,需要找那种专门为妇人诊治身体的大夫。” 她说完,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一遍,特别是心里本就有许多担心的沈协,他排起萌来看着上官夫人,不由得收紧了几分胳膊把路梓樾紧紧的搂着。 “上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知道王妃怎么样了。” 他心中着急,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不悦和戾气。 上官子墨也不是一个全无作为的男人,他便是在此时站在上官夫人的面前,为她化去了沈协大部分的眼力。 这一小小的细节落在一旁的小七眼中,确实让她微微有些惊讶。 素来知道上官子墨疼爱家中妻子,但却不知道他愿意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站在自己妻子的面前为妻子化去别人恐怖的眼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动作非常细微,若不认真瞧是根本瞧不出来的。 所以上官夫人并不知道这一点,而是微微抿了抿唇说道:“摄政王不必如此担心,若是臣妇没有猜错的话,摄政王妃应当是有孕了,不过这个猜想来的突然,具体还是要问问摄政王妃,最近可有觉得身子不适?” 她说完后便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贴身伺候的侍女:“你去把府里面伺候的林大夫请过来给摄政王妃把脉。” 沈协和上官子墨都没有料到上官夫人会有这样的猜想,特别是沈协,虽然有些惊讶和不确定,但是眼睛里面却绽放出了巨大的喜意,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人,见她会不会有些痛苦的抿着嘴巴,心中猜想她还在因为刚才的呕吐而受罪。 却未曾仔细的看出,那寸寸苍白的脸色。 上官府伺候的林大夫很快就来了,他是一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夫,手里面提着一个药箱,看着那木材外面泛着的光芒,就知道这个药箱一定是用了许久的。 林大夫年纪最大,动作确实非常的快,他从药箱当中取出把脉的东西之后就认真的给路梓樾号脉。 高门大户从来就不是什么藏得住秘密的地方,更何况上官子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藏沈协和路梓樾今日来她们府上用饭的消息。 京城之中可能消息闭塞,还有一会儿才能传到所有有心人的耳朵里面去,但上官府却没花这么多的时间。 至少一顿饭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来了。 路梓樾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眼下状态已经比刚才要好了许多,但是脸色还是异常的苍白。 她贝齿咬着唇间的细肉,眸光中带着些许的惧意看着林大夫,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林大夫,本宫可是真的有孕了?” “是的,从王妃娘娘的脉相上可以看出,这个孩子应该有三个月了。” 他把诊脉的东西收进了药箱里,弯了弯腰说道:“王妃娘娘的身子康健,只是最近忧思过度,所以才导致一些孕期本该有的特征被暂时的压了下去,若不是今日的酸梅汤让王妃娘娘有些孕吐的预征的话,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 他说完,又道:“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草民等一会儿给王妃娘娘开几副安胎药喝了,并不会影响肚子里面的孩子的生长。” 他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恭敬,一字一句让面前的三个人心中都有些欣喜,但这一字一句,也让路梓樾的心一寸一寸的落入了谷底。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摸上尚是一片平坦的腹部。 这里正在孕育一条小生命,生长的是她和沈协的第一个孩子。 五年来,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这个孩子会在怎样的情况下降生,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现在。 她如今和沈协之间的关系这么的尴尬容易破碎,这个孩子的出现,只怕会是一个变数。 她想着想着又咬紧了唇,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当中掉了下来。 路梓樾从直到怀孕的消息之后就是一直低着脑袋的,所以直到眼泪润湿了膝前的一块布料之后,诊脉的林大夫才发现了。 他于是连忙摆了摆手说道:“王妃娘娘现在可不能哭,您最近已然是忧思过度给身体淤积了许多的烦恼,若是现在再掉眼泪给心里面增加不痛快的话,只怕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他这话一说完,便是直接叫醒了还沉寂在喜悦当中的沈协。 沈协方才也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事给震惊到了,他眸光一瞬之间变得异常柔和,直接便是伸出手来轻轻地用丝帕失去了路梓樾连上的泪水,说话的声音也是异常的温柔。 “千万不要哭,好不好。” 沈协笑着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但是现在是咱们要笑着面对的时候。”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抱起路梓樾,然后看着上官子墨:“今日的事情感谢上官将军,若是下次有机会的话本王一定还你这个人情,不过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上官将军应该明白事情的厉害性。” 他说完之后又看向站在一旁笑脸盈盈的小七道:“小七,现在即刻回府。” 话语落,便是抱着路梓樾离开了饭堂。 上官府早就已经准备了马车候在门口,车夫看见了沈协抱着路梓樾自然是连忙蹲下身子扮作了人凳让沈协踩得稳当当的上了马车。 小七也便是跟在他的身后。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二章:庶出的女儿翻不起什么浪来 沈协把路梓樾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房间的床她上,然后为她掖好被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便再也没有褪去过。 沈协不由自主的握上路梓樾的手,眼眸当中装满了关切:“如今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们更是好好过下去的,你往后不要随便再耍小脾气了,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诉我,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定不会让你再多忧思。” 他言语当中充满了深情,路梓樾呆呆的看着他,已经许久未曾看到他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讲话,还有那双素来装着凌厉的眸子,此刻竟然装满了柔光。 她突然怔怔地低下头却看着一片平坦的腹部,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个地方正在孕育着生命。 微微有些低压声音从喉咙里面逼了出来:“我没有什么要求的,就算有,也不过是那桩事罢了。” 说完,抬起头来看着沈协:“若是你愿意让父皇母后有一个好的去处,不用在那冷冰冰的牢狱当中受苦,我自然是会感谢你的,若是你不愿,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说到这,她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清苦了许久的一张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意。 “我并非是一个冷心肠的人,既然现在我已经有了孩子,那我就会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至少尽量少忧思。” 她如此道,沈协自然是开心的:“你能想开,我自然是开心的,你父皇母后的事情我会妥善安排,他们二人年纪大了自然不方便,关在监牢里面受苦,待我的登基大典完了之后就在皇宫当中辟出一处院子给他们二人居住,也算是我代你尽尽孝心。” 路梓樾倒是没有想到他竟是这么果断的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看来这腹中的骨血的确给她带来了好运。 有了这条性命在肚子里,和沈协谈条件都要有底气许多。 她便是道:“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谢字,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你既然已经怀孕,那么登基大典的时间就要往前挪一挪,否则到时候穿上凤袍就不好看了,你同我在一起五年,也是时候能够风风光光的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了。” 他轻缓温柔地摸上她的肚子,温暖的温度叫他冰冷的手开始暖了起来:“我总是想要给你最好的东西。” “其实好不好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从小出生就不错,少时是公主,后来嫁与你之后是定王妃,如今更是一品摄政王妃,世间女子所梦寐以求的一切我都得到过,如今所求的,不过同你好好把这一辈子过完。” 她抬起头来看着沈协,眼睛里好像蓄满了星星一样:“无论你信不信,我心中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我当然是信的,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沈协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今晚上就在这里陪着路梓樾,但无奈朝廷中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去烦忧。 特别是当他打算把登基大典的日子挪近之后,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路梓樾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原因,她倒是也没有强求。 沈协离开的时候非常安静,尽量没有弄出一点声响打扰路梓樾休息,穆华也没有进来,她便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已经关好了的门。 她对这个孩子并没有那么多的期待,心里也并不像刚才所说的话语当中那么愉悦。 她曾经那么期待她和沈协能够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但是那期待早就在五年的时光里被消磨殆尽。 若是这个孩子是这件事情之前来的,她自然会喜不自胜把他视若珍宝。 但偏偏,卡在了这个关头。 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当中落下来,刚才沈协在,她不敢哭,不敢让真正的情绪外泄。 她只能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只能和沈协说她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 她不能把真正的情绪说出来,偌大的摄政王府,她如今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相信的人了。 若是阿沛还在,她尚且可以扑在阿沛的怀中哭泣,把她的恐惧和悲伤一一的诉说出来。 但现在不行,没有了阿沛,她只能把所有的悲伤都收敛起来,初次怀孕的惶恐无措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她诉说。 路梓樾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捂着面,或许是因为哭泣的缘故,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 一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也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路梓樾一觉睡起来只觉得身体乏得很。 她在穆华的伺候下起身洗漱后用早膳。 小七也没有闲着,一大清早就过来陪她说话。 她端了一碗燕窝给路梓樾,眉眼间含着笑意:“王妃现在身子不同了,平日里可要多吃一些。” “好,不过外面为何如此喧闹?”她从小七的手中接过燕窝,眉头蹙起,“可是有什么人在外面?”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王爷今天叫了礼部尚书来议事,不过他的夫人和嫡出的女儿也过来了,看着他们夫妇二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要把那个嫡出的女儿送给王爷做妾。” 小七说完这句话之后特地细细的看了一眼路梓樾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倒是有些讶然。 便又试探的问道:“王妃对这件事可有什么看法?虽说王爷素来不喜欢纳妃子,但马上身份就要不同了,有些事也不能免俗。” “既然你都说了不能免俗,那本宫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何况,娶不娶礼部尚书家的女儿不是本宫说了算,一切都要看王爷的心意,他若是愿意,本宫也不能说什么,若是不愿,本宫同样不好说。” 她喝了一口燕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只是他们就算是想把女儿送给王爷做妾,也没有必要在摄政王府里面吵闹,可是其中有什么隐情你未曾告诉我?” 沈协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再加上他位高权重的缘故,府里面的下人多数都十分沉稳,路梓樾嫁过来五年,还是第一次碰见主子坐在屋里,奴才在外面喧闹的时候。 小七倒是未曾料到路梓樾对外面的动静那么的敏锐,她思索了一番之后才说道:“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如今正带着她的女儿在外面逛花园,摄政王府里最漂亮的一座花园就是在王妃你这边,想必他们此刻应该就在周围,不过这么喧闹也怪不得那些下人,毕竟礼部尚书是一品尚书,如今又因为资历的缘故成为了文官的首领,就算是咱们王爷,也不得不给这位尚书一些面子。” “面子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靠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能够得到的,这位尚书若是不知道收敛,是什么的首领都没有用。” 她把燕窝喝完伸了伸懒腰,穆华就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碟糕点,是路梓樾最喜欢吃的奶酪糕。 路梓樾吃了一些之后本想回到床上继续躺一会儿,但是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就有人站在她的门口喧哗一样。 她站起身子看着门口,穆华把手中的糕点放下搀扶着她,道:“王妃若是不喜欢外面吵了,奴婢现在就出去让他们离开。” 说罢,小七也道:“只是一个礼部尚书的夫人,还没有金贵到让王妃都给他们面子。” “你们两个如此说,本宫倒是对这个礼部尚书的夫人好奇的很,他们家的女儿竟然想进王府,是不是也该让本宫瞧瞧合不合眼缘?” 她微微一笑,便是打算出去看热闹了。 路梓樾的院子不远处就有一个花园,说起来还是她当初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候因为嫌王府太过单调没有春色,所以让手底下的人栽种了许多三国出名的花草树木。 这些花草树木都是名贵物种,所以沈协特地派了专门的人员来打理他们,此刻这些人员大多数都围在礼部尚书夫人和女儿的旁边。 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不开心的神色。 那礼部尚书的夫人穿金戴银的坐在凉亭下面,她的女儿的衣束倒是比她简单一些,未曾那么华丽,但头上簪着的宝石珠花却也出卖了她,并未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朴实。 不过这母女之间的相处方式倒是有些奇怪,母亲悠闲地坐在凉亭下面喝着茶水,女儿却是站在一旁,瞧着她脸上怯弱的神色,似乎不太像一个大家闺秀。 小七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便是小声解释道:“王妃不用感到疑惑,礼部尚书家的夫人不能生育,所以她现在带着的这位姑娘是侍妾所生,不过自幼就养在她身边,也便给了一个嫡出的身份。” 若是这样说路梓樾就明白了,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么在身边养多久眼睛里都不会出现柔和的光芒,不过这样也好,沈协若是真的想把这个女人收到后宫去,也不会给她造成什么麻烦。 毕竟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就算是占着嫡出的名分,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三章:不是一个人的身子 路梓樾还未曾走到凉亭那里去和她们打招呼,那二人却是先看见了她。 礼部尚书家的夫人虽然在外有些嚣张跋扈,但也不是不知道礼仪尊卑的,她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摄政王妃,所以很迅速的站起身来打算行礼,也给身边站着的女儿一个眼神。 母女二人一起福身,身边站着的那些仆从自然也是跟着她们一起。 “臣妇携女儿参见摄政王妃,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路梓樾朝着她们二人的方向走过去,她的眸光没有落到那位小姐身上过。 小七扶着她到凉亭坐下,却未曾叫礼部尚书的夫人也坐下,她们俩人便是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路梓樾拍了拍小七的手掌:“你也坐,今日的日头毒得很,这莲花池里的莲花开得都不灿烂了,待会儿向负责莲花池的侍女们仔细问问原因,可不能让这一池莲花平白的就凋谢了。” “是。”小七瞬间便反应过来路梓樾是在讽刺这对母女影响了花开,便是也非常严肃的说道,“这莲花池里的莲花可是王爷当年重金从黎国购入,每年这满池莲花盛开之时王爷都会做莲花酿,不过今年这莲花开得似乎不好,也不知王爷做不成莲花酿是谁要倒霉。” 她二人每说一句话,礼部尚书家的夫人脸色就变一分,她和女儿今日站在这里赏了一会儿莲花,花就开得不灿烂了,如此明显针对她们二人,她还不能反驳。 心中多少有些愤然,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倒也没有那么容易失态。 便是微微上前几步说道:“王妃娘娘,臣妇的女儿紫鸢自幼便喜欢侍弄花草,前些年更是请了一位花草大师进府传授她一些基本技能,若是王妃娘娘不嫌弃的话,臣妇可以把女儿留在摄政王府伺候花草。” 她这话中带有的目的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倒真是有趣,为了接近摄政王居然愿意把女儿留在王府做一个伺候花草的丫头。 可见真的不是亲生的,才能够如此让人作贱。 不过这礼部尚书夫人说的如此快,想必是觉得她甚少出门好拿捏,觉得她是个性子软弱的。 便是如此,路梓樾托起下巴道:“本宫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你将女儿送到摄政王府来侍弄花草,身份可就变成一个奴婢了,这摄政王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三位,王爷,本宫,小七姑娘,如此,夫人也能接受?” 礼部尚书家的夫人脸一僵,她身边站着的女儿脸色也不太好,路梓樾瞧着她们二人的模样,像极了那种敢怒不敢言的小女子模样。 不过这等委屈小女子模样由她旁边的女儿做出来才让人怜惜。 小七倒也不是一直坐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她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眸光一直在旁边一句话不说的小姐身上。 她们二人未曾说话,路梓樾倒也没有失了兴趣,她眉眼弯弯:“听闻这位小姐想要嫁给摄政王?” 那小姐脸色一变,连忙跪下来摇头说道:“臣女没有这个意思,也未曾对摄政王有什么非分之想,还望王妃娘娘明鉴。” “你倒也不必如此,若是真心喜欢进王府和本宫做一个姐妹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只是一点,你毕竟不是正经的嫡出小姐,怕是担不得侧妃之位。” 路梓樾说完又笑道:“虽是如此也不要紧,只要你认真的服侍王爷,说不定往后还有升迁的余地。” 她开玩笑般的说法让那位小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便是直接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了。 她这样一副怯弱的模样落入礼部尚书夫人的眼中叫她神情越发尴尬,不过这个时候沈协却是派人来请她们二位去用膳。 礼部尚书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歉意的看着路梓樾:“既如此臣妇和女儿便不在这里打扰摄政王妃赏莲了。” “无事,不过小姐和王爷吃饭的时候可要认真想想,是否要和本宫做一对姐妹?” 她说的认真笑的也认真,礼部尚书家的夫人摸不到她的底,便也不敢说下去,怕多说多错。 她们几个人离开之后凉亭里面就只剩下路梓樾和小七了。 那桌子上还放着一些糕点,糕点冒着热气儿,路梓樾瞧着有些饿了,便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她吃着味道不错,便将那碟糕点朝小七那边推了推:“你也尝尝,小厨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小七点头,她也尝了一块,确实觉得滋味不错。 不过眼下要紧的倒不是这糕点的味道如何,而是路梓樾的态度。 之前的那五年,也有一些不长眼的人想往摄政王府里面送女人,但王妃从来都不会同意,她不允许有多余的女人同她分走王爷的宠爱。 小七记得那个时候曾经问过路梓樾,她说既然喜欢,就断然没有和别人分享丈夫的道理。 只是如今,她却主动问起要纳妾的事情,言语之中的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这样让小七有些怀疑,路梓樾是不是对王爷已经彻底失望,打算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但这个想法来得突然,她不由自主的看向路梓樾的肚子,那个地方还孕育着生命,想必应当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这个疑惑已经存下了,她若是不得到答案心中也不舒服。 便是拐着弯的问:“王妃真的要那位小姐进摄政王府吗?我瞧着她虽然有些怯弱,但未必是一个好控制的。” “本宫可从没想过要她真的进王府来,就算真的想要伺候王爷,那也等登基之后的第一轮选秀吧。” 路梓樾把手上的糕点吃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她若是现在进王府那么过些日子封妃时候少不定要做一个妃子贵妃的,本宫可不想早早就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何况是个出身不错的敌人,小七,她若是选秀之后再进来,最高也只能做一个正四品。” 小七闻言点了点头:“这倒是没错,不过如今礼部尚书是那些文人的主心骨,保不定王爷会为了拉拢他就娶他的女儿为侧妃,一切也都还未曾有个定数。” 她说完之后才猛的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便是连忙起身行礼:“小七说错话了,还望王妃恕罪。” “有什么罪好恕?左右你也没说错什么,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本宫的这个孩子必须好好的养起来,有一个人把王爷的注意力吸引走也好。” 她觉得坐的有些累,腰肢有些酸痛,便站起身来揉了揉腰,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叫路梓樾突然神清气爽起来。 她不知为何,看着这满池莲花突然心生欢喜,瞧见旁边有一艘小船,便是颇为兴奋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七。 见她脸上满是歉意,便是伸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本宫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人活在这世上总会犯错,有时候不小心说了一两句伤害别人的话也不要紧,本来你也是无心的,对了,本宫看这莲花长得极好,想必下面的莲藕应该也不错,你不如同本宫一起坐着这一小船去瞧瞧?” 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双眸里面没有半点的不开心,倒是比之前还要明媚几分。 小七见状,自然是不忍拒绝,于是便跟着她朝那艘小船走去。 沈协喜欢莲花,所以这个莲花池非常的大,平时过的时候要走好长的一段桥。 如今坐着船想要划到对岸去也要费些时间。 路梓樾没有让小七一个人划,她手里也拿着浆。 不过小七到底有些担心她的肚子,也不敢让她多用力气,便自己卖力的划船。 不过她也不是养在闺阁当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小姐,所以一个人划船虽然吃力,但也总归还能承受。 而路梓樾也不是不知好歹故意逞强的人,小七既然把大部分的力气都分担过去,她便也是耐心的摘起莲蓬。 袖子往上挽在胳膊上打了一个结。 她摘了一朵莲花,把花心取了出来,娇小嫩黄的莲蓬便躺在她的手中。 凸起的一颗颗莲子饱满圆润,路梓樾把它们放在一旁,又继续采摘。 小船已经到了莲池的中央,小七也停下了划船的动作开始摘莲蓬。 小七摘的认真,路梓樾倒也没想到她会如此。 便笑道:“待会儿咱们回去的时候你带一些莲蓬回去,如今天热,多喝一些莲子汤对身体好,若是你还想吃点其他的,便让小厨房的人做一些莲花糕。” 小七点头,若是不说起这个莲子便罢了,一说起她便想起自己也有一年多没有吃过莲子,这一时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馋。 不过这莲子也不是这么好剥的,费手的很。 她们两个人在这莲池当中摘了许久的莲花,直到天色黑了之后才撑着船回去。 穆华此刻就站在那边一脸着急的看着额头布满细汗的路梓樾和小七,她脸上尽是担心的神色。 看见她们二人上了岸之后便是走到她们的旁边递了丝帕。 “王妃怎么突然去划船了?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万万要注意呀,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四章:争宠献媚非正经主子要做的事情 穆华着急,路梓樾却是不慌不忙地削了她一眼,没有接过她手中的丝帕,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道:“穆华,言多必失。” 说完,又看了一眼小船上面的莲蓬:“这些东西你收拾好了之后拿到小厨房里面去让他们把莲子剥出来,对了,拿一些放到本宫房里去,左右今夜无事,便剥一些莲子明天做莲子羹。” 她拍了拍裙子之后就朝一旁的屋子走去。 穆华被路梓樾这么一说之后脸色有些难看,不过确实是她自己说错话了。 小七见着她脸色难看,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着道:“王妃最近心情不怎么好,咱们要能够理解,你若是心中有什么不满便同我说,可千万不要闹到王妃跟前去。” 穆华点头,她看着小七,知道小七在担心自己对王妃起了不臣之心,不过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像她们这种伺候的奴婢,最重要的就是一辈子对主子忠心。 便是微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王妃平日里待我们不错,自然不会在眼下去让王妃费心,不过王爷今日留礼部尚书一家人吃饭这件事王妃知道吗?” 她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担心的看着小七:“我怕王妃会因为这件事情动了胎气,和王爷又生龃龉。” 说到这件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小七更是直接看着那一船的莲蓬还有一些莲藕,她抿着唇。 不得不说,王爷这一次做的事情的确是没有怎么考虑王妃的感受,无论如何,丈夫都不应该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就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应该要注意王妃的感受。 何况王爷如今所处的地位,根本就不需要看旁人的脸色过日子。 如此,小七也有一些怜惜路梓樾。 她纵然是在聪明,也看不清楚这夫妻两个人的相处之道。 便是道:“王妃都是知道的,而且今日已经见过礼部尚书的夫人和女儿了,那位夫人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但她的女儿,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的聪明,不过今日看着王妃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反对王爷在这样的关头上纳一位新妃。” 她把额头上的汗水都擦干净之后才把那方锦帕放进了袖子里,眼眸之中的愁意更深:“也不知,咱们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小七不清楚,穆华便更加不明白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最好时机,当然,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她们去管,便是朝着这不远处即将要走过来的一些侍卫走去,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穆华是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又是沈协亲自拨出去的奴婢,所以这些侍卫都对她非常的尊敬。自然也是愿意听从她的吩咐把这些莲蓬莲藕的搬到了路梓樾的小厨房里去。 小七衣裙上沾了水,再加上耗了些许力气出了一身汗的缘故她未曾和穆华一起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梳洗更衣。 她们二人都没有伺候在身旁,路梓樾便在她的房间当中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林一。 她端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不好。 “本宫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派你手下的人小心去搜刮大理寺卿吴亮的丑事,只要能够对他仕途产生影响的事情本宫都要了解,如果有必要的话,本宫会吩咐你们把那些事情全部都宣扬出去,不过切记,千万要做的干净不要被人抓住马脚。” 路梓樾终究是不能忘了在大理寺监牢里阿沛受尽屈辱的模样,她如今只要一回想起来便觉得胸口闷得慌,那丝丝缕缕的心疼叫她一颗心都被整整的扼住不得喘气。 路梓樾生平第二次有这种感觉。 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林一也发现了,他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为何,但总归是非常担心路梓樾的身体状况。 单膝下跪恳求道:“公主殿下无论如何都要注意身体,这件事情臣自然会办妥。” 林一言辞中的恳求和担心路梓樾当然听出来了,如今还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担心,路梓樾觉得非常的荣幸。 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有些苦涩,但却是她最近露出来的最真心的一个笑容了,她说道:“你放心吧,不过阿沛不在本宫的身边,本宫需要另外一个忠心的侍女,你安排一下,让能够信任的人身家清白的进入摄政王府,不过不要处理的太清白了,不然容易让人怀疑,这其中该有的度,你自己好好把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一当然明白路梓樾的意思,只是说起阿沛,他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公主殿下,不知道阿沛姑娘何时回去?” “本宫也不知,大抵要这件事情全部处理好了之后吧,不过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让那些衣冠禽兽付出该有的代价,不会让阿沛凭白受辱,不过你千万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危,不能叫沈国的人发现你的身份明白吗?” 她到底也是担心林一,毕竟如今局势复杂,沈协做事又素来专断,她怕有一日也保不住林一。 “公主殿下放心吧,臣的身份早就已经改好了,如今臣三代都是沈国的人,进摄政王府也是通过层层选拔进来的,不会有任何人起疑,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为了不被人发现,臣马上就要离开,待合适的人选挑选好之后臣会来告诉公主殿下,只是如今局势复杂,公主殿下就算是再不愿意也要养好您的身子,只有您在,大越国未来才有希望。” 他说罢便是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翻窗离去了。 见他彻底离开,路梓樾才松了一口气,她用丝帕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又把窗台上面的脚印擦干净然后才把窗子关上。 她心中有些许悲凉和难过。 又不由自主的抚上腹部。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让路梓樾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必须要小心又谨慎。 她甚至不敢大喜大悲,就是害怕伤害到这个孩子。 阖上双眸,她抓着桌角,心中一瞬间有无数的想法掠过。 穆华把大部分的莲蓬和莲藕放在小厨房之后就端着剩下的一小部分来到了路梓樾的房间。 灯火微亮,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休息。 她轻轻敲了敲门:“王妃?” 得了方才的教训,穆华也不敢擅自主张地去开门。 毕竟路梓樾如今身份尊贵,平日里行事还是要看着她的喜好来。 既敲了门,她又还没睡,自然是让穆华进来了。 看着她手里面抱着的莲蓬也难得的露出了笑意:“快把桌子上那个放糕点的碟子拿过来,今晚陪我好好剥这些莲子。” 她话语当中多少带着些许欣喜,完全没有刚才的气恼。 见此,穆华才微微放下心来。 不过倒是没有去拿桌子上面放糕点的碟子,她知道路梓樾要做什么,自然是从厨房带来了干净的器皿。 把新鲜的莲子放在桌子上,微笑着递给路梓樾一只:“王妃剥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仔细伤了手。” “你放心,无事的。” 路梓樾笑着摇了摇头,她把莲蓬外面的壳给掰开,然后把里面的莲子一颗颗的取出来。 这是剥莲蓬要进行的第一步。 她动作倒是快,而且非常的娴熟,好像对于剥莲子十分有经验。 不过这莲子外面还套着一层壳,要是想要吃的话,还要把外面的这层壳给剥开。 穆华见状便道:“不如让奴婢帮王妃把这剥好的莲子外面的那层壳给去了吧。” “好,只是你要小心一些,这莲子难剥,本宫也是之前在母国的时候练出来的本事,你不常做,可千万不要着急了。” 说完,便又是低下头认真的给莲蓬去壳。 穆华见状也是认真的剥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做事本就比一个人做事要快上许多,没过多久,所有的莲子边都剥了出来白净净的躺在器皿里面。 路梓樾看着这些剥好了的莲子也是难得开心,她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把另外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穆华:“这些莲子你明日让小厨房的熬莲子羹拿来给本宫喝,只要一碗即可,剩下的你便自己拿去吃吧,不过若是还有多余的,就给小七送过去一些,她今日划船也划累了。” “是,穆华多谢王妃娘娘的恩典,不过这莲子羹毕竟是王妃娘娘的心意,就不用准备一些拿去给王爷吗?” 她看着白净净的莲子,想着若做出来的莲子羹拿去给王爷喝的话,王妃和王爷两个人的感情总能够促进一些,这些日子他们二人生分的令人害怕。 “不用。”路梓樾摇头,她揉了揉眉心颇为疲惫的说道,“王爷那边从来都不缺给他送东西的人,何况今日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不是对他多有爱意吗?说不定过几日就要进府来做姐妹了,穆华,这争宠献媚的事情素来不是正经主子要做的事,本宫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肚子里面的孩子好好的养好,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她说这些话出来穆华自然不好反驳,却也不敢附和,便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五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了? 莲子既然已经剥好了,穆华便也没有继续在房间里面待着,路梓樾因为怀孕的缘故最近都有些贪睡,白日里多困倦,晚上虽然精神要好一些,但也是要早些休息的。 穆华把白净的莲子端出房间往小厨房去,现在虽说已经到了夜里,但小厨房里面还有厨娘在忙活着,路梓樾派人送了那么多莲子过去,虽然没有给一个确定的时间说什么时候需要,但他们也要早早的备下。 穆华把莲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看着厨房里面的管事说道:“明天早上便把这一碟莲子用来做莲子羹,虽说不多,但想必应该能够做出三碗。” 路梓樾不愿意把这莲子羹拿去给沈协喝,这是他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管不了。 但若是有办法缓和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又不得不费费心思。 厨娘看着莲子,又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穆华,她一下子便知道这莲子是谁剥的,便是小心翼翼的把那碟莲子往桌子里面推了推,害怕这玩意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她神情多有些紧张:“做三碗到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三碗分别要送到哪里去?” 这是不得不问清楚的,毕竟这种东西要是一不小心送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穆华叹气:“王妃那里送一碗,王爷那里送一碗,剩下的一碗便给小七姑娘送去,今天这些莲子就是她陪王妃去采摘的,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这东西可要好好的做,万万不能随意了事。” 厨娘点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当然清楚,这三个人可都不是可以随便得罪的。 于是第二日天刚刚亮,小厨房里就开始紧赶慢赶的做莲子羹,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三碗非常不错的莲子羹分别送去了沈园和路梓樾的院子。 沈园 沈协此时正在和褚琮商量事情,最近他们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没有让他们喘口气的余地。 所以沈协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沈园里,而褚琮更是直接在沈园里住了下来。 送莲子羹的人是厨娘,她亲自端着莲子羹去见沈协。 “奴婢参见王爷。” “起来吧。”沈协把手中正在看着的卷宗放下,抬起头来看着厨娘,发现她手中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头:“如今还不是用早膳的时候,你怎么这么早就送东西过来了。” 褚琮见此也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着的东西,他一只手拖着下巴倘若看戏一般看着厨娘。 处理政务的过程多是枯燥的,褚琮自从住进沈园之后便是极少和旁人说话。 何况沈协本身也不爱讲话,这几日,倒也让他闷坏了。 厨娘早就已经料到沈协会如此问自己,她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措辞,如今说来自然是流利的很,没有半丝迟疑。 “回王爷的话,这是王妃娘娘昨日亲自去莲池摘的莲子熬成的莲子羹,按照王妃娘娘的意思是,希望王爷喝了这个莲子羹之后能够多加休息,注意身子。” 她说完之后把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王妃的一片心意。” 厨娘说完这句话之后,沈协和褚琮心中大多都有些不敢相信,特别是沈协。 路梓樾前些日子才因为阿沛的事情一直在和他闹,虽说最近这几日她身怀有孕之后要消停些,但同往常来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沈协原以为她们这种别扭尴尬的关系还要维持一段时日,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路梓樾要暂时冷言冷语的处理这段关系了,却未曾想到,路梓樾这一次居然会先服软,主动给他递过来一个台阶。 既如此,他心中自然萌生几分愉悦:“你帮本王告诉王妃,这莲子羹本王一定会喝的。” “是,既然如此奴婢就下去回话了。” 厨娘也没打算继续待下去。 她离开之后,褚琮才笑眯眯的道:“看来摄政王妃的事情王爷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我还是有些疑惑,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这么快的让摄政王妃消停下来。” 褚琮眼睛里面带着些许疑惑,不过沈协今日心情好,便也给他解惑:“她如今身怀有孕,按照太医的说法就是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沈协说完,脸上多多少少带上了笑容,那笑容非常的真切:“我原先也不喜欢孩子,但是只要想一想这个孩子会从她的肚子里面出来,便也觉得幸福开心得很,我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孩子未来要叫什么,阿琮,这个孩子来得非常的好,至少在这个孩子即将到来的这些日子里,我和阿樾可以像以前那样讲话了。” 他端起那碗莲子羹,舀了一口放进嘴巴里,莲子的清香还有银耳的软糯把他昨夜堆积到今日的倦意都彻底的消除了。 沈协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见到他的模样,褚琮也觉得有些饿了起来,他微微扶额:“我虽未曾想过能吃上你家王妃做的东西,但你无论如何也该叫手下的人给我准备一桌吃食吧?” 他做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沈协看见了之后完全没有影响食欲,而是十分自然的把莲子羹都喝干净了之后才用一旁放着的丝帕擦了擦嘴说道:“你若是实在饿了,便让手底下的人去给你准备,只是有一点,不能够在我书房里面进食。” 他说完之后便是继续拿起刚才没有看完的卷宗看,沈协如此厚己薄彼,褚琮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不过他现在肚子也不是非常的饿,便也继续和他商量事情。 “礼部尚书昨天给出来的时间是登基大典设立在半月之后,他既然能够给出如此明确的时间,便说明他和那些言官一定是商量好了,如此的话,你就只要想想,有哪些人是需要先行分封的。” 褚琮说完之后又道:“还有军营那边始终是有些棘手,你登基之后便会大赦天下,大越国既然已经正式的纳入了咱们沈国的疆域,那咱们就不得不把他们的子民也一起考虑进去,如此军营之中的那些人也是需要分封的。”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沈协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不过再难看,褚琮还是必须要把说的话说完。 他微微皱了皱眉道:“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如果军营之中的那些大越国人被分封了的话,他们便有权利站在朝堂之上,如此登基那日便会看见阿樾,大越国人狼子野心,我不敢保证他们是否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阻止登基大典。” 沈协听到这里也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不能拿登基大典的事情去冒险,不过分封他们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既然如此,就把认识路梓樾的那位将军分封到外面去,你随便给他安排一个官职之后就打发出去吧。” 褚琮点头。 他们这边在商量事情,路梓樾那边却是才刚刚起床。 穆华服侍她把衣服穿上,却见她今日脸色特别的差,素净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就连平日里自然红润的嘴巴今天也干涸的起了一层唇皮。 穆华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服侍路梓樾把衣服穿好了之后,就让那些小侍女陪着她,而她自己则是去请太医。 路梓樾怀孕之后沈协就把太医院一半医术精湛的太医都请到府里面来住着,为的就是她身子骨不舒服的时候能有人及时医治。 她动作非常的快,太医很快就被请来了。 此时路梓樾正坐在床上软塌上,她脑袋有些昏,腹部也有些抽痛。 太医每天都在给路梓樾请平安脉,昨天尚且没有发现什么毛病,他也着实是不相信一夜之间肚子里面的孩子就能出事。 所以未曾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一看路梓樾的模样,就知道是他自己轻率了,便是连忙搭脉。 “王妃现下可觉得身子不适?” “是有一些。”路梓樾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她觉得身子虚弱无力,若不是后面靠着的软垫把她身子给撑了起来的话,她几乎就要怀疑她要晕了。 太医仔细的摸着她的脉,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后来更是直接跪在地上说:“王妃娘娘肚子里面的孩子如今状况非常不好,好像是受了什么阴凉之物影响,微臣斗胆问一句,王妃娘娘最近可是吃了什么寒冷之物?” 他实在是不敢说路梓樾虽然没有动胎气,但是肚子里面孩子的状况也是实在不好。 太医心中实在是忐忑的很,如今便想着能够尽快找出导致她身子骨变得如此之差的原因,也好对症下药的把胎气给稳固下来。 否则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路梓樾不是一个傻子,她自然看出来了太医的脸色不对,又结合自己的身体,不难猜出是肚子里面的孩子出了事情。 她不由自主的摸上肚子,脸色越发难看:“本宫暂时不想知道原因,只是有一点,你把话直接说清楚,本宫肚子里面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了。”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六章:人心恐怖至极 她觉得小腹处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发虚,也有无数的担心。 路梓樾对这个孩子没有期待,可不代表她不会心痛。 太医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额角渗着汗珠,他小心翼翼的道:“王妃腹中的孩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受损,定然是王妃接触到了什么不该接触到的东西,微臣斗胆问王妃,最近几日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本宫也没吃什么,小厨房做饭都是按照以往的标准去做,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有孕之后每天早上都会喝一碗燕窝粥,其他的便是本宫昨日因为无聊去年莲池里摘了一些莲蓬做莲子羹,刚刚小厨房送过来本宫吃了一些,如今这里还有小半碗。” 她说完之后穆华就把剩下的半碗莲子羹端给太医,她见路梓樾一只手扶着腰,便从一旁的软榻上拿了一个靠垫垫在她腰后。 脸上满是担心:“王妃若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定要说,可千万不能够自己扛着。” 路梓樾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别人既然对她关心,那么她自然也会给别人一些好脸色。 何况穆华说起来也没犯什么大错。 她便是露出一抹微笑拉着她的手:“你放心,本宫心中有数。” 她虽然身子难受,但也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那太医接过莲子羹闻了闻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就连说话的时候,声线都有一丝的颤抖。 “不知这碗莲子羹,王妃娘娘究竟吃了多少?或者又说,王妃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路梓樾的吃食出了问题。 路梓樾此刻脸色也变了,她不由自主的抓着穆华的手,眸光之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这莲子羹有问题,而本宫的身子,就是因为吃了这碗莲子羹才开始虚弱的?” 她简直是不愿意相信,毕竟这是她自己亲自去采摘的莲子。 太医点头又摇头,他把莲子羹放在一旁,然后才说道:“这莲子怀孕的人吃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反而因为莲子清热解毒的缘故,怀孕的女子吃了之后反而会对腹中的孩子有好处,再加上如今天热,王妃若是来问微臣吃些什么东西好,微臣也会说是莲子。” 他说完之后特地打量了一下路梓樾的神色,见她表情越来越难看也不敢继续再拖沓下去,而是直接就说出来了这其中的关系。 “煮着莲子的水掺了一些藏红花,但分量不重,所以王妃使用之后只是觉得腹中未有不适,不过微臣尚且有一点疑惑,不知道王妃是否愿意把你平日吃的燕窝粥拿来给微臣看看。” 路梓樾不通医术,或许会不知道这藏红花虽然能够滑胎,但在剂量方面要求却非常的严格。 像这莲子羹中放的藏红花剂量非常的小,只会对路梓樾腹中的孩子造成影响,但却不会让她母体那么快就表现出来。 如此,便是证明除了这莲子羹之外,还有其他的对母体不好的药材被加进来路梓樾的饮食里。 “穆华,把今天早上的燕窝粥拿给太医。” 路梓樾未曾料到在王府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不过刚刚有孕,就有人寻思着想要害她。 穆华偏头把一旁桌子上的燕窝粥端给太医,路梓樾早上起来只喝了一点莲子羹,这燕窝粥是碰都还没有碰过的。 太医接过去闻了闻,又拿起勺子把燕窝粥分了一些在另外一个碗里,他尝了尝味道之后放下,道:“这燕窝粥里也放的有藏红花,剂量比莲子羹重要重一些,不知王妃娘娘这燕窝粥吃了多久,每天要吃多少?” 路梓樾在听到他说燕窝粥里面也有藏红花的时候,脸色就已经苍白的像一张纸了,她只觉得胸口处堵得疼:“吃了有十几。日了,每天都要吃一碗,太医你告诉本宫,肚子里面的孩子受这藏红花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她心中气恼,便觉得呼吸都有些堵塞了。 穆华见状连忙上前轻拍她的背,安抚着说道:“王妃可千万不要过于生气,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稳固您的胎气,还有抓到背后下这藏红花的人。” 她怕路梓樾因为这件事情过于愤怒而再动胎气。 太医也是抬起头来担心她的身子:“王妃娘娘,眼下需要您回忆一下这碗莲子羹究竟经手过哪些人,这莲子羹里面的藏红花非常的新鲜,而且剂量颇少,若是按照时间的推算,只怕就是这一个时辰之类的事情。” “本宫明白,但是这莲子昨晚剥好之后就送去小厨房了,今天也是一大清早就送过来,小厨房每天都会进出许多人,若是想要从这里入手,根本就不会有法子。” 她也是愁得很,不知道有谁会对她下手,看这剂量放的大小,便知是蓄谋已久的。 路梓樾抓着桌角,她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声张出去,以后本宫每天的吃食都先交给你查看,对了,你现在去给本宫准备一些稳固胎气的药,一切都要做得谨慎一些,不要被旁人知晓,那些药,也不要算在本宫的头上。” 太医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过其他的都好说,这不能随便声张倒是有些难办,毕竟王爷非常注重王妃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每天都会把他们太医叫过去询问情况,何况今日王妃还单独召他过来。 太医脸上突然出现愁色:“只是若王爷问起,微臣该如何回答?微臣是万万不敢欺瞒王爷的。” “这倒不难。”路梓樾一只手撑着肚子说道,“王爷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本宫觉得不舒服,倒也不用说其他的。” 她坐了这一会儿,便觉得脑袋晕得很,想要回到床上去休息,却又害怕这是藏红花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 便是看着太医说:“本宫如今有些想休息,这可是因为食用藏红花的缘故?或者说,这样会不会影响肚子里面的孩子。” 太医对此倒是摇头:“这藏红花虽然利于妇人滑胎,但是绝对不会有影响睡眠的功效,许是王妃最近劳累过度,所以才嗜睡,不过这多睡一些也好,王妃最近胎像不稳,都在床上躺一躺,有利于安胎。” 太医没有多呆下去,不过在他走的时候把没有吃完的莲子羹和燕窝粥都带走了。 穆华服侍路梓樾上床休息,不过路梓樾却抓住了她的手:“你觉得奇怪吗?是谁想要对本宫下手,而且还用这样阴毒的招。” 穆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她抿唇思索,却还是摇了摇头:“这王府里面有权利的主子们就只有几位,且全部都是期待王妃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他们是万万不可能对您的孩子下手的,其他便是咱们王府规矩森严,又有谁敢冒着生命危险对王妃你下手呢?” “你想不出来,本宫也未曾察觉到有人会如此做,不过只一点,这人每次下药都那么的谨慎,定然是在王府里面有一个固定的职位,并且还能接触小厨房,接触本宫院子。” 她靠在枕头上看着穆华:“你去告诉小七,让她仔细调查一下负责本宫燕窝粥的那些人,那些个没心肝的定然是在其中。” 她已经有了主意,穆华也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把一旁的被子拉了过来盖在路梓樾的身上:“这件事情奴婢马上就去处理,等一会儿太医会送过来安胎的药,王妃一定要记得全部都喝完,若是觉得苦的很,奴婢准备了蜜饯,到时候让侍女端出来给王妃尝尝,也好压压苦味。” 她看着路梓樾如此苍白的脸色,心中也是担心的很,那些个不是人的东西,居然对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到时候再说吧,本宫累了先睡一会儿。” 她说完便躺了下来闭上双眼。 穆华见状自然没有再打扰下去的道理,她福了福身便离开了房间。 她直接就往小七的院子里去,刚好此刻小七刚刚从大理寺回来,如今已快到正午,外面的太阳毒得很,小七一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如今正坐在一大块冰面前不停的扇着扇子。 豆子也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一碗绿豆沙,看那架势,应该是等小七休息一会儿之后才准她吃。 穆华进了房间之后就把门关上,她忧心忡忡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之后便道:“王妃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小七本来还以为穆华来是找自己闲话家常,却未曾料到她是带着路梓樾的话过来的,脸色便也正经了几分:“你说。” 于是,穆华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个明白,最后还补充了一句:“王妃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够把那个人找出来。” 她脸上带着忧愁,小七听完何尝不是如此,她刚才回来的时候还觉得热的很,现在听完这些事情之后只觉得一颗心都凉透了。 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居然受到如此多的针对,还是在自己府中,她简直觉得人心恐怖至极。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七章:他早已走出了院子 不过就算她觉得人心再怎么恐怖,眼下也不是因为这些情绪而感伤之机,必须要找出那个人,这样路梓樾和肚子里面孩子的安全才能够得到保障。 她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你尽管可以放心,既然王妃已经交代给我了,那我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无论那个人藏的再怎么深,我也会把她抓出来。” 她眼底闪过一丝利光,不过她又有些疑问这件事情王爷知不知晓,便是看着穆华说道:“王妃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王爷?” 她眼下虽然想把这件事情尽快解决了,但还是要看王爷的态度,若是王爷知晓,那么王爷自然还会派其他人出来和她一起调查,这还算好的,若是王爷觉得她最近忙于大理寺的事情无法分神,说不定更会直接派别人去调查。 到时候,王妃那边只怕有些不开心。 穆华没有处在小七这样的位置上,自然不知道她现在心里面想的这些东西,她摇头:“王妃的意思是先瞒着王爷,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再说,不过我却是觉得,如果这件事情不告诉王爷的话,只怕咱们调查起来有些为难,光是一碗燕窝粥便是同许多方面都有关,首当其冲咱们就要查采买。” “采买方面倒不是问题,毕竟这燕窝粥是从王妃怀孕才开始出问题的,虽说有些麻烦,但若是细心查找的话,问题也只会出在那些才刚刚进府的人头上,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着重调查,包括他们的亲人最近有没有买过藏红花我都会调查清楚,不过小厨房那边就要交给你了,毕竟这燕窝粥是王妃吃的东西,经手的人总不会数量太多。” 小七说完之后豆子手里的绿豆沙也彻底的冷了下来,毕竟在这样一大块冰块面前放着,速度自然是要快一些。 不过小七倒是没有自己吃,而是把绿豆沙拉给了穆华,她叹了口气看着她道:“虽说你忙着来告诉我这件事,但是日头这么毒,出来的时候怎么也要打把伞,先吃碗绿豆沙消消暑气,等凉快了再走,届时我让豆子送你回去。” 穆华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模样,心里也是阵阵暖意,她眼中柔水暗涌,从小七的手中接过绿豆沙:“在这王府里,也就是你日日都想着我,我都不敢想,若是有一日王府里面没了你,我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穆华想着想着眼眶当中便涌现出了泪水。 小七见着她这副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便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穆华姐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两个人在这王府里面从来就不是说谁想着谁,而是要互相扶持,我当初年幼,在王府当中犯了许多错处,若不是穆华姐姐你时常提醒我,说说不定小七这个时候要在哪里呆着,又怎么会有今日为王爷办事的机会。” 她说完之后又抚慰道:“好啦,平白无事的想这些悲伤的事情做什么?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为王爷王妃办好差事,只要咱们忠心,做事做的好,还怕没有出头的一日吗?何况穆华姐姐你也知道王妃在王爷心中地位很高,只要你真心对王妃好,王爷以后也不会亏待了你。” 小七安慰了穆华许久,又和她说了许多话之后才让豆子送穆华回去。 房间里面安静下来之后她才偏头看着一旁的冰块,这冰块已经在屋子里面放了一日了,冰块的寒气把夏日里的暑热全部都带走了,小七若不是刚才出去过,便是怎么也不知道如今已经到了夏日。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拿出来讲的,毕竟就算外面的日头再怎么毒,太阳照的再怎么烈,也无法让那些腌臜心思的人放弃做那些腌臜的事情。 她眸光一凛,看来这王府当中的许多人,真的是需要整顿一下了,否则他们实在是不清楚,什么叫做主子和下人的区别? 抑或是说,对主子不忠心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豆子送完穆华之后就回来了,她又从小厨房里面搬了一碗绿豆沙来,这碗绿豆沙是小厨房专门冰镇过的,所以拿来之后就可以直接吃。 她把房门关好之后就端着这碗绿豆沙递给了小七,还颇为认真的说:“小姐可以放心,这碗绿豆沙是咱们小厨房里的人专门做出来的,一定不会有旁人参与制作过程。” 她说的认真,不过小七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思吃这绿豆沙,便又将绿豆沙推给了豆子:“你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是自己吃吧,我现在心里面烦躁的很,你说,究竟是谁想要害王妃娘娘? 她满是愁容,不过豆子却是帮不了她什么,豆子十分认真的吃着绿豆沙,眨着那双大大的眼睛说道:“或许是王妃娘娘不小心得罪了谁?不过总归不是咱们府里面之间的人,毕竟豆子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位王妃,但是也知道她比寻常的那些夫人要好许多。” 豆子说的漫不经心的,但小七却是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 如果不是得罪府里面的人的话,那么就一定是得罪了外面的。 小七此刻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过还需要去证实。 她心中的疑惑大部分都被解开了,看着豆子,脸上绽放了大抹喜意,她不由自主地揉着豆子的脸,开心的说道:“小豆子呀,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觉得有了你,许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她此刻的笑意是真真的,豆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那么开心? 不过豆子素来把小七的开心当成自己的开心。 入夜 路梓樾从睡梦中醒过来之后就喝了太医开的安胎药,因为她最近胎像不稳固,所以这安胎药也足足加重了两倍的剂量。 而沈协进来之时就闻到了这股浓浓的药味,他皱着眉头不甚喜欢,他走到床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苦着一张脸喝安胎药的路梓樾,心里有些担心的道:“怎么觉得你今日喝的这个药味道要比平日浓重些?” 沈协说完之后又发现她脸色不好,便想起今日有下人来说路梓樾单独请了太医号脉的事情,他便是更加的担心了:“你脸色这样不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路梓樾喝完药之后便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肚子有些痛,穆华见我不舒服就去请了太医,不过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太医说我胎像有些不稳固罢了。” 她说完话之后便觉得嘴巴里面苦的很,那安胎药味道一直在嘴巴里面绕着,叫她觉得整个人都苦滋滋的。 穆华一直站在路梓樾床边伺候,她见到路梓樾如此模样便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蜜饯递给路梓樾:“这是上好的蜜饯,王妃脸上若是觉得苦得很,便在嘴里含一颗。” 她如此贴心,路梓樾倒也是有些感动,便是从装着蜜饯的盘子里面取了一颗含在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覆盖了苦味,她眉头正才舒缓。 沈协见她这么讨厌喝苦了吧唧的安胎药便道:“你若是觉得苦得很,就让太医在这药中多加甘草,这样就不用每天吃蜜饯了。” 他端过穆华手里面的蜜饯,在上面拿了一颗喂给了路梓樾,那蜜饯上面裹着的糖渍在了他的手上,他却没有半点的嫌弃。 反而脸上是布满了担心。 见他如此,穆华便也没有打算待在这里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的小日子,她非常识趣的带着其他的侍女退下。 这屋子里很快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路梓樾也不知道为何,原先觉得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是这坐起来坐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身子骨乏得很。 她颇为倦的揉了揉眉心,抬眸看着沈协,倒是有些歉意的说:“今日本该陪你坐坐,但我这身子骨确实乏的很,如今又想好好的睡一会儿。” 她说完之后便觉得困意更甚。 沈协见此本来还有一些不满,毕竟他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看一下路梓樾的,他心里本来准备了许多话要和路梓樾说,但是现在也没有一个开口的机会。 但他见着路梓樾脸上的神色并不是装出来的,便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到时候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给路梓樾掖好了被角,然后就离开了屋子。 穆华本来还带着许多侍女在门外候着,她真心的希望沈协可以在路梓樾这里多待一会儿,两个人就算没有什么事情做,但说点体己话也好。 她心里面甚至已经做好了沈协今晚要留宿的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不过虽然有些失望,穆华还是弯腰福身:“恭送王爷。” 她半蹲着个身子,脑袋也是低着的不敢抬头,直到听到沈协嗯了一声之后才抬起头来看,只不过一眼,便发现他早已走出了院子。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八章:慌张比难过让人更加难捱 穆华走进屋子,见路梓樾坐在床上,看着一旁开着的窗子发呆。 穆华脚步虽然轻,却还是发出了声响,她便道:“王爷离开了吗?” 穆华点头,她给路梓樾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只是王爷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路梓樾闻言轻笑:“脸色不好就算了,只是本宫刚才一直想睡觉,如今和王爷说了两句话之后,反而睡不着了。” 她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穆华手里面的热茶,轻轻摇了摇头:“怀孕的人不能喝这些,罢了,左右现在也不渴,你坐下来和本宫说一会儿话吧,一个人呆着,也有些无聊。” 她说完之后指了指旁边沈协刚刚坐过的那个凳子,轻轻咳了两声:“穆华,你说,等王爷成为皇帝之后,他的后宫会不会有很多的美人,那些人会不会个个都长得非常娇艳?” 路梓樾心中其实已经没有了难过,她已经无所谓沈协要纳多少的妃子,也无所谓和她同床共枕的是谁。 但不知为何,没有了难过之后,心里反而会有一些慌张。 那慌张比难过让她更加的难捱,她如今只要一想起,眼眶里面便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但她却偏偏又能够控制住,那种把悲伤死死的隐藏起来的感觉,真的让她不舒服到了极致。 穆华实在是没有想到路梓樾会和她讲这些,昨日小七和她说的话穆华还记得清楚,路梓樾好似已经不在意王府里面会不会多一个新人? 她听了那话之后还以为路梓樾真的已经对王爷失去了任何的感觉,却不曾料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对被分享丈夫的事情毫不在意的王妃,此时也会如此的茫然失措。 会在私下问她这种问题,会在王爷离开之后如此敏感多疑。 但穆华别的不能够保证,对于她们家王爷的心还是能够确定几分的。 沈协从来就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凭他今日的身份地位身边也从来不缺优秀美丽的女子。 他不把那些妖艳的女人带进府,一方面是觉得麻烦,另外一方面也是把这个王妃真真切切的放在心里面疼爱的。 如此,便是握着她的手一脸真切的说道:“王妃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王妃和王爷在一起五年,王爷对您如何您心里是清楚的,就算是王爷以后做了皇帝,迫于无奈要充实六宫,但王爷的心里一定是把王妃放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就好像王妃如今身怀有孕,王爷便会如此开心一样。” 穆华说的真切,路梓樾倒真是有些感动,不过她心知肚明,沈协对这个孩子如此期待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们两人成亲五年以来,这是第一个怀上的孩子。 且不单单如此,若是一切都如料想的那般,那么这个孩子便会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孩子。 沈协如今虽然年轻,但也免不得需要一个皇子来给宗室那些老人一个交代。 她想到这里,便觉得今日真的是痴傻了才问穆华这个问题,她突然嘲讽的一笑,看着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穆华。 她竟是忘了,就是穆华再怎么担心她,也终究是沈协的人,对她再好,也不会有什么忠心。 如此,便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和她说下去了,她捏了捏鼻子便道:“和你说了这一会儿话,本宫又觉得有些累了,你便在外面好好守着,无论是谁来本宫都不见,直到本宫睡醒为止。” 她此刻真的是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应付旁人,如今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她自己和肚子里面孩子的安危更重要。 穆华点头,便是关门离开了屋子。 这一夜虽然睡得不怎么舒服,但好歹也是闭上眼睛躺过去了。 以至于路梓樾第二天算精神不怎么好,但脸色却比昨天要好了许多。 小七今天一大清早就过来给路梓樾请安了,她手里依然端着一点木樨糕。 “小七今天早上发现院子里的木樨花开得不错,又想请王妃素来喜爱木樨花,便让人做了木樨糕给王妃你送过来,这糕点是太医院的人盯着做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小七自己也尝了尝,味道很是甜美,比上一次的要好上许多。” 她端着那点木樨糕走到了路梓樾的旁边,把糕点放下了之后说:“王妃以后吃的东西都务必要让太医仔细看看,小七觉得若只是一个太医也有些不放心,不如多找几个,一起看了之后才行。” 她说完之后又看了看路梓樾的肚子,倒是觉得比前两日要大了一些。 她话里话外就是关心,路梓樾听见这些之后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本来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但现在又有了些胃口,便捻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这一口下去,不知为何,竟觉得味道熟悉的很。 她便是非常疑惑的看着小七:“这一次的木樨糕莫非有什么门道不成?本宫觉得味道熟悉的很,好像是在哪里吃过一样。” 她倒是难得疑惑一次,小七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卖关子,她笑容非常灿烂的说道:“这一次的木樨糕是来自大樾的厨子亲手做的,想必王妃口中的那个熟悉的味道应该就是家乡的味道吧。” 她说完,便到了一杯水递给路梓樾:“小七知道王妃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都是要吃五谷杂粮来填饱肚子的,何况王妃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位小主子,便更加马虎不得。” 路梓樾听见了倒是觉得感激的很,上一次小七给她送来了大越国的布料做衣服,这一次又是让大越国的厨子来给她做木樨糕,这一举一动莫不是都为了她好。 想到这里,她便是不由自主的搭上了她的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隐隐有泪光在闪动着:“这么久了,本宫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旁人如此细微点关心,你每次送过来的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珍贵的,但都非常合本宫的心意,小七,本宫有时候都觉得,若是在这王府里,没有你时常过来陪本宫说话,那日子该有多无聊,本宫该有多可悲呀?” 她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越发喜欢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了。 “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小七承蒙你和王爷多年的照顾,本来就应该好好的报答你们的恩情,现在说的这些事情,比起王爷和王妃的善心来说,都只是些末流罢了。” 小七说完之后又道:“只是小七这一次来,并不是单单的给王妃送一碟木樨糕,而是要非常认真的和王妃说一说大理寺的事情。” 她说完之后便从宽大的袖子里面取出了一份册子递给路梓樾:“这上面记载的人都是上一次犯下错事的人,王爷已经按照王妃的意思那陪了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前面的那十个人他们的子孙后代全部都被剥夺了科考的权利,只要沈国仍是沈国一日,他们的子孙后代就再也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说到这里,小七微微顿了顿,看见路梓樾翻开了册子的另外一页之后才继续说道:“这最后面的两个人同样也按照王妃的意思,我也在他们身上加上的卖国求荣的罪名,如今沈国与黎国之间关系敏感,这两个人就是在大理寺中当奸细,出卖大理寺重要信息给黎国。” 她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这些事情,毕竟阿沛的事情也过去了这么久,若是再不处理好的话,以后便更加难办了,毕竟,若是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路梓樾的意思来办的话,小七是非常不好安排的。 路梓樾把她说的话都非常认真的听完了,别的不说,小七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不错,至少路梓樾没有什么不满意。 不过 除了这十二个人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就是大理寺卿吴亮。 路梓樾把册子放下,她明亮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恨意,微微抓紧了桌角说道:“大理寺卿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才是这件事情当中第二要紧的。 “王妃放心,小七已经答应了这件事情,就不会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这大理寺卿的结局如何,小七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不要王妃把阿沛姑娘的事情宣扬出去,大理寺卿就会声败名裂。” 小七说道大理寺卿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面明显闪过一丝厌恶和恨意。 路梓樾虽然不知道这厌恶和恨意是怎么来的,但若是真的不需要用阿沛的名头就能够让他身败名裂的话,路梓樾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之后就继续吃糕点。 小七便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她看着路梓樾难得有这么好的胃口,心中便开始踌躇着另外一件事情就应该不该讲。 她在心里面进行了好一会儿的纠结,才决定先去问问沈协的主意,毕竟若是先告诉路梓樾的话,她会有些不好处理。 想到这,脸上面又露出了微笑,她说:“对了王妃,今日天气不错,不如王妃和小七一起去外面散散心吧,在院子里面走一会儿,也比一直待在屋子里面强。”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三十九章:早些解决自然有早些解决的道理 “去哪里走?这摄政王府就那么大,早就已经走得无趣了。” 路梓樾没有什么心思想要出去玩,她眼下觉得饿得很,便是一直在吃木樨糕。 小七见此倒也没有坚持下去让她出去逛逛,便是正打算换一个话题聊的时候,负责路梓樾衣食起居的太医带着许多奴仆走进来了,那些奴仆的手中端着她今日的吃食。 太医让那些奴仆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之后这才上前来给路梓樾请安。 他低着脑袋说道:“还请王妃娘娘把手伸出来,微臣要请脉。” 路梓樾点头,她便是听太医的话把手伸了出去,薄薄的一层纱罩在了她的手腕上。 太医把完脉之后严肃的神情舒缓了许多,他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王妃今日状态比昨日好了许多,为了让您的胎气更加的稳固,这每天两碗的安胎药是不能断的,平日里若没事便多在外面去走动走动,虽说在床上躺着也好,但是躺多了,也未必有利于您的胎气稳固。” 路梓樾听见太医这样说也放下了心,她把手腕收回道:“既如此,那本宫每天都会按时把安胎药给喝了,平日无事的时候也会多出去走走,但昨日的事情,若是一直没有一个答案本宫这心里也是虚的很,太医今日亲自负责本宫的吃食,可曾发现了什么问题?” 路梓樾看着那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食物,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她相信太医的医术,但这个太医毕竟不是身边可以值得信任的人,路梓樾还是不大想吃这些食物。 只是这些不愿意自然不能够表露出来,她眼下还有要用到这个太医的时候。 太医不知路梓樾心中想的这些,他摇了摇头说道:“王妃娘娘今天吃的东西都是在微臣这些太医居住的地方做的,几十位太医一起盯着这些东西,竟然不会有丝毫的问题,娘娘可以放心的食用。” 太医把把脉的东西都收好之后,便退到一边去站好。 只是路梓樾对于他们如此小心的办事却有一点不满意。 蹙眉道:“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做事未免有些打草惊蛇,若是那些人知道本宫发现他们在对本宫下药的话,下一次,他们的手段说不定就不像如此容易被人发现了。” 这藏红花下到食用的东西里面手段并不高明,若是碰到一个稍微懂药理的人很快就能够发现,他们害人的时候敢用这样不入流的法子,便说明他们有把握能够打下自己的胎。 如此虽有些不太把她放在眼中,但也不得不说谢谢他们的狂妄自大,不然若是用更加厉害的法子,路梓樾说不定在迷茫当中就失去这个孩子了。 不过太医听了她的话之后摇头:“王妃娘娘尽管可以放心,虽说今天您的吃食都是在微臣们那里做的,但是对外宣称都是说给王妃娘娘您做药膳,所以不会引人怀疑,王妃娘娘可以尽管放心。” “既然如此,你就先下去吧,本宫和小七还有事情要说。” 路梓樾点头,便叫太医和那些奴仆离开。 穆华送他们出去,这屋子里便只剩下路梓樾和小七两个人了。 许是太医说的话真的让她动心,路梓樾现在也想出门去走走。 她偏头看着小七:“若是要出去走走,在这府里面未免没有意思,如今夏秋交际之时,不如约上上官夫人一起去灵山纳暑,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这灵山每到如今的时节都会准备许多的时令瓜果及许多的冰块,每日都会有许多官家夫人小姐去玩,小七你觉得如何?” “好虽好,但是这灵山在京郊外面去了,若是要去的话只怕要准备许久,且不能够尽快下山,无论如何都是要在上面住一晚的,王妃你的身子虽然好了一些,但舟车劳顿,只怕王爷也不会答应。” 小七站起身来:“若是王妃愿意的话,咱们也可以就在附近玩一玩,实在是不行,还可以去安阳王府,上官府做客。” “这日头如此毒,去别人家做客也没什么意思,若是要出去就去灵山,若是不出去便躺在房间里面休息,左右就这两样,没什么好说的,对了,阿沛什么时候送回去,我和她主仆一场,无论如何我也是要送她离开的。” 路梓樾在说起阿沛的时候,从来不会用本宫两个字。 旁人对她来说,只是人生中匆匆一过客,纵然是相遇,也不会在她人生中留下什么痕迹 。 可阿沛不一样。她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路梓樾是真的把阿沛当成姐妹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笑眼盈盈的阿沛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事情已然发生无法弥补,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今能做的,不过是帮阿沛报仇,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惨烈的代价罢了。 再说起这个悲伤的事情,小七也是沉默了许久,路梓樾也同她一起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小七才说道:“最初拟定的时间是三日后,但如今登基大典提前,王爷的意思是等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再送阿沛姑娘回去,不过眼下小七一直在和王爷斡旋,想看看是不是能够按原计划。” 她说完之后目光移向了一旁开着的窗子,如今不是夏日,却又还未完全进秋。 空气里的暑气很足,若不是这屋子里面放的有冰块,小七只怕觉得自己都要被烤熟了。 活生生的人尚且忍不住,何况已经长眠了的阿沛。 这若是再放下去的话,只怕到时候阿沛只能是一堆白骨回到故乡了。 路梓樾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坐直了身子说道:“王爷未曾考虑过天气的原因吗?如今天气这么热,可不是说放就能够继续放着的。” “小七也真是担心这一点,不过王爷又说,他会准备许多冰块在阿沛姑娘的身边,定然不会让她容颜失损,只是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能一直往后拖着,早些解决自然有早些解决的道理。” 小七也是愁得很,但沈协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罢了,这件事情你先别管,本宫会找一个机会去和王爷好好说说,灵山的事情你也安排着,竟然本宫想去,那就没有了委屈自己不去的道理。” 说完,便一只手托着额头半倚在软榻上,慵懒的抬了抬眸说道:“既然要去,也不能只叫上官夫人一个人,左右安阳王妃也有孕,想必她如今待在府里也是烦躁,倒不如大家一起约着出去散散心,只是安阳王府环境复杂,若是派穆华过去,本宫担心安阳王侧妃会出来做妖,到时候她若是跟着一起去,可不见得会让人舒心。” “那王妃你的意思是,让管家亲自上门去请吗?如此虽好,能够体现出咱们王府对安阳王府的重视,可这管家毕竟代表着摄政王府的脸面,轻易上门的话,与朝政不和。”小七一时之间也没得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想了许久,突然想到最近军师一直住在王府里,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军师家的府邸和暗夜王的府邸隔得甚近,若是由军师回去的时候随口说一声,倒也无伤大雅。 便打算告诉路梓樾,可是嘴巴还没张开,路梓樾便道:“不用劳烦管家,这件事情你亲自去一趟吧。” “小七亲自去吗?”小七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路梓樾会派她过去。 不过心中还是有喜意绽放,小七点了点头道:“如此的话那小七就亲自去一趟,不过王妃可还有什么话需要小七带给安阳王妃的?” 开心归开心,但总归是出门办事。 路梓樾摇头:“没有什么事情要你和她说,不过她们家的侧妃和那个小孩子没必要带上一起,本宫不喜欢和愚蠢的人打交道。” 她话说的如此的直白,小七也是愣了一一下。 小七去安阳王府的时候特地带上了豆子一起。 一方面是表明她的身份和摄政王府的诚意,另外一方面也是出门难免要买点东西,豆子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小七带上她也是出来透透气。 安阳王府的人看见小七来了之后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是非常热情的把她迎接了进去。 慕迟谪今日不在家,而又因为小七是摄政王府的人,身份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所以要当家主子出来迎接。 管家首先就给她和豆子上了一壶好茶,小七平日里不怎么花心思在茶上面,但是也闻出了这茶的味道。 “上好的苏州碧螺春,如此名贵的茶种,拿给小七这样不懂茶的人喝了,当真是有些浪费了。” 她微微抿了一口茶液,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管家见小七不过闻一闻便知道这是何种茶之后也笑了起来:“这苏州碧螺春虽然名贵,但无论如何都是拿来给人喝的,今日能入了小七姑娘的口,也是它的福气,说来小七姑娘的侍女倒是非常喜欢喝这苏州碧螺春,等一下走的时候奴才让人包一点给小七姑娘你带回去。”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章:被拷上冰冷的枷锁 小七在安阳王府同安阳王妃讲话,路梓樾也在沈园和沈协讲话。 她在穆华的搀扶之下刚刚推开门,便看见沈协和褚琮一起在讨论政务。 她弯腰福身:“见过王爷。” 褚琮见到她,便也是连忙放下手中的卷宗,双手抱拳行礼:“见过摄政王妃,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说完之后又看了旁边的沈协一眼,把刚才放下的卷宗又拿了起来道:“既然王妃娘娘来了,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他说完便是推开门离开,穆华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两个人在走出房门的时候还特别细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路梓樾上前几步走到沈协的身旁:“今日前来若此打扰了王爷处理公务,还请王爷见谅。” 沈协听见她这样说之后便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案文,他牵着路梓樾的手带她去屏风后面坐下。 屏风旁边放着一大块冰,丝丝缕缕的寒气透过上好的屏风传到了路梓樾的身边,她身上在外面沾染的暑热瞬间消失了。 沈协道:“你我之间不用那么见外,只是你甚少来沈园,这一次是有事情要找我吗?” “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最近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虽然屋子里面有冰块,但若是走出去还是觉得不舒服,我如今身子不太方便,本该在床上多躺着,可太医的意思是就算要躺,平日里也要多出去走走,否则以后生产会有困难,如此,我便想去灵山散散心。” 她微微一笑,双手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过这些都是女儿家的一点小心思,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不去。” “怎会?”沈协立马摇了摇头,他的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在路梓樾的肚子上,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言语之中颇为担心,“你这些日子的脸色确实不好,太医说的也对,躺多了对你的身体益处不大,这样吧,明天等我把事情忙完了之后便陪你去灵山逛逛。” 沈协会答应是意料之中,但他要跟着去却是意料之外了。 路梓樾对此有些讶然:“只是我听说国师已经来了好几日,你若真的是公务不繁忙的话,尤岂会让他进府?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若是要去,我也会叫上上官夫人和安阳王妃,上官夫人与我甚是投缘,安阳王妃又一同怀着身孕,若是和她们二人在一起,你也可以放心。”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沈协要跟着一起,更何况,路梓樾早就有了安排,她这一次去灵山,可不单单只是出门散心那么简单。 沈协见到她这样惊讶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微笑着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公务再繁忙我也不能够放任你一个人去,旁人再好,终究不如我对你用心。” 他说完之后把路梓樾拥入了怀中,动作非常的小心,他害怕动作大了之后会不小心压到路梓樾的孩子。 声音低哑又富有磁性,微微有一点胡渣的下巴搁在路梓樾的头发上,他轻轻蹭了蹭:“你在关心我,在关心我的事情,阿樾,你我若是能够一直这样待下去就好了。” 他语气当中多有缠绵和不舍,路梓樾听得清清楚楚,她身子一瞬间便僵硬了,却又害怕沈协感受到,便是努力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沈协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微微向下弯,里面未曾泛着水光,却装满了天上的星星。 鼻梁高而挺,微红的嘴唇向上扬着,露出一排光洁整洁的牙齿。 路梓樾微微有些呆愣,她好像许久都没有见到过沈协笑成这样了。 那脸上挂着的笑意非常的真挚,完全没有任何作戏的意思。 他是真的在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缓和而感到开心。 可这样的开心,是不是来得太迟了一些? 若是从一开始,若是从一开始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她此刻心里也不会这么的难受了。 她眼角不由地泛着泪光,沈协和她四目相对自然是看见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怎么哭了,是我让你难受了吗?” “没有。”她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眼角弯了下来,“可能是现在肚子大了,这样坐着有些不舒服,我最近时常都会这样,不过比刚开始的时候还是要好了许多。” 她如此说了之后沈协才发现她眼角有很厚的乌青,神色也比之前要惫懒许多,看起来的确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沈协便突然有些生气,他坐在路梓樾的旁边说:“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连你不舒服都不知道,来回禀我的时候一个个都说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如果真的没有大碍的话,又怎么会坐着睡着都不舒服。” 他的怒气全部都是因路梓樾而起,她一时之间也害怕这些怒火殃及到旁人,便是摇了摇头:“你也不用怪别人,每个人怀孕的时候状况都不一样,或许这个孩子格外的好动,抑或是金贵才一直折腾我。” 路梓樾说完之后才发现今日她要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还没说,便是连忙歪着脑袋,一双眼睛都看着沈协:“其实今日前来,不单单只是要和你说灵山的事情,眼下还有一桩更要紧的,就是关于阿沛。” 路梓樾一直注意着沈协的神色,自然是看见了当她说的阿沛两个字的时候沈协脸色的变化。 虽然不明显,但那双眼睛里面着实闪过了一丝不耐烦。 很细微的一个神色变化,也转瞬即逝。 她心下一滞,却还是挂着一个微笑说道:“我已经问过小七了,她说你的意思是一切都等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再办,这原本也没什么,我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但眼下的天气你也知道,虽然已经不是夏日,但日头还是毒得很,阿沛若是长久的这样放下去,只怕再多的冰块都不顶用。” 沈协在听她说完这些话之后脸色一变再变,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是全部消失了。 他看着路梓樾,眯着一双眼睛:“那按照你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去做?” “若是按照我的意思,我便希望你可以尽快送阿沛回到大越国去,而且希望在路上的时候要加快脚程,需要的东西一一具备,不得有任何的缺少。” 她说完又道:“若是王爷觉得麻烦,路途上的一应花销都可以由妾身自己来承担,或者说别的,妾身也可以自己安排,只需要王爷派人就好。” 沈协听完她说的这些话之前,心情本来不难受,更是有几分喜悦,他本就还惦念着昨日的莲子羹,想着今日路梓樾既然来了,那无论如何都要和她好好的相处下去不要吵架。 但没想到,说着说着还是说到了令他讨厌的人和事。 沈协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路梓樾刚才说的那些话,竟有一种想要和他划清关系的意思。 说什么钱财都可以她自己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曾考虑到旁边坐的人是她夫君? 只是纵然是阴沉下来脸色,沈协到底也没有表现的多明显,他抿唇道:“你都决定了,一定要在登基大典前送她离开吗?” 沈协又问了路梓樾一遍,他这次还十分有耐心的解释:“我之所以选择在登基大典之后,就是希望可以给你的侍女风风光光的封一个名号再走,如此,她便是可以体体面面的回到母国。” 沈协早就已经为路梓樾考虑好了,若是说他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没有早些把这件事告诉路梓樾。 但这些本来就是细枝末节无伤大雅,本就没有什么必要拿到台面上来说。 路梓樾此时也知道沈协是一片好意,但阿沛无论如何都是大越国人,她的身上没有必要背上一个沈国的虚名。 也没有必要像她一样,一辈子都被写在沈国的宗谱上,被拷上冰冷的枷锁。 她想到这里就很快的摇头:“阿沛终究是大越国人,她来到这里也只是陪我一起和亲,既然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也没有必要让她继续待下去了,沈国虽好,可也是不如自己的母国的。” 路梓樾这样说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大越国有个传统,若是大越国的臣民身上有了其他国家的分封,那就再也没有办法用原来的身份回到大越了。 所以,无论如何,阿沛都必须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离开。 沈协不是大越国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传统,他此时只是觉得路梓樾想要慢慢的逃脱他的手掌心,甚至说,路梓樾已经开始厌恶了来自于他的帮助。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开始,沈协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和路梓樾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是不是瞬间就会破裂? 那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努力,便也就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 思及此处,沈协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无论如何,这入乡随俗的道理阿沛都是明白的,她既然当初选择陪你一起过来,那么就证明她已经摒弃了原来的身份,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是大越国的人,如今接受沈国的分封,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一章:总归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沈协如此不肯让步也是路梓樾没有想到过的,她本以为沈协会因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的缘故而对她温和几分,却原来一切都是她想差了。 她很想生气,但已经隆起的腹部却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要平心静气几分,便是微微用手撑起椅子凹起的部分,借了巧力,让身子半撑起来:“便是完全没有商讨的余地吗?” “没有,若是别的我还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情,阿樾,你要明白,阿沛来的时候是你的陪嫁侍女,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不再是大越国人了,如今她香消玉殒想要回国本就是不符合礼制,我已然破例。” 沈协说完之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宠溺,带着些许哄骗的意味:“阿樾,这件事情你就为我考虑一下好不好,以后若是有旁的,我定然不叫你再为难。” 他已然是这样说,便证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路梓樾心中纵然有再多的愤怒与不满,这个时候也只能点头,她咬着唇,白洁的牙齿磨着唇瓣上的细肉,带有腥味的鲜血从唇皮下渗出来,她尝到了些许,这才缓缓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希望王爷能够让她风风光光的回去,既然王爷有这么多的法子保存阿沛,便也希望王爷无论如何都要让阿沛在入土之前一直都体体面面的,仪容不容有半丝的损毁。” 她说的这些都是些细枝末节,沈协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何况这些事情交代下去后,同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便一口答应:“这些事情你尽管可以放心。” “既如此,那去灵山的事情还是希望你能够答应,别的便也罢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府里只觉得闷得很,平日里闲来无事想要出去逛逛便也是在那些院子里,你若是真的为我好,便让我去玩玩,左右身边有这么多的大家夫人,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路梓樾如此坚持,沈协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难过,他思索了一番之后才道:“既然你真的想去那我就多派一些人去保护你,登基大典的事情筹备的差不多了,你在灵山去多玩两天,回来之后就可以准备漂漂亮亮的做我的皇后了。” 天色越来越黑,穆华提着一盏灯笼扶着路梓樾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她看不清路梓樾脸上的神色,却也觉得她如今浑身散发着一股悲寂的味道。 穆华不明白,为什么路梓樾每次从沈院出来都是如此,她几乎没有看见过这位主子笑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 她动了动嘴巴想要询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便只能把所有的疑惑都吞进了肚子里。 路梓樾虽然心中难受,却也察觉到了穆华情绪有些异样,她微微偏过头去看着她:“怎么了?” 穆华听到她这样一问倒是呆了一下,随后才说:“也没什么。” 穆华笑着摇了摇头。 如此一出,路梓樾纵然是想暗自神伤也伤不下去了,她叹了一口气:“今日本宫向王爷求了恩典,明日我们便去灵山避暑,你回去就收拾东西吧,左右也没必要带太多,灵山那边都一应俱全,只是有一点,要多带一些打赏奴仆的财物,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同我们一起去的有上官将军家的夫人还有安阳王妃。” 穆华一听到这两个人就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她点了点头:“王妃尽管可以放心,奴婢会把一切事物都打点好的。” “嗯。”路梓樾点头,她们二人继续往前面走着,许是因为夜晚的院子没有那么闷热,路梓樾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她也不用穆华搀扶着了。 自己上前走了好几步,她看着面前绽放的最为热烈的月季花,伸出手来摘了一朵。 把花枝攥在手中,淡淡的月季花香从花蕊里面散发出来。 穆华此刻也跟了上来,她看着路梓樾难得轻松,便是同她一起微笑:“这月季花月月都开,每一次盛开都极尽灿烂,花香也绵长怡人,只是王妃娘娘平日里都喜欢木樨,怎么今日却对她驻足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路梓樾把摘下来的月季花簪到了发髻上,“木樨虽然漂亮,可那从来就不是簪在头发上供人欣赏的鲜花,木樨是值得别人去好好对待的,月季便不一样了,年年开月月开,虽能够给人深刻的印象,让人人都记住,却总归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她簪完花之后便又往前走着,穆华许久才追上她的步伐跟在她的身后。 此时,京都大街 已然是到了宵禁的时候,街上除了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之外并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士兵们按照排班的顺序在街上巡查,他们本来没有把这个活当成一回事,沈国法律向来严苛,其中一条便是宵禁期间随意走动的是要关进大牢判刑。 只是虽然没有当成一回事,却也还是认真的巡查,不过今夜和之前却是有些不一样。 马车摇摇晃晃地向他们驶过来,士兵们的神经立刻绷紧,他们拿紧了手中的武器慢慢逼近这辆马车,似乎随时都会做出攻击之势。 马车的车夫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察觉到黑暗下的暗流涌动,小七和豆子也不会武功,她们两个人此时正待在马车里闲话家常。 豆子一边给小七捶背一边说:“没想到上官夫人这么喜欢小姐你,豆子瞧着她和小姐说话的时候可是真心实意的在微笑,这上官家又是军家的代表,若是能和他们搭上关系,于小姐你以后嫁人也有很大的助力。” “虽是如此,但我能看出上官夫人是真心为我好,不太想要利用她,再说了,若是现在就和军方搭上关系会引来王爷的猜忌,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等王爷登基之后再好好挑选,你说是吗?”小七微笑着靠在豆子的怀里,“明天要去灵山了,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豆子早就想着要好好出去玩玩了,不过却一直没有机会,说来这一次还要好好感谢王妃,不过去灵山这么大的事情,王妃可和王爷说过?” 豆子有些疑惑。 小七看着她又呆又惑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来,她用食指抵了抵豆子的鼻尖:“这件事你尽管可以放心,王妃说了她会亲自去找王爷谈灵山的事情,所以啊,这可是十拿九稳的好事。” 小七刚刚说完,马车就猛地摇晃了一下,然后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停了下来一般,她脸色一瞬间严肃起来,马车外面传来车夫的讨饶声,还有麻绳捆上衣服发出的布料摩擦声。 外面有男子雄浑的声音:“里面的人是谁,可知现在是宵禁时间。” 豆子有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她身子半缩在小七的身后,却又害怕小七会受到伤害,便鼓足了勇气把身子往前面挪了挪。 而后男子声音一落,车帘便被掀开,小七这才看见马车外面站了整整两排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俊俏却毫无表情的男人。 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看着他身上的服饰以及这两排士兵的编制,便能够大概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 她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反而伸出手来拍了拍豆子的背,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看着男人道:“安国公若是知道他的长子敢拦摄政王府的马车会不会气得从病榻上摔下来。” 她说完之后便发现男人的脸色一变,不过小七却还是没有任何的畏惧之心,她跳下马车,让豆子好好的待在里面,把车帘放下,她此刻同那个男人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小七语气中带着倨傲:“慕容小七见过安国公的长子安然世子。” “慕容小七?”安然冷笑,“你不过只是摄政王身边的一位女官,身份低微,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本世子说话?何况你今日在宵禁时间坐着马车外出,已经是违反了法令,本世子有权利带你去大理寺的监牢受审,看看你这个小小的女官是不是携带着摄政王府的秘密资料,想要背叛王爷。” 男子固然俊俏,但说出来的话未免也太没意思,不过小七倒是很愿意和他斡旋几分,毕竟身边的聪明人多了,偶尔看到一个痴傻的也确实是有些意思。 当然,她也不介意吓他几分。 毕竟,若是安国公在这里的话她得给几分颜面,这是在所难免的,可是谁叫现在站着的,只是一个手中没有实权,还在军营当中摸爬打滚的安国公世子呢? 如此,她便是上前几步说:“世子殿下刚刚说要把小七抓去大理寺的监牢里面关着审查,可世子殿下可明白,如今的大理寺监牢是谁在奉命审查,说的直白一点,现在的大理寺,暂时性的是由小七在负责。” 说到这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至于世子殿下你所说的宵禁时间,小七的确要遵守,但今天出门,乃是奉王妃的命令,若是殿下不信,可以和小七一起回摄政王府,总归到了那时,王妃会替小七给您一个交代。”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二章:能让别人出来相救是小七的本事 安然看着小七一直喋喋不休的模样心中很是烦燥,他直接招了招手便道:“慕容姑娘不用这么巧言令色,你说你是因为摄政王妃的命令才在宵禁时间出没,那么本校尉有资格要求你交出手令,若是你没有摄政王妃的亲手手令,什么身份在本校尉这里都没有。” 他说完又朝着小七走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安然本就比她要高上许多,如此,小七便只能仰视着他。 安然唇角微微向上扬,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刚才慕容姑娘说如今的大理寺由你监管,可慕容姑娘的手再长,也没有办法管到我们军部的大牢去吧。” 他话音刚落便向后招了招手,站在前排的几个士兵得令之后便上前来把小七层层的围住。 这架势,摆明了是不愿意给她面子。 如此,小七脸上的笑容便完全消失了,她如今身上还有沈协给她的玉佩,只是那个东西现在拿出来的话有些太小题大做,她心里寻思着该如何用最小的办法获取最大的利益。 她正思索着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诧异的抬起头来一看,竟然是今日在安阳王府没有见到的安阳王慕迟谪。 他脸上带着的笑容一如既往,安然本还想看小七的笑话,但一见到慕迟谪之后,也知道这一次的笑话看不了了。 他和后面所有的士兵一起单膝下跪,语气恭敬有礼:“微臣曾见过安阳王。” 小七见状,也连忙行礼,只是那腿还没有弯下去,慕迟谪就把她给扶了起来。 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小七的手指不小心从他的掌心滑过,慕迟谪未曾察觉到什么,但她的一颗心已然是又开始悸动了起来。 慕迟谪上前几步把小七揽在身后,他看着安然道:“小七姑娘刚才在本王府上询问本王王妃一些事情,之后她又去了上官将军的府中,你是军方中人,应当知道上官将军是谁吧。” 他说完之后又道:“这宵禁防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小七姑娘是摄政王的女官,为我沈国做了许多贡献,这心怀不轨四个字和她是沾不了关系的。” 慕迟谪话里话外都是对小七的维护,并且更是直接说小七和安阳王府以及上官府都有关系,安然纵然是有多看不顺眼小七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把她押去军方大牢,便往后退了两步:“既然有王爷给慕容姑娘做保,那便是本校尉误会慕容姑娘了,如此慕容姑娘的马车可以继续回去,只是若是下一次,还希望小七姑娘能够拿出相关手令来,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关头出现。” 小七看着他的脸色难看自然是开心,她站在慕迟谪的身后笑容灿烂:“世子殿下尽管可以放心,若是再有下一次,没有手令小七也有办法能够让世子殿下心甘情愿的放过了小七,至于有没有人帮助这一点,就不劳世子殿下您费心了,毕竟,能让别人出来相救也是小七自己的本事。” 安然瞧她这副模样愤恨的咬了咬牙,他知道现在一时之间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便带着士兵离开了。 豆子在马车里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她听见外面好像要安静了一些之后才拉开车帘,没想到,看到她们家小姐和慕迟谪散在一起。 便是立马从马车上下来行礼:“豆子见过安阳王。” 慕迟谪没想到马车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失态,点了点头之后又看向小七。 “听你刚才和安然说明日要去灵山?” “是,我家王妃如今身怀有孕,她想要去外面散散心,灵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小七点头,又道,“再加上我家王妃知道安阳王妃也是怀孕,所以才想邀请她一起,当然上官夫人也会去。” 慕迟谪了解,他道:“平日里闲来无事出去走走也好,一直闷在家里面也容易被憋坏,本王送你回去吧,如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又到了宵禁的时候,你和你的小侍女两个人也不安全。” “既然如此,就麻烦王爷了。” 小七说完之后感谢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便带着豆子回到了马车里面。 小七觉得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脸好像就一直在冒着热气,淡淡的粉意在双颊上,像涂上了一层胭脂一般。 豆子瞧见了很是疑惑,她摸了摸小七的脸:“小姐是怎么了,莫不是外面太热了?” 小七被豆子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脸:“没有吧,或许真的是太热了?” 豆子点头,然后安静的坐在一边。 小七见马车里面安静了,她便是悄悄的撩开一点车帘看着坐在一旁的慕迟谪。 她悄悄在脑海描绘着慕迟谪的面容,想要把慕迟谪的脸认真记下来。 马车的速度很快,摇摇晃晃间就到了摄政王府,摄政王府门口有两个侍卫,火红的灯笼高高的挂着,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慕迟谪拉开了车帘扶着小七下来,他道:“已经把小七姑娘安然的送回府了,回府之后,本王会处理好王妃明日去灵山所要准备的一切东西,到时候若有遗漏之处,还望小七姑娘能够帮衬着王妃一些。” “王爷放心,小七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只希望王妃可以在约定好的时间前往城外的十里亭。”她微微福身,便是带着豆子进府了。 回到房间之后,小七觉得全身都很疲劳,她已经没有什么洗漱的心思了,把豆子打发下去休息之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她看着围着锦缎的床顶,仍然是觉得脸有些热,她双手摸着脸颊,眉眼弯弯。 今天能够看见慕迟谪这是意外之喜,她很是欢喜,并且脑海当中还能回想起慕迟谪突然出现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 淡淡的微笑中又透着几分疏离,那双眼睛好像温柔的眸子下藏着几分寒意,可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针对安然的。 在安然走了之后,慕迟谪的笑便是发自自身的了。 小七很开心,但她又突然想起慕迟谪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她不该再对他肖想。何况她这一辈子,是绝对不可能为人妾室屈居人下。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的绢花,小声的道:“小七,要努力控制住你自己,不该有的想法要慢慢的消失。” 她把头上的绢花摘了下来,攥着了手心当中放在心口,绢花没有任何的温度,但她却觉得胸膛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小七起来之后就立马去找了路梓樾。 进了屋子之后便看见穆华正在给路梓樾梳妆打扮,她请安问好之后就环视着周围,见很多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只是这数量似乎有些多。 便疑惑地看着路梓樾:“王妃,我瞧着这些东西好像是好几天的用度,莫非咱们要在灵山上待上好几日吗?” 她原先估算的可只是呆上一天一夜,所以很多东西都打算回来之后再处理,原也没什么,但如果是呆久了的话,她害怕事情处理不及时会耽误沈协的事。 路梓樾一边戴首饰一边点头:“原先说只是带上一日的,但本宫觉得一日的时间也只能走马观花,看不到什么东西,再说好不容易在那里待舒服了又突然回来,也没起到什么纳凉的作用,倒不如多待上几日,对了,本宫瞧你最近几日奔波于各个地方也是累了些,不如同本宫一起,在那里开开心心的玩几日。” 她说完之后扶正了头上戴着的簪子,穆华也把她后面的头发梳好了盘上去。 路梓樾已经是梳妆打扮好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小七,发现她还是清汤寡水的模样。 一袭穿着鹅绿色长裙,头顶上的头发简单的盘了起来,上面簪着一根珍珠簪子,旁边还有两朵已经发旧了的的绢花。 垂在胸前的头发编成了一些细小的辫子,剩下的都披在身后。 如此模样虽然可爱没有攻击性,但未免太寡淡了。 路梓樾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才有人给她送了一套珠宝首饰,只是她觉得那些珠宝首饰戴在头上过于年轻,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人佩戴所以才让阿沛收了起来,如今却觉得拿给小七戴倒是非常好。 她道:“你今日打扮的过于素净,虽是低调不会引人注目,但未免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平日里的装扮,本宫这里有一套新的头面首饰,你今日戴上,本宫想瞧瞧你不一样的一面。” 小七未曾料到路梓樾会突然来这一招,她微微呆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摇头:“不用了王妃,我平日里都已经习惯这样的打扮了,若是突然转变的话,自己也会不习惯的。” 她说完还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但路梓樾想着今天有这么多人要一起,小七怎么样也要打扮的漂亮一点,她便是直接上前把她拉到了椅子上面坐着,小七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路梓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平时打扮的肃静一点也没关系,但是今日咱们要去灵山,而且安阳王府和上官府今日都传来消息,说安阳王和上官将军都要同我们一起前去,且王爷早上处理完事情之后下午也会来找咱们,光咱们的队伍都已经有那么多人,何况灵山上那些早就上去了的达官显贵。” 小七闻言惊讶,她脑袋抬起来看着路梓樾:“安阳王和上官将军怎么突然要去?昨日,也未曾发现他们二人有这样的意愿。”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三章:故友所赠,增以颜色 路梓樾她也不明白那两个男人为什么要跟着去,还有今天突然派人传信的沈协为什么也要跟着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算沈协去了和她也是分房而睡,那些早就定下来的计划虽说要做一些调整,但大体上总是同以往相同。 她便是把小七的脑袋扶正,然后让穆华从一旁的梳妆匣子中把那套头面首饰拿了出来,她看着小七今日梳的这个发髻,觉得实在是太过简单,若是带上这些首饰只怕会不伦不类。 便是让穆华重新给她梳一个。 她从梳妆台上把木梳递给穆华:“你给小七瞧瞧,看看给她梳什么发髻比较合适,最好是和这些首饰也能够一起配套用着的。” 穆华点头,便接过梳子开始给小七梳头发。 路梓樾也没有闲着,她的身子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仔细的看那套头面首饰,发现里面有一只步摇颇为漂亮,便把那步摇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穆华这个时候刚好把小七头上戴着的所有首饰都取了下来,路梓樾瞧着那两朵她时常佩戴在头上的绢花,发现用来当做花蕊的缀着的宝石丝线好像有些松动,便拿起来瞧了瞧。 “这绢花的宝石丝线有些松动,你没想着拿去修补吗?瞧着这绢布也有些发旧,按道理来说应当是早就不能佩戴的,本宫却瞧你时常都戴在头上,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路梓樾把玩着这朵旧绢花,摸了摸上面缀着的宝石,然后又把绢花放到了梳妆台上。 小七微微垂眸看着那朵绢花,唇角微微上扬:“是一个故友在小七小的时候送给小七的,虽然说不名贵,但总归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何况戴了那么多年,小七也已经戴习惯了。” “故友?”路梓樾微微挑眉,“那看来你这个故友的品位还不错,这两朵绢花所用的布料虽说不是上乘,但却非常适合用来做这些首饰,还有上面缀着的珠子,虽说不是特别名贵,但耐看。” 小七没有想到路梓樾会这么夸赞这两朵绢花,说实话,她虽然常常把这两朵花戴在头上,平日里也很耐心的保护,但却甚少看过这上面的细节。 如此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绢花拿在手中仔细瞧了瞧。 穆华的动作很快,没有一会儿就梳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她把小七扎成辫子垂在胸前的两缕头发解开,让它们自然的垂在胸前。 路梓樾把之前喜欢的那只步摇递给穆华:“今日就带这个吧。” 说完又看着小七:“你那两朵绢花还要继续带着吗?” “是要继续带着的。”她点了点头又把绢花递给穆华。 如此每时每刻都让两朵绢花陪伴在身边,路梓樾也确实是有些好奇这其中的缘由,她疑惑的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故友应该在你心中不是一般的人吧,说来你同他关系那么好,应当是时常见面,只是不知本宫是否认识?” “王妃不认识的。”小七摇头,她弯了弯眼睛笑着说道,“我那个故友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分别了,只是他在离开的时候送了我这两朵绢花,说是离别只是没有什么东西好送,唯有这两朵普通的绢花,希望我能够带在头上给我增添色彩。” 她说完之后言语当中就带上了些许苦涩,抬起头来看着路梓樾,话里话外竟有些可怜的意味:“只是我那么多年一直把这朵绢花戴在头上,增没增加颜色不清楚,却是平添了许多对他的思念。” 路梓樾倒是没有想到年轻的小七居然也会有这样一段往事,她心中一时有些悲怆,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道:“穆华,你和小七梳妆打扮好了之后再来叫本宫,本宫有些饿了,过去吃些糕点。” 穆华点头。 而小七却是紧紧的把那绢花攥在了手心里,这上面的丝线松动了不要紧,珠子掉了也不要紧,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小七从不强求,只是倘若她真的能够有一天顺其自然的和心中喜欢的人厮守,那一切是不是都会像做梦一样美好? 脑袋里稀里糊涂的想了许多才把绢花递给穆华。 穆华给小七梳完头发又拿来了东西给她化妆,一番折腾之后,小七才站在路梓樾的面前。 路梓樾很是满意小七今日的模样,她笑咪咪的说道:“女儿家在娇俏之时本来就应该多打扮,你如今这副样子出去虽说不能够迷倒万人,但是总能够叫那些尚未成婚的名家公子哥们心动。” 说完又搭上小七的手,从她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戴在小七的手上,还没等小七说出拒绝的话就站起身来道:“咱们今日折腾的时间也够久了现在还是马上去十里亭吧,总是让别人等有些不好。” 说完就一个人先出了屋子,留下穆华和小七面面相觑。 小七很是疑惑的抬起手腕上套着的翡翠玉镯,同穆华道:“王妃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觉得她同往日相比有些奇怪。” 这翡翠玉镯虽说算不上什么名贵的物件,但从摄政王府里出来的,又是摄政王妃手上带过的,意味可就比起其他的翡翠玉镯大不相同了。 穆华也不清楚,她对此同样很是疑惑:“不过现在这些都不要紧,咱们还是赶快叫人把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搬到外面马车上面去吧,王妃说的对,总叫别人等着确实不好,何况还是两位王爷一起等着咱们。” 小七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就和穆华一起出去招呼小厮了。 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面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路梓樾在一切事物都处理好了的时候就已经坐在马车上面了,她此时拨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小七,见她一直站在马车门口等着什么,便有些疑惑的道:“你为何还不上马车?莫非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来了。” “倒也不是。”小七摇了摇头,“是在等穆华姐姐,她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过来,小七有些担心她是不是被什么事物给绊住手脚了。” “没事,穆华下午会和王爷一起来,她现在在府里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快点上马车吧。” 路梓樾说完之后把马车的窗帘放下,小七倒也没有站在原地继续等,她踩着马奴的背上了马车,坐在路梓樾的旁边。 她还是有许多疑惑,为何穆华不和她们一起去,反而要等下午和王爷一起。 她脸上的疑惑很甚,路梓樾纵然是想要忽视也没有办法,便只能说道:“有人在燕窝粥当中给本宫下藏红花,想要本宫滑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她睨了小七一眼,然后又舒适的闭上眼睛,颇为慵懒的说:“穆华留在府里面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昨夜有太医过来说,他们在一个杂仆的院子里面发现了藏红花的粉末,原因是因为那个杂仆去太医那里拿药的时候鞋子上沾染了藏红花的粉末,踩在了太医居住的院子里,所以他们发现了不对。” “只是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按道理来说,一个杂图是没有机会去让太医来治病的,就算有,他也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把藏红花的粉末带进去,何况现在整个摄政王府虽然把王妃你差点被藏红花所害的事情藏了起来,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稍微有心的人一打听就知道这其中的别扭之处。” “所以我才说,要让穆华留下来好好调查这件事情,那个杂仆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本宫不清楚,但这藏红花既然在他身上,那他也干净不到哪里何况他身上有藏红花粉末,无论如何也能说明他接触到了携带藏红花的人,如此往下调查,总归能够挖到一些蛛丝马迹。” 路梓樾蛮不在意的摸了她隆起的腹部,她勾唇道:“旁的也就算了,本宫也并非什么小气的人,但是有一点,就是大人之间的战争不应该波及的孩子身上,何况是这种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就算本宫是他的母亲,也没有资格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何况别人呢?” 她说完之后便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睡眼惺忪:“到了之后再同本宫说,现在本宫要自己休息一会儿。” 小七点头,她挪动了一下腿尽量没发出声音,然后在心里面盘算着。 她在这件事情刚刚出来的时候就派了手底下的人去京城当中的各个药铺盘查,看有没有人买过藏红花,只是那时她手底下的人说都没有发现,唯一有购买藏红花的还是因为家里面有人气血不通,所以才需要藏红花回去入药。 而那家人和摄政王府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又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家庭,所以自己那个时候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过今日的奴仆之事倒是提醒了她,有时候不一定要摄政王府的人去购买藏红花,他们那些包藏祸心的人完全可以让身边的亲戚朋友去买,并且这样做的话还能够打消那些去调查的人的疑心。 有了正经的条件和药物需求,总归不会轻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如此,倒是她当初思考问题的时候一叶障目,没有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 小七偏过头看着已经陷入了熟睡的路梓樾,她眉心皱起,似乎在睡梦当中也睡得不安稳。 她的两只手在睡梦中也下意识的护住肚子,证明她对这个孩子的安全也是有诸多担心的。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四章:应该对孩子多有怜惜之心 马车很快就到了路梓樾和安阳王妃上官夫人约定的地方,说来有趣的是,三个府邸都在不同的方向,且距离不同,但到达的时候居然是一起到达。 路梓樾把马车的窗帘撩开看着也刚好露出脑袋的上官夫人和安阳王妃,她道:“咱们的马车就按照现在的顺序往前走吧,这去灵山还有好几个时辰,若是路上你们二位夫人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尽管可以提出来咱们暂做休息。” 上官夫人点头,她偏了偏脑袋睨了一眼安阳王妃,发现她也没什么异议便微笑着说道:“这些事情都全凭王妃娘娘您做主。” 路梓樾闻言点头,然后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马车继续慢慢的往前,她一时之间也精神了许多,也没什么睡觉的心思,便拉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许多精致的糕点来放在一张简易的小茶桌上。 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小七道:“这路途还有许久,咱们不如先吃点东西,这些都是上马车之前小厨房送来的,说来现在吃着也都还是热的。” 路梓樾说完后就自己先拿起一块,正当她想要喂到嘴巴里的时候小七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脸上带着些许担心:“王妃娘娘小厨房里面出来的东西小七本来不应该多加评断,也不该怀疑什么,但是之前那位莲子羹如此小心也出了错,何况最近藏红花的事情,王妃您必须要注意,可万万不能再被这些小事给影响到了您还有肚子里面孩子的安危。” 路梓樾本来没有想这么多,但是一听小七说的话之后就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她抿了抿唇,看了那糕点许久之后才说:“这一次的糕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虽说是小厨房里面制作,但那些厨娘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太医看在眼中,而且这些糕点出锅之后太医会把每一块表面上的粉末都刮下来检查之后才送到本宫这里,已然是非常安全的了。” “只是虽如此,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如今伤害人陷害人的手段不知道有多么的高明,王妃你又不常常浸淫其中,难免有时会饱受其害。”小七说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她放开抓着路梓樾手腕的手,言语当中颇有些歉意,“王妃娘娘,小七近日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说出来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还望王妃娘恕罪。” 路梓樾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心里面才了然,她今日的确是觉得小七有些心神不宁,但因为她和小七毕竟是最近才熟识的,有些时候她也不怎么敢过于相信感觉,便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今听她说了之后才证明了当初的感觉。 不过说来,也没有什么好恕罪的。 于是路梓樾便摇头:“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本宫,所以自然不会怪罪你,何况你说的这些话也的确有道理。” 她想着说着之后对面前的这些糕点也没什么想要食用的胃口了,一股倦意又突然袭来,她从刚才去糕点的柜子上面拿了一个软垫出来垫在腰后:“本宫若是自己没有睡醒便不要叫本宫。” 她说完之后便合上双眼休息了。 小七瞧路梓樾这么容易的就入睡,一时之间也觉得疲倦的很,便也是靠在柜子上就是睡着了。 去灵山的路还有很远,上官夫人偏头看着仍然是在处理军务的上官子墨,她有些心疼的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夫君和妾身今日是出来游玩的,就能否先放下这些事情,也算是给夫君你自己一个休息的时间?” 上官夫人的心疼溢于言表,那杯茶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上官子墨见了,也只能从他的手中把茶接过,然后放下要看的卷宗:“罢了,这几日就好好的陪你在灵山玩,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也甚少如同最近这般过得轻松,说来京城的水土还是养人。” 他微微抿了一口茶水,苦味袭上唇齿,但正当他想把这股苦味留下来的时候,舌尖却又感到一股甘甜蔓延开来。 上官子墨瞬间感觉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拿着那杯茶水笑着说道:“夫人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茶,好似比平常喝的要好喝上好几倍。”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是咱们当初在边疆认识的那些百姓在咱们临走的时候送过来的,妾身当时本不想接,毕竟王爷你当初下了命令为军官者不得收受百姓的物品,只是那些百姓对夫君你的一片心意却总是难得,所以妾身花了银子把这些茶都买了下来,百姓们亲手制作的好茶,平日里也没有时间拿出来泡,也就是今日夫君你舍得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妾身才拿出来的。” 她笑眯眯的说完之后也给她自己倒了一杯:“这等东西若是平日拿出来,夫君虽然会感怀,但也会同牛嚼牡丹一般饮用这茶水,那百姓们的心思可就被夫君你浪费了,毕竟那些百姓可都说,若是多喝这茶的话,能够缓解夫君你身体上的许多不适之症,比如早些年征战留下来的旧伤。” 上官夫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上官子墨的关心,上官子墨听了之后一颗心都暖洋洋的,他忍不住的牵起上官夫人的手道:“芷柔,若不是你时常在我身边想着我,那我就不知道,这征战多年打拼功勋的意义除了保家卫国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了。” “那夫君现在知道了吗?”樱芷柔微笑着。 “自然是要和夫人好好的过日子,然后凭着自己的本事把夫人你想要的东西都送给夫人,不要让你再陪着我吃苦。” 上官子墨说完之后把樱芷柔的手凑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夫人,以后你就不要再陪着我去边疆了,你每次去边疆都会生一场大病,京城里的花朵,想要盛开在苦寒的边疆终归是没有办法的。” “可京城的花朵,不是只能盛开在京城的,纵然生长在边疆会受许多的苦难,但花朵一直知道,无论如何,都会有一颗大树一直为遮挡边疆的风雨,如此,花朵总能够在边疆生根扎土。” 樱芷柔说完之后又有一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下头颅:“夫君还是快些把这茶水给喝完吧,可千万不要浪费了百姓们的一番好意,也不要浪费了妾身当初买这些茶叶所费的银子。” 樱芷柔双颊上爬上一袭粉意,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他们俩人相处琴瑟合鸣,另外一辆马车上就没有那么融洽了。 安阳王妃十分不耐烦地看着一直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安阳王,她想要用手去把安阳王推醒,却又害怕动作大了之后对肚子里面的孩子不利。 便只能忍下心中的不耐烦和苦闷,她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慕迟谪,那眼睛里面装着的不开心就差化为实体落在慕迟谪的身上了。 人睡着的时候尚且能够感受到别人注视的目光,何况此时只是昏昏欲睡。 慕迟谪知道许清菡一直在看着自己,而且是用那种非常奇怪的眼神,他便是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同许清菡四目相对,话语当中也带上了些许不耐烦:“你这是何意?” 他刚一睡醒开口就是如此不耐烦的语气,许清菡自然是不能够接受,她于是便坐直了几分身子盯着慕迟谪,死死的咬着她的唇瓣,努力克制住她的负面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王爷刚刚上马车就昏昏欲睡,甚至在这个过程中都没有看妾身一眼,妾身不明白,王爷竟然不是这么想和妾身一起去灵山游玩,今日为何又要一大早派人去给摄政王妃送信?” 许清菡话语当中多有怨怼,且她的怨怼之心不单单只是体现在言语上,还有她的神气神色。 而慕迟谪最近本来就忙着许多事情劳累的很,平日在王府里面要听别人聒噪不得好好休息,他没想到现在换一个地方坐在马车上都还要听见许清菡的埋怨。 如此,他便是直接坐直了身子看着许清菡:“你是在怪本王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吗?” “难道不是如此吗?妾身最近有孕,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王爷你不会不知道吧?但你明明知道,却也没有在妾身不舒服的时候过来看过妾身一眼,甚至还因为妾身最近身子不便一直待在侧妃那里,王爷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妾身是你的王妃,是你明媒正娶娶进来的女人?” 她说完之后,话语当中的怨怼之心越来越重,她更是直接说道:“就算王爷你不喜欢妾身肚子里面的孩子,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是安阳王府第一个嫡子嫡女,王爷就算是不喜欢妾身,也应该对你的孩子多有怜惜之心吧。” 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过分,慕迟谪听了之后就觉得厌烦,他此时也不太想一直看着许清菡那张充满了怨怼之心的脸,便是直接把视线移开挪向一旁:“随着你说。” 慕迟谪态度越发敷衍,他真的觉得女人怀孕就像是没了脑子一样,说出来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甚至可以说,一点由头都没有。 他心里也是烦躁,若是放在平日,随口吼骂两句都不打紧,可许清菡却是偏偏身怀有孕,让他想要开口都还要担心许清菡的身体状况。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五章:倒不如一次性哄骗来得干净 许清菡不过才说了几句,慕迟谪就这个态度,她心里一时间难过的很,泪水也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浸在衣裙里。 她强忍着哭腔说道:“如今马车还没有离开京城很远,若是王爷真的觉得看着妾身厌烦的话,不如自己即刻回去,也耽误不了王爷你什么功夫,那王府里还有一个温柔至极的侧妃,王爷陪着她,总比看着妾身挺着大肚子舒服。” 她说完之后还抽噎了两声,偏过脑袋不看慕迟谪,好似非常委屈一般。 慕迟谪本来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他素来不喜欢看女人哭,更何况哭的这个人还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便是从衣襟当中掏出擦眼泪的丝帕为许清菡把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他压低着声音,带着几抹哄的意味:“你平日里都在想什么呢?清菡,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如今肚子里面还怀着本王的孩子,本王也知道你最近辛苦,所以这一次特地陪你去灵山避暑,本王也知道你不喜欢侧妃,所以从未想过要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前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清静的机会,你要知晓,本王在心里从来没有厌烦过你。” “王爷当真如此?”许清菡任由他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之后,才抬眸认真的看着慕迟谪,她双眼泪汪汪的,瞧起来格外的可怜。 哭声止住了,声音却还有些哽咽,许清菡委屈的撇了撇唇:“妾身以为王爷很早之前就不喜欢妾身了,王爷每日都去侧妃那里,妾身还以为在王爷心里面,妾身只是一个放在家里面的摆设,于王爷来说,除了好看之外就再也没有用处了。” 她说的如此卑微可怜,慕迟谪听完之后也在想着是否是他往日里的确太过偏心,但他又可以摸着他的良心说,对许清菡,他就算没有那么多的喜爱,但也的确是尊敬的,何况他们二人之间,就算情爱不多,但也是存着的,并未被岁月所消磨。 他便是往前凑了几分把许清菡拥入了怀中,安抚着说道:“本王之所以时常去侧妃那里是因为她毕竟有个孩子,作为一个男人,本王三妻四妾对于女子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无论如何,本王也要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孩子是庶出,本王已经让他的身份比你将来要出生的孩子矮上许多,就不能够在其他方面也让他过于委屈。”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一定要把大少爷送出去当质子?”许清菡听着慕迟谪说的话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但还是对之前慕迟谪要把家中大少爷送出去当质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虽然已经被路梓樾成功的说服,但这件事情时常想起还是如梗在喉,让她不得不气恼。 慕迟谪在听到许清菡又说起质子的时候脸色其实已经变了,但他今日既然已经同许清菡说了那么多话,便也不在乎再多说上一些。 左右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和许清菡解释清楚的,不然这个女人每天都和他闹,他也实在是吃不消,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拿去给她消磨。 倒不如一次性哄骗干净来的痛快。 他低下头颅把下巴放在许清菡的头发上,因为怀孕的缘故,许清菡掉发有些严重,所以她最近出门都没怎么正经的梳发髻。 “你肚子里面已经有了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这个孩子都是我们这一辈宗室的第一个孩子,那些长老对这个孩子会有格外多的期待,若是男孩,便希望他可以承袭安阳王府的爵位,若是女孩,以后也可以成为这沈国的凤凰,所以无论如何,这家中都不会有庶子庶女出头之日。” 他说的如此现实,许清菡纵然是想反驳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她这时也明白慕迟谪话里的意思了,庶子庶女若是一直待在府中,难免一辈子都要仰望嫡子嫡女的光芒没有出头之日,庶出的儿子还好一些,至少及冠之后可以入朝为自己搏一份前途出去另府别住。 但若是女儿,无论如何都只能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既非嫡女,没有显赫的出身,便无法抉择未来的夫婿如何。 如此,许清菡心里也没有了难受的感觉,她把脑袋靠在慕迟谪的肩膀上道:“若是王爷以后可以把妾身不明白的事情都和妾身讲清楚,妾身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对这些事情有诸多猜忌,就算王爷找了旁人来开导妾身,妾身也是听不太进去的。” 许清菡如今姿态可怜的很,再加上慕迟谪又顾念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便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出来打击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后本王会和你说的,如今去灵山还要好一会儿的时间,趁着现在路途平稳你不如先休息一会儿,若是等一会儿颠簸了,坐这便也就不舒服了。” “好,那就听王爷的。”许清菡破涕为笑。 一行车马摇摇晃晃的在路上许久才到灵山,那在灵山上负责处事的人昨日便接到了信件说今日摄政王妃会带着安阳王妃以及上官夫人一同前来避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灵山上面的人已经是有些慌张了,毕竟这要来的三个人的身份中无论是谁单提出来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角色,何况是三个人一同前来。 所以灵山上面连夜收拾出了三个最大最干净的院子,并且派人把山上干干净净的打扫了一遍,除此之外,有些道德不佳的公子哥们还被他们直接轰了出去,就是害怕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会扰了三位贵客的清静。 如此这般处理已经是非常繁琐烦人,却不料今天一大清早又接到了新的消息,说上官将军和安阳王也会亲自陪同前来,除此之外,摄政王也会在下午来灵山。 这可不得了了,一下子从京城里面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而且这其中甚至还有未来的帝后。 灵山上面的人听到这个之后便是立马强制性的把所有的公子哥小姐以及世家夫人们强制性的送出了山,如此灵山上面除了几位他们也不敢动的人物之外,便现在也没有其他的世家贵族了。 上面的屋子他们也都用最短的时间打扫干净了,等路梓樾他们到了之后便可以自由的挑选屋子。 一应纳凉的物品都准备了许多份,甚至连那些奴仆都算上了。 该准备的准备了该处理的处理了,灵山上面的负责人便带着所有灵山的人在山脚下去迎接路梓樾一行人。 他们是快到正午去的,却足足在那里等了快两个时辰才等到了路梓樾他们。 马车车队在灵山脚下停下,小七扶着路梓樾下马车,虽说同行的人之间还有一位将军和一位王爷,但路梓樾的身份特殊,比起他们的人终归是要尊贵一些。 她在小七的搀扶之下慢慢的走向灵山负责人站着的地方,那负责人看见她走过来之后便立马跪下,后面的那些灵山之人也跟着一起下跪。 “草民灵山负责人刘壁中见过摄政王妃,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壁中把整个脑袋完全贴在地上,双手的手掌也摊开放在脑袋边,恭敬极了。 “起来吧,本宫今日和上官夫人以及安阳王妃一起来灵山纳凉,你们相应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回摄政王妃的话,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王妃娘娘进去之后便可以自行选择院落。” 刘壁中从地上起来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他的身子佝偻微缩着,原本应该比路梓樾要高上一些,但如此姿态之后竟然比路梓樾还要矮上了半个头。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上官子墨,上官夫人,慕迟谪和许清菡也从马车上面下来了,他们四个人上前几步走到路梓樾的旁边,今日的日头有些大了,不过刚刚下来走了几步路梓樾就觉得额头似乎有汗珠滚落,小七注意到了之后便用宽大的袖子为路梓樾遮挡太阳。 刘壁中瞧见了之后,立刻给身边站着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便是有人立刻弯着腰送上来好几把伞,如此机灵,上官子墨也不得不侧目几分。 那刘壁中见他们几位都打上伞之后才又说道:“这下面的东西待会全部都会送到各位主子的院落里面去,到了灵山上面之后各位主子可以自行选择院落,如今上面大部分的院子都已经空了出来,草民们也花了心思打扫,定然让各位主子住的干净又舒适。” 他话里话外都面面俱到,路梓樾也没什么挑刺的地方,便是转过身子看着然后站在这四个人道:“若是诸位没有意见的话,咱们就先上去吧,这山下日头毒,待久了出一身臭汗闻着也不舒服。” 她这话倒是说到了上官子墨他们在意的方面,四人听见之后都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刘壁中一起上灵山。 说来这灵山虽然是一座山,但是最凉快的地方不是山顶而是半山腰。 这半山腰有一处自然的树林,生长了许多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的枝芽蔓延着遮掩住了太阳,但虽挡住了毒日,却也完全没有带走阳光,在树影婆娑之间,伸出手掌,尚且可以看到错落有致的点点阳光落在你的手上。 除了这些树木之外,灵山的半山腰中心还有一处寒泉,一年四季里面的水都透骨冰冷,寒气甚重。 而最神奇的事情,还是这寒泉的水放在最毒的日头下晒,也要花上好几个时辰才能让寒泉的水慢慢温热起来。 也因此,灵山上的每个屋子里都会摆上许多这寒泉的水,做天然的纳凉之物,这东西比起冰块来说,不知划算了多少。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六章:当真是可怜极了 刘壁中先带着他们来到了灵山上面用来接待客人的一个大厅堂,路梓樾走进去之后刘壁中示意她去做最上面的那两个椅子中的其中一个。 如此主位,给了她一个,那想必剩下的一个位置,就是下午要来的沈协的了。路梓樾瞧着这阵仗,不得不说这个刘壁中是一个聪明人,把所有人都考虑到了,一个也不得罪。 上官子墨带着上官夫人,慕迟谪带着许清菡依次落座之后,刘壁中就从身边的仆人那里拿过一份册子递给路梓樾,他半低着脑袋道:“这是灵山上面的院落,还请摄政王妃亲自分配住处。” 姿态做的如此足,路梓樾倒也是有几分诧异,不过她也素来不懂这些便把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小七。 小七接过册子之后就认真的看上面的标注,她心里面盘算着要如何分配下去,上官将军是军方中的大人物,再加上身上又有一个镇北王的爵位,无论是从当下还是往后的发展上看,都比慕迟谪厉害,所以他们住的院落应该是比路梓樾差,慕迟谪强。 不过这灵山上面的院落也没那么多讲究,最大的院落一共有四个,小七低下头把那记载着四个院落的一页翻给路梓樾看。 “王妃娘娘小七觉得这四个院落尚可,其中最大的院子为寒雪苑,同其他的三个院落距离也近,若是王妃娘娘想要去串门的话,实在方便的紧。” 她又翻了一页上面有这寒雪苑的各个方面的介绍,非常的细节,想来刘壁中没有少用这个法子让那些贵妇人来挑选屋子。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办法非常好,既能够选到自己喜欢的,也能够不得罪人,毕竟谁都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去挑选。 路梓樾对寒雪苑也非常的满意,她点了点头之后便示意小七把这册子拿给上官子墨,她看着上官子墨道:“本宫已经挑选好了屋子,就住这寒雪苑,上官将军和上官夫人可以在剩下的三个屋子之内挑选一个,剩下的那个留给小七居住,上官将军和安阳王觉得如何?” 上官子墨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他从小七的手中接过册子便细细的看了起来,时不时还和上官夫人商议一番,所以没有,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 上官子墨住睿竹轩,慕迟谪住凌兰阁。小七住木菊苑。 把一切都打理好了之后小七就陪路梓樾先回到了住处,豆子跟着分配过去的下人去木菊苑收拾东西,她也没有什么过去好盯着的。 路梓樾躺在软榻上面半倚着身子,慵懒的看着小七,却见小七好奇地看着这屋子里面一口瓷缸里面放着的水。 她见状有些不解,只是一盆水罢了,有什么好一直注视的。 不过小七不单单只是看,她过了一会儿,甚至直接把手伸入了那盆中,路梓樾见到此顿时对这盆水失去了兴趣,她刚准备扭过脑袋休息,就看见小七猛地把手从水从水盆抽了出来,那双白皙的手瞬间变红,且微微有些颤抖,就好像摸了什么寒冷之物一样。 路梓樾春节有些担心的从软塌上面起身,她走到小七的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她的手,本来想要摸一摸,但却发现她的手现在不只是发红,而且已经变得有些肿胀了。 她便是更加担心,抬起头来看着小七,发现她现在脸色也有些不好,这被冻伤的程度看起来并不低,要是耽误下去的话路梓樾害怕她的手会留下什么不可逆转的伤。 便是连忙抓着她的衣袖往外面走去,外面还有许多下人在往这寒雪苑里搬东西,他们必须在下午沈协到来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好。 路梓樾随便叫了一个旁边收拾东西的侍女,她颇有些着急的问道:“同本宫一起来的太医现在在何处?” 那侍女倒是没有想到路梓樾会突然从房间里面出来,她手里现在还端着一盒香料,见到路梓樾后连忙把那盒香料收到了身后,生怕这香料的味道会从盒子里跑出来让路梓樾闻见。 说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路梓樾现在身子可不同以往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刚才安阳王派人过来说安阳王妃脸色有些不好,他希望咱们这边的太医能够过去给安阳王妃看看,所以来的的两个太医都一起去了,不知王妃如此急切的想要见太医,可是王妃娘娘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侍女的声音突然有些诚惶诚恐,好像真的害怕路梓樾身子骨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路梓樾却没什么心思研究这个侍女心里面想的这些东西,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分配院子的时候,慕迟谪和许清菡居住的凌兰阁离寒雪苑很近,出了门走上几步就到了。 便是如此,她便过头去看着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的小七说道:“你再忍忍,本宫马上带你去看太医。” 说罢,路梓樾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她们两个没花什么时间就到了凌兰阁,走进去之后凌兰阁也是热闹的很,许多仆人都在紧赶慢赶的搬东西。 他们看到路梓越来越来了之后,都一一的行礼问安。 进了屋子,看见太医正在给许清菡把脉,她瞧着许清菡的面容,也确实是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不过把脉只要一个太医就够了,剩下的一个太医刚好可以给小七看看手。 她便是拉着小七走了过去,此刻屋子里的几个人看到她都会有些诧异,慕迟谪行了礼之后便正想开口问路梓樾为什么这么早就过来,但是他还没有问出口,就看到了小七冻得红肿的手。 眼睛里面布了几惊诧和担心,他微微上前几步说道:“不知道小七姑娘的手怎么了?” 他话语当中有毫不掩饰的担心,小七对此也是有几分不知所措,不过她此刻脸色本来就有些不好,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小七低下脑袋说道:“刚刚小七有些好奇这寒泉里面的水究竟是有多么的寒冷,便把手伸进水盆当中去试了试,没有想到只是刚刚放下去,这一双手便瞬间麻木了,从水中取出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却好像是很严重的冻伤一样。” 她微微有些窘迫,本来就是因为好奇才把手伸进去的,没有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甚至还引来了这么多人的注意。 那没有参与把脉的太医听见小七这么说之后便连忙半佝偻着个身子过来了,他一看到小七的伤口之后眉头就立马皱起,抬起头来问道:“不知道小七姑娘一共把手放到那寒泉的水中多久?” “就一会儿,我把手完全浸泡在水中之后就立马取出来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小七本来没有感觉手上有多痛,但是不知为何太医一问起,她就觉得这一双手好像被针扎了在长伤口一般又痒又痛。 路梓樾听太医这样说之后便连忙问:“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暂缓她的疼痛?” 小七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她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瓣,汗水大颗大颗的从额头上掉了下来。 慕迟谪不知为何,他心底里面的担心越来越深。 许清菡虽然精神不怎么好,但是也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小七的手,心中便惊讶的很,没有想到这被冻伤的手看起来竟如此的严重。 她便是非常担心的同刚刚给她把脉的太医说道:“本宫的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回王妃娘娘的话,您只是舟车劳顿引发的身子不适,并没有动到腹中孩子的胎气,今日只需好生休养即可,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今日的安胎药中要多加几位固胎的药,切记不能吃蜜饯垫苦味。” 太医低着头说完之后便站在原地不动,等许清菡的回答,不过许清菡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和他说旁的话,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这些事情本宫都已经记下了,你还是赶快去看看小七姑娘的手。” 她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侍女阿容道:“你扶着本宫过去看看。” 如此,那太医便是和许清菡一起到了小七的旁边,他和刚才的那位太医正在商量应该如何给小七治疗,不过在商量之前,最开始的那位太医从衣袖当中掏出了涂抹伤口的药递给了路梓樾。 慕迟谪站在一旁本就担心,又看见阿容扶着路梓樾走了过来,他便是更加担心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好了几分。 “你刚才不是在那里休息吗?怎么突然走过来了,现在身子可好了许多,太医刚刚又和你说了什么。” 慕迟谪扶过许清菡,担心都表露在脸上了。 许清菡见状心下微微一暖,她并没有把慕迟谪难听的语气放在心里,毕竟和这难听的语气一起的还有担心她的话。 许清菡脸上的笑容非常的灿烂,纵然她此刻脸色苍白,却也毫不影响她的姿容艳丽。 “王爷尽管放心,太医说了妾身只是因为舟车劳顿而感觉身体不适,只要今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本就没有什么大碍,更何况妾身也担心小七姑娘的手,刚才隔的远了看只是觉得那双手有一些红肿,没想到现在隔近了看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副模样,当真是可怜极了。”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七章:关系好似不正常 小七心中是有些疑惑,她不过是手不小心弄伤了,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的注意。 特别是慕迟谪,她能够非常确信的从他的眼睛当中看到了担心。 小七一时之间有些呆愣,她一直低着脑袋,路梓樾站在她的身边,发现她一直没有说话有些奇怪,便伸出手来,在小七的眼前招了招:“你心里在想什么,手上的伤都这么严重了,还有时间想别的东西吗?” 小七这才如梦初醒,她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小七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笨了,所以才会让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自己倒也是奇得很,不过只是觉得那盆中的水格外的有些冷,站在旁边都能够感觉到有淡淡的冷意从那水中而来。 而她当时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居然直接就把手给伸了进去,便也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她说话如此呆傻,路梓樾也不好说她什么,便是打开刚才太医递过来的药膏轻轻的擦在小七的手上,她动作倒是十分的轻柔,姿态也很认真,没有一会儿就把小七的一双手全部涂满了药膏。 太医见此也点了点头,然后就退下去为许清菡和小七准备各自的药物了。 折腾了这一遭,路梓樾也觉得身心俱疲,她打算回到刚才的那个软塌上面休息一会儿,便看着小七:“你同本宫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这里人多,不利于你的手恢复,晚些时间太医会过来为你诊治。” 小七点了点头,她走到路梓樾的身后打算跟着她离开的时候,慕迟谪突然上前了几步挡在了路梓樾的面前,他双手抱拳微微弯腰:“小七姑娘的手现在还没好,本王王妃也还需要太医在这边调养,倒也不知什么时候太医才能够到摄政王妃那边去,不如让小七姑娘留下来也好有个太医在一旁照顾着。” 他说的这个话倒是有些突然,路梓樾不知为何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好似有些不正常。 特别是慕迟谪,今天好像对小七格外的热情。 她往一旁动了动,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连了许久,却未曾发现小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偏过头去看慕迟谪,也未曾发现什么不对劲,就好像是她太敏感了一样。 不过路梓樾可没有打算把小七留在这里,那 寒雪苑中的人都没有几个是认识的,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去难免尴尬。 至于小七手的问题,也不一定要找太医来帮忙,毕竟灵山上既然有这寒泉水,那么这里的人就一定有办法解决这寒泉水给人带来的伤害。 她挑眉:“不用麻烦了,安阳王妃既然身子骨不好,那么太医留在这里照顾她也是应该的,至于她手上的伤这件事,本宫会亲自带小七去问刘壁中,这寒泉水对人的伤害那么大,他们也一定经历过。” 说罢,路梓樾就先离开了,小七朝着慕迟谪和许清菡行礼之后也离开了。 她们二人离开院子之后便是在灵山的小道上面走着,刘壁中说了要是有事情找他的话可以派仆人去刚进灵山的那处小院子里面去寻。 不过现在若是再倒回寒雪苑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她们两个人自己去。 小七低垂着脑袋跟在她的身后,不过现在的脸色好像是好许多了,肯定是刚才的药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路梓樾见路途无聊,也不知还要再走多久才能够到刘壁中那儿,她便是找起了话题聊:“你和安阳王两个人之间关系很好吗?” 小七听到她说的话呆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便又摇了摇头:“也说不上关系好,只是最近见面的机会多了一些,昨日夜晚小七去安阳王府和上官府传完消息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路途上又出现了一些波折,本来解决起来很麻烦,但是恰好遇到了安阳王,他帮小七解决了困难,说来这件事情小七还要感谢安阳王。” 小七神色倒是未曾有什么变化,路梓樾也没从她的脸上看出来男女情动的模样。她道:“若是如此,的确应该好好感谢安阳王,不过近日你的手受伤了,想必未来有段日子不能够正常的使用这双手,对了,若是豆子一个人伺候在你身边怕你使唤不过来,等下我穆华来了之后先让她随侍在你左右。” “若是这样只怕有些不方便吧,毕竟穆华姐姐一直都是伺候王妃的,再说了,若是穆华姐姐过来伺候我,王妃你那边便没有人伺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七虽然觉得自己最近和路梓樾关系不错,但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到达这种程度上来,何况,现如今伺候在路梓樾身边的只有穆华一个人,而且穆华还是王爷送过来的,小七完全有理由猜想,或许路梓樾是想背着王爷做什么事,而她要做事情的第一点,就是想办法把穆华给支出去。 只是心中纵然有了这个猜想,小七也不可能直接问路梓樾,她便是只能想方设法的拒绝她的好意:“何况豆子一直伺候在小七的身边,小七都已经习惯了,况且这手虽然受伤了不能正常使用,但总归近日是上山来玩耍的,没有这双手也无伤大雅。” “如此本宫也不强求了。”路梓樾微笑,继续往前走。 灵山上面的路全部都是修砌好了的,若是细细瞧起来,倒比京城当中某些街道上面的路修的还要舒服。 许是来这上面住着的人都是些名门贵族,所以这灵山上面的人也特别舍得花钱。 没有走一会儿就到了刘壁中说的那个院子,此刻里面也有许多人在进进出出,甚至还有许多士兵在门口围着。 她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看像一旁的小七:“同我们一起来的人不是住在里面吗?” 小七也不是很清楚如今的情况,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二人继续往前走,那刘壁中此刻就在院子外面一直走来走去旁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他脑袋时不时的左右转着,也因此,老远就看见了路梓樾和小七。 便是连忙跑过来给路梓樾行礼:“草民见过摄政王妃,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路梓樾停下脚步看着刘壁中,她把小七往前面拉了拉,露出她的那双手给刘壁中看,“小七姑娘的手不小心浸在了屋子里面的寒泉水中,虽说时间不长,但是取出来的时候手又红又肿,刚才在太医那里拿了些药擦了擦,但太医一时间也没有拿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来。” 那刘壁中本来是想要起来的,但是一听到路梓樾说小七的手被寒泉的水给浸伤了之后就不敢起来了,毕竟现在起来很有可能会看到小七的手,虽说是为了解决手上的伤痛,但毕竟男女身份有别,何况小七除了未曾嫁人之外还是摄政王府身边的红人。 他把身子又往上面压了压,道:“被这寒泉的水浸伤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如摄政王妃和小七姑娘在这里等草民一会儿,草民现在就取了些药来给小七姑娘使用,那药擦在手上之后最多三日手上的红肿便会完全消失,也不会影响手的正常使用。” “如此这般就多谢你了,等一会儿也无事,你快去快回不要耽误时间就好。” 路梓樾说完之后用宽大的袖子把小七的手挡了起来,那刘壁中点头之后就转身朝院子里疾步走去。 他如此有眼力见知道进退倒也是难得,于是路梓樾和小七便站在这里等他。 小七的手看起来越来越红了,路梓樾觉得比刚才还要严重许多,她倒是担心了起来:“你的手现在可还痛?” “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就是现在痒的很,而且还有一种肿胀的感觉,小七也说不出来。” 她皱着眉头看着那双手,如今同刚才不过半个时辰,这手就肿得像一个猪蹄那么大。 路梓樾看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那个院子,刘壁中动作倒也是快,她们不过才说了几句话他就抱着一个玉坛子跑过来了。 那玉坛子十分的小巧,通体晶莹剔透,看起来不是凡物。 刘壁中脚步停在距离路梓樾和小七几步之外,他把那个小坛子递给路梓樾:“这里面装着的药就是用来治疗寒泉水浸伤的药,不过在涂抹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还有一点就是千万不能让有孕之人沾染这个药,治疗寒泉本就要以毒攻毒,这坛子里面装着的便是活血化瘀的良药,且药效非常好,有孕之人沾染了只怕容易滑胎。” “本宫知道了。” 路梓樾点头,便打算抱着这玉坛子回去,刘壁中也因为还有事情要忙所以未曾送她们二人,只是站在原地打算目送她们二人离开。 转过身子之后小七就有些着急了起来,如果这玉坛子里面装着的是活血化瘀的良药,那么路梓樾是万万沾惹不得的。 不然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她可是无论如何都承担不起这个罪过的。 她便是道:“王妃娘娘还是把这个坛子拿给小七拿着,这个坛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对王妃娘娘来说不太吉利,还是要谨慎一些的为好。” “但也不必这么谨慎,这坛子包的这样好,就算是本宫想要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也要费些时间。”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八章:带着大越国的荣光一起母仪天下 小七见从她的手中无法把玉坛子取过来也有些着急,但委实没有办法叫路梓樾听她的话,只得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视线都跟着她手中的玉坛子而去。 不过幸好没有多久就走到了路梓樾的院子里,那些下人已经把这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今他们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应该站着的地方不言语,只是看见她们两个人走过来之后弯腰行礼。 小七和路梓樾进了屋子之后就连忙说道:“现如今已经到了,王妃还是赶快把这个东西放下来吧!” “你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本宫心中有数,定然不会伤了腹中的孩子,不过你现在还是赶快把你的手伸出来吧,既然已经问了人家要这个药,当然是要赶快用到你的手上去的。” 她说完,把那玉坛子上面的盖子取了下来,然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专门用来上药的木片子。 玉坛子虽然看起来小巧没有装多少东西,但里面的药可都是满满的,路梓樾非常轻松的就用木片子在上面刮了一层,然后敷在了小七的手上。 那药是淡绿色的微微有些透明,擦在手上之后没有一会儿就结成了一层薄薄的膜,小七原先以为这药擦在手上会有诸多的不适,却未曾想到冰凉的很,倒是缓解了寒泉的水冻伤皮肤之后带来的灼热感。 她脸上也绽放出淡淡的笑意,看着路梓樾,或多或少带了些许欣喜:“未曾想到这药居然如此的有用,小七现在已经感到好多了。” “只要有用就行,也不枉我们两个走了那么远的路特地去找刘壁中要这玩意儿。” 她认真的把小七两只手都涂满之后才把坛子放在一旁,那用来涂药的木片子就放在坛子的一边,从始至终,上面的药都没有沾染到路梓樾的手上去。 小七特别喜欢这药冰冰凉凉在手上的感觉,只是这舒服下来之后她就觉得有些疲倦,脑袋有些昏沉。 于是歉意的看着路梓樾,眼睛晃了晃说:“小七在王妃面前失礼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如今觉得身子疲倦的很,想要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 “这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因为手受伤的缘故脑袋也绷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解决了自然是轻松了下来,不过你一个人回去本宫也有些不放心,这样吧,本宫让院子里面的侍女送你回去,然后再让她到安阳王妃那边看看太医是否有空,你这双手现在虽然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但好歹也要请太医仔细查验,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隐疾。” 她说罢就朝站在门口的那个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然后又指了指放在桌子旁边的玉坛子:“这是小七姑娘用来擦手的药,你现在就送小七姑娘回去也顺便把这个药带上,还有,把小七姑娘送回去之后就去安阳王妃那里看看她可还需要太医?若是她那边没有大碍的话就叫太医随侍小七姑娘身边,用十二万分的精神注意小七姑娘的手。” 那侍女虽然眼生得紧,但看起来却老实巴交的,长得也算不错,路梓樾见着她也觉得放心。 小七本来也就有了想要回去休息的心思,现在路梓樾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行了礼之后就和侍女离开了。 她们两个人离开之后这屋子里面也就只剩下了路梓樾一个人,她见状便起身把房门关好,然后走到最东边的窗户旁把窗户用木撑撑起,再拿起她身上挂着的短笛对着窗户外面吹了几声,那短笛发出来的声音尖锐急促,她做好这一切之后就把短笛重新挂在了腰间,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等着稍后的动静。 她刚刚做的事情是早就和林一商量好了的,林一今天早上跟着她一起来到了灵山上面,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在沈协不在的时候做成一些他们想要做成的事情。 就好比如,见到她早就应该见到的袁将军。 路梓樾静静的坐着等着,她抿着唇眼神时不时地往东边的窗外撇去,她虽然着急却不浮躁。 只是她也不算等了许久,在那短笛声响起一刻钟后,林一便带着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从窗子外翻了进来,他们两个人的动作都非常的轻,进来之后林一还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注意了周围的动静,确保无人窥探之后才把窗户放了下来。 路梓樾这时也站起身来,她看着那个蒙面的黑衣男子眼眸当中充满了激动,她微微上前几步抓住黑衣男子的手,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泪光。 她唇瓣微微动了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黑衣男子也同她一般激动,见到了路梓樾,他直接就把蒙面的面巾给取了下来,那黑色的面巾下面,是一张俊朗却又显得有些沧桑的面容。 路梓樾看到了这张脸,一时之间没有憋住情绪,眼泪从她的眼眶当中流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往下流着。 她最后忍不住地哭出了声:“袁哥哥,我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呜咽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面出来,悲伤跟随着声音一起溢了出来,那袁将军脸上也有动容的悲伤,他虽然身体站得直直的,但一直瞧着路梓樾的那双眼睛里也有泪光在闪烁着。 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路梓樾的肩,声音有些沙哑:“阿樾,不要哭了。” 熟悉的声音说出了这几个字,本来是宽慰之语,但却叫她越来越忍不住情绪。 她摇了摇头:“袁哥哥,你就让我哭一会儿吧,最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都没有机会好好的哭一次。” 她抬起头来,那张俏丽的脸已经哭的满是泪痕,那双眼睛因为蓄满了泪水而显得亮晶晶的。 “没有人愿意听我哭,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我心中的痛苦和悲伤,他们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可他们根本不能够理解,身处于我的位置上面,承受的压力有多么的大。” 她一字一句都说的委屈又可怜,袁寐听了之后只觉得心里面对她怜惜极了,阿樾素来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面的至宝,在大越国,没有人舍得他们的公主哭泣流泪。 可是未曾料到,如今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路梓樾居然承受了那么多的苦痛。 他眼底满是痛惜,就当他打算再安慰路梓樾时,路梓樾却果断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那泪痕被残忍擦掉之后只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红印。 她突然露出明媚的微笑:“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了,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剩下的大越国人必须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大越国的公主,保护我子民的安全,就是我目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袁寐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个突然不再哭泣的小公主,心里突然萌生一种陌生感,但这种陌生感并不是两人两人相隔那么远的距离带来的,而是心灵层次上。 他好像突然发现路梓樾不再是那个遇到委屈之后就喜欢哭泣的小公主了,这场异国联姻,叫她早已经早已经成长为一个有了担当的摄政王妃。 这样的转变,对于她来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袁寐眼眸当中的怜惜更甚,他道:“阿樾已经知道了身为一个公主的责任,但作为大越国最尊贵的公主,大越国的子民从来不要求你为他们鞠躬尽瘁,他们所希望的,不过是你这个如今还唯一活在世界上风风光光的皇室子弟能够保全你自己的性命。” 他说完之后伸出手来摸了摸路梓樾的脑袋,眼睛不由自主地滑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那个地方正在孕育着一个孩子,一个两国最尊贵的血统共同带来的一个孩子。 路梓樾并不能理解袁寐说这句话的意思,她摇了摇头:“袁哥哥你这是何意?” “阿樾,就算你这段时日里再怎么成长,可你也终究还是一个孩子,你要清楚,你的父皇母后并非是昏庸之人,他们治理这个国家之时是真心把百姓的利益当成至宝去维护的,所以大越国所有的百姓心目中都清楚,他们所信仰的皇帝皇后不是亡国的罪人,你也不是亡国的罪人,大越国的百姓不会因为你嫁给了沈协,并且要成为沈国的皇后就埋怨于你,你是他们新的信仰,只要你能够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风风光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一辈子就还有依托,他们的世世代代就算身体被迫漂泊于世,但他们的那颗心,始终都还是寄托在你的身上的。” 袁寐知道这话说出来非常的沉重,但没有办法,毕竟路梓樾早晚都要知道这一点,与其等她自己诸多年后经历许多事情悟出来,则不如现在自己就给她点明白。 袁寐看着她的脸色寸寸惨白下去,他心中也有诸多的不忍和担心,但他还是没有办法,便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路梓樾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樾,你要振作起来,你的父皇母后已经没有办法再风光的站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和摄政王相处,现在要坐稳你的摄政王妃之位,往后也要坐稳你的皇后之位,你是要带着大越国的荣光一起母仪天下的。”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四十九章:欲带王冠,必承其重 “如此,我便再也没有自己的喜怒了吗?我便再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就算我心里再怎么厌恶沈协,再怎么不愿意和他亲近,都必须要和他虚与委蛇对吗?” 她眼睛里面的希望慢慢湮灭,绝望充斥着眼眶,路梓樾抬起头来看着袁寐,她心中钝痛:“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为何,为何我要成为他们新的信仰,为何,我要成为一个傀儡,袁哥哥,为何我的身上突然有了这么多的责任?” 她想要蹲下身子,袁寐却抓住了他的手,男子的眼中不乏悲痛,却又多少带着坚定:“阿樾,你是大越国唯一的公主,又是现在唯一位尊权高的皇室子弟,他们若是不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他们便没有了信仰,若真是如此,大越国便再也没有复国的希望,当一个国家,失去了子民的支持,他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袁寐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阿樾,你不能退缩,何况现在你的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你和摄政王的孩子,就算你真的不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也应该为你肚子里面的孩子考虑一下,你既然愿意让他在你的肚子里面生长,便应该叫他出生之后有父母双亲的照顾,不能叫他凄苦的过完一辈子。” 袁寐每一句都在为路梓樾考虑,他说出来的话纵然有私心,也是为了大越国,路梓樾纵然悲伤难过,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指责袁寐,她用一只手撑着后面的桌子,使整个身子不摇摇欲坠。 这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就当袁寐以为路梓樾还没有想通的时候,却听见她道:“既然如此,我的确应该承担起身为一个公主的责任,既然如此,大越国的子民要我成为他们的信仰,那我的确应该站出来,稳固我自己的摄政王妃之位和将来的皇后之位,既然他们需要我风风光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让大越国永远不被人遗忘,那我的确,的确要好好的活着。” 她一次一句都说得很轻,但却叫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听了进去,袁寐心中不乏悲痛,可就算他再怎么难过,也没有办法去替路梓樾承担这一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何况这个王冠,还是早就已经戴在了她的头上。 袁寐低下头,看着路梓樾双眼紧闭颤抖睫毛的模样,他突然颓唐起来,想要伸出手去抱抱路梓樾,又不知该如何伸手,不知该如何触碰她。 他收了收手臂,从腰间取出一片金叶子递给路梓樾,那金叶子上面有凹凸不平的纹样,路梓樾接过之后摸上去觉得那纹样熟悉的很,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不解的抬起头来看着袁寐,声音还有些许嘶哑:“这是什么?若是钱财的话,沈协从来没有缺过我什么。” “不是钱财,是往后你用来联系我的东西,沈协或许是害怕我终有一日会见到你,所以打算下一道诏令给我,把我调离京城,如此虽说不能够方便的经常见到你,但是如果我想的话,却会比在军营当中方便许多,你把这片金叶子好好拿着,林一会告诉你该如何联系我,只是现在日头已经不早了,我必须要回军营了。” 袁寐眼眸之中充满了不舍,他从未想到过他和路梓樾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他会说这么多残忍的话。 但现在的一切和以往的一切早就不同了,他们两个人身上背负着的东西也不一样。 五年前袁寐要做的事情是保家卫国,守护整个大越国的黎明百姓,守护大越国的皇室,也守护路梓樾,这些是他身为一个军人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而五年前的路梓樾,是一个单纯狡黠的小公主,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平平安安的长大,大越国从来就不要求这个小公主要为国家做什么贡献。 可五年的时光,终究是摧毁了之前所有的一切,袁寐再也不用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将他身后兄弟的性命都保护好,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是他必须要去做的。 可路梓樾不一样了,亡国公主,他国新后,她身上所承担起的责任比袁寐多多了。 袁寐不知道路梓樾能否承担起这一切?只是他知道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路梓樾往后的路能够更好走一些。 日头将西,已然是到了下午,若是一切不出所料,沈协应当已经在来灵山的路上了,袁寐的确是不能够再待下去了,若是他再呆下去,只怕会发生许多变数。 路梓樾点头,她把那张金叶子收在了袖子里,她眼眶又湿润起来:“这一次与你别离之后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够再见面,袁哥哥我只希望你能够做到一点,就是好好照顾你自己,大越国的事情,你暂时先放一放,在你我没有能力的时候,总要学会韬光养晦,沈协你我暂时惹不起,便不要去他的头上拔毛。” 她说完之后把腰间的短笛取下来递给袁寐:“这是之前林一给我说用来联系他的物件,只是如今已经用过一次了,若是这一次有人听见短笛的声音之后又不小心看见了我腰间佩戴着这东西定然会心中起疑,咱们必须要保证,所有都万无一失才好。” 袁寐接过她手中的短笛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个东西带回去之后我就立马销毁,定然不会让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袁寐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路梓樾一眼便打开旁边的窗子翻了出去。 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林一和路梓樾两个人。 她把眼睛周围的泪水全部都擦了干净这才看着林一:“往后本宫该如何联系袁哥哥?” 她的话比起刚才多了几分镇定,她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道:“他刚才说他要被贬去其他的地方,如此说来定然不会距离京城非常的近,本宫若是想要联系他,是不是会非常的困难和麻烦?” “不会如此。”林一走上前来双手抱拳,“之前公主殿下说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伺候在身边,这件事情林一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顺利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跟着摄政王上了灵山。”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能够帮助本宫联系到袁哥哥?”路梓樾有些不相信,跟着沈协一起上灵山的人,无非是摄政王府里面的奴仆,但这些人身家都非常的清白,又更何况是沈协出行的时候敢带在身边的人。 她心中的疑惑更深,沈协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只怕不会轻易让他们安插人手进去。 但林一脸上却非常自信,他道:“公主殿下这一点尽管可以放心,这一次安排进摄政王府的人是我们从她小时候就开始培养起的,这个姑娘的父母双亲都是地地道道的沈国人,她从小身边接触到的那些人也都是沈国人,她自幼学习的风俗文化也都是沈国的,所以没有任何人会对她的身份起疑心,再何况摄政王身边的人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他们在挑选的时候也会从附近的那些人家里面挑选,没有合适的再往外面扩招,如此,那个姑娘便在她十六岁的时候正大光明的进入了摄政王府。” 路梓樾未曾料到林一他们做事情居然如此的小心谨慎,不过安排这些人手如此的缜密又需要大把的时间来执行,只怕不是他们最近想出来的法子,而是大越国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实行起来的一个政策了。 她抿唇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阿菡,是一个面容可爱生性活泼的姑娘,至于公主殿下,你为什么会看上她这一点我们也已经想好了,阿菡在面容上同阿沛有七分相似。” “是巧合吗?”路梓樾突然激动起来,只是她心里早就否定了这个猜想,世界上素来没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何况人与人之间的面容。 她站起身来死死地咬住唇,心中突然爆发激动之感,阿沛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皇宫里面来当宫女的,也是很小的时候就伺候在她的身边,而路梓樾虽然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在民间的家庭如何,但是也清楚定然不是什么美满之家,不然阿沛也不会被卖了。 而现在突然有一个和她有七分相似的人,路梓樾不得不猜想这个素未谋面的阿菡和阿沛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抑或者是说…… 她已经不愿意再猜想下去了,便紧紧的盯着林一,她语气当中带着些许祈求:“林一你告诉本宫,本宫是不是还有什么机会可以弥补阿沛,是不是还有什么机会善待她的家人?” 林一说出来七分相似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路梓樾会激动,但是却从未想到过她会如此的激动。 他有些被她现在的样子给惊吓到,却还是点了点头:“公主殿下猜想的没错,阿菡就是阿沛姑娘的亲生妹妹,阿沛姑娘被卖到皇宫当中去做宫女的四年后,她的父母双亲又生了一个孩子,但他们的家境依然贫穷,又再加上这个孩子是一个女孩,所以便再一次把这个女孩卖进了皇宫里面,而那个时候皇宫里面刚好在挑选去沈国和黎国的孩子,如此,宫里在记载这个孩子的一些简单信息之后就直接把这个孩子送来了沈国。” 他说完之后话语当中也不乏有些许遗憾:“或许是上天早已注定这一切,阿菡和阿沛在这摄政王府里面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相遇过,也从来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第一卷:王府风云 第五十章:我的阿樾要穿戴着世间最好的东西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路梓樾微笑,只是那笑容的深处多少带了些苦涩,“阿沛走的时候心里还是开心的,她认为她自己得到了解脱,身心都被洗涤了,林一,阿沛走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遗憾的,她总是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如此虽然悲凉了些,但好歹不用担心身后的父母兄弟。” 她站起身来,颇有些怅然:“只是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既然那个阿菡是阿沛的妹妹,本宫就一定会想办法把她要到身边来伺候,之前本宫不知道她和阿沛有这一层关系,所以由着你们让她去做许多危险的事情,如今便不一样了。” 她微微抬眸,眼睛里面有凌厉的光芒:“本宫曾经无法保住阿沛,但现在,就算用尽全力,也是要保住她唯一的妹妹。” 路梓樾心中有了记量,沈协这边也是刚刚才上灵山,八个人用细软的轿子抬着沈协上山,他眯着眼睛右手撑着额头,穆华便是在一旁跟着走着。 沈协嗓子有些嘶哑,说出来的话很低:“上山之后仔细伺候在王妃身边,她如今身子不一般了,若是有什么事让她不舒服了便立马来禀报本王,除此之外,有些反常的事也不能藏着掖着。” 他话说完之后睨了穆华一眼,穆华便是立刻反应过来,她连连点头:“王爷尽管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王妃。” “你心中有数就好。” 沈协点头,继续假寐。 路梓樾收到沈协来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林一离开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揉着脑袋从软榻上起身,眼睛微微有些迷离。 看了眼前的屋子许久才想起来她如今是在灵山避暑,不远处的屏风后面就站着一个侍女,她清咳了一声,那侍女立刻弯着腰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她低着脑袋扶着路梓樾起身道:“王妃娘娘醒的恰到时候,听外面人的消息,说王爷这个时候已经到灵山门口了。” “怎么这么快?”路梓樾在侍女的帮忙之下穿上外衣,她端起桌子上面用来漱口的清水把嘴巴里面的浊气都漱除然后把水涂到一旁的罐中之后又道,“不是说午后才来吗?” 她让林一离开的时候不过中午偏后,虽然休息了一会儿,却也没感觉时间怎么过去,那沈协怎么就突然来了? 侍女见她都收拾好了之后,便连忙把刚才漱口的东西都扯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眼下时间也不早了,日头刚刚偏西,已经是酉时三刻了。” “既是如此,为何不早些叫本宫起来?且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灵山上面的人为何不来送膳食,莫非还要本宫亲自去催不成?” 路梓樾微微有些动怒,她原来打算睡醒之后到着灵山上面随便逛一逛熟悉一下地形,或是去见上官子墨一面询问他对于大越国的士兵眼下局势的看法。 她许多事情都已经计划好了,却未曾想到现在突然有了变数,而且还是因为她自己贪睡耽误了时间。 那侍女从来没有想到路梓樾会突然生气,她便是连忙跪在了地上,脑袋紧紧的贴着地板,只是那声音里面却没有什么惧意,她辩解道:“灵山上面的人派人过来送膳了,只是奴婢瞧着王妃还在午睡便不敢出声提醒王妃,何况王妃你现在身子不一般,若是奴婢们打扰了王妃你的休息的话,只怕回去之后王爷轻易不会放过我们。”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及时的叫本王妃起床都是为了本王妃好了?” 她原本还没有这么生气,但是一听到这个侍女说的这些话之后便是觉得她前些年都太过和气了,所以才让他们完全没有了规矩。 皇族宗室之中都有他们的规矩,无论主子有没有身孕这每日午睡的时间都是有定数的,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便多少会对身体造成负累,路梓樾纵然是平日里贪于酣睡,也绝对不会让她自己每日睡过半个时辰。 这不单单只是规矩,也是维持身体康健的一个好法子。 她语气当中饱含着怒意,侍女此刻也万万不敢再如刚才一般说话了,她咬着唇瓣,牙齿厮磨着唇瓣,过了好半晌才讨饶道:“还望王妃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下一次奴婢定然是不敢了。” “若是每一次都能够给人重来的机会,世上上也就不会有后悔药这一说法了。” 路梓樾撇过头去看着她:“你做事如此没轻没重往后也不必伺候在本宫身边了,待会就去找小七,让她给你另谋一个出路。” 那侍女未曾料到路梓樾会直接把她驱逐出去,正想开口在挣扎求饶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沈协低哑的声音,她身子瞬间就僵硬了。 “这丫头是做了什么让王妃你生气的事情?” 那侍女身子一动不动,路梓樾也没什么兴趣再看着她,视线便是随着声音的来处移到了门口,入目便是一双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缀在鞋面上的鞋子。 她当时便知道来人是谁,便是没有任何兴趣的移开了脑袋:“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王爷来了吗?” 那侍女心中本还有诸多恐惧,但一听到路梓樾说这句话之后便立刻松了一口气,她连忙起身行礼之后便退到屋外守着。 那沈协便也是在这个档口从门口进来坐到了离路梓樾最近的一根椅子上,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常服,不过简单的一袭雪白直襟长袍,上面挂了一块墨玉。 沈协做了下来之后脸上就挂着一抹笑意:“怎么瞧着你不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这刚睡醒便发现要吃的东西还在厨房里面等着没有送过来,揣着这空空如也的肚子,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路梓樾偏过脑袋来看着他,脸上带着些许嗔怪:“我虽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厨房的错,但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所以你便是因为这个才对刚才的那个小侍女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沈协站起身来走到她的旁边坐下,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路梓樾的脑袋,看着她脸上小女子的娇俏模样,一时之间竟有种他们二人还在过着之前的日子一样的感觉,他有些恍然。 那双眼睛细细的盯着她的面容,却发现路梓樾脸上的神色又变得有些不开心了,他竖着眉头说道:“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觉得有一日没有见到王爷了,觉得王爷你对我好似没有之前那么关心了,刚才我都已经说厨房里面的吃食没有及时的送过来,若是换做往常,王爷你早就让人去厨房里面催了,可是今日,你却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我从你的眼睛里面,好像已经看不出来你对我的情意了。” 路梓樾于很是恼怒的扭过身子偏着一旁不言语,沈协倒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弄迷糊了,他不解的蹙眉,路梓樾这些日子就算对她神色缓和,却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在他面前重新展露小女人的姿态。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协心中纵然是开心却也不细细的思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道的事情。 只是路梓樾本就是故意在他面前弄这一出好叫沈协哄她一遭,却未曾料到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脸上便一时之间也有些挂不住。 她又是转过身生气的看着沈协:“王爷没看出来妾身生气了吗?” 她又是一遭出突如其来的质问,沈协心里便更加不解了。 只是他也并非是什么愚蠢之人,路梓樾摆着这样的姿态明摆着是想要同他和好,他自然也不会端着架子,毕竟路梓樾都愿意给她好脸色了。 便是立刻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女子拥入了怀中,言语当中颇为欣喜:“我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你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和声和语的同我说过话了。” 她被沈协抱在怀中,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她在他脖颈之处微微向上蹭了蹭,道:“王爷的意思,便是平日的妾身像一只母老虎一般?” “自然不是那个意思,阿樾素来温柔娴静,同谁说话都没有气恼的时候,若是有一日有人引得你生气,必然是那个人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否则阿樾定然是不会翻脸的。” 沈协感受到了她的亲昵之态,心中暂时也没有了那些猜忌,而是好好的把她拥入了怀中。 他脸上笑意很甚,而穆华也在此刻抱着一个盒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她未曾料到刚刚走进来便看见主子二人如此亲密的抱在一起,穆华微微有些惊讶却也没弄出什么大的声响。 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朝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行礼说道:“参见王爷王妃,奴婢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把库房里面最好看的首饰都带来了。” 沈协点头,他放开了路梓樾,然后起身从桌子上把那个木盒子拿了过来打开,他坐在刚才的那个椅子上看着满脸不解的路梓樾说道:“这些日子太忙了也没送你什么好的东西,便想着马上就要入秋了,你也需要一些新的首饰,便特地让穆华从库房里面挑了这些好东西,你仔细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入眼的,若是没有,改明儿我再让人从国库里面去挑几天出来,无论如何,总该叫我的阿樾穿戴着世间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