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众听江湖闻声事 长安城下,繁华千古,灯火阑珊。 醉酒楼里,有人快意的喝酒吃肉,有人嘈嘈而谈。 月色初上,华灯点点,说书人侃侃而谈。 “传闻,这灵族避世不出,人人寿命极长,可活上几千年……” 说书人这一番话,引得台下众人哄笑连连,一大汉反驳到: “按你这说法,那灵族岂不是妖族,哈哈哈哈。” 说书人到未曾生气,也不做回答,眯着眼睛笑笑,继续说道: “那灵族人,人人生的貌美如花,女子众多,听闻一生只爱一人,就算爱而不得,也不会另求有缘人……” 众人皆是哄笑,这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怎会有人许下一生爱一人的承诺。 人们没有听见说书人后来的话语,也没有看见他眸子里的晦涩和落寞。 角落里,坐着一对年轻点夫妇,妇人手里还抱着他们的孩子,男人虽然掩饰的很好,却还是依稀可见眼里的行色匆匆,许是听见说书人的故事,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却不同别人,没有哄笑,甚至带着些期许。 两人用了饭匆匆走出,未曾停留,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妇人脸上灰扑扑的,但是仔细看则会发现,那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妩媚,而男人虽然一生粗布缺挡不住他伟岸和冷冽的气质。 两人匆匆的穿过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直到城门口才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路旁人们嘈杂的在诉说, “诶,老李头,你可听说了,那霄家被人灭了满门啊!” “嘘,嘘,你不要命了吗?官家的事你也敢议论!” 妇人和男人的头埋的更低了,眼神里带上了的谨慎和小心,拢了拢怀里的孩子。 守城的官兵冷漠的看着两人走出城外,城外马车已经在此停留了许久,看到来人,便招呼着上了马车,马车离城门渐行渐远。 马车里原本的老者,闭着眼睛,紧紧皱着眉头,嘴角一缕鲜血溢了出来,终是耐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妇人和男人见状立刻搭手扶助老者。 老者平息下了气息,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这气运,老夫窥不得啊,窥不得啊……” 妇人听到此话,垂下眼眸,遮住眼睛里泛起的泪花,终是忍耐不住问道: “齐先生,小少爷当真的要去那飘渺梦幻的地方吗?” 齐先生叹了叹气,无奈的说到: “唯有她变才可护小少爷躲避过这场灾祸啊。” 一路上再也没人讲话,马车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路边的风景开始变得苍凉,雪花开始点点飘落。 又走了好些时日,雪竟是从未停过,还在慢慢的变大。 是日,车夫小心点掀开帘子的一角,对里面的四人说到: “大人,前面大雪封山,马车恐怕是不能前行了。” 齐先生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两人下车,就在三人都下到雪地。 猛然间,齐先生拔出了腰间的剑,一剑刺穿了车夫的心脏,温热粘腻的鲜血喷涌而出,将齐先生原本雪白的衣衫染成点点红色。 妇人愣住了,眼睛里带着些许怜悯,更多的是害怕。 颤颤巍巍的开口:“先生,这是作何,这……” 话还未说完,便被齐先生打断: “留他,我们可能还未翻过这雪山,就死在仇敌手里。” 妇人不在说话,抱着孩子,撇过头去,不在看那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在男人和齐先生的合力下,连同马车和车夫,推下了旁边幽深的悬崖,齐先生看着望不见底的悬崖,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决绝和残忍,然后手在脸上撕去了,伪装的人皮面具,原本苍老的面孔变得清风明月,朗俊无比。 三人抱着孩子,往连绵的雪山深处走去,刚刚离开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抹去了这世间所有的痕迹。 夜间,三个人停留在一处山洞休息,齐先生看了看已经熟睡的三人,独自走出了洞口。 雪难得停下了,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很亮,也很凉。 月光撒在齐先生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朦胧,是他原本清秀俊朗的面容,染上了一丝阴暗和狠利,和往日的俊儒书生大不相同,男人走出洞口,微微叹口气,其实他很早便知,齐先生哪里只是个文弱军事,说到: “齐,怎么一人在这?” 齐先生回过头,看着男人左边袖子里空荡荡的,不忍开口: “羽,可后悔?” 霄羽嘴角一勾,嘲讽的笑出口: “后悔?哈哈哈哈,后悔!怎么可能!别说这一条手臂,若是可以,我何尝不希望代替他去死!” 齐先生,也跟着笑出了声,笑声里没有任何的快乐,有的只是苍凉和悲寂。 “羽,终有一日,我们会杀回皇城的!” 齐先生看着霄羽,眼眶有些红了,他霄家,几世忠良,为他太玄宗买命,却落得如此下场。 残尽忠良,后人悲,他日必亡! 第二日,大雪又开始纷纷落下,在这蜿蜒曲折的山道上,更是寸步难行,可是没有人退缩,就连柔柔弱弱的妇人,也不曾喊过一声苦,一声累。 仇恨让他们在这非人的雪山里,带着卑微,冰凉的希望,行走着。 终是在第四日时,到了一个磅礴的雕龙画凤的白玉石山门前,明明雪大的让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可那恢宏的山门却是滴雪不沾,正中间刻着一个灵字,透着古老悠远,仿佛诉说着这天地间的沧桑。 齐先生,跪倒在山门前,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长跪不起,嘴里喊道: “霄齐拜见大人,求大人救恩公之子。” 霄羽看着霄齐的举动,显然是明白了什么,也跟着他一起跪下。 一声声:“霄齐拜见大人,求大人救恩公之子。” 在天地之间回荡,却无人应答,齐先生,霄羽两人已经冻的不成样子,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霄羽因为手臂上的伤,终是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齐先生想去扶起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冻的无法动弹了,霄羽绝望看着雪花落下,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伤口上,伤口早就冻的没有知觉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了,热泪滴在雪地上,还未散开,就被冻成了晶莹的冰珠,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他的一生啊,是从被主人救下,开始才叫做人生吧。 那时他不过是个卑微的下贱的奴族,日日被人鞭打而行,他记得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大雪纷飞,他也是这样倒在雪地里,任由那些人用鞭子抽打,鞭子一鞭一鞭落下,渐渐的已经痛的麻木了。对了,是主人用他温暖昂贵的袄披,裹住了自己肮脏的身体,买下了自己。 记忆里主人总是很温和,虽然身居高位,武功盖世,世人都知霄云山之善。他教自己写字,教自己习武,他从不把自己当成下人,他何尝不庆幸,他是他的主人,他发誓致死也要护他。 那一日,霄府被屠,他明明可以逃走,却还是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倒下的时候都不愿服软,眼睛里充满了不敢和仇恨,他说: “羽,带路儿走,护他……护他一世安……稳,可……可好?” 霄羽忍不住眼泪往下,他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为救命恩人赴汤蹈火!恨自己连护少主一世都做不到…… 渐渐的他真的感觉不到世界了,他要死了吗?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活着逃出来啊! 霄羽想努力的瞪大眼睛,他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目。 少女赤脚踏雪而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赤红的袍子,袍子被风雪吹起,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脚踝,上面系着一串铃铛,踏雪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悬崖山谷之中,少女带着银色的面具,红唇微微勾着,这一刻,她仿佛是天地的王,高贵,不容这俗世的雪一点污染,她睥睨着山门前三人,勾着嘴角,好像带着玩味,轻笑道: “卑微的人族,我凭什么救你们,恩?” 齐先生眼睛里淡去的希望,又重新燃烧了起来,她和二十年前竟一点没变,还是那般高高在上,灵动出尘。 就在这时襁褓里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洪亮,在这空荡的雪山里,显得格外刺耳。 少女微微愣住了,站在石阶上朝婴儿看去,陡然间天地色变,霄羽感受着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他一再确认,这悲凉竟搅动天地,为之悲戚。 少女不在踏雪而行,而是踩在雪上,一步一步走向襁褓里的婴儿,走的极其缓慢,每走一步,都在雪地里落下一个小巧的脚印。 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拉住少女的手,冷冽的话语响起: “主人,你大可不必救他!” 语气里带着些许心疼,看着背影色面具挡的严严实的脸,黑衣人用力握住少女的手,眼睛里闪过一些畏怯。 齐先生和霄羽等人的心,因为这一句短促的话沉到了谷底。 下一刻,却听见少女俏生生的声音: “悲,这是缘,是命,躲不掉……” 说完少女抱过妇人怀里的孩子,本还在哭啼的孩子竟然停下了,睁开乌溜溜黑漆漆的的大眼睛,看着少女,然后“咯咯”的笑出了声,少女伸出玉白的手拂去婴儿眼角的泪,呢喃到: “他叫什么?” 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齐先生立马回答道:“霄远路,霄远路!” 听闻名字少女一愣,喃喃着: “霄远路吗……” 霄羽看见少女,抱着婴儿往山门里,踏去,当红色身影消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入骨柔情梦难留 夜色微凉,大雪还未完全消。 温暖的房间里,点着摇曳的火烛,晥晚轻轻去取下戴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红色的光晕落在她靡颜腻理的脸上,印着她顾盼生辉,灿若星辰的眸子。 晥晚垂下眼眸,随意披散的青丝动作间落下。怀里的孩子,竟然已香甜的睡去,嘴边还留着憨甜的证据,伸出修长的玉指用力的戳戳粉嫩的脸蛋,睡梦中的婴孩,皱着眉咿咿呀呀,脸颊鼓鼓囊囊。 晥晚忍不住轻笑,喃喃着:“我见过你万夫不当的样子,见过你不问世俗,见过你君临天下的冷漠,见过这许多的你,却抵不过过你这般恬静的睡颜......” 晥晚眸子里的清澈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唯有浑浊混沌之意,幽暗悲戚。 霄远路不知道,其实除了奶娘,晥晚也给他喂过奶,那是作为乳娘的妇人,还未从昏迷里醒来,晥晚让人讨来了新鲜的母乳,用木雕刻而成精致的勺子,一点点的喂入他嘴里,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霄远路也不知道,其实他第一次开口,喊的便是,晥晚。 两三岁时,霄远路总是跟着晥晚,看她练剑时风姿卓越,墨发飘扬,嚷嚷着要和她一样厉害。 后来晥晚教他练字,练的最好的字便是,晥晚。 五六岁时,霄远路的聪明开始展露无疑,有时晥晚教他的诗,不过片刻便可以倒背如流。 霄远路儿时最喜欢的诗句叫做,远路应悲春晥晚,那时他觉得这个诗句把他和晥晚连在了一起。 后来才知,远路应悲春晥晚。 有太多霄路远还未搞清就随着时间流入隐晦的事情,有太多他心知肚明却只字不提的往事。 后来,他就不再总晥晚,晥晚的叫了。 晥晚斜靠在树枝上,拿着手里的酒壶,往往白齿红唇里倒去,眼睛不时扫过拿着扫把,一脸淡漠的霄远路,不知道何时起,那个总是晥晚,晥晚的明美少年已经不见了,渐渐的他开始性格变得隐忍,冷淡。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父母的深仇大恨,又或许他终究变成了他。 霄远路扫过地上落下的樱花,晥晚极爱樱花,比上桃花妖艳几分,却又比不上梅花的孤傲。 霄远路看着树上的少女,九年,整整九年,她的模样和从有记忆开始,尽无半点改变,依然娇俏美艳,灵动出尘,还是那般古灵精怪的少女摸样。 霄远路淡淡地开口:“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如今我已九岁了。” 晥晚看着婴儿肥还未消失,眸子里却装着老成的小小少年,不由得笑道:“等你过了九岁的生日吧,还有十日便是了。” 霄远路也不再说话,只是又低下头,开始扫地。 晥晚总是罚他扫院子,背不好诗要扫院子,不认真看医书也要扫院子,记不得兵法也要扫院子。 一年四季,总能看见他小小的身影在院落里。 直至扫完,两人都无言。 霄远路放下扫把,不顾晥晚,走出院落,向着山下走去,在这灵山上,唯有晥晚一人孤寂的住在山上,现在多了一个他,而其余的灵族之人,都在山腰或者山脚居住。 渐渐的人烟开始多了起来,不似晥晚宫殿的冷漠,四处炊烟袅袅,一片祥和温暖,路过的灵族之人看见霄远路,都会笑着打打招呼。 直至走到一个酒楼前,霄远路才停下脚步,刚刚步入其中,熏天的酒气扑鼻而来,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流苏裙子的少女,围在一个健壮的浑身酒味的男子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感受到有人走入,两人齐齐转过头,那男子赫然是霄羽,而女子名叫月白,本是晥晚为了让霄羽断臂重生而派去的灵族医者,因为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总是缠着霄羽给他讲外面的故事。 看到来人是霄远路,月白笑盈盈的迎上,出声喊道:“路远弟弟,你来啦!” 身旁的霄羽也站了起来,冲着霄路远行了礼,说明来意,邀请他们去参加十日后他九岁的生晨,其实这是晥晚的注意,强行要他来转达。 晥晚最爱热闹,却因困在这山中,不得热闹,故此每逢霄远路生日,她总是要大肆庆祝。 十日后 山顶主殿,挂满了红灯笼,灯火通明,一扫往日的冷清,宴桌摆的满满的,灵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他们何尝不知,这生辰罢了,如此热闹,不过是圣女独爱这热闹喧哗。 酒席间,霄羽拿出了自己的礼物,那是把已经很久未曾出鞘的剑了,坐在上位的晥晚眯了眯眼睛,喝了一口酒,开口道:“好剑!” 那是霄云山的剑,霄云剑。 霄羽开口道:“这把剑,是主人曾经的配剑,如今属下把他还与少主,只望少主,至善至义,不辱当年。” 霄远路接过剑,眉眼之间难得有些柔情,不再那么淡然,冷漠。 乳母送了他一个香囊。 灵族众人,送来珍贵的宝石,利剑,绸缎。 直至宴会的最后,三三两两离场,霄远路也未等到晥晚的礼物,面上虽无异,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落。 宾客散尽,霄路远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望月崖,站在崖边,看着手里的剑,眼眸里生出了几分怒意,终有一日,他会用这把剑,杀死所有伤害父母族人的人。 身后银铃声交错,霄远路不用回头,知道是晥晚。 一块形似月亮的石头,塞在了他小小的手里,身后传来少女动听的声音:“生辰快乐。” 霄远路摸着光滑剔透的月亮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琉璃月石。” “有何用?” 良久,霄远路都未听见少女的作答,疑惑转过头,只见少女抬着头望着天际的月亮,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灰黄色的光晕氤氲笼罩着少女,添上了几分薄凉和看透浮世的沧桑,霄远路还是等来了答案。 “作用吗?望你一世如月般出尘皎洁.........哈哈哈,开玩笑啦,这石头有固体强身之用,带着它越久,对身体越好,连伤口的治愈速度也会快上几分的。” 少女本还朦胧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澈,娇笑着说石头的作用。 “晥晚,我父亲的功法你可会?” 晥晚蹙着眉嘟起嘴唇,笑盈盈的:“当然,不过你叫声师傅来听听,嗯?” 霄远路没趣的打量了晥晚一眼,站起身就走“不叫。” 晥晚跟在身后打趣道:“哎,师傅我伤心啦,明日怕是教不了你了。” 霄远路一愣,转过来生硬的蹦出两个字:“师傅。” 晥晚笑得更欢快了,追上走在前面的小小少年,捏了捏他的脸,调笑到:“叫得亲热些,哪有人叫师傅这般生冷的。” 霄远路别过头,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异色,脚步更快了,留下原地捧腹大笑的少女。 此后,晥晚多了一个乐趣,调戏冷面的小霄远路。 后来,就算霄远路长大了,也如此,只是角色互相换了换。 第三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汗水混着血液滴在青石板上,手上已经青筋暴起,晥晚比想象中还狠心。 原来,最重的罚不过是被戒尺打红掌心。 那一滴滴上好的浊酒,化为这世间最锋刃的利刃,“哐当”一声,霄远路手里的剑终是落在了地上,他仰面向地上倒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原本白净的长袍,如今沾满了血污,血从手臂,颈间,流出,滴在滚烫的地上,霄远路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怕是会死在晥晚手上吧。 “起来。” 冷漠的两个字寄出,霄远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远处一身肃杀之气的少女,她还是那般好看,只是练起武来,眸子里留下的不过是冷光连连。 还未等霄远路站好,化为利刃的浊酒再次飞射而来,这一次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它穿过胸膛,感受着胸口的剧痛,霄远路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但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又一次被打翻在地。 终于撑不住昏迷了过去,晥晚莲步轻移,抱着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扔进早就准备好的药浴之中,闷哼声连连,霄远路直接疼醒了,可是他却也没有叫喊,只是默默的忍着。 他都快记不得年日时间了,像是过了几百年,又像是转瞬,那日过了九岁的生辰,这样如同地狱般的折磨就开始了,晥晚从不传自己招式武学,每日让他苦练基本功,除此之外,便是接住她的杀招,年幼的霄远路哪里敌得过,一开始被打的惨叫连连,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他记得断腿之痛,断臂之痛,有的时候晥晚狠心到朝他的心脏攻击,可是每次被扔入药浴,身体奇迹般一夜就可复原,除了疼,这几年他根本没有别的感想。 入夜,夏日的夜晚,月亮和星星都很亮,微风里还透着白日里的灼热。 刚刚走出院落,霄远路便看见晥晚的背影,突然间觉得那背影有些薄弱,这时晥晚转过了身,面具已经被拿掉了,在他面前她好像不是经常带起面具,少女咧着嘴娇笑着明眸皓齿,冲霄远路看去。 霄远路不知是被迷了心智,竟然看的半晌未移开目光。 直至晥晚出声,霄远路才回过神,他听见晥晚明朗的声音: “你知道这望月崖下面是什么吗?” 霄远路摇摇头。 “是我灵族的死囚,那些企图得到我,和背叛我灵族的人,我把他们关在哪里我告诉他们谁能活着出来,我就饶它一命。” 少女明媚皓齿,却说着这世上最残忍的事。 “见过斗兽场吗?” 霄远路一阵恶寒,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你也去吧。” 霄远路瞪大眼睛转头看向少女,少女依旧在笑, “别看我,说的就是你,你也下去。” 还未等霄远路在说什么,一双玉手在他的背后推了一把,耳边的风在呼啸,他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少女笑魇如花的脸上。 疼,无边际的黑暗和疼痛,他感觉自己身下是很厚很刺人的草地,也兴许这些草,没让他直接摔死,霄远路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哪里承受得住这般绝情的对待,心里难免升起愤怒和难过之情。 少女笑魇如花的样子还未散去,一双绿色的眼眸已经出现在他眼前,霄远路感觉锋利的刀剑刺在自己的手臂上,神奇的是,他的手臂只是被刺破了表皮,刀并没有在往里一步。 霄远路拔出带着的霄云剑,狠狠朝前面刺去,温热带着腥臭味血液喷在脸上,霄远路看不见,但是心头上开始恶心,胃里也开始翻腾,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啊。 每呼吸一次,刺鼻的血腥味就充入大脑,终于霄远路忍不住了,大口的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 霄远路扶着像是墙壁的东西,微微的喘息, “你是新来的?” 声音陡然想起,吓得霄远路扶着墙后退了半步,声音很苍老,霄远路无法辨别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只听见声音接着说: “你也是被晥晚那个贱女人丢下来的?” 霄远路听见他把晥晚说得这样不堪,心里刚刚到委屈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对竟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愤怒。 声音的主人自然认为他是因为恨晥晚而愤怒。 苍老的声音哈哈笑着,声音回荡在霄远路的耳边,他不知道为什么晥晚把他推下了望月崖,眼神里难免还是染上了悲伤。 霄远路摸索着才感受到老者的体温,他还摸到了插在老者身体上的很多把不知是刀,还是剑。 霄远路有些担忧正要开口,就听见老者说: “我要死了,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我不甘心,我还没有杀出去……” 霄远路终究还是个少年,不忍的说道: “那是骗你们的,怎么可能……”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老夫知道,知道!我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苍凉悲壮,渐渐的霄远路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了,霄远路知道他可能已经死了,身边终是又陷入一片寂静。 霄远路撇过头,像是默哀一般,静静的坐了好久。 他站起来开始摸索,他不想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峡谷里,渐渐的霄远路发现这好像是一条很狭窄的通道,脚下的草长的太过旺盛,连移动都受到很强的阻碍。 渐渐的他感觉好像宽敞了很多,突然他感觉自己脚下碰到了什么狠狠地向前摔去,手臂传来的刺痛感和血腥味,缓缓的坐起来摸索到脚底的东西,是一个很长的棒子之类的东西,两头有两个凸起的鼓包。 一股不好的感觉在心底蔓延,霄远路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心底又犯起恶心,这该不会是白骨吧…… 猛地扔掉手里的白骨,却听见旁边一声闷哼,霄远路意识到大事不好,猛地向前跑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已经快速的掐住他的后脖颈,狠狠地击打在上面,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刀刃刺入他的小腹,剧烈的疼痛把他拉了回来,对方紧紧的牵制住霄远路,这一刻霄远路近乎绝望,他已经无法呼吸了,想起了晥晚,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从自己出生开始见得最多的便是她了,把自己置于这死地的也是她,“起来。”那薄凉的两个字竟是又出现在脑海里,这一次没有了以往的厌倦,一股莫名的念头燃起,他还不能死,他还没好好问问,问问晥晚为什么? 那人感觉身下的人渐渐的没了动静,心里松懈了些,突然脖颈间一凉,还没来得及反应,鲜血溅射而出,喷溅了霄远路一脸,这一次没有了前几次的恶心,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毫无波动的内心。 霄远路有些无力的瘫在地上,除了脸上的温柔,黑暗让他感觉不到别的。 渐渐的霄远路麻木了,他记不得这是第几天了。 开始不在睁开眼睛,不在挣扎着想看清前面的路。 他开始可以感受到,有人靠近,血液的味道。 霄远路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从一开始一个两个,猛烈的搏杀,到如今一边倒的强势,血液再喷溅在脸上时,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饿了便生吃下那些在草丛边恶臭的腐肉,渴了就喝别人的血。 霄远路很少睡觉,因为没当他入梦,噩梦就会接踵而至。 他感觉走了好久好久,一开始的期望早就落得空空的。 一个人,不搏杀的时候,他会想想,和晥晚在一起的日子,心里渐渐的也就没那么恨她了,更多的反而是淡然,释怀。 少年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不在那么锋芒毕露了。 也不再怀揣着天真了。 身上的伤疤好了掉,掉了又多出新的伤疤。 原本清瘦的胳膊,开始变得紧实,霄云剑握在手里也没那么重了。 霄远路猜晥晚一定猜不到,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支撑他的是,晥晚。 每当心里快到崩溃边缘的时候,他会摸摸她送给他的琉璃月石,回想起晥晚总是在笑,开心的时候在笑,一个人的时候在笑,就连悲伤的时候也在笑,从前他总觉得她是开心的,后来才知道不是。 后来又杀了很多很多人,霄远路总是想起,晥晚小时候总教他念: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时他不理解,总问是何意,而晥晚也从来不说,就说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霄远路就幻想自己有一天遇到杀父的仇人一定要杀的片甲不留。 从未想过懂得这句诗句时,是身不由己,也不是侠客肝胆。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霄远路猛地睁开眼睛,果然他看见了前方的光亮,霄远路猛地向前跑去,光亮越来越近。 晥晚躺在石阶上,随意的往嘴里倒入酒,嘴里碎碎念这: “怎么这么慢?” 沉重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出现在了晥晚的面前,玉指轻轻拂过鼻尖,显然是闻到了那刺鼻的血腥味。 霄远路看着眼前的少女,斜斜的躺在石阶上,明显是在等人,看着她连抚鼻的动作也是那般轻柔,在这暗无天日的崖谷内,他听过那些人用最下贱肮脏的话语形容眼前灵动的女子。 霄远路后来就记不清了,记不清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小院的,他只记得晥晚白色的衣服上,因为背自己而染上了这世间肮脏的血。 噩梦又一次来袭,梦里一片黑暗,温热的血液洒在脸上,有无数双手再拖动自己,拉着他走向炼狱。 猛地睁开眸子,剧烈的喘息着,就听见身边娇滴滴的话语, “谢谢你,帮我杀了那些仇敌,人家一直很害怕呢,怕他们爬上来找我索命。” 霄远路转头就看见晥晚躺在自己身旁,侧着身子,青丝遮着半张脸颊,唯留下眼眸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怎么的,霄远路心里好像没那么痛苦了,怎么说呢,好像想通了,那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足惜。 晥晚静静的看着少年眼中的恐惧渐渐的消失的干干净净,被青丝遮着的红唇微微勾起,翻身下床直径走了出去。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霄远路有些失神,他不恨她,他想过无数种质问她的方式,没想到,没想到,晥晚一句话,自己便什么都忘了…… 第四章 晥晚师傅(上) 霄远路还在睡梦中突感鼻尖痒痒的,翻了个身揉了揉鼻子,恍惚间听见清脆的声音,却听不太清,腰间传来瘙痒,让霄远路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看见少女骑在自己身上,左晃右晃,嘴里嘟囔着: “起来了,起来了,太阳都要晒屁股啦。”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还是这般,在山谷里呆了两年,本以为会生分些,没想到晥晚还是和从前一般。 叹着气:“晥晚,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喊我起床了。” 晥晚撅着嘴道:“说了要叫晥晚师傅,晥晚师傅。” 霄远路做起来把身上的少女抱下去,他才十三岁,却比身材娇小的晥晚足足高了半个头,说来也怪,在那崖谷中,他不仅没有变得瘦弱反而身体长高了很多,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赘肉。 晥晚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间,霄远路觉得晥晚好像又变成教他识字,背书时的晥晚,那股肃杀之气竟然隐没的干干净净,一边感叹她变脸速度之快。 洗漱好,走出房门,又是一年樱花盛开,晥晚站在山顶处最大的樱花树下,这是霄远路第二次觉得,她的背影很单薄,很想上前拥住她,摇了摇头那这个不实际的想法打发掉。 感受到霄远路转过头,冲他摆招招手,示意他过去,霄远路看见她手里握着一柄细剑,他好久未曾见过她舞剑了。 晥晚看着少年,婴儿肥已经渐渐推下去了,轮廓开始变得清朗俊逸,突然撅着嘴暗道可惜,伸出手掐掐脸,果然,不似从前的软软的,变得有些硬。 霄远路也就任由着晥晚捏,晥晚捏了好一会喃喃到:“手感一点都不好了!”说着不忘嘟起嘴,一脸幽怨的看着霄远路,霄远路竟有些无奈的笑了,哪有人这样的。 晥晚显然感受到了,霄远路脸上的笑意,不懈的撅着嘴开口说到:“今天晥晚师傅要交你云霄剑法。” 霄远路笑意更浓了,还有人自称自己师傅的吗? 转念,云霄剑法?那岂不是……… 思绪被打断,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看好了,晥晚师傅可是只演示一遍。” 墨发飞舞,脚边的花瓣被搅起,落花满天,一剑一式干净利落,少女好看的脸颊应为连续的舞动,有些微微的泛红,一时间,霄远路竟然失了神,只顾看着少女好看的面颊,移不开眼。 晥晚终是停下,看着还盯着她的某位少年,不由得笑了起来,调戏到: “我可好看,嗯?” 霄远路回过神,脸别朝一边耳根子不由的红了,心里有些复杂,这种感情,不像是崇拜反而像是……… 樱花树下,晥晚一招一式慢慢演示上了好几遍。 霄远路仔仔细细看过后,点点头冲晥晚说到:“记住了。” 晥晚细眉一挑“说了,叫晥晚师傅!” 霄远路也不再说什么了,自顾自的开始练起了剑晥晚这次懒得怕上树,就地而坐,看着少年施展生疏的剑法,不时还开口嘲讽两句,霄远路到也习惯,她本就这般傲娇。 从生疏的别扭,到后来挥剑便可刺穿落樱。 霄远路的天赋快到连晥晚都忍不住惊叹了好几次,不管多难的剑法,霄远路都学的很快,晥晚经常盯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一开始晥晚觉得他可能只是对剑道有如此天赋,换了拳法,刀法,身法,霄远路都学的快的不可思议,就像是早就会了一样。 慢慢的霄远路也开始能够辨别它的好坏,有些稍微差点的功法晥晚交于他,他便直接冷落了。 很小的时候,晥晚便教过他内功心法,她说只要自己好好修炼这部心法,将来打遍天下无敌手。 霄远路不知道,晥晚教他的功法,乃是外界难求的,人人都想抢夺的,到了他手上却还会被嫌弃。 他也不知道,晥晚教他的内功心法,是可脱凡骨的。 晥晚总让他叫她晥晚师傅,霄远路每次都叫不出口,虽然她真的教了自己很多东西,可是每次看到他,霄远路都觉得是个小孩子,性格脾气更是像极了小孩子,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 第五章 晥晚师傅(下) 晥晚爱上了偷袭霄远路,这让霄远路苦不堪言。 美曰其名为了让霄远路的功法更近一步,实际上是变着法的逼霄远路叫她晥晚师傅。 霄远路刚刚在床上躺下,就感觉到旁边的被子里有什么在蠕动,果然,晥晚拿着刀跳了出来。 玲珑剔透的小脚踩在自己的胸膛上,一脸凶煞的说: “来吧,叫吧,否则我就宰了你。” 霄远路无趣的闭上了眼睛,晥晚则是起的鼓胀胀的,粉粉嫩嫩的腮帮子鼓着。 霄远路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她青了,每次霄远路不理晥晚无聊的偷袭,晥晚就使劲捏他的脸,然后泼皮耍赖,奈何霄远路的定力。 这日,太阳刚刚升起,霄远路起的很早,穿好外衫,正打算推门而出,霄远路微微愣了一下。 门被推开,“哗啦”“哐嘡”接连响起的声音,晥晚似乎早有预料的出在门口,嘴里假惺惺的说着: “哎呀,师傅的好徒弟,快让师傅看看,有没有怎………” 四目相对,霄远路站在房门里衣袍依旧干干净净,水桶落在他的脚边,连一丝衣角都未曾粘湿。 霄远路看着晥晚本来得意的样子,忽然愣住。 走出房间,带着笑意说到: “看来今天也是明媚的一天,你说是吧,晥晚?” 说着便提着剑,缓步离开。 晥晚站在门边愣愣了好一会,然后就气鼓鼓的走开了。 后来有一日练剑的时候,晥晚顿的,忽然发现,她赢不过霄远路了。 晥晚有些心头微微的发苦,像是一种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从前他还是个写字都要自己教的小小少年,可如今那剑法却已是她比不得了。 晥晚躲在树叶茂密的樱树后面,听着少年的剑划过风的声音,不在那么软绵绵的,而是充满了肃杀之气。 晥晚忽然觉得有什么不见了,好像也说不清,她想,或许是把他推下望月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诚服于命运了…… 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晥晚喃喃着:“终究,终究………” 霄远路练完剑时,晥晚已经睡着了。 霄远路提着剑站了许久,难得看见她这般乖巧的睡颜,没有一丝的嚣张,收敛了平日里的气焰。 轻轻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眼睛带上了一丝霄远路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情愫。 风吹过来,扬起晥晚柔顺的长发,送着馨香直入霄远路的鼻尖。 “晥晚………师傅……” 霄远路垂着眸,犹豫再三,低低的喊道。 少女并没有醒来,还是那般静谧美好,霄远路站起身,又开始练剑了。 少年少女定格在这一刻。 后来,终是没有光阴,让晥晚在问霄远路一次,是否叫过自己,晥晚师傅。 第六章 醉酒一剑刹芳华 晥晚去找月白,本只是想拿一些药材回去教霄远路用毒,这灵族谁人不知她晥晚的毒。 却无意间看见了砚台下压着的宣墨,写的极好,满满的只有两个字,霄羽。 看着宣墨纸上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字,晥晚半晌都未放下,眸子里光华轮回。 月白一走入屋便见了晥晚,她背对着她,拿着她桌上的宣纸,月白不由得脸上浮上一抹红霞,出声温婉的喊道: “晥晚。” 晥晚转过头,眼泪顺着白玉的脸颊滴落在宣纸上,她看着月白,久久都未语,任由眼泪倾泻而下,月白有些不知发生了何事,上前去拥住了晥晚。 晥晚在月白怀里哭了很久很久,月白鲜少见过这样的晥晚,便抚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哄着,却没想到晥晚哭的更伤心。 晥晚说要喝酒,月白便拿出上好的酒酿,那一夜酒量极好的晥晚竟然醉了,她嘴里不停的喃喃着月白的名字,月白有些无奈,她不知她为何而醉,又为何而泣。 天微微亮时,月白已经被晥晚灌的不省人事了,她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晥晚看着她干净的睡颜,失神了许久。 月白生的极为清秀,却算不上美人,喜爱一身鹅黄色的裙衫,总是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用晥晚的话说便是: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可有时晥晚又总不悦她的温婉淡然,太过懦弱。 晥晚和月白相识于幼年是,虽说是幼年,但已经记不太清了,对于灵族人悠长的生命里,那还是太过遥远。 晥晚依稀记得,第一次遇见月白,月白给自己讲话本里的故事,那是晥晚儿时最喜欢的事。 每一次晥晚因为受了委屈都会抱着月白大哭一场,月白总是能让她原本烦躁不安的内心安稳下来。 回过神,晥晚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竹院外走去,月白住的地方到处都是竹,这竹也最像她,四季皆青。 竹林里,风吹过,竹叶婉转飘零而下,晥晚想伸手接住,却被竹叶划破了手指,鲜血从指尖冒出,这竹叶竟也和她一般看起来柔柔弱弱,似是倔强的。 晥晚走到霄远路的院子时,天色已经亮了,刚刚推开院门,边看见少年提着剑准备走出房门,看见晥晚,皱了皱鼻子,说到: “你去哪里喝酒了,喝的这般多?” 晥晚也不答,拿了院子里,别的剑,拉上霄远路的手,便往山顶走去。 霄远路被拉着,跟在晥晚身后,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影,有些无奈,正准备开口,晥晚便转了过来,用纤细的玉指抵住霄远路的纯,让他不要讲话,自己拔出剑,摇摇晃晃的说到: “霄远路,你拿出剑来,我们比一比,隔……” 话语间偷着浓浓的酒意,霄远路无奈只能拔剑,晥晚向他挥剑而来,刹那剑光散射而开,撩起晥晚凌乱的长发,露出美丽带着微醺的眸子,刹那芳华,霄远路竟顾不得回击,只是愣愣的在原地感受着胸腔里剧烈的跳动,下一刻剑光有悄然不见,晥晚却扑进了霄远路的怀里。 霄远路愣了愣,身体微微僵住,拿着剑的手无处安放,晥晚还在嘟囔着什么,霄远路听不太清,只听见,月白,不能喜欢,这些词。 渐渐的晥晚安静了下来,霄远路扔了剑,横抱起晥晚,脸上有些绯红久久都未褪去,霄远路发现晥晚极其的轻,抱在怀里感觉很是瘦弱,霄远路有些心疼,淡淡的又有些责怪: “一看就是不好好吃饭……” 第二日晥晚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已经在自己宫殿的床榻上,揉了揉胀胀的脑袋,坐起来,她竟然喝到断片了,不知是月白的酒太烈,还是自己不愿醒来。 月白刚刚踏进宫殿,就看见晥晚走了出来,月白把手里的药筐递给,晥晚笑着接过来道: “谢了,小月儿。” 月白盯着她,晥晚竟然不敢直视月白,眸子微微垂着,假意翻弄着药筐里的药材,月白怎么会不知道她,开口道: “你昨夜,又哭又闹,说罢,为何?” 晥晚翻弄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却为回答月白的话,而是说到: “你这药材真好……” 月白轻轻的笑出声,不得不说,晥晚还真是不会人情世故。 月白也不在问了,她很聪明自然猜的到,月白转过身莲步轻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晥晚眼眸里,晥晚叹了口气,也往霄远路的住处走去。 第七章 暗算 霄远路中毒了,晥晚下的。 霄远路苦不堪言的躺在床上,他被晥晚暗算了,这个小坏蛋,自从比剑赢不过自己之后,就想方设法的来暗算自己,没想到这次居然下毒。 晥晚丢给他一本书,和月白给的草药,便离开了,霄远路不知道,其实那本书是晥晚写了好久才写出来的,他却以为那只是随手丢给他的。 晥晚给他下的毒,叫做“九日白骨散”。中毒的人,第一日便会浑身无力,第二日武功丧失,虽然叫九日,但留给霄远路的时间不过一天,他可不想武功丧失,艰难的支撑起身体,翻弄着草药,和那本书,霄远路发现书的字写得很好看,干净利落,小巧娟秀。 一连八日都未见霄远路出现,晥晚皱了皱眉,月白在给晥晚念话本,却发现晥晚有些心不在焉,柔柔的笑着:“担心你的小少年了?” 晥晚扭过头,撅着嘴,嘟囔道:“怎么可能,谁要管他!” 月白有些被逗乐了,看着变扭的晥晚,调戏到:“是吗,你要是再不去,说不定人家啊,就......” 月白话还没有说完,晥晚就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红晕,不敢看月白的眼睛,小声的说:“那个,去一下茅厕.....” 说完,踮起脚尖,运气轻功迅速的离开了月白的竹林,晥晚依稀间还听见了月白的笑声,步子更快了,心烦意乱的,心里反复的问自己,她是在担心那个笨蛋吗? 晥晚推开门,却心不在焉,抬着眸子想找到什么,一股异香入鼻,晥晚暗道不好,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里,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被早就站在旁边的霄远路接了个正着,晥晚瞪着好看的眸子,红唇娇斥道:“霄远路,你....你居然敢暗算我!” 霄远路勾着唇邪邪的笑了,晥晚很少见霄远路笑,平常他总是很淡漠,没有什么表情,晥晚竟然看呆了,她发现少年又长高了,她已经直到他的下巴了,他身上因为常常和自己呆在一起,染的是自己的味道,明明闻过很多次的味道,现如今竟然有些心动。回过神,晥晚想运功逼出毒素,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是软骨散,没想到一运功,身体竟然更不听使唤了,只能软软的趴在霄远路的身上,霄远路声音里透着一丝得意,开口道:“别挣扎了,我改良过了,这是软骨散的后代。” 晥晚气不过,开始想挣扎出霄远路的怀抱,下一秒却被霄远路横抱起来,按在了床上,晥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委屈,想想之前她明明还可以单方面的折腾他,现在竟然连毒术都输了,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晥晚想伸手挡住,霄远路微微愣了一下,竟有些无奈,他居然把晥晚惹哭了。 霄远路垂下眸,用另一只手按住晥晚抬起的藕臂,看着晥晚一抹秋眸染上点点泪光,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脸上染起了红晕,霄远路抬起他的手,少年的手皙白修长,却已经比晥晚的脸大上好几分了,轻柔的拭去晥晚眼角的泪水。 晥晚泪水朦胧了视线,但是霄远路眼里的温柔,她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替自己拭去眼泪时的轻柔,晥晚不知怎么的,哭得更厉害了,除了月白,她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理由却如此的幼稚。 霄远路看着哭的越来越凶的晥晚,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他,霄远路低下头,嘴唇轻轻的抵在晥晚的唇上,晥晚瞪大了眼睛,少年的吻带着生疏和冰凉,却异常的温柔,晥晚的心脏开始狠狠的跳动,猛烈到,晥晚觉得霄远路都能听到。 霄远路感受着唇上的柔软,片刻的失神,竟然想缠绵纠缠下去,按着手里的剧烈反抗,回过神时,晥晚已经逃走了,只留下,敞开的房门,少年轻轻的舔舐着嘴唇上的余温,不知道为何心情居然格外的好。 晥晚连轻功都没来得及用,一口气跑到了山顶,背靠着已经开始落叶微微有些黄的樱树,大口大口地喘息,他,他,他吻了自己!! 晥晚满脑子都是刚刚缠绵的场景,小脸红透了,她不停的瞪大眼睛,那是她的初吻,晥晚纤细的玉手覆上嘴唇,哪里还残留着她最熟悉的味道,但此刻却陌生的令她心动,身体顺着树干滑下,跌落在草地上,久久也未回神。 第八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自那日起,晥晚整日整日的躲在月白的竹林里,晥晚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是害怕,还是胆却,晥晚终日都郁郁寡欢。 入夜,月白看着愁眉不展的晥晚,慢慢的坐在她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柔的说到: “你可心动?” 晥晚把头埋在膝间,心动?闷闷的回到: “怎么可能不心动.........” 若是不心动她又何必苦恼…… 月白笑笑:“既然这样,你何必躲着,这一点也不像你。” 晥晚眸子暗暗的,没有一丝光彩,踌躇半天,她转头看着月白,小声的问道: “那若是,孽缘呢?” 月白一愣,但随即又笑开来了,眸子间透着温柔而坚定,反问道:“孽缘又如何?” 晥晚也是一愣,孽缘又如何?有些悲伤黯淡的开口:“孽缘便是爱而不得,怎能不如何?” “晥晚,我爱霄哥哥,不管他是谁,又或结局怎么样,我都爱他,若是爱而不得,那也只能怪此生无缘,我也害怕,可是我更不想错过,若是连唯一的机会都放过了,那才是真的爱而不得。” 晥晚呆呆的看着少女清秀的容颜,此刻是那般坚定,婉若磐石,眸光里透着淡淡的温柔,那是看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啊。 晥晚笑了,低下头垂下眸,笑容有些无力,却又透着温和,她看着月白缓缓地说道: “你说得对,即使爱而不得,我爱他也是无可争议的的事实。” 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落在裙上的尘土,缓步走出了竹林,月白看着晥晚的背影,此刻不知是怎么的,突然有些伤感,刚刚她那些话是何意?爱而不得吗...... 晥晚走到霄远路小屋前时,步子终是顿住了,她缓缓地推开门,夜已经很深了屋里的灯却还亮着,晥晚走入,便见少年趴在桌上,已熟熟睡去,红晕着的烛光映在他清秀俊朗的面孔上,晥晚看的有些入迷,她许久未见他写字了,上一次便也是很多年前了,那时自己还是手把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在宣纸上,说来也怪,他的字明明是自己交的,却没有半分像自己的。 晥晚看着凌乱的书桌,屋外吹来一阵风,吹灭了烛盏,桌上的宣纸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地上,晥晚轻手轻脚的关上窗户,拿了衣服给霄远路披上,才慢慢地蹲下去,开始捡地上散落的纸张,那是一些散乱的药理,一张有些旧的泛黄的纸张落了出来,晥晚捡了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写满了晥晚的名字,虽然极为青涩,但却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晥晚抬着纸,良久都未动,那是霄远路儿时的字,一转眼尽然已经十五年了,对于人类来说,那时一生中幼年最快乐的时光,对于晥晚来说,那不过是弹指一瞬,可是霄远路不知道,这是晥晚这辈子记得最清楚的十五年。 晥晚把他们轻轻的放在桌上,转过眸子又看着霄远路,嘴角仰着有些嘲讽的笑意,婆婆说的没错,她样样都好,唯独重情这一说,致命。 晥晚站了很久很久,眸子里有很多感情,却只是静静的看着霄远路,打量着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天边终是微微亮了,晥晚轻轻的走近霄远路,指腹上溢出的鲜血轻轻的点在少年的眉间,光华四起,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在吟唱着古老的经文,光华散去,那一抹血融入了霄远路眉心之间,晥晚轻轻的吻在少年薄凉的唇上,笑了笑,转过身,迎着霞光而出,天光才刚是微微亮,天边满是彩霞,预示着这一天的喧嚣与美好。 晥晚却没看见,屋子里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眸子,眸子里有喜悦,有错愕,也有一些无法言说的感情,霄远路看着晥晚离去的地方,眉间,唇间依旧是温热的,忍不住伸手拂过。想起昨日在醉酒楼里的一切,齐先生终是出关了,那就意味着,为霄云山报仇,为自己父母报仇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这天下分为九国,每个国家背后都有一修道大宗作为支持,九大国封为上三国,中三国和下三国,而灭杀他霄家的便是上三国中实力第一的太玄国,太玄宗。 这太玄宗修行之人最多,也最强。修行之境,分为三六九等,前三境为筑基,中三境为化丹,后三境为踱渡,便是一共九重,而每一重分为前中后三期。 传闻达到踱渡九重境时便可脱凡胎,换仙股,著不朽不老之传说,可当今天下最强者不过化丹三重后期,无人踏入那踱渡之境。 而灵族之所以被世人传道,是因为灵族之人出生时便是筑基三重,而他们漫长的生命里要到达踱渡都是极为有可能的,而灵族圣女,是每一千年灵族天资最出众的女子,比如说晥晚那,她出生时便是筑基三重后期,而她至今也不过才活了短短几十年,就以修至化丹二重境前期,而那些人族强者,哪个不是好几百年的老怪物。 当霄远路把自己是化丹一重后期告诉齐先生的时候,齐先生眼睛都快要瞪得掉下来,奈何他苦修几十年不过也就是筑基三重中期,那时他便已经被太玄宗奉为绝世妖孽。这少年竟只花了六年时间做了别人几百年才可做到的事情,齐先生连连称赞,说霄远路是人族几十万年历史长河里,最为出众的天才,霄远路是那时才知为何晥晚叫自己是的惊叹连连。 霄远路虽然很厉害,可是太玄宗内有好几名化丹三重后期,他们只要一根手指便可碾死霄远路,这一重的差距乃是天差地别,就像齐先生是筑基三重,可是化丹一重的霄远路可以随意的杀死他,更别说两重只差。 霄远路思绪回到现实,看着天边,有些踌躇。 月白还是坐在院子里,像是等了晥晚一宿,见晥晚夺着莲步映着霞光朝自己走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晥晚抬起手,不知何时皙白的腕间多出了一个赤红的火焰印记,月白也不惊讶,她猜到了晥晚的选择,这是灵族契约之印,若灵族爱上生命短暂的人类,便可签下这契约,即可分一半寿命给予人类。 一处华丽的宫殿里,以为半百的老妇人,坐在此处,周围流光转动,像是有无数的轴盘光晕围绕着她,她睁开了苍老的眼眸,看着天边,“晥晚,终是了,终是了,你还是躲不过,半缘修道半缘君呐..........” 第九章 不舍昼夜良时长1 一只灵鸠缓缓地落在晥晚的身边,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在晥晚的脚边凄厉的叫着,晥晚轻柔的将他捧在手里,取下它脚上带着的竹简,那灵鸠仿佛是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不再那么凄厉的叫喊,而是低低的呜咽,然后便闭上了眼睛,再无了气息。 霄远路在一旁看的有些心悸,这鸟儿如此灵动,竟比人还讲义气,终是终了才肯殒命。 而晥晚看着竹筒里那纸张上,纸张的边缘已被血迹打湿了,血迹斑驳,只依稀看得出那是一个悲字,晥晚的气息陡然一变,冷冽的杀气倾泻而出,一口气饮尽被中的浊酒,霄远路很久没有看见这般的晥晚了,刚想开口,便听见晥晚寒冷刺骨的声音: “我的人都敢动,这些蝼蚁一般的人族,可真大胆。” 晥晚拿起了许久都未带上的银色面具,遮住了自己的容貌,快步地往外走去,霄远路并未更上去,而是回自己的小院拿了自己的霄云剑,他不知道那个血字的含义,但是看着晥晚刚才的急切,他已经猜到了一两分。 再看见晥晚的时候,她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白衣胜雪,青丝如墨,那面具竟挡不住半分她的美,腰间缠着那柄细剑,看见霄远路晥晚微微愣了一下,又傲娇的道: “你的晥晚师傅我,有事要离开两天,你自己好好修炼。” 霄远路摇了摇头,开口: “我同去。” 不是商量,不是询问,而是告知,晥晚有些气鼓鼓的,回绝道: “不行,你就是个小屁孩,去什么去,回去练你的功!” 霄远路并未多说,而是紧紧的跟着下山的晥晚,一步也不多,一步也不少,晥晚运气功来,在山间跳跃,没想到更不甩不开霄远路,晥晚有些郁闷,早知道不教他这身法了。 晥晚也不挣扎了,干脆和霄远路并肩而行,晥晚侧着头看着霄远路问道: “你这样跟着我,你知道我是去干嘛吗?” 霄远路也回撇了晥晚一眼,嘴里淡淡的道: “去救人。” 晥晚一脸诧异,不过随后转念一想,想霄远路这么聪明的人,不知道的话岂不是更奇怪。 霄远路从未出过灵族,虽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可是眸子里的光晕,却让人忽视不掉。 而晥晚看的一清二楚,开口调戏到: “咳咳,徒弟,若是在外界有不懂的可以问为师!” 霄远路连话都懒得回,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质疑扫过晥晚,显然是不信。 晥晚皱着眉嘟囔,这个霄远路调戏自己的时候是一副嘴脸,现在又是一副嘴脸,真是可恶。 两人一路步行,灵族之人从不外出,所以自然是也没有马匹,要到离这灵山最近的小镇才能找到马匹。 两人运着功,速度极快穿梭于林间山谷,可是到镇子上的时候,竟也是入夜了。 青云城,九大国,中三国,流云国的一个城池,要说这流云国,是霄远路在典籍记载里最为喜欢的一个国家,典籍里说,此国乃国泰明安,常年无征战,上至皇室天子,下至砍柴樵夫无不温良恭俭,待人做事,重一情字。 夜幕悄然降临,青云城内外却还是灯火通明,秋日的风已经有些凉意,风悠悠的吹过,撩起两人的碎发,凉爽肆意。 城门口的士兵见二人匆匆而来,身上未免风尘仆仆却遮不住骨子里的清雅绝尘,开口笑到: “哈哈哈哈,二位,可是来我这青云城游历,那算是来对地方了!” 霄远路看见大汉并未因为自己和晥晚入夜了才进这城里,而怀疑,而是爽朗的邀请,不免心里舒适了几分,回到: “哦,此话怎讲?” 大汉继续笑着说道:“今日那,是我流云国最为盛大的节日,云灯节,而我青云城向来举办的最为盛大,二位去看看便知道了,哈哈哈哈.....” 晥晚同霄远路步入城中,变为眼前一景惊叹不已,酒肆门口的旗幡在秋风的撩动下有节奏的飞舞,十里长街都挂着红红的灯笼,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嬉笑着,喧闹着,他们很多人戴着面具,有兔子,有狸猫,还有一些吓人的鬼怪面具。 夜里的凉意,挡不住人们灼热的心情,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周围都围满了人。画舫在湖上游,差点惊了从上游漂下来的莲花灯. 晥晚开心极了,霄远路知道晥晚最是喜欢这般喧闹了。晥晚走到一个有些冷清的商摊面前,取下了架子上画的不很是精致的面具,那是一个狐狸却被画的有几分像了狸猫,晥晚轻轻地笑了起来,这面具画的真是可爱,朝着守摊的人扔去一块玉佩,那守摊的竟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见晥晚扔来的玉佩,就伸手接着,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孩童摇摇头脆生生的说道: “姐姐,你这白玉我找不开,可有铜钱,若是没有这面具送你便是了。” 晥晚扬起了笑容,把面具戴在了霄远路的脸上,遮住了他俊逸的容貌,此时霄远路身影又比从前高大些,带着这面具引得晥晚笑颜连连,晥晚回过头,看着那个守摊的孩子,说到: “既然找不开,那就给你了。” 那孩子一惊,竟然连连摇头,说到: “这玉石成色这般好,是我见过最好的看的玉佩了,一定价值不菲,姐姐说不可食嗟来之食,我不要,那面具送于你吧。” 霄远路有些吃惊,这孩童小小年纪却懂得不食嗟来之食,真是有趣。而晥晚嘟着嘴有些不悦的说:“给你就给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不顾自己,那你姐姐呢?” 孩子一惊,愣愣的呆了一下,而后再回神时,却已不见了晥晚和霄远路的身影,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却又因为小摊而不得离开,此时一个少女向着孩子走来,看见他一脸着急问道: “华儿,怎么了?“ 孩子一转头,少女的长得很是好看,可是双臂却空落落的,袖子随着晚风飘荡,眼睛看着那个叫华儿的孩子,眼神里充满着温柔,随后看见他手里的玉佩,先是一惊已经,随后脸上有些愠怒的表情,孩子看见少女生气,就知道她误解了自己偷拿了别人的玉佩,连忙解释道: “姐姐,不是那样的,是买面具的人给我的,刚刚我本打算还回去的,可是人却不见了。” 少女一愣,眼睛里染上歉意,走过去缓缓地说道: “对不起,华儿,可是这玉佩我们不能要,我在此处守着,你快去寻回那人。” 孩子听闻,点了点头,把玉佩小心翼翼地塞在怀里,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晥晚拉着霄远路的手,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霄远路有些疑惑地看着晥晚,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有姐姐?” 晥晚并未回头,“瞎猜的,哪知道猜中了。” 霄远路自然是不信,但却也没有再问什么。 晥晚笑得格外开心,紧紧的拉着霄远路的手,回头问霄远路 “你可知在你们人间,要是少男少女拉着手同来着欢闹的节日,怕是两小无猜,将来一定会成为夫妻。” 霄远路却未见少女面具下,眸子里,那灿若星河光彩熠熠。 “嗯,定是两小无猜。” 听着晥晚的话,霄远路眸子里也染上了深深的笑意。 晥晚东看看西看看,一会看人表演把戏,又一会跑到灯下猜谜,晥晚猜对了好几个,有些得意的朝着霄远路笑,霄远路也打趣道: “那你来猜猜这个是什么,一双依约玉芙蓉,答一种花?” 晥晚有些愣住,她只爱樱花,对其他的花可不了解,难为的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未答出来,这时旁边一个青衫的男子悠悠的开口了: “并蒂莲开一线牵,托书鸿雁续前缘,此乃并蒂莲。” 霄远路点了点头,看向青衫男子拱手笑笑,就听见那男子说到: “哈哈哈,这并蒂莲可是祝愿这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说着便笑这着离去了,晥晚喃喃着:“并蒂莲吗?” 并蒂莲为永结同心。 后来,晥晚除了樱花,独爱这并蒂莲,爱它美好的寓意,尽管这世间太多爱而不得,情难断,意难全。 第十章 不舍昼夜良时长2 晥晚回眸便直直看着那顺流而下的莲花灯盏,他们大小不一,却无不载着如愿以偿。 霄远路问道:“可想放一盏?” 晥晚点了点头,两人走至一处商摊,上面摆着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莲灯,晥晚挑挑选选,最终目光停在一朵青莲上,静怡无暇。 回头看霄远路正打算随意拿起一盏,就听摊主说到: “二位若是有情人,便一盏就够了,切记不可偷看,否则啊,这愿望就不灵喽。” 晥晚拿着从摊主哪里要来的宣纸和笔,抬着头思索着自己要写什么,却看见霄远路未作思索,便写了上去,晥晚嘟囔道: “你都未有好好想想,便写了,心不诚则不灵!” 霄远路有些无奈地笑着,却也并未答话。 晥晚想了好久,终于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开始写: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能这是世间最普通不过的情话,可晥晚却写的格外认真,若是天祈人缘,那般自然是最好,奈何这一个情字,为世间万般难。 霄远路看着晥晚如此认真,不由得猜想她的愿望是什么,终了霄远路也没想到,晥晚的愿望是他。 霄远路正要用火匣子点着莲灯,晥晚却阻止了他,只见晥晚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了一个青绿色玉石,放在那莲灯中间,那玉石慢慢的亮了起来,竟然散发着清幽的光芒,配上青莲,宛若一朵误入人间的妖莲,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神,晥晚轻轻的把它放入河流中,看着它渐渐远去。 回头和霄远路说:“这是我灵族特有的信物,若不达念,此生不灭。” 霄远路看着已经飘了很远的莲灯,嘴里默默的念着:“若不达念,此生不灭吗?” 却突然被晥晚抓住手,摇晃着:“霄远路,你快看,看那边.....” 霄远路转过头,看着那满天的孔明灯,若隐若现,带着那千万人的念想,随着那朦胧的月光,往天空的尽头而去,一去不复返,望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 耳边传来晥晚激动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霄远路突然希望时间若是停在此刻这般,该多好,他没有国仇家恨,她没有一族使命,他们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凡人,一生不知天下事,却能促膝共长谈,虽不能有黄金屋,但却连理共长存。 霄远路默默的抓紧了晥晚的手,她的手很小,透着微微的暖意,侧头看着这般的开心的晥晚,霄远路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也摘下了晥晚的面具,情不自禁的含住了晥晚娇嫩欲滴的红唇,晥晚轻颤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时月色明,秋意浓。 第十一章 悲 一连三日的赶路,终是已最快的速度到了流云国皇城,云雀城。 此时云雀城内,安静异常,家家户户窗门紧闭,原本的繁华竟沦落成万人空巷,晥晚和霄远路一路朝流云皇宫而去,流云皇宫建在城中,而后背靠流云山,流云山上流云宗。 此时皇宫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一个带着黑铁面具的男子,将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黄衫女子护在身后,而他们的周围站满了,手持刀剑的士兵,只见那些士兵各各身强体壮,拿着精心打造的兵器,而黑铁面具的男子,浑身是伤,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身后的黄衣女子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走吧,你走吧,如此下去你也会被我害死的,走啊!” 可是身前的黑衣男子动都未动,根本没有要离去的意思,那些士兵冲了上来,黑衣男子狠狠的劈下手中的刀,大刀挥过,带着肃杀的冷意,结束了好几名士兵的生命,可是黑衣男子自己却也被砍伤了好几刀。 另一边,一个紫袍的男人冷酷的伫立在那里,他的眼眸里带着惬意,好像在看一出好戏似的,看到又被黑衣男子砍死的士兵,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和幽暗,下令道: “弓箭手,准备。” 连站在一旁的修士都有些不忍了,这是要乱箭射死他们啊! 黄衫女子看着开始搭弓的士兵们,疯了一样拉扯着身前的黑衣男子,哭诉着: “求求你了,快走啊,走啊,你明明可以一个人走的.....明明可以.....为何要在这等死.....” 黑衣男子依旧并未会话,转过身,脸被黑铁面具挡着,唯独留下眸子里,黄衫女子看到,那眸子里还是那般淡然,冷漠,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感情,他缓缓地蹲下,一点一点的抱住黄衫女子,箭矢犹如流星一般漫天而来。 按住怀里已经哭的抽搐的女子,两个淡漠的字蹦出:“别动。” 箭矢穿透皮肤,入骨声声传来,血汩汩流下,可是黑衣男子始终不曾放开怀里的女子。 “你们真是活腻了,连我的人都敢动。” 一个少女灵动的声音传来,却听得在场的人一阵刺骨寒意。 晥晚带着银白的面具,翩然而至,浑身杀意,特别是当她看见那场中已经被箭矢淹没的黑衣男子,滔天杀意爆发而来。 还未等紫衣男子再说什么,一道银色的剑光飞射而至,人头落地。 场中的人都愣住了,而从宫门出攻入的御林军也愣住了,带头的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也怔怔的愣在原地,其中一个老者激动的喊道: “那少女的气息,不会错的,化丹境!天哪!这....这是怎样而天赋!” 另一个老者和身后的修者们都怔住了,化丹境!那个少女吗? 就在所有人都愣神之间,原本天上朝黑衣男子而去的箭矢忽地停住了,他们开始慢慢的调转方向,指向着射出他们的人,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士兵,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扔下弓箭四处逃窜,可是那些箭矢以更快的速度疯狂的射向他们。 箭矢穿透一个个人的后背,心脏,连那些有些修为的修士都没有一人逃脱,箭落,无一人生还。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黑衣男子艰难的扭过头,看着远处的少女,嘴里喃喃着:“主人.....” 梦依抬起头,看着护着她的黑衣男子,她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柔情,随着他的目光,梦依的眼神停在了少女的身上,那是如此的风华绝代啊。 晥晚一个都没有留,脸色不免有些苍白,动用了太多的真气,身后的霄远路小心的搂住少女的身躯,从掌心里慢慢的渡了好些真气到晥晚体内,才看到她的脸色没有那般差。 御林军也不再停顿,而是围上那已经死透了的叛军身边,防止异变突生。 而两名老者则是快步走到黄衣女子,梦依的跟前,急切地问道:“皇上,你可有事,老夫等救驾来迟,请皇上赐罪!” 梦依哪有心情管这些,身前的男子已经昏迷了过去,梦依一动都不敢动,她怕她动了这面前的人,微弱的呼吸怕就没了。 晥晚急切地走到悲的面前,盘膝坐下,嘱咐梦依不要动,运气功,互助悲的神魂,便开始运功,源源不断地真气涌入悲的体内,可是终究只是修复了一些血脉和筋脉,几只箭矢因为真气掉落下来,唯独一只屹立在悲的背上。 晥晚苦笑,这箭竟是插入了悲的心脏,悲幽幽转醒,感受着后背上源源不断涌入自己体内的力量,他推开了怀里的梦依,她居然只是受了点擦伤,可想而知,悲挡住了多少箭矢。 推开梦依,悲出声:“主人,你.......” 却被晥晚打断:“别说话。” 晥晚的脸色开始变得更加的苍白,霄远路皱着眉,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见晥晚从心脏处逼出一滴鲜血,脸色终是褪尽血色,当把那滴血融入悲的体内时,晥晚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软软的倒在霄远路的怀里。 而悲身上那只直插心脏的箭矢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身体也倒了下去,梦依猛地接住他满是伤痕的身体,这时霄远路已经抱着晥晚走出了很远,梦依开口: “二位留步,我可以请医师来帮这位姑娘。” 第十二章 梦里寻他千百度(梦依) 他那双始终冷冷的眼神看着我,却用坚实的身躯将我笼罩在内,我听见利箭呼啸的声音,心里却是温暖极了………… 睁开眼,还是那华丽的幔帐,我又梦到他了,好像他的身影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我越是想忘了他,我就记得越清楚,特别那双眼睛,我也只见过,他的眼睛。 他们说我是妖物,出生时克死了母亲,后来一代君王的父亲也死了。 那年,我五岁。 跪在青石玉板上,足足七天,他们都在哭,可是眸子里却没有一点悲伤。 我想或许只有我一人为父皇而哭罢了。 那年,我六岁。 一步一步踏入那琉璃瓦重檐殿顶的大殿,我坐在至高位上,看芸芸众生朝我叩首。 夫子同我说,这天下是我的。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这地方就像是繁华恢宏的牢笼,金玉其表,深究终是只有落寞和悲戚。 我喜欢偷偷站在钟楼的顶上,那里隔着城墙,可以看见云雀城十里长街的繁华,那里的钟声总是在回荡。 世人都赞我流云国,常年无征战,上至皇室天子,下至砍柴樵夫无不温良恭俭,待人做事,重一情字。 可那说书人怎会知这宫闱里的暗无天日。 夫子说,他不过是个野蛮的将军,怎配抢了我的天下。 那日我第一次遇见他,在楼阁中,他看着我笑了,他的剑刺穿了那个婢女的心脏,那是我最喜爱的婢女,看着那嫣红的血液,我终是没有出声。 或许是从那一刻开始吧,我的懦弱暴露无遗。 他从不尊称我,而我只敢诺诺的喊他,摄政王,我以为只要我躲着,就这样懦弱的过一辈子也无妨。 可是摄政王,他终究是不肯放过我,那太监把我推入了寒潭,落水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笑了,笑得那般张狂。 身体陷入冰冷的寒潭,我竟然不觉得有多冷,那时我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慢慢的落入潭底,作为这芸芸历史里的无名君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牢牢地拉住我下沉的身体。 那便是我第一次见他,坐在池边,我浑身冰凉的望着他,有些愤怒,我朝他吼道: “为何,不让我死了,你滚!给孤滚!” 他不为所动,还是站在那里,只是淡淡地说:“会着凉的。” 那一刻我不怎么的,眼泪居然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有多久没有人这般问我了,他一定觉得很可笑吧,我堂堂君王,确在他面前哭的那般狼狈。 后来,他成了我的贴身侍卫,他说,这天下本该就是我的,要我夺回来。 我沉默不已,他也沉默。 他教我习武,那般冷酷无情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那些时日,我总夜夜抱着被褥哭泣,他的狠绝。 那日朝堂,鲜血溅射在我的脸上,那般炙热,我的玉剑插在那个挑衅我的大臣心脏上,一击致命,朝堂从来没有那般安静过,第一次杀人,我竟没有害怕,反而有些灼热。 或许遇到他的那一刻,我被摄政王夺走的坚强回来了吧。 他总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我身边,有时我捉摸不定,便问他该怎么办,他从来不答,却又是最好的答案。 我终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怎么可能抵得过世间的情。 那日他教我写字,把这我的手,他不知道,我的心从未跳得那么快,可是他的眸子总是那般淡漠,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或许是少年时的执着吧,我总是想在他的眼里留下一抹身影。 我日日让他于我研磨,他便照做,也无怨言,也无他话。 我让他给我讲故事,他说不会,我便说让他想,后来直至我睡着他都一言未发。 我们去林中射过麋鹿,去草原看过骏马,去北山看过大雪,我不喜欢微服私访,可是我喜欢他啊。 我问他,喜欢什么花,他说樱花,我问他为何,他也只是沉默不语,他不知,那皇宫里的十里樱树不过是为了讨他欢心。 我问他,可有喜欢的女子,他却回我不敢,我问他何为不敢,他便说,不敢便是不敢,这句话最后我终是懂了。 那日竹林,遭遇伏杀,他那刀,刀起刀落便是终了,我开始想他那般武学怎么可能只是我的侍卫。 其实我知道,他用那灵鸟通讯,可是那又何妨,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没有勇气去揭穿。 十年啊,十年....... 我却从未入过他的眼,他也不会知道我为他在朝堂上和那些大臣为夫婿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十年,整整十年他终是我拒绝别人的理由........ 那日摄政王终是忍不住了,大军逼宫,我以为一切都尽在我的掌握里,却独独未想过自己人的背叛。 我真狼狈,怎能叫做一代君王呢...... 我终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不在反抗,他又一次当在我身前了,他还是那般不善言语,可是他是我爱了十年的人啊........ 他终究也是人,终究也是敌不过,他的血滴下来,我红了眼,第一次我这般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我求他,求他快走,他还是那样,不回答,也不动作。 那漫天而来箭矢,我哭红了眼,我不想他死,我想他活着...... 他按着我,说“别怕”。 那箭矢穿过他身体的,却始终未伤我分毫,我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唯独他那坚实而有力的心跳声,我掏出了怀里的匕首,那是他送给我防身的。 我想,也许今生缘分至此,若有来生,我一定要先找到你...... 箭矢停住了,他的呼吸变得十分微弱,我抬起眸子,看着他,他的眼中竟然藏着毫不掩饰的柔情,我顺着他的目光,那少女虽带着银白的面具,却也是遮不住那绝世风华。 他低低的呢喃着主人,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他的为何不敢。 少女一步一步走来,盘膝坐下,我感受着她真气的波动,那般强大,他眼底的柔,我看的比谁清楚。 最后一支箭矢掉落在地上,少女向后倒去,我看见他眼里的急切,那个始终站在她身旁的少年接住了她,我看见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快,显然是因为少女的救治。 我出声留下了他们。 他刚刚醒过来眸子里就染着急切,问我那个少女怎么样了,我苦笑连连说她无事,可他终是去看了她一眼。 我承认,我嫉妒了,我恶意的猜想,猜那少女面具下丑陋的容颜。 那日我去樱林,她未曾戴面具,她笑着看着我,那一刻我那引以为豪的美貌竟然不值一提。 她问我:“你以为喜欢樱花吗,我也喜欢?” 那日我才知道,他喜欢的不是樱树,而是樱树下的少女,原来他对我的守护,不过是那少女的一句话。 可是我知道,我连质问他的身份都没有......... 他们走前的那一晚,我找到他,笑着朝他道别,转身却已经泪流满面,我终究还是没能倒出我这十年的朝朝暮暮。 那夜,我在我们初遇的寒潭边,哭了一夜,我知道今夜过后,将再无他的身影了。 天色终是蒙蒙亮了,我站在钟楼上朝他挥手,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没入那繁华的街道,最后不流一丝痕迹....... 笑着笑着我便又哭了,钟楼的钟声响起,我想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站在那里眺望云雀城了......... 我还是日日梦着他,我还是独身一人,却又不在懦弱,也不再彷徨.... 故人已去, 独留悲心在宫阙, 从此无人再伴君, 空庭只留樱林香............ 第十三章 繁华落尽守白头 这是流云国最边境的小城,名为海渊,逢渊遇海。 黑瓦粉墙青石巷,白玉石板铺成的路蜿蜒在烟雨蒙蒙的尽头。 晥晚看着那处已经被安置好的小楼,丹楹刻桷,阁楼台榭。 此时已经入夜了,晥晚步入其中一股檀香入鼻,悠远清净,小院中心有一颗苍天的檀香木,长的这般大的倒是神奇,枝繁叶茂的衍生着,天光被遮住很多,有缕缕幽光投下来,浮香暗动月黄昏。 顺着雕梁画柱的楼梯上楼,离那檀香木更近了,它的枝丫盘在二楼每一个房间的窗边,进了这小院让人心神都安静下来,不在浮躁,一盏清茗,一株檀香。 晥晚三人都寻了自己满意的房间住下,枕着檀香一夜好眠。 自那日起,海渊多了一家医馆,名为暮春。 晥晚的医术虽比不上月白,却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晥晚因为那滴精血,伤了本,武功散尽。 而悲因为那箭伤及血脉,虽然依靠晥晚的精血抱住了姓名,但却也是要恢复极久。 离开皇宫那夜,霄远路第一次那么自私。 “晥晚,我们不要回灵族好不好?” 晥晚一愣,眸子有些暗,却没有回答霄远路的话。 “晥晚,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们就住一整子,找个繁华落尽的地方,那里人不多,没有争斗,没有责任,没有血海深仇,可好?” 晥晚眸子亮了亮,没有责任,没有仇恨,她也想过,若是都没有,在那繁华落尽处,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晥晚眸子里还是闪过了向往,却又犹豫不决,霄远路轻轻的抱住她,低低的乞求着: “晥晚,求你了。” 晥晚一愣,他在求自己,转过头看着他,有些失神,终是点了点头。 檀香木下悲正在研磨着不知名的草药,霄远路舞着剑,晥晚有些无聊的躺在檀香木的枝干上,晃着纤细的脚杆,嘴里嘟囔着: “都没什么人来我这医馆,真是无聊?” 霄远路有些无奈,应声道: “你只提字暮春,谁知这是医馆?” 晥晚笑着回到: “有缘人自知。” “那有缘人可难等。” 晥晚蹬了霄远路一眼这时木门被轻轻的扣响,晥晚面色一喜,朝着霄远路得意的一吐舌头,跳下树干欢快的哼着小调:“我的有缘人来啦~” 打开沉重的木门,门外是一个瘦弱的少年,颈肩挂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少年有些怯怯的问道: “这里可是医馆?” 一抬头,少年见来人时愣了一下,惊讶的开口: “姐姐是你!” 晥晚也一愣,没想到这有缘人竟是那夜在青云城的少年,眸光流动。 少年回过神来,脱下脖子上的玉佩,还给晥晚,然后语气里有些急切,又问了一遍: “这里可是医馆?” 晥晚拿着那白玉,上面的温度还温温的,保存的极为好,和少年身上补丁满满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晥晚把玉佩挂回少年颈间回到: “是,你有何病症?” 少年顾不得那玉佩,颜色一喜,晥晚随着他步入一处有些破烂的放屋里,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躺在床上,她的气息很微弱,双臂空荡荡的。 少年看见床上的女子,眸子里泪光闪动,晥晚还未开口,就见少年跪了下去,带着哭腔乞求到: “好姐姐,医官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真的,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求你救救我姐姐!” 晥晚一愣,男儿膝下有黄金,奈何这人间疾苦,不得不跪,晥晚缓声道: “我可以救她。” 晥晚还未等少年回答,走到女子的床边,把手放在她淳淳的脉搏上,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悲情。 随后晥晚把霄远路叫来了,霄远路看见那个孩子时也是一愣,背起他的姐姐,一行人往医馆而去。 慕南枝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不再是那暗无天日的,而是一处极为幽静的房间,房间里摆着淡雅的饰品,窗前一支檀香木伸入,檀香阵阵,慕南枝心里慢慢的沉了下去,推开精致的雕花木门,外面是一颗古老苍劲的檀香木,而树下她看见了她的弟弟慕枝华拿着一支木剑,学着傍边一个极为俊逸的少年练剑,少年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目光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低下眸子示意傍边的慕枝华,慕枝华抬起眸子,看见慕南枝站在那里,眼睛里喜悦无处不在。 他冲上阁楼紧紧的抱住慕南枝,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了,阁楼的对面的房间里,少女穿着一席白衣,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看着对面的情到深处,微微的扬着嘴角。 慕南枝显然看见了晥晚,眸子里略过惊艳,少女明媚,光华流转。 晥晚缓缓的下了楼梯,坐在小堂里的木桌边,玩弄着桌边精致的茶杯,眸子垂着,悠悠的开口: “现在你姐姐的毒我也解了,之后那双臂我也会帮她接起来,而你答应我的代价是不是也该算算了,小华儿,嗯?” 慕南枝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保护之意,而慕枝华则是一脸无所谓,只要他的姐姐活着,什么代价他都可以付出。 晥晚接着说到: “代价,就让你和你姐姐给我守着这暮春如何?” 慕枝华认真的点点头,而慕南枝眸子里有些泪光闪动,这哪里是代价,明明是收留他们这对无处可去的姐弟罢了。 而一旁的霄远路无奈的笑着,晥晚啊就是拉不下脸来,明明是想帮助别人,还装作这般高傲。 慕南枝柔柔的开口了: “谢谢你……但是这手臂就不用了……” 慕南枝盈盈一拜,眸子里有些晦涩难懂的悲伤。 第十四章 雪落南枝(上) 慕南枝的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晥晚站在门口看着慕南枝,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很久。 慕南枝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熟睡的慕北华,轻轻的关上门,和晥晚一同下了楼。 两人一同坐着檀香木下,晥晚侧过头看着她,开口问道: “为何不接断臂?” 慕南枝笑了,笑的极为悲凉,她没有看晥晚,而是靠在树干上抬起眸子,看着投过树叶氤氲的月光,慢慢的开口: “因为,这是我为他甘愿而断的。” 慕南枝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晥晚,笑道: “有没有兴趣,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晥晚尚然,点了点头。 “她啊,是落月国镇北侯府的嫡女,都说女子不如男,可是镇北候却不这样认为,他待她极好,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他还给她起了一个温婉的名字,叫南枝。 而他,本应该是君临天下的王,那落月国最耀眼的太子殿下,慕北华。 镇北侯不许南枝习武,日日让人买来金钗头凤,给她穿最好的绫罗绸缎,那时落月国谁人不知,这镇北侯府家嫡女,娇纵蛮横,连公主都要理让她三分。 南枝第一次遇见慕北华的时候,慕北华便打了她,说她蛮狠至此,早该管教,那日南枝第一次哭着跑回镇北侯府,镇北侯听后不仅没有生气还哈哈大笑,他说终于有人能怔住他的宝贝女儿了。 后来,镇北侯去见了这位小太子,回来时称赞连连,他说慕北华是意气风发,风华正是时。 而后便传出,镇北侯支持太子登基一说。 南枝第二次再见到慕北华时,是他的成人礼,那时少年好不威风,饮酒舞剑,引得满楼红袖招,南枝愣愣的看着拿着剑浊酒而舞的少年,慕北华一定不会知道,其实南枝很早就动心了。 镇北侯有意撮合自己的女儿和太子,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终于南枝嫁了。 那一日,是南枝从未见的盛大,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她在红轿里透着一丝光看见了慕北华踏马而行时的风流倜傥。 南枝不愿同慕北华圆房,她总觉得,最爱自己的父亲,也不过让自己沦为了政治和睦,家族壮大的棋子罢了。 慕北华也不急,他对南枝总是彬彬有礼的,最亲昵的时候也不过南枝,南枝的叫。 不论南枝发多大的脾气,慕北华总是淡淡笑着的。 太子的未央宫因为南枝的存在,多了些烟火气,也不再那么冰冷了,慕北华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尽管君王不宿一人夜,她却也并无怨言,她更多的时候会找南枝,和她讲慕北华儿时的趣事,南枝看着她总会想,天下怎么会有这般温柔的女子,不妒不忌,宛如江南烟雨。 慕北华总会带着南枝去做很多幼稚的事,南枝总是抱怨他太幼稚,太无趣,他带南枝去放风筝,可是却下雨了,两人林成了落汤鸡,慕北华看着这般狼狈的南枝,竟然哈哈大笑,气的南枝好几日都未理他。 慕北华还带南枝去吃街边的糖葫芦,南枝从小被镇北侯捧在掌心里长大哪里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过,本来朱红色的长衫,落脚处却多了好几个脚印,南枝气极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北华还带南枝去捉蝴蝶,南枝哪里捉得到,扑了很多次都是空手而归,便气的跺脚,却又把路边泥塘里的泥巴溅了满身,南枝看着慕北华因为憋笑而红涨的脸颊,又是一连好几日都未理他。 那时,南枝总觉得慕北华只是为了看她笑话,如此每次她狼狈,慕北华笑得最开心。 而未央宫人,都说,太子殿下啊,何曾笑得那么欢快。 落月皇帝南下出巡,本意只带太子,慕北华好像知道南枝的心思般,便让她办成他的小斯,随着便一起去了。 这一路上可苦了骄纵的南枝,南枝没见过母亲,只听父亲说起过,母亲是南方女子,镇北侯如此铁血却唯独提起母亲是,连眼睛里都是带着柔情的,奈何红颜薄命,所以南枝想去看看,看看自己母亲生长的地方。 那南方的城池,不似皇城那般恢弘华丽,而是带着淡淡的江南水乡,让人留恋几分。 慕北华带着南枝去坐船,哪知南枝如此笨拙,竟会从船上掉下去,只有那一次,南枝并未看到慕北华的笑意,她看到了他的担心和着急。 慕北华带着南枝去当地最有名的红昭寺,却没想到南枝抽到了大凶,慕北华又一次笑了,南枝生气的夺过他手上的大吉,冲他吐着舌头把它占为己有。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南枝好像慢慢的接受了慕北华的笑,的调戏。 战事告急,落月皇帝年迈,慕北华出征,出征前的那一夜,南枝终是和北华圆了房。 南枝站在城墙上看着父亲和夫君浩浩荡荡的军队,两人披着帅挂,红披迎风吹起,威风凛凛,慕北华看着城墙上的南枝,冲她招手,脸上洋溢着南枝后来在未见过的笑容。” 第十五章 雪落南枝(下) 那年冬日,是南枝见过下的最大的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 那一整个冬天南枝都在为自己的夫君和父亲祈祷,祈祷他们平安归来,战事告一段落,却未想等来了噩耗。 那一天的雪,是整个冬天最大的,南枝端着做好的玉露糕,去找慕北华的母亲,却在门外听见了这个噩耗,镇北侯将军因为太子殿下撤军而薨了......... 南枝那一刻觉得天崩地裂,手上的玉露糕终是未再送出......... 那一日,太子凯旋而归,众人都一袭红衣,唯独南枝,她穿了一身白,傲然在风雪中,却未曾再看慕北华一眼。 那一夜庆功酒宴锣鼓喧天,而太子妃院里挂满了白绫。 那夜慕北华在院子外跪了整整一夜,而南枝屋里的灯也亮了一夜。 自那之后,南枝在未见过慕北华,她听下人说,他又是纳妾,又是封妃,人前南枝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人后南枝哭了一夜,以前他惹自己生气,都会道歉的,可是这一次呢,他再也未来过她这院子,那一夜之后南枝除了白衣再无他色。 未央宫里都传,太子妃失宠了,南枝让婢女紧闭宫门,谢绝了所有的来客,下人们路过时,只能闻见佛香,和木鱼声声,一连三年,南枝都未出过那院子。 南枝不知道,慕北华有多少次偷偷的站在她院外,一站便是一夜,身体被冻的不能动弹。 那一夜,慕北华闯入了南枝的小院,在南枝的佛像前,狠狠的折磨了南枝,离开时他一眼都未看南枝,他没看见南枝眼里的恨,而她也没看见他眸子里的柔情,那是南枝第一次这么恨慕北华。 南枝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慕北华的母亲来了,她的眸子被泪水染湿,没了往日的温柔,狼狈之极,她苍老了很多,她跪在南枝面前,她祈求南枝可否去看看慕北华,南枝无情的拒绝了,她已经受够了,她命人把她赶了出去,以下犯上,死罪,可是南枝却已无所谓了,南枝听着她在门外哭泣,祈求的声音,心里居然觉得爽快极了,她不过求求自子自己罢了,而自己的父亲因为慕北华丢了性命啊。 她还在门外敲着,南枝听见了丧钟,它整整鸣了三声,南枝猛地冲了出去,三声,那是什么。 吾皇轰,钟鸣九声,太子轰,钟鸣三声。 南枝连鞋都未穿,她奋力的奔跑在雪地里,那是第一次觉得她离未央宫为何如此之远,南枝摔在雪地里,膝盖和手臂都磨出了血,染红了她那雪白的衣裳。 她冲进未央宫的那一刻,便看见慕北华了,他还那般风华绝代,只是此时眸子不再那么流光溢彩了,他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跪在地上的宫人无不在告诉南枝,她无法接受的事实,南枝疯了一样,她疯狂的摇晃着慕北华。 “慕北华,你还未把我父亲的命还给我,你还没有哄好我呢!你不能死,不能死......” 南枝的身体终究是滑落在地上了,她看见慕北华双臂里空落落的,后来南枝就被人拖下去了,关在了未央宫的偏殿里。 哪里贴满了南枝的画像,有她儿时的,有她小的时候,有她哭的时候,有她生气的时候,每一笔都画得极为认真,落笔,慕北华。 桌上放着厚厚一沓的宣纸,那是慕北华的字南枝认得。 那字多好看啊,南枝一点点的翻开它,眼泪开始肆意的掉落在宣纸上,染开了那墨色的字。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三十五年,春 六岁那年,那是我第一次遇到这般蛮横不讲理的女孩子,我虽打了她可是下手很轻,为何她还是哭了,不过她这般灵动倒也真是不像官家女子。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三十九年,夏 我去拜访镇北侯将军时看见她了,她那般灵动,仿佛这天下与她眉间的朱砂一比都弱上了几分,我终于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南枝,北华南枝,南枝北华,听起来还真是般配呢。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五年,春 镇北侯问我,可否喜欢他的女儿,我欢喜至极,我本来还想不到法子,如何娶了她呢,只是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五年,夏 今日是我的成人礼,她也来了,她越发的好看了,那些王宫大臣的子弟,都盯着她看,我气极了,那日的剑舞的极为愤怒,甚至带上了几分怒意。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五年,冬 母后问我可有心仪的女子,我迫不及待的说了她的名字,母后笑得极为开心,想是觉得我有了喜欢的人,便不用政治联姻了。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六年,春 那十里的红妆都是我精挑细选的,锣鼓声喧天,我觉得那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娶她为妻了。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六年,春 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无妨,无论她发多大的脾气我都不会生气,我想总有一天她会爱上我的。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六年,夏 镇北侯同我说,她小时候最喜欢放风筝了,我便带她去了,只是下雨了,看着她被淋湿的可爱摸样,我不禁笑出了出来。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六年,夏 乳娘说,她从未见我笑得这般开心,我不以为然。拿着挑好的镯子,去哄好几日都未理我的她,见她又笑了,我终是放下了心。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六年,夏 她真是笨的很可爱啊,竟然连蝴蝶都扑不到,我还是没忍住笑意,她怕是又要好几日不理我了。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七年,夏 镇北侯和我说,她最想去的便是那南方了,因为她那早逝的母亲,我背着父皇带着她去了,那一日她笑得那般开心。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七年,夏 我带她本意是坐船而下的,谁知她竟然落入水中了,那一刻真怕她就这样离我而去,我把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匀称的呼吸,心里终究是安稳了下来。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四十九年,夏 她好像没有那么排斥我了,她总是北华,北华的喊,喊得我心里都开花了。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年,秋 圣旨下来的那一夜,她终于和我同房了,她终于是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年,秋 我坐在站马上,回头看她,站在城墙上那般好看,心里更不是滋味,我朝她挥挥手,我知这一别不知生死。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年,东 我没想到,敌军竟然那般厉害,我终究是少年心性,他们擒了镇北侯,我让士兵退兵了,我只身一人去了那敌军阵营,那些箭矢飞过来的时候,镇北侯挡在了我的身前,他说帮我好好照顾南枝,箭矢射穿了我的手臂,可是我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今日过后,我的南枝就要没有爹爹了,对不起南枝,我没保护好你的爹爹......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二年,冬 我提前让人装好了假肢,为了不让她看出端倪,她还是那般好看只是一袭白衣,刺痛了我的心,那夜的庆功宴我并未去,我在她的院前跪了一夜,听着她低低的哭泣声,我第一次这么恨自己。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二年,冬 太医和我说,我活不了几年了,我没办法保护她了,答应镇北侯的事终究是办不到了。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三年,春 我封了侧妃了,我想她一定很恨我,可是我不能再给她希望了,不过这侧妃长得与她真像。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三年,冬 我去了很多次她的院外,听着他念那晦涩难懂佛经,我竟然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我的南枝,你以后也要坚强,一个人很难,但是不要哭啊。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二年,冬 那一夜,我向她宣泄了我所有的思念,直至最后我还是未敢看她的双眼,她一定恨极我了。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五年,冬 我感觉,身体好累,日日嗜睡,梦里我常常梦见她,年少时的样子,我常常乘着没有宫人的时候,跑到偏殿,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明目张胆的思念她,我画她的样子,那些样子早就深深的可在我脑海里了,我想你了,南枝。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五年,冬 我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我想见见她,哪怕是最后一次,我求母后去帮我找她,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篇为她而写的字了。 南枝,从相识至今二十年,我便念了你,想了你二十年。 南枝,我曾经幻想过,我们会拉着孩子的手,一起看着波澜壮阔的山河,我想他叫慕枝华,南枝北华,南枝北华,如今念起来,竟也是这般般配。 南枝,对不起,害你失去了最喜欢的爹爹........ 南枝,我这辈子遇见你,是我的大幸,或许遇见我是你的大悲吧,我不期望你会爱我了,我希望你恨我,那样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太伤心。 南枝,要记得不要总是很骄纵了,以后无人替你挡着这满世霜华了。 南枝,我爱你...... 若是南枝也爱北华该多好.......... 南枝抱着那些宣纸,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南枝看着那桌上还放着的笔墨,好像看见了他一笔一划画着自己的样子。 南枝站起来,轻轻的坐在那慕北华做了很多次的椅子上,拿起他的笔,在那最后一张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道: 南枝爱北华......... 南枝拿起那被他点亮却还未熄灭的烛盏,轻轻的倒在了那些宣纸上,室内火光大起,南枝拿着他的匕首绑在墙上狠狠的割去了自己的双臂,南枝看着四周燃烧的火焰,她好像又看见那个少年对着自己笑得样子了,那般动人。 落月国青鸾年,二百五十五年,冬,太子轰。 同日太子妃在偏殿里断臂,放火自尽........ 慕南枝的故事讲完了,她看着晥晚,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慕南枝又抬起头看着天,同晥晚说到: “若是南枝知道,最后结局这般,那日在红昭寺,一定不会抢了他的大吉......” 晥晚看着慕南枝走上楼去的背影,那般单薄,苍凉...... 南枝暮暮深积雪,一遇北华终是慕....... 北华,北华,你可是我是慕南枝。 自那日起,暮春多了一个断臂的女子,她总是笑容和煦,温婉动人。 第十六章 暮春医馆 霄远路走下楼来,看着晥晚,开口道: “为何帮他们?” 晥晚回眸笑着答到: “因为好玩,他们的故事有趣,我喜欢听。” 霄远路眸子终归是暗了下去,看着晥晚眼神里有些失望只是为了好玩吗?她终究还是她啊。 晥晚拿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上,拿起笔墨,一字一句的写到: “听君一席陈年事,便为君医往年伤。” 晥晚没有看见,身后的霄远路眸光一点点的变得不在那么柔和。 晥晚把那张宣纸贴在了小院的门外,看着门外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过客,突然晥晚回头霄远路,这一刻晥晚的笑霄远路从来没见过,太多的隐晦难懂,晥晚问道: “你可会骗我?” 霄远路突然愣愣的,看着晥晚一言不发,随即他笑了: “不会,当然不会。” 门外的光晕照了进来霄远路看不清晥晚的表情,他也没看见那抓着门框的手已经捏的有些发白了。 海渊人不多,这件事不久就传开了,有一家医馆不收人钱财,只要你讲的故事合那主人的心意,什么病都能治好。 名为,暮春。 第十七章 梨落满堂(上) 入夜,晥晚缠着霄远路给她弹琴,霄远路的琴声晥晚听过一次,自那之后就缠着霄远路给她弹琴,悠扬的琴声响起,伴着悠悠檀香缠绵着绕梁,深入心弦。 “扣扣扣” 门被扣响了,晥晚眯着好看的眉眼,带上面具,嘴里说着: “看来我的故事来咯。” 慕枝华很快的跑去开门,门外一共两人。 走在前面的人,一席黑纱蒙面,身姿魁梧,身上的气息极为隐蔽,那人一进来就看着晥晚,开口: “情伤可能治?” 霄远路眉头一皱,情伤自治这个道理谁都懂吧。 没想到晥晚还是笑着的,声音轻轻的: “只要你的故事,我喜欢。” 说完,坐了一个示意他坐下的手势,那黑纱男人缓缓的走到凳子前坐下,此时跟在他身后的人才彻底被看清,也蒙着黑纱,看不清容貌,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女子。 晥晚抬着眸子,盯着那个女子,盈盈一笑,那女子有些诧异或是晥晚盯着她看了太久。 那男人又开口了,眼眸里带着杀意和威胁: “若是你治不好呢?” 霄远路眸子一暗,默默的走到晥晚身边坐下开口: “治不好,也不怎么样。” 那男子感受着霄远路身上的气息眸子一惊,隐去气息,继续开口说着: “我的故事,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 太玄国,国都长安城。 入夜,黑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人们来来往往,一处恢宏的阁楼里,传来人类痛苦的惨叫。 火红炙热的铁烙狠狠地按在皮肤上,一个奴印伴随着私心裂肺的叫声印在了少年瘦骨嶙峋的身上。 少年头发散乱的披着,唯独留下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那个给予他酷刑的人,那双眼睛里除了仇恨只有仇恨。 二那人看着少年这般眼神,心里极为不爽,狠狠地用烙印再一次按在少年队身上,这一次少年没有叫,他狠狠地咬着牙,牙齿都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住手,这个少年我买下了。” 说话的是一个锦袍华饰的中年人,他一眼都未看那人,就把一块银子丢了过去,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少年,四目相对,少年在那中年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欣赏,而中年人在少年的眸子里知看见了仇恨。 少年被中年人带回去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那个密室里还有很多很多孩子,和少年差不多大。 少年饿得发慌,眼睛都开始有些模糊,此时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拿着半截馒头塞到了他的怀里,少年抬起头,就听见眼前脆生生的话: “你吃吧。” 少女光着脚,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狠,虽然已经结痂了,却还是让人看了生怕。 少女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咯咯直笑,让他慢点吃。 少女的眼眸很干净,少年从未见过那般干净的眼眸,明明满身伤痕却一点别的杂质都没有。 少女转过头看着少年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我叫十一。” 少年一愣也,有些失神:“我…没有名字……” “你不如你叫十二吧。” 少年抬起眼眸,十一始终都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期待。 少年低低的呢喃:“十二………” 然后看着少女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 那一年十一八岁,十二十岁,那是他们的相遇。 而收留他们的是太玄国最大的杀手组织,流星。 中年人猜的没错,十二是这些孩子里最强大的,每一次杀手的锻炼,只有他一人从来一声都不吭,他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坚定和仇恨。 而让中年人意外的便就是十一,那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女孩,杀起人了,竟然不必十二差。 十二很喜欢和十一待在一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只有十一是明亮的。 那一夜,地下室里除了血腥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 原来只有最后活着的人才能获得重见天日。 十一看着十二,眸子里依旧那般干净,只是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她缓缓的说到: “没想到,十二哥哥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呢。” 十二看着那些倒在十一旁边的孩子,她一个人杀了这里近半的孩子。 十二有些眼红,他问十一: “为何?” 十一好像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十二哥哥,你没听明白吗?只有杀死这里所有的人,才能活者出去啊!” “十一,你变了……” 十一还是那般少女的模样,听见少年的这句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又笑了: “十二哥哥,不如你自己自尽吧,十一可不想亲手杀死你。” 十二一句话都未说,眼眸里有些讽刺,他终究还是自私的,他不能死,他的仇还未报,就这样死了,他不甘心。 十二没看见十一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温柔。 十二终是拔出了刀,指着十一,两人的剑都直插对方心脏。 “噗呲” 十二的剑刺穿了十一的心脏,而十一的剑早就掉在了地上。 十一无力的倒在十二的怀里,声音很小声: “十二,十二哥哥,你可知道十一在这里与你待的这些年,十一最快乐……” 少女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来了少年的手,笑着看着他: “我的十二哥哥,是赢家……” 十二抱着已经没了生息的十一划坐在地上,眼泪从眼眶里留下来,原来最无情的人是他自己啊……… 那日过后便没有少年十二了…… 十二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残宵。 那个闻名天下的流星,残宵阁主。 后来的十二,再也没笑过。 那日他一个人血洗了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一个家族一百零八口,他连妇孺孩童都未放过。 那一日过后,残宵之名,天下皆知。 故事讲到这里,黑纱男人就停住了,他愣了良久,才开口道: “我要与阁主的女儿结婚,可我知道其实十一还活着,她就在阁主手里,你说我怎么办?” 晥晚还是在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笑着说道: “残宵阁主,不如在我这里睡上一觉,明日这解决之法就会有了。” 说着未等残宵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第十八章 梨落满堂(下) 蒙着黑纱的女子坐在窗前,看着清冷的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眸子里有些悲凉。 “我想答案在你这里,阿梨,或许我应该叫你流星阁主之女。” 黑纱女子猛地转过头来,她此次的掩饰连残宵都未看出来,怎么可能有人! 阿梨看着晥晚,房间里未点上蜡烛,只能凭着微弱的月光,阿梨隐隐约约的看见晥晚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梨扯下脸上的黑纱,白皙稚嫩的脸颊,宛如那楚楚动人的梨花,令人好不怜惜。 阿梨有些失神,慢慢的开口: “我还以为,他终于愿意同我结婚了,没想到只是………” 一抹嘲讽爬上她盈盈的脸颊。 阿梨看着晥晚,晥晚也看着阿梨。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你的答案便是他的答案。” 阿梨没有回话,而是转过身,朝窗外探出半个身子,一双小巧的手抵在窗边。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眸光闪烁,泪水终于还是留下来了。 她没有回头,晥晚听着她低低的泣涕声。 “你的绝脉,我也…无能无力。” 阿梨笑了,笑的格外好听,声音如银铃,清脆灵动。 “他们说,我只能活十日了。” 阿梨转过身来,手轻轻的一杵,坐在了窗子上,看着晥晚,她又开了: “我以为就算没有一见钟情,也能够日久生情的…… 现在看来不爱就是不爱……” 次日,清晨。 残宵从睡梦中醒来,便看到了桌上的信。 宵: 十一姑娘在海渊的青云客栈里等你。 还有,我悔婚了,流星阁,你不用再来了。 阿梨 残宵看着信良久都未回神,站起身有些急促的走到院子里,此时院子的门还未关上,晥晚坐在那里看着门的外面,那里空落落的。 看见残宵出现,晥晚笑着: “看来,残宵阁主找到答案了。” 晥晚站在门口,看着策马而去的男子,那方向,不是青云客栈,而是太玄国。 九日后 男子站在太玄国,长安城外,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听说了吗?流星阁主的女儿死啦。” “我知道啊,听说她死的那天,满城的梨花都开了。” 男人身体一怔,他转过头看着那些谈话的人,声音轻轻的问道: “你们说的姑娘,叫什么?” 那两人看了男子一眼,有些惊讶,反问到: “你不是我长安城的人吧,她叫,阿梨。” 听说,长安城的梨花那一夜全都开了,开了整整三月都未凋谢。 关于梨姑娘的故事……… 晥晚谁也没有说起过…… “啊,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男子抬眸看着女子有些担忧的眼神,像是梨花一样,白白净净,楚楚动人。 她笑着到: “我叫阿梨,见你重伤便把你带回来了。” “你怎么一人在这梨花山中啊,还收了那么重的伤?” “对了,你的衣服,上面都是血,我让人把他洗了,这是我爹爹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吧。” 残宵有些不耐烦,她还真是话多的烦人,阿梨像是看见他皱起的眉,便不在说话,慢慢的退了出去。 那日残宵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在梨院里练起了剑,剑光打落了梨枝上的花瓣,纷纷满天飞扬。 阿梨见了开心极了,便在那掉落之处转起圈圈来。 那一抹月牙白,随着花瓣,在风里起落。 阿梨看着残宵,一脸崇拜: “你真厉害呀,像你这般厉害的,我只见过爹爹一人。” 残宵并未说话,而是回房间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 少女难免染上失落之色,不过转念有笑着: “你还会来这里找我玩的吧,你要记得我是救命恩人,要记得来看我。” 再见时,少女猛地冲入大堂,投怀在首位上的中年人怀里,甜甜的喊着,爹爹,爹爹。 残宵一愣,阿梨也愣住,指着他惊呼道: “是你,是你,那日很厉害的人。” 中年男人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宠溺的笑到: “哦,阿梨认识我最得意的手下?” 阿梨用力的点点头,冲着男人说到: “当然,阿梨可是他救命恩人。” 说完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阿梨喜欢让残宵给她把满树的梨花都摇下来,然后自己站在树下,感受着花瓣掉落到样子,她说那样的梨花最是美丽。 “宵,你娶我好不好?” 残宵摇摇头,阿梨瞪起眼睛,假装很凶的样子: “我可是救命恩人,要报恩就要以身相许。” 残宵不在说话。 “宵,你娶我吧,好不好,好不好,阿梨最喜欢你了。” 残宵不说话。 那日,中年人找了残宵。 “如果你不想十一死了,那就答应阿梨。” 那日夜里,残宵找了阿梨,看着少女闪亮亮的眼眸,他说: “我娶你。” 少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残宵只觉得这样子,装的倒是很好。 少女开心的从地上蹦起来,残宵转身就要走,少女拉住他,踮着脚尖,轻轻的吻在他的脸颊上。 然后红着脸低着头跑开了。 院子里,少女套好红艳动人的婚服,在房间里转着圈圈,她问旁边的婢女: “你看,可好看,可好看?” 婢女答着好看好看。 宵,其实我有千言万语都想对你说,可是好像也说不清了,你不知道吧,从那日你在梨树下舞剑的时候,阿梨就想着要嫁给你了。 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爹爹才会威胁你,你不要怪爹爹,因为爹爹总是这样。 十一姑娘我替你保护的很好,没有伤着她一分一毫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了,但是我想反正拜完堂,成完亲我就死了,不会妨碍你的。 我要悔婚了,才不是因为你,我要去找更好的人结婚了。 你记得吗?我说过你欠我一个恩情,我现在要许愿了,你听好。 我希望,下辈子能早点遇见你…… 第十九章 红尘百丈(上) 霄远路刚刚在床上躺下来,就听见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轻轻的踩着地,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悄咪咪的向他靠近,霄远路无奈的笑着: “晥晚,我还没睡着呢。” 那小小的身影明显一愣,干笑着: “哈哈,那个…晚上好…” 霄远路无奈的坐起来,往床的里面移了点,打开被子,示意晥晚过来。 晥晚红着脸小跑着扑进霄远路的被子里,把她的小枕头放在霄远路枕头旁边。 还未等霄远路有所反应就已经在床上躺好了,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示意他躺下来。 霄远路躺下来,帮晥晚挪好被子,就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晥晚小嘴一嘟,贴近霄远路的后背,两只小手晃着他,嘟囔到: “你转过来,转过来。” 霄远路也不搭理晥晚,晥晚就摇的更使劲了。 突然晥晚的小手被抓住,整个人被按住动弹不了,霄远路的墨发垂落在晥晚的耳边,额头抵着晥晚的额头,眼睛里带着一些欲火,哑着嗓子: “晥晚,我是男人。” 晥晚当然明白霄远路的意思,脸上染上了红霞,撇过头不敢看霄远路,霄远路叹了口气,又躺下去,不过这一次他轻轻的抱住了晥晚,晥晚闭上眼,嘴角仰着淡淡的笑意。 月色朦胧,霄远路猛地睁开眼睛,用被子裹着晥晚朝床的另一边掠去,此时床边站了一个黑衣人,正打算对晥晚做什么,却发现下一刻人就不见了。 霄远路眸子里一丝戾气闪过,冰冷的说到: “你,想死吗。” 黑衣人一愣,感受着霄远路身上的气息,脸色一白,有些颤颤巍巍的说到: “我没有想伤害她,只是主人想请姑娘去。” 霄远路眸子里的冷并没有消失,一个字冷漠的吐出来: “滚。” 黑衣人丢下一句话: “主人邀请姑娘青云客栈一聚。” 便逃命似的,急匆匆的走了。 霄远路看着怀里的人儿居然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有些宠溺的笑了笑,把晥晚抱回到床上,捏了捏她的小脸, “你还睡的真是好,笨蛋。” 第二日,清早,晥晚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霄远路已经不见了,打开门,外面传来剑吟之声,果然霄远路在檀香木下练着剑。 霄远路感觉到晥晚抬起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开始练剑。 后来霄远路和晥晚说了昨晚的事,晥晚便吵着要去看看。 霄远路有些无奈,说到: “人家都来半夜抢你了,你还去?” 晥晚点点头,睁着大眼睛看着霄远路,霄远路被看到有些无奈,只能说: “好吧。” 晥晚看着气势 磅礴的青云客栈,怕是海渊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吧。 今日却格外的冷清,门口站着整齐划一的军队。 他们看见晥晚向着青云客栈走来,怒目而视,吼道: “无知,今日不可进。” 霄远路眉毛一挑,目光变得有些冷冽,就在这时一道呵斥之声响起,一个紫袍男子从青云客栈里走出来,他的声音里充斥着威严,可是眸子里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紫袍男子超晥晚躬身抱拳到: “感谢姑娘公子,给在下这个面子,里面请。” 虽然嘴角挂着笑意,可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没直达眼底,晥晚和霄远路都明白这恐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步入青云楼,霄远路皱着眉,好大的血腥味,虽然被一股幽香的香味掩盖着,霄远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警惕,手慢慢的移到了腰间的霄云剑上。 步入那青云客栈最好的客房,儒雅别致,一个女人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她的脸色很苍白。 红色的抹胸上绣,翠绿轻纱裙遮着若隐若现玉白的长腿,腰间用金丝软烟系着纤细柔软的腰肢,鬓发低垂着有些凌乱,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勾人魂魄的眸子,刹那娇艳姿媚,宛若一朵妖艳的红莲一般。 见来人是那紫袍男子,又闭上了眸子不在看他。 晥晚走上前去,把手搭在她手上,转过头朝着紫袍男子点点头说到: “这个毒我可以解。” 这时周围站着的黑影从墙角走了出来,把霄远路和晥晚围在中间,霄远路早有准备霄云剑出鞘,恐怖的气势散发出来,紫袍男子微微变色,开口道: “姑娘需要什么药材便吩咐给这些人,在下就不奉陪了。” 晥晚告诉那些人所需的药材,他们也离开了,直到房间恢复安静。 床上的女子才缓缓的又张开眼。 看着晥晚眼眸里带着深深地歉意,她开口,那声音宛若百灵婉转。 “姑娘,你快离去吧,若是治不好我,他会杀了你的。” 霄远路了然,原来客栈里的血腥味是这么来的,那看来这海渊的大夫死了不少呢。 晥晚不以为然的说到: “不用担心,你看这位,是我的徒弟,他很厉害的,是吧,徒弟。” 说完转过头来,虽然带着面具,但是霄远路可以想象到她面具下面笑眯眯的脸蛋。 霄远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床上的女子温温一笑接着说到: “真是羡慕你们,感情这般好。” 这一次,晥晚和霄远路谁都没有接话。 良久晥晚开口了: “这毒,你自己便能解吧。” 那女子一愣,眼眸里先是吃惊随后又染上了淡淡的悲伤。 她缓缓的说到: “嗯,可是我不能解。” 晥晚从桌边搬着凳子做到了女子的旁边,开口到: “其实我有一个两全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女子眸子一亮,随后又疑惑到: “可是你并不认识我,何来办法?” 晥晚勾起嘴角,并未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我有一种酒,名为醉红尘,喝了它,那个人就会一辈子都忘了他最爱的人。” 女子看着晥晚银色的面具,有些失神,手捏着床沿,有些苦涩的说到: “那万一他最爱的人不是我呢?” “那他就不会杀死那么多的大夫。” 第二十章 红尘百丈(中) 霄远路拉着晥晚走出青云客栈,两人并未回到小楼,而是往背靠的山顶而去,因为霄远路和晥晚说哪里可以看见海。 两个人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暮光微沉太阳已经偏西了,橙黄色的光晕照着两个人,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终于到了山顶,晥晚有些激动,随手扯掉了脸上的面具,站在悬崖边,看着暮色低沉的海洋,感受着风吹过耳边。 霄远路和她站到同一个地方,有些疑惑的开口: “你这醉红尘,当真这般神奇?” 晥晚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转头看着霄远路开口: “哈哈哈,笨蛋,笨蛋……这你都信。” 霄远路脸色一黑,看着晥晚,把她锁在怀里,开始挠痒痒,晥晚如今不能运功哪里能反抗的过霄远路,被霄远路挠的小脸都涨红了。 晥晚求饶到: “我错了,错了,别挠了,哈哈哈,真的知道错了……” 霄远路终于停下手来,晥晚软软的趴在他怀里,微微的喘息,闻着少女,身上熟悉的味道,霄远路不由得心情大好。 夜幕降临,青云客栈。 红莲轻轻的抿着手里的口脂,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红唇,衬着眉心那一朵画的娇艳欲滴的红莲。 红莲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眉间的花,那是他为她画上的。 换上了紫色的袍子,他说自己穿这紫色最是和他般配。 她未穿鞋,抬起放着酒的托盘,打开了房间的门,一步一步的走向另一个房间,红莲走的极为缓慢,眸子垂着,有些泪光闪烁。 周围守在房间的护卫,一个个都忍不住看向她,不得不说她当得起这天下第二美人的称呼,走过之处,香气四溢,让人移不开眼神。 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红莲抬起了垂着的眸子,收起了泪光,嘴角勾起动人的微笑。 推开门,孤白坐在那里,见来人是红莲,难得眼睛里带着温柔,红莲柔柔的把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房间很大,铺着上好的地毯,孤白看见红莲未穿鞋的脚,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 红莲把手放在唇间,示意他不要讲话,自己娇笑着说到: “白,我想给你跳舞。” 不等孤白回答,红莲赤足踩在地上婆娑着身子,紫色的舞衣翩然而起,落得阵阵芳香。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 孤白从来未见过红莲跳这支舞,那腰肢那般动人,那红唇微微勾着,孤白看呆呆地愣住,好像多年前他看见她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般风华绝代。 那时,他不过清风国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听闻这艳阳舞阁,红莲一舞倾天下。 那日他慕名而来,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第一次看见她,她轻轻踏着着池里的莲花,红色的水袖绕着纤细的腰肢落下,带起的水花落得满天。 孤白想,这一生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绝色美艳的女子。 一舞落下,红莲轻轻的跪倒在孤白面前,凑近他的脸,一个吻柔柔的落在他有些凉意的唇上,一个缠绵而悠长的吻。 红莲从来没有这般主动的吻过他,孤白有些愣愣的,良久都未回神。 回过神时,便见红莲拿着酒杯浅浅的笑着,递到他的面前,一杯又一杯。 直到孤白沉沉睡去,红莲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留下来了,她凑近沉睡着的男人,忍不住的哽咽,他长的不算好看,但却胜在温润如玉。 红莲轻轻的抬起手抚摸着这张,她爱了如此多年的人,从今往后便再也不是她的了。 她颤抖着喃喃自语着: “白,你可知这舞,名为逢卿,一见倾心爱无悔,为卿痴狂为卿醉,一生只为一人舞。” 身体滑落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她狠狠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很疼,红莲紧紧的握着心口,却一点都没有减缓它的疼痛。 红莲哭了很久很久,渐渐的她睡着了,就算在梦里,她还是哽咽着,捂着心脏的位置,从未放开。 就在红莲睡去的那一刻,那本应该熟睡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红莲连在睡梦中,因为难过在轻颤着的身体。 伸出手点中身上的穴位,刚刚下口的酒全部吐了出来。 孤白轻轻的走到红莲身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 孤白的眼眶开始渐渐的变红了,眼泪滴落在红莲颈肩。 孤白第一次觉得自己真可笑,什么清风国太子,什么修炼天才,他连他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连他最爱的人都得不到。 他知道,这壶酒是晥晚给红莲的,他的在门外都听到了,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女子,他慢慢的闭上眼,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抱着她了。 清晨的微光从窗子里透进来,红莲慢慢的苏醒过来,眼睛的疼痛再告诉她,昨夜的种种。 感受着身后男子绵长沉稳的呼吸,呼吸着他熟悉的味道,红莲没有动,她想贪婪这最后的温存。 孤白的睫毛动了动,却并未睁开眼睛,红莲小心翼翼的感受着他的动静,眼泪又不争气的留下来了,无声的哭泣。 这一觉好像睡得特别长,知道有侍卫敲响了房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孤白眼眸里上过一丝陌生,看着红莲开口: “你,是谁?” 红莲红肿这眼睛但却笑了,笑的极为好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出了房间,再也未回过头。 孤白坐在床上,哪里还惨留着她的温度,人却已经消失的无影了,搭在被褥上的手,狠狠地捏紧。 阳光很温暖,可是照在孤白身上却是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第二十一章 红尘百丈(下) 清风国,嘉悦历,四百三十九年,清风国太子,孤白大婚。 太子妃王月,宰相之女,端庄贤淑,蕙心兰质,封为太子妃。 婚宴请艳阳楼舞姬,红莲。 据说,那一日,红莲穿了一席紫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一夜,千杯不醉的太子殿下,也醉了。 红莲缓步走出恢宏的宫殿,向宫门走去,身后跟随着伴舞的舞姬,红莲极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初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了,很轻很凉,一个红袍的身影朝着她们走来,太子殿下。 身边的太监扶着孤白有些担忧: “殿下,殿下,走错啦,太子妃的寝宫在另一头啊。” 红莲跪下,把头埋的很低很低,轻声道: “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孤白微微愣住,随即又笑了,拿起手里的酒壶一饮而下,嘴里念念着: “一见倾心爱无悔,为卿痴狂为卿醉……” 眼泪滴在雪地里,直至那红袍的太子殿下走的很远了,红莲才抬起头。 初见时,他也是那般温润如玉,清风霁月。 那一把天青色油纸伞映入眼帘,少女抬起头。 “姑娘,无事吧? 少年言笑晏晏,温润儒雅,惊艳了少女的时光。 少年扶起少女,撕下衣袍,给她包扎好伤口,将她背在身上,开口问道: “你一个女子,来着山野偏僻之地作何?” 少女有些唯唯诺诺的开口: “我被父亲买给了舞阁。” 少年挺拔的背一愣,眸子里有些心疼,说到: “那你还想回到舞阁吗?” “不想,可是我必须去,我想只有成为了名扬天下的舞姬,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吧。”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啊?” 少年思索了片刻说到: “我希望我可以作为一个过客,看遍这天下景色。” 少女有些好笑,第一次听见有人的志向这般有趣。 说罢,少女看着他被打湿的肩头,把手里的伞往前移了移,有些怯懦的开口道: “不知公子名讳?” “白,你叫我白就好了。” 少女有些疑惑: “单字一个白吗?” “嗯,到了。” 少女抬起头,艳阳阁三个大字映在眸光里,难免染上了失落。 把少女放下,看着她颇为狼狈的模样,少年笑到: “希望下一见面,你已经是名扬天下的舞姬了。” 少女愣愣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里喊道: “那希望下一次见面,你已经游览完了大好河山了。” 世人都说,她红莲一席红衣最是美丽,可唯独他说紫衣更衬她。 再见时,红莲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出了少年,他不似少年时那般温润如玉了,眸子里带着淡淡疏离,虽然浅笑着,却不达眼底。 他总来看她跳舞,却总是一言不发,不像其他的看客,总是用令人讨厌的眼神看着她。 后来红莲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清风国太子,孤白。 他总来看她跳舞,渐渐的两个人开始熟络起来,从风花雪月谈到天下江山。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白总是会抚着琴,任由红莲伴舞。 那时红莲才知道,原来游览大好河山的的愿望是奢望,而不是没有志向。 那一夜红莲记得很清楚,他满身是血的扑倒自己怀里,哭的像一个小孩子。 那是孤白第一次杀人,他杀的人是他的哥哥。 后来,只有抱着红莲,他才能感受到这世上唯一的安稳。 那一夜,母亲找了孤白,和他说,他要娶的人不该是那个舞姬。 那是孤白第一次反抗,而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那也是孤白第一次看见母亲除了微笑露出别的表情,那是悲伤,是不甘,是恨意。 孤白只知道,母亲是从中三国中的流云国和亲而来,别的他都不得而知。 父王很喜欢母亲,因为母亲从来都不会发火,总是淡淡的微笑着,只有她会温柔的抱住父亲,轻轻的安慰。 孤白第一次知道,原来母亲爱的人不是父亲,是一个叫海玄的人。 母亲的故事孤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那是一个爱而不得故事,母亲小时候走摸着他的头说: “白儿,你要知道,我们总是身不由己,只有懂得放手才能活着。” 孤白后来总算懂得了这句话,他带着红莲逃走了,逃到了流云国。 可是,他的弟弟,母亲的皇族,父亲的压力,原来,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那一夜,孤白抱着红莲哭了,哭了很久。 红莲给自己下了毒,逼他回去,因为她知道,若是他不回去,一定会死的。 会在皇族竞争中悲惨的死去。 孤白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身不由己的爱而不得。 就是放手。 听说皇宫那一舞之后,艳绝天下的红莲舞姬,就消失了。 红莲站在船头,看着这远山仓决,流水淳淳,嘴角柔起一抹笑意。 白,你就做你君临天下的王吧,我替你看遍这大好江河。 一见倾心爱无悔,为卿痴狂为卿醉……… 第二十二章 瘟疫1 “啪啪啪” 剧烈的敲门声传来,霄远路从梦里被惊醒。 紧随着是慕枝华的叫喊声: “姐姐,姐姐,你快来!” 霄远路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少女,并没有醒来的前兆。 霄远路皱起眉,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的感知何时这般弱了。 晥晚是被霄远路叫醒的,她迷迷糊糊的走到楼下去,往门外一看,就愣住了。 厉声喝倒: “小华儿,快离他远点!” 只见门开一对老夫妇在那里,老妇人全身溃烂,而老头子扶着老妇人一脸乞求到看着晥晚,但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晥晚拉开慕枝华,有些严肃的说到: “这是瘟疫。” 慕枝华闻言后一愣,想去拉晥晚,嘴里说着: “姐姐,那你也不可以,你回来吧。” 晥晚摇摇头走上前去,霄远路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眼眸里有些担忧,开口道: “晥晚,别去。” 晥晚笑了,贴着霄远路的耳朵打趣到: “笨蛋,我才不会被你们人类的病传染呢。” 霄远路一愣,收却还是没有放下,晥晚抽出腰间的丝巾,严严实实的遮在脸上,有些俏皮的笑到: “你们看,这样就好了吧。” 说着拿开了霄远路的手,走到两个老人的身边,把手搭在他们的脉搏上,又仔细的检查他们的身上的腐烂,半晌才缓缓的松了口气,还有救。 晥晚拿出银针,银针随着青葱玉指,准确的扎在每一个穴位上。 两个人的呼吸马上就没有那么急促了,霄远路还没动作。 悲已经拿着晥晚要用的药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这一幕,霄远路皱着眉,眼里的不悦毫无掩饰。 不过碍于当时的情况,他并没有说什么。 看着小院里的人,晥晚皱起眉头,虽然这两个人病情稳定住了,可是她不可能让他们住在暮春,不说霄远路和悲,慕南枝和慕枝华肯定不能接触他们。 就在晥晚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有些清瘦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官兵走来了,朝这边走来,看见地上的两人,神情非常紧张。 他快步走过来,猛地拉开晥晚,有些焦急的说到: “姑娘,碰不得,这是瘟疫啊,造孽啊,造孽啊!” 说着示意身后的士兵讲两个人抬起来,仔细的审视着晥晚有没有什么大碍,那有些清瘦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晥晚心里有些暖暖的,却又有些想笑,这个人还真是,素未平生,却这般担心自己。 士兵准备去抬起两个老人,就看见两个老夫妇相继醒来,面色已经不是那么苍白了,甚至有些红润,虽然溃烂还未褪去,但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像将死之人。 那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明显也发现这一点,他转头看着带着面纱的晥晚有些激动,可是似乎想到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我可以帮你,这瘟疫传染了很多人吗?” 男人一愣,看着晥晚,虽然面纱遮的很严实,但是她笑着的嘴角却还是看得见。 男子突然躬身行礼,有些激动,又有些愧疚。 “多谢姑娘,在下是这海渊的城主,海玄。” “我是暮春的大夫。” 海玄有些愣,问道: “姑娘怎么称呼?” “就叫我暮春大夫就好了。” 海玄明显感受到晥晚不愿说出名字,便也没做在说什么。 晥晚回去小院里拿了医药包,正打算走,就发现霄远路和悲跟这自己,竟然连慕南枝和慕枝华也有起身的打算晥晚转头假装生气的样子说到: “你们又不懂医术跟着我干什么?” 霄远路不说话,悲也不说话,一段良久的沉默。 晥晚有些黑线,这两个人还真是惜字如金。 这时慕枝华开口道: “姐姐,让我去吧,我励志要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大夫呢。” 晥晚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给你的医术你背好了吗?昨日给你的草药记住了吗?” 慕枝华一时哑口无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的站在原地,尴尬的挠了挠头。 晥晚又转向悲和霄远路: “你们俩也不许去!”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晥晚轻轻的哼了一声,不搭理这两人了,直径往外面走去海玄看见晥晚出来,又打量了身后的两人,有些担忧的看向晥晚。 “不用管他们,死不了,哼。” 晥晚赌气到。 城主府此时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躺满了人,晥晚一眼望去都有好几百个。 拿出医药箱里的手帕递给悲,霄远路和海玄。 海玄一愣,借过那手帕,上面着晥晚身上的香味和药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手帕凉凉的,但是海玄心里却暖暖的。 他一生都未取妻,自然也没有孩子,看着还是少女模样的晥晚,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她还是这般的年纪,就要救人于危难了。 晥晚抬起眸子对着海玄说到: “白草三两,黄果五两,血莲一两,把他们掺在一起揉碎了,涂抹在腐烂处,就可以减缓腐烂。” 海玄立刻朝身后的一众士兵说到: “还没听见暮春大夫的话吗,快去准备。” 说着自己也转身和那些士兵一起里去了。 而晥晚走上前去查看几个,病情比较严重的病人,他们的身体已经全部腐烂了,臭气熏天,异味从生。 那些人还留着一些残存的神志,有一位稍微年老一点的女子,看见来未她整治的竟然是一位妙龄的少女,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姑娘…你快走吧,我们……这些染了病的人,死了也就罢了,你没必要……把自己的命搭进来……” 不止她一个人,那些还残存着一点神志的人,他们看向晥晚的眼神里充满着感激,但却还有担心。 霄远路看着晥晚,她的眸子从一开始还带着笑意,慢慢的好像没有了疏离的笑意,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 晥晚一下午都在为那些人医治,因为没有真气的缘故,小脸上盛满了汗珠,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 晥晚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况,身体有些晃晃悠悠,眼前也有些模糊。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住了她娇小的身躯,晥晚抬眸。 第二十三章 瘟疫2 霄远路把晥晚抱在怀里,眼睛里都是心疼,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罩在晥晚小小的身体上。 悲站在旁边,把自己刚刚抬起来准备去接住晥晚的手,放了下来。 海玄也看见了这一幕,眸子里闪过担忧和心疼,这海渊的大夫因为那任性的清风国太子,死去了好多位。 今天这一整天,基本上都是晥晚一个人在救治这些人。 霄远路一路走的很快,不一会就到了小院,把晥晚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刚要转身就发现晥晚拉住了自己。 “那个……可不可以陪陪我?” 霄远路叹了口气,在晥晚窗边坐下来,有些责怪: “某人不是说,自己不会有事吗?那现在呢?” 晥晚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霄远路扭头看着她苍白无色的脸颊,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晥晚,为什么我赶快你的伤不仅没好,还加重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晥晚显然是一愣,随后有有些无力的笑到: “哈哈,怎么可能,可能是消耗太大了吧。” 霄远路也不在说什么,起身正打算出去,晥晚拉着他嘟着嘴: “你说要陪我的。” 霄远路摸了摸晥晚的头,说到: “乖,我去那毛巾给你擦擦,身上都是臭味了。” 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晥晚蜷缩起身体,纤细的小手摸着刚刚霄远路摸过的地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霄远路回来的时候,晥晚已经睡着了,霄远路看着蜷缩在一起到晥晚,本来晥晚就很娇小现在这样,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霄远路走过去,轻轻的把晥晚的外衫和襦裙解开。 晥晚皱着眉翻身,本来系的好好的里衣有些散乱。 粉色的肚兜露了出来,晥晚虽然娇小,可是身材却发育的极为好。 晥晚嘟囔着翻身: “嗯……霄远路……” 里衣完全散开来,霄远路愣住。 霄远路给晥晚擦身体的动作愣住,脸别朝另一边,眼睛不敢看晥晚。 摸索着想把她的里衣系起来,指尖划过晥晚白嫩的肌肤,晥晚痒痒的,睡梦里发出了轻哼。 霄远路脸上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绯红,眸子有些暗沉,系不起里衣,霄远路没办法,只能去拉被子给晥晚遮着。 晥晚这一折腾,缓缓的睁开了水波盈盈的眸子,眸子里带着睡意有些迷迷糊糊看着霄远路,喃喃着: “你干嘛…嗯……我好困……” 说罢晥晚伸手拉着霄远路,又嘟囔道: “你过来,陪我……快点。” 霄远路被晥晚一直扯着,没办法只能放下手里的毛巾,脱了靴子和外衫,躺在了晥晚旁边。 晥晚迷迷糊糊的感受到霄远路躺下,嘴角的笑意扬了扬,钻到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霄远路感觉自己怀里的少女扭来扭去,温暖的体温传来。 最后,终于在霄远路快撑不住的时候,停下了,霄远路感觉晥晚抵着自己胸膛,可是见她又已经熟睡,就只能忍着也闭上了眼睛。 阳光透进房间,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晥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昨夜她睡得很好,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转过头就看见霄远路躺在自己身旁,眼下有些青黑,他没睡好吗? 晥晚抬起手慢慢的抚平少年紧皱着的眉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晥晚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认真看看他的模样了。 被太多的事情牵绊了,可是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她每天醒来都能看见他的眉眼,每日累了便转过身去撒个娇,他就会抱住自己。 感受到晥晚的动作,霄远路早就醒了,缓缓的睁开眼睛。 对上晥晚的眸子,还带着睡意朦胧,更多的却是温柔。 晥晚看见少年醒来,有些脸红,别开眼不再看他,霄远路捧住晥晚的脸不让她动弹,,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一起,缠绵温柔,阳光正好。 晥晚拿了药箱就准备离开,霄远路挡在她身前说到: “你不用去了,昨日海玄城主来说过,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晥晚抬着眸子盯着他,眼神里的坚定,让霄远路知道自己挡不住她。 又是一天治疗下来,晥晚伸了个懒腰,朝城主府外面走去,刚好碰见去拿药回来的霄远路。 霄远路看见晥晚被汗水浸湿的额头,眼睛里带着心疼拿出手帕替她擦拭。 晥晚看着小心翼翼的男人,忍不住笑到: “哪有大男人随身携带手帕的?” 霄远路只是斜斜的看了晥晚一眼,没有回答,把她额头上的汗擦的差不多,转身就走了。 晥晚追上去,笑到: “你生气啦?开玩笑的嘛,带手帕的男孩子最可爱了,哈哈哈……” 霄远路看着晥晚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继续走着。 太阳已经西沉了,天空都被染红了,晥晚突然开口了: “原来人类不是都很自私啊。” 霄远路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晥晚,那个从来都看不起人类的晥晚。 晥晚看着霄远路,困惑了起来: “你知道吗?他们的眼里带着担忧,我明明只是个陌生人,明明自己都已经要死了,还担心别人干什么?” 霄远路看着晥晚一脸不解的样子,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我也没接触过外面的人,但是在霄羽告诉我的故事里,人们都充满了善意,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太多太多的人了。” 晥晚拉着霄远路的手,嬉笑摇晃,两个人在太阳西沉的光辉里玩闹。 海玄一出府便看见了这一幕,何时他也还是少年,那时他也有朝朝暮暮的少女啊。 霄远路感觉有人,转头一看是海玄,海玄缓步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谢谢两位,若是没有两位这疫情恐怕就控制不住了。” 晥晚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瘟疫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像是从外面带到城里的,没查出什么根源。” 十日后 海渊难得这般热闹,挨家挨户的庆祝着,庆祝劫后余生。 城主府 摆着长长的桌宴,晥晚眸子里可开心了,她最喜欢热闹了,从前只在话本里度过外界的宴会,如今身临其境更是开心极了。 晥晚和霄远路都喝了很多酒,晥晚喝的有些晕晕的便想拉着霄远路出去走走,哪知道霄远路已经不省人事了,看着他身边的空酒壶,晥晚有些无奈,自己起身走到了城主府的城墙上。 远眺着月光皎洁,晥晚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平息自己的酒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传来声音: “暮春大夫,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小心着凉。” 晥晚转头,看见是海玄,笑眯眯地说: “城主你不也是在这里吗?” 海玄哈哈大笑到,就听见晥晚问道: “你没有家人吗?” 海玄一愣,眸子里淡淡的忧伤流露出来,摇了摇头,抬起眸子起看向远方的月亮。 开口道: “有啊,只是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海上明月良时升 晥晚抬眸问: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海玄看着晥晚懵懂的眸子,又是哈哈大笑: “心里。” “可是心明明离我们很近啊?” 海玄喝了一口手上的酒,对着晥晚轻声的说到: “因为有缘无分的太多,所以只能放在心里。” 晥晚看着海玄,就听他继续说道: “我爱的人啊,叫莫良时,哈哈,好听吧这名字。” 晥晚点点头,喃喃着: “良时,良时……”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啊,还是个穷书生,她穿着淡红色的碎花宫装,外面照着一层白纱,那衣摆上啊用金丝线绣着朵朵艳丽的牡丹花,好看极了,我平生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儿。” 晥晚看着海玄,可能是沾染了酒气,此时的他有些朦胧悲戚。 “为什么?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的悲伤,却还是爱她?” 晥晚低垂着眸子,眸子里有些胆怯懦弱,她小声的开口问道。 海玄有些讶异,不过随即就消失了,抬起手里的酒壶一饮而尽,回答道。 “或许看见她那明媚的眸子的眸子时,我就没有退路了。” 晥晚还想追问什么,眼里有些焦急,看着醉意朦胧的海玄,却又不忍心开口。 海玄转身不再说话,摇摇晃晃的走了很远,突然转过头看着晥晚,眸子里带着爱恋,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调笑着: “因为是她,所以无论结局。” 晥晚愣愣的站在原地,嘴里喃喃着: “因为是她吗?” 海玄已经快消失了,晥晚突然喊道: “城主,我叫晥晚。” 海玄消瘦的背影愣了愣,却也没转过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 晥晚转头,少年眼里带着醉意,身体也有些不稳。 晥晚笑到: “吹吹风而已。” 扶着少年走在城主府外面的夜路上,晥晚突然转头看着少年,问道: “莫良时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在哪里听过?我总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霄远路沉默了良久,突然开口: “那不是……那个太子的母亲吗,不过她好像是叫梦良时,而不是莫吧。” 晥晚愣住,想起海玄的话。 “因为是她,所以无论结局……” 晥晚突然扭头很认真的看着少年,开口问道: “霄远路,你会负我吗?” 少年转过头看着少女认真的样子,月光撒在他脸上,那般的温柔皎洁。 “不会。” 回答的没有一丝的犹豫,即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坚定不移。 “好,霄远路,你要记住就算这天下人都负了我,你也不能。” 霄远路轻轻的贴近晥晚,吻在了她小小的嘴唇上,带着酒味和凉意侵袭而来,让晥晚愣了一下,不过随后有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的扬起。 清风国,皇宫。 孤白走进母亲的宫殿,这里没有皇宫那般恢宏的富丽,反而是淡淡的江南水乡的样子。 主殿门口,有一处池塘,池塘里红色的锦鲤在月光的照耀下四处游动,溅起点点水花,落在睡莲娇嫩的花瓣上。 梦良时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呆愣愣的坐在小桥的石阶上,看着池里的鱼儿,眸子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梦良时眸子里泪光有些涌动,她慢慢的走到儿子的身边,然后从后面抱住他。 孤白一愣,感受着熟悉的味道,母亲有多久没有这般亲昵的抱过他了。 孤白轻轻的开口: “母亲,最近可好?” 他从来不叫她母妃,尽管她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或许这一句母亲,是孤白在这皇宫里,最后的温柔缠绵和留恋。 莫良时良久都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孤白有些听不清楚。 “我又梦到他了,我好像……又想他了呢……” 孤白一愣,他? 那个从未听母亲说起过的人,却又时时挂念的人。 海玄 儿时他在母亲身边,她连做梦喃喃的都是这个名字。 小时候他觉得父皇真可怜,他这般爱母亲,母亲却不爱他。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爱而不得这般痛苦。 孤白还在回想着就听见莫良时轻飘飘的话语: “初见他时,我还是那般任性啊,那时我是亲王府里唯一的丫头,哥哥父亲都宠我宠的不得了,那一昭和亲的纸约下来的时候,我就偷偷的跑了,那一天我遇到了进京赶考的他 他啊,总是一身臭墨水味,讲话头头是道的,我总是说不过他。 也是那时,我才下定决心好好学习文章,为的只是在吵架的时候说过他。 他带着我去了海玄,他说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他说那里比这皇城好上几百倍。 我真的很喜欢那里,在那里人们总是和颜悦色,淡淡的温和的笑着。 他带着我去看过海上的落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海,也是唯一一次。 白儿,我想他了,我想他抱抱我,想他再带着我去看看那温暖的落日。” 孤白回过身,抱着梦良时,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喃喃自语: “我也……想她了……” 海渊 海玄躺着床上,回想着晥晚问他的话, “为什么一开始就知道的姐哭,却还是爱上她了?” 海玄苦涩的笑笑,若是时光重来一次,或许他就不会再看她的眸子了,那时他就不会爱上她,她也不会爱上她。 她会爱疼她她的君王,而自己会成为年少时期盼的国家忠臣,为国报效。 若是重来一次,他就不会把喜欢再说出来了,他会把它深深地藏在心底,然后看着她的笑颜,就够了。 若是这般,她就不会思念自己,不会爱而不得。 她总是很笨,不懂得怎么自己做饭,老实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厨房也是乱糟糟的。 她总是想吵架的时候赢过自己,却又总是说不出大道理来。 她也总是很任性,任性的挑食,任性的要他给她讲睡前故事。 可是,后来她还是懂事了,她带着责任和使命离开了自己。 他总是斥责她不懂事,太任性。 海玄喃喃着进入了梦乡,那里,他还和他最喜欢的少女在一起,他们总是嬉戏打闹,他还是会带她去看看海上的落日……… 眼角的一滴泪水落在枕上,悄然而逝。 明日他还是这小小的海渊城主,而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第二十五章 孤注一掷的温柔 晥晚拿着酒坛坐在背对着她的海玄身边。 “我今天带来的可是上好的酒,你品品。” 海玄有些哭笑不得,自从上次和晥晚在城楼上交谈过后,晥晚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找自己喝酒。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过酒量如此了得的少女。 晥晚给自己到了一碗,抬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海玄,问道: “你说穿过峡谷的海很漂亮是真的吗?” 海玄点了点头回答道: “当然,那一定是我见过最美的海。” 晥晚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抬起手朝海玄摆了摆,说到: “那今日我就不奉陪了,酒送给你了,好好品尝。” 说完一溜烟的跑开了,海玄看着她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的背影,无奈的笑笑。 心里想着,若是自己和良时她有孩子的话,也是这般大了吧。 晥晚一出门就狠狠地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晥晚后退,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恼怒抬起头去看见来人是,悲。 悲手里拿着糖葫芦,看着突然出现的晥晚有些不知所措,把手里的糖葫芦往身后藏了藏。 晥晚当然看见了,一把抢过来,张开嘴大大的咬了一口,满足眯起眼睛: “真好吃。” 悲看着这样的晥晚,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满眼都是温柔。 晥晚偷偷的看一眼悲,打起了注意。 手里的糖葫芦猛地塞在悲的嘴里,悲有些呆愣,没反应过来,甜甜的糖葫芦入口,还带着晥晚身上的幽香 “悲,吃了我的糖葫芦,就要听我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悲愣了愣,点点头。 晥晚拉着悲朝着峡谷的方向走去,人烟开始渐渐的稀少了起来,清幽静谧的峡谷。 悲也大概知道晥晚要带他去哪里了。 他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扑蝴蝶的少女,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水,笑脸因为剧烈的运动已经有点红彤彤的,她转过头看着自己,摆摆手嘟囔着: “悲,你不要呆愣愣的,来帮我嘛。” 晥晚玩累了,干脆就在路边上的石头上坐下来,悲从怀里逃出手帕,轻轻的给她擦掉鬓角的汗水。 晥晚看着悲手帕,笑起来: “你们一个二个大男人,怎么老实带着手帕,哈哈哈……” 悲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依旧很温柔的在擦,良久才开口道: “主人,你要带我去那边的海上吗?” 晥晚突然凑近打量着悲,说到: “你还挺聪明的嘛。” 悲看着少女的脸突然在面前放大,看的格外清晰,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晥晚,面具下的脸上升起来丝丝绯红。 悲别过眼,不再看晥晚,而是起身往前走。 晥晚娇笑着站起来跟在身后。 “主人,你还要在这凡世待下去吗?” 山谷很空旷,也很安静,悲的话格外清晰,却久久没有听到晥晚的答案。 悲转回头,看着少女有些落寞的脸颊,眸子低低的垂着,小嘴紧紧的抿着。 空灵婉转的声音想起: “悲,若是我说,我不想回去了,会不会特别自私?” 悲停下脚步,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可是,主人,若是再待下去……” 晥晚把纤细的食指堵在悲的面具上,眸子里有些自欺欺人的悲伤。 “嘘,悲,别说话。” 两人一行再未有言语。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晥晚找到了一处洞穴,两个人生起了火,温暖的火光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红色的光晕衬得晥晚有些妖艳,不负往日的灵动可爱。 悲已经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了,他转过头看着晥晚,说到: “主人,过来睡觉吧。” 晥晚却久久都没有动作,她定定的看着火堆里闪烁摇曳的火焰,眸子里突然泪光朦胧。 她抬起眸子,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悲见到此幕,心里一颤。 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见过晥晚哭,豆大的泪珠滴在洞穴的地上,在静悄悄的夜里发出“嘀嗒”的响声。 悲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在晥晚的身边,用手想去抹去晥晚眼角的泪水。 下一刻娇躯入怀,晥晚猛地扑进悲的怀里,狠狠地哽咽着: “悲,我不想做灵族圣女,我也不想要长生不老了,我不想……都不想……要……” 悲始终都没有敢伸出手抱住晥晚他知道他不能,也不敢。 他第一次看见像个小女孩一般的晥晚哭的花枝乱颤,以前他从未见过,她总是在笑,难过时在笑,委屈的时候也在笑。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无助迷茫的孩子,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脆弱了。 对了,是自从那个少年出现,他的出现打乱了她的一切。 他求过她,求她不要救那个少年,因为他感受到了,那是她的劫,今生的死劫。 晥晚哭的心都在抽痛,她从悲的怀里做起来,抓着他胸前的衣襟,问道: “悲,你说话,你告诉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自私一点………” 悲终于鼓起了勇气,他抬起手抹去了晥晚眼角的泪水,把她拥入怀里,他没有回答晥晚的问题,而是说到: “哭吧。” 晥晚的娇躯一颤,刚刚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开始肆意,她把脸埋在悲的肩膀的,那肩膀很宽厚,很温暖,像是哥哥一般。 悲轻轻的说到: “主人,你不可以,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可以………” 晥晚哽咽着,听见悲的话哽咽的更厉害了。 “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了,没有灵族圣物的庇护,主人你会魂飞魄散的……” 晥晚在悲的怀抱里狠狠地挣扎,不敢的哭喊: “那就魂飞魄散啊,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了,悲,不要回去了………” 悲用力的把晥晚的脑袋按住,坚定不移的声音说到: “不行。” 晥晚不在说话了,山洞里只留下哽咽哭泣声,良久悲才听见晥晚悲戚柔软的低喃。 “可是,若是回去了,我就要错过他了,他就不是我的了………以后都不是了……” 悲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晥晚,晥晚哭的很累,静静的在悲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悲听着怀里少女匀称的呼吸声,大手抱紧她,嗅着她发丝的温柔,喃喃到: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对不起,主人,就算……拼死,就算让你恨我,我也要把你带回去……对不起………” 第二十六章 孤注一掷的温柔2 晥晚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 她起身刚想出声寻找,就看见悲拿着一只烤好的兔子走了进来,递给晥晚说到: “饿了吧,吃吧。” 晥晚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结果兔子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边吃就边听见悲的话。 “再往前就可以看到大海了。” 晥晚眸子里一喜,她从来没见过海,其实她找过霄远路陪她去,可是霄远路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拒绝了。 晥晚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加快脚步走出洞口,朝着峡谷的终点走去。 雪花一点点的飘落下来,受到峡谷的阻碍,晥晚只看得见零星的几片,晥晚开心极了,转头看向悲。 抬起手里的雪花 “悲,你看,你看,下雪了。” 说着朝着峡谷尽头的光亮跑去,寒风扑面而来,伴随着海水的咸味。 晥晚瞪大了眼睛,满天飘飘洒洒落下的鹅毛,落在冰蓝色的海面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风里的冷冽丝毫没有影响晥晚的性质,晥晚看着海,眸子里的光更胜了。 转头对着身后的悲说到: “听说对着初雪的大海,许愿很灵的,悲你也来试试。” 悲走到晥晚身边,和她站在一排,看着少女闭着眼睛,睫毛如长长的,在眼下然出一片氤氲。 悲也闭上了眼睛,其实他根本不信,只是不想破坏晥晚的性质。 晥晚站在悬崖上,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愿望,眼角的笑意看的悲有些动容。 晥晚刚刚睁开眼就听见悲的话。 “挑个时间,和我回去吧。” 晥晚一句话都不回,不过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的小了。 “我不要。” “主人,你没有选择。” “你…………” 晥晚愤怒极了,连连你了好几次。 “我不管,我不要。” 悲的眼里虽然还到这温柔,可这时更多的是强硬。 “最迟半年,我们必须回去。” 晥晚第一次这么生气,看着悲,这个从来都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此刻眼睛里带着刻不容缓的强硬。 晥晚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悲,我不想回去!” 悲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悲伤,他抬手想去触碰晥晚,却被晥晚躲开了,悲的手僵在空中,愣了一下,随即就放下了。 “主人,你不能这么自私。” 晥晚的眼泪不知不觉就留了下来,她最近好像越来越娇气了,怎么一直在流眼泪。 晥晚抹掉滴下来的泪水,声音微微有一些颤抖: “悲,为什么你变得和他们一样,一样的冰冷无情。” 悲眸子里的悲伤晥晚没有看见,悲看着她已经走的很远了的背影,有些失神,轻轻的说到: “主人,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罢了,那些大义和使命我根本不在意………” 晥晚一个人走在山谷里,眼泪忍不住的留下来,晥晚狠狠地摸着脸上的眼泪,可是心里就是忍不住的委屈。 她的悲,从小就一直向着他的悲,不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他总是叫自己主人,但是晥晚知道,在晥晚心里他很重要。 就像哥哥,是无法缺少的。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连他也不向着她了。 晥晚委屈的蹲在地上,眼泪地在地上,脖子处哽咽的疼,她抱着自己的腿卷曲在一起。 哭了好久好久,晥晚的委屈,慢慢的消失了一部分。 抬起头周围的山谷里已经黑下来了,晥晚不怕黑,可是心里想着悲,他会不会迷路了。 她记得,悲很怕黑。 晥晚走在山谷里,喊着悲的名字,点点荧光从草上飞起来,绕着晥晚,像是从天上倾泻而下的繁星,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悲一个人走在山谷里,他很怕黑,虽然常年的厮杀让他变得很冷酷,可是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藏在眼眸的深处。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的黑下去,悲的心难得的波动,他紧紧的捏着腰间的剑,手都有些发白,悲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晥晚看着满天的萤火虫,抓住了好几只,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一边继续含着悲。 悲有些无力的坐在石壁的下面,听见晥晚喊他的时候,眸子里的阴暗消失了一大半,悲循着来源而去。 遮天蔽日的峡谷里,少女一袭粉衫,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光晕,却不知身边已经围绕着很多的萤火虫,她站在光里,眉眼如画,再喊着什么。 悲有些失神,她就好像九天银河里误落人间广寒仙子,少女见眼前人,眉眼里的担心消失了,她站在那里,被光晕笼罩,笑魇如花。 “悲,你在这里啊。” 悲很久都未回过神,晥晚跑到他的身边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弹了一下,疼痛使悲回过神,就听见少女灵动的声音: “笨蛋,害怕的都不会说话了,幸好我来得及时。” 说着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小小的萤火虫从她青葱的指尖飞出,光晕流转进了悲的眼眸。 “你看,会发光,这样就不黑了,你也不用怕了。” 悲哑然失笑,示意晥晚看看她的身后,晥晚回过眸,万千的萤火虫带着流光,飞舞而上,远远盖过了她手里的柔光。 晥晚嘟囔了一句: “那也是我给你的最可爱。” 便跑到萤火虫的下面,开心的跑来跑去。 悲看着她,面具下的嘴不由得勾了起来,眼眸里有些不忍。 这样的她笑的多开心啊,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永生的灵族的圣女。 没有责任,没有烦恼,就只是她,和普通少女一样的她,笑魇如花的她。 悲眼里的不忍开始扩散,他承认他心软了,若是就这样,活一世,呆在她身边那也够了。 可是,若是没了那灵族圣物的庇护,她一定活不过一年的。 他也想,也想自私的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不是自己的,看着她笑,也足矣。 可是,他更不想她死去,或许是他的自私,眼里的不忍慢慢的淡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远处传来晥晚的声音: “悲,走快点啦,再不走,就不要你啦。” 悲快步跟了上去,和她一同在光华里漫步。 嘴上说着淡淡的两个字: “来了。” 晥晚抬起手,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在她的手臂上,她举着手臂凑到悲的面前,问他。 “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这萤火虫好看?” 悲有些无奈的开口: “哪有人和这萤火虫相比的。” 晥晚嘟着嘴: “我不管,你就说是我好看,还是它好看?” 悲失笑道: “你好看,你最好看。” 晥晚听着悲声音里的笑意,心满意足的说到: “对嘛,你就应该多笑笑,不要老板着脸,也不要老叫我主人,要叫我晥晚。” 晥晚盯着他,见悲毫无所动,又说到: “要叫我晥晚,知道了吗?和你说了这么多次,你还是真是不长记性。” 悲有些不知所措,每次晥晚都会说这个问题,他只能沉默。 他不会叫她,晥晚。 因为那会给他无限的奢望,而那样的奢望,是不可以存在的。 第二十七章 还生 1 天微微亮的时候,悲和晥晚才走到暮春。 老远就看见暮春亮着的灯并未熄灭,晥晚疑惑的问道: “咦,灯怎么还亮着?” 步入暮春就看见霄远路端坐在木桌旁,神情有些焦急。 听见脚步声,霄远路回头看见晥晚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快步走过去刚想拉住晥晚,看见她披着悲的外袍,而悲站在她的身后,眸子里有些晦涩: “你,去哪里了?” 说话间,直直的盯着悲。 晥晚有些讪讪的笑到: “那个……我……” “我们去海那边。” 晥晚还未想出来怎么骗霄远路的话,悲就开口了,一句话把晥晚噎死了。 晥晚回眸狠狠地蹬了他一眼,霄远路本来想拉住晥晚的手默默的放下了。 隐去眸子里的不悦,说到: “回来就好。” 转身就准备上楼,就在这时一个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那是一个青衣的男子,墨色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带随意地束着,眸子如墨看着晥晚从阁楼上走下来,勾起好看的嘴角。 晥晚有些愣住,这张脸她很熟悉。 她见过很多次,此时她突然庆幸,她在回来的路上,带上了面具。 男子看着晥晚一直盯着他,浅笑着说道: “我叫,长还生。” 晥晚喃喃着:“长还生,长还生……” 长还生笑到: “姑娘莫非对在下的名字有兴趣?” 晥晚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一直看一直看。 良久后才开口: “你没有病,来我这医馆作何?” 长还生笑了笑,捻起桌上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香清幽,斯人已逝。 长还生掩去眸子里的悲伤,淡淡的开口: “我是来你这医馆作大夫的。” “为何来我这医馆?” “因为这茶香,和记忆里的一般。” 晥晚一愣,看着长还生半晌没有说话。 回神的时候,霄远路此时已经转身上了阁楼,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晥晚皱起眉头,刚想要抬脚追上去。 手就被人拉住了,是长还生。 “姑娘,不知在下是否可以………” “可以可以。” 晥晚蹙着眉不耐烦的打断了长还生的话。 刚想走,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长还生说到: “你跟我过来。” 两人走进了晥晚的小药房,虽然很小,但是长还生扫视四周,发现药材应有尽有。 晥晚心不在焉的回想刚刚的事,看霄远路的表情肯定是生气了。 长还生看着少女随意捣鼓着手里的药,心不在焉的喃喃着什么,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长还生失笑道: “姑娘,再皱就成包子了。” 晥晚闻言,转眸看着长还生,眸子里原本的不耐烦,都消散湮灭,她只是愣愣的看着长还生,手里的药粉突然被她捏在了手里,猛地洒向长还生。 “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你留下来吗?好好回忆下这断肠红吧。” 长还生愣在原地,任由药粉带着毒意,嗅着这熟悉的味道,长还生死死的盯着晥晚,眼眶开始变得红了起来。 “你是萋萋,你是萋萋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长还生疯了一样,狠狠地把晥晚拥入怀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同样的问题。 晥晚没有挣脱开他的怀抱,眸子里甚至还有些留恋,依赖。 长还生的眼泪留下来,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儒雅,此时的他狼狈不堪。 晥晚始终都没有回答他,任由他抱着。 长还生感受着自己心脏狠狠地抽痛,断肠红! 断肠红! 这是只有他的萋萋才会的毒啊。 长还生放开了晥晚,身体滑落在地上,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心脏处,嘴里喃喃着: “萋萋,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抬起眸,细细的打量着少女带着面具的脸,抬起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的问道: “能不能揭下面具……” 晥晚缓缓的抬手拿下了面具,一张姣好的面容出现在长还生的面前。 长还生彻底愣在原地,太像了,这张脸,太像了。 兼职和萋萋一模一样。 长还生想伸手去触碰,却被晥晚躲开了,晥晚吹下眸子,不让他看见眸子里的情愫,缓缓的开口: “解了这毒,让我看看你的医术如何呀?” 长还生愣在原地,看着少女的面容,和那个他刻苦铭心的人儿尽然合二为一了。 很多年前,也有人这般对他说,是她的萋萋,那时她也是这般,这般好看。 “解了这毒,让我看看师兄你,医术多厉害呀?” 长还生笑着说道: “师妹这毒到是奇特,师兄那是闻所未闻呐。” 少女盈盈一笑,有些得意的开口道: “那是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这毒叫断肠红,若是师兄以后负了萋萋,萋萋便用它让师兄给我陪葬。” 长还生失笑道: “你啊,就是这般精灵古怪的,医术不好好学,偏偏对着毒术感兴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萋萋,还生还不快来,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萋萋打开门探出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门外,惊呼道: “哎呀,你真好看,是哪里来的?” 老者狠狠地扣在少女白嫩的额头上,瞪着眼说到: “什么哪里来的,萋萋不得无理,这可是掌门的女儿。” 萋萋眸光流转,笑到: “那就是掌门那里来的漂亮小姐,哈哈哈……” 老者气的跳脚,拿起墙边的扫把就要打少女,少女早就躲到长还生的后面,假装委屈的说到: “师兄你看嘛,师傅老凶我,快管管他。” 长还生笑着一把提着萋萋的后衣襟,把她抓到了老者的面前,只见老者猥琐的笑着: “嘿嘿,没想到吧,你师兄不帮你,臭丫头,哪里逃,上次毁了老夫的仙桃就算了,上上次还偷老夫的仙酒………” 一老一小,在院子里开始追逐打闹。 那名温婉动人的女子轻轻的笑出了声,早就听闻这医仙的小弟子特别调皮,如今一见倒是可爱极了。 眸子转回眼前的少年身上,温柔的笑着道: “公子,在下寒霜,是寒掌门的女儿。” 长还生也躬身抱拳道: “在下长还生,医仙坐下大弟子。” 萋萋跑回来的时候,一把握住寒霜的手笑到: “我叫萋萋,是长还生的师妹。” 说罢有跑开了,而身后一直追不上她的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丫头片子,你给老夫站住。” 第二十八章 还生2 长还生坐在地上,有些颓废,那时他的萋萋,还是他的萋萋。 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对了,是从那个叫寒霜的女子出现。 长还生无力的栽倒在地上,他看着晥晚有些悲戚,缓缓的说到: “萋萋,我受够了,萋萋,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我想你了………” 晥晚看着倒下去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动作,慕南枝听到药房里的动静,就跑了过来。 她看见晥晚衣衫凌乱站在那里,药房里一片狼藉,那个叫长还生的男子,倒在地上,嘴角溢出来点点鲜血。 慕南枝皱着眉,担忧的问道: “晥晚,你们?” 晥晚看着她,缓声道: “南枝,你先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这里。” 慕南枝有些犹豫,还是点点头关门走了出去。 晥晚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长还生,伸出她那青葱的玉指想去触碰他的脸颊。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本来不想的,不想这么做的。 他的那句话 “再皱就成包子了……” 真的很温柔,很宠溺。 晥晚身体一点点的滑落在地上,她靠着药房的门,眸子看着长还生。 “长还生,长还生,还是我该叫你,父亲………”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在那个女人的书架上,明明已经那般破旧了。 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用苍老的指尖慢慢的摩挲着,眼眸里是晥晚从未见过那般的温柔又那般的悲伤。 那是晥晚这一生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 她说,自己要叫他婆婆。 小的时候,她总是给自己讲故事,教自己修行,教自己用毒。 那时晥晚最喜欢的就是婆婆了,她总会用那双苍老枯寂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让她安然的入睡。 晥晚总问她为什么不出去,族里的人都说,她是罪人,所以必须囚禁于这里。 晥晚永远都记得那一夜,她兴高采烈的去找她的婆婆,却在门外听见了,她难以忘怀的事。 “萋萋,小晥晚现在已经是新一任的圣女了。” “是吗,原来她已经如此厉害了呀。”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她吗?” 萋萋笑了笑,有些悲伤有些无奈: “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你就是她的母亲。” 萋萋一愣,竟然笑了起来,笑意里,有些苍凉孤寂: “哈哈哈哈……族长啊,我的小晥晚是何等骄傲啊,若是她有朝一日知道,这被囚禁在这的千古罪人是她的娘亲,而他的父亲不过是个凡人,她会一辈子在这灵族都太不起头的。” 月生有些蹙眉: “萋萋,别叫我族长,叫我月生。” 那老妇人看着灵族组长月生,又一次开口道: “她是你的女儿,灵族组长的女儿,月晥晚。” 月生有些悲伤,开口道: “你何必呢,萋萋。” 其实晥晚知道,早就知道了,从她八岁那一年听到的时候就知道了。 从那一刻起,她再未提起过她的全名,月晥晚。 尽管月生对她真的很好,不管她发多大的脾气都会温润的笑着,可是她也再未叫过一次,爹爹。 其实晥晚横恨过萋萋,恨她的自私,恨她为什么不嫁给族长月生,而要垂怜青睐一个卑微的人类。 直到遇见霄远路,遇到那些明明自己已经快要死去,还在担心着她的安危的人类。 晥晚发现,她一直不屑一顾的人族,带着她这辈子最向往的善意和温柔。 晥晚看着倒在地上的长还生,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 晥晚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慢慢的蹲下去,抚平了他的眉,嘴角轻轻的扬了起来。 晥晚抱住长还生,她从未想过,会在凡世遇见他。 把头轻轻的埋在长还生的怀里,晥晚低低的喊着: “爹爹,爹爹,爹爹……” 尽管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晥晚轻轻的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梦里晥晚做了一个美梦,她梦见长还生带着她去集市了,在哪里,他会抱着自己,会亲昵的叫自己晥晚,会笑的很开心。 长还生也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医仙谷,又遇到了那个他朝朝暮暮的萋萋。 “师兄,什么是成婚?” 长还生回眸,看着一脸疑惑的萋萋,笑到: “成婚啊,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辈子都在一起。” 萋萋蹙眉思索了好一会,甜甜的开口: “那,我会和师兄成婚吗?” 长还生一愣,看着少女懵懂无知,不问世俗的天真,认真的点了点头。 “会,等到我出师,等到我成为有名的医者,一定会和萋萋成婚的。” 可是,他的萋萋终究是没等到他。 梦醒过来的时候,长还生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不在那间药房了,而是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转头便可以看见那棵檀香,幽幽的檀香入鼻,长还生眼里的混浊,清明了不少。 回忆着昨日的种种,那少女的容颜,让长还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吱”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晥晚沐光而来,看着他。 长还生也看着她,那张他在熟悉不过的脸。 晥晚开口了: “你的医术,不错嘛,解了我的毒。” 长还生蹙眉,他什么时候解毒,他从来都未解开过萋萋的断肠红啊。 晥晚不在看他背过身说到: “你留下来吧。” 说完关上门就离开了。 长还生一个人坐在床上,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她不是他的萋萋,却想不通为何如此之像。 长还生从来都未想过那是他的女儿。 在暮春住下后,他慢慢的发现,晥晚似乎很喜欢霄远路。 长还生的医术其实很好,他的药方比晥晚的更适合人族。 长还生磨着手里的药粉,晥晚走了进来,看着他开口问道: “喂,你知道成婚是什么吗?” 长还生手里拿着的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晥晚皱眉: “怎么啦?你不知道?” 长还生袖子里的手捏的微微发白,垂下眸,低着头捡起地上的碎片。 “成婚,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晥晚闻言,点了点头,有些激动的跑了出去。 长还生看着少女的背影,有些苦涩笑了笑,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很清楚,她不是萋萋,甚至除了容貌,她和萋萋很多地方都不像,可是有时候却又那般相像。 可能,是她的脸吧,让长还生对她很有好感。 说来也奇怪,这好感不是爱情,到更像是情亲。 长还生也说不明白,有时看着晥晚在自己面前,就会忍不住的开心。 第二十九章 年末1 长还生慢慢的研磨着手里的药,看着天空中飘飘扬扬而落下的雪花,看着身边无所事事的晥晚,温柔的说道: “马上就是年末了啊....” 晥晚回过眸子看着长还生,自从他来了之后,自己的用武之地根本就不大,所以比原来更加的悠闲了,晥晚疑惑的问道: “年末怎么了嘛?你怎么好像很期待。” 长还生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这么一段时间相处过来,他发现霄远路,晥晚还有悲,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 “年末啊,有一年之中最盛大,最隆重的节日,春节。” 晥晚听着眸子“噌”的一下亮起来,跳下椅子跑到长还生的旁边,兴致勃勃的问着问那。 “那,是不是会很热闹?” “对啊,每家每户都会很热闹。” 霄远路刚刚走进院子,就看见晥晚喜笑颜开的看着自己,刚打算别过头转身就走,晥晚就贴了上来,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嘴里撒娇道: “干嘛还生气,不要生气啦,我们出去逛街吧。” 霄远路生气归生气,却抵不过晥晚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了,晥晚开心的关上暮春的大门,一行六人踏上了去集市的路。 晥晚激动的不得了,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长还生宠溺的看着晥晚,真像个不问世事,不入红尘的孩童,有些呢喃的开口: “真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如这般不问世事......” 傍边的慕南枝听见了长还生的话,顺着他的眸子看着晥晚,嘴角慢慢的仰起,如果说,一开始她对晥晚只有感恩,那现在,他还多了一份感情,晥晚就像妹妹一般,她的天真,是她渴望也想拼尽全力保护的。 “一定会的.....” 慕南枝的声音很轻,长还生一愣,随后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 慕枝华更在悲的后面,一脸期待,因为悲和他说,今日要送他一柄剑,本来是霄远路教慕枝华武功的,可是晥晚总是缠着他做着做那的,没办法,只能换作悲来当老师。 慕枝华很喜欢悲,虽然他不常讲话,可是带自己确是很好,慕枝华总喜欢围着悲给他讲他遇到的趣事和故事,虽然经常得不到回答,却也已经很满足了。 晥晚拉着霄远路这边跑跑,那边跑跑,走到一家裁缝铺的面前,晥晚打量了身后的一行人,衣服都已经有些陈旧了,弯起好看的眉眼说到: “听说,过春节的的时候,要穿新衣服,所以你们都必须换成洗衣服哦。” 说着带头走进了店里,店里的衣服琳琅满目,颜色都极为应景的鲜艳,晥晚除了红色并未穿过太鲜艳的颜色,其实也不是她不想,而是灵族人,生性淡漠,不喜爱着声色犬马的颜色。 晥晚开心极了,挑了一件颜色极为明艳的黄色,凑到霄远路的身边,问他好不好看。 霄远路看着眼前的少女,眉眼之间开心极了,拿着黄色的小袄子,在他面前开心的转圈圈。 “好看,好看,晥晚穿什么都好看。” 听闻这一句话,晥晚嘟囔着霄远路敷衍她,却转身又跑到别的衣服哪里去了。 慕南枝和晥晚两个人东挑挑,西瞅瞅,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可就苦了霄远路一行男人,还有慕枝华这个小男孩,四个人站在店门口好不尴尬。 晥晚突然拿着一套浅蓝色的袍子凑到霄远路的身边,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霄远路看着浅浅的蓝色皱了皱眉,他喜深色,每次身上的浅色都是晥晚挑的,他虽然不喜颜色,但却喜欢挑颜色的人,便还是每次都穿上。 晥晚也给悲挑了一件,是淡淡的紫色,悲什么都没说收下了,慕南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悲穿黑色以外的衣服。 一行人回到暮春的时候,已经日色偏西了,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那里。 晥晚跑得最快,走在前面,主要是因为东西都被霄远路悲还有长还生拿着,晥晚手里除了一包栗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晥晚跑近,来人是海玄,看见晥晚朝他跑来,哈哈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摸了摸晥晚的脑袋,说到: “不知道,暮春可欢迎我这个老头子啊,哈哈哈哈哈.......” 晥晚打开门,笑道:“当然了,海老头。” 刚刚把东西都放下,晥晚看着海玄蹙眉道: “可是我没有买你的新衣服?” 海玄看着晥晚因为思考皱成包子的小脸,脸上笑意更浓了,整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晥晚,这点东西,我还是有的。” 晥晚别过头,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在搭理嘲笑她的海玄,转头看向了霄远路和悲,笑眯眯的说道: “快点,穿上新衣服,给我们看看。” 两个人,被晥晚推着进了房间,晥晚站在门口,调皮的笑了起来,她还没见过悲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呢。 霄远路走出来的时候,晥晚看着霄远路愣住了,他本就还是少年,浅淡一点的颜色反而更衬他,少年明眸皓齿,墨色的长发被白玉冠玩起来,露出白净的额头,一袭蓝衫在走下楼的时候微微扬起,充满了少年意气风发。 晥晚笑了起来: “霄远路,有没有人说过,你穿浅色的衣服真的好看极了。” 霄远路虽然性子不热闹,有些冷淡,但被晥晚这样夸赞,不免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些红晕,看着晥晚身上也换上了那一袭明艳的黄色,霄远路眼里的一袭惊艳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悲站在房间里,看着手上淡紫色的袍子,花纹很精致,那是晥晚给他挑的。 布满伤痕的手,抚摸着光滑的布料,面具下眸子深处的温柔浮现了出来。 晥晚等了很久都不见悲下楼来,便跑到他的门前,敲了敲门。 “悲,怎么这么慢呀?” 门被刷的一下推开,悲愣愣的站在房间中间,看着晥晚。 因为沐浴,墨色的湿发滴着水珠,露出精壮的背脊,布满了伤痕,身材极为好。 而脸上还未带上原本的黑铁面具。 第三十章 年末2 悲愣在了原地,晥晚也愣住了,看着他的腹脊,晥晚红着脸转过了身,有些语无伦次:“悲……悲,我我我,你,你怎么……怎么在洗澡………” 悲也愣住了,瞪大眼眸,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水汽波光粼粼,竟然显得干净单纯无比,很难相信它居然是一个男人的眼睛。 晥晚不是第一次见过悲的脸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笑了一整天,谁能想到,杀气凛然的悲,居然有一张娃娃脸。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晥晚因为这件事取笑了悲好久。 那之后,悲就更不想摘下面具了。 悲有些无奈,站起身,可爱的脸上有一丝红晕,拿过放在旁边的面具带上,出声: “主人,你……怎么上来了?” 晥晚感受着室内因为热水而变得有些热,脸上更热了,听见悲的话,晥晚转过身,用手遮住眼睛,说到: “谁知道,你在洗澡嘛,不是让你换新衣服吗?” 悲穿上晥晚给他的衣服,开口说: “沐浴之后更干净。” 晥晚放下手,看着悲已经穿好了的衣服,连却被一点都不应景的黑铁面具挡着,晥晚皱着眉,走过去。 悲还没反应过来,面具就被晥晚扯下来了,面具落在了晥晚白净的小手里,悲那张乖巧的娃娃脸又露了出来。 墨黑色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脸颊更加的白皙,那张本来可爱至极的娃娃脸此时带着一丝红晕,眸子看着晥晚,此时显得更加可爱了,让晥晚忍不住想上前掐上两把。 悲想把面具从晥晚手里抢回来,却看见晥晚正在打量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晥晚娇笑着说到: “看嘛,不戴面具才更好看。” 悲听着晥晚的话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真的吗?” 晥晚挑着弯弯的柳叶眉,说到: “是啊,本来悲就挺好看的,只是长得可爱了点嘛。” 悲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还是苦笑着从晥晚都手里夺过了面具,带了起来,不再言语。 两个人走下楼,院子里的人都很忙碌,悲有些愣愣的,平常都是他和慕枝华给晥晚他们做饭,霄远路不会做饭,晥晚就更别说了,至于慕南枝是因为不方便,后来长还生忙着出诊,也没有做过饭。 可是现在,一群人在院子里其乐融融的做饭,晥晚也奇怪,走了下来,跑到霄远路身边,好奇的问: “霄远路,你居然在做饭。” 霄远路揉着手里的面,因为水加的不够多,面粉飞的到处都是,身上脸上,连头发上都是面粉,看见晥晚,霄远路起了捉弄的心思,拿起一把面粉朝着晥晚撒去,晥晚根本就开不及躲开,瞬间墨色的头发就被白色的面粉侵蚀。 晥晚愣了一下,瞪着眼睛,怒道; “霄远路,你居然!” 霄远路忍者笑意,脸都忍得通红,晥晚气不过,抓了一把桌上的面粉想扔在霄远路的脸上,却不慎扔在了一旁笑眯眯的海玄脸上,看见海玄狼狈的摸样,晥晚哈哈笑了起来。 海玄站起身拿过桌边的面粉,想要朝晥晚撒去,晥晚娇笑着跑开,面粉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和落在那颗檀香木上的雪一样静谧温柔。 长还生回到院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清院子里的狼藉,就被晥晚的面粉迷了眼睛,晥晚看着平常特别正经的长还生这样,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长还生眯起狭长的眼睛,淡笑道: “看来我,可不能手下留情了。” 说罢,追着晥晚开始在院子里跑了起来,霄远路和悲看到晥晚被海玄和长还生围攻,两人就冲了上去,慕南枝站在一旁,尽管没有参与这个游戏,却还是被纷纷扬扬洒下的面粉弄了满身都是。 慕枝华更是玩疯了,平常除了枯燥的练武和学医,他何时这般玩过,他这个年纪本该是愉快玩耍的年纪,却因为种种只能选择,把晦涩和委屈埋在心底。 暮春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面粉,却又笑得那么开心。 终于慕枝华疲倦地坐在地上,晥晚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长还生看见便开口说道: “既然玩累了,那就应该干正事了。” 晥晚侧过头,懒懒的开口问道: “正事,是什么?” 长还生一脸无奈看着霄远路他们,问道: “你们没和她说吗?” 此时霄远路和海玄才想到今天正真的目的,是做年夜饭。 两个人尴尬的笑笑,拍了拍袍子上的面粉,霄远路转过头对晥晚说: “你先去沐浴吧,完了再下来帮忙。” 晥晚撅着嘴嘟囔: “你们都不洗,我也不洗,全部弄完再去洗就好啦。” 霄远路无奈的点点头,开始收拾脚下的面粉,海玄坐在桌前教晥晚包饺子,晥晚第一次看见饺子,开心极了,伸出小手一点一点的学着海玄,海玄也看着她慢慢的开始,包的很好看。 伸出手揉了揉晥晚的脑袋,称赞道: “真厉害,小晥晚。” 晥晚得意的拿起饺子冲着在远处的霄远路展示,还不忘朝他做个鬼脸,霄远宠溺的笑了笑,而海玄揉晥晚脑袋的这一幕落在长还生的眼睛里,却让他有些莫名的不悦。 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一对父女,垂下眸子,尝了尝刚刚煮好的汤,可真酸。 夜慕慢慢的降临了,雪花在墨蓝色的空中显得更加的雪白剔透,所有人都围在桌子前,晥晚看着丰盛的菜,虽然长得没有很精致,远远比不上那些灵族的大厨做出来的。 可是晥晚觉得比任何时候吃到的都好吃,这时海玄开口了: “谁吃到包了糖的饺子,来年一年都会辛福安康的。” 晥晚眸子一亮,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个饺子,可惜晥晚最后都吃饱了,也没吃到那个饺子,而那个幸运的饺子,落到了慕南枝的碗里。 慕南枝看着碗里被自己咬了一口,糖已经露出来的饺子,再抬头看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晥晚,失笑到: “那我把这个好运,让给晥晚好不好。” 晥晚一愣,却有马上摇摇头,撅起小嘴说道: “要留给你,就算没有着饺子,我也会很幸福的。” 看着晥晚一脸傲娇,又不肯承认的样子,一桌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雪更大了,那一夜暮春医馆的灯一夜都没熄,欢声笑语也一夜都没停,那是晥晚第一次守岁,也是最后一次。 第三十一章 成婚1 天还没亮,有些朦朦胧胧,晥晚躺在床上,更本毫无睡意,看了看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霄远路。 “晥晚,你......嫁给我可好......” 霄远路少年明朗清晰的声音传来,晥晚愣在原地,还没有等她回答,就听见霄远路的声音接着传来: “答应我,和我成婚吧,成完婚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霄远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晥晚的回答,就在他已经打算放弃,不再提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听见了晥晚的声音: “霄远路,我不想回去.....” 霄远路想起那一晚悲和他说的话,那一夜悲像是喝酒喝醉了,他摇摇晃晃的抓着自己的领口,他愤怒的摇晃着他。 “霄远路,你放过她吧,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霄远路抬头对上了悲因为愤怒而红了的眼睛,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浓重的悲伤,和毫不掩饰的烦恼。 其实霄远路早就猜到了,晥晚怎么可能都快一年了,身上的伤却还未好,就连武功也还没恢复,整个人看起来和一个普通人根本没什么两样,感知力下降的那么厉害。 霄远路缓缓地开口了: “我知道了。” 转过身,不再看悲的眸子,有些悲凉的走上了阁楼。 霄远路转过身抱住晥晚,轻轻的说到: “晥晚,不要再任性了,我们回去吧......” “霄远路,如果回去,我们就不会有以后了......即使这样,你也要回去吗?” 霄远路垂下了眸子,良久轻轻的回答道: “嗯。” 晥晚转过身,她揪着霄远路的衣领,眼泪豆大的滴落在床单上,晕染开来,晥晚有些哽咽: “霄远路,我终究是比不过你的那些国仇家恨吗?” 看着晥晚的样子,霄远路捏紧了拳头,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什么国仇家恨,他都不在意了,若是能和晥晚这样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就算挫骨扬灰他也愿意。 可是,他不能,这些和晥晚命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霄远路不再看晥晚委屈的眸子,他低下头。 “嗯。” 晥晚愣愣的怔住,瞪大眼睛,脑海里只剩下霄远路一个淡淡的字,半晌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啊,他根本从来都不想。 “呵,霄远路,既然你这么忘不掉你那些国仇家恨,那你就去啊,何必在这里。” 霄远路的身体轻轻的颤了一下: “当初是我让你来这里,如今成婚便也是了结,让你如了愿,就不要留恋了。” 晥晚有些嘲讽的问道: “了结?如愿?哈哈哈,霄远路这当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长还生的话,还在晥晚的耳边。 “成婚,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晥晚翻身下床,她不再看霄远路了,嘴里喃喃着: “原来,所谓成婚,不过是了结而已吗........” 走到门口,快关上门的时候,晥晚淡淡的话语传来: “我答应你,就当作……了结。” 关上门,晥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霄远路坐在床上,喉咙里有些酸涩,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已经被晥晚紧紧关上的门,霄远路喃喃道: “对不起,晥晚。” 晥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因为很久都没有住人,窗子还开着没有关上,一阵寒风吹来,吹散了晥晚身上最后一丝暖意,晥晚靠着门框,身体滑落在地上。 委屈的哭了起来,边哭便哽咽的说着: “霄远路.....你个混蛋....霄远路..我讨厌你.........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晥晚不知道,霄远路就站在她的房门外,听着她低低的哭泣,却始终都为推开门,抱住她,霄远路抬起头,看着已经一片叶子都不剩的檀香木,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落下,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冬天这么冷。 抬手抚摸着胸前挂着的,很多年前晥晚送给他的那个坠子,琉璃月石。 其实晥晚不知道,也许是从那一枚坠子开始,霄远路幼小的感情,就开始慢慢的不一样了,霄远路抬头看着雪花,嘴角扯起一模没有温度的笑意,他曾经以为他对晥晚的感情只是对向亲人一样的依恋,慢慢的他发现,那不是依恋,而是一种会跳动的温热,是喜欢,是爱。 他何尝不比晥晚自私,他才是那个最想逃避,最想躲藏的人,他本以为他会和晥晚一辈子躲在这里,终是朝朝暮暮,繁华落尽罢了。 他从出生起便和晥晚待在一起,可却要为了不曾谋面的父母离开他最爱的人,霄远路知道,这个想法太自私,太不孝,可是他还是想了。 可是,现在看来连老天都不想让他这么做,霄远路不在停留在门口,而是转身离开了,他不能心软,就算让晥晚此时难过,但至少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霄远路刚刚离开,暗处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悲。 他看见了晥晚哭着跑出来的样子,他知道,他对霄远路说的话,起作用了,听着晥晚哽咽的哭声,悲有些心疼的自语道: “对不起,主人,我只能这么做。” 天终于亮了,雪也不在下了,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慕南枝在知道了晥晚要和霄远路结婚的消息的时候,开心极了,慕枝华见过慕南枝笑,可是从未这般开心,每次都是淡淡的,他想大概她是真的高兴吧。 婚礼的消息很快就传便了整个海渊,很多人都很激动,他们一直都受到晥晚的帮助,可是却拿不出什么去回报,现在他们有的是办法回报了。 晥晚刚刚从房间里走出去,因为哭了一夜,眼睛都有些肿肿的,刚刚走到楼下去,就发现整个院子里都挂满了红火的灯笼和喜字。 慕南枝正在监督着慕枝华的字有没有贴歪,回过头看见晥晚出现,喜笑颜开: “晥晚,你看这些都是那些老人送来的,这灯笼和这字可真是很好看呐。” 晥晚愣在阁楼的楼梯上,同样走出房间的霄远路看见这一幕也愣住了。 晥晚看见霄远路,却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下了楼,开口问慕南枝道: “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慕南枝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晥晚,失笑道: “晥晚,这上成婚用的啊。” 晥晚一愣,反问到: “谁?谁要成婚?” 慕南枝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晥晚: “你莫非傻了不成,你和霄远路啊。” 晥晚抬起头: “啊?” 可是她明明昨晚才和霄远路说的,怎么今天就这般了。 第三十二章 成婚2 长还生站在晥晚背后,用木梳轻轻的梳过她墨色的长发,晥晚垂着眸子,没有半分新娘的喜悦。 长还生把手里的梳子放下,看着铜镜里映出的少女的美貌,抬起手揉揉她的脑袋,宠溺的说到: “怎么,新娘子好像不开心啊。” 晥晚看着长还生关切的眼神,心里的委屈又忍不住爆发出来,她扑在长还生的怀里,声音有些颤抖,轻轻的问道: “长还生,我不想成婚………” 长还生一愣,这些日子里晥晚对霄远路的喜欢他都看在眼里,为何会不想呢。 “长还生,我……怕……怕这是镜花水月……此生奢望只止于此……” “小晥晚啊,这一辈子啊,很长的,哪里能说的清,会发生什么,有什么后果呢………” 晥晚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有些激动的说到: “那若是,真的知道呢?” 长还生对上她清澈却又悲伤的眸子,突然轻轻的笑了: “小晥晚,若是我早就知道和萋萋的结局,那该多好,那我会拼尽全力去改变那个结局……” 晥晚看着他轻轻的呢喃: “改变………吗?” 晥晚不在抱着长还生,而是垂下了手,一抹嘲讽和苦涩的笑意爬上脸颊。 “长还生,你信命吗?你信命不由己,由天吗?” 长还生看着眼前的少女好像变了一个人,好像不再那么天真,反而有些垂暮的老矣。 “长还生,你知道吗?成了这婚,我这场大梦就要结束了……” 长还生看着这样的晥晚,眸子里都是心疼,他不知道对这个少女该有什么样的感情,这张脸和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太像了。 长还生看了晥晚好久好久,抬起了手轻轻的抹去了她眼角已经快掉出来的泪珠: “小晥晚,你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大梦,梦醒了,就物是人非了,与其这样把这场梦做完不好吗,给它留一个就算在记忆里也不会消散的温柔的结尾,好吗?” 晥晚低着头,长还生看不清她的表情,再抬起头时,晥晚不悲伤了,或者说悲伤被藏在了眸子的深处,晥晚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假装轻快明亮的说到: “长还生,继续吧,继续这个结局………” 墨发被全部束起,留出白色的玉颈,被红色的婚服包裹着。 套上最后一件外套,金丝线绣成的腰带,盈盈这晥晚纤细的腰肢,凤冠上那些坠着的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长还生最后将那一抹朱砂点在了少女的眉间,看着明艳动人的那张脸,有些发愣。 若是他的萋萋也嫁给他了,那出嫁那日,也该是这般动人吧。 晥晚回过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起了桌上的口脂,轻轻的抿在唇上,红艳的颜色上唇,为她那张本来就已经倾国倾城的脸又添上几分艳丽。 披上凤霞,眼前被红色遮住,她扶着长还生一步一步的朝暮春外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极其慢,极其小心翼翼。 虽然已入了夜,但却不像往常那般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围满了人,晥晚听见了他们的笑声,看见地上散落这的红色花瓣,嘴角慢慢的上扬,她要嫁的人,是她最爱的少年啊。 婚房在城主府,因为暮春太小了,这场婚礼没有十里红妆的壮观,没有八抬大轿的气势。 只有站在路边充满祝福的城民,还有晥晚和霄远路。 “一拜天地。” ………… “夫妻对拜。” 晥晚只看得见少年黑色底纹上面修着红花的鞋,还有他握的很紧很紧的,那只手。 晥晚一个人坐在婚房的床上,嗅着笔尖蜡烛燃烧的味道。 突然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晥晚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瞬间捏紧了。 门又被关上了,霄远路踏着摇摇晃晃步子向晥晚走去,此时的他已经有些醉意朦胧了。 没有拿一旁的挑杆,而是用手急切的揭开了晥晚的头巾。 一张艳丽灵动的小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霄远路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嘴里喃喃着: “晥晚,你终于是我的了,只是我的了………” 晥晚有些不知所措,红霞已经布满了她娇俏的脸蛋,晥晚也伸出手抱住霄远路,轻轻的出声: “远路,我爱你……” 霄远路低头一个缠绵的吻,吻在晥晚的唇上,就在他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晥晚这阻止了他。 晥晚抬着小手,指着桌上的交杯酒,有些嘟囔: “霄远路,南枝说只有喝了交杯酒才会长长久久……” 霄远路有些哭笑不得说到: “这你都信吗?” 晥晚勾着唇,笑到: “不信。” 晥晚看着霄远路笑了,笑容很明媚,就和少女一样,里只有喜悦,和期待。 霄远路坐了起来,把酒倒在了早就准备好的,精致的酒杯里。 抬起酒杯,递给晥晚,淡笑着说道: “不信,还喝?” 晥晚勾着霄远路的手,看着他,轻轻的将酒一饮而尽。 “只是为了如愿以偿的明明白白罢了。” 霄远路一怔,他也喝下了那杯酒,嘴角有些苦涩: “晥晚,对不起……” 晥晚狠狠地吻在了霄远路的唇上,打断了霄远路的话,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霄远路疼得眯起了眼睛,翻身压下晥晚。 “霄远路,霄远路……我爱你………” 晥晚缓缓的睁开眸子,床榻有些冰凉,她缓缓的做起来,揉了揉发痛的额头,铁链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传来。 晥晚低下头,银色的锁链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锁链很精致,宛如一条银制的手链,此刻却沉重不以。 晥晚垂下某,有些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锁链,眼泪竟然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在那金丝线绣的被褥之上,晕开来。 这是一个昏暗的大殿,只点着几盏不明不暗的烛火。 却足以看清它的恢宏凄美,花弄影,月流辉,水晶宫殿五云飞。 忽然,一丝明亮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宫殿红木雕花的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声音有些清冷,听不出感情: “你做噩梦了吗?” 晥晚抬起眸子,看着来人。 第三十三章 南柯一梦 晥晚没有抬起眸子,也没有回答,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月晥晚,他不过是个卑微的人族,为什么!为什么!萋萋也是这样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些人族!” 晥晚抬起头,微弱的烛光照在来人的脸上,灵族组长,月清。 月清英俊逸尘的脸上此时充满了怒气,晥晚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月生。 “月晥晚,他早就死了,为了他被关在这里你真的甘心吗?” 晥晚又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从来都未回应过月清。 月清气急了,他狠狠地捏着晥晚的脸,把她的头抬起来: “月晥晚,他死了,在你面前,亲手被我杀了,你不明白吗?” 晥晚被掐着脸,被迫和月清对视在一起,她看见了,看见他眸子里的冰凉,看到那个人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倒在她面前的模样,晥晚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月清看见晥晚的眼泪,手僵在那里,下一秒他就放开了晥晚,转身就往大殿的外面走过去,门被狠狠地关上。 晥晚虚弱的倒在床榻上,眼泪开始无助大肆的流了出来,忍着声音,低低的哽咽。 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坐在床榻前,把晥晚抱在怀里,轻轻的抹去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别哭了,主人。” 晥晚朦胧间看见悲,伸手抱紧他,声音特别的小: “悲,我又梦到他了,梦到和他成婚,和他所有的事………悲……我想他了……” 悲轻轻的抚摸着晥晚的秀发,温柔的开口: “别哭了………” 悲拿起床榻边的药,轻轻的抹在晥晚被锁链磨的有些红肿的脚踝和手腕处。 思思凉意袭上晥晚的心头,脚腕没有那么痛了,其实她已经无所谓了,她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好像很多年,总是这么暗无天日。 悲小心翼翼的擦着药,轻轻的开口: “主人,不要再和族长这样了,最后受罪的都是你………” 晥晚干脆不回答,闭上眼睛,良久才说到: “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 悲放下药,叹了口气,起身往大殿的后面走去。 晥晚又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她最想忘掉的一幕又重现在了眼前。 月清的剑毫不犹豫的插入了霄远路的心脏,血滴在晥晚的手上,晥晚想捂住鲜血留出的地方,可是她怎么样都没办法阻止鲜血留出。 晥晚跪在霄远路的面前,痛苦的哭喊哽咽着: “霄远路,你撑住,你不会死的,我和你定过契约,你不会死的……” 月清冷冽的笑了起来,看着晥晚无助的模样,说到: “你以为他能活下来吗,晥晚,好好看看我手里的剑。” 晥晚抬起眉头,看着月生手里的剑,狠狠地愣在了原地,那是灵族圣物,琉璃剑。 晥晚看着眼前越来越虚弱的少年,忽然笑了: “哈哈哈哈,月清有本事你就把我也杀了啊……” 月清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嘴角勾起的笑容,可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晥晚,听话,过来,来爹爹这边。” 晥晚狠狠地瞪着他,扶着霄远路,一点点的往后退,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雪已经下的很大了,落在霄远路的身上,让他胸口的血液结成了冰。 霄远路忍着胸口的疼痛,眼神里都是冰冷,这个男人,晥晚的父亲,说是父亲,可是下手却毫不留情,转过头看着晥晚身上已经多了很多伤口,本来鹅黄色的袄子已经被血染的很红了。 霄远路压下眸子里的心疼,压低声音,轻轻的贴着晥晚的耳朵: “过去吧……” 豆大的眼泪从晥晚的眼睛里掉下来,晥晚抱着霄远路狠狠地摇了摇头,眼睛看着他,因为哽咽,说不出话。 霄远路笑了笑,眸子里都是温柔,轻轻的贴着晥晚的耳朵吻了一下,慢慢的开口: “晥晚,你继续这样,会把我也害死的……你还是过去吧,我还不想死。” 晥晚没有说话,她不傻,她知道霄远路在骗她,骗她过去,骗她不要管他。 晥晚抱得更紧了,月生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手里的琉璃剑无情的又一次插在霄远路的心脏处。 霄远路一声闷哼,痛,无法言说的剧痛。 晥晚猛地扑向月清,抽出腰间的剑向他刺去,月清没有躲开,剑刺过了他的胸腔,晥晚一愣,她以为他会躲开的。 晥晚后退,有些不敢直视月清的眼睛,月清半天都没有动,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把剑,那时他为晥晚亲手打造的,上面还刻着月晥晚三个字,此时却已经被血染的鲜红。 月清有些踉跄,他看着晥晚,有些悲愤的开口: “晥晚,我这个爹爹竟然还比不上这个人族吗?你居然……居然为了他伤我!” 晥晚闭着眼睛往后退去,她不敢看月清的眼睛,听着他愤怒的声音,晥晚有些颤抖的说到: “是你,是你先伤了霄远路,我………” 月清没有笑了,眸子里都是冰凉和怒意,把胸前的见扒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霄远路,晥晚伸出手臂,挡在霄远路面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霄远路在她身后抱住她,眼神里有些决绝。 “晥晚,从今往后,你要忘了我,世上再无霄远路……” 月清提着琉璃剑越来越近了,霄远路狠狠地把晥晚向前一推,把她推入了月清的怀里。 而自己却落入了身后的万丈悬崖,晥晚被月清紧紧的抱住,她疯了一样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月白 清,你这个混蛋,你放手,放手,放手啊……” 晥晚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月清拿下敲在晥晚脖颈上的手,把她抱起来,向灵族的深处走去。 此时一个族人急急忙忙的走上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月生行礼,说到: “族长,和霄远路一行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还有月白姑娘也一起不见了。” 月清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到: “逃掉了吗?圣女醒过来的时候,统一口径,他们一起被杀了。” 那族人点点头,默默的退下了。 第三十四章 预知 乐月清又来过了,他解开了晥晚身上的枷锁,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月清快离开的时候,晥晚才开口了: “怎么,灵族没了我这个圣女,还是不行啊……” 话语里的嘲讽,月清比谁都听的清楚,却只是在身体微微一顿之后,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你以为,你能出的了这灵族。” 晥晚被锁的太久了,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看着一旁的悲,晥晚轻轻的开口了: “悲,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外面?” 悲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抱起床榻上的晥晚,走出了那个大殿,外面又是樱花盛开季。 门刚刚一打开,如暮的春风就卷着樱花淡淡的清香飘来。 晥晚眯起眼睛,温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伸手去接那飘落而来的花瓣,却怎么也抓不住,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悲,你看,好久未见,连这花儿也不和我熟了。” 悲抱着晥晚轻飘飘的身体,面具下的眼睛里全是心疼,她真的好轻,轻的只剩下骨头和皮囊。 “悲,这外界……过了多久了?” 悲把怀里的少女搂的紧了紧,温柔的说到: “八年。” 晥晚微震,回眸看着悲,轻轻的笑了起来: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一定好看极了吧………” 笑意里参杂着慢慢的悲戚,悲轻轻的开口: “嗯,会的。” “悲,把我放下来吧。” 悲闻言,有些担心,却还是慢慢的把晥晚放在了早地上,两只大手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晥晚踩在松软的草地上,白皙的脚踝,被草撩到,有些酥酥麻麻的,看着远处山顶上那棵最大的樱花树,还是那般光彩夺目。 好像又在树下看到那个练剑的少年,他总是会叫自己晥晚,明明说了好多遍,要叫晥晚师傅,可是他好像一次都没交过呢。 晥晚轻轻的声音在悲的耳畔想起: “说了……要叫晥晚师傅的………” 悲一愣,他知道,晥晚又想起了那个她八年都心心念念的人,就连做梦的时候都喊着他的名字。 晥晚转过头,看着悲说到: “悲,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悲点了点头,影藏住眼底本来的悲伤,慢慢的后退,离开。 晥晚赤着脚,走在这个她在熟悉不过的地方,望月崖还是那般静谧,只是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他本来住的那个小屋,已经被火烧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痕迹,晥晚轻轻的蹲在哪里,眼睛里竟不由得有些泪光朦胧,恍惚见,她好像听见有人叫她。 “晥晚,晥晚快点,你太慢了………” 转过头,却只有风在呼啸。 晥晚慢慢的走着,走入了灵族的禁地,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此时正在写什么,没有注意到她。 晥晚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抱住她苍老佝偻的身躯,萋萋一愣,她看着怀里的少女,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温柔,轻轻的说到: “我的晥晚,真是好久都没见到了呢。” 说着还用手轻轻的拂过她光洁的额头,晥晚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塌了,她这八年都没有敢放声的哭过,此时在萋萋的怀里,她狠狠地哽咽着,好像要把这八年来的委屈都哭尽。 萋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安慰着: “不哭,不哭,我的宝贝晥晚………” 晥晚哭累了,就在她的怀里沉沉睡过了去,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没有梦到霄远路,什么都没有梦到。 晥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睁眼便看见了萋萋,晥晚从她怀里爬起来,看着她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有些僵了。 萋萋看着晥晚,笑到: “怎么了,一见面啊,就哭的这么伤心,这可不行我的晥晚。” 晥晚抬起眸子,看着她苍老的面容,把膝盖缩起来,蜷在一起,有些糯糯的开口了: “我最喜欢的人,死掉了………婆婆,我好难过?” 萋萋温柔的回到: “可是,你不是一直担心和他的结局吗?” 晥晚愣愣的抬起头,看着萋萋,眸子里又开始泪光朦胧: “婆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有预知未来能力,为什么………” 萋萋不语,只是摸着晥晚的脑袋,良久才说到: “晥晚,窥探命数是我灵族圣女最骄傲的,等到将来有一天,你真正的可以控制它,就不会这样难过了。” 晥晚摇摇头,哽咽道: “不,婆婆,这不是骄傲,是痛苦,我只能看见我爱的人那般悲惨,可是却无能为力………我不想,不想看到………” 萋萋笑了,那般的笑容坦然平淡: “晥晚,我也恨过,恨过……很多年,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要坦然的接受它………” 晥晚哽咽的更厉害了: “婆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看的见,看得见,却还是改变不了他的死,婆婆………为什么……我这般的无能……” 萋萋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 “晥晚,你确定……他,死了吗?” 晥晚猛地抬起头,看着萋萋,眼泪从眼角滑落,晥晚有些愣愣的: “婆婆,你是什么意思?” 萋萋笑了起来,说到: “就是字面意思。” 晥晚努力的摇了摇头,眼睛里有些迷茫: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看到了他死去的预言,在哪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关于他的未来………” 萋萋淡淡的温柔的开口说着: “小笨蛋,我不是说了吗?你还没有完全的掌控它。” 晥晚愣在原地,她扑到萋萋面前有些激动: “婆婆那你是说,他还没死吗?是不是婆婆你回答我……是不是?” 萋萋等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缓缓的说到: “他的命数不该绝……” 晥晚开心极了她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 “他没死啊,他没死啊…………” 萋萋看着眼前喜极而泣的女儿,忍不住的有些难过,她不知道告诉她这件事,对她是好还是坏,可是看着她这般难过,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看着晥晚的样子,萋萋喃喃到: “希望,我的觉得没有错吧………” 第三十五章 初遇 华丽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车上的铃铛清脆的摇晃碰撞在一起。 一个小婢女端着手里精致的糕点,敲了敲马车的车窗,恭恭敬敬的问道: “小姐,要不要吃点心?” 半晌却未有人回答,小婢女又敲了敲车窗,问道: “小姐,小姐,你在睡觉吗?” 却还是未见里面有人响应,小婢女眸子一惊,暗道不好,连忙掀开车床的帘子,却发现里面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小婢女手里的糕点落了一地,焦急的喊道: “快停下,停下,小姐她,她,不见了!” 围着马车重重的护卫脸色一变,带头的护卫骑着马从对头急匆匆的折回来,看着空空如也的马车,怒吼到: “你们!你们!连小姐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见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愣在原地,那人又喊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搜,难道你们承担的起吗!” 说完士兵们一个个散开到树林里,开始搜寻。 在离人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子带着面纱,正在往森林的深处跑去。 女子一路跌跌撞撞,精致的华服擦破了不少,眸子里带着焦急,听着那些士兵在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跑的更快了,步子也更跌跌撞撞了。 在一处古木处停下,连续的奔跑让女子的体力已经不支了,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听见身后的士兵的声音有一次传来,女子眼里有些绝望,接着向前跑去。 突然,脚踩到路边的石块上狠狠地扭了一下,身体也朝旁边滑去,掉下了山坡,树枝击打在女子娇弱的身躯上,女子发出了连连的娇哼,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良久,鸟儿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叽叽喳喳的,好听的不得了。 莫玉珰缓缓的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伴着蜿蜒在山洞里的爬藤,一起映入眼帘。 身上的痛苦蔓延开来,疼得莫玉珰轻轻的哼了一声,正打算挣扎着坐起来,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声音有些淡淡的,有些关心的意味,很好听。 莫玉珰还是想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扶着她坐了起来,莫玉珰回头才看到手的主人。 眉目如画,面如冠玉,此般长相连女子看了都要羡煞。 莫玉珰愣愣的看了好一会,知道那男子开口才又回过神: “你命真大,从那般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什么大碍。” 莫玉珰感受着他留在自己腰间的手,微微低下头,脸有些红,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和男子这般亲近,虽然害羞但还是低低的道谢: “谢谢公子相救。” 男子默默的点了点头,洞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莫玉珰先打破了沉默。 “公子,小女名叫珰儿,此次逃到这里,是因为家父想把小女卖给一个富商做小妾,小女才落难致此,不知,怎么称呼公子?” “我叫月夜。” 莫玉珰愣了一下,她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又开口道: “月公子,不知这是?” 月夜回眸看了莫玉珰一样,眸子里闪烁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感情,开口道: “叫我月夜就好,这里是太玄国境内。” 莫玉珰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一丝担忧,又问道: “今日是几时?” “你昏迷了三日。” 莫玉珰低下头,心里仔细盘算着,眼里闪过一丝精明: “月夜公子,不知你要去何处,可否带上小女,小女如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落脚,唯有公子可以可怜小女了。” 月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要去办事,带你不方便。” 莫玉珰仔仔细细的观察过月夜,莫约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席紧身的黑色衣袍,虽然看起来很是儒雅,但是莫玉珰是谁,她从小出生的地方容不得她一点大意。 眼前这个叫月夜的男子,明显是个非常的厉害人物,却把自己隐藏的极好,显然是有什么秘密事情要去办。 莫玉珰又一次开口了,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却也不掩饰眼底的算计: “想必,公子有什么不得而知的事情要去办,带上我能更好的掩饰公子的身份,比较不会有人带着一个弱女子去杀人。” 月夜倒也是不惊讶,只是挑了挑眉,沉思片刻回答道: “姑娘,好聪明。” 还未等莫玉珰在说话,就听见了月夜的下一句话: “这般聪明,还会被人卖掉吗?” 莫玉珰一愣,讪讪的笑着,移开眸子,不再看月夜,看来他估计也知道自己身世是瞎说的了。 像是达成什么共识,两人都不在说话,山洞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再开口是还是莫玉珰打破的沉默。 “月夜公子,去何处?” “落月国。” “那真是路途跋涉。” “所以,才让你别跟着。” “公子放心,玉珰虽然比不上那些赫赫有名的高手,自保的能力到还是有的。” “………” 夜幕降临,莫玉珰在月夜升起的火堆旁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月夜站在山洞外,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春的月不似夏日那般明艳,有些出水芙蓉的剔透。 月夜感受着微风划过耳畔,思绪有些远去,今夜的月亮就像他醒过来的那日一般。 摇了摇头,又把思绪拉回来,正准备动身走入山洞,一个东西却从胸口掉了下去,“叮铃”一声,清脆的落在地上。 月夜脸色一沉,着急的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端详着,生怕那东西受了半点委屈。 月光的照耀下,它显得格外明亮,那是一个玉坠,月亮样子的,晶莹剔透的,好看极了。 月夜看着玉坠没有大碍,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气,随后凝视着玉佩良久,嘴里自言自语的喃喃着: “你可不能坏了………” 其实月夜也不知道那个玉坠是谁的,从八年前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带在身上了,他不记得,却隐隐的感觉到,那是对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小心点把玉坠系在脖颈上,又藏于外衫之下,才缓步走入山洞之中。 月夜没有看见,他藏在衣服里的玉佩,开始散发出点点的微光,宛若暮春的樱花点点。 第三十六章 他的淡漠 在太玄国往落月国的官道上,两个身影骑着骏马,缓慢而行。 月夜感受着身前的女人身上的芳香,皱了皱眉,却在莫玉珰转头的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莫玉珰感受着月夜有些温热宽厚的背,脸又红了起来,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月夜,我不会骑马。” 月夜没有低头看她而是看着前方的路,淡淡的回答到: “无妨。” 莫玉珰低下头就看见月夜那双大手握着自己的腰,手上有很多伤痕,莫玉珰分的清的只有一些刀疤,其余的伤痕,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掌,莫玉珰忽然有点心疼月夜,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小手扶上他的大手,喃喃的说到: “这般多的伤,一定很痛吧……” 月夜感受着手上有些温热的气息,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但却并未躲开,有些清朗的声音传到莫玉珰的耳边。 “还好。” 莫玉珰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把头埋的更低了,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 她和月夜已经在路上走了半月之余,两人已经熟络了起来,但是这般亲昵还是头一次,月夜从来都不会拒绝她,但是也从来都不越界。 莫玉珰良久才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山脉,高耸入云,耳边听见月夜如常的声音。 “过了前面这座山脉,便是落月国的地界了。” 莫玉珰张望着远方,被雾气蒙蒙的遮着,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 不由得感叹到: “这落月国的景色倒是比太玄国好了不知道几分。” 月夜淡淡的嗯了一声,边没有再多的话语,两个人骑着马慢慢的步入了雾霭茫茫中。 走了许久,身边的雾气都未散去,如果莫玉珰此时回头,会发现月夜的眸子里,儒雅已经被淡淡的杀意代替,虽然淡淡的,却已经摄人心魂。 在雾霭的深处,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两人,其中一个人开口道: “老大,看她们拿衣服就不是一般人,这次啊,肯定能发一笔大才了。” 被称作老大的人,狠狠地蹬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示意他闭嘴,小声的开口: “你真当大鱼这般好钓,这两人干孤身过我这决埋山,定时有些功………”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月夜慢慢的停下了马,淡淡的开口了: “不想死的话,就称早让开。” 被人打断了话的那人正在怒气上又听见月夜这般嚣张的话语,脸色刷的一下冷了下来,不在隐藏,从迷雾的深处走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月夜和莫玉珰。 “小子,才多的年纪就这般嚣张了,兄弟们给我上!” 说完迷雾里瞬间冲出来很多穿着一席青衣的大汉,向着莫玉珰两人围杀而来。 莫玉珰听见耳边一句轻飘飘的话: “最好,把眼睛闭上。” 莫玉珰愣住,就感觉身后的温度和气息消失了,下一秒,月夜已经拿着剑冲到了那些青衣大汉的身边,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那个下达命令的大汉身边。 “噗噗噗” 连续好多声血液喷溅的声音传到莫玉珰耳朵里,眼前早就是一片血海,竟然一个都没留。 那些人的头颅全部都掉在地上,最惨的是那名下达命令的大汉胸口被生生的缴出一个大洞,血肉飞溅。 莫玉珰根本没来得及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幕幕出现的太快,一股深深地恶心感冲上了心头。 月夜回到马边看着蹲在地上呕吐的莫玉珰,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开口时,声音里却带上了几分温柔: “不是说,要闭上眼睛的吗?” 莫玉珰回头,面纱早就被狼狈的扯了下来,月夜看着她暴露出来的容貌,这是半月一来,他第一次看见莫玉珰的真实容貌。 莫玉珰本来开口要到耳边的话,看见月夜盯着自己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的去遮挡自己的脸。 那张脸,玉魄冰肌,眸子宜笑翩翩,清扬婉兮,合着身上霓裳如,淡月微云般婉转动人。 莫玉珰在月夜的眸子没有找点一点惊讶,也没有一点惊艳。 他始终平静的淡淡的带着一丝温柔和歉意看着她,好像从来都未见她的容貌。 莫玉珰此时有些忘了胸口发恶的难受,眸子里有些不可置信,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见了自己的容貌却无半分动作。 月夜见她半晌都一直盯着自己,眸子里从慌张到愣住,再到不可思议,淡淡的开口问道: “要在这地上蹲到何时。” 说完伸出手,示意莫玉珰拉着他的手站起来。 直到骑上马再次远行,莫玉珰都未回过神。 无论是月夜杀人时的那边冷利肃杀,还是初见她容貌时的淡漠,都让莫玉珰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月夜看着身前的女子很久都没有回过神,回想起她刚刚到惊讶,有些无奈,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那张脸这般的动人婉转,可是自己的心好像死寂一般。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在开口说话,夜色慢慢的降临了。 两人到了落月国最边境的小城,城里灯火通明,街上很热闹,人们来来往往的。 莫玉珰和月夜两人下马行走,莫玉珰看见街边的面馆,食物的幽香飘来,莫玉珰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月夜显然听到了,侧头看向莫玉珰又看看面馆,莫玉珰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你饿了?” 莫玉珰闻言,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此动作,月夜把马牵着走向那个面馆,面馆不大,面条却是香浓。 老板见两人走过来,带着笑意赢了上来: “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两碗面。” 在一旁拴好马,月夜回头和老板说到。 两个在面馆的小桌子前坐下来,桌子很旧,但是被擦的很干净。 莫玉珰此时比白天好多了,脸色已经不是很苍白了,眸子里闪烁着些些的期待,看着老板下面,两人的位置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月夜的俊朗不自知,身边好多姑娘都盯着他暗送秋波,莫玉珰自然是看见了,再回过头看看月夜,他还是那般淡漠,好像没有一点感受到外界的喧嚣。 莫玉珰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入神,这一路上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这般淡漠。 不管是和她起一匹马时,还是杀人时,又或是现在,还有看见自己容貌时,他的眸子里好像总是那般的波澜不惊,仿佛这世界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的波澜。 莫玉珰忽然想,可能这个男人都不知道他的这张脸又多颠倒众生,使无数的少女为之疯狂。 看着看着,不由得入了神,脑子里回想起他关切的声音,他扶着自己宽大的手,还有他总是淡淡的眼神莫玉珰不住到自己怎么了,心口忽然有些悸动。 老板的面带着热气打断了莫玉珰的思绪,回过神,莫玉珰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一下,有些嘲讽。 自己怎么这般,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一样。 第三十七章 掌柜张云 面热腾腾的下肚很是温暖,莫玉珰第一次觉得原来这样朴素的面条也可以这般好吃,看着月夜开口: “它真好吃,你觉得怎么样呢?” 月夜淡淡的点点头,当做回应,却是没有出声,莫玉珰自讨没趣的笑了笑,接着开始吃碗里的面。 两人吃碗面,找到了这个小城里唯一的一家的客栈,客栈不打,却已是这座小城最高的楼,两人步入其中。 守门的小厮见莫玉珰的身上穿着华贵的衣服,带着面纱,一旁的月夜更是气质不俗,裂开嘴笑盈盈的迎了上来,月夜却在他的眸子里看见了一丝踌躇,悲伤,笑意并未达眼底。 走进客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霄远路的鼻子里,霄远路皱了皱眉,客栈里空空如也,更不一个人都没有,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柜台前唉声叹气,根本没有看见月夜两人的出现。 直到小厮开口提醒: “老爷,老爷,有客人。” 那中年男子才恍然惊醒,连连笑着道歉: “抱歉抱歉,请问二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虽然歉意的笑着,却遮不住他的满面愁容,月夜淡淡的开口: “住店,两间房。” 说完把手里的银子放在桌上,转身就上了楼,掌柜有些急切的在后面喊到: “公子,给多了,这钱……” 月夜淡淡的回到: “那就当我把这栋楼都包下来了。” 说完也不等掌柜再做回答,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莫玉珰也跟了上去,留下小厮和老板两人愣在原地。 半晌,掌柜才开口,有些疑惑的问小厮,眼眸里却闪过了丝丝的冷光: “这位公子,是怎么知道我这客栈只有他和那位姑娘的?” 小厮沉思片刻也摇摇头,两人一整纳闷。 掌柜转头看看桌子上的银子,皱了皱眉,走过去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好多碎银子,拿着他们往楼上走去,小厮只是跟在身后未有什么话,他知道自家老爷从来积善积德,帮助了很多人,从来都不会多要别人的东西。 两人一路寻寻觅觅,直到了二楼最后一间房,才找到月夜。 月夜见二人并不奇怪,但还是开口问道: “二位,何事?” 那位掌柜,拿着手里的银子走上去,递给月夜说到: “客官,我是来把这些银子找补给你的。” 月夜没有接过银子,而是喝了一口沏好的茶,淡淡的开口: “张家客栈掌柜,张云,四十四,曾为太玄国上一任总教手下,育有一女张若素,妻子死于霄家之变,女儿于四日前,被山贼带走。” 张云愣住,看着眼前的男子,嘴角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 “公子,是可怜我张云吗?” 说着把手上的银子狠狠地放在月夜旁边的桌上,声音变得很坚定: “我张云一身生为人虚怀若谷,从不与人刻意为敌,处处帮与他人,如今落得此下场,却也不需要公子这般可怜。” 说完就转身要走,身后就穿来月夜惋惜的声音: “好一个,虚怀若谷曾经的你那般耀眼,才气学术名满天下啊,如今落得如此狼狈,你不恨?” 张云要走出门去的脚步,停下了,拳头狠狠的捏紧了,指甲插在肉里,生疼了起来,他回眸看着月夜,眸子里都是阴暗,笑到: “呵呵,公子认错人了吧?在下张云,张家客栈张云,不认识公子所说的什么霄家。” 阴暗的眸子里不留下一丝光明,月夜也低低的笑了起来,抚摸着身边那把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剑鞘里包裹着的剑。 “唰”“碰” 剑脱鞘而出,插在离张云十尺出的地板上。 张云的表情变了,他不在那么讥笑嘲讽,而是愣愣的看着那把剑,缓缓的转过身,死死的盯着坐在桌旁喝茶的月夜,眸子里有太多的感情,不可置信,激动。 小厮看着自己老爷看着那个年轻点男子,一步一步的缓慢的走过去在那把剑前,“砰”的一声跪倒地上。 张云嘴里喃喃着: “霄云剑,霄云剑啊………” 小厮一惊正要去扶起老爷,自打和老爷相识以来,他怎能不知,老爷是多么铁骨铮铮的一个人,就连小姐被带走的那日,他都未曾下跪,未曾求饶。 小厮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就看见自家老爷,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头,额头上已经有些红肿。 张云每磕一次头,都比上一次更用力,悲壮豪迈的声音传来: “这一拜,拜老夫可笑看透天下,满城风雨皆揽过,唯独不留人心难测。” “这一拜,拜霄家世代千口亡魂,罪人张云,此生定血洗太玄,不如愿,便是九曲黄泉。” “最后一拜,拜霄云山,张云生是霄家人,亡是霄家魂,不能与云山共死,是此生耻辱。” 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悲愤,悔不当初的恨意,还有那一抹柔情,留给霄云山。 月夜有些愣住,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感觉到了,父亲的真是存在,他从未见过他,此刻却好像又见过了,他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啊,竟能得此人才如此五体投地。 三次磕完,张云眼眶里竟然已经忍不住的老泪纵横,朝正要来扶起自己的小厮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小厮愣愣的看着眼前热泪盈眶的老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张云就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些哽咽的看着月夜,月夜站起身想把他扶了起来,眼睛里也有些动情,却被张云拒绝了。 “跪在这,跪在这把剑前,我才能稍稍心安。” 曾经的张云啊,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军师,运筹帷幄,算尽天下,无一人不佩服。 张云抬起眸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月夜,感叹到: “老夫老了,竟然认不出少主啊………” 月夜并不意外,拿出霄云剑,他本来就是要告诉张云的,他这般聪明猜的到倒也正常,回答道: “张叔,还是起来吧,晚辈受不住你这一拜。” 张云听着月夜一声张叔,嘲讽的笑到: “少主,罪人张云怎么能配得上你这一声,张叔。” 月夜叹了口气,蹲到张云的面前,要扶起他: “配的起,怎么配不起,张叔这些年从未放弃,为父亲报仇。” 张云闻言一愣,有些苦涩的笑到: “看了少主把我查了个底朝天啊。” 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没有任何要站起来的意思。 月夜无奈,只能说到: “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张云闻言瞪大眼睛,他当然知道月夜的助他所谓何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就听见月夜接着说: “待我帮你把女儿救回来,我们再议,还有我现在叫月夜。” 月夜没有拔起插在地上的剑,便出了门,留下一句话: “我去去就来。” 张云看着月夜远去的背影,喃喃到: “月夜吗?不是该叫霄远路吗?” 有些失神,今日的少年郎当真是意气风发,那内敛的气息,怕是已经入了化丹境。 二十多年前,他还被自己抱在怀里轻轻的逗着开心呢,想到这里张云呢喃自语着: “这时间啊,竟然转身就是二十年载……” 说完看着那把被月夜擦的很亮很亮的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霄云剑,那字挥洒如雨,张扬霸气。 张云抬起手,轻轻的把剑拔了出来,握在手里,轻轻的抚着那三个字,这是他,霄云山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佐证了。 张云的思绪渐渐的远去了,第一次遇见霄云山时,他不过是个落榜的穷苦书生。 第一次见他,五花马,千金裘,少年义气。 第三十八章 玉坠 决埋山中,千埋寨。 寨子今天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贴上了喜字,喜庆极了。 坐在貂皮主位上的大汉开怀大笑到: “呼呼呼呼呼,今日是大哥我的喜宴,兄弟们尽管吃,别客气,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意还未尽,一个瘦弱的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大哥,四弟和他的手下被人斩杀在太玄国入境处。” 首位上的彪形大汉脸色一僵,狠狠地把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眼神里带着嗜血的可怕,阴策策的开口了: “是谁,敢在大爷我的喜宴上杀了我的四弟,是谁!” 声音震慑大厅,引得那些端茶倒酒的婢女瑟瑟发抖。 在大厅外的另一间房间里,一个妙龄女子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喜服,而头盖早就已经被她拿下来了。 张若素皱着眉,她没想到,她这几天无比的乖巧,为的就是得到这千埋寨主,千刀的信任,可是他还是派人守着婚房,让她无处可逃。 张若素脸色开始冷了下来,想到那个满脸油光的彪形大汉,她就犯恶心,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张若素站起来,悄悄的走到门边,小心翼翼的听着门外发两个护卫的聊天。 “诶,他们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你不知道啊,听说四寨主被人杀了,连同他的手下,一个都不留啊,寨主现在震怒了,但是啊查不到是何人而为,现在拿我们这些手下出气呢,听说都死了三个了,活活被打死的。” “太可怕了,幸好咋两守着这新娘,不过我的弟弟就在大厅哪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张若素滴溜溜的转了转眸子,好像想到什么,拿着墙上插着的刀,藏到宽大的袖袍里,打开门。 门口的两个护卫见她这般,转过来看着她,其中一个开口道开口道: “夫人,这是要去哪?大婚的日子,夫人还是待在房间里里比较好。” 张若素到也不急缓缓的开口: “我听说,四寨主死了,是真的吗?” 两人一愣,同时点点头。 张若素又说到: “你们若是不带我过去见见千刀,那你们的兄弟恐怕要死伤无数了。” 两人迟疑,犹豫的开口: “可是……” “千刀这般喜欢我,或许我还能平息他的怒气,不让他真的动怒了,恐怕你们俩也逃不掉吧。” 两个人一听,心里隐隐的担心,只好同意道: “好,我们带你过去。” 三人往宅子里最豪华的大厅走去,张若素跟在两人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深深地笑意,袖子里的剑瞬间割过一个护卫的喉咙,下一秒就出现在另一个护卫的颈前,就在张若素觉得稳拿胜券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躲了过去,张若素脸色大变。 那个护卫阴笑了起来: “寨主说的果然每错,你这几日突然这么听话果然有猫腻。” 说着就要去抓张若素,张若素想逃,可是她一介女子,还未修炼过,怎么可能逃的掉。 就在张若素已经绝望的时候,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了她的耳边: “挺聪明的,就是能力差点。” 下一秒,本来要抓住张若素的护卫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惊的他四周大量,却发现早就没了人影。 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寨主特意要他看好夫人,现在她跑了,那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张若素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在空中飞舞起来,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寨子。 张若素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想起他刚刚的话: “就是能力差点………” 有些莫名其妙,挣扎着说到: “你是谁啊,快把我放下来,不然对你不客气!” 月夜冷冷淡淡的,并没有放下她,也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加快了步伐。 张若素瞪着月夜,仔细一看才发现,月夜极为好看容貌,眉目如画,面如冠玉。 张若素一时间愣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月夜已经把她放下了。 张若素愣愣的站着,月夜已经走了很远了,在前面说到: “你再不快点走,你爹爹会担心。” 张若素听到此话,马上就明白了月夜的来意,看来他是爹爹认识的人,所以才会来这里救自己,想到这里快步跟了上去。 月夜走在前面,皱起眉,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张若素刚刚跟上去,就发现月夜停住了,她走上前去,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月夜转过头,眸子里有些急切: “你先回去。” 说完转身就打算往回走,张若素一把拉住月夜,有些生气: “你疯了吗?你现在回去,就是去送死!” 月夜没有丝毫的犹豫,甩开张若素的手,说到: “是很重要的东西。” 张若素看着月夜毫不顾忌的往回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回来,快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得过命啊?” 月夜的身形愣了一下,低下头,瞬间的失神,脖子间那个玉坠早就已经不见了。 月夜转过头看着张若素,开口了: “有。” 风吹动树林,吹动着他墨色的长发,定格在这一幕,张若素呆呆地看着月夜,他语气里充满了肯定,可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带着迷茫和徘徊。 月夜找了一整个寨子都没找到那个玉坠,身后传来人声: “你可是,在找这个?” 月夜回眸,那判若星辰一般的玉坠就出现在那人的手上,月夜顾不得思考,冲上前去想夺下玉坠,旁边一人叫到: “就是他,就是他,夫人就是被他带走的!” 拿着玉坠的人,正是千埋寨大寨主,千刀。 他急急的躲开,月夜抓了个空,千刀见月夜没抓到,笑了起来: “小杂碎,老子的女人你都敢绑,不要命了!” 月夜眸子一冷,杀意从瞳孔里蔓延而出,无情的看着千刀,一字一句的说到: “还给我……” 千刀见他这般表情,心里一颤,这股杀意好浓,比他一个经历了几十年杀戮的人都浓郁。 千刀心里有些打鼓,升起了想退缩的心里,可是他看着弟兄们都看着他,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壮着胆子开口: “你……你不想活了吗,尽然这样和老子说话!” 月夜眼睛里最后一丝淡漠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千刀的面容,凌冽的杀机围绕着在场的众人,月夜冰凉的话语落下,宛如地狱的修罗一般。 “我,给过你机会了。”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那股气势带着凌冽的杀机泯灭了天地之间所有的气息。 千刀开始颤抖,这股气息,太强大了! 千刀一步一步的颤抖着后退: “快逃,快逃,他是……是化……化丹……化丹境!!!” 旁边的二寨主,千刃有些不可思议: “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怎么可……” 千刃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的大哥开始颤抖,他大声的吼道: “不会的,我见过,我见过,和他一般恐怖,啊啊啊啊!” 千刀恐惧把玉佩扔在地上,慌乱的往寨子的外面跑去。 月夜看着玉佩被扔出,跑过去想接住,却还是慢了一步,玉坠“叮铃”的一声,在地上碎裂开来。 月玉坠里的星辰渐渐的散去了,在地上一点点的碎裂开来,月夜跪倒在地上,看着已经四分五裂的玉佩。 心口开始狠狠地绞痛在一起,痛到月夜不能呼吸,好像有什么东西和玉坠一起消失了。 月夜朝天怒吼一声: “啊!!!” 还没有跑到寨门口的千刀,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把寨子建的这么大,听见月夜的怒吼声,千刀回过头,他看见月夜朝他而来。 下一刻,千刀的世界静止了,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在天空中旋转着落下,然后世界彻底的一片漆黑。 第三十九章 细心照料 莫玉珰和张云被张若素拉着赶到的时候,三个人的心都狠狠的颤抖了起来。 血光冲天,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阵阵腥风令人作呕,地上到处都是残肢破体。 千埋寨,一千口人!!竟然无一人生还,他们的鲜红的血液和那挂着的灯笼相互照应在一起,场景宛如九曲地狱一般。 张若素和莫玉珰哪里见过这副场景,两个人心里一阵有一阵恶心更本忍不住。 张云倒是没那么夸张,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连他一个跟随者霄云山征战过沙场,屠杀过蛮兽的人,看到这一幕是心里也开始发颤。 还有一些无辜的婢女,他们一个都没有逃脱命运的残忍,张云找到月夜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张云看着周遭的这一切,嘴上不由得喃喃着: “罪孽啊,罪孽啊!” 这里有很多人罪不该死,可是月夜一个都未留下。 张若素和莫玉珰更不不敢踏进这个寨子,两人甚至不敢转头,只敢背对着,两个人抱在一起,有些瑟瑟发抖。 张云刚刚背起月夜的时候,月夜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呢喃着: “玉坠………我的……玉坠…” 张云听着他的呢喃,看着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玉坠,有些艰难的蹲下去,小心点捧起玉佩,背着月夜走出了寨子。 莫玉珰见两人出来,看见张云背上,浑身是血的人,心里漏了一拍,顾不得难受,冲到张云身边,急切的问道: “他……他怎么了!?” 张云摆摆手安抚道: “只是晕倒了,没什么大碍。” 月夜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周围一片白雾,看不清四周,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 “笨蛋,我送你的东西,都不好好保管,小心我不理你了……” 月夜想努力的看清她的面容,可是却怎么样,都看不清,月夜有些着急,想去抓住少女,却落得空空如也。 画面一转,他又现身于闹市之中,天上七彩斑斓的烟花开始绽放,少女轻轻的声音传来: “霄远路,我要和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月夜还来不及回答,少女又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黑暗,月夜有些颓废的坐在地上,嘴里默默的念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月夜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想就此沉沦与这黑暗之中……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清丽温婉的女声: “月夜,月夜,你快醒醒,快醒醒………” 月夜猛地睁开眼睛,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梦中的少女,月夜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嘴里自言自语着: “好…好…要和你……要和你……执子之手……” 莫玉珰愣在月夜的怀里,月夜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间,他的大手紧紧的搂着莫玉珰的肩膀,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和你………执子之手………” 声音续续断断的,很轻,很温柔,那是莫玉珰从未听过月夜说过的语气,那般的温柔动听,好像这世间再华丽的辞藻都比不上从他口中脱口而出,这短短的,普普通通的话语。 莫玉珰心里忍不住的碰碰直跳,她知道,月夜不是在对她说,可是还是忍不住心间的悸动,一丝红晕爬上脸颊,她轻轻的回抱住月夜,安抚到: “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半晌,抱着莫玉珰的人都没有动静,莫玉珰轻轻的喊了一声也没有得到回答,她把月夜轻轻的扶着躺回床上,看着他又一次睡过去的睡颜,有些无奈的笑笑。 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的替他擦掉额间的汗水,看着月夜紧紧皱着的眉,把手放在他眉间,替他抚平眉间的纷扰。 莫玉珰坐在床头一直看着月夜,她想不通,平常那样淡漠的月夜,怎么会这样大开杀戒。 他们一路从太玄国而来,到了这里,一路上,凡是看见穷苦的人,他都会帮助他们。 一路上连她都赞叹他的毅力,他好像从来都不烦那些人,反而很有耐心,很细心。 莫玉珰经常被这样的他吸引到移不开眼睛,可是昨日那样的惨烈,让莫玉珰有些不信是他的作为。 整个落月国都震惊了,盘踞在边境决埋山上百年的千埋寨,被人一夜灭门,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落月国暗中派出了好多高手前来探查,却未有所得。 落月皇宫 年轻的皇帝站在九曲一折的宫廊上,远眺着池塘里的莲花。 身后有黑色衣服的人前来,匍匐跪下: “陛下,千埋寨一事,属下排多人去打探,却都没什么消息………最后只查到了……” 见身后的人不说话,年轻的皇帝转过去,看着黑衣人手上一片好像什么碎掉的玉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从那黑衣人手里接过那个碎片。 “你退下吧,无妨。” 黑衣人闻声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未来过。 少年皇帝拿着手里宛如琉璃一半剔透的碎片,思绪渐渐的远去了,半晌终了,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喃喃到: “是你吗?远路哥哥……” 张家客栈 月夜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靠着自己床边沉沉睡去的莫玉珰,她本来嫩白的眼下,已经有一圈淡淡的青黑。 月夜坐起来,身上并没有什么感觉唯独心里好像空落落的,他急忙四周找寻着什么,看见枕头旁四分五裂的玉坠,一股淡淡的杀气又蔓延开来。 月夜起身,把莫玉珰小心的放在床榻上,捧着玉石急急忙忙的踏出房间,以至于忘了给她盖上被子。 张云看见月夜的时候,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玉坠碎裂的地方黏在一起,可是碎的太多半了,每一次刚刚粘起来,就又碎裂开来,月夜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眸子里竟然藏着些许的委屈。 一不小心,被玉坠割破了手指,血液滴在上面,晕染开来,让本来清一色剔透的玉坠,染上了几分妖艳。 月夜仔细的查看,却发现玉坠少了一块,眉头皱的更紧了。 张云把这一幕都看眼里,谁能想到,那个如同修罗一般杀了千埋寨一千口人的人,此时竟然这般的,像是儿时得了玩具的孩童,小心翼翼的。 就在这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月夜抬起头看见张云,开口: “张叔。” 张云顺势坐在月夜旁边,调侃到: “人家珰儿姑娘,可是在床边收了你三天三夜,你现在就在这粘这玉坠?” 听闻此言,月夜微微一愣,他抬起头看着张云: “这个玉坠,很重要………” 张云挑了挑眉问道: “我猜猜,是你别的小相好送给你的?” 月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起了眸子看着天边的明月,半晌才缓缓的说到: “我不知道……” 张云有些纳闷,不知道?你这般宝贝。 就听见月夜接着说: “我……十六岁之前的记忆,我一点都记不得……” 张云闻言一愣,问道: “可是……少主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 月夜苦笑: “那是因为流星阁的残宵阁主。” 第四十章 偷东西 张云一愣,问道: “这么说,是……” “对,是他救了我,在八年前,也是他告诉我霄云剑的事。” “这么说少主此行是为了………” 张云还没说完话,就看见莫玉珰缓缓的朝两人走来。 莫玉珰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两人坐在那里,有些尴尬的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缓缓的走过去,有些抱怨: “你醒了,怎么不把我也叫醒。” 莫玉珰的目光停在月夜被玉坠割破的手上,不留痕迹轻微的皱了皱眉,问道: “你的手?” 月夜抬起手看了看,再看看莫玉珰,浅浅的回应: “无妨,小伤。” 莫玉珰看他这个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眼睛移到他手里已经被血染红,但却已经被粘好的玉坠。 那个东西,对他很重要吧。 莫玉珰默默的想着,忍不住又看了好几眼。 次日,张云发现月夜已经没了踪影,桌子上只留下一封信。 张叔: 长安流星阁。 月夜 一大早,张若素才刚刚起来,就看见客栈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桌子椅子都已经整理好盖上了白布,张云转头见张若素,浅浅的笑到: “若素,我们要离开了。” 张若素一愣,却也没说什么,淡淡的用美眸留恋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小楼。 张云站在阶梯下,看着张若素,却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半晌张云收回眼光,喃喃着: “怜怜,我终于要为你报仇了……” “月夜,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莫玉珰有些迷茫,开口柔柔的问道。 月夜看着远方,淡淡的说: “落月皇宫。” 莫玉珰一愣,问道: “你认识落月皇族之人?” “不认识……” 莫玉珰有些奇怪,侧过身子,想看看身后起马的人,月夜抬起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说: “乱动,会掉下去。” 莫玉珰感受着秀发上温暖的掌心,心里又开始碰碰乱跳,她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看着远方,嘴上随意说着岔开话题的话。 “可是,那你去落月皇宫做什么?” 半晌莫玉珰才听见月夜的声音: “偷东西。” 莫玉珰突然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哈哈哈,月夜,你疯了吗?我承认虽然你很厉害,可是到一个国家的皇宫重地去偷东西,这也太荒唐了吧……哈哈哈” 月夜倒是并不在意莫玉珰笑的花枝乱颤的身体,只是看着前方。 落月国皇城 月夜刚一打开门,就看见莫玉珰站在门口,莫玉珰也看见了月夜,他穿着一席更加紧身的夜行衣,把他健壮姣好的体格显露无疑。 莫玉珰惊讶的开口: “你真的要去偷东西?” “嗯。” “可是我们走了好几天诶,你至少先休息一下吧。” 月夜看着眼前的莫玉珰,一袭冰蓝色的锦袍,包裹这她玲珑的身躯。 因为焦急还没来得及拉上的外衫凌乱的落下露出白皙的颈肩,略施粉黛的脸颊并没有用面纱遮着,眼眸里闪着淡淡的担忧。 月夜抬起手拉了拉她要滑落下去的外衫,整理好顺便摸了摸她的头,离开的时候,淡淡的话语留在莫玉珰的耳边: “你穿这身,很好看。” 莫玉珰回过神时,月夜早就没影了,莫玉珰羞红着脸,有些无奈的对着月夜离开的方向娇斥: “你……你不要岔开话题!” 莫玉珰只能走回自己的房间,回想着刚刚月夜的打扮,心里的担心更胜了,他该不会真的要去皇宫里偷东西吧,她可是比谁都知道皇宫里有多可怕,机关阵法多到数也数不清。 月夜没想到,这落月皇宫这般好闯,他竟然一点危险也没有遇到。 直至一座有些破旧的大殿前,月夜挺住了,不再前进,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了。”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墙边跑了出来,冲向月夜,抱住他在他的身上蹭了又蹭,声音很明亮: “远路哥哥,果然是你!” 月夜皱起眉,远路哥哥? 看来残宵说的没错,这个人恐怕可以帮他回忆起那段记忆。 那明黄色的身影抬起头,弯起眉,开心的笑了起来,白白净净的皮肤,眼睛很剔透,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 有些似曾相识的模样,可是脑海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月夜淡淡的开口了: “你是?” 少年一愣,显然是因为月夜记不得他,眸子里带上了几分失落,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也不在抱着月夜,有些委屈的开口: “远路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枝华啊。” 月夜顿了一下,枝华? 声音淡淡的脱口而出: “我知道,落月的皇帝。” 慕枝华瞪大眼睛,眼前这个人明明和霄远路长的一模一样,可是却是如此的不同,更冷淡,更无情,那眸子里的儒雅根本没有直达眼底,而眼底里除了冰凉和无情没有别的东西。 慕枝华忍不住又退了一步,难道说他认错人了?! 月夜看着这个落月国的小皇帝,一步一步后退,显然是认为直接弄错人了,淡淡的解释到: “你没认错,只是我记不得了。” 慕枝华显然是被猜到了心思,有些诧异,停止了后退,有些谨慎的问了一句: “所以,你真的是远路哥哥?” “嗯……” “可是你,为什么记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 短暂的对话之后,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慕枝华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知所措,一个身影款款的从慕枝华身后走来。 一袭白衣映着她的脸,在月光下有些朦胧,慕枝华转头看见来人,喊道: “母后,外面天凉,你怎么出来了?” 慕南枝抬起眸子看着月夜那张她很首次的脸,缓缓的说到: “枝华,不打算让霄公子进去坐坐吗?” 慕枝华才醒悟过来,立马拉着月夜的手,跑进了那个宫殿。 月夜感觉自己忽然被这个小皇帝牵起了手,眸子里有些不悦,他最不喜欢有人碰他。 不过也没有挣脱,只是跟着他步入了他此行目的地的那座有些陈旧的宫殿。 第四十一章 记忆的空缺 月夜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座很旧很旧的宫殿,偏店还有被烧过的痕迹,可是却没有被翻修,而是留着记忆里最后的样子。 月夜扫过慕南枝,很美,可是袖子里却空荡荡的。 三人在殿中坐下,茶已经沏好了,仿佛是早就知道他的到来。 慕枝华急急忙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月夜,眼睛看着他,示意月夜接过去。 月夜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他那块找不到的玉坠碎片,月夜从怀里掏出那个玉坠,小心翼翼的那最后这一块塞回去,玉坠终于完整了,可是依旧是四分五裂的。 慕枝华看着那个玉佩,眸子里都是惋惜,轻轻的说到: “它碎了,我想远路哥哥就是因为它,才杀了这么多人吧。” 月夜抬起眸子,也不做答,只是看着慕枝华,半晌才开口: “我习惯叫我月夜。” 慕枝华和慕南枝两人明显一怔,都垂下了眸子,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的气息。 “我们从前人认识吧。” 慕南枝没有抬起眼睛,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时候慕南枝开口了: “我怀疑,我们的记忆被人篡改了。” 这一句话犹如惊天霹雳,月夜难得露出了其他的表情,眸子里都是惊诧,慕南枝接着说到: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随意的改动别人的记忆,可是,感情是抹不去的,就算已经把那个人忘的干干净净了,可是对她的感情不是一直藏在心里吗?” 月夜看着慕南枝,此时她的眸子里全是悲伤,悲伤这自己想不起那个很重要的人。 月夜本来充满希望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有些失落,话语间更加冷淡了: “所以,你们也记不得她?” 慕南枝和慕枝华都摇了摇头,慕南枝接着开口: “明明她就是活生生存在回忆里的人,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月夜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清香悠远,虽然是上好的茶,却又比记忆里好像差了几分。 “我记得………记得她的名字………晥晚。” 慕枝华突然开口了,他带着少年稚嫩的声音停留在大殿里,回旋在月夜的耳边,或许是孩子对感情的纯粹,让他还记得念念不忘的人。 而他们这些早就被世俗玷染的人,早就已经忘了,最纯真的感情。 月夜喃喃到念着: “晥晚,晥晚………”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要迸发而出,月夜痛苦的闭上眼睛,好像有人在叫他念诗,念的是什么,他怎么样也听不清。 月夜想要里那个人近一点,可以每走一步,心就更痛了,八年前那个受伤的位置,揪心的疼。 月夜顾不得疼,他想记起来,记起来那个被他遗忘了的很重要的人,疼痛开始麻木,月夜也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刻,他好像听清了,听清了记忆里的那句诗。 远路应悲春晼晚……… 月夜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慕枝华着急的冲了过去,他含着: “远路哥哥,远路哥哥,你怎么了!?” 很多人涌入了大殿,慕枝华有些着急,吼道: “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去找太医,听不懂吗?快去!” 月夜置身于一片闹市,又是这个梦。 “霄远路,我要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月夜有些痛苦,他想抓住那个人的手,可是又一次消失了。 月夜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身上溜了一身的冷汗,他环顾着四周,是一个极为华丽的房间。 对了,他好像在和落月皇帝聊天,后来他就没有了直觉,是因为强行想记起来的原因吗。 月夜揉了揉胸口,哪里陈年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 “吱”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是,慕南枝。 她款款的走来,有些关切的问道: “你醒了?” 月夜点点头,想动一动身体,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生疼的很厉害。 慕南枝笑笑,说到: “动不了了吧,我也曾经想记起来过,那种痛真的很难受。” 月夜皱眉,眸子里冷光幽幽,回答道: “这么说,果真和你说的一样,我们的记忆被人篡改了。” “而且,还是一辈子都别想再想起来的篡改……” 慕南枝的话,很轻,可是月夜却听得格外清楚,心头有些发酸,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吗? “哗啦啦”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突如其来的雨,没有任何的征兆。 这是暮春最后的留恋,却不能阻挡朝着灼热的夏日而去。 慕南枝缓缓的坐在月夜的床边,轻轻的念着: “月夜吗?那时的少年,尽然已经变成了流星阁的月夜。” 月夜并不惊讶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淡淡的问道: “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慕南枝弯起眉眼,思索片刻: “少年意气风发,风华正茂,比现在,多了一份温柔,一份念想,一份爱意,还有青涩。” 月夜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我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慕南枝缓缓的说到: “是啊,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是你救了我和枝华,在海渊,在暮春。” 月夜有些不解: “海渊?暮春?” 慕南枝有些无奈: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月夜靠在床头听着慕南枝讲他们过去的事,雨声还在哗啦啦的。 天色都开始有些昏沉了,慕南枝的故事才讲完,月夜开口问道: “那你们,怎么回到了这皇宫?” 慕南枝眼神有些晦暗,站起了身,看向黄昏的暮色。 “因为,我舍不得他的江山,就这样灭亡………” 那一夜,落月国的军队停在了暮春医馆的外面。 小小的医馆,在大大的军队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华贵的马车上,走出来一个夫人已经双鬓斑白了,她抬起眸子,看着暮春的招牌,眼眶有些湿润。 开门的是慕枝华,妇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少年,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兼职一模一样。 妇人跪倒在地上,华服被路边刚刚下过雨的泥泞粘湿。 她紧紧的抱住那个孩子,她一开始不信的,她不信南枝还活着,她以为那是假的。 知道她看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她终于信了。 他的眸子,和她的北华兼职一模一样,一样的灵动。 慕南枝站起身撞到了桌上的茶壶,茶壶掉在地上碎落了一地。 慕南枝看着那个妇人,慕北华的母亲。 慕南枝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开,躲开她的视线,她还有什么脸去面对那个温柔的女子。 妇人放开慕枝华,喊住了慕南枝: “南枝,别躲,我不恨你,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慕南枝背对着妇人,那些被她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之间击碎了她的防御,眼泪夺眶而出。 妇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慕南枝,感受着她空荡荡的袖子,眼眶里也致满了泪水,她有些苦涩的哽咽道: “南枝,和我回去吧,回去看看北华和你爹爹守护的江山,好吗?” 慕南枝这一刻眼泪疯狂的涌出,她拒绝不了,拒绝不了这个妇人的请求,声音很小很轻。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 妇人,让慕南枝转了过去,四目相对,慕南枝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坚定和那她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的温柔。 “南枝,你和那个孩子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怪你,从来都不怪……” 妇人好像怕慕南枝还是不答应她,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有些颤抖的拿在手里给慕南枝看: “南枝,南枝,你看,北华留给你的信。” 慕南枝的目光死死的定在那封已经有些陈旧的信上,那个字,她许久未见了。 南枝亲启。 第四十二章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慕南枝道故事戛然而止,而窗外的雨却依旧还在下。 月夜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慕南枝不想告诉任何人,留在心底,念在怀里就好。 慕南枝转过头,逆着光,眸子分外的明亮,笑了起来: “霄远路,你在我这里就是霄远路,我不管你是霄云山之子,还是流星阁的杀手,在我这里,你只是那个愿意帮助我的少年,雪中送炭的少年………” 月夜看着慕南枝光亮的眼神,听着她铿锵有力的话语: “父亲从小就教我,为人应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所以不管的敌人是谁,我和枝华都会站在你的背后,就算是太玄国也一样。” 月夜第一次被这双眸子震撼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不怕吗?” 慕南枝转过头看着月夜,浅笑着: “或许你记不得,但是我记得每一分的情谊,所以不怕。” 月夜也没有反驳慕南枝,他知道整个落月国的力量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客栈里,莫玉珰都快急死了,月夜居然三天都没有回来。 莫玉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皱着眉,按道理来说,没有传出他被擒的消息,应该就是没事,可是为什么这么久都还没回来。 门被推开了,还是那件熟悉的黑色衣袍,月夜站在门口,脸上淡淡的笑意,看着莫玉珰: “久等了,睡得好吗?” 莫玉珰足足愣了两秒,然后有些生气: “不好!” 月夜并没有在意她的情绪,而是说到: “出去逛逛,今夜过了,我们就走了。” 莫玉珰有些无奈: “啊,那你偷到了?” “没有” “你到底要偷什么啊?” “记忆。” “记忆能偷?你当我傻啊!” “…………走吧。” 两人走在街上,莫玉珰气的连面纱都没有带,果不其然,成为了街上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月夜看着周围人的眼光,轻轻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看到街边的面具,随意的取下一个,扔了些银子给老板,拿着面具放在莫玉珰的脸上,并且帮她系好带子。 莫玉珰抬起头看着月夜,月夜也看着他,眸子里有些愣神,直直的看着她。 莫玉珰被看的有些脸红,别扭的撇开头,月夜猛地回神,轻轻的话语说了出来: “长成这样,就带好面纱。” 莫玉珰一愣,瞪大眸子,有些生气: “什么叫,长成这样!” 月夜也不理她抬起头就要离开,一个声音传来。 “惹这么美的小姐生气可不好啊~” 一只手搭在了莫玉珰的肩上,莫玉珰脸色一黑,眸子里全是厌恶。 “把手,拿下去。” 月夜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他转过身,身后酒家的灯照在他身上,背着光,莫玉珰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好看。 夜色出衬着他好看的眸子,总是那么淡淡的,和她以往遇到的人都不一样,没有惊艳,没有讨好和谄媚。 他好像永远都站在那里,离她不近夜不远的地方,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莫玉珰想起,自己年少时,就是希望嫁给这样的人吧。 萧萧肃肃,淡漠如水,温其如玉,乱我心曲。 莫玉珰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垂下眸子,自语道: “我什么时候……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了……” “什么时候都有。” 月夜的话,还是那般淡淡的,伴随着手骨裂开的声音,和惨叫的声音。 莫玉珰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夜,心里猛然之间,好像有什么轰然坍塌了,嘴里念着他的话语: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嗯。” 牵起莫玉珰的手,带她离开喧闹的人群,一直一直往前走,渐渐的人烟好像少了,月光也明亮了。 莫玉珰感受着他有力温暖的手掌,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慌乱的心动。 “月夜,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说,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难道不是吗?” “你………” 莫玉珰的话没有说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话。 月夜看着街道上人已经不多了,就放开了莫玉珰的手,谁知道下一刻,莫玉珰又拉住了他的手,把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看着月夜。 月夜低头看了看被莫玉珰牵着的手,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也没有甩开。 莫玉珰红着脸,使劲的抓着月夜的手,声音轻轻的问道: “月夜,你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我的爹爹要把我嫁给一个地主,其实那不是瞎编的,是真的,只是那个人比地主还要富有。” 月夜好像没有什么表情,莫玉珰也不在意,苦笑着继续说道: “若是,若是我不嫁给他,我的爹爹可能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莫玉珰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月夜,你说我,还可以喜欢别人吗?” “可以。”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很直接的答案。 莫玉珰愣在了原地,看着月夜并没有回过头,只看得见他随意扎起的墨发,在风中飞舞。 莫玉珰皱起眉,有些惆怅,迷茫: “可是,我的爹爹呢?我要置他于不顾吗?” 月夜终于回过头,看着莫玉珰,反问到: “那情亲和爱情,你选哪一个?” 莫玉珰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眸子,突然间有些释怀,苦笑着没有回答,她无法选择。 莫玉珰一直拉着月夜的手,好像从哪里传来的温暖,能让她平静心里的烦躁。 直到回到客栈,月夜把莫玉珰送到房门口,开口: “明天我们就走了,做个好梦。” 说罢,转身便要走,莫玉珰猛地喊道: “等等。” 香软的唇,吻在月夜的脸颊上。 “嘭” 房门被狠狠地关上,莫玉珰顺着门,滑落在地上,心在猛烈的跳动,脸上红霞满天。 莫玉珰捂着发烫的脸,她干了什么!她居然主动吻了一个男人! 莫玉珰整个思绪都乱掉了,她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回神。 月夜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莫玉珰会亲他。 眸子里有些无奈,有些不忍,半晌,那些情绪都被掩盖住了,眸子里依然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平静。 第四十三章 柔骨魅宗 随后的好几天里,莫玉珰连抬头看看月夜的勇气都没有。 她一抬头,就想起那晚的事情,脸红不以。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落月国,到了清风国的边境,不同于落月国的温婉,清风到处都透着肃杀之意。 远远的就看见了,清风边城的宏大和肃杀,墙头的士兵也依稀看得见了,站成一排非常整齐。 月夜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昏昏沉沉的莫玉珰。 “你还好吗?” 莫玉珰比较是个没有修炼过的女子,哪里能扛得住长途跋涉的艰辛,此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莫玉珰听见月夜有些关怀的声音,本来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她低下头,小声的说: “没事,没事……” “是吗?” 月夜的反问,让莫玉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脸蛋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他是在关心自己吗? 异香突生,飘荡而来,嗅入两人的鼻尖。 月夜眉头皱起,连忙无助莫玉珰的口鼻,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莫玉珰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直觉。 月夜抬起头看着路的后方,笑到: “艳露凝香,醉明月,柔骨魅宗好手段。” 珠帘软轿,踏香而来,一时间天地都为之变色。 女子赤着脚,一席紫衣,紫纱蒙面,雪白的皮肤在紫纱中若隐若现!越出软轿,直至月夜而来。 “阁下好眼力,闻香识人,不过………也只能于此了……” 天旋地转,紫菱从女人手中飞出,缠绕在霄云剑上和月夜腰间,让其动弹不得。 月夜拔剑刺去,鼻尖忽然闻到了别的异香,暗道不好,抬起眸子蹬了一眼那个女子,正要翻身后退,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看着倒在地上的月夜,女子捂着嘴咯咯娇笑到: “难道有人,闻香便识破我们的身份,没想到,这么不经打,渊渊带走。” 随行在软轿旁的一个婢女点点头,快步走了过来,把月夜困了起来放在了软矫后面的牢笼车里。 渊渊开口: “紫曦大人,那那个女子怎么办?” 紫曦看了一眼倒在马上,面纱已经掉落,露出一张倾城之姿的莫玉珰,眸子里上过一丝惊艳。 “这女子,生的真美,竟然不比珠箔殿下差上几分,也一起带走吧。” 渊渊点了点头,把莫玉珰也从马上抱了下来,不过动作明显轻柔了很多。 谁都没注意到,躺在牢笼里的月夜,嘴边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软轿颠簸着步入一处树林当中,树林里挂满了铃铛,风一过,四处摇铃,清脆灵动。 仔细看会发现,树林里弥漫着淡紫色的雾色,朦胧悠远。 守着树林的两个紫衣女子见来人,恭敬的匍匐在地上扣首。 紫曦看着两人,点了点头,轿子往林间深处而去。 直至一处峡谷,满山遍野的开着不知名的紫花。 山石壁间被人刻上大字,柔骨魅宗。 传闻在落月与清风交界处,有一个堕入魔道的宗派,柔骨魅宗,宗派之中无一男子。 据说柔骨魅宗的女子个个不仅美丽还武功高强,而她们的修炼用料,就是男人的精血。 这使得周边的百姓苦不堪言,清风曾经派过军队大肆的进军此宗,后无一人生还。 紫曦看着到了山谷门口,跳下软轿,一溜烟的不见了,留下一种手下面面相觑。 在谷中一处华丽的楼阁上,此楼阁依山伴水而建,周围紫纱弥漫,铃声依旧。 一个女人斜躺在阁楼的软榻上,露出一双纤细修长,而又饱满玉白的双腿,靠在榻间,有一下,没一下的煽动这手里的扇子,留下一个令人遐想的背影。 “珠箔殿下,你猜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榻上的人儿手中的扇子微顿,轻笑着出声: “哦,小紫曦给我带了什么?” 声音温柔灵动却无处不透着迷人的媚。 “晚上,珠箔殿下就知道了。” 紫曦故意卖起关子,脸上得意洋洋的,小脸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珠箔淡淡笑到: “那我,只能能等着小紫曦的惊喜了。” 夜幕缓缓的降临了,每一座大殿都亮起了灯火。 宗中一共三座主殿,分别给宗主和两位副宗主居住,主殿下来连着无数的小殿。 此时一入初夏,夜晚的风还是有那一点微凉,吹在莫玉珰的脸上,莫玉珰缓缓转醒。 睁开眸子,莫玉珰坐了一起来,拖那个香味的福,她这一觉睡得可谓好。 莫玉珰发现身边都是些紫色的薄纱,撩开起身走下软榻,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紫色的薄纱襦裙。 点地,一些冰凉入骨,使得莫玉珰打了一个寒蝉,撩开紫纱,此时莫玉珰才发现,她置身于湖中的一处阁楼之中。 “呀,你醒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莫玉珰回头便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连衣长裙的少女正一脸有趣的打量着她。 “想不到,这世间竟然有和珠箔殿下平分秋色的人,你可真好看呀。” 少女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但也只是惊艳,没有别的更多的感情,莫玉珰皱起眉: “这是哪?月夜呢?” 少女微微的思考了一下,含笑说到: “你是说,你的相好?” “相好?” 莫玉珰一愣,急忙的抬头否认: “他不是,不是的……” 少女笑了起来: “那不更好,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莫玉珰猛地一怔,跑过去瞪着少女,声音变得很大: “你胡说什么!” 少女一愣,咯咯笑了起来: “你还说他不是你的相好?” 莫玉珰一时间竟然不能反驳。 此时,三大主殿中的一处,灯火格外的通明。 珠箔踏着莲步轻移至殿前,想起白天紫曦得意的表情,有些无奈的笑笑,开口道: “无非就是资质好一些的男人罢了,瞧把她得意的。” 说着从一旁婢女的手上,拿过酒托里的酒壶,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我等你很久了。” 淡淡的声音传来,珠箔一愣,美眸流转,回过头看身后靠着门站在那里的人。 手里的酒壶,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珠箔瞪大了眸子,看着门边的那个人。 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欣喜若狂。 第四十四章 珠箔殿下 月夜没想到,珠箔的反应会这么大,眸子淡淡的看着珠箔。 珠箔眸子里的欣喜若狂猛然一愣,有些无奈苦涩的笑了起来,她在想什么,他早就死了,眼前的人不过是与他有几分相像罢了。 不着痕迹的绕开地上碎裂开来的酒壶,绝色的面容上冉冉升起了一抹绝艳的笑意,看着月夜走过去,不得不说珠箔的伴着岁月而来的韵味,甚至压过了莫玉珰的柔美。 月夜看着珠箔,始终如一的平静,珠箔有些愣住,这个眼神太像了,和他太像了,不论多么惊艳,绝世的女子,在他眼里都比不上那个人。 他以前也总是这样,淡淡的看着她。 珠箔步子微微顿了一下,眸子里的笑意有几分慌乱,不过随即便被压下,有些喃喃的自嘲: “没想到……没想到啊……只是一个和你几分相似的人,就让我方寸大乱……” 说完好像不再犹豫,拿出腰间的软剑,朝着月夜刺去,嘴里说到: “做我的剑下亡魂,你可不怨……” 月夜站在原地并未动作,依旧是那样淡淡的,看着飞射而来的软件,带着美人的芬芳。 “珠箔殿下,好身法。” 珠箔的一剑落空了,珠箔皱眉,她明明瞄准了心脏,按道理来说,这个人能被紫菱擒下,境界应该远远不如自己。 珠箔转头,眸子里多了一丝谨慎,这个人可不简单啊,正打算再一次出手。 月夜见珠箔的样子,淡淡的开口: “好戏要开腔了,珠箔殿下,难道不想听上一曲吗?” 珠箔微微放下手里的软剑,注视着月夜,眸子里从谨慎转而笑了起来: “呵,这天下,谁的戏曲,比得过我珠箔。” 月夜挑眉,缓缓的开口: “珠箔殿下的戏曲,当然是天下一绝,无人能比得上,不过……我邀你看的戏曲,你一定会喜欢的。” 珠箔笑意更浓了: “哦?不知公子,戏曲何名?” “名………绝杀太玄。” 说话间,月夜抽出了腰间的剑,剑的反光映射在男人的眉间,肃杀诡异。 珠箔愣愣的看着那把剑,她在熟悉不过了,那把剑,不,应该说,那把剑的主人。 她念了半辈子,也想了半辈子。 珠箔手里的软剑滑落在地上,良久都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把月夜手上的剑。 眼泪夺眶而出,有些疯癫的大笑了起来: “绝杀太玄……哈哈哈哈………绝杀……太玄……好戏啊!” 月夜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珠箔,几步想自己跑来,狠狠地抱住自己,声音委屈哽咽的传来: “云山哥哥,云山哥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箔儿等的太久了………” 月夜皱眉,刚要开口,珠箔的指尖抵在他的唇上,眸子里都是悲伤: “嘘,云山哥哥……” 珠箔身上退尽了媚意,竟然有些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拉着月夜的手,往大殿外走去。 夜色微凉,灯火阑珊,亭台楼阁依水而建。 “云山哥哥,你看呐,这里的每一座房子都是我……为你而建的……” 月夜有些愣住,看着珠箔眸子里的情愫,有些无奈,她这时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父亲霄云山了。 见月夜没有反应,珠箔嘟囔起嘴唇: “你不记得了吗?你说总有一天,你会功成身退,然后到一个依山伴水的地方,建一座楼阁,在那里终老………” 说着说着,珠箔垂下眸子,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你说的……我都做了,帮你做了,可是……为什么你迟迟还未来?” 珠箔,拿起身边跟着而来的婢女手里的酒,狠狠地灌下,酒从嘴角溢出,沾染了衣襟。 珠箔摇摇晃晃的拉着月夜的手,走在繁华却又安静无比的地方,突然转过头看着月夜明媚的笑了起来: “云山哥哥,箔儿等了你二十三年了啊……你知道吗?” 说着说着,就开始转起圈圈来,醉意朦胧的又开口: “你看,云山哥哥,你看,我穿了你最喜欢的紫色………” 月夜皱起眉,看着她摇摇晃晃还在转圈的样子,想要去阻止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珠箔,却被珠箔把手打掉。 “云山哥哥……你知不知道啊,我有多爱你,比叶怜爱你更多更多!为什么不选我………” 珠箔已经完全醉了,那一壶的烈酒,宛如记忆的枷锁。 月夜皱起眉头,叶怜?他听过,这是母亲的名字。 对于他来说,母亲和父亲,就只是一个名字,一缕念想,眼前珠箔的撕心裂肺,他感受不到。 珠箔转身,看着已经淡淡的站在那里的月夜,突然哭了起来: “对,你就是这样……你看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从来都不流露一丝感情,总是这样淡淡的……” 说完,珠箔摇摇晃晃的站到楼阁的边缘,随时都会掉下去。 月夜上前拉住她,开口: “会掉下去的。” 说着不等珠箔反应,把她从上面抱了下来,背在背上,向着刚刚走出来的大殿,走回去。 珠箔挣扎着,抱怨着,最后居然静静的趴在月夜的背上,不在动弹。 “云山哥哥,以前,你也是这样背着我的………” 在婢女的带领下,那已经昏昏沉沉睡去的珠箔放在床上,刚刚关上殿门,月夜就听见身边的婢女传来话语: “你很特别。” 月夜转头,见那个婢女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又听见她说: “你还是第一个进了这座大殿,活着出来的男人。” 月夜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回答,猛然那个婢女的眸子一亮,有些惊讶的说到: “我想起来了,你是谁,你和那画上的男子长的有好几分相像呢!” 月夜疑惑到: “画上的男子?” 婢女笑了起来,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大殿紧闭的门,悄悄的说到: “我带你去偷偷看看,你可不能告诉珠箔大人,对了,我叫阿和,是珠箔大人的婢女,你呢?” “月夜。” 阿和一愣,奇奇怪怪的打量着月夜,这个人话还真是少。 阿和带着月夜,在月色下,轻轻的进入了一座院子,这里不像柔骨魅宗那般华丽耀眼,种着几棵松树,还有一片竹林,青素淡雅。 第四十五章 月满西楼珠箔飘 月夜站在屋子里放着的那幅画的面前,看着画上意气风发的男人。 面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他的眸子里带满了踌躇满志的锋芒。 月夜恍惚间脑子忽然开始疼痛起来,整个人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月夜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泞之中,身边一片昏暗。 突然背上很重,月夜睁开眸子,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 “云山哥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月夜感觉腰腹间的疼痛,低下头,看见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已经染红了原本雪白的衣服。 月夜忍着疼痛,皱起了眉头,白色的衣服? 他从来不喜,步履有些蹒跚,身体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流逝,月夜停顿下来,把背上的人轻轻的放在地上,而自己靠着路边的古树大口的喘息。 眼前开始有些模糊,月夜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有些青涩,可是不就是,珠箔。 珠箔有些着急,忙忙摇晃着月夜,嘴里呆着哭腔: “云山哥哥,你不要死……箔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月夜终于支撑不住,带着疑惑昏沉而去。 珠箔看着已经没有了知觉的霄云山,本就白如纸的脸颊,又白上了几分,眸子里擒满了泪水,好像时刻都会掉下来,却又被倔强的憋回去。 珠箔忍着脚踝上的剧痛,想独自一人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眼泪终于是忍不住的滚滚而下。 听着身旁霄云山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珠箔第一次这么恨自己,她是凉王的孙女,凉王是太玄开宗建国最重要的功臣,在这太玄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让她半分。 何时受过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委屈,就在近乎绝望的时候,珠箔突然想到了爷爷,凉王的话: “宝贝箔儿啊,这株月满草,可是我们凉王一族的至宝,可以起死回生,我现在将它赠予你,你要记住它一生只人一人为主,若是滴血为契,那边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了。” 珠箔小心翼翼的掏出怀里那棵散发着红芒的月满草,将它放在霄云山腰腹间巨大的伤口上,血液沾染在它洁白的花瓣上,花瓣渐渐的一点点散落开来,融入霄云山的体内。 光芒流转间,伤口竟然开始慢慢的愈合了,珠箔眸子里露出欣喜,紧紧的抓住霄云山垂下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因为伤痛而皱起的眉头,轻轻的开口: “云山哥哥,别担心,箔儿会救你的一定会的……” 月夜朦胧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趴在自己怀里的珠箔,月夜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梦吗? 还是回忆? 霄云山的回忆? 珠箔感受到霄云山轻微的动作,她本来就没有熟睡,她天天不忘的要守着云山哥哥,哪里能真的睡得着。 珠箔抬起眸子,就看见霄云山已经不是那么苍白的脸颊,勾起一抹疲惫的笑意: “太好了,云山哥哥,你没事了……” 说完,便晕在了霄云山的怀里。 正当月夜有些不知所措,画面忽然都消失了,月夜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听见耳边有人在嬉笑。 月夜再起感受到光明的时候,就看见身边的阿和在和他笑着说什么,月夜紧紧的把眉头皱在了一起: “啊?霄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叫我什么?” 阿和一愣,刚刚是他和自己说,叫他霄公子的,现在怎么问起自己了,有些不明所以: “霄公子呀,不是你说的吗?” 月夜眸光里有些冷了下来,他根本没有说过,他刚刚明明在……霄云山的回忆里,仔细思索,月夜开口问道: “我刚刚同你说了什么?” 阿和有些忍不住笑意: “你这个人,怎么前脚刚说的话,现在却来反问我?” 月夜并未搭理他,又问了一遍一样的问题: “我说了什么,刚刚?” 阿和嘟囔了一句,没趣,想了想说到: “你看着画,突然就很激……”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阿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有些冷利的女声打断了,两人回头,看见珠箔站在那里,眸光里都是冷冽。 阿和身形一愣,吓得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 “珠箔大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应该这么做,求求珠箔大人放过我……” 月夜看着地上已经蜷缩在一起,涩涩发抖的阿和,抬起头淡淡的看了珠箔一眼,开口了: “是我,让她带我来的。” 阿和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位霄公子居然会为自己说话,身体没那么颤抖了,但是还是卷曲匍匐着。 “滚。” 珠箔听见月夜的话,眸子里的冷意消散了几分,对着地上的阿和命令道,月夜没想到,珠箔真的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 月夜目送这她出去,转念说到: “看来,她很怕你。” “霄远路,是你没错吧。” 珠箔没有听着月夜的废话,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 月夜点了点头,就听珠箔继续说道: “昨夜的事,你就当没发生,是我失态了。” 月夜转头指着画上的男人: “霄云山?” 珠箔一愣,她没想到月夜竟然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是你父亲,你就这样直呼他的性命?” 月夜不以为然,眸子里的光影变了变,依旧淡淡的开了: “我从未见过他,父亲不过只是个称呼罢了。” 珠箔蹙起眉头: “那……为何邀我看戏?替他报仇?” “因为生育之恩,就算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月夜不在言语,往外走去,连背影都是那般淡淡的。 珠箔看着他的背影愈发的遥远,有些失笑,霄远路眸子里的淡漠倒是更胜她的云山哥哥几分,她本以为他会和云山哥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现在没想到,差距这般大。 最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抱歉了,远路……” 月夜一路走,一路感受到周边奇怪的气氛,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像是看见了怪物。 “是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道震惊娇俏的声音传来,月夜回眸,来人正是昨日将他带来这的紫曦。 第四十六章 你不爱她 紫曦正打算出手,再次擒住月夜,就听见一个女声缓缓而来: “小紫曦,住手。” 紫曦一愣,回头看了过去,珠箔从另一处的楼阁暗处迎光而来,还是那一身她最爱的紫袍。 “这位,是我的贵客。” 话音刚落,珠箔身后有另一个人影跑出,猛地抱住月夜,担忧话语充斥在月夜的耳边: “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他们说你死了!” 莫玉珰抱得很紧,感受着月夜身上,温暖的感觉。 月夜眸子紧了紧,低头推开莫玉珰,有些无奈的说: “我无妨,让你担心了。” 莫玉珰一愣,扭头见周围的人都在望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满脸红晕的低下头,不在看周围,快步朝着人群的边缘走去,拉了拉月夜的衣角,示意他一起。 渊渊站在紫曦的身边,看着两人的动作,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看,你还说,她不是你的相好。” 莫玉珰一听渊渊的话脸就更红了,急忙转过头和月夜解释: “月夜,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说过………” 有些苍白窘迫的解释,让莫玉珰有些不知所措,耳边传来月夜淡淡的话语: “无妨。” 众人都嬉笑起来,唯有珠箔一人望着莫玉珰,眸子里甚至有思思同情和悲凉。 莫玉珰显然是发现了珠箔的眼神,有些不解,但却也未多问什么。 走到角落里,莫玉珰才抬起眸子,正视着月夜,放轻声音: “月夜,你知道这时那个柔骨魅宗吗?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在书上瞧过,她们可都是嗜血的女魔!” 月夜低下头和莫玉珰对视着,见她悄悄咪咪的模样,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大量一下四周,最后目光定睛在自己身上。 莫玉珰眸子里全是担心,她曾经在书里看过这个宗教,极其诡异,特别是对男子,又看了一眼月夜,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莫玉珰有点气不过,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先是为了个玉佩不要命的回去杀人,现在在这个魔窟里还这般平淡。 “月夜,你能不能……” “不用担心,我认识他们的宗主。” 莫玉珰的话被打断,听着月夜的话,她的怒气愣在脸上。 月夜未等莫玉珰反应,就朝着珠箔走了过去,也不在看莫玉珰半分。 半晌,莫玉珰嘲讽的笑了笑,她还真是傻,这般担心,不过是个笑话。 月夜并未注意到身后莫玉珰的表情,可是却全部落在了珠箔的眼里。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爱她………” 珠箔忽然间的话语,使得月夜愣住,顺着她的视线往莫玉珰的方向看过去。 见莫玉珰有些落寞和自嘲的笑容低着头,不用想也知道眼睛里的落寞。 月夜眸光流转,衍生出丝丝的不忍,却又被压下,但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转过头朝着珠箔淡淡的恭身: “珠箔殿下,我就此告辞了。” 说完把手里的纸条扔给珠箔,转身便离开了,走到莫玉珰的面前: “走了。” 莫玉珰也没有抬起眸子,只是跟着月夜往前走去,月夜也没有回过头,莫玉珰一时间鼻子酸酸的,有些委屈。 好像从来都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莫玉珰咬着嘴唇,把泪水努力的憋回去,抬起头朦胧的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之间,莫玉珰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很遥远,明明只是抬手即可触碰到的距离,此刻却让莫玉珰觉得陌生的可怕。 昨夜因为担心他,她一夜都未眠,甚至苦苦的乞求那个少女到自己去见他。 那时她此生第一次求人,那样的低三下四,那样的卑微,可是她从未觉得委屈。 可是现在仅仅是被他无视,眼泪却委屈的都要流出来了。 莫玉珰捂住酸酸的心口,想努力摆脱这份酸涩,却怎么样也无法放下。 珠箔注视着两人渐渐离去,缓缓展开手里的纸条。 “太玄长安流星阁。”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珠箔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起眸子,看着莫玉珰的背影。 喃喃自语着: “太像了……太像了……只盼你不是一厢情愿吧……” 莫玉珰的表情,简直……和自己喜欢霄云山的时候一模一样。 珠箔垂下眸子,不再看,而是摩挲着手里的纸,轻轻的念着: “云山哥哥……我的云山哥哥……” 莫玉珰跟着月夜往前一直一直走,走了很久,月夜从未回头,自然也是看不见,莫玉珰的难过。 月夜停了下来,莫玉珰一个慎不撞了上去,撞在他坚实挺拔的后背,听着他如清风淡漠的话语。 “过来。” 说罢,不等莫玉珰有所反应,就把她背了起来,脚尖微动,踏水而行。 莲池艳艳,无边无际,莫玉珰趴在月夜的背上,鼻尖的酸涩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泪珠滚滚,却又伴着风低落在莲叶之上。 轻轻咬着唇瓣,不让哽咽之声被他听见,怕他不知所措,更怕他不为所动。 奈何眼泪还是落在了月夜的肩上。 “啪嗒”的一声,最终却还是被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 月夜始终都没有回过头。 从水榭楼台到达山谷的门口,足足花了半刻钟的时间。 放下莫玉珰,月夜就朝前走去,留下两个字: “跟上。” 莫玉珰此时已经把眼泪都擦干了只是眼眶还红红的,她慌乱的的更了上去。 月夜走在前面,眸子里都是晦涩的暗淡,回想起珠箔的话, “你不爱她……”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别再跟着我了。” 莫玉珰忽然听见月夜有些绝情的话语,猛然的愣住,随即便生了起,跑到月夜的前面: “月夜,当初答应要带着我的是你,现在要赶我走的也是你,你可以不在乎我,但是为什么………” 说着说着,莫玉珰开始哽咽了起来: “为什么……连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的权利都不给……给我……” 豆大的泪珠滴落而下,莫玉珰狠狠地等着月夜,终于她在月夜的眸子里看到了不忍。 此时的莫玉珰还不知道,这样的不忍,是世间最残酷的感情。 莫玉珰猛地抱住月夜,哭着乞求到: “月夜,求求你,别赶我走……求求你了……因为我…” 后半句话,琢磨许久,终究是未曾说出。 第四十七章 浩荡千秋宫 入了夜,山洞里烛光微动,月夜靠着墙像是已经沉沉睡去。 莫玉珰卷缩着身体,透过微微泛红的火光,看着月夜。 眸子里充满了柔情似水。 就这样看着月夜,痴痴的看了许久都为回神,他还是那般俊朗,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自己就算鼓足了勇气,也未能让他淡漠的眼睛里多些柔情吧。 渐渐的火光越来越小,莫玉珰也沉沉的睡去了,梦里她梦见了白天时发生的事。 她的乞求,他的不忍,终是同意她留下。 白日伴着天边的霞光而来,透进山洞,莫玉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去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猛然间从地上站起来,还等不得整理,就慌忙跑出去,四下无人,空空如也。 莫玉珰愣在当下,迷茫的寻找着,最后却也是一场空,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莫玉珰哽咽着吼道: “说好的……说好的,不赶我走的,没有不要我的……说好的…” 莫玉珰身体滑落在地上,有些无助的的看着天空。 “你在这里,做什么?” 淡漠的声音伴着马蹄飞奔而来,莫玉珰转过头愣愣的看着远处。 月夜踏马而来,墨发飞扬,眸淡如水,迎着天边的光霞。 莫玉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的问道: “你去哪里了?” 月夜看着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的散下来,衣衫也有些褴褛的莫玉珰。 “我去找马,还有买些东西。” 莫玉珰的泪珠还挂在脸上,看见马身上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外面包着裹布。 再往上看,就看见月夜淡淡的眼神里带着打量,看着自己,低头朝自己的衣裳看去,却发现上面占满了灰尘,狼狈不已。 有些窘迫的站起身,跑回山洞里,她居然这般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背靠着山洞光滑的石壁,莫玉珰喘着气,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双手捂着脸: “怎么办……我居然这样狼狈的被他看见了………” 月夜在洞外,等了半晌也不见莫玉珰人影,有些不耐,刚刚想走进山洞里。 就看见莫玉珰走了出来,衣服已经被整理好了,难得的又带上了他送给她的面具。 其实月夜不知道的是,莫玉珰之所以戴面具,是为了遮住因为尴尬已经羞红了的脸。 两人一路踏马向西而行。 莫玉珰抬起头,看着午间灼热的阳光,汗水浸湿了香肩,回过头询问月夜: “我们这是要去西边的大漠吗?” “嗯。” 莫玉珰本来想多问一句去做什么,话道嘴边却戛然而止,她皱了皱眉,有些无奈苦涩,若是多嘴,会不会被他嫌弃。 终究是没有问出口,耐着炎热,继续前行。 莫玉珰本就没有出过远门,此时的酷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眉目间开始昏昏沉沉,身体往后靠去。 靠在月夜胸膛上,失去了最后一缕意识。 月夜皱眉,看着闭着眼睛倒在自己胸膛上的人儿,抬起手,抚在她的额间,滚烫灼热的温度传来。 怕她落马,月夜便伸手护着她,大手围绕着莫玉珰纤细的腰肢。 朦胧间,莫玉珰感受到额间的冰凉,身上的燥意褪去了好几分,人也清明了好一些。 缓缓的睁开眸子,便见身边的人侧着身在靠着床沿已经睡着了。 房间很小,没有窗子,所以很昏暗,凭着桌上蜡烛的微光,看清了他的容貌,月夜。 莫玉珰坐起身,额头上的着了凉水的手帕掉落了下来,莫玉珰伸手握住。 本来的四方散落开来,借着光,莫玉珰勉强的看清了手帕角落里绣着小小的字,霄。 抬起手慢慢的抚摸着那个字,莫玉珰回头看月夜,喃喃自语: “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带着手帕,你还真是可爱啊………” 看见月夜只穿着里衣,外衫连同袍子都不见了,低下头,原来是给她垫在生硬的木板床上。 起身把身下的衣服整理好,又拍打干净,披在了月夜的身上,看着他眉间有些疲倦,还紧紧皱着的眉,莫玉珰忽然心里暖暖的。 忽然想起他那时昏迷说的话。 “要和你………执子之手……” 莫玉珰柔柔的勾起唇角,贴近月夜,轻轻的吻在了他的唇间。 “笨蛋,你知不知道啊,我好喜欢………你………” 低低呢喃,倾诉着不敢开口心事,莫玉珰不由得微红了脸颊,仔细的再三确认,他没有醒来的迹象。 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转过身,莫玉珰就被眼前的有些惊于眼前的景象。 大漠孤烟,旭日东升,朝晖满地。 莫玉珰瞪大了眼睛,她终日于闺中,何时见过此般动人的美景。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月夜缓缓走出,莫玉珰回过头,眸子里带上了惊艳和开心: “月夜,你快看。” 莫玉珰指着天边的太阳,本来想示意月夜,却在月夜眸子里看到了太阳的光亮装满了溢出来。 微微的一愣神,看了好久,知道月夜淡淡的的开口: “看着我,做什么?” 莫玉珰才回过神,扭过头,不再看他,语气里有些别扭: “我……我……没在看你…” 月夜不在看她,转身去牵被拴在房子前的马,询问道: “我们还有半日就到目的地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莫玉珰刚刚压下心头的狂跳,就听见月夜带着关怀的问,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听见了下一句话。 “还有我的手帕,还给我。” 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莫玉珰听见这句话,一愣,嘟囔了一句: “真小气,手帕都要收回去。” 说着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月夜,莫玉珰有些无奈,她本来打算把手帕占为己有呢。 “这个手帕,是你的吗?” 莫玉珰忍不住开口问道,上面那个秀珍的小字,看起来不想出自一个大男人的手。 “故人的。” 月夜好像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就结束了聊天。 一路上,两人都未在言语。 终于,一座浩瀚的宫殿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它立于黄沙满天之中。 明明感觉伫立与眼前,可是又飘渺无影。 月夜仔细的大量了四周一番,像是明白了什么,翻身下马,莫玉珰见月夜下了马,自己也有些艰难的跳了下来。 莫玉珰刚刚站稳,就听见月夜的低语: “终于是最后一个人了………千秋宫,云罗。” 却听不太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了他低沉的嗓音,却又看到月夜把马背上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拿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潇潇易水琴曲 一把古琴,被从方盒里被拿了出来,月夜拿着它盘腿而坐,把古琴轻轻的放在膝间。 “翁” 修长的手波动琴弦,琴音扬长而来。 月夜的琴,弹的不是很好,奈何曲子之情深,盖过了他的生涩。 风萧萧,易水寒,佳人逝,独留君,悲从中来。 琴音里是缠绵悱恻的思念,是酌酒问天的孤寂。 深夜月明时,弹一曲相思,弦一世断肠。 千秋宫里。 男子蒙着眼睛,拿着酒壶,歪歪扭扭的斜靠在一处华丽的软榻上。 酒意熏天,男子勾起嘴角笑着: “美人们,都多好了吗?公子我要来了!” 周围三五成群的姬妾们,娇笑着连连应声。 “公子,奴家在这里,你来呀~” 娇笑连连,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一曲琴音婉柔而来,男人一愣,随即撤下挡住眼睛的华布,勃然色变,怒意蔓延来来,吓的本来娇笑着姑娘们,一个个都害怕的趴在地上。 “是谁!谁谁!是谁敢奏我写给怜儿的曲子!” 横眉冷目,男人快步而出,踏空而去。 莫玉珰有些愣愣的看着月夜,她从未想过,月夜竟然会抚琴。 月夜的琴技算不上好,甚至都比不上莫玉珰。 莫玉珰听着琴音,忽的脸色骤变,这是? 潇潇易水琴曲! 莫玉珰上前急忙的拉住月夜还在弹奏的手,有些着急忙慌的: “月夜,你在做什么!你可知这琴曲弹不得!” 月夜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但是也没说什么,眼睛看向那座豪华的宫殿,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莫玉珰愣住,月夜眸子里的冰凉和厌恶,是她从未见过的,不是淡淡的,是一种极力的肃杀。 莫玉珰有些害怕的颤了颤身体,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却已经被人掐住脖颈。 整个身体被提了起来,一个充满怒意的男声传进了耳朵。 “你们,想死吗!” 莫玉珰暗道不好。 潇潇易水琴曲,乃是富甲天下的商人,云罗。 为他所爱的女子,怜怜美人,叶怜所做。 听闻,这首琴曲,只有云罗一人可奏,若闻他人所奏,斩之。 莫玉珰努力的想说话,让月夜快逃,却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月夜还是坐在那把琴的面前,眸光里都是玩味,没有一丝其他的感情,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道: “看来,云罗你还是老样子啊。” 云罗掐紧莫玉珰的脖子,也笑到: “你若是不想你的相好死了,便自断,我还可以网开一面。” 莫玉珰已经到了极限了,她听见云罗的威胁,眸子里有些泪光闪动,她还真是个累赘。 “要杀便杀,关我何事。” 冰冷无情的话语,从月夜的口中吐出,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就像是再决定一个畜牲的性命一般。 莫玉珰早就昏沉的晕了过去,并未触及这般的绝决。 云罗一愣,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男人这般绝情。 云罗转头打量起依旧还抱着琴的男人,眸子里忽然闪烁一阵光芒,有些疑惑的开口: “霄云山,是你?” 月夜勾着唇继续笑着: “不对,再猜。” 云罗把手上的莫玉珰如同破布一般扔了出去。 也看着月夜笑了起来: “这天下,除了你霄云山,谁还会这般无情?” 月夜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云罗啊,枉费你这富甲天下的智商了,你就不觉得我这张脸,与谁有几般相似吗?” 云罗一愣,定睛看了看月夜,那张脸! 和他心心念念怜儿很像! 可是冰冷的眸子,邪意的笑容,甚至已经掩盖住了,那张脸上,怜儿给它带来的一抹温润。 云罗一愣,但随即就想到了有些愤怒: “霄远路…………没想到啊,霄云山的孽种居然还活着。” 月夜也不恼怒,看了云罗一眼,笑意开始变得有些张狂: “我此次来,是邀你去看看那太玄,是怎么灭亡的,你可去啊?” 云罗隐藏了眸子里的怒火,转身边走了: “不必同你去,我在这千秋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在消失的前一刻,云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月夜。 在云罗彻底消失后,月夜盘坐在地上的身影突然颤抖起来,他奋力的捏着自己的胸口,疯狂的嘶吼起来: “不!不!不…………” 随即痛苦的倒在地上,身上的血管炸裂开来,鲜血汩汩流出,痛苦的在地上喘息。 眸子里透着不甘和阴狠,血管又一次崩裂,眸子里终于恢复了清明,还是那一双,平淡的眸子,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本来隐于心脏前,破碎的玉坠,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源源不断的吸收着月夜流出的鲜血,开始散发耀眼的光芒。 渐渐的玉坠开始慢慢的消失了,隐没在了月夜的胸前。 黄沙飞扬,渐渐的掩盖住一层薄薄的沙在两人的身上,大漠的夜缓缓的降临了。 莫玉珰痛苦的睁开眼睛,脖子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昏迷前的事情。 四下打量,看见月夜躺在不远处,身上被黄沙覆盖,而周围的沙,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结成块。 莫玉珰狼狈的连滚带爬的到了月夜的身边。 此时月夜的脸已经被血染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触目惊心。莫玉珰轻轻的伸出手,抵在他的鼻尖。 莫玉珰感受不到关于他任何的呼吸。 莫玉珰愣住,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她慌忙换了一个位置,将手按在他的脖颈间的动脉处,俯下身仔细的听。 脉搏很微弱,可是确确实实在跳动着,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 月夜从朦胧里微微感受到外界的寒冷,他感受着全身上下的痛楚,一时间有些迷茫。 他怎么了? 他记得,好像是在弹奏那曲琴谱,潇潇易水琴曲。 后来他就没有印象了,他的脑海,陷入了一阵死寂般得黑暗。 莫玉珰见月夜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欣喜若狂: “月夜,月夜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月夜很想回应,可是却发现,身体完全动不了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终究还是坚持不住,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梦里,是一片刀山火海,遍地残肢。 一个女子紧紧的牵着他的手,看着他,坚定而又倔强的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一支箭从远处射来,女子的奋不顾身,她的血液溅在月夜的脸上。 她好像再说最后的话,只是月夜听不清,他只能看着那个女子,眼角的泪滴下,眼睛也慢慢的合上。 慢慢的,他也看不见了,好像被血遮盖住了。 第四十九章 与你无关 月夜的梦里,一遍又一遍梦见那个女子,就像梦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一样。 月夜痛苦的抱着头蜷缩在黑暗里,这里是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夜已经开始放弃了,不如就在这黑暗里就此沉沦,也无妨吧。 反正,所谓的少年壮志,不过是为了连面都为见过的父亲。 他从来都不想什么功成名就,他只是想找个繁华落尽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便是最好。 路见不平,能尽力而为,白头偕老,善终便好。 “霄远路,我传你的功法,将来可是能够名扬天下的!” 月夜猛地抬头,少女清脆而灵动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 月夜看见一个男孩模样的孩子,站在银花树下,他仰着头骄傲的说: “总有一日,我会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人!” 少女看不清容颜,坐在枝繁叶茂的树上,轻轻的质疑着: “哦?那什么是厉害的人呀?” 孩子抬起头,认真的说到: “就是,等到有一天,我比你更强了,就可以娶你的人。” 月夜愣愣的看着,嘴里呢喃着: “要娶你…我还未找到你…未找到…” 猛地,月夜睁开了眸子,光亮有些刺眼,微微眯起眼睛,勉强的支撑着疼痛不已的身体坐起来。 “你怎么坐起来了,大夫说,你要半月估计才能回复呢。” 莫玉珰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月夜低头见自己只是绑着绑带并未穿衣服,微微蹙眉,问道: “我的衣服呢?” 莫玉珰显然没料到月夜会这么问,脸有些微微的红: “不是我帮你脱的衣服。” 月夜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莫玉珰会这样回答,微微愣神,解释到: “我是说,我衣服里的东西。” 莫玉珰也一愣,脸色更红了,有些尴尬: “哦……那个阿,在隔壁的房间……我现在去拿。” 说完还不等月夜作答,就红着脸跑了出去。 莫玉珰回来的时候,端着的衣服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了,上面的血迹和尘埃都被清理了,破了的地方也被缝补好了。 莫玉珰的小手,已经满是伤口,她何时做过这等下等人才做的事,娇贵的手自然是伤痕累累。 莫玉珰故意拉了拉袖子,挡住满手的伤痕,端着衣服,走了进去。 刚刚放下衣服,月夜就开始着急的翻找着什么,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被翻的乱糟糟的,月夜皱起了眉头,眸子里不再是那么平静,反而多了一丝烦躁。 抬起头有些愤怒: “我的玉坠,可是你,扔掉了?” 虽然是问,却带着怒火中不容置疑的怀疑。 莫玉珰忽然有些委屈,她帮他洗好衣服,又缝好,怕他丢了什么东西,好生看着。 如今,他却这般毫不犹豫的就质问自己。 莫玉珰紧紧的咬着嘴唇,咬的都有些发白,喉咙酸酸的,瞪着眼睛吼道: “我才不知道呢!” 转身,泪水就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莫玉珰一个人跑了出去。 坐在院子里,莫玉珰抱住膝盖,蜷缩的倚在池塘边阁楼的栏杆上,眼泪忍不住的留下来。 她莫玉珰,何时这般狼狈,她是父亲的掌中宝,从小什么不是挑最好的,所有人都顺从着她。 抱得有些紧了,手上的伤口裂开了,疼得莫玉珰眼泪流的更猖狂了。 不顾手上的伤口,拿起一旁石桌上的被子,狠狠地朝水池里扔去哽咽的喊道: “月夜,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把你带到这里,我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混蛋!混蛋!” 一个有些年幼的声音传来: “珰儿姐姐,你怎么哭了?” 莫玉珰回头,眼泪朦胧着,她更不看不清,可是她猛地抱住来人,释放了所有的情绪。 来人是这个院子原本的主人,租下这个院子,就是为了给月夜养伤。 小女孩被抱住,有些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听着莫玉珰难过至极的呜咽,幼小的眸子里竟然已经懂得了心疼,她抬起手,轻轻的拍着莫玉珰的背。 小小的手,好像充满了力量,嘴里青涩的说着: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再哭,姐姐就会变不好看的。” 不管是一个人把月夜带到这里,多少次的精疲力尽,莫玉珰都从未哭过。 此刻却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足足半个时辰,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散尽。 见莫玉珰不哭了,小女孩连忙说道: “姐姐,你等等,我给你拿茶水,清清喉咙。”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留下莫玉珰一个人愣愣的坐在那里。 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女孩回来,莫玉珰只能站起身去寻找。 却听见月夜方向传来一声巨响,莫玉珰此刻根本顾不上,刚刚哭过,还酸涩的喉咙,猛地冲回月夜的房间。 月夜倒在地上,已经穿上了衣服,可是因为剧烈的运动,使得血液已经重新渗透了出来,而他还在想要站起来。 莫玉珰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月夜,抱住他,有些焦急: “你做什么!大夫说,不可以走动的!” 月夜冷着眸语气,有些虚弱: “让开,我去找东西。” 莫玉珰死死的抱住月夜,哭着乞求: “你有什么!非得现在去,死了怎么办!这一次我才不会管你呢!” 月夜皱了皱眉,想拉开莫玉珰,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沉声: “让开,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莫玉珰狠狠地愣在原地,紧紧抱着的手,一点一点的垂落下来,抬起眸子看着月夜,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和我无关?好一句和我无关……” 月夜愣住,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美人,有些无奈: “你别这样。” 莫玉珰自嘲的笑了起来: “月夜,你是真的傻?还是装傻?你看不来吗!看不出来吗!我……我…在担心你啊!怎么能说与我无关!” 莫玉珰的声音渐渐的小下去,本来的眸光也黯淡了许多,她还是不敢说出来。 还不等月夜回答,莫玉珰扶着把他往床上推去,那双平常总是温温柔柔的眸子里带上了很多不可置否的坚定。 月夜此时连推开莫玉珰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反抗的力气,可是他还是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 “月夜,就当是我求你了,你要找什么,我去替你找,好不好?我替你去找………” 伤口崩裂开来,鲜血染红了原本的纱布,莫玉珰轻轻的乞求到,眸子里都是心疼,这样一动,鲜血流出来的更多了。 可是月夜好像个小孩子一样,就是要挣扎着做起来。 莫玉珰轻轻的抱住他,哄到: “我会找到的,会帮你找的,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月夜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依旧挣扎着,嘴里呢喃: “玉坠,不见了……我的玉坠…” 莫玉珰点点头,又轻轻温柔的说到: “好,一定会帮你把玉坠找出来的。” 月夜或许是听见了,又或许是真的撑不住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抵抗。 第五十章 风沙 莫玉珰看着大夫帮月夜重新处理好伤口,看着他沉沉睡去,嘴里却还喃喃着玉坠的下落。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靠在门框前,看着天边有些昏沉的暮色,喃喃自语: “那个玉佩,当真是看的比命都还重要啊………” 莫玉珰垂下眸子,耳边传来喊她的声音。 “珰儿姐姐,姐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女孩见莫玉珰望着天边,以为她在疑惑这样的天气,边开口说到: “姐姐没见过吧,这时我们大漠上特有的一种天气,一般再过上几个时辰,便是风沙天气了。” 莫玉珰一愣,瞪大眸子,猛地转过身: “你说的风沙可是沙暴?” 女孩还以为莫玉珰没见过风沙,一脸诧异,笑着了起来: “是啊,姐姐,没见过吧,可吓人了。” 莫玉珰愣在原地,如果月夜的玉坠是落在了那处大漠,那么今夜过后,就再也不可能找到了。 莫玉珰着急的拿起一旁的面纱,带在脸上,跑了出去。 女孩在后面有些焦急喊到: “姐姐,你要去哪里!快回来,马上就要开始刮大风了。” 莫玉珰回忆起,来时的路线,刚刚要走出城门。 “姑娘啊,你可是要出城?” 一位守门的大汉,看见莫玉珰不仅身形单薄,还是孤身一人,开口担忧的问道。 “嗯。” 莫玉珰走的急匆匆的,只是应付匆忙的答到并不想多做停留,就打算往外走去。 “姑娘,不可啊,这再过上一个时辰,大风就要开始刮了,到时候姑娘可就回不来了!” 莫玉珰轻轻的皱起眉,她知道这位大汉是好意,可是如此阻拦下去,那玉坠便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眼神里带着感激,回谢到: “谢谢你,但是我一定得去。” 说完,还未等大汉再说些什么,莫玉珰就已经离开了,留下大汉看着她远去的倩影。 大汉半天才感叹到: “这姑娘,还真是不听劝啊。” 莫玉珰寻着记忆里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风开始慢慢的变大了,渐渐的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莫玉珰被迷了眼睛,睁都睁不开,忽然脚下一软,狠狠的摔倒在沙上,沙里因为风沙已经有些细小的石头,划破了莫玉珰白嫩的手臂。 莫玉珰皱着眉,却又是重新站了起来,手臂上有些血流下来,染红了她淡粉的袖子。 莫玉珰抬起头,看不太清的前方,眸子里露出些许的喜悦。 好像快要走到了! 另一边,女孩等了半天,都不见莫玉珰回来,开始着急了起来。 看着满天已经风沙肆意,女孩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月夜的房间里。 此时月夜已经重新醒了过来,只不过很虚弱,见有人进来。 斜着眸子撇了撇,便又合上了。 女孩见月夜不理她,有些急切的说到: “哥哥,和你一起的姐姐,还未回来。” 月夜又睁开眸子,淡淡的问: “又不是孩童,回没回来不打紧。” 女孩见此,更着急了,指着外面的天气: “可是哥哥,风沙就要来了,若是还不回来,会丢了性命的!” 月夜睁开了眸子,眸子里光影闪烁了好几下,却始终都没有回答女孩。 女孩等急了,有些生气: “哥哥,你不担心就算了,我会自己去找的!” 女孩说完,愤怒的关上了门,离开了。 “嘭”的一声,整个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 女孩有些气不过,边走便抱怨,忽然有妇人的声音传来: “玉儿,你在作何?” 女孩抬头,见来人是母亲,有些委屈: “母亲,你可知,珰儿姐姐现在都还未回来,我去找那个和她一起来的哥哥,可是他……他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玉儿越说越气愤,玉儿的母亲看了一眼,月夜紧闭着的房门,微微叹了一口气。 回眸见玉儿要出去,便一把拉住她,玉儿被拉住,有些不明所以。 “玉儿,你要去何处?” 玉儿理所当然到回应着母亲: “当让是去找珰儿姐姐。” 玉儿母亲微微蹙起眉,有些不悦: “你去作何,难道你一个小女儿家,能阻止这风沙不成?” 玉儿一下子,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不要去趟这一趟浑水,玉儿也皱起了眉头: “娘,我若不去,姐姐可能会死的!” 玉儿的母亲看着自己固执得孩子,有些无奈,拉住她的手: “那若是,你去了,和她一并亡了,娘该怎么办,你要娘独活于世吗?” 玉儿迟疑,比起一面之缘的莫玉珰,她显然选择了娘亲。 月夜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黑影,气息极其的隐蔽,一双桃花眸里都是阴暗,被混沌的气息掩盖这,一身黑袍勾勒着姣好的身姿。 月夜缓缓地睁开眸子,看着来人,说到: “几几,你去大漠救她。” 被称作几几的黑衣人一愣,眸子里有些诧异,问道: “主人,她本该死,我已备好替代她的人,您…………” “去吧。” 月夜平静的眸子里,涌动着一些阴暗,终于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淡漠的说到。 几几闻言,想要反驳几分,却又半晌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有无奈叹息退去。 莫玉珰跪在大漠里,用手四处翻找,指尖被磨破了,心乱如麻,风越来越大了,可是她什么都未找到。 千秋宫里,云罗站在那里,狂风吹乱他的衣角,望着结界外的女人,身边一位老者走了上来,佝偻着说到: “阿云啊,你可是想救她?” 罗云沉了沉眸子: “清老,你可知,霄云山的儿子来找过我了。” 老者佝偻着背脊,咳了好几声,抬起有些混浊的目光: “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啊。” 云罗点点头,目光又看了看莫玉珰狼狈的模样,终是转身而去。 老者也跟着走了,嘴里念念着: “姑娘,命劫难逃啊……” 狂风肆虐,莫玉珰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无能为力。 眸子里的悲凉,嘲讽自己自不量力的卑微,想起月夜毫不犹豫的怀疑,可悲自己的倔强和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