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京都环城高速路上疾驰着各式各样的车辆,其中一辆黑色的轿跑车内,气氛有些诡异。 十天前,车内二人刚拍完婚纱照,举行婚礼的事已提上日程。 这原本是大喜的事,可就在三天前,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拿着一张确诊怀孕的B超单出现在赵允溪的面前,盛气凌人的说道:“本来呢我不想打扰你们,靳枫对我挺好的,但没办法,我不小心怀了他的孩子,我得给我孩子一个父亲,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家。正好你们还没结婚,对于你来说,及时止损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作为医学院中医系学霸的赵允溪,甚至还亲自给她做了检查,确认她真的怀孕了。 彼时的赵允溪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她从来都没想过,跟她青梅竹马的靳枫竟然在外面有女人,那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她“被小三”了?! 凭着对靳枫的信任和爱意,以及一个大家闺秀的教养,她没有吵闹,只是默默拍下了那张B超单,私下安排了侦探去调查靳枫,静静等待着靳枫出差回来。 一个小时前,赵允溪驱车到机场,迎接出差归来的靳枫。 尚不明白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靳枫,看到她眼中依然含着爱意,哪怕乘坐了十小时的长途飞机,依旧贴心的让赵允溪坐在副驾驶上,自己来驱车。 那一刻赵允溪甚至在想,那个妖艳女人恐怕只是为了得到靳枫而挑拨离间吧? 她的靳枫如此优秀,帅气有才,年纪轻轻身价已挤进福布斯排行榜,觊觎他的女人比比皆是,只不过那个妖艳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怀孕了之后敢嫁祸给靳枫而已。 赵允溪一路上和靳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更多的是靳枫在问她在答,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今天似乎心事重重的,忍不住关心道:“你怎么了?” 赵允溪犹豫了很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苏染薇的人?” “不认识,怎么了?”靳枫的语气似乎真的在说一个陌生人一般。 此时的靳枫并没有往心里去,还以为赵允溪只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她这么好哄,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回答之前嘴角微微僵硬了一下的微表情,却还是被赵允溪捕捉到了。 她多了解靳枫啊,这个女人藏得如此之深,深到他谈到她都能云淡风轻的地步,他们认识一定不止一两年了。 其实这三天她从私家侦探那里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如果不是那女人自己跳出来自爆,恐怕她这辈子都会蒙在鼓里。 “没什么,苏染薇三天前找到我,跟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甚至还给我看了一张B超单,上面写着确认怀孕。”赵允溪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都舍不得碰我一下,说要把最美好的留到正式成为你妻子的那一天,你这么好,咱们怎么可能会接触别的女人呢?” 靳枫的眼底染上一层阴霾,苏染薇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私下交往了多年,那个女人很明白自己不可能转正,安全措施也做的非常到位。也正是因为她的懂事,才能在喜欢流连花丛的靳枫身边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这么信任她,她竟然跟他玩“仙人跳”! 赵允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靳枫,认真的说道:“靳枫,我信任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什么,但不代表我是个蠢货。” 之前她尚存几丝侥幸,现在她完全笃定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靳枫不敢看赵允溪,却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监视器一样,让他背脊发凉,面上却还要强装镇静。 “允溪,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冷静?”赵允溪冷笑一声,“我觉得已经够冷静了,甚至是冷静的过头了,才让你这么当猴耍!” 赵家和靳家是世交,靳枫比赵允溪大五岁,从记事起靳枫就陪伴在她身边。他一直都大哥哥一样保护着她,让作为独生女的赵允溪倍感安全,爱意也是这样慢慢积攒,只不过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她从来不敢表达。 一直到赵允溪成年,家庭聚会上赵伯伯不过是开玩笑的说了句“允溪都成年了,靳枫你是不是该把她娶回家了”,靳枫欣然允诺。她第一次发现靳枫看她的目光中带着浓烈的爱意,那是她十八年来最幸福的一天。 赵允溪虽然教养的很好,但也不是什么思想古板的女人,她也曾问过靳枫为何不肯碰她。靳枫给她的回答是,他守着她长大,十几年了都未曾越距,最重要的环节当然要留到正式成为他妻子的那天。 那一刻的赵允溪已经在心里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将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珍宝,誓死也要追随于他。 她好不容易等到二十岁,熬到了法定年龄的那天,她以为她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等来的竟然这种结局。 再回想起靳枫曾经说的那些话,赵允溪只觉得一字一句都像锋利的刀片,毫不留情的划在她的心上。 “允溪……” “停车!”她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这个渣的彻头彻尾的男人。 “允溪,高速公路上不允许随便停车,等我把你送回去,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好不好?”靳枫轻声说道。 “处置?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怎么处置你有用吗?”赵允溪嘶吼道:“我让你停车!你听到没有!” 靳枫从没见过赵允溪这个样子,双眼赤红,仿佛一只被囚禁很久的困兽,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般,让他感觉有些害怕。但他又怕停车之后赵允溪想不开冲到路中间怎么办?高速路上车速都过百码,她必死无疑。 现在赵允溪正在气头上,只要回到家之后就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愿意扛下来。 车并没有按赵允溪的想法停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飞速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一跃而出。 “允溪!!” 第二章 捉奸 北秦179年春,京城第一才女赵允溪随家人外出踏青,不慎坠入湖中窒息身亡。 一时间京城内一片哗然,只道天妒英才。 赵允溪父母尚未到不惑之年,却因此一夕之间两鬓斑白,仿佛老了十岁。 泓亲王世子凤凌曦听闻后,赤手拍向园中槐树,槐树被拦腰劈断,一旁围墙瞬时倾覆。 而后赵府的灵堂内,凤凌曦日夜守在赵允溪的灵柩前。灵柩过了头七才可下葬,凤凌曦无论如何都要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彼时赵允溪与凤凌曦已定下婚约,今年秋后便可成为一家人,此刻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两日前还在他面前弹奏琵琶的赵允溪,此刻竟躺在冰冷的棺椁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历来纨绔的世子竟如此情深义重,但佳人已逝去,外人也只能劝世子节哀顺变。 …… 清晨,阴郁了几日,天空终于放晴。 阳光顺着窗棂洒进屋内,巨大的屏风将房间隔成里外两间,里屋内,雕刻精美的黄花梨木床旁,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床上亲密依偎着的两道身影睡得正香甜,门外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啊!” 尖锐的女声听起来异常聒噪,成功将床上的两位吵醒。 落珈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引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俊颜,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美得不真实。 饶是年年考第一、语文甚至拿过满分的落珈晨,此时也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这张脸。 唯一不足的是,这张俊脸此时面色铁青,眼眸中氤氲着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焚烧了一般。 落珈晨小心翼翼的往床边挪,面上故作淡定的向他打着招呼:“世子,早上好。” 话音刚落,落珈晨抬腿就想跑。 然而脚尖还没落地,肩头便传来一道生硬的力度,轻松将她扔回床上。 凤凌曦凝视着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的落珈晨,后槽牙咬的卡卡作响:“好你个落珈晨,真是胆大包天了!”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能听到滔天的怒意。 昨天赵允溪的头七刚过,今天就有不长眼的来挑战他的底线,这人竟然还是堂弟的童养媳,当真是觉得自己命硬了不成? 落珈晨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心跳甚至直冲两百。 昨晚上算计凤凌曦的时候就想过他会发火,却没想过他发起火来竟然如此恐怖。 解释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敲门声却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落珈晨!你赶紧开门!” 这声音屋内二人都不陌生,正是礼部尚书陶恒家的二小姐陶阮,落珈晨的未来小姑子。 凤凌曦的呼吸声异常粗重,阴骘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落珈晨碎尸万段。 落珈晨心一横,起身扑进凤凌曦怀中哭喊道:“怎么办啊世子,陶二小姐肯定是来捉奸的,要是让她看到我们这样,我肯定完了呀!” “滚开!”凤凌曦丝毫不怜香惜玉,拽着落珈晨的后脖颈直接一抛。 这女人要不是他堂弟的未婚妻,他早就把她撕成碎片了,竟然还敢扑进他怀里哭闹! 落珈晨却铁了心要做一只八爪鱼,起身再次扑到他身上,急忙解释道:“世子你听我解释,昨天晚上是陶阮给你下药,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好药效发作了……” “所以你就恬不知耻的拿自己当解药了?”凤凌曦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给我堂弟戴了绿帽?” 落珈晨猛地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道:“谁有心情睡你啊……” 要不是她有京城第一才女赵允溪的记忆,她能豁出去管这个纨绔世子?别说被下药了,就算被“咔嚓”了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声音细若蚊嗡,也被凤凌曦听到了。 合着这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呢!”凤凌曦咬牙切齿的说道。 落珈晨没想到他听力这么恐怖,吓得眼皮不禁抽了一下。 好在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想得很开,高速路上跳车都能穿越,再死一次恐怕也还有命苟活,大义凛然的说道:“要不世子你先跑吧,不用管我。” “跑?往哪跑?” 这房间三面朝内,唯一朝外的那一面还是堵墙,他不管从哪扇窗户出去都能被门口的人看到,跑不跑有什么区别? “……” 落珈晨环顾了一眼四周,才反应过来凤凌曦的意思,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没等两人琢磨出个靠谱的对策来,门口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屋内二人相视一眼,糟了,这陶阮竟然敢撞门! 这房门的插削虽然是铁销,也经不住几下折腾。 落珈晨面色一沉,她是真没想到陶阮竟然这么大胆,连这个房间都敢硬闯。 “世子,对不住了!”来不及多想,落珈晨抄起一旁刀鞘精致的短刃,拔刀就往凤凌曦的手臂上剌了道口子。 凤凌曦根本没想到落珈晨竟然还敢对他行凶,所以对她也没有设防。刺痛感袭来,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只见落珈晨雷厉风行的撕下一截床梁上悼唁用的白布,利落的给他的手臂做了包扎。 凤凌曦的眼底闪过几丝震惊,这包扎的手法轻车熟路,一看就是老手了,可这落珈晨不是愚笨至极吗,怎么会这个? 还没来得及深究,陶阮已经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往里屋内冲去。 只见凤凌曦有些虚弱的倚靠在床边,手臂上扎着白布,印出的鲜红色有些刺眼。 “世子你受伤了?” 陶阮惊呼,哪里还顾得上捉奸,立马冲过去查看凤凌曦的伤势。 落珈晨哪里会让她得逞,就在陶阮冲过来的瞬间伸出脚,陶阮一时不察,径直摔倒在地上,脑袋还嗑在了脚踏的角上,疼得她大叫出声。 “陶二小姐,你没事吧?”落珈晨一脸关心的模样,随即扭头吩咐陶阮带来的那些人,“还愣着作甚?没看到世子和陶二小姐都受伤了吗?还不赶紧进宫叫御医过来?” 一听到要叫大夫,陶阮连痛都顾不上了,开口阻拦道:“别,不许叫御医!” 第三章 起疑心 陶阮心想,太医院内的那帮老头子虽然个个医术精湛,但就是为人实在油盐难进,面对世子肯定是知无不言,那下药的事岂不是很容易被查出来。 落珈晨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满是疑惑的问道:“陶二小姐这是何意?你要放任世子受伤不管吗?” “我,我的意思是,这时候去宫中请御医来太慢了,不如……先去药房内找大夫过来看看?”要是普通的大夫,她命人去打点一下就行了。 谁知凤凌曦冷笑一声,“荒唐,爷的身子这么精贵,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吗?” 说罢,目光还瞥向了站在一旁的落珈晨,正好与她对视上。 落珈晨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这凤凌曦指桑骂槐,竟然把她比作阿猫阿狗了。 陶阮低着头并没看到二人的目光互动,凤凌曦的话也让她有些慌了神。 世子的身子确实精贵,但御医真要来了她不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得了,别在这杵着了,爷这伤口昨晚上就划的了,要死早死了。倒是你,破了相没人要,侯爷定会来找我麻烦,爷可不想趟这浑水。”凤凌曦摆摆手,“乌烟瘴气的,碍了爷的眼,赶紧滚吧。” 落珈晨心下一惊,这世子非但没有戳破她,似乎还意会到她这么做的用意了? “可是世子……” 陶阮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开口还想说点什么,凤凌曦直接粗蛮的打断了,“我让你滚你听不明白吗?” 凌厉的眼神吓了陶阮一跳,也不敢再在这里久呆了,起身揪着落珈晨的衣袖,背着凤凌曦恶狠狠的看着她低语道:“还不快走!” “你是不是没带耳朵出门,我是让你滚,你带她作甚?”凤凌曦冰冷的话语传来,陶阮不可置信的瞪了一眼落珈晨,气的跺了跺脚,带人离开了房间。 世子竟然留下了那个又蠢又笨的贱蹄子而让她滚,这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落珈晨,咱们走着瞧! 陶阮走后,房间里总算是清净了,落珈晨松了口气,抬眼瞥见凤凌曦的手臂,拔腿就往外走。 “你上哪去?”凤凌曦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爽的问道。 这臭丫头白白占了他的便宜就算了,结果利用完他就直接想跑? “哎哟喂,世子,不是,祖宗啊,你这手是不是不想要了?”落珈晨真是快被他急死了,“您老老实消停的待会儿行不?我去拿药箱来。” 凤凌曦鄙夷的看着她,“你最好别搞什么花样。” 落珈晨懒得跟他废话,凭着记忆走到外屋,从其中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箱子。 外界只看到才女赵允溪的才情,殊不知她在背地里下了多少苦功夫。为了让琴艺更好,她每天都要在房间里苦练,指甲缝出血、指头上的老茧磨破这种事常有,时间久了自然也会在房间里备着一些常用的止血药。 落珈晨跪坐在凤凌曦身边,打开那个小箱子,里面是各种精致的小瓶罐,上面都贴上了药名。 凤凌曦眼眸中闪过几丝疑惑,这房间明明是赵允溪的闺房,他作为未婚夫,虽然来过几次,但里面具体陈设着什么东西他都不甚清楚,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落珈晨怎么会这么轻车熟路? 落珈晨倒是没细想这一层,正小心翼翼的拆开绷带。 前世作为医学生,虽说解剖课上动刀是家常便饭了,但对人动刀确实是第一次,即便下手前脑海中经过计算了,却还是比想象中的划的要深一些,哪怕刚用绷带临时止血了,还是有些往外渗血的情况。 落珈晨有些于心不忍,一边处理一边道歉:“世子,刚刚的情况真的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实在抱歉。” 凤凌曦冷哼一声,闭上眼睛没再说话,额头却在伤口处理的过程中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 处理完伤口上好药,落珈晨边包扎边交代道:“为防止伤口化脓,这两天早晚都得重新上药包扎,一周内最好不要接触到水,也不要做太过剧烈的活动。” “爷知道了!你这人真烦。” 落珈晨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伤口是她造成的,她才不想和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有什么瓜葛。 刚收拾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世子在吗?” “何事?” “老爷请您和落小姐到会客厅。” “知道了。” …… 一盏茶的功夫,落珈晨紧随着凤凌曦抵达了赵府的会客厅。 会客厅此时还挂着白布,正位上坐着礼部尚书赵一祥,旁边是不停抹眼泪的赵夫人,侧位上则坐着勇昌侯夫人落氏,及一脸看好戏的陶阮。 今天早上的事闹得这么大,又发生在刚刚故去的赵允溪闺房,赵老爷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见到赵一祥,凤凌曦一改纨绔相,老老实实的请安道:“伯父。” 落珈晨在后面也跟着福了福身。 “凌曦,咱们家溪儿刚过头七,你说你想再陪陪溪儿,我才允许你去她的闺房,结果……结果你竟在她的闺房里,与煊羽的未婚妻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到底怎么想的?”赵老爷一阵咳嗽,脸色瞬间红成了猪肝色,气得确实不轻。 此话一出,落珈晨明显感觉到会客厅内众人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陶煊羽是勇昌侯陶恒的嫡次子,小时候体弱多病,多方求医无果,最后让算命先生算了一挂,说要一个八字相合的女娃做童养媳方可冲喜。落珈晨进入勇昌侯府之后,陶煊羽的身体果然逐渐好了起来。 这件事在京城上流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落珈晨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对赵一祥说道:“赵大人,世子是被人下了药了。” 一句话仿佛热锅里浇进了凉水,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落珈晨。 凤凌曦可是当朝唯一一位亲王的独生子,身份高不可攀不说,如今赵府还在丧期,办的还是凤凌曦未婚妻赵允溪的丧事,这么敏感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对世子下药,这人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第四章 解释 八天前,京城第一才女赵允溪随家人外出踏青,不慎坠入湖中身亡。 赵允溪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作为家里的小幺,又是唯一的女孩,自然是备受宠爱。赵允溪也很争气,打小学习琴棋书画,长相出尘,可谓才貌双全。皇帝称其为“才女”,她是同辈中唯一一位被皇帝赞扬的女孩,才有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凤凌曦是泓亲王与王妃所出唯一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却偏偏拜倒在赵允溪的才情下。二人两情相悦,皇帝大喜赐婚,两人年前早已定亲,良辰吉日选在了今年秋后,没想到竟发生了意外。 作为赵允溪的未婚夫,前来吊唁无可厚非,可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种场合对凤凌曦下药? “既然你说世子被人下药,那为何一大清早你会在世子的房间内?”一旁的陶阮开口问道。 “是啊珈晨,我们来赵府帮忙,赵夫人自然也安排了我们的住处,你怎么会和世子在一起?”陶夫人语气里满是疑惑,她声音听起来温润,眼神却仿佛刀子一般凌厉的看着落珈晨。 赵府的丧事,作为亲家来帮忙也是无可厚非。但泓亲王腿脚不便,泓亲王妃年后感染风寒一直未痊愈,只能让堂弟勇昌侯来代劳。而近日勇昌侯被皇帝派去外省办差,这事自然就落到了勇昌侯夫人身上。 昨日是赵允溪头七,钦天监说午后便可下葬,勇昌侯夫人便带着陶阮一同来赵府帮忙。 落珈晨看了一眼勇昌侯夫人,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首先要给赵大人和赵夫人赔个不是。昨晚上夫人大概是忘了带我一同到赵府上,晚饭时并未唤我,我感觉很饿,只能擅作主张到炊房要吃食,当时帮厨已经在收拾了,给了我两个馒头充饥。奈何我第一次来赵府,实在找不到回去的路,走着走着就看到世子躺在一座别院的天井里,神情似乎很痛苦,周围还没有仆人,我担心世子出事便过去了。” 赵夫人带着哭腔气愤的问道:“然后你们就做了苟且之事?” “不不不,夫人误会了。”落珈晨急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当时世子已经撑过了药效最猛烈的时候,但还是怕伤到我,于是用随身携带的短刃伤了自己,随后就晕了过去。我费尽力气将世子拖进房间的床上,又怕出了那座别院再次走丢了,世子万一出什么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在房间里一旁的摇椅上睡着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赵小姐的闺房,我也不是有意要冒犯世子的,但我和世子真的没有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呜呜呜……” 说罢,落珈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的啜泣了起来。 这绘声绘色的描述,饶是凤凌曦这个当事人,差点都信了。 赵一祥听完,将信将疑的看向世子,等着他解释。 凤凌曦撩起袖口,露出右臂上包扎处,毫不犹豫的解开了纱布。虽说上过止血散,但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又再次裂开,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落珈晨心里都快急死了,古代这医疗条件有限,感染了破伤风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这伤口也证实了落珈晨的说辞,世子身子如此精贵,要不是真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谁会没事伤害自己啊,下手还这么重! 赵家二老松了口气,急忙吩咐道:“快喊大夫来给世子包扎!” “不用了,胆敢在这种时候给我下药,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凤凌曦朝赵一祥及其夫人作了个揖,“伯父伯母节哀,多保重身体,凌曦就先告辞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凤凌曦向来这个样子,赵氏夫妇也习惯了,也没往心里去。 一旁的勇昌侯夫人和陶阮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勇昌侯夫人目前还不知道药是陶阮下的,气的是落珈晨这贱丫头刚刚的解释,不就是在告诉外人她苛待晚辈吗? 而始作俑者陶阮脸色发白,世子喜怒无常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她虽然心仪世子,也怕他责罚啊!当即便推了推勇昌侯夫人的手,示意她走了。 勇昌侯夫人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调整了一下心态后对赵一祥说道:“赵大人,事情忙完了我们也不便多留,我带着小女就先回府了。” “有劳侯夫人了,当下我们也不便送夫人离开,望夫人海涵。” “赵大人客气了。” 在管家的指引下,勇昌侯夫人带着陶阮及落珈晨乘马车离开赵府,一刻钟后便回到了勇昌侯府。 刚进门,落珈晨便和勇昌侯夫人请示回房,侯夫人此时也不想见到这个死丫头,摆摆手示意准许。 得到许可的落珈晨,头也不回的往自己所住的院落走去。 原本勇昌侯夫人也想让陶阮回房休息,可陶阮哪里有心思休息啊,一想到世子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的心底就升起一阵寒意。 此时也就娘亲能救她了! “娘,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勇昌侯夫人不解:“何事这么急,不能明日再议?” 陶阮急的跺了跺脚,“哎呀!这关乎到女儿的性命!” 如今太平盛世,就算贵胄圈内暗流涌动,明面上也算和和气气,除非触及到宫里那些个人中龙凤,否则一般人哪会这么轻易招惹勇昌侯府的大小姐,甚至还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不过看陶阮这么急迫的样子,勇昌侯夫人心里也觉得估计不是什么小事,于是带她去了勇昌侯的书房,抬手遣退了下人。 陶阮还是感觉不放心,特地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人了才关上门。 “到底是什么事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勇昌侯夫人想过自己女儿闯祸了,但她历来胆小,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陶阮开口,勇昌侯夫人才发现自己错了,甚至是错得离谱。 陶阮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娘,世子爷那药……是我下的。” 第五章 阴魂不散 “你说什么?!”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勇昌侯夫人,也没料到陶阮会说出这么惊骇的话,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娘,我错了娘!”陶阮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其实去赵府帮忙的事根本轮不到陶阮去忙活,她只知道凤凌曦也在,这人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了,她求了勇昌侯夫人半天才能跟着去的。 “真是荒唐!”勇昌侯夫人气得脸都绿了,“出发之前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啊?” 她也知道女儿钟情于凤凌曦,所以耳提面命一定要按捺住,要有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矜持。这回倒好,明面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暗地里竟然敢对世子下药,还是下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药!这事情要是让世子查出来,陶阮这辈子的声誉毁了不说,还会牵连到勇昌侯府的名声! “娘,我真的错了呜呜呜……”陶阮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侯夫人的腿恳求道,“娘,你一定得救我啊,不然我这辈子就毁了……” 她实在是太喜欢凤凌曦了,才一时间鬼迷了心窍,现在好了,她不仅没和世子发生什么,甚至还会丢了小命。 侯夫人一把推开陶阮,也不管她有没有摔着,甚至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陶阮见娘亲如此,也不敢挣扎,跪坐在原地低声啜泣着。 侯夫人越听越烦,低吼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事情都发生了,哭有什么用?” 陶阮从来没见娘亲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哭得更凶了。 见陶阮哭得更凶了,侯夫人又气又恼,手中的绢帕都快揉成团了。 此事关系到勇昌侯府的声誉,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再怎么掩盖也不可能完全抹除,只能尽可能的把事情化小。 “行了,这段时间你别出门了,老老实实在府上呆着读书习字,勇昌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干净了!” 听到这话,陶阮知道自己有救了,赶紧给娘亲磕了几个响头,“谢谢娘!谢谢娘!” …… 另一边,心情还算美丽的落珈晨踏着轻快的步伐往自己所住的别院走去。 落珈晨虽说是小侯爷陶煊羽的未婚妻,但因为是个乡下抱来的丫头,又不受勇昌侯夫人及小侯爷的待见,又怕侯爷和侯老夫人怪罪,便将她安排在了侯府最西南角的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别院内,平日里无人问津,身边只有一个侍候的丫鬟,总的来说也就比侯府的下人待遇高一点点罢了。 落珈晨倒是不在意自己住在那座小别院里,远离府上热闹,她倒是乐得清静。 正因住的偏远,一路上能将侯府内大部分院落的景色尽收眼底。不得不说,这侯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内里的装修还挺像那么回事。 侯爷因为在兵部任职,年少的时候救驾有功,便被赏赐了侯爵。虽说只是赏赐了一个名头,没什么实质性的封地之类的奖赏,但毕竟级别摆在那,贵胄们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倒也过得还不错。 就在落珈晨以为可以在自己地盘上撒野时,推开别院的门,只见丫鬟玲珑面色慌乱的冲了过来。 落珈晨有些不喜,“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毛毛躁躁的吗?这么急匆匆的是作甚?” “不是啊小姐,世,世子来了。” “来就来呗,跟我有啥关系。”落珈晨先是不以为意,转念一想,不对啊,她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这玲珑一直在别院里,她怎么知道世子来了?难不成…… 越想越不对劲,落珈晨一把抓住玲珑的胳膊,有些紧张的问道:“世子在哪?” 玲珑指了指落珈晨所住的闺房,随即收回了手,仿佛下一秒世子就会冲出来吃了她一般。 一时间,好似一道惊雷在落珈晨脑海里炸开。 敲里吗!这男人这么阴魂不散的吗? 更主要的是,勇昌侯在兵部任职,侯府内自然有所戒备,不仅随时有下人巡逻,府上各处还隐藏着暗卫。落珈晨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可没想到如此不受待见,让凤凌曦轻松就跃进了墙内。 这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平日里院里只有她和玲珑二人,今日来世子也就罢了,明日来一些鸡鸣狗盗之人,她们两个弱女子怎么办? 落珈晨赶紧关上别院的大门,对玲珑交代道:“待会儿谁来都别开门,就说我睡了,要是实在拦不住,你就放机灵点,千万别说世子在我这里,挺清楚没有?” 玲珑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点了点头。 交代完后,落珈晨深吸一口气,踱步走向自己的房间,那模样,仿佛即将上战场一样。 推开门,世子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听见有人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梳洗过后的凤凌曦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已经没有了早间的狼狈样,虽说之前就见识过世子爷的盛世美颜,但此刻再见到,落珈晨还是在心里惊叹了一波。 也不知道这个泓亲王和王妃究竟是何长相,竟能生出如此妖孽的五官,特别是那一对桃花妖瞳,随便一眼就能让女孩子神魂颠倒。 罢了,此事之后再议,先把眼前这位爷伺候好再说。 落珈晨朝世子福了福身,“不知世子前来,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海涵。” “看来爷突然造访,你一点都不惊讶啊。”凤凌曦幽幽说道。 落珈晨耸了耸肩,“惊讶有什么用,您都已经坐在这了不是?我还能撵世子出去不成?” 凤凌曦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打趣道:“外人都说你愚笨,你这模样与愚笨可半点不沾。莫不是你三日前落水,真邪了门的讲你的愚笨给冲走了?” 落珈晨背脊一僵,随即说道:“世子说笑了,哪里会有如此玄幻的事发生,这世间偏见多得是,外人如何看我是他们的事。况且,外人说世子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哥,世子就真的是如此吗?” 听到这话,凤凌曦抬眸,目光直直的落在了落珈晨脸上,只见她丝毫畏惧之意都没有,欣然接受他的审视。 第六章 感觉蹊跷 虽说他和落珈晨不熟,但毕竟是堂弟的童养媳,多少见过几次。 起先这小丫头看到他都是唯唯诺诺的,别说是交流了,恐怕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她竟然敢站在他面前,如此不卑不亢,属实有些蹊跷。 实际上,在京城第一才女赵允溪落水那天,便魂穿到了落珈晨身上,至此那个愚笨胆小的落珈晨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这个闭塞的朝代,这种事可谓是闻所未闻,饶是才华横溢的赵允溪也难以接受。 更玄幻的是,好不容易适应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到处处被嫌弃的童养媳的落差,才女赵允溪竟被人陷害再一次落水,如今落珈晨的身体里住着的是来自现代在高速路上跳车的赵允溪。 其实这件事的玄幻程度,就算是来自现代的赵允溪都不敢相信。 魂穿就罢了,这具身体还被魂穿了两次,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她隐约觉得,才女赵允溪并没有死,有可能和她交换了时空。 假设她的直觉没错的话,那这个才女赵允溪确实挺悲催的,两次都坑在落水这件事上,恐怕再见到水都要吓死了。 这也是如今的落珈晨面对凤凌曦丝毫没有多少畏惧心理的原因,她毕竟是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根本没有这种阶级概念一说,只要不危及性命,她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 凤凌曦虽觉得蹊跷,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而且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追究这个的。 “来给爷包扎吧。” 落珈晨差点被口水呛到,“包扎?!” 凤凌曦撩起衣袖,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但明显是没重新处理过,血痂上还混合着药粉。 看到这一幕,落珈晨差点背过气去。 这世子爷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任性可以,怎么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目前还有个更致命的问题——她这里除了日常必须的家具和用品外,可谓是一穷二白,连一条纱布都拿不出来,更别谈处理伤口了。 凤凌曦仿佛看出了她的窘迫,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盒子,“喏,这里的东西应该够你用了。” 落珈晨不解,打开一看,里面是常用的医用品及药品,处理伤口确实足够了。 即便如此,落珈晨还是忍不住责备道:“你说说你,也不怕伤口感染丢了小命。” 虽说是责备,语气里的关心意味不浅,让凤凌曦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溪儿,也曾用同样的语气责备过他。 落珈晨没在意那么多,她是个医学生,导师一直都教导他们,为医者要胸怀大爱,把患者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 说白了,眼前的凤凌曦在她眼里就是个臭弟弟,再皮也只能忍着。 利落的处理包扎过后,落珈晨再次交代道:“这次你千万千万不要再任性了,该注意的一定要注意起来,你要是把手霍霍没了,我可不负责。” 凤凌曦挑眉,“怎么,爷还配不上你?” “您想多了,世子爷如此精贵,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的,哪里像负得起责任的样子?” 现在的她跟凤凌曦比起来,可谓穷的叮当都不会响。 面上看着住在单独的别院里,还有侍奉的丫鬟,实际上她过的甚至比她的贴身丫鬟还惨。府内的下人好歹每个月还有月钱拿,而她吃着和下人一样的伙食,穿着陶阮丢弃不要的旧衣裳,还得看人脸色过活。 好在丫鬟玲珑心好,每月的月钱都会分一些给落珈晨,虽说不多,终归有百十来文可以支配,否则得了小病小灾的连看大夫的钱都没有,指着府中那几位过活,她怕是早死一万次了。 之前的落珈晨确实有些愚笨,却也明白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在侯府上吃喝不愁,除非到了非花钱不可的地步,否则也是将钱攒起来的。 可这几年来就算攒了点积蓄,加起来也不过二三两银子罢了,恐怕世子爷拿去茶楼里听个曲儿都不够,更别谈对他负责了。 这屋子里也就一桌两椅一床一收纳柜,屋子虽说不大,但这么点家具还显得房间内空荡荡的,京城里随便一家小酒楼的普通房间都比这豪华,可见她过得多拮据。 凤凌曦啧了啧嘴,“是挺惨的,王府上的下人都比你过得舒坦些。” 落珈晨不甚在意,听起来挺扎心,可他说的也是事实。 凤凌曦细细打量着落珈晨,要说这落珈晨今年似乎都十二三岁了,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个头要小些许,而且又黑又瘦,还穿着旧衣裳,恐怕府上的丫鬟看起来都要比她鲜亮一些,怪不得不讨勇昌侯夫人和小侯爷喜欢。 一想到昨晚他与这具没有几两肉的身子骨可能真有过纠缠,凤凌曦就觉得头疼得不行。 落珈晨见凤凌曦盯着她,脸色一时间还变了几变,就有些心里发毛,“世子爷,我身上有哪里不妥吗?” “倒也不是,只是在想昨夜的药究竟是有多凶悍,连你这样的,爷都能吃得下去。”凤凌曦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戏谑。 落珈晨一噎,这具身体虽说饮养不良,但该有的还是有吧,哪里有他说的这么不堪? 更何况…… “世子爷,你想多了,昨晚咱俩还真没发生什么。” “嗯?”凤凌曦一下来了兴致,他可不想真的在溪儿的头七夜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既惊扰了溪儿,又玷污了自己的身子,哪怕是下了药他都觉得难以接受。 “之前我确实是在赵府上走丢了,阴差阳错进了赵小姐的院落,见到世子爷时,你的药效才刚发作。我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药,便用针扎了你的睡穴,想着你睡一觉便能好。谁知这药太烈,一盏茶之后又开始发作了,还比之前更严重了,我想了想便……便……” 落珈晨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接下来的事,恐怕会让世子爷难以接受哦。 “如何?”凤凌曦眉峰一挑,期待着落珈晨的下文。 “那个,世子爷,你得保证听完之后不找我麻烦,不,你得发誓!” 第七章 委屈 “你先说说看,我考虑一下找不找你麻烦。” “那我还是不说了,世子只需要知道咱俩之间是清白的,你与赵府上所有人也都是清白的就够了。” 她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哪能轻易把小命丢掉,她现在可惜命着呢! 凤凌曦就有些不爽了,这个臭丫头,说话说一半是想憋死他吗? 罢了,只要没和谁发生什么有辱声誉的事,他也无所谓了。 “爷不怪你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落珈晨清了清嗓子,说道:“之后我便按记忆返回到炊房,冒死从水缸里偷摸抓了两条大一点的草鱼回来,让你那啥……” 凤凌曦一愣,没太明白抓鱼来作甚,不解的问道:“这草鱼还能制成解药不成?” 此话一出,落珈晨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世子爷看起来纨绔,某方面竟然还是纯情小男孩一枚,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不是啊,世子你想想,鱼嘴是能活动的嘛,又软,不太容易伤到人,拿来‘解馋’也未尝不可对不对?” 经落珈晨这么一引导,凤凌曦的思维开始慢慢跑偏,当他完全反应过来时,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合着他二十年来女人都没碰过,竟被一条鱼夺去了清白之身! “落!珈!晨!!!!” 此时的落珈晨早已溜到了天井内,奈何她没那一跃而出的翻墙本事,被凤凌曦像拎小鸡似的拎回了房间里。 凤凌曦的眼眸中氤氲着滔天的怒火,一想到那个画面,凤凌曦就恨不得撕了落珈晨,抬手就往她脑袋上劈了过去。 落珈晨吓得双眼一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喋喋道:“世子爷,我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月落乌啼霜满天夫妻双双把家还……” 听着落珈晨这语无伦次的话,凤凌曦直接气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落珈晨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发现凤凌曦并没有真的伤到她,心里小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冒然站起来。 凤凌曦伸出手指,狠戳了一下落珈晨的脑袋,“落珈晨啊落珈晨,你也就十二三岁吧?啊?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竟然连这种烂招数都能想得出来!” 他活了二十年,禁书禁画也看了不少,头次听说还能这么解决那方面的需求的,她可真是厉害了! 落珈晨一时不察,被他戳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听“咚”的一声,后脑勺嗑在了身后的。 虽说没有多疼,心里却蓦然泛起一阵委屈来。 这具身体里住的可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虽说也就二十岁,但网络那么发达,什么牛鬼蛇神没听说过。 不过她又不能把实情告知给凤凌曦,昨天的情况那么紧急,她能想到这法子不错了,哪里管这身体只有十二岁。 活了二十年,家里人一直将她当个宝贝看待,学业上从来没出过年级前三,老师喜欢同学爱戴,可谓过得顺风顺水。结果偏偏遇见了靳枫这么个人渣,让她感情受挫不说,还穿越来这么个鬼地方,没爹没娘还得看人脸色过活,好心帮忙差点连小命都搭进去,她可太苦了! 落珈晨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的要命,最后竟抱着头哭了出来。 这一哭吓了凤凌曦一跳,他也没使多大劲,磕得真有这么疼吗? 他历来不喜欢和女人接触,甚至连侍奉在身边的下人也是男童,身边有接触的同龄女子恐怕就只有已故的赵允溪了。赵允溪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乐观的,他当然也不会去惹她不开心,自然也没练就什么哄女孩子不哭的技能。 如今看落珈晨哭的伤心,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内心甚至还生出了几丝负罪感。 其实,被鱼夺去了“清白”,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能接受,总被白白交给不认识的女人来得好,只是一想到鱼嘴那粘腻的感觉,心里就忍不住犯恶心。 “喂……别哭了……”凤凌曦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了不少。 落珈晨根本没心情搭理他,要不是他刚刚这么凶,她也不会这么委屈了。 见落珈晨不领情,凤凌曦内心一阵烦闷,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哎呀,爷知道你是出于好心,就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凤凌曦蹲下身,轻轻推了推落珈晨,“爷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落珈晨抬眸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凤凌曦这才发现,这小丫头虽然面黄肌瘦,眼睛却是格外的清亮,眸子竟是罕见的深蓝色,细密的泪珠布满浓密纤长的睫毛,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美,让他不由得看痴了。 下一秒,凤凌曦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拂去她眼角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别哭了,嗯?”语气温柔的好似一片羽毛,落在了落珈晨的心湖上,湖面泛起细细涟漪。 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力,落珈晨竟真的停止了哭泣。 这男人,长得未免也太帅了…… 见落珈晨不再哭了,凤凌曦松了口气,旋即发现自己手还拂在她脸上,触电般的收了回来,猛然起身,有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往常的语气:“天色不早了,爷先回去了。” 落珈晨猛然回神,抹泪的同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她刚刚竟然对凤凌曦犯花痴了,她一定是疯了! “赶紧走吧。”落珈晨起身拍了拍裙子,巴不得这位祖宗赶紧消失。 凤凌曦轻哼一声,这小丫头的语气里竟还带着不耐烦。 “明日晚间爷还会来找你,且等着吧。” 落珈晨猛地抬头,“你还来作甚?” 她这小破院子有什么好的,难不成划了他一刀,他还真要讹上她不成?她知道陶阮对着纨绔公子爷有想法,要让那女人发现了,她不得被撕了? 寄人篱下,不得不怂。 “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爷也看不上你,可这伤口是你造成的,伤口未愈之前,换药的事情就归你负责了。”凤凌曦弯下腰凑近落珈晨,语气中带着威胁,“你要拒绝可以,但我不保证那侯夫人会不会知道你懂医术一事。” 第八章 对峙1 落珈晨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的落珈晨可是位大字不识一个的愚笨姑娘,所以她现在无论如何只能先藏拙,否则暴露了她会医术一事,侯夫人那个老妖婆不得把她当鬼怪给除了! 见威胁起效了,凤凌曦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落珈晨手中,“这地方太破了,连喝口茶都刺舌头,爷呆的不舒服。” 说罢,凤凌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百两的银票,对于世子爷而言不过是零花钱而已,可对于目前的落珈晨而言可是一笔巨款,她才不会跟钱过不去,也暂且原谅了凤凌曦擅闯民宅一事。 天色渐晚,落珈晨与玲珑随意吃了点晚饭,梳洗过后便枕着银票安然入睡。 相较于落珈晨的一夜好眠,勇昌侯夫人睡得可就没那么踏实了。 知晓了那药是陶阮下的之后,侯夫人第一时间便做了安排,即使如此也会与勇昌侯府有所牵连,毕竟陶阮做事的时候没考虑太多,暴露了太多马脚,要想撇清她的嫌疑已是不容易,接下来就看凤凌曦给不给勇昌侯府几分薄面了。 果不其然,一大清早凤凌曦便来到勇昌侯府。 见来者是世子,守门的小厮刚唤了一句“世子”,凤凌曦直接一把将其推开,“滚开!” 小厮也知道世子爷的威名,哪怕是硬闯他也不敢乱拦,只能赶紧爬起来去通报侯夫人。 此刻侯夫人刚用完早膳,正擦拭双手,就见小厮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夫人,不好了……” 勇昌侯夫人蹙眉,“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不,不是,世子爷来了,此时已经快到会客厅了,奴才拦不住。” 侯夫人内心一惊,旋即面不改色的说道:“知道了,吩咐下去,给世子爷沏好茶,稳重些,切莫让世子看了笑话。” “是。” 得了命令,小厮便退了出去。 在一旁的陶阮听到世子来了,眼眸里尽是欣喜,拽着侯夫人的手兴奋地说道:“娘,咱们快去会客厅啊!” 侯夫人眼神凌厉,严肃的说道:“世子今日定是为了那天的事而来,你老老实实回屋呆着,万一在世子面前露了马脚,我可保不住你!” 经侯夫人这么一提醒,陶阮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尽管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乖乖回了自己的院落。 毕竟比起见世子爷来,保命更要紧。 勇昌侯夫人仔细整理了衣冠之后,踱步前往会客厅。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的侯夫人还是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只见凤凌曦正悠闲的坐在一旁,把玩着手里盛着茶水的瓷杯,见勇昌侯夫人来了,也不开口打招呼。 虽说凤凌曦这般没大没小早已是常态,侯夫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笑脸相迎:“世子大清早来侯府,可曾用过早膳?” 凤凌曦轻哼一声,“这江南的早春茶果然非同凡响,怪不得皇叔如此珍爱,每次与他讨这茶喝都扣扣索索。” 如今的勇昌侯夫人落氏原本是江南最大茶商的嫡女,皇帝喜茶,茶商在一众商贾中地位自然也高一些。即便如此,商贾千金这个身份在京城贵胄中根本不值一提,她嫁入勇昌侯府也只能为妾。 奈何原本的勇昌侯夫人早些年难产而亡,落氏为人机敏说话讨喜,深得勇昌侯及老夫人喜欢,孝期一过便被扶为正房,落氏的地位在娘家自然也水涨船高,因此每当江南落氏进京上供茶叶时,勇昌侯府自然也能得些极好的茶叶。 早春茶是越冬后茶树第一次萌发的芽叶采制而成,茶树经过一冬春的休养,养分充足,不管是营养还是品质而言皆为上上品,加之是江南出品,更是一两千金且有价无市,进贡数量自然极其稀少,皇帝吝啬也不足为奇。 “世子谬赞了。”侯夫人悠然坐下,待丫鬟倒完茶水后,才开口问道:“不知世子突然造访,是有何急事?” “确实是有些事情,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把人带上来吧。”凤凌曦放下茶杯,朝屋外摆了摆手。 紧接着便有人带着一名小厮进来,那小厮刚进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凤凌曦语气冰冷:“交代一下吧。” “回、回世子爷和侯夫人,小人真的是受指示,才、才往世子爷的酒水内放了阴阳合欢散,小人真的知道错了!”小厮边说边磕头,地板都被磕的咚咚作响。 侯夫人装作不解的问道:“世子逮到这下药之人是幸事,但为何带到侯府上来?” “他说指使他下药的是你们侯府之人。”凤凌曦示意后,身旁的侍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直接递到侯夫人面前。 侯夫人知道里面肯定包裹着指向勇昌侯府的东西,犹豫了几秒后便打开了,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瓶,旁边还有一张银票,银票上赫盖着“勇昌侯府”四个大字的印章。 为了防止私印银票扰乱市场这样的事情发生,前朝便下令所有钱庄都必须由朝廷认证,流通的银票兑换、存储时都必须详细登记票号及使用者;如若是发放的俸禄,为防止乱发错发的情况,银票或银两上必须盖有相对应的印章,比如泓亲王的俸禄便盖有“泓亲王府”的印章。这个规定虽然有纰漏,但也避免了不少问题,因此一直沿用至今。 因此这银票上盖着“勇昌侯府”的印章,摆明了出自勇昌侯府。 侯夫人的脸顿时煞白,陶阮竟然敢用这么明显的东西!即使如此,侯夫人还是努力镇定下来,朝凤凌曦说道:“这银票虽说盖着勇昌侯府的印章,但府上每日都要进行采买,何时使用出去不得而知,仅凭一张银票世子便来讨要说法,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凤凌曦早就料到勇昌侯夫人会这么说,也不恼,朝跪在地上那小厮说道:“说说吧,这银票哪里来的。” 第九章 对峙2 “回世子爷的话,这银票是……是勇昌侯府的丫鬟春玲给的,那日她找到小的,说让小的帮忙往世子爷的酒水内加了阴阳合欢散。”小厮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春玲给小的的荷包,那药之前便放在这荷包里。” 在勇昌侯夫人的示意下,身旁的贴身丫鬟秀兰上前拿过小厮手里的荷包,恭敬的递给侯夫人。 荷包绣功精良,底部还绣着一个“玲”字。 春玲是侯夫人的陪嫁丫鬟之一,陶阮出生后便跟在陶阮身边,算得上陶阮的半个奶娘,侯夫人自然识得这针线活,确实是出自春玲之手。 荷包这东西一般是女子给心仪男子的定情物之一,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是不会乱给人的,侯夫人无法,只好吩咐道:“将春玲带过来。” “是。” 没过多久,春玲便被带了上来。 见到地上跪着的小厮,春玲心一慌,便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侯夫人面色冷峻,将荷包丢到她脚边质问道:“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春玲咬了咬牙,轻轻点了点头。 侯夫人气的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事情来!你说,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春玲吓得一哆嗦,心一横,带着哭腔地说道:“奴婢、奴婢早已心仪世子已久,也知道的身份自己连给世子提鞋都不配,那天随小姐去赵府上帮忙,见世子爷喝得酩酊大醉,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龌龊事……奴婢知道此事瞒不住,甘愿受罚!请夫人与世子责罚!” 实际上侯夫人早就找过春玲,承诺此事只要她一人扛下来,她的家人这辈子便能衣食无忧。春玲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倘若扛下来还有个善终,倘若不扛,她和她的家人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凤凌曦当然不会认为区区一个丫鬟就敢做这样的事,但这件事说浅了是觊觎世子,说深了可当是谋害世子论处,勇昌侯夫人当然不会傻到让他查出真相来,让一个丫鬟替罪那是最好不过的。 “你……你这个贱婢!”侯夫人气得指着春玲的手都在哆嗦,对凤凌曦痛心疾首的说道:“世子,是妾身未管教好这群下人,才出了这么伤风败俗的事,这贱婢就交给世子爷处置吧!” “照侯夫人这么说,你是不是也应该受罚啊?”凤凌曦的目光投向侯夫人,慢悠悠的开口道。 侯夫人的脸色瞬间煞白,世子纨绔不通情理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事情牵扯到勇昌侯府,他如果非要拿她做文章,就是皇帝来了恐怕都难保。 一旁侯夫人的贴身嬷嬷福婶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朝世子猛磕了几个响头,不住的求情道:“世子爷,老奴给您下跪了,您千万别责罚夫人,夫人也是不知情的呀!您要责罚就责罚老奴吧!老奴万死不辞啊!” 凤凌曦冷哼一声,陶阮尚未及笄就能做出下药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作为娘亲的侯夫人能教导出这样的女儿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治她的罪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眼下他可没心情拿侯夫人出气,这勇昌侯可是他娘亲泓亲王妃的堂弟,做的太过了,娘亲恐怕也不会高兴。 思及此,凤凌曦摆了摆手,“我也就那么一说,我相信侯夫人也不知情,不过这丫鬟可就难辞其咎了,侯夫人要自己动手呢,还是我来?” 侯夫人的心里松了口气,朝凤凌曦陪笑道:“此事世子做主便是。” “劳烦夫人将其赐死吧。”凤凌曦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赐死也算是杀鸡儆猴了,省得陶阮不长记性。 侯夫人心里万千个舍不得,毕竟是陪嫁丫鬟,又陪着陶阮长大,但此事关系到勇昌侯府的声誉,她再不舍也只能照办。 于是一摆手,让下人将春玲拖了出去。 不多时,便有人来禀告春玲饮鸠自尽的消息。 “侯夫人做事果然爽快。”凤凌曦满意的拍了拍手,仿佛没有看到侯夫人铁青的脸色一般。 侯夫人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此事事关世子,自然得果断些。” 就在侯夫人祈祷这尊瘟神赶紧离开之时,凤凌曦突然开口说道:“对了,落珈晨那个小丫头呢?” 侯夫人不明白凤凌曦为何突然提起落珈晨,如实回答道:“挺好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那日若非她出手相助,我恐怕凶多吉少,也算我的恩人了。我娘听闻后特地让我带她的婢女翠烟前来,说是交由落珈晨使唤,另外还有一些薄礼相赠。对了,她住在哪里,我亲自送过去吧。”说罢,凤凌曦起身就要往外走。 侯夫人一惊,立马拦住了凤凌曦,“世子一大早来侯府,连口热茶都没好好品,世子不是喜欢这早春茶吗,这点事就不劳烦世子了,我让人送过去便是。” 落珈晨住在侯府上最偏远的角落,那院子没有专人打理,又旧又乱,要是让世子知道了,她这贤妻良母的形象不就崩塌了? 凤凌曦也没为难侯夫人,“也行,不过这茶我就不品了,府上如果还有多的春茶叶,凌曦倒想厚着脸皮向侯夫人讨要一些带回去。” “世子说哪的话,福婶,去打包一些春茶叶来给世子。” 福婶得令后,很快带了一包东西过来递给侍言。 凤凌曦也是喜茶之人,看到这一包春茶叶,脸上泛起笑意,“那就先谢过侯夫人了,还劳烦侯夫人将东西和翠烟交到落珈晨手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恭送世子。” 只见世子前脚刚出会客厅,后脚就有小厮抬了两个半人高的四方箱子进来,旁边还跟着泓亲王妃身边得力丫鬟之一的翠烟。 侯夫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这世子可真是大手笔,箱子里那些俗物也就罢了,她才不相信王妃真会将自己的贴身丫鬟交给一个外人,世子竟然连翠烟都要来送给落珈晨那个臭丫头。 以后有翠烟在,她还不得不厚待那个野丫头,真是得不偿失! 第十章 她被包养了? 早晨落珈晨还是一贯的给勇昌侯夫人请安,侯夫人也像往常一样没有留她吃早膳,所以她与丫鬟玲珑去炊房用过早膳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别院。 正愁正坐在床上,思考着要怎么出门才能消费这一百两银票的“巨额财产”,就听到玲珑急匆匆跑进来说道:“小姐快出去看看,喜事啊!” “喜事?”落珈晨听得一头雾水,她这两天一直都挺背的,没人来找她麻烦就不错了,竟然还有喜事这一说? 不过玲珑是个实诚的小丫头,落珈晨还是走出了房门。 见落珈晨出来了,在天井里候着的福婶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四名小厮,抬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还有一名她从没见过的丫鬟。 “见过落小姐。” 落珈晨眼中满是鄙夷,她在勇昌侯夫人面前可是个不受待见的野丫头,这老嬷嬷自然历来不把她当回事,现在对她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莫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福婶这是……” 福婶心里还是不待见落珈晨,没大没小的,但身边跟着翠烟,她也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解释道:“今早世子来府上拜访,说落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两箱子东西是世子爷赏的。还有这位是丫鬟翠烟,以后就归小姐使唤了。” 落珈晨愣了一愣,旋即欢喜的蹦了起来,“哇,这也太多了吧!快抬进屋里呀!” 这架势,和没心没肺的愚昧丫头没什么两样,翠烟很是纳闷,世子爷怎么会把她交给这么个主! 小厮得令,将两个半人高的四方箱子抬进了房间内,靠在一旁的墙角边。 福婶将落珈晨拉到一边低声交代道:“那翠烟之前是泓亲王妃身边的丫鬟,小姐以后行为做事可要谨慎,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落珈晨了然,她还说这侯夫人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还赏她一个丫鬟,整半天也是凤凌曦送的。 她猜不透凤凌曦的用意,不过总比侯夫人排个眼线放在她身边来得好,于是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福婶。” 福婶拍了拍落珈晨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 落珈晨心里一阵犯恶心,要不是她知道福婶是个什么脾性,都要被她慈祥的模样骗过去了,脸上还得摆出天真的样子。 东西送到了,福婶便带着小厮出了院子,关上门的那一刻,落珈晨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装傻真累! 回到房间,落珈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翠烟说道:“翠烟,世子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让你带给我的?” 这模样,哪里还有刚刚的傻气? 翠烟不由得有些惊讶,她之前是泓亲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之一,自然也见过不少世面,落珈晨看起来似乎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翠烟福了福身,“回小姐,世子只让奴婢好好伺候小姐,并没有特别交代什么。” 落珈晨想了想,也是,他都安插个眼线在她身边了,哪还需要特地带什么话。 “我不是什么正经意义上的小姐,在我这里也不用那么拘束,随意一些也没事,只是我这边的待遇不比王妃那里,你可能要受苦了。” 翠烟摇了摇头,“小姐多虑了,您是世子的救命恩人,王妃对您也很是感激,派奴婢前来伺候您,奴婢没有怨言。” 世子说她的月钱还是从泓亲王府那边领,不过是生活的环境变差了些而已,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那你去忙吧,我有事会喊你的。” 翠烟福了福身便走出了屋子,顺带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落珈晨啧了啧嘴,不管翠烟说的话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的,到底是做好了一个丫鬟的本分,看来泓亲王妃的教养非常好,让她不由对那位未曾打过交道的泓亲王妃多了几分好感。 目光落到角落那两个箱子上,落珈晨不禁怀疑那纨绔世子爷怕不是在里面装了什么蛇虫鼠蚁吧? 犹豫了半晌,落珈晨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只见箱子里静静躺着数十件做工精良的衣裙,甚至还有贴身的亵衣亵裤,看得落珈晨脸不由得一红。 另一个箱子相对小一些,打开之后,上面摆放着一些胭脂水粉、一些常用的首饰,一个秀气的荷包,下面放着十几双鞋子。 落珈晨拿起荷包来打开一看,差点被里面的东西刺瞎了双眼——居然是几十片金叶子和银叶子混合在一起! 知道世子爷精贵,没想到竟然精贵到这地步,昨天随手给银票,今天给金银叶子。 落珈晨细细一品,她莫不是被包养了? 思及此,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大白日青天的,她怎么还能给自己将鬼故事呢!那世子爷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钱了,这点东西恐怕他拿来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这些衣物,她那个收纳柜肯定塞不下,得找个机会出门置办一些家具回来才行。 中午,侯夫人特地让人命落珈晨一起来用午膳。 落珈晨当然也不会客气,正好可以找机会跟侯夫人谈谈,她从今往后的吃食都在自己的别院里解决了,反正别院里确实有个空出来的房间,回头弄些材料砌起来就能凑合当个炊房用了。 侯夫人让她一起用膳,不过也是看在翠烟的份上,毕竟翠烟背后可是世子和泓亲王妃,落珈晨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当然求之不得,当即便同意了。 另一边,得知春玲被赐死,而落珈晨却得到一大堆奖赏的陶阮,气得将桌上的饭菜全弄到了地上。 似乎从那天她落水被捞起来之后,一切都变得匪夷所思了起来。 那愚笨的贱蹄子不仅帮了凤凌曦,名正言顺的成了世子爷的救命恩人,不仅得了无数奖赏,世子甚至还讨了泓亲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来伺候她,这是天大的荣幸啊! 而她却只能被软禁在院子里,甚至世子来了,连见上一面都不被允许! “落珈晨!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陶阮嘶吼道,目光里充满了阴狠,吓坏了侍奉在一旁的丫鬟。 落珈晨,咱们走着瞧! 第十一章 开小灶1 落珈晨尚不知自己已经被陶阮记恨上了,得了勇昌侯夫人可以在自己院子里用膳的允许,她要安排翠烟出府相对简单一些,甚至连她自己想出府,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落珈晨所住的小院不远就是勇昌侯府的后门,平时除了巡逻队以外,也就几名小厮轮流看守。 趁天色尚早,落珈晨稍微打点了一下那几名小厮,小厮又得了侯夫人的命令,自然是不会太过为难落珈晨,便让翠烟出去采买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把炊房先整起来,否则万一侯夫人说她要自力更生,连去府上炊房蹭饭的机会都不给,她和两个婢女都得挨饿了。 不得不说翠烟的行动力还是值得表扬的,一个时辰后,便完成了落珈晨交给她的采买任务。 一边泥瓦匠在修缮炊房,而落珈晨在房间里指挥小厮摆放新买的家具。 房间内新添置了衣柜、梳妆台、书桌及椅子,小件物品包括文房四宝、碗筷茶具等,本来空落落的房间一下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目前刚过了立春没多久,气温尚且略低,落珈晨床上的被子盖着只能勉强御寒,于是还给自己和两位婢女添置了新的床单被套。 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在夕阳快落山之前,所有置办的东西都安装摆放完成。 待外人走后,落珈晨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这才有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嘛! “玲珑翠烟,快弄个火盆来天井里,咱们今天烤肉吃!” 玲珑推了推落珈晨的胳膊,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这院子里今天可倒腾了不少新东西,那些帮忙的小厮肯定会禀告侯夫人的,小姐突然这么有钱,任谁都会起疑心吧? 落珈晨大概知道玲珑在担心什么,不屑地“切”了一声,“你照做就是了,别让翠烟一个人忙活,她今天白天出去采买已经很累了。” 倘若侯夫人让福婶送东西来时没检查过箱子里有什么,那个老妖婆恐怕以为这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吧,她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反正现在还有世子光环庇佑,还不赶紧趁机改善一下生活环境,只要翠烟在一日,他们就不敢明面上拿她做文章。 大不了以后抱进世子爷的大腿就是了,外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都死过一次了,这些名声不痛不痒的,她才无所谓呢。 落珈晨猜的没错,此时勇昌侯夫人正在房中,脸色铁青,巴不得扒了落珈晨一层皮。 在她的印象中,落珈晨就是个粗鄙丫头,什么也不会,自然是给钱最实在。再看这不断往里送的家具,可不就摆明了凤凌曦给的都是钱吗?偏偏他们还只能干瞪眼! 翠烟和玲珑在弄火盆的时候,落珈晨便到炊房内切肉腌制,动作干净利落。 在现代的时候,她好歹也是个精致的猪猪女孩,父母怕她在学校里住不习惯,便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一套单人居的复式楼。一开始还准备给她安排佣人,她嫌麻烦全拒绝了,每天抽出时间来学习烹饪烘焙,再分享在社交平台上,还成了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 目前的条件虽然简陋一些,但该有的食材佐料也差不到哪里去。 翠烟不了解落珈晨,玲珑却和她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落珈晨进过炊房,弄起食材来如此轻车熟路,不由得心生疑惑。 “小姐,您这都是从哪学的?” 落珈晨一噎,她又忘了原主以前是个愚笨的小废柴了,于是随口胡诌道:“咱们每天用饭都要路过炊房,总能看见厨子在做饭不是?久而久之也就看出些门路来了。” 玲珑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她也见过好多次,怎么就看不出个所以然呢? 而且小姐一直以来都憨憨的,竟然还能看会做饭这种事,看来那次落水将她的愚笨给冲走的说法是真的了。 落珈晨不知道玲珑在想什么,见她在发呆,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不想吃晚饭啦?赶紧把这盆肉抬出去。” 虽说是生肉,因为落珈晨腌制过,再加上她们主仆二人很少有机会吃肉,玲珑都看馋了。 玲珑不由得问道:“小姐,我们以后是不是能天天吃肉了?” “尽量!” 凤凌曦给的钱确实不少,今天倒腾了这么半天,连五分之一都没用上,说她实现财政自由了也不为过。但毕竟资金有限,京城物价也不低,她也不能坐吃山空,总得想些法子赚钱才行。 赚钱一事还不能让那个老妖婆知道,否则她倚老卖老,说要她拿出来孝敬怎么办? 要知道原主落珈晨这些年在勇昌侯府的吃穿用度,还不如她名义上未婚夫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来的多。 万事俱备,落珈晨架起火架子,往上面刷了些油,将腌制好的肉片直接放在上面。 “小姐,这种事还是我来吧。”翠烟说道。 落珈晨摆摆手,“你们不懂,烤肉的乐趣在于烤,而且你之前跟在王妃身边,肯定也没做过这种事吧?烤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还有,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你俩快去炊房拿碗筷来一起吃啊!” 虽说落珈晨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但毕竟是她侍奉的主子,和主子同桌吃饭是万万不合规矩的。 落珈晨执意让翠烟和玲珑坐下来,二人无法,只能照做。 火架上的肉片滋滋作响,香味四溢,饶是曾经吃穿不愁的落珈晨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她来这个世界这些天,每天几乎是馒头稀饭豆浆,连想吃碗热乎的大米饭都奢侈,更别提像这样敞开了吃肉了。 落珈晨虽然馋,还是先往翠烟和玲珑的碗中各夹了一块肉,期待的说道:“快尝尝。” 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肉片往嘴里送,肉的香气有了佐料的加持,美味瞬间在口中爆开。 “小姐,这也太好吃了!”玲珑从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跟着落珈晨,吃穿自然与落珈晨不相上下,这样的吃食是她不敢奢望的,乍一口下去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第十一章 开小灶2 翠烟在泓亲王妃身边待久了,见过各种山珍海味,也尝过烤肉,却也是第一次尝试加了佐料的烤肉。 就目前来看,她这个新主子确实与外界的风评大相径庭啊。 落珈晨即使对自己的手艺自信满满,当看到翠烟和玲珑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不小的优越感。 就在落珈晨刚咬下第一口烤肉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这臭丫头,居然偷偷开小灶。” 落珈晨吓得连烤肉还没来得及嚼就直接咽下去了,差点没把她噎死,转过身气鼓鼓的说道:“你这人属鬼的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进来了!” “瞎说,明明是你吃的太入迷了,没听到我的动静罢了,不然翠烟和你的小丫鬟怎么没事?翠烟去给我拿碗筷来。” 翠烟起身进了炊房,凤凌曦毫不犹豫地坐在了翠烟的位置上。 见凤凌曦坐下,玲珑忙不迭的起身,她的小姐人畜无害,世子爷可就不一样了。 落珈晨还记着刚刚的仇,不爽的问道:“谁允许你坐下来吃啦?” “爷想吃就吃,你管得着吗?”凤凌曦轻哼一声,“再说了,要不是看在爷的份上,你能安然坐在这开小灶?” 落珈晨一噎,确实是这么回事。都说吃人嘴短,她就算不满也只能认了。 拿到碗筷,凤凌曦夹起一块肉,胡乱吹了两下便往嘴里送,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弄的?” “那是自然!”这俩丫鬟恐怕都没见过这种烤肉吧,她俩哪会做这个。 凤凌曦咂了咂舌,“外界盛传的废柴,不仅会医术,还会下厨?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上哪学来的。” 据他了解,勇昌侯夫人对落珈晨并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将她丢在这么偏远的角落,长得如此又黑又瘦了。 落珈晨夹起一块肉就往凤凌曦的嘴里塞,“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她也知道要藏拙的道理,毕竟一个一事无成的人突然变得很厉害,任谁都不能理解。但没办法,谁让他遇到了曾经的才女赵允溪的恋人,不救他自己良心过不去。反正都已经暴露了,在他面前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不是? 凤凌曦此时却有些愣神,落珈晨居然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喂他东西,哪怕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这种亲昵的举动,饶是他和赵允溪也没有过。 心底突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竟有些捉摸不透。 落珈晨倒没想这么深,见凤凌曦终于安静下来了,也重新开始了烤肉吃肉之旅。 翠烟和玲珑没敢坐过来,落珈晨也不为难他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吩咐他俩再弄一个火盆,另起小灶。 翠烟也是有眼力劲儿的,另弄了火盆也只敢躲在炊房里,生怕惊扰了两位主子。 凤凌曦干吃了几片之后,抬手招来了一名隐卫吩咐道:“去我院里,将那坛醉轻烟拿来。” “是。” “你要喝酒啊?”落珈晨开口问道。 凤凌曦不可置否,“光吃烤肉有什么意思,总得饮两杯解解腻不是?” 第十三章 你得不到的女人 “可是你的伤口最好……” “啰嗦。”凤凌曦一记刀眼瞥去,落珈晨缩了缩脖子。 算了,小命要紧。 泓亲王府与勇昌侯府不过三条街的距离,隐卫很快就将凤凌曦需要的醉轻烟给送来了。 “翠烟,拿个杯子……不,两个杯子。” 落珈晨一愣,“莫不是我也得喝?” 凤凌曦的语气里带着几丝挑衅的意味,“怎么,不敢?” “少用激将法激我,多亏世子爷庇佑我才能坐在这开小灶,陪世子爷喝两杯是应该的。”就算她不太喜欢凤凌曦,可毕竟多亏了他,她才能这么悠然的坐在这吃烤肉,陪他喝两杯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她是个有“底子”的人,前世她不仅是个学霸乖乖女,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只要做主食,总会配一杯红酒。 翠烟拿来瓷杯,凤凌曦倒了一杯递到落珈晨面前。 落珈晨接过杯子闻了闻,杯中散发出一股清香,竟不似现代那种白酒一般,一闻就是刺鼻味。轻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竹叶香在口中散开,混合着几丝大米的香气,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 “好香啊。”落珈晨不住的赞叹。 凤凌曦解释道:“这是皇叔赐的酒,据说是南相国进贡来的米酒,陈酿了很多年,爷平日里都埋在竹林下,自然没有那刺鼻的酒气。” 御赐的东西自然非同凡响,恐怕也是凤凌曦的珍藏吧,既然拿出来就得好好享受。 “世子,这杯先敬你,如果没有世子的庇佑,我也不会过得这么舒坦。” 凤凌曦也不推辞,两人碰杯,落珈晨一口便干完了杯中的酒。 这瓷杯很精致,看起来不大,斟满也有二两,没想到落珈晨这么豪爽,凤凌曦轻笑一声,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以前只有电视里才见过这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面,却是她所向往的快意恩仇。她从小就被教导要有女孩的矜持,要做最拔尖的那一个,即使心中不喜欢,却不得不按照父母的安排生活。可以说她前世活了二十年,高速路上跳车是她唯一一次叛逆的举动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明明是阶级观念极其严苛的朝代,只因为没有了父母要求的那些条条框框,也不用为了看别人脸色努力做到最好,她反倒觉得还算开心。 三杯酒下去,落珈晨感觉浑身开始发热,特别是喉头的位置,像憋着一团火一样。 “凤凌曦,你是不是往酒里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怎么感觉这么热!” 这醉轻烟乍一喝没太多感觉,实际上后劲很大,只适合细细的品。落珈晨不懂,喝的急了些,酒劲自然来得也快。 凤凌曦见落珈晨眼眸中带着几丝迷离,一看就是酒意上来了,怪不得开始说胡话了。 “收起你的花花肠子,爷不屑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更主要的是,爷对你不感兴趣。” 落珈晨蹙眉,有些不爽的说道:“哼,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嘞,本姑娘可是你得不到的女人!” 不就是个世子,他以为他很牛吗? 第十四章 好帅啊 凤凌曦嗤鼻,这天底下只有他不想要的人,没有他得不到的人。 不过这小丫头的自信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别说京城了,放眼这偌大的北秦国,恐怕也没人敢对他说“我是你得不到的女人”这种话。 “小丫头,话可不要说太满。” 落珈晨举起瓷杯又喝了一口,晕乎乎的说道:“本来就是,我……嗝!我赵允溪从小到大收到多少情书,要不是……” “等等,你说什么?!”凤凌曦瞳孔陡然放大,“你刚刚说你是谁?” 落珈晨并没有注意到凤凌曦说了什么,自顾自的往下说道:“要不是靳枫那个渣男,我也不会在高速路上跳车了,我可真是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说罢,落珈晨举起杯子,眼看就要往嘴里送,却被凤凌曦踱步上前一把抢走了瓷杯。 “诶!你干嘛呢!嗝……我正喝的开心呢!” 落珈晨很是不满,迷迷瞪瞪地起身就要去抢,谁知脚下一软,眼看就要往后倒去,却被凤凌曦一把捞进了怀中。 落珈晨虽说十二岁了,因为饮养不良的缘故,比别的女孩子发育得要慢一些,再加上凤凌曦身形修长,她的小脸直直得就撞到了凤凌曦结实的腹肌上。 “翠烟,把这里收拾了。” 翠烟听到叫唤,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凤凌曦一把将落珈晨打横抱起进了屋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该做好分内的事,于是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老老实实收拾东西。 一开始她还怀疑世子将她讨来伺候落珈晨,是不是对着小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凤凌曦并不在意翠烟怎么想,他刚刚明明从落珈晨口中听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名字,哪怕她后面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也不重要了。 进了屋,凤凌曦将落珈晨轻轻放在了床上坐着,低头与她对视,认真的问道:“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 落珈晨的目光好不容易聚焦到凤凌曦脸上,满眼都是他那张俊颜,脸上竟露出了花痴的笑容:“好帅啊……” 下一秒,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里一拉,径直吻上了他的唇。 靳枫可以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她怎么就不能和别的男人发生点故事呢?更何况这男人颜值高的飞起! 凤凌曦完全没料到落珈晨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当她还是赵允溪的时候,一直以来世界里只有靳枫一个人,两人最亲密的互动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吻,美其名曰是不想破坏她的美好,说白了不过是零食吃多了,吃不下主食而已。 想到这里,落珈晨心中更是不满了,便一心想把这些不满发泄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奈何她这是第一次撩汉,这方面的技能点基本为零,再加上她心里多少还有些害羞,亲吻得也极其笨拙。 亦或许是因为这青涩的吻技,又或许是因为她口中残留的酒香,仿佛温润的春风一般,一点一点的撩拨起凤凌曦的心弦,让他竟有些莫名的沉醉。 第十五章 让人难以理解 大抵是酒劲上来了,凤凌曦在落珈晨笨拙的亲问下,某个地方竟逐渐起了反应,让他心头一惊,猛得推开了落珈晨。 落珈晨一时不察,“哎哟”一声径直往后躺去。 好在后面是折叠好的被子,在加上她喝醉了痛感并不强烈,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反而还迷迷瞪瞪地挠了挠头。 咦,被子!这好像是床诶! 落珈晨心头一喜,翻身抱着被子便进入了梦乡。 凤凌曦喘着粗气,目光死死锁在床上抱着被子的小丫头,神色有些复杂。 不多时,凤凌曦叹了口气,踱步出了屋子,开口唤来了翠烟。 “世子。”翠烟福了福身。 “她喝醉了,晚上可能会吐,你多费心照顾一下。” “是。” 说罢,凤凌曦便越过围墙,离开了勇昌侯府。 泓亲王府内,凤凌曦所住的院落大部分植物是海棠,因此取名为海棠苑。而院内一个角落,种了一棵樱花树。 此时正值早春,院内的植物才堪堪冒出绿芽,而这棵樱花树上早已攀上骨朵,虽不似盛开时那般艳丽,倒也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凤凌曦站在这棵樱花树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樱花树在北秦国虽不是什么罕见植物,但因为气候的原因,在京城及周边城邦也不是那么常见,正因如此,知道这种植物名称的人并不多,常常会将其与梅花混为一谈。 礼部尚书赵一祥夫人的母族崔氏是云南的世家大族,云南气候宜人,非常适合樱花树的生长。赵允溪自小便认识樱花树,生前非常喜欢樱花,她的闺院内也种满了樱花树,一到开花时节煞是绝美。 这棵樱花树便是赵允溪赠与凤凌曦的。 彼时的赵允溪,仿佛繁盛时的樱花,亭亭玉立,甜美纯洁,他不敢相信那样美好的人甘愿就此长眠于棺椁内。 在她走后的那七天,他终是慢慢适应了她离开的消息,亲手将她的棺椁深埋,还命人在她的坟旁种了一棵樱花树,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万万没想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个叫落珈晨的小丫头,竟会说出自己是赵允溪这等惊骇世俗的话。 仔细想来,落珈晨作为陶煊羽用来冲喜的童养媳,在勇昌侯府的地位一直很卑微,待遇远远不及他们府上的丫鬟,别说是像如今这样面对他巧舌如簧,恐怕说句话都唯唯诺诺说不利索。 如果说她以前是藏拙的话,当初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装得未免也太像了些,而且恐怕没有哪个女子会无缘无故惹自己未来的婆家厌烦,更何况婆家在京城还是名门望族。更主要的是,侯夫人负责打理府内中馈,在侯夫人不支持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有资本去学习任何知识的。 据说落珈晨在赵允溪落水身亡后没几日,也在勇昌侯府内的池塘里莫名其妙落水了,连贴身丫鬟都没跟着,还是勇昌侯的娘亲侯老夫人碰巧路过派人救起的。 凤凌曦从不相信世间有什么牛鬼蛇神这类玄幻之事,但落珈晨如今私下的表现确实太难以让人理解了。 第十六章 用早膳1 “赵允溪,你看看你哪里有女人味?我说婚前不想碰你,那都是因为我真害怕你像一条死鱼一样没有情趣,我可不想摆弄一句尸体!”靳枫不屑的瞥了一眼落珈晨,旋即吻了吻正坐在自己腿上穿着性感的女郎,“哪像薇薇,什么都不用说,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意会我的意思。” 苏染薇看着站在不远处在她看来穿着土气的赵允溪,目光里满是挑衅,“只有我才配得上靳枫,你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没点数吗?” 赵允溪气得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在肉里,竟感觉不到一点痛意。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两个狗男女,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呵!”苏染薇挑眉,悠然地从靳枫身上下来,风情万种的走到赵允溪面前,双手环抱于胸前冷笑道,“你说,我都已经怀上靳枫的孩子了,这算不算你的报应啊?” “孩……孩子?”赵允溪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染薇,目光转向坐在沙发上的靳枫,试图在他口中听到否认的话。 靳枫不可置否,看向赵允溪的目光充满了讥讽,“你这样的女人,不配。” 赵允溪顿时只觉得胸腔内血气翻涌,眼看就要扑上去手撕了这对狗男女,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小姐? 一时间,眼前的画面似乎被撕裂了一般,连那对狗男女的脸也逐渐变得模糊了。 “小姐,你快醒醒呀!”玲珑有些紧张的推了推落珈晨,又不敢太大力,生怕真推出个好歹来。 落珈晨悠悠转醒,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看清唤自己的人是玲珑,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 靳枫一直是她最忌讳的名字,魂穿来之后,她每天都努力做别的事,没想到昨晚上多喝了两杯就梦见他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叫了你好半天!”玲珑松了口气,“夫人让您稍后一起去用早膳。” 那个老妖婆让她一起用早膳?这可是件稀罕事,恐怕是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吧! 但她目前还寄人篱下,侯夫人的邀请就算摆明了是鸿门宴也不能不去,于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觉得脑袋里仿佛灌满了水泥,要不是有玲珑搀扶,恐怕都坐不起来。 “小姐,你这样怕是不能去了,要不我去和夫人告病吧。”说罢,玲珑起身就要往外走。 落珈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用,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小姐……” “按我说的做,去吧。” 不过是对付一个老妖婆而已,估计她也只是惦记凤凌曦送的那两箱东西罢了,总得敲打敲打那个老妖婆,她已经不是那么好拿捏了,否则还把她当软柿子,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见落珈晨如此笃定,玲珑也不再坚持,领命出去准备热水了。 不多时,玲珑和翠烟便准备好了浴桶及洗澡水,落珈晨让二人在门外侍候着,昏昏沉沉的泡进水里,顿时感觉清醒了大半。 原本的落珈晨被欺负了这么些年,她总要在这些人身上一一讨回来。 第十七章 用早膳2 沐浴过后的落珈晨,换上了凤凌曦赠送的其中一套衣裙,又让翠烟帮她稍作打扮,铜镜里的人虽然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因略施粉黛,比以往有了些精气神。 “小姐,您现在比之前好看多了!”玲珑不住的赞叹道。 以前的落珈晨,穿的是陶阮不要的旧衣裙,总共没有几套,换洗着穿,好多都洗的褪色了。而且因为没有收入来源,根本不敢奢望什么胭脂水粉,每日素面朝天,甚至还没有丫鬟活得鲜亮。 翠烟却没有这么惊讶,想到昨日凤凌曦的举动,反倒是像个管家婆似的唠叨道:“小姐得多补补了,你看外面那些勋贵小姐哪个不是白白嫩嫩的,太瘦了以后不好生养。” 落珈晨一愣,知道翠烟是好心,不过跟她一个生理年龄尚不到十三岁的人来说,不好生养一词会不会用的太早了些? “对了,待会儿让翠烟陪我去吧,玲珑你乖乖在这呆着。”落珈晨安排道。 玲珑嘟了嘟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小姐这就开始嫌弃玲珑了吗?” 落珈晨伸手捏了捏她气嘟嘟的小脸蛋,“瞎想什么呢,侯夫人历来没有让我一起用早膳的习惯,突然邀请肯定没什么好事,你觉得你应付得了陪我去也行。” “哈?那奴婢不去了不去了,还是翠烟姐姐去吧!”玲珑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其实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落珈晨不会害她,而且看落珈晨这么严肃,恐怕事情不简单。 “翠烟,待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定要配合好我。” 之前作为泓亲王妃身边的丫鬟,这京城权贵中的事情多少也听了些,再加上自己这两天所见的,也知道勇昌侯夫人不是什么善茬,起码对落珈晨可以用苛待来形容,自然也知道这侯夫人邀请用早膳不是什么好事。 “翠烟知道了,小姐放心便是。” 说罢,主仆二人便往侯夫人所住的院落走去。 守院的小厮见落珈晨来了,直接就将其请到了膳厅。 虽说原主在这勇昌侯府呆了八九年了,但也就给勇昌侯及侯夫人请安的时候会到主院里来,每次顶多就是直接到堂屋,至于这主院有多大完全不知道。 膳厅在堂屋后,中间经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刚到膳厅门口,便听到侯夫人及陶阮的交流声,两人似乎是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不时有咯咯的笑声。 “夫人,落小姐来了。”小厮进入里屋传话道。 听到小厮的报备,陶阮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有些不满的推了推侯夫人。 好不容易能和娘一起用早膳了,这落珈晨怎么会来! 侯夫人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来,陶阮有些愤愤地收回手。 落珈晨进到里屋,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屑。 她也不待见陶阮,做事一点谱都没有,还自以为自己挺厉害。 “给侯夫人请安。”落珈晨看似恭敬地福了福身。 “晨儿来啦,快来坐快来坐。”侯夫人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示意她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座位上。 第十八章 用早膳3 晨儿? 侯夫人历来都是直呼她的大名,有外人的情况下也就喊她一句珈晨而已,现在叫的这么亲昵,未免也太假了。 贴着侯夫人左手边坐着的正是陶阮,此刻她正用冒火的目光看着落珈晨,好像在说只要她敢坐在侯夫人右手边的位置就要她好看一样。 落珈晨当然不在意陶阮怎么想,今天主要应付的是侯夫人,于是乖巧的坐在了侯夫人所示的位置上。 谁知刚坐稳,陶阮便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裙子看起来可不便宜,你好有钱啊落珈晨。” 这裙子定是用世子给的银子买的,这绣功和布料一看就不便宜,她可真好意思消费! 落珈晨不可置否,这可是救了凤凌曦一命换来的,他一个堂堂世子爷命多金贵啊,她又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哪会干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 “阮儿,娘怎么教导你的?”侯夫人看似是责备,实则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落珈晨也懒得计较,母女俩唱双簧给她看,她自然没道理拒绝。 不多时早膳便呈了上来,有米粥、豆浆、油条以及高汤馄饨,看起来香甜可口,就是三个人吃未免太多了点。 福婶刚想上前,被侯夫人一个眼神给劝退了,笑着给落珈晨盛了一碗豆浆,“大清早的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先喝点豆浆暖暖胃。” “谢谢侯夫人。”落珈晨接过豆浆喝了一口,黄豆的香气萦绕着味蕾。 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些现代化的机械,大部分还得靠手工制作,不得不说这个纯手工的豆浆真的很香醇。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想吃什么自己弄。”侯夫人给自己和陶阮也各盛了一碗豆浆,喝了一口之后问道:“晨儿啊,过了中秋你也十三了吧。” “是的侯夫人。” “再过两年你也及笄了,时间过得很快啊,当年你到勇昌侯府的时候才不过三岁,转眼都十年了。”侯夫人回忆着,脸上满是感慨。 落珈晨心里有些不屑,这老妖婆怎么好意思在这感慨,要不是为了给那个叫什么陶煊羽的冲喜,原主现在应该是个快乐成长的乡野小丫头,何必囚禁在四方高墙内,每天寄人篱下,做什么都得看人脸色。 “说起来啊,勇昌侯府也算你的娘家了,回头和煊羽结了亲,我们既是你的娘家人,也是你的婆家人,真是亲上加亲。” 小时候陶煊羽体弱多病,多方求医无果,最后是侯老夫人请来了一位高人,高人给陶煊羽算了卦之后,说他需要一位八字相合的女娃做童养媳冲喜。本来这事算是大海捞针,高人说此女娃在江南水乡的某个小镇上。侯夫人的娘家当时已是江南一带颇有名气的茶商,人脉相对也广一些,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娃并带到了勇昌侯府。 其实落珈晨期初并不姓落,是侯老夫人说与这个女娃有眼缘,侯老夫人姓落,便冠以女娃自家的姓氏,取名落珈晨。 如果按姓氏来论的话,勇昌侯确实可以算作是落珈晨的娘家人,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罢了。 第十九章 用早膳4 撇开血缘关系不谈,说自己算是娘家人,这侯夫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脸皮厚的都快赛城墙了。 落珈晨就静静的听着,就看着侯夫人要绕多大一个圈子才能绕到关键上。 见落珈晨没什么动静,侯夫人心下有些不满,她一直知道这野丫头愚笨呆蠢,没想到可以呆蠢到这地步,与她说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非得直截了当的说才行吗? 这么一想,侯夫人更是看不上落珈晨了。 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吃饭,本就吃不下多少,再加上一来就喝了碗豆浆垫底,落珈晨再喝了碗粥便吃饱了。 “晨儿,你吃饱了啊?”侯夫人见落珈晨放下了调羹,开口问道。 落珈晨点了点头,“我吃饱了。” 侯夫人嗔怪道:“你看你这么瘦,多吃一点嘛。” 其实她昨晚的酒意还没散,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再多吃两口恐怕待会儿就要直接吐出来了。 “不用了,谢谢侯夫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说罢,落珈晨起身作势要走,果然被侯夫人拽住。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有空和你多相处相处,怎么就这么着急走呢!” 相处个鬼啊!那陶阮的目光都快把她撕了,还要面对侯夫人这虚情假意的关心,真是反胃。 虽说心中不喜,还是装作好奇的问道:“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陪我多坐坐吗?”侯夫人心里都快烦死了,这丫头一点都不会来事,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慈母相来。 落珈晨装作唯唯诺诺的说道:“没有的事,之前侯夫人从来没邀请我吃过早膳,所以有点受宠若惊而已。” 这模样,摆明了就是一副好拿捏的软柿子相。 两人吃饱后,侯夫人命人将餐具收走,然后拉起落珈晨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再过两年你就要过我们勇昌侯府的门了,到时候煊羽接管了勇昌侯府,你也算是女主人了,你明白吗晨儿?” 这空有侯爵头衔的勇昌侯府不光不是世袭制,连块像样的封地都没有,光靠那点俸禄能成多大气候。再者,她又不讨陶煊羽喜欢,过门了估计也顶多是个侍妾,跟着女主人八杆子沾不上。最主要的是,她作为一个新世纪的独立女性,从小就被教育要自立自强,不能依附于男人,她肯定会想办法脱离这个勇昌侯府,那女主人谁爱要谁要去。 不过当下她也只能装作那个毫无野心的样子,毕竟脱离勇昌侯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一脸天真的问道:“女主人?像夫人你一样吗?” “对,我现在管理着府上的中馈,这内院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我手,你啊,切莫要机灵点,不然应付不过来。” 落珈晨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侯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啊,这些年府上只靠着老爷的俸禄维持,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么受委屈,住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我这心里啊,其实一直很过意不去。” 第二十章 用早膳5 落珈晨都快听不下去了,勇昌侯在兵部任职,俸禄肯定不够养活偌大的勇昌侯府,但兵部本来就是个肥水之地,哪怕他不从中捞油水,靠人脉在外发展一些副业,要赚钱可就简单了。 这侯夫人摆明了把她当傻子骗,光她头上插的头钗,手上戴的玉镯,身上穿的锦缎,可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要是真靠勇昌侯那点俸禄,她还敢穿的这么华丽吗? 不过这时候不就是比谁更假吗?落珈晨自然也不会拆穿,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夫人多虑了,珈晨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些,有吃有穿已经够好了。” “你是个好孩子。”侯夫人欣慰的拍了拍落珈晨的手背,循循诱导道:“咱们府上日子过得拮据,本来呢我还在担心之后你和煊羽成亲,我们拿出嫁妆的话就没有彩礼,纳彩的话又没有嫁妆,左右都令人犯难,说出去又不好听,我堂堂勇昌侯府如此苛待两个孩子,愁的我一宿一宿睡不好觉。” 你恐怕是想着凤凌曦送的那些东西一宿一宿睡不好觉吧,落珈晨心里不由得嫌弃。 “如今啊,你真是长大了,竟然救下了世子,世子可是泓亲王府的嫡子,命如此精贵,恐怕给了你不少东西吧?那些东西放在你的院子里不太安全,要不就放在府上的库房里保管着,更安全一些。” 侯夫人笑盈盈的脸,一副为她好的模样,要是不认识的,定会着了她得道了。 落珈晨有些为难的说道:“啊?夫人,这样真的好好吗?” “你这孩子,莫不是担心我觊觎世子给你的那些东西?我啊是怕你不知节制乱用,放到库房里存着,等你出嫁了也可以做你的嫁妆不是?” 一旁的陶阮听着,觉得娘亲真是厉害,话说的滴水不漏的,这小傻子肯定会上钩的。 这小傻子又不懂什么吟诗作画,凤凌曦恐怕给的都是银子吧?两大箱少说也有千八百两,饶是勇昌侯府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银来。反正只要东西到手了,以后这小傻子就给陶煊羽做个通房丫头,皆大欢喜! 可接下来落珈晨说的话,让母女二人大跌眼镜。 “夫人,那箱子里全是衣裙鞋子,还有几盒胭脂水粉,真的能放着当嫁妆使吗?” “什么?”侯夫人有些不可置信,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 陶阮一拍桌子斥责道:“娘,我就说这贱蹄子不老实吧!她昨日不是还采买了一大堆东西吗?居然还骗你都是衣裙胭脂水粉,世子才见过她几次啊,怎么可能送她与她身段这么合适的衣裙?这贱蹄子肯定是骗人的!” 母女俩只知道那日在赵府两人有过照面,却不知因为她的院落疏于管理,凤凌曦都来过几次了。 侯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默认了陶阮说的话,目光直直的看着落珈晨。 落珈晨心里很是不屑,面上却仿佛被吓到了一般,起身躲到了翠烟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带着哭腔的说道:“那箱子里确实是衣裙啊,采买一事都是翠烟姐姐完成的,哪来的钱我也不知道啊……” 第二十一章 气死了 提到翠烟,侯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面色稍微和善了些。 毕竟翠烟曾是泓亲王妃的贴身丫鬟,奴籍又没迁入勇昌侯府内,尚且隶属于泓亲王府,她多少得给几分薄面。 “翠烟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翠烟恭敬的福了福身,开口解释道:“回侯夫人的话,世子说小姐尚小,恐怕不懂吃穿用度,便赠送了一些女儿家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还给了奴婢一百两银票作为傍身的钱,说小姐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采买,除去昨日修缮厨房与家具的开销,现在身上拢共不到十两银子了。” 说罢,翠烟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侯夫人。 侯夫人打开一看,果然只有几两碎银子在里面。 其实昨日落珈晨确实将那张世子给的一百两银票交给了翠烟去采买,回来的时候本来要将这些碎银子交还给她,落珈晨说反正日后还需要买菜,就让她先带着了,谁知这就派上用场了。 落珈晨不由得在心里给翠烟比了个赞,果然是曾跟着泓亲王妃的贴身丫鬟,这临危不乱的本事让人不得不惊叹啊。 侯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她心里其实还不完全相信,却又不能明着指责翠烟,最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对落珈晨说道:“如此也好,还是世子考虑得周全些,那女儿家用的东西你便自己处理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落珈晨从翠烟背后出来,朝侯夫人福了福身,临走还不忘把翠烟的荷包带走。 待落珈晨走远后,侯夫人越想越气,最后一掌落在桌子上,旁边的陶阮都吓了一跳。 这凤凌曦做事未免也太“善解人意”了!他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怎么突然细致到连女儿家的穿着都考虑上了,刚刚她还铺垫了这么久,最后闹了这么个乌龙,落珈晨那个蠢丫头不谙世事也就罢了,那翠烟要怎么看她?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她?她这张脸往哪搁! “娘……”陶阮轻轻摇了摇侯夫人的衣袖,“别生气了嘛。” “不生气?发生这种事叫我如何不生气?”侯夫人矛头指向陶阮,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你看看那世子做的什么好事!你怎么就喜欢上他了?” 陶阮顿时有些委屈了,这和世子有什么关系啊,明明是她想要世子赏给落珈晨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而已,最后还把错归结在世子身上,那也太过分了! 不过这种话她可不敢说给侯夫人听,她现在好不容易能出自己的院子了,要是说了恐怕又得回去软禁了,只能生生挨着怒火。 侯夫人见陶阮不反驳,一时也找不到发火的出口,更是气得不行,只觉得胸口像是郁结了什么东西一般,不住地用手抚着胸口顺气。 福婶在一旁见侯夫人面色发白,紧张得上前虚扶着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侯夫人摆摆手,“阮儿你去忙你的吧,福婶,陪我到院里走走。” “是。” 陶阮松了口气,起身给侯夫人福了福身,“娘您注意身体,女儿先告退了。” 第二十二章 心酸 和侯夫人及陶阮不同,落珈晨的心情煞是舒畅。 之前侯夫人的脸色变得跟川剧变脸似的,最后她还顺带拿走了翠烟的荷包,那老妖婆恐怕都要气死了。 回了自己的小院,确定没人跟着之后,落珈晨愉快的伸了个懒腰。 玲珑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到落珈晨和翠烟回来,立马急匆匆的跑上前来说道:“小姐,崔艳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那个侯夫人看起来挺和善的,实际上对落珈晨一点都不好,玲珑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就怕小姐受委屈了。 落珈晨心下一暖,这玲珑从小跟着原主一起长大,明知道跟着原主只能过苦日子,还是乖乖跟在身边。 “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今天多亏翠烟,否则咱们以后又得去厨房喝粥吃剩菜了。” 翠烟莞尔,“能帮到小姐是奴婢的福分,也是奴婢应该做的。” “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客气的,刚刚为了应付那个老……侯夫人,我都没吃太多,现在感觉有些饿了,你俩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啊。” 昨天落珈晨让翠烟出门采买的时候,顺带买了些米面蔬菜和肉回来,昨晚烤肉把肉都吃得差不多了,蔬菜却没动,再不吃就蔫了。 就在玲珑犹豫着要吃什么的时候,翠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劳烦小姐下厨,不太好吧?” 落珈晨挑眉,“那你俩会做吗?” 翠烟和玲珑面面相觑,皆是摇了摇头。 玲珑是因为打小跟着落珈晨,每天只能和厨房的伙夫们一起吃饭,就算每天耳濡目染的,她也没本事学会做饭,顶多只能打打下手。翠烟则是一直跟在泓亲王妃身边,吃食比一般下人要好一些,也不需要接触什么厨房,自然是不会的。 “那不就是了。”落珈晨拍拍二人的肩膀,认真的说道:“这院子里只有咱们仨,这做饭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你俩现在不会这个,当然只能我代劳啦,总不能咱仨都饿死吧?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多学学,以后你俩再做饭给我吃也不迟。”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二人皆是点点头。 “这天色也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恐怕都到做午膳的时间了,今天就先将就一下,早膳午膳并做一起吃吧,你们俩负责烧火洗菜,都动起来吧。” 说罢,三人一起进了厨房,各司其职,厨房内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剩下的食材不多,落珈晨将它们都和在一起做成馅儿料,可以做些饺子和锅贴。 剁馅儿不是什么难事,算是个力气活,便交给了翠烟和玲珑。而落珈晨便在擀面皮时利落的手法,玲珑赞不绝口,翠烟却觉得有些心酸。 别的高门弟子都有无数下人供其挥霍,恨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这位小主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还需要自己动手做饭,可见她在这府上过得有多艰难。好在她运气好救了世子,世子那人虽然纨绔难处,却也不会亏待对他好的人。 翠烟也暗暗下决心,要努力学会这做饭的活才行。 第二十三章 找茬1 自己做的到底是更香一些,再加上这一来一去酒劲也散的差不多了,自然吃得饱饱的。 午后的阳光和煦,春风拂过爬满围墙的丁香花,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 落珈晨心情舒畅,很想弄把摇椅坐在屋门前边晒太阳边午睡,才发现屋子里只有普通的木椅可坐。 这时代没有太多可玩的项目,她现在还只能装作大字不识一个的模样,又不能买书来消遣,只能吃了睡睡了吃了。正好这身体太过瘦弱,每天就当自己在养猪了。 于是乎落珈晨唤来翠烟,让她去采买食材时顺带买一把摇椅来。 翠烟采买回来又命人带了一把摇椅,此事很快就传到了侯夫人和陶阮耳中。 侯夫人早膳的气还没消完,这落珈晨又搞一件家具来,可真把这小院当自己家了! 偏偏她还不能随便发作,这落珈晨身边跟着的翠烟说不定和世子尚有往来,万一她今日对落珈晨指手画脚,明日世子又到府上来“喝茶”可怎么办? 陶阮不似侯夫人,需要考虑这么多,只觉得这落珈晨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穿着凤凌曦送的衣物招摇过市,又花着凤凌曦的银子,仗着有凤凌曦庇护还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上小日子。 陶阮越想越气,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带着贴身丫鬟便去了落珈晨所住的小院。 落珈晨所住的小院比较偏僻,平日里也少有下人打理,如今已到春季,屋外周边的杂草也开始生长,看起来和这座浮华的府邸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即使是这样,陶阮也觉得落珈晨吃着用着勇昌侯府的,还肖想这她的世子,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 贴身丫鬟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目前心情很差,敲门的动静相对大了些。 玲珑正坐在离院子门不远的地方洗衣物,听到敲门声第一时间便来开了门,见到是陶阮来了,福了福身,“见过二小姐,不知二小姐来……” “让开!”陶阮一把推开了玲珑,便看到落珈晨正坐在摇椅上晒太阳,惬意的令她更是窝火了,风风火火的超落珈晨走去。 玲珑被推得有些猝不及防,幸亏及时抓着门边才没有摔倒,见陶阮直奔落珈晨走去,赶忙冲上前来想要拦着,“二小姐,二小姐您先等一等……” 落珈晨睡得正香,听到这吵闹的声音,有些烦闷的睁开眼,迷迷糊糊间正好看到陶阮走到了她跟前,双眼冒火地呵斥道:“落珈晨!你给我起来!你怎么好意思在这睡觉!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 边说还便一把拽起落珈晨。 落珈晨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抬手便一把推开了陶阮,有些不爽的说道:“没看到我正在睡觉?” 她虽没什么起床气,但看到陶阮这张脸,又被她吵醒了清梦,只觉得起床气简直要爆表。 陶阮没想到落珈晨手劲这么大,幸亏被丫鬟扶着,否则可能就要摔了,站定了之后指着落珈晨的脑门惊呼道:“你个小贱蹄子,竟然还敢推我!” 那声音尖锐得差点刺穿耳膜。 第二十四章 找茬2 落珈晨嗤鼻,“陶阮,你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吧,一口一个小贱蹄子的,信不信我跟凤凌曦讲讲?” 听到这话,陶阮先是一愣,随即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和世子很熟吗?你想见就见?” 不过是误打误撞救了世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和凤凌曦讲讲?世子是她想见就见想说话就说话的? 再说了,就算这小贱蹄子能说得上话,那世子能听她的?一个是被当做童养媳身份低微的野丫头,一个是与他沾亲带故的堂妹,世子会相信谁显而易见。 落珈晨无所谓的耸耸肩。 她不仅在凤凌曦被下药的时候帮他“排忧解难”,甚至还在他手臂上拉了一刀,这凤凌曦没事还跑到她的院子里与她喝酒吃烤肉,这些事要是被陶阮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这么嚣张了。 当然,她也不会傻到把凤凌曦供出来,世子的身份虽然高贵,但私闯民宅可就是另外一说了。 见落珈晨这幅模样,陶阮还以为她怕了,更是嚣张了,“你这小贱蹄子,世子对你好不过是看在你救了他的份上,不然你配拥有他的一点点好吗?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我配不配不知道,你跑到我这来撒泼,是想告诉我侯夫人对你家教就如此吗?” 落珈晨只觉得可笑,侯夫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起码不会那么呜呜渣渣的,怎么教出来的孩子这么上不得台面。 “你骂谁呢?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臭东西!我今天就要代替你娘教育教育你!”陶阮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就往落珈晨脸上扇去。 看到这架势,一旁的玲珑和翠烟立马冲上来就要拦,剧情却瞬间急速反转。 “啊!”这尖锐的叫声,显然来自叫唤声最大的陶阮。 陶阮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落珈晨,“你居然……居然敢打我?!” 曾经的落珈晨可是一个愚笨胆小的姑娘,别说是动手了,恐怕连还嘴都不敢,只会硬生生挨着。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落珈晨还是那个长相,竟然和曾经大相径庭,让她怎么可能不感到惊讶! 虽知道力是相互的,但落珈晨暗恨自己这幅身体太虚弱了,抽个巴掌手都打麻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怎样?” 落珈晨当然知道陶阮背后有勇昌侯府做靠山,而她只是一个人,就算目前和世子关系还可以,也不奢望世子会帮他如何。 她可不是之前那个软软糯糯的落珈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别怪她不客气。 落珈晨一步一步地逼近陶阮,目光阴鸷,直直地盯着陶阮,声音冷冽地说道:“陶阮,我以前让着你,无非是因为你不会对我构成任何威胁,不代表我就怕你。我希望你从今往后心里能有点数,再招惹我一下,恐怕不是抽你耳光这么简单。” 声音不大,陶阮心里竟升起了巨大的恐惧感,眼眶蓦地红了。 落珈晨对于陶阮眼中的泪熟视无睹,“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可以滚了。” 第二十五章 告状 陶阮虽然不甘心,但到底还是被恐惧打败了不甘,带着丫鬟有些灰溜溜的走了。 待陶阮走远,落珈晨才举起刚刚扇耳光的右手,刚刚可以说用了浑身的力气扇的一巴掌,整个手掌通红,那发麻的劲还没过去。 她真的不能再这么瘦下去了,否则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隐忍着发狠可太憋屈了。 翠烟赶紧拿来用冷水浸过的毛巾给落珈晨,玲珑却在一旁担惊受怕,“小姐,您刚刚动手打了二小姐,不怕她报复吗?” 这可是勇昌侯府,陶阮作为嫡出小姐,哪怕是她先挑衅,侯夫人肯定是向着她的。 落珈晨轻笑一声,“怕,但是有什么用?你以为我刚刚白挨她一耳光,她就会放过我吗?” 只要陶阮喜欢凤凌曦一天,而她与凤凌曦还有瓜葛,这女人就不会放过她,只不过是看她用什么方式来对付自己罢了。 倘若她今天稍微退缩一点,以后恐怕更不好过,所以不如先硬气起来,以后的事情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落珈晨目光中的阴戾,是玲珑从没见过的,让她的心也不由得一颤。 翠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小姐,既然世子将奴婢放在您身边,自然也有保护您的意思,您……” “翠烟,我明白你的意思。”落珈晨轻声打断了翠烟的话,“我很感激凤凌曦的安排,但他这些所作所为不过是看在我救了他的份上,我救他也不是为了图什么,况且这些事是我自己的事,他也帮不了什么。” 翠烟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 世子看似纨绔,但行事历来有自己的想法,能入了他的眼的人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她说多了也越距,成了多管主子之事的人。 待手不太疼之后,饶是午后阳光温暖,落珈晨也没了继续午睡的心情。 相信不过多久,这陶阮肯定还会找她的麻烦,这次她定是以为她还好欺负,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下次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甚至会联合侯夫人那个老妖婆也说不定,她得赶紧想办法脱离勇昌侯府了。 陶阮在落珈晨这里吃了瘪,当然第一时间去找侯夫人哭诉。 侯夫人此时刚午睡起来,便听到福婶说陶阮来了,刚同意让她进屋,就听到陶阮哭哭啼啼的喊道:“娘……你得给阮儿做主啊……” “这勇昌侯府谁还能欺负你不成?”侯夫人刚被丫鬟侍候穿好衣物,转过头来就看到陶阮的左脸上明显有个五指印,已经开始发紫了,脸颊也肿了起来,不禁吓了一跳,紧张地走上前问道:“这是谁干的?怎么给你弄成这样!福婶快拿化瘀膏来,可别给阮儿留下什么痕迹,以后可怎么嫁人!” “是。”福婶领命,赶紧出了屋子去拿化瘀膏。 “娘,这是落珈晨按个贱丫头干的!”陶阮愤恨的说着,说话幅度大了脸颊还扯得生疼,不由得“嘶”了一声。 侯夫人虽然着急,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有些不解的问道:“那落珈晨胆子这么小,恐怕连靠近你都不敢,怎么会敢给你这么大一耳光?” 第二十六章 得好好治治 “娘!就是她打的!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胆小,她不仅口齿伶俐,还敢对我动手了!呜呜呜……娘,你定要为阮儿做主啊!” 陶阮声泪俱下,饶是不相信落珈晨会动手的侯夫人也起了疑心。 她的女儿她了解,虽然沉不住气,却也不会乱冤枉人,这一掌定是落珈晨给的了。 仔细想想,那野丫头起初连自己的小院子都不敢出,看见人顶多也就打声招呼,其余时间都是低着头的。她落水被老夫人救起之后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赵允溪头七那天竟然主动要求去赵府帮忙,说话更是利索了许多。 不多时,福婶将化瘀膏给拿来了,在侯夫人的示意下将药膏轻轻抹在陶阮的脸颊上。化瘀膏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随便闻闻还好,这么大面积的涂在脸上,熏得陶阮脑仁疼。 “行了行了别擦了。”陶阮有些烦闷的摆了摆手,“娘,这落珈晨你得好好治治才行,都已经敢对我动手了,再过些时日不得骑在你头上撒野!” 侯夫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女儿这一掌不能白挨,但落珈晨这个改变实在是说不过去。 “娘,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这丫头就是沉不住气,娘这不是在考虑怎么才能妥善处理此事?”侯夫人细细解释道,“你好好想想,现在这落珈晨身边有个翠烟,我要是随便动手,万一翠烟给世子通风报信怎么办?他要是不管还好,他要是管了,难道要我说他多管闲事吗?那野丫头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认真论一论根本算不得闲事你懂吗?” 被侯夫人这么一说,陶阮回过劲来,顿时有些气馁,不服气的嘟囔道:“那我这掌岂不是只能白挨了?” “寻思什么呢?娘能让你吃这亏吗?只是咱们得想点合适的手段才行。”侯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陶阮顿时来了精神,“什么手段?” “娘自有主张。” …… 傍晚,落珈晨随便做了一些吃食,与玲珑翠烟一起吃罢饭,想起今晚凤凌曦可能还会来,便将摇椅挪到了天井内,躺在里面数星星。 这时代的天真的很美,这里作为京城都能看到漫天的繁星,晚风拂过,令人感觉十分惬意。 翠烟怕落珈晨着凉,便从房间里拿出一块毯子来给她披上,安静的侍候在一旁。 落珈晨瞥了一眼翠烟,开口道:“翠烟,被世子弄来这里,辛苦你了。” 虽然她不曾亏待翠烟,但这里毕竟和泓亲王府比起来,可谓是云泥之别,像她这样的贴身丫鬟,比普通的下人待遇高太多了,在这里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劳累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小姐说哪的话,能侍候小姐是翠烟的福气,并不存在辛苦一说。” 泓亲王府的条件确实是这里不能比的,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落珈晨待下人宽厚,某些层面来讲,甚至比泓亲王妃更亲民一些,也许是从小被苛待的原因,似乎更能体会她们做下人的难处,所以她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 第二十七章 道士做法1 落珈晨不想深究翠烟的说法到底有几分真实性,她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月上枝头,落珈晨都感到犯困了,都没等来凤凌曦。 要不是之前凤凌曦说这几天都会来找她换药,她也不会等这么久了,这才几天啊,伤口恐怕都没完全结痂就没动静了。 转念一想,世子哪里会真的把她这个小屁孩当回事,恐怕早就传御医,用更好的膏药了。再者他作为世子,也不可能随时有空,恐怕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想到这落珈晨就释然了,凤凌曦不来更好,搞得她压力好大。 于是洗漱过后,落珈晨便回房休息了,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泓亲王府内,暗卫禀告凤凌曦,今天落珈晨的院落附近多了一些隐卫,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凤凌曦倒是很想去见见这个自称赵允溪的小丫头,有些事情虽然解释不清楚,不代表真的不会发生,或许赵允溪的魂魄真的没消失,附身到落珈晨身上也说不定。 不过侯夫人突然调了隐卫到落珈晨所住的院落,确实是一件很蹊跷的事,实在是耐人寻味。 也因此,凤凌曦没有冒然前去落珈晨那里,而是让暗卫再多留意落珈晨的动向。 待隐卫离开,凤凌曦再次走到了后院的那棵樱花树下,目光灼灼。 允溪,你是不是真的没有离开? 一大清早,勇昌侯府内比往日热闹了些许。 侯夫人请来了一位民间略有名声的道士前来做法,府上自然是比平时要热闹。 玲珑早间有事,去府内的厨房找了管事的婶子,那婶子是她的远房表亲,平日里也因为婶子的照顾,她才能在府上有立足之地,否则跟了落珈晨,她过得肯定比之前更清苦。 回来的时候路过前厅,自然是见到了那道士,虽然很好奇,还是第一时间回了院子,将此事告诉了落珈晨。 “小姐,府上请来了一位道士做法,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落珈晨不屑的“切”了一声,“那种神叨叨的事情,也就信的人才信了,你要是好奇可以去看看,不过最好离远一点,小心那道士表演什么空口吐火之类的伤着你。” 听落珈晨这么一说,玲珑更是按耐不住自己好奇的心,立刻溜到了前厅去看那道士做法。 玲珑个头娇小,挤在下人里并不显眼,侯夫人和玲珑自然是没注意到她。 那道士搞得像模像样的,在做法的桌前碎碎念了半天,最后含了一口碗里的液体,一口火喷到了手上的符纸上,那符纸竟然没有燃起来。 玲珑没见过这种场面,差点就叫好了。 过了一会儿,道士似乎做完法事,走到侯夫人跟前说了些什么,侯夫人听了眉头紧皱,最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道士。 由于离得太远,大家都没听到道士说什么,但看侯夫人的表情,都纷纷猜测这府上恐怕真的有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否则一向稳重的侯夫人怎会这么惊讶。 接着侯夫人遣散了看戏的下人,玲珑只好回了院子。 第二十八章 道士做法2 与此同时,正在做早膳的落珈晨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手里的碗没拿稳,直接摔在地上,这动静引来了翠烟。 “小姐您没事吧?”翠烟惊呼一声,见落珈晨靠坐在墙边,看起来非常难受。 落珈晨艰难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有些发软。 “小姐,奴婢先扶您回房休息吧。” 说罢便伸出手,落珈晨被翠烟扶着,一边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回了房间。 一直到躺下,翠烟才看到落珈晨的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玲珑也不在,她总不能丢下主子一个人出去找大夫,一时慌了神。 很快落珈晨的额头上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紧蹙着眉头,似乎非常的难受。 翠烟不敢擅自离开,便打了盆水来给落珈晨擦拭。 好在玲珑很快就回来了,本来想给落珈晨讲述刚刚道士做法时的场景,去厨房没见到人影,便进了房间去找,看见这一幕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着急的问道:“翠烟姐姐,小姐怎么了这是?” “你可回来了,刚刚小姐在厨房忙活,我听到碗落在地上乒铃乓啷的声音,急忙去看发生了什么,小姐就是现在这模样了。你好生照看着小姐,我先去外面找个大夫来!” “好,好。” 翠烟将手里的帕子往玲珑手里一塞,急急忙忙便出了门。 后院看守的小厮听翠烟解释之后并没有阻拦,翠烟很轻松地就出了勇昌侯府。 她前脚刚走,那小厮便将此事告诉了侯夫人。 侯夫人冷笑一声,这道士果然有些本事,不枉她花了几百两的银子,可让她肉疼了好一会儿。 那道士做完法之后,便和侯夫人说了不少神神叨叨的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这府上确实有不洁之物,宿主先是会无故病倒,之后只要将他给的符纸放在宿主常去的地方,最多三天就能驱除这不洁之物。 这道士才离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翠烟就去找大夫了,说明这落珈晨确实是个有点名堂的。 侯夫人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几张符纸,眼里满是阴鸷。 大夫在翠烟的催促下,紧赶慢赶地,到底是赶到了落珈晨面前。 见到大夫来,玲珑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大半。 大夫见床上的人神情痛苦,加上这是勇昌侯府,也不敢怠慢,顾不上累,赶紧给落珈晨看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看得翠烟和玲珑心里越来越没底。 “大夫,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玲珑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夫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实不相瞒,老夫行医三十余载,第一次碰见如此奇怪的脉象,杂乱无章不说,还时有时无,一时间有些犯难。” 玲珑翠燕二人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不同程度的紧张。 她们虽然不懂医术,但多少也能明白大夫所说的意思,行医三十多年都没见过的脉象,定是很严重的病了。 玲珑心一慌,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拽着大夫的袖子哭诉道:“大夫你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还不到十三岁,你一定得救救她!” 第二十九章 自责 落珈晨刚入勇昌侯府没多久,玲珑便跟着她了,两人年龄相差无几,面上虽说是主仆关系,实际上更像是姐妹一般。这么些年了,所经历的酸甜苦辣两人一起扛,就算在这勇昌侯府过得紧紧巴巴的,好歹也能互相照应,要是落珈晨突然没了,玲珑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盼头了。 不久之前落珈晨落水,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大夫本来都说可以放弃了,若不是侯老夫人一直坚持再尝试救一救,恐怕她早成一抔黄土了。 记得当时大夫尝试救治了好久,久到侯老夫人都想放弃的时候,落珈晨奇迹般地苏醒了,连侯老夫人都说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她命不该绝。 那时候玲珑十分自责自己没照顾好落珈晨,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甚至还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看着落珈晨,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小姐就是她的命,如果小姐没了,她也没必要在这世上苟活着了。 谁知这件事过去才没多久,她不过是好奇去看了什么道士做法,小姐又一次发生这种危及生命的事,玲珑一边觉得命运不公,小姐好不容易过上点小姐该有的日子了,却又突然病倒了,一边又自责,自己为什么不在小姐身边好好看着。 玲珑越想越难受,眼泪婆娑的看着大夫,只求他能尽全力救落珈晨。 翠烟和落珈晨没有这么深的感情,毕竟相处几日,这小主子确实是个善良之人,再加上玲珑这幅样子,心里多少也有些难过。 大夫没见过这种脉象,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但看这丫鬟哭得这么伤心,一时也不忍心,于是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先开一副方子,今日且先煎服一日,若明日再无起色,只能恕老夫无能了。” 玲珑一听,猛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夫您只管开药方就是了,我去给您拿笔墨来!” 这时候哪怕大夫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过。 说罢,玲珑迅速去拿来了笔墨纸砚摆在桌上,大夫想了想,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些药材和所需的分量。 其实他也不知道如何诊治,这药方上大部分是一些温和滋补的药材,反正也吃不死,要是病人好了就好了,不好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你俩来个人随我回药房抓药,煎出来的药分早中晚三次服用即可。” 玲珑想去,奈何囊中羞涩,有些尴尬的看了翠烟一眼。 翠烟了然,她平日里负责采买,身上确实有些尚未用完的散碎银子,便与大夫一同去药房抓药了。 两人走后,玲珑坐在床边,抓着落珈晨纤瘦的手喃喃道:“小姐,您是鬼门关闯过一遭的人了,这次定然也能逢凶化吉的,您可千万不能抛下玲珑不管。” 落珈晨恍惚间听到这句话,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此时的落珈晨已经不晕了,但却睁不开眼睛,好像陷入了一个荒芜的世界中一般,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努力找寻着出口。 第三十章 世子定有办法 翠烟取了药回来,落珈晨的额头已经没有再往外冒汗了,就是整个人似乎昏厥了一般,叫唤轻推都没有动静。 玲珑不太会照顾人,就让翠烟在一旁侍候着,她负责煎药。 只希望喝了药之后,小姐能赶紧好起来吧。 药煎好,玲珑为了让落珈晨能尽快喝上药,还特地把盛药的碗放进凉水里降温,待温度差不多了,急匆匆的跑去给落珈晨喂药。 因为落珈晨昏厥的缘故,只能硬灌。翠烟扶起落珈晨,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玲珑负责灌药。 都说昏厥的人没有意识,自然不会控制好自己施力的力度,即使如此,翠烟还是觉得落珈晨轻飘飘的,可见她有多瘦。 玲珑用调羹一点点往落珈晨口中送药,然而她连吞咽的举动都没有,全数吐了出来,把玲珑给急坏了,“小姐,你多少喝一点啊,否则你怎么好过来呀!” 然而落珈晨依旧是喝不进中药,喂了几勺全吐出来了。 翠烟心一横,对玲珑说道:“这样吧,我捏着小姐的嘴,你把剩下的都灌进去吧,能灌进去一点是一点了。” 玲珑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如此了。 事实上她们这么硬灌也不起作用,那中药不仅没咽下去,甚至还从鼻腔里喷了出来,呛得落珈晨直咳嗽不说,脸都涨红了,吓坏了翠烟和玲珑。 两人手忙脚乱得给落珈晨顺气,好不容易不再咳嗽了,顺便给她换了一套衣服,她俩也不敢再这么做了,万一真呛出问题来就麻烦了。 “怎么办?小姐也不喝药,她这样怎么能好!”玲珑急得直跺脚。 翠烟想了想,“你在这先看着,我去找世子,说不定他能有什么法子。” 玲珑点点头,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翠烟刚出了屋子的门,便听到有人敲院子的大门,打开门便见到福婶站在门口。 “福婶,你怎么来了?” “夫人听说落小姐生病了,她有些忙,便让我来代她给落小姐问好,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翠烟了然,她出门找大夫一事小厮自然会禀告侯夫人,这也不奇怪。 不过看起来落珈晨和侯夫人不亲近,她是凤凌曦那边的人,有些事自然也不敢乱讲,于是开口说道:“劳侯夫人费心了,小姐只是今早染了些风寒,身体有些抱恙罢了,大夫开了药方,喝上几天便能痊愈。” 福婶当然知道翠烟没有说实话,便摆出一副担心的模样说道:“你不知道,落小姐身体向来很好,很少有生病的时候,但是一生病便要病好久,这也是夫人所担心的,且让我进去看看落小姐,表达一下夫人的担忧。” 实际上福婶是领侯夫人的命来看看落珈晨的情况,顺带将那几张符送进屋内,这勇昌侯府可容不得那些污秽之物。 翠烟却有些抱歉的笑了笑,“福婶有什么事就和翠烟讲吧,小姐染了风寒,生怕传染给福婶,万一把那风寒再传染给侯夫人可就罪过了不是?为了夫人的身体着想,福婶还是别进去的好。” 第三十一章 送符纸 落珈晨现在的情况,连行医三十余载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恐怕也是什么简单的病症。 翠烟尚记得自己来的时候,落珈晨穿着的衣服也就比庶民穿的粗衣破布好些,同样住在这勇昌侯府内,那陶阮养的白白胖胖的,而落珈晨又黑又瘦,她一个女子都觉得落珈晨太过纤瘦了。 倘若让侯夫人知道了,肯定不舍得为落珈晨找御医,万一还对外说她得了不治之症,将这院子给封住的话,她再想去找世子可就难了。 要是她能联系上世子,世子看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说不好还会带着御医来看她,也许御医有救人的法子呢? 福婶没想到翠烟这么倔,担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硬闯又太唐突了,这人可是泓亲王府的人,想了想便笑着说道:“还是翠烟想得细致,落小姐有你和玲珑照顾,恐怕没几天便能痊愈了。现在天气还有些凉,我稍后让小厮送些棉被毯子来,平日里定要让落小姐仔细身体。” 见福婶不再执意进门,翠烟松了口气,也不好继续推辞,“那就有劳福婶了,翠烟先替小姐谢谢侯夫人。” “说哪的话,都是一家人,你且去伺候落小姐吧,我也不久留了。”说罢,福婶便离开了,径直去了侯夫人跟前,将此事如实禀告。 侯夫人没想到翠烟看着温温柔柔的,竟也是块铁板,若不是她每天老实呆在落珈晨身边,采买也是老老实实采买,她都要怀疑这翠烟是泓亲王府派来的奸细了。 好在福婶说要送棉被毯子,那些符纸塞在棉被里也可,反正那道士说的是放在落珈晨身边和经常去的地方就行。 与此同时,翠烟便去了后门,想外出去找凤凌曦,却被小厮拦下来了,说是今日来了道士做法,道士说今日不宜外出,侯夫人便下令今日府上的人皆禁足,明日才可出门。 这下翠烟是真的着急了,不让出去又不能硬闯,但落珈晨多拖一秒便多一分危险,就算这奇怪的病症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这咽不下东西可就是个大麻烦了,一整天滴水不进,身体哪里受得了? 翠烟有些丧气地回了院子,玲珑还奇怪她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听到她如实相告,气得都要哭了。 这侯夫人也是,偏偏今天叫了什么道士来做法,拖到明日落珈晨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多久,福婶带着小厮前来送棉被毯子,福婶也没进屋,翠烟让小厮把东西放在椅子上就行了。 谁知那小厮刚抱着棉被踏进房间,躺在床上的落珈晨额头随即便沁出了汗珠,神情似乎比之前更痛苦了。 落珈晨只感觉荒芜中有一双手在拽着她一般,好似要将她拽出那荒芜之地,但这感觉太过凶猛,她本能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努力挣扎着要挣脱那一双手。 送走了福婶和小厮,翠烟和玲珑回到落珈晨跟前,见她明明缓和些许的脸色变得如此惨白,甚至比之前更恐怖,顿时吓得不行。 第三十二章 如鲠在喉 哪怕是从高速路上跳车,落珈晨也没感受到这么深切的濒死感。 那双手好像不仅仅要带她离开这个荒芜之地,似乎还想将她置于死地。 落珈晨不断地挣扎着,却感觉自己的力量好像蚍蜉撼大树,双脚逐渐离地,令她倍感恐惧。 实际上她在这拼命地想挣脱,而躺在床上的她则是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惨白如纸一般,似乎在经受着什么炼狱一般。 玲珑和翠烟急得都快冒烟了,却又束手无策,再这么下去,落珈晨怕是熬不过明日了。 “翠烟姐姐,你说咱俩现在出不去,晚上世子会来吗?” 翠烟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外界盛传世子纨绔且不学无术,但世子每日都会老实去学堂,先生布置的课业也会完成,今日是上学日,也不知道世子是否繁忙。 只希望他晚上能偷偷来府上,否则落珈晨可能就真没救了。 与翠烟玲珑不同,此时的侯夫人心情大好,正坐在花园的亭子内教陶阮女红,今日绣的是牡丹图。 陶阮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时时荡漾着笑意,平日里令她头疼的女红似乎也不那么的令人犯难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还是娘的亲手段高明,她想得只是要报那一掌之仇,却没细想这落珈晨的变化,娘却找来了道士,还真查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落珈晨啊落珈晨,等你身上的污秽之物消失了,你不就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蠢丫头吗?到时候她只要支开翠烟,暗地里想怎么下手都无所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坐如针毡,除了为落珈晨擦拭额头的汗珠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屋内或天井内来回踱步,祈祷着世子能来。 眼看这星辰漫天,月上枝头,落珈晨的院子里除了能听到风拂过树枝传来的沙沙响,便只剩玲珑在天井里来回踱步地脚踏声。 翠烟靠在门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落珈晨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冒汗,明明浑身冰凉,汗水竟还能将衣服浸湿。而她这一天昏迷不醒,滴水未进又流了这么多汗,恐怕后半夜就要脱水了。 她们现在不能找世子就算了,连再找个大夫的机会都没有,玲珑下午曾偷溜出去,厨房的婶子也说她们今日未曾出府采买,好在侯夫人说今日忌荤腥,便做了一些馒头花卷,再配一些昨日未用完的蔬菜做成小炒。 玲珑和翠烟不是没想过翻墙出去,但这墙将近一丈高,她们俩又没什么武功,就算院内有树可以攀爬,院外可没有,她们这么跳下去,不死也得摔个残废。 这左右都为难,天色又这么晚了,一炷香之前更夫都出来打更了,世子依旧是毫无动静,两人都已经开始绝望了。 “翠烟姐姐,先吃点东西吧。”玲珑从厨房里拿了两个早间落珈晨就蒸着的馒头,将其中一个给了翠烟,那馒头因为反潮,拿着都感觉有些黏黏的。 这是这一天来两人吃的第二个馒头,两人吃着如鲠在喉。 第三十三章 潜入1 是夜,京城内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休息,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伴着微风拂过枝头的沙沙声,一切显得如此安静祥和。 玲珑和翠烟熬到了更夫第三次打更,也不见凤凌曦的踪影,躺在床上的落珈晨依旧是痛苦万分的模样,二人的心如同这夜里的温度一般薄凉。 玲珑已经不知道打了第几个哈欠了,连带着翠烟也哈欠不止,平日里这个时间都已经在睡梦中了,如今两人忙活一天疲乏至极,却又不敢轻易入眠,就怕落珈晨突然有什么事,她们俩来不及处理。 “世子今日恐怕也不会来了,玲珑你先去睡吧,我在这守着小姐。”翠烟望着睡眼惺忪的玲珑,有些心疼的说道。 玲珑与落珈晨年龄相差无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原本主仆二人吃食上就已经没什么营养了,倘若连睡眠都保证不了,身子骨会有影响的。 玲珑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还可以再挺一会儿,咱俩一起守着也好做个伴。” 她其实早就想睡觉了,感觉上下眼皮都在疯狂打架,却又放心不下落珈晨,翠烟也忙了一天,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翠烟蹙眉,这样也不是办法,到后面她们俩定会熬不住睡着,累极了定会睡得很沉,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就麻烦了。 思忖了一会儿之后,翠烟回房抱来了两块薄毯,对玲珑说道:“你去小姐的摇椅上睡吧,我靠着椅子应付一晚就好,这样咱俩在这,万一小姐有什么动静,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玲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不过那椅子很硬,任谁靠着都不舒服,便说道:“翠烟姐姐,那椅子定没摇椅舒服,你睡一宿身子骨受不了,等后半夜咱俩再换着睡。” “行,你先躺下吧。”翠烟不再推辞,待玲珑躺下后,将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因为落珈晨今天一直手脚冰凉,刚入夜两人便弄了暖炉在屋子里放着,薄毯盖着确实也不冷。 “希望明早醒来小姐能有所好转吧,翠烟姐姐晚安。” “晚安。” 翠烟怕这屋内不透气,关上门之后,将最边上的窗户打开了一些,这样既吹不到落珈晨,又能保持通风,随即便坐到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深夜,屋内安静的只有暖炉内烧炭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油灯上的火苗因为空气流动的原因,轻微的跳动着。 凤凌曦翻过高墙,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复杂。 午后他放学回到海棠苑,暗卫便来禀报勇昌侯府内请了道士前来做法,且翠烟外出找了大夫一事,他当时还在想,这小丫头包扎手法如此娴熟,竟然也需要叫大夫,也不甚在意,且等傍晚再来勇昌侯府看她。 结果没想到当勇昌侯府今日竟下令所有人不得出府,甚至连采买都不允许,整个府上还加强了警备,事情就有些蹊跷了。 之后再禀报,竟是翠烟着急想出府却不被允许,凤凌曦便意识到问题或许有些严重了。 第三十四章 潜入2 翠烟一直在泓亲王妃身边,她虽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行事历来稳重,这也是凤凌曦选择她到落珈晨身边的原因。 毕竟勇昌侯府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如果胡乱选择一个丫鬟,恐怕根本应付不过来。 翠烟急着出府,恐怕落珈晨真的凶多吉少。 这院子加强了戒备,凤凌曦冒然前来并不是什么妥善之举,却因为落珈晨说了赵允溪的名字,他真的无法坐视不理。 凤凌曦越入墙内之后,依旧保持着警惕,在确定没危险之后,才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落珈晨的房门。 房间内,翠烟正坐在椅子上,用手杵着脑袋,这睡姿极其不舒服,但她似乎累极了,这样的姿势竟然也睡得有些沉,并没有意识到凤凌曦来。相比翠烟,玲珑躺在摇椅上相对舒服多了,不知是否是做噩梦了,一直蹙着眉头。 凤凌曦并没有过多逗留,径直走到落珈晨的床前,心下不由一惊。 桌上点着油灯,房间不大,却也显得有些昏暗,竟还能看出落珈晨的脸色极其惨白,甚至到了骇人的地步。而她的表情也极其扭曲,看起来似乎很痛苦,诡异的是竟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凤凌曦伸手探了落珈晨的鼻息,气若游丝,好似下一秒就要断了一般,这让他的眸光顿时暗了几分。 落珈晨都到这个地步了,侯夫人竟然还下令府上禁足一日,不许外出,连破个例都不肯,可见她将落珈晨的命看得多低。 翠烟的胳膊大概是杵得有些酸了,一时没撑住便滑了一下,睡眼朦胧间想看看落珈晨的情况,抬眸便看到床前站着个人,吓得差点大叫出声。 凤凌曦惊觉,立即上前捂住了翠烟的嘴。 “别喊,是我。”凤凌曦低语道。 翠烟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世子凤凌曦,眼中划过几丝惊讶,待他放下手之后,低声说道:“世子,您可算来了,快想办法救救小姐。” 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欣喜。 凤凌曦的面色却依旧严肃,“她怎么了?大夫怎么说?” “早间小姐在厨房里做早膳,奴婢在外面打扫院子,听到碗摔碎的声音便进了厨房,当时小姐已经抱着头,很痛苦地坐在地上。奴婢起先找来大夫,大夫说小姐的脉象杂乱无章时有时无,便开了一副药方,说小姐喝了那药,如果第二日有好转便无事,然而小姐滴水不进,强灌也无用,奴婢怕呛着她便不敢再喂,想出去找世子,这府上竟禁足了。”翠烟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 倘若她能出府,恐怕此刻主子就算不活蹦乱跳,也不会像这样面如白纸,躺在床上痛苦万分,而她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凤凌曦眉头紧蹙,暗卫只能远远地监视,他也不会让自己精心培养的暗卫随便就暴露出来,得到的消息自然都是片面的,没想到中间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要说这落珈晨前两日还活蹦乱跳,怎么会突然就病倒?脉象竟然还变得如此奇怪,这其中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三十五章 潜入3 凤凌曦第一反应是落珈晨中毒了。 不过这普通的毒恐怕不能做到脉象紊乱,恐怕是中了什么不得了的毒,能在暗卫的监视下,还在这勇昌侯府里用毒的,怕也只有那侯夫人或陶阮才能得心应手了。不然这勇昌侯府内,侯老夫人这些年一直住在善堂,整日吃斋念佛,且不过问府内之事,而另外那些侍妾或子嗣与落珈晨也无瓜葛,没理由对她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怪不得侯夫人要下令禁足,应该是知道落珈晨会毒发。 这落珈晨虽说只是一介乡野丫头,但小的时候为了给陶煊羽冲喜才进的勇昌侯府,没想到现在陶煊羽无事了,这侯夫人倒要过河拆桥了,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思及此,凤凌曦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她在这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只能带走她。” 翠烟有些为难的说道:“带走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世子带着小姐,恐怕不太容易走吧。” 这京城里的权贵多少会养一些暗卫供自己调遣,毕竟好多事情暗卫查起来会更容易一些,这种事皇帝是默许的,只有权贵间明争暗斗,他才能制衡这些权臣。 翠烟常年呆在泓亲王妃身边,这种事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才会感到为难。 凤凌曦当然知道翠烟的顾虑,勇昌侯府内有暗卫把守,不然他也不会找机会再潜入此地了。 但落珈晨在这确实只能等死,侯夫人这几日定会再找别的理由制约翠烟与玲珑的外出,一直到将她拖死为止。 虽然没料到落珈晨被下毒这种事,但他也做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如何安全撤退的准备,如今不过是多带一个落珈晨一起走罢了,并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 “我自有主张。” 听到这话,翠烟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如果没有做好准备,世子定也不会冒然前来。 凤凌曦之前就让暗卫调查过,这勇昌侯府内的巡逻白天两个时辰一换,到晚上稍微短一些,更夫打更便一换,到换班时暗卫自然会更加警惕一些。 如今已是深夜,大概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更夫便要打更了,此时如果不走,再想走恐怕只能等一炷香之后了。他敢进来不过是因为之前屋子里没有人影罢了,如今翠烟醒了已经有些冒险了,好在这光线会将照出的影子拉长,即使外面有人盯着,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这房间内久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下他要带落珈晨走,只能想办法支开周围的暗卫了。 凤凌曦走到熟睡的玲珑跟前,抬手点了她的睡穴,然后从间拿出一个纸包与一颗拇指盖大小的黑色珠子,对翠烟说道:“我点了她的睡穴,怕她待会儿醒了耽误事,大概一个时辰后便会解开。落珈晨这幅样子,不知道多久才能醒来,这两日你尽量不要让府上任何人进这个院子,如果实在拦不住,你且用这个洒在前来之人的脸上,再用这个发信号即可。” 第三十六章 潜入4 翠烟接过东西,有些尴尬的说道:“世子,这俩……具体怎么用?” 她一直都在泓亲王妃身边处理内务,这种江湖玩意儿她是真没接触过。 凤凌曦耐心地解释道:“这纸包里是蒙汗药,这珠子只需丢地上,切莫丢在自己脚下,我周围安排了暗卫,看到这个信号便会通知我。” 翠烟点点头,小心的将它们放到自己的荷包内。 交代完毕之后,风凤凌曦走到油灯前扇了三下,火苗顿时左右摇摆,待回了原样后,直接吹灭了油灯,随即又点亮了油灯。 他的贴身暗卫都受过训练,他现在没办法扔火药球,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交流了。 翠烟知道凤凌曦是在发暗号,老实地候在一旁。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几声奇怪的猫叫声,凤凌曦踱步到床前,用毯子裹住落珈晨,径直将其抱了起来。 这落珈晨真是轻的令人发指,哪怕外面裹了一条毯子,感觉也是轻飘飘的。 而凤凌曦怀中的落珈晨除了紧蹙眉头以外,丝毫没有别的动静,似乎是没有了知觉。 凤凌曦的心里没来由地浮起几丝心疼。 翠烟给凤凌曦开了门,只听他交代了一句“好生守好这里”,眨眼间便带着落珈晨消失在夜幕中。 只希望世子能将小姐救好吧…… 不多时,凤凌曦便回到了自己的海棠苑,侍言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已经等得昏昏欲睡,听到动静一个激灵,借着月光清晰的看到凤凌曦怀中抱着一个人,吓得赶紧起身给他开了房门。 屋内灯火通明,照在落珈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更加惨白。 侍言自然是认识落珈晨的,他虽然是凤凌曦身边唯一一个侍候的仆人,但关于他很多事情都不敢过问,这几天他总是鬼鬼祟祟的,竟还带回来了勇昌侯府小侯爷的未婚妻! “世子……”话刚到嘴边,就听屋外有人敲了敲门,随即便传来一道带着些许妩媚的声音:“凌曦。” 听到这声音,凤凌曦凝重的表情终于是放松了几分,“进来。” 来者正是江湖人称“鬼医”的季寒。季寒来自西域最神秘的组织——天机门,外界盛传天机门内的人各个神通广大,说季寒更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江湖中无数人在打听季寒的下落,花重金想请他给自己或亲人朋友救治,奈何此人神出鬼没,真的能请到他的人寥寥无几,但不管什么重疾,在他的治疗下都痊愈了, 然而大家并不知道的是,“鬼医”季寒早已被编入凤凌曦麾下。 只见进来之人身着一袭红衣,乍一看好似一位准备去拜堂的新郎官,五官立体,眼眶深邃,颜值竟与凤凌曦不分伯仲,就是气质上天差地别。 此时落珈晨要是醒着,一定会喊一句“外国友人”,毕竟季寒长着一张欧美人才该有的脸。 季寒走到里屋内,看了一眼凤凌曦,目光再转到昏迷不醒的落珈晨脸上,表情顿时也紧绷了些许,上前先查探了她的呼吸与脉搏后,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第三十七章 查因1 落珈晨似乎没有在她院内时这么痛苦了,但依旧是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状态,凤凌曦一直仔细盯着季寒的脸色,很少见他会有如此凝重的表情,有些紧张地问道:“不好治?” 季寒蹙眉,运气将一缕真气探入她的体内,半晌后开口说道:“并不是,她的脉象时而倒行逆施,时而毫无章法,乍一看像是中了毒一般,但我用真气查探了她浑身的经脉,并无任何奇怪的地方。” 凤凌曦有些不解,“那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仔细想了想,倘若是蛊毒,爆发的时候也会有源头,连这个都探查不到,要么就是我见识短浅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毒,要么就是别的原因。至于这别的原因……我没有头绪。”季寒托着下巴想了想,“她最近接触过什么?” 凤凌曦开口招来了一名暗卫,让他解释给季寒听。 暗卫将近几天观察到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季寒,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当听到有道士做法这事,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开口道:“派人去查查这个侯夫人到底做什么法,以及这个道士在何方。” “按他说的去做。” “遵命。”暗卫领命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凤凌曦历来是不信这种牛鬼蛇神论的,所以没往道士做法上去想,季寒却不然,天机门内也有厉害的巫师,有些专门研究蛊术之类的,而有些与中原所谓的道士差不多,没准这问题就出在这道士身上。 “那她现在如此痛苦,可有何暂时缓解之法?”凤凌曦开口问道。 季寒摇摇头,认真地说道:“说句实话,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不敢妄自用药,在查到原因之前,只能让她熬着了。” 凤凌曦了然,季寒虽然看起来轻浮,但在医术这方面非常谨慎,只是苦了落珈晨,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了。 “那你今晚且在海棠苑住着吧。” 季寒瞬间脸一垮,倒不是这海棠苑住不了,这海棠苑随便一个房间的配置虽谈不上奢华,却也极其舒适,可问题是他今日本在那醉月楼内喝酒听曲儿呢,被临时召来给一个小丫头问诊就算了,还得一宿住在这守着。 但看这凤凌曦的脸色……算了,谁让他当下受限于眼前这位爷呢,住就住吧。于是乎季寒出了房间,顺带还掳走了候在一旁的侍言。 这房间是海棠苑的主厅,房间很大,最外面是会客厅,中间是一张铺着貂皮毯子的美人榻,与会客厅用屏风隔开,最里屋是凤凌曦的卧室,落珈晨目前正躺在美人榻上。 虽然海棠苑很大,总共就只有凤凌曦和侍言二人,侍言是个男孩子,平日里侍候凤凌曦一人绰绰有余,但落珈晨是个女孩子,侍言不懂如何侍候就算了,更主要的是不太方便。 侍言先是不太理解,被季寒一提点,老老实实的与季寒去洗漱歇息了。 凤凌曦毫无睡意,看着美人榻上昏迷不醒的落珈晨,目光有些复杂。 倘若她真的是赵允溪,那他定要救活她。 第三十八章 查因2 月光逐渐淡薄,直至不知谁家的公鸡扯着嗓子打鸣,才发现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这一夜凤凌曦并未回房歇息,而是将摇椅放到美人榻旁小憩,好照顾落珈晨。 落珈晨虽然一直气若游丝,面色也未缓和,却一直未发出任何声音来,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暗卫的到来打破了这宁静又诡异的氛围。 凤凌曦整理好衣物后走到会客厅,与此同时季寒也听到动静,很快出现在会客厅内。 “说吧。” 暗卫恭敬的抱了抱拳,随即开口说道:“启禀主子,那道士此刻正在东川镇歇息,准备回道观,目前属下已派人看着那道士。据那道士交代,勇昌侯夫人请他到府上查探是否有何异常,道士说府上确实有本不属于这的外来物,于是便作法驱魂,还给了勇昌侯夫人几张驱魂符纸,只要贴在中了这驱魂令的人周围,三日便可驱除。” 季寒目光瞥到屏风的位置,有些感兴趣的托着下巴说道:“驱魂令?驱魂符?这道士倒真是有些东西。” 这却触及到了凤凌曦的认知盲区,“那是何物?” 季寒解释道:“直白了说,这驱魂令就是驱赶魂魄的口诀,驱魂符是起到辅助并加强口诀效果的东西,普通人不会受这驱魂令的影响,但如果体内确实存在别的魂魄,例如借尸还魂之类的情况才会有效果。这驱魂法虽然不是多厉害的道法,但一般道士确实也学不来,那勇昌侯夫人倒是下了血本了。” 凤凌曦挑眉,“意思是,她中了驱魂令?” 季寒耸耸肩,“这是你们中原人的道法,我也只知道这驱魂法的原理而已,至于实施起来具体效果是如何的还真没见过,不过目前看来,那小丫头应该是中了驱魂令了。” 联想到前几日落珈晨酒后说什么“我赵允溪”之类的话,凤凌曦面色骤然一变,一把钳住季寒的肩头,急迫地问道:“你能不能救?” 季寒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认识凤凌曦有些年头了,大概除了未婚妻赵允溪传来死讯时以外,从未见他有如此神色。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快被你掐死了!”季寒不满地喊道。 凤凌曦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迅速放开手,目光却依旧盯着季寒。 季寒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肩头,开口说道:“我也说了这是你们中原人的道法,我是不知道解法的,但那道士定有解法,把他请来便是了。” “快去!”凤凌曦对候在一旁的暗卫说道。 “是。” 凤凌曦此刻心急如焚,之前他只是怀疑罢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落珈晨体内住的便是赵允溪了。 赵允溪告丧那几日,传出落珈晨在勇昌侯府内落水,明明奄奄一息,之后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细细一品,这不是借尸还魂是什么! 之前的赵允溪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虽不知为何落珈晨如此跳脱,但只要她还在世就是好事。 他错过了一次,便不可能再错过第二次! 第三十九章 假意关心1 落珈晨虽没再感觉到那拉扯她的手,但依旧困在那荒芜的地方走不出去。 如果说之前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如今她多少也品出些意思了,毕竟死过一次还魂穿到这个架空的年代,那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觉奇怪了。 她现在灵魂恐怕是被什么莫名的力量给囚禁起来了,自从那双手拉扯过她之后,她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就算了,还一直困在这黑漆漆的地方走不出去,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这种情况或许和那日勇昌侯夫人请道士来做法有些关联吧,当时她还不当回事,没想到那道士还是个有点本事的。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侯夫人明明能直接将她的魂魄连根拔除,结果这种情况才进行了大概不到一天吧,又给她放回来了。 落珈晨想了好久其中的原因,都没想到凤凌曦会出手救她。 罢了,只要魂还在就行,就怕她被带回了原来的世界,结果她的肉体早就在那次跳车事件中粉身碎骨了,那她可不就成孤魂野鬼了? 与此同时,暗卫不便明目张胆的动手,在凤凌曦的授意下,派了一些泓亲王府的护卫,将道士给“请”到了泓亲王府的海棠苑。 虽说这道士不是明目张胆的“请”进泓亲王府内,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这些小动作自然是脱不开一些暗卫的眼,其中就包括了勇昌侯府的暗卫在内。 那勇昌侯夫人从睡醒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定的,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紧张起来了,立马派福婶带人去落珈晨的院子看看情况。 要说那翠烟也是个聪明的,她将事情交代给玲珑之后,便让玲珑就呆在落珈晨的房间内不许出来,要是来人拦下就罢了,拦不下来来人的话,就戴着面纱,侧身睡着装作落珈晨的模样,反正她俩年纪相仿,体型也差不多,一时间不太好分辨,而她自己也戴了张面纱在院子里来回活动, 听到有人敲门,翠烟猜估计是侯夫人那边派人来了,打开门看到福婶领着几个小厮,假装惊讶的问道:“福婶怎么来了?” 福婶露出慈祥的笑意说道:“落小姐不是生病了,今日也没来请安,夫人命老身来问问,落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有翠烟,你怎么戴了个面纱啊?” 翠烟略感抱歉的说道:“劳烦夫人费心了,小姐不是染上风寒了吗,昨日虽然喝了大夫开的药方,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姐那体格福婶也知道,定然不会一日就痊愈。那玲珑也是体弱,夜里也有了风寒的症状,怕再传染给我,便让我戴着面纱做事。” 福婶一听,心里多少有些发怵,只听夫人说落珈晨会晕倒,没想到这病疾还能传染,就怕自己也会传染上,面上还是一脸关心的样子说道:“这么严重呢?也是,这落小姐很少得病,但每次得病都得病上一阵子,这些时日就得麻烦你多照顾了,那些棉被得给落小姐仔细盖上,可别再害了别的问题才是。” 第四十章 假意关心2 “福婶说的是,已经给小姐盖上棉被了,昨日到现在捂了好些汗,又怕沐浴再着凉,也没敢给小姐沐浴,只能这么生熬着,实在太让人心疼了。”说罢,翠烟幽幽叹了口气。 “是挺熬人的。”福婶心里想,这落珈晨如今半条命都没了,再过不久那脏东西清除干净了,再心疼也不迟。 “对了福婶,今日可以出府了吗?昨日之抓了一副中药,我想再去药房抓些药来,恐怕得喝上几日了。” 福婶想了想,喝药也无济于事,不过要是再干涉就太明显了,于是回复道:“待老身待会儿回去问问再派人给你答复吧。” 翠烟福了福身,“那就有劳福婶了。”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福婶虚扶了一把翠烟,“老身也只是代夫人来过问一下落小姐的情况,既然她如此不舒服,老身也不便多打扰了,就先告辞了。” “好的福婶,待小姐好了,再请您到院里坐坐吧,如今还望福婶见谅,回去路上仔细些。” “去忙吧,不用送了。” 确定福婶走远之后,翠烟才关上了门,随后长舒了口气,随后回了落珈晨的房间。 那福婶好糊弄,那侯夫人恐怕就没这么容易糊弄了,也不知道这么瞒还能瞒多久。 福婶径直就回了侯夫人的院落,将之前翠烟所说的话悉数告知了侯夫人。 其实之前那道士只说目标会晕倒,并没有说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症状,因此侯夫人也是将信将疑的,并不是很信任这个翠烟。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又不好再继续派人去过问,想了一想,那道士说只要有符纸的加持,三日便可消除脏东西,明日就是第三日了,大不了她就再等一日看看是什么个结果。 可即便如此安慰自己,侯夫人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 泓亲王府内,气氛有些微妙。 要说这海棠苑一直只有凤凌曦和侍言住着,平日里很是安静,今日突然请来了个道士,这院内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院外可就不一样了。 泓亲王及其庶长子凤凌承一早便进宫上朝去了,暂时尚不知道凤凌曦弄了个道士回来,但王府内的其他人就不同了,泓亲王妃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那偏院的常侧妃自然也是。 这凤凌曦历来都不信牛鬼蛇神这一说,泓亲王府上下都知道这事,今日竟会请一个道士到自己的海棠苑内,那可真就令人匪夷所思了,毕竟事出往常必有妖,自然就会想要探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奈何凤凌曦让护卫带了道士进海棠苑之后就让他们出去了,周围还布置了不少暗卫,一旦越距便不手下留情,想要一探究竟,确实是难于上青天。 常侧妃想要探听自然是不太可能了,泓亲王妃作为凤凌曦的娘亲,派出的暗卫探查不到有用的消息,恨不得将其直接拎到跟前好好审问,却又怕打扰了儿子的正事,自然只能先忍一忍,待那道士走了再说。 第四十章 解咒1 道士一开始尚不知道是来泓亲王府解咒,还以为又有一权贵要做法,正窃喜最近几天财运不错,抵达海棠苑得知请自己来的目的,顿时就傻了。 作为京城一带颇有名气的道士,确实是有真功夫傍身的,毕竟是靠这个吃饭,一般的权贵他多少也带着些许敬意,只要和这些达官贵人交好,不愁没有生意。 但这凤凌曦可不是普通的权贵,不仅是当朝天子亲兄弟泓亲王的嫡子,还因为他为人历来不按常理出牌,连皇帝老儿都未必给面子,更主要的是,竟然要让他解开昨日早晨自己下的驱魂令。 解咒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就出在昨日他才刚给勇昌侯夫人府上做法用了驱魂令,今日便来泓亲王府解咒。他解了便得罪勇昌侯夫人,不解便得罪世子凤凌曦,不管怎么选择两头都不讨好。 见道士犹豫了,凤凌曦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解不了?” 道士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世子与这女子的关系……” 一旁的季寒打断了道士的话,“世子请你来,是让你来过问这些私事的?你只要负责解咒即可,该给的少不了你,倘若你解不了,那就趁早离开的好。不过你也知道世子是什么人,以后你在京城的‘路’好不好走,那就说不准了。” 此刻道士只觉得如鲠在喉,第一次发现这银子就跟烫手山芋一般,赚也不是不赚也不是。 凤凌曦和季寒自然知道这道士心里想的是什么,毕竟他在这京城里能混出名气来,自然也是会做人的,毕竟这权贵的钱可不太好赚。 道士想了想,世子能把这中了驱魂令的人从勇昌侯府带到泓亲王府,又能轻松找到他的下落,恐怕已经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了,他再推脱也无济于事,于是开口说道:“世子,您也知道,昨日贫道才在勇昌侯府下过这咒,今日便解了,勇昌侯夫人那边,贫道也得罪不起。” “你倒是老实。”凤凌曦轻笑一声,“你觉得是勇昌侯夫人更可怕有些,还是小爷我更可怕些?” “可怕谈不上,不过这么一比,自然是世子更加尊贵些。”道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世子哪里是可怕,说是阎罗王都不为过。 他这些年一直在京城内活动,对于这权贵中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些,据说这世子爷五六岁时随皇帝等人去城外的白马寺祈福,当时前去的包含皇家子嗣在内。求签的时候按年岁从长到幼来抽,三皇子比世子大一岁,抽签时抽了个上上签出来,到世子时却只是个上签,世子便不高兴了,说是三皇子影响了他的时运,好像还闹了些不愉快,至此世子就与三皇子不对付,一直到现在了也如此。 那三皇子如今可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之一,又是皇后所出,身份有多尊贵不言而喻,这世子都敢与他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甚至在皇帝面前都不收敛,可见平时为人有多嚣张。 第四十二章 解咒2 对于道士的奉承,这毕竟是铁铮铮的事实,凤凌曦也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这个道士到底能不能解了落珈晨的驱魂令。 毕竟落珈晨体内住着赵允溪的魂魄,虽然这么做对原来的落珈晨而言不公平,但凤凌曦更在意的是赵允溪,更何况事情都发生了,如果赵允溪的魂魄没了,恐怕落珈晨的身体也只能是尸体了。 “既然你心里明白,那就解咒吧。” 道士还是犹犹豫豫的,一旁的季寒适时开口说道:“你且想想,世子一直都不信你们这些道士,能请你来必然是这个人很重要。” 这么一提点,道士心里豁然开朗。 季寒说的话道士也知道非假话,这世子虽然纨绔,却历来都不信这些,这是京城上下皆知的事,能着急忙慌地让他来解咒,这女子肯定对世子很重要。换个角度想,这勇昌侯夫人敢动这女子,已经是得罪了世子了,回头世子开罪,这勇昌侯夫人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找他一个道士的麻烦? “世子,贫道这就为这位小姐解咒。” 凤凌曦点点头,这道士能在京城混出点名堂,必然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只要看得清局势,那事后稍微保他一手也无所谓。 很快道士将各种道具摆放在了院内,嘴里碎碎念着一些咒文,手上也在各种比划着。 凤凌曦历来不喜欢这些,他也没兴趣看,一直守在落珈晨的床畔,只希望她醒来第一眼能看到他。 正如道士所想,在他做法的时候,凤凌曦也在思考着怎么对付这个勇昌侯夫人。 其实如果没有勇昌侯夫人,他也不会发现这赵允溪的魂魄竟还留在人间。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了驱魂的心思。 原本的落珈晨是一个又怯生又愚笨的姑娘,被赵允溪借尸还魂之后性情大变,恐怕是因为这个被勇昌侯夫人给察觉到了,不过这说明了两人都命不该绝,偏偏侯夫人做出了这一尸两命的举动,动的还是凤凌曦最在意的人,他当然不会给侯夫人什么好果子吃。 道士在院内神神叨叨念念有词,对于别人而言可能是噪音,但对于躺在美人榻上的落珈晨而言,无疑是最美的旋律。 身处荒芜中的落珈晨头顶突然泛起一道光,最初她在黑暗里呆久了,被这道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而这道光似乎在努力冲破黑暗的桎梏,范围一点一点的变大。 这次落珈晨没有感受到那种夺魂摄魄的感觉,反倒在这束光的沐浴之下,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 因为有了之前被无形的手拖拽到窒息的情况,现在落珈晨心里也生了警惕,莫非这勇昌侯夫人换策略了,不“强取豪夺”,改“循循善诱”了? 这如沐春风的感觉确实让人心旷神怡,落珈晨却不敢轻易的相信,双手死死抠进脚下的泥土里,哪怕抠的手疼了也不敢放开。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能重活一世,要是被这点“小恩小惠”给再次带走了,说不定就真走了! 第四十三章 解咒3 起初落珈晨毫无防备,道士下咒的时候轻轻松松的,本以为解咒也一样,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阻力。 倒不是这阻力真的多碍事,但落珈晨的元神起了戒备心,在解咒的过程中确实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看着道士脑门上沁出的汗珠,季寒在一旁若有所思。 相对而言,下咒可比解咒难多了,都过去快半个时辰了,这道士怎么还在这念念有词的,这不禁让季寒怀疑,他到底是会不会解咒啊! 问题是做法时一般也不能打扰施法者,虽然不会出现话本里什么走火入魔的说法,但确实会将效果大打折扣,要是耽误了解咒,他可担待不起。 季寒不敢贸然打扰,凤凌曦就不同了,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还没个结果,据暗卫透露,昨日在勇昌侯府里,这道士也就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将近千两银子赚到手了。 这道士莫不是解不了,在这装大尾巴狼呢? 目光落在美人榻上依旧昏迷的落珈晨,脸上似乎有些血色了,可还是昏睡的状态,顿时心情有些不美丽了,起身推开门,对着道士低吼道:“你这破道士到底能不能行了?” 他不知道什么作法不能打扰的规矩,就算知道一般也不会遵守规矩,毕竟躺在那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赵允溪。 道士没料到凤凌曦会发脾气,吓得一激灵,赶紧念完这一段咒文,转头对着凤凌曦露出几分讨好意味的笑容,“世子,不是贫道不行,是这小姐似乎……不太想醒。” 凤凌曦乍一听,冷哼一声说道:“在勇昌侯府的时候怎么人说倒就倒了?现在竟然还欺骗我,她不肯醒?” 只见那道士顿时就跪下来了,“世子爷,贫道怎敢骗您啊!昨日是因为小姐她无防备,自然是容易下咒的。这驱魂令只不过是将人的魂魄禁锢起来,再用别的方式将魂魄驱散,所以之中了驱魂令的人尚有意识,她如果不想醒,这驱魂令的解除法实施起来自然也困难啊!中咒者的反抗意识越强烈,这驱魂令就越难解除!” 道士也是打心眼里感觉难受,这世子爷根本不好招惹,他都想赶紧解咒赶紧溜,谁知道躺床上的人这么不配合。 凤凌曦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季寒,得到季寒的肯定之后,才堪堪信了这道士所说的话。 因为凤凌曦不知道昨日落珈晨经历了驱魂符的事,所以一时间很是不能理解,为何她会不想醒来。 “难道只能这么僵持不成?”凤凌曦很不满,落珈晨两日滴水未进了,不吃饭只喝水尚能坚持些时日,水都不喝,那能坚持多久!她那嘴唇都干裂成什么样了! 道士想了想说道:“这中了驱魂令的人虽然意识尚在,但对外界的感知是闭塞的,或许世子爷可以试试用内功传音的方式,给小姐带带话。” 内功传音? 这种方法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传音给没有武功的人,对方根本接收不到任何信息的。 落珈晨没武功是毋庸置疑的,内功传音对她能管用吗? 第四十四章 解咒4 见凤凌曦暂时没什么动作,表情也有些纠结的模样,道士跪在地上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季寒想了想,对凤凌曦说道:“或许这个方法可以一试,就算行不通,也伤不到姑娘。” 他大概能猜测到凤凌曦的想法,昨晚他用真气查探过落珈晨的经脉,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武功,内功传音确实是只对有内功的人起作用,只要正常的传音,都伤不到人的。 凤凌曦了然,对道士说道:“我且去试一试,要是没用,你最好还能想到靠谱的方法,否则你就是在这熬成人干了,也得给我把她救活。” 声音不大,带着浓浓的杀意,吓得道士一哆嗦,在心里不禁祈祷着:老天爷啊,内功传音这招千万得有用啊! 凤凌曦走进屋内,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道士起身之后,依旧在外面作法,而凤凌曦则轻轻握住了落珈晨软若无骨又泛着冰凉的手,尝试着用内功传音说道:“溪儿,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刚刚消停一会儿的落珈晨,在荒芜中又感觉到了那束光芒,吓得顿时警惕起来,与此同时,竟隐约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好像喊得还是什么溪儿? 落珈晨听得不是很真切,以为自己幻听了,也没有在意。 谁知接着又听到了那道声音,似乎比刚刚更清晰了些:“溪儿,我是凌曦,你在听吗?” 溪儿?凌曦? 凤凌曦?! 落珈晨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确实与凤凌曦的声音极其相似,因为声音不是很大,所以她一开始没听出来罢了。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落珈晨,这凤凌曦喊得什么溪儿,估计喊得是他已故却未过门的未婚妻吧,那她应该是真的出幻觉了。 凤凌曦却似乎没有打算放弃,再次尝试着说道:“溪儿,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到我说话,如果你能听到的话,请你不要与其抗衡了。你现在中了驱魂令,魂魄暂时被封印起来了,我找到了解法,溪儿,我这么在意你,你知道我不会害你,我只希望你能醒来。” 落珈晨一愣,驱魂令? 虽然没听说过,似乎还挺厉害的样子,如果这段话不是幻觉的话,那她现在处境似乎也能解释得通了,从那日早晨突然头疼欲裂到现在一直好像是出不去的,估计真就是所谓的“魂魄被封印了”。 可令她不解的是,被封印的明明是落珈晨,为何会听到凤凌曦喊溪儿? 难不成这个驱魂令,还能查出她的真实身份不成? 这么想也不对啊!她是叫赵允溪,但不是凤凌曦那个已故的未婚妻赵允溪,如果真能查出她的身份,凤凌曦还能叫她溪儿? 落珈晨越想越觉得脑仁疼,她会穿越到这个架空的朝代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竟然还会中什么驱魂令,她历来也是个无神论者,现在发生的事情真是完完全全颠覆了她的认知了。 就在落珈晨思考问题的时候,突然感觉这束光里掺杂进了一股邪风,这风似乎还愈演愈烈,直逼她而来! 第四十五章 解咒5 这风来得太过猝不及防,落珈晨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裹着她的身体便往外拉。 饶是一向大胆的落珈晨,也被这风给吓得惊叫了一声。 只见光芒愈来愈强烈,最后刺眼到将她完全包裹,眼睛都无法睁开时,猛地一下,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落进了一具极其温暖的物体里,再睁开眼,朦胧间便看到了凤凌曦写满紧张与关心的俊颜。 “溪儿……”见落珈晨缓缓睁开眼,凤凌曦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颤抖着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悲喜交加。 落珈晨没有第一时间追究他为何会喊她“溪儿”这两个字,环顾了一下四周,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凤凌曦尚还握着她的手,似乎因为紧张还沁出了汗,温度传到她的手掌上,让她逐渐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落珈晨体内。 落珈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长时间没喝水的她,嘴皮已经发干到黏在一起,强行张开嘴还撕破了一些表皮,顿时传来一阵刺痛,鲜血也从伤口处溢了出来。 凤凌曦一惊,顾不上责怪,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赶忙给她擦拭嘴唇,见血不再往外溢,起身倒了杯水端了过来。 “你啊,这都一天一宿没喝水了,有什么话等体力恢复了些再说也不迟,来,先喝点水吧。”凤凌曦扶着落珈晨起身,她本想自己坐着,奈何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得不倚靠在他身上。 喝完水之后,落珈晨才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些生机,开口道了声谢谢。 因为喉头太干了,所发出来的声音略显沙哑,听起来有些刺耳。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凤凌曦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再躺一会儿,我让厨房去熬些粥来。” 落珈晨点了点头,再次躺了回去。 从有记忆起,落珈晨就没生过什么大病,甚至连发烧都是屈指可数,这个驱魂令可让她真切领略到什么叫不死都脱层皮了。 给落珈晨掖好被角,凤凌曦放下杯子走了出去。 季寒没什么事,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悠闲地喝茶,道士却没那么轻松了,站在做法事的桌子旁等着凤凌曦出来。 “她醒了,我也不追究你对她下追魂令的事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贫道这就走,这就走。”道士终于可以离开这让他感到水深火热的地方了,也不敢要什么银子了,巴不得瞬间就从凤凌曦面前消失。 “侍言送客,然后去厨房让李厨熬些瘦肉粥来,季寒随我进屋。” “是。” 侍言得令后,将道士一直送到了泓亲王府后门,到底还是给了他一些银票。 道士不太敢收这笔钱,他得罪了世子在意的人,没要他的命都是谢天谢地了。 侍言将银票塞进他手中说道:“世子的意思是,勇昌侯府那边若再找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心里有点数,这些钱是为何给你,相信你也明白。” 道士了然,收了钱之后便离开了泓亲王府。 第四十六章 疑惑 这一天一夜的折磨,落珈晨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看到这个世界,促使发生这件事的只有勇昌侯夫人了,她以后不仅要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放过那个老妖婆。 落珈晨眼眸中的阴狠,凤凌曦看得真切,走上前在美人榻边坐下,将她额头的青丝拨弄到一旁,温柔地开口道:“别想了,你现在好好养着便是,谁这么对你,我会十倍奉还。” 落珈晨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被凤凌曦看穿了心事,对上他温润如水的眸子,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个世子爷之前对她还带着戏谑,如今竟对她如此温柔,真把她当赵家那个小姐赵允溪了不成? 其实这么想想也挺可怕的,凤凌曦的脾气她根本捉摸不透也不想琢磨,要真把她当那个赵允溪看待,那她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里?替那个赵允溪延续前缘? 落珈晨想想就后背发凉。 她现在虽然不排斥男人,毕竟做错事的也不是凤凌曦,但对感情这事儿根本就是打心底里抵触,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和别人女人鬼混,甚至连孩子都有了,既可笑又恶心,她哪还敢随便谈恋爱,万一真是吸渣体质怎么办? 见落珈晨神色复杂,凤凌曦有些疑惑的问道:“在想什么?” “那个……世子爷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那啥……”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凤凌曦又确实是一棵不可多得的参天大树,但她真的打心眼里接受不了。 “你叫我什么?”凤凌曦的眉眼里染上了些许不满的情绪。 曾经的赵允溪都会温柔的喊他“凌曦”,之前如果是怕他接受不了喊他世子爷也就罢了,如今还这么称呼他,未免也太生疏了。 “不是,我觉得你是误会什么了。”落珈晨挣扎着坐了起来,凤凌曦想让她继续躺着,但落珈晨不肯,状急忙搀扶了她一把,辅助她靠着床头坐着。 落珈晨无可奈何的道了句谢谢,随即又叹了口气。 即使自己有一些那位赵允溪的记忆,但能让一个纨绔公子爷如此上心,说明他真是打心底里爱着这个女孩子,可这种爱根本不属于她,她也不想被爱情所羁绊,这不是她当下要考虑的事。 “你说我误会什么了?”凤凌曦有些好奇。 以这位爷的脾气,她要说了实话,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滔天的怒火还是别的什么,可她不想骗人。 于是落珈晨暗暗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来说道:“这么说吧,我是赵允溪,但我不是你所喜欢的那个赵允溪。” 凤凌曦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世间还能有另一个赵允溪?你是怕我接受不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落珈晨一噎,开口道:“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是因为什么而发觉得我就是赵允溪的?” 赵府的哪位赵允溪可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气质面面俱到,说话做事都是一位大家闺秀的模样,而她虽然也是学霸,可与那位赵允溪相比区别大了去了! 第四十七章 照顾1 “那夜你在院里烤肉,喝了些酒,大概是喝得有些多,一直称自己是赵允溪,从那日开始我便在怀疑你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而已。直到今日听到那道士说,驱魂令对普通人是无效的,而你却中了,我更加笃定你便是赵允溪。”凤凌曦倒是没有隐瞒,认真地回答着落珈晨的问题。 这借尸还魂的事情太过诡异,饶是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吧,他能理解落珈晨不敢说实话的原因,像勇昌侯夫人那样只是普通的驱魂也就罢了,若是将她当怪物烧了可就麻烦了。 落珈晨听完,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怎么喝多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下好了,她要怎么解释她的身份?说她是赵允溪吧,她也不是这个时代的赵允溪,说她不是赵允溪,那怎么解释她自称赵允溪还被驱魂的事? 而且她要是老老实实的解释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凤凌曦会不会把她当异类给除了啊? 想到这个,落珈晨猛地一哆嗦。 见状,凤凌曦以为她又感觉冷了,赶紧给她掖了掖被子说道:“你老老实实躺着吧,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还有心思坐着跟我理论,等体力恢复了再论也不迟。” “我没事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而已。 望着落珈晨心事重重地皱着眉头的样子,凤凌曦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语气温柔:“别瞎想了,现在你安心养着便是,勇昌侯夫人那边我自会收拾她,至于翠烟和玲珑,我也派人暗中交代了。” 落珈晨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这凤凌曦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心思倒是细腻,除了她说不出口的身份,其他的都考虑的挺细致。 一炷香的功夫,侍言带了一个精致的食盒进来,打开食盒,大米的清香混着瘦肉的味道,让落珈晨的肚子不自觉的咕噜了一声。 落珈晨有些尴尬,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藏起来才好。 凤凌曦接过侍言递来的碗和调羹,落珈晨赶紧伸出手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凤凌曦将身体轻巧地微转了些许,宠溺的说道:“你啊,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 落珈晨还是努力尝试着抢了两次,奈何一天一夜没吃饭,实在没力气折腾。凤凌曦大概也是看准了这点,任由着她闹,不恼也不将碗给她。 一来二去落珈晨实在是力不从心了,最后只能瞪了他一眼,认命地老实坐着。 凤凌曦嘴角带笑,舀起小半勺瘦肉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再喂到落珈晨的嘴边。 落珈晨心里多少有些排斥,酝酿了几秒,到底还是张开了口。 虽然喝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不得不说这瘦肉粥味道真的很好,瘦肉剁成泥混合在米粥里,煮的时间也是恰到好处,多一分肉就老了,吃下去第一口瞬间就攻陷了她的味蕾。 “这粥也太香了。”落珈晨不由地赞叹道。 特别是对于她这种饿了一天的人来说,简直是享受。 第四十八章 照顾2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落珈晨还是感觉饿,却被凤凌曦拒绝了。 “你现在不能一次吃太多,肠胃受不了,休息一会儿再吃也不迟。” 落珈晨当然知道饿太久不能暴饮暴食,不过这一碗粥也就是垫了个底而已,特别是那食盒里的还传来瘦肉粥的香味,她真的还想吃。 于是落珈晨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伸手扯了扯凤凌曦的衣角。 虽然这种做作的表情和动作是她历来所不耻的,但这算第二次死里逃生了,总不能因为一碗粥饿死吧。 见落珈晨如此,凤凌曦顿时心里一软,说话的语气也轻了几分,“那就再吃一碗,嗯?” 最后那个尾音极其苏,听得落珈晨心跳漏了一拍。 天啦撸,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撩了一样! 凤凌曦起身再盛了一碗瘦肉粥,落珈晨喝了两口之后,开口嘟囔了一句:“你这动作也太熟稔了些吧。” 喂饭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技术活,但如果是新手的话,也做不到将喂饭做的这么滴水不漏,刚刚太饿了没注意到这点,现在再看,凤凌曦显然是个“老手”了。 提到这个,凤凌曦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你也知道,这海棠苑内只有我和侍言两个人,很多事情自然是亲力亲为。” 其实就算是与凤凌曦有婚约的赵允溪,也只是随爹娘一起到泓亲王府上做过客,因为尚未过门,也未曾进过凤凌曦的海棠苑,只知晓他只有侍言一个随从。甚至连泓亲王的庶长子,院内都有不少侍候的丫鬟和小厮,不知这凤凌曦明明是嫡出,在这方面会如此寒酸,他也没跟赵允溪提过。 落珈晨听了之后,心中顿时冒出无数个问题,却又觉得这似乎触及到人家的隐私,他把她当赵允溪,但对她来说他俩的关系顶多是普通朋友,这些问题是问不得的。 更主要的是,她也不打算和凤凌曦有过多的交集,就算现在被他误会脱不开身,等以后她强大了自己,不再那么忌惮他的实力,自然也会和他解释清楚。 于是落珈晨选择了缄默,低头继续喝着粥,很快一碗粥便再次见底。 这回她多少感觉到有些饱了,再喝肠胃恐怕真的会受不了,于是对凤凌曦道了声谢谢。 凤凌曦蹙眉,“你为何非要与我如此疏远,这点小事都要道谢?” 赵允溪是个名门闺秀,一言一行几乎挑不出毛病,与他在一起时虽也注意自己的闺仪,但也不会与他见外,现在不过是借尸还魂了,竟还与他客气上了,语气生疏得根本不像两人有过感情一般。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凤凌曦倒是没有深究,让侍言进来将用过的餐具及食盒带走,刚准备扭头出门,就被落珈晨叫住了,“那个……能不能帮我备一些热水,我想沐浴。” 她晕倒之前穿的并不是亵衣,这应该是翠烟玲珑帮她换的,刚醒时后背都湿透了,如今干了大半,黏黏地贴在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第四十九章 照顾3 听到这话,侍言看了一眼凤凌曦,得到许可之后,麻利地去做事了。 今日本不是休息日,凤凌曦特意请假在家陪落珈晨。对于失而复得的赵允溪,他有无数的话想同她讲,如今看她吃过东西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刚坐下来准备与她聊聊,谁知落珈晨直接往被窝里一钻。 “我咪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就是了,待会儿水准备好了喊我一声。” 话音刚落,直接一个侧卧,将后背留给了凤凌曦。 倒不是她困,主要是现在没什么事做,与凤凌曦同处一屋太尴尬了,她又装不出对他有爱意的模样,还不如装睡。 凤凌曦也不恼,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去书房里拿了本话本,还将摇椅搬到了美人榻旁,坐在摇椅里翻阅起来。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翻书的声音,伴着窗外鸟儿清脆的叫声,落珈晨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已是午后,透过窗户能感觉到屋外阳光明媚,落珈晨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感觉就像好久没有睡饱过,突然补了个觉一般的舒服。 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出了太多汗,现在浑身上下黏糊糊的,确实不是那么的舒服。 于是落珈晨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之后,越过屏风,正厅里空无一人。 这屋内的装潢内敛又奢华,随便坐到一把椅子上,都比她那个小房间里的椅子舒服很多倍。 踱步走到屋外,这一整个院落的大小便是她那个小院子的几倍,再看这些屋子的布局,她所住的这屋明显就是凤凌曦的房间。 没想到这房间竟能这么大,按照现代的房价来看,光这一整个院落都可以卖出天价了,真是令人咂舌。 侍言刚晾晒完衣服,端着盆从后院走了过来,看到落珈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姑娘醒了?少爷午睡过后回书院了,大概要到晚饭前才会回来,厨房里温着粥,姑娘要是饿了,我先给你盛来。” 落珈晨估计侍言正值十五六岁,正值变声期,嗓音青稚中带着些许沙哑,个别吐字在破音边缘徘徊,脸颊上隐约还能看到属于青春期的小痘痘。 “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厨房在哪里?” “姑娘使不得,少爷吩咐我照顾好你,你且到屋里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好像生怕落珈晨真会自己动手一般,侍言急忙将木盆归为,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这侍言倒是勤快,落珈晨老实回了屋,不一会儿侍言便端来了粥。 喝完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落珈晨让侍言备热水沐浴。 进到沐浴房之后,落珈晨不得不感叹一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当初的落珈晨在勇昌侯府,平日里沐浴也只能去下人公共的浴室沐浴,虽然也是在屋子里,但因为四面的防护做的一般,所以夏天还好,春秋冬寒气很重,她这瘦弱的小身板根本受不了,就连那沐浴桶都是因为凤凌曦的那些赏赐才买的。 第五十章 人比人气死人 再看看凤凌曦的浴室,在海棠苑的西北角,房间从外面看跟普通的房间无二,走进内里,外屋放置了梳妆台和衣柜,中间做了一个隔断,后面放置了至少可以容纳三人的超大浴桶,再往后是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后则是一座浴池。浴池那一间还格外设置了一扇小门,大概是方便进出送水。 落珈晨砸了咂嘴,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讲究,院里没有温泉眼也要强行造一个浴池出来。 浴桶里已经放好了水,此时正往外冒着热气,水里不知放了什么香料,随热气带出淡淡的香味,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花瓣。伸手试了试,水温高出体温些许,正是落珈晨喜欢的。 浴桶边上放置了脚踏,落珈晨将衣服挂在专门的置衣架,踱步进入了浴桶内,热水顿时包裹着她的身体,舒服地闷哼了一声。 浴桶里还制作了高低台,原本是按照凤凌曦的身高打造的高度,侍言贴心地少放了些水,落珈晨坐在上面,水堪堪漫到锁骨的位置,视野便受了限制,只有半个脑袋能露出浴桶,也不能将脑袋倚靠在浴桶边上,不过落珈晨也无所谓了,能泡澡已经很舒服了。 这古代没有洗发水沐浴露一说,平日在自己的小院里还能用淘米水洗头,也没有太大的活动量,用清水泡泡澡随便洗洗也就罢了。现在顶着一身的汗,难不成这头发也可以放进这用了香料的水里直接洗洗就行了? 这时候落珈晨真的好希望有个丫鬟在旁边侍候着,倒不是非要人家伺候洗澡,起码洗头这事也能问问。 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随便洗洗吧。 落珈晨没有长时间泡澡的习惯,只不过因为这两天出汗多,特意搓了搓,还是耗了些时间。 清理干净身上之后,落珈晨实在是泡不住了,迅速起身用备好的毛巾擦身上。 毛巾虽然没有现代的这么柔软,吸水性倒是挺好的,两块毛巾,一块用来擦身体,一块直接将头发直接包裹起来正好。 海棠苑没有女眷,女用的亵衣亵裤这些东西估计没有,落珈晨穿的这套极其宽大,估计是凤凌曦的。 想到这,落珈晨的脸突然热了起来,感觉尴尬又难为情。 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这种观念,但这时代没有内衣内裤这一说,亵衣亵裤已经是很贴身的衣物了,穿的还是一个男人的,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更主要的是,这身材本来就瘦小,估计连一米五都差点,而凤凌曦那身高,这亵衣穿在身上都过膝了,跟小朋友穿大人的衣物有什么区别?这要让凤凌曦看到了,不得笑话他是个干瘪豆芽菜? 罢了,总比穿之前的脏衣服好点。 这落珈晨的身材虽然娇小,头发可不短,待她弄干头发,太阳已经西沉,推开门看到侍言有些焦急地走了过来,看到她,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