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第一卷) C城,一个繁华而浪漫的都市。 在风景如画的南山脚下,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别墅区,在一栋白色的洋房里,住着一家三口。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冷月,正一个人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本唐宋诗词,而眼睛却对着窗外蒙蒙的雨雾出神。 她是一个自由作家,擅长写言情小说,虽然刚入行不久,但她笔下的爱情故事凄美缠绵、曲折动人,赚尽了读者的眼泪。可她自己的婚姻生活却平淡乏味,如同死水。 她的丈夫李民,虽然也相貌堂堂,但他们的性格却截然相反。她丈夫现实,精于世俗的一切,而冷月梦幻,浪漫,且满脑子挤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老天却错配了鸳鸯,错拉了红线,两个人虽然缺乏爱情,但日子一晃也过了十多年的时光,他们的儿子也上了大学。 想起了儿子思齐,冷月的心里荡起了一股暖意,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许的笑容来,但当她的目光转移到家里那些考究的、装饰意味过于奢侈的那些壁纸、窗帘、地毯、家具时,她的心里,却忽然的被这些东西压迫着,使她不舒服,使她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一夜暴富的土豪丈夫带来的吗?还是她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呢? 她摇了摇头,不知所以的苦笑着。 天很昏暗,细雨,一直在下着,而且在慢慢的加大。 那敞开的窗子,迎进来一屋子的暮色,也迎进来一屋子的寥落。 奇怪,这许多年来,冷月几乎不知道什么叫寂寞,也不知道什么叫寥落,因为,她太忙了,她忙于工作,忙于家务,忙于孩子,忙于她的写作。她没有时间寥落,也没有时间寂寞。 现在呢,儿子已经上了大学,她呢,也算是事业有成,小有名气,时间对于她来说,却太多太多了。 忽然之间,她觉得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她安静了,麻木了,像个冬眠的昆虫,整日恹恹在长日里。 天更黑了,暮色更重了。 她窝在沙发里,那长及脚踝的白色睡袍,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那张无懈可击的,依然年轻漂亮的面孔,有些苍白,有点憔悴。那双看上去有些忧郁的,雾蒙蒙的大眼睛半掩着,那本唐宋诗词,早就躺在那宽大而豪华的皮沙发上,和她一起进入了半睡眠的状态。 蓦然间,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汽车喇叭声,接着,家里的门铃也急促的响了起来。 冷月一下子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 她打开大厅的水晶吊灯,让屋子明亮起来。她拿了一把雨伞,走下楼梯,打开了大门后,她撑起伞,走了出去。 “月儿!月儿!快出来,快看看我的新车!” 立刻,她听到大门外,有人直着脖子在大吼大叫。接着,又是一阵汽车喇叭响。 冷月跑出大门外,一阵凉风袭来,吹动了她柔软亮泽、发梢自然卷曲的垂肩长发。 她打了一个冷战,一眼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进口的、暗红色的跑车。那新的、流线型的、发亮的车身在细雨中闪着光。 她的丈夫李民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兴高采烈地喊着:“月儿你瞧,我新买的跑车!今天刚刚买下的!你看这车酷吗?”他那发亮的,兴奋的像孩子似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 那确实是辆漂亮的车子,又时尚,又豪华,又可爱。 002 跑车到了家门前 (第一卷)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昂贵的跑车?” 冷月惊讶的问他。 “当然是……”李民有些犹豫:“酒楼赚的钱喽。”他没有说贷款的事。 “那么,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冷月更惊讶的问他。 “不知道吧?”李民嬉笑着:“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让我告诉你吧!”他自信满满的望着她。“自从我辞职单干的那一天,我就在计划着买车子了,现在总算是夙愿以偿!让我带你去兜兜风,也领教一下我的驾驶技术,如何?” 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来——上车吧!” “你拿到驾照了吗?” 冷月依然有些怀疑的问。 “你看看这是啥?” 李民拿出了驾驶证,啪的一下摔在座位上。 “驾驶执照?” 冷月更惊奇了。 “你,什么时候考的?”她问。 “二个月前!当我决定买这辆车的时候。好了,别问东问西的了,快点上来呀!” “算了。”冷月打了一个冷战,转身往回走去。“这样的雨天兜什么风,开车也不**全。” “哎呀!你这个女人,怎么永远这么令人扫兴呢!” 李民下了车,用遥控器锁上车门,他跟在冷月的后面,不满的嘟囔着。 “什么你这个女人?” 冷月瞪了他一眼,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句话,是很严重的性别歧视,知道吧?”她站住了,固执的纠结在‘女人’这两个字上。 “不知道!”李民没好气的说:“我没有你有文化!没有你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只知道赚钱养家,让你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还有,明天,我会找工人扩大门口,你呢,把你在院子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的拔掉,我要在院子里建一个车库,把车子停进来。” “什么?” 冷月的心中,忽然辗过一股苍凉。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的去市场买种子,辛辛苦苦的和卖花的学种花,现在呢,这些花刚刚长出花蕊,院子了也刚刚形成一个小小的花园,难道自己的辛苦白费了?难道,这些刚刚有了生命花骨朵,就要夭折了吗? “不行!你不能动我种的那些花!” 冷月坚定的说着,她走进了卧室。 “哎呦,你还真会泼冷水,会打击人呢!” 李民跟了进来,站在冷月的对面。“为了你那几棵破花,难道让我的车子停在大门外吗?”他问。 “酒楼的楼下不是有一个车库吗?那里离家很近,为什么一定要开回来呢?”冷月看了看李民。“再说,你们酒楼不是有车有司机吗?为什么还要买车呢?” “你说我们酒楼的车?”李民的面容僵了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那是拉肉和拉菜用的半截美!”他憋着气说:“难道你要我堂堂的李总,坐那样的车子去办事吗?” “堂堂的李总?” 冷月失笑:“见到了大人物哇,我的压力好大呀!” “哎呦,这声音听起来还真腻。” 李民撇了撇嘴,不满地望着她。 “太滑头了!” “滑头?” 冷月瞟了一眼**味十足的丈夫李民,她压了压心中的不平,理了理思路。 “这叫做幽默!”她说:“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了滑头呢?”她顿了顿:“我不是给你那么心潮澎湃的人泼冷水,你承包酒楼刚刚一年多,用钱的地方很多,为什么急着买这么贵的跑车?装什么有钱人嘛,为什么不商量一下就任意挥霍呢?” 003 你一定要这么折腾吗 (第一卷) “什么叫挥霍?” 李民大大的惊讶了。 “女人不是都喜欢有钱人吗?而且,大部分女人不都会拜倒在有钱人的脚下吗?而你——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什么财政部的长官,我也不是什么守财奴,为什么对我这个人人赞美的冠军老公这么挑剔呢?” “什么?冠军老公!?” 冷月噗嗤一笑,倏然抬起头来。 “真是笑死人了!”她略一沉思说:“钱可以买到房子、车子,但是买不到家!可以买得到婚姻,但买不到爱情!钱不是一切,也不是万能的,反而是痛苦的根源!” “哈!” 李民大笑了。 “真是听到了童话故事里的天方夜谭吆!”他笑着,斜睨着她。“钱既然是痛苦的根源,那么把钱给我,让我一个人承担痛苦就好了!反正,我早就具备了贵族阶级的所有气质了,就差有很多钱了!”他顿了顿:“男人的事,女人不要管太多!我是一定要在院子里建一个车库的!” “你,一定要这么折腾吗?” “折腾?” 李民瞪大了眼睛。 “你说我折腾——”他忽然大声的嚷着:“折腾?!” “是!”冷月静静地,淡淡地说:“不是在折腾是什么?大晚上的,这么河东狮吼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河东狮吼?” 李民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你现在脑子里的神经出现故障了吧?”他的声音抬高了:“你现在的神经线乱掉了吧?看到一辆那样的好车到家,该怀着感激的心,说一声谢谢老公不是吗?难道说句好听的,你会死,嘴里会长刺吗?” “你的神经线才乱掉了呢。” 盯着发火的李民,冷月的眼神和声音依然是静静的。 “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冷月不紧不慢的说:“镇静点吧,否则,你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暴力倾向呢!来——你现在该做一下深呼吸——深呼吸——深深的——呼吸——” “哈哈!” 李民被冷月气的差一点蹦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不要跟我总是说那些有的没的,很难听、又没有营养的话。”李民说:“我真是被你气的无语了!不是说,语言和生活习惯有很大的关系吗?语言可以反映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吗?你堂堂的一个大作家,一直说折腾这样的话,怎么能行呢?这么没有良心,又没有眼色,怎么可以呢?” “我听说最近好多人都得了健忘症了!” 冷月沉着气,反击了回去:“你不会是其中之一吧?” 她顿了顿。 “你不会忘了你所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吧?这个家,我也是有权力说话的,不是吗?” 她坐下来。 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的眼睛也是张的大大的。 “我要是不同意你动我那些可怜的花呢?”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我要是不同意你建什么鬼车库呢?” 冷月固执起来。“我就是不同意呢,你要怎样?!” 004 拜托你温柔一点吧 (第一卷) “不同意?” 李民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还真是叫人难懂呢!要不要试试看!?”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看看跟我李民作对的下场有多惨!要试试看吗?”他大声的问。 “李民,你是不是觉得有了点钱,全世界都归你管了?”冷月涨红了脸,她的声音也抬高了。 “呀呀呀!拜托你不要这么大声的叫唤,拜托你温柔一点好不好?” “我才要拜托你,拜托你不要动我那些可怜的花好吗?!” “不行,我明天一定要建一个车库!” “你——是不是被祖先当中,从没说了算的鬼魂附体了呢?”冷月真的是气急了。“你一定要说了算,是吧?如果我不让你建呢?就是不让呢?你要怎么办?!!”她加重了语气,执拗的说。 “什么?你不让我建?!!” 李民双手抱胸,绕着冷月转了几圈,然后他站住,似乎不敢相信似的瞪着她。 西装革履,刚满四十岁的李民,成熟,倨傲,一副成功男人的派头。 “你这是在无视我吗?”他问。 “你这个幼稚的人,还真是搞笑呢!”冷月忽然的笑了:“无视?” “是呀,无视!” 李民大声的叫:“不知道吗,这房子的户主是谁?是我——辛辛苦苦的起早贪黑买下了这房子,是我赚钱——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尽情享受!哎呦,是不是今年夏天天太热,你脑袋坏掉了呢?你这个人,还真是叫人抓狂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冷月哑着喉咙问。 “我的意思是,别那么想不开!无论你有多强,多么出名,脾气有多坏,多么自命清高,你依然是我李民的老婆!是那个充满油烟味、充满苦辣酸甜味的酒楼老板娘!” 他注视着她,高大挺拔而健硕的身子潇洒的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的是那满不在乎的笑容。 “老婆?” 冷月站起身。 “老婆的定义就是服从吗?”她颤抖着声音问。 “对!不愧是作家,理解的还真透彻!服从!从今天起,做我老婆的第一要件,就是服从!”李民的声音好大,好响亮。“记住,我是一家之主!而且……”他靠过来,望着冷月那大大的,忧伤的眼睛,忽然,他笑了起来。他说:“拜托你不要老是气呼呼的,女人,可是很不禁老喔!” “见你的大头鬼!” 冷月转身离开了。 “男人,还很不禁活呢!”她抢白着说。 “对!”李民抢过话头:“你说的很对,男人是没有女人寿命长!” 李民又靠过来,并且,他忽然伸过手来,一把捏住了冷月的下巴。 “所以,我要趁着还活着的时候,享受生活!怎样?还有,你刚才说我什么?”他瞪大眼睛问。 “放手,混蛋!” 冷月大叫:“你这个冷血的家伙!不想好好生活了,是吧?”她挣脱了他。 “是!” 李民触电般的嚷了起来。 005 他怒火中烧了 (第一卷)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刚才你叫我什么?混蛋?你不可以这样叫我!我不喜欢有人叫我混蛋!老婆也不行!”李民抬高声音,并冷笑着:“如果你再敢叫我混蛋,我会打你哈!” “打我?” 冷月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是的!打你!” 李民冷静的回答。 “你最好别尝试!我现在不喜欢被人骂!”他站在她面前,仍然带着那满不在乎的笑容。 “什么?想……打我吗?” 冷月的眼睛张的大大的,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前面这张小麦色的,散发着野性魅力的,依然漂亮的面孔。 这是谁,李民?一个和她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丈夫吗? 在这一瞬间,冷月觉得完全不认识他了!这是一个陌生人,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特别是他的那个,漂亮而潇洒的笑容。 这笑容,这陌生的笑容,是从什么时候有的呢?她问着自己。从承包酒楼那天开始的吗?还是从财大气粗那天开始的呢? 她后退一步,张着嘴,喏喏的又问他:“你……真的会打我?”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李民平静的说:“我当然不希望你造成那种局面。但,我也不希望挨骂。” “那么你当年,为什么死缠着我不放?”她问,忽然的,这样问他。 “好问题!” 李民又笑了。 “你十八年前就该问了!” 他顿了一下,凝视着她。 “因为当年的你,是个美丽而骄傲的小天鹅,有着每个男人都想吃的天鹅肉!而且,你还有个最豪华的老巢,有最大方最阔绰的天鹅爸爸……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孩,也是我最值得追求的女人!” “那么现在的我,已经从天鹅变成鸭子了吗?” “不不!” 李民摇着头。 他在她下巴上一托,死死的盯着她看,声音低沉而略带讽刺: “看看,这亮白而吹弹得破的肌肤!看看,这忽闪忽闪的长睫毛!看看,这迷死人的大眼睛!还有,这倔强而固执的小嘴唇,特别是……” 他放开她的下巴,他的手很自然的放在她的胸上,顺势拧了一把说: “这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曲线分明而惹火的身材……这明明就是个刚刚成熟的风流少妇嘛,哪里像三十八岁的老女人呢?” 冷月被动的看着他,被动的听着他的奚落和嘲弄,被动的看着他嘴角的那个笑,那个她忽然感到陌生的笑。 她无力的想着,怎么才能抓掉那个,令她讨厌的笑容呢? “你干嘛用这种骄傲的眼神看我?”李民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你在心里骂我,是不是?是不是?” 他忽然的怒火中烧! “你以为自己了不起,是个作家,是个拥有狂粉的人?哦哦,对了!你笔下的爱情故事可是凄美苍凉,赚尽了读者的眼泪耶!可是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为什么对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像个木头人一样,为什么——” “啪!”的一声,冷月的脸上,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006 矛盾升级了 (第一卷) 冷月惊愕的抬起头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脸上火辣辣的,而心里,气愤,羞辱,不知所措,完全的吓傻了。 李民却轻松的甩了甩手,满不在乎地继续说: “早就想收拾收拾你了,这些年一直忍着!你知道吧,老鼠若是被逼到了墙角,也会咬猫的!” “你……你……你……” “你什么?!!” 看着满脸潮红,站那傻掉的冷月,李民觉得,今天的他,终于像个大男人了,终于在他的爱妻面前挺直腰身了。但感觉上,总觉得还是不够,差在哪儿了呢? 他步步逼近冷月,看着不减当年的,以成熟美代替稚弱美,以丰满苗条替代弱不禁风的她,忽然间,他就笑了出来。 他一把扳过她的肩,使两个人正面相对。 冷月的心狂跳着,因为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肩膀上,他口中的热气和酒味,也不停的喷在她的脸上。 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浮露,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将有下一个动作了。 果然,又是一个巴掌甩过来,冷月的眼前布满了星星。 她混乱的和李民对抗着,嘴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嚷着叫着: “你这个疯子!人渣!危险分子!暴力犯——” 李民却不急于反驳,他一把拖起她,把她一直拖向床边。 “要干什么呀?!你这个坏蛋!!” “你说呢?” 李民把她拦腰抱起,并丢到了床上。 冷月被他摔的七荤八素,跌倒在床上了。 李民不依不饶的又扑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就是一顿乱摇……然后,他俯视着她的脸,瞪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老夫老妻了,谁不认识谁呀?!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姑娘吗?用句时尚的词来说,贱人就是矫情!” “你骂我是贱人?!!” 气愤使冷月昏了头,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也像是发热病人一样的闪耀着。 “你这个暴发户!土财主!像粪堆一样的家伙!开个破酒楼,以为自己是皇室吗?!”她的声音里,也燃起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 “怎样?破酒楼怎样?” 李民大叫着,问到她的脸上去。 “没有破酒楼,你吃什么?喝什么?还臭美什么?靠你那点破稿费吗?哎呦!全家人还不上街要饭去呀!”他忽然又笑了。“现在呢,我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以前吃过的东西,绝不重复呢!” “绝不重复吗?” 冷月反抗着,挣扎着。 “大米饭还是以前吃过的呢,难道你不要重复,下半辈子要饿死吗?” 她反唇相讥,声音里也似乎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喂喂喂!你这个大婶,真的是要把人搞疯了耶!” 李民用身子使劲的压住挣扎的她,他的声音里,也是充满了讥讽: “看着长相和身材,还真的是人间极品,一级棒呢,怎么性格就这么不简单,不听话呢?你嫌我不懂罗曼蒂克,不解风情是不是?” 冷月张大眼睛瞪视着他,盯着这个侮辱者。 “我不会做那些歪诗歪词,我不懂温柔体贴,是不是?”他挑战似的按住她,声音里充满了**味。 “你这条疯狗!你这个人间的极品垃圾!你放开我——”冷月大叫着,拼命的挣扎着,拼命的反抗着。 “哈哈!我骂我是疯狗?!还是极品垃圾?” 李民瞪大眼睛望着她问,心里真是呕的不行。 他——堂堂的大老板,堂堂的相貌,霸气而多金,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投怀送抱都来不及呢,而他最珍爱的妻子,却永远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这怎么能行? 他眼睛里喷着火,他的声音也是越叫越高。 “好!你骂我是疯狗,我就是疯狗!是你把我变成一条疯狗的!” 007 她的自尊跌到了谷底(第一卷) 他强吻着她说:“我占不了你的心,最起码我可以占有你的人!” 他俯视着她的脸,喘息着:“你……是我的妻子……你知道吗?!你属于我,你知道吗?!你该履行你做妻子的义务,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他再度扑上去,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 “不管你这颗冰冷的心在哪里飘着,你的人永远都是我的!你要是敢对我三心两意……哼哼!” 他瞪着她,并冷笑着。 “那你这个知名人士瞬间就名誉扫地!另外……”他顿了顿,又说:“咱们国家可是法治国家,婚姻法坚决反对东宫西宫,反对三妻四妾!因此,我的热情只能找你一个人释放……你逃不掉也跑不了!我们是一对一组合……是最佳拍档,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她听着李民的喘息声在急剧起来,他的双手也疯狂的侵犯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她像触电般猛缩着身子,挣扎着想逃开,但,她发现自己又羞又怒又乏力。 “怎么,看着我面生是吧?” 他强吻着她,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是不是眼前出现黑影了呢?是不是突然间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呢?鬼会不会出现啊?” “你……你这个……丑恶的家伙……” 冷月无力的挣扎着……她觉得自己像一片可怜的小纸,正在被暴风雨随便的吹打和蹂躏,又像一块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我要收服你……” 李民在喃喃低语着:“因为,游戏结束了!因为,你那个温柔而懦弱的丈夫,从今天开始,死去了……” 他忽然仰天长笑—— 他笑的凄惨,笑的心酸,笑的沉痛而苍凉。 “今天,我打了你,你这个无情,无义,无心,无肝的女人!”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沉重、激怒、感伤,而痛楚的响了起来。 “这些年,我在你身上用了多少工夫?浪费了多少感情?你不知道吗?” 李民大叫着: “我从没有爱一个女人像爱你这样!我是打了你,第一次打了你!打一个……我所深爱的女人!那么你呢,你就对得起我吗?你说——!” 冷月闭了闭眼睛,她不在动,也不在挣扎了。 她感到了一种屈辱切入灵魂深处,像是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攀附。 “这才是我的宝贝!”李民停止大叫。“我的乖宝贝呢!”他吻了她一下,继续说着:“你也该学乖了,不要老是仗着这些年我对你的宠爱就不知轻重,更不要给我带来什么家门之耻!一直这副德行怎么能行呢?既然嫁给了我,还辛苦的过了这么多年,就该一直好好的表现,夫唱妇随,不是吗?” 冷月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一颗好大的泪珠。 “别哭了!” 他帮她擦掉眼泪。 “我不喜欢一个有寡妇脸孔的妻子!”他说。 她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像块没有感觉,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她听那窗外的雨声,那绵绵不断的,叫人心里流泪的雨声。 008 婚姻的伤痕 (第一卷) 清晨。 李民从梦中醒来。 看着冷月蜷缩在床角里睡着了,枕头上,泪痕犹新,脸上布满了委屈和受辱的表情,一只手无力的抓着胸前的衣服,显然是哭累了而睡着了。 蓦然间,他记起了昨夜的事,他懊悔的敲了敲自己的头。 “我疯了!”他想:“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望着冷月苍白而憔悴的面容,他感到心脏像是被人抽了一下。 他了解冷月那份纤细的感情,知道她这次不会轻易的原谅他了,他已经在他们的婚姻上,留下一道致命的伤痕了。 俯下头,他想吻吻她,想告诉她自己错了,告诉她自己是酒后失德,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多么的爱她,但他不忍再惊醒她。 拉了一床夏凉被,他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悄悄的下了床,到厨房弄好了早餐。 匆匆的写了一张纸条:“亲爱的,原谅我吧!记得吃早餐哦!”他把字条放在餐桌上,然后赶去酒楼了。 * 日上三竿的时候,冷月醒来了。 醒来后的她,看着太阳已从窗外进到了屋里,她知道天以不早了。 恹恹的她,慢慢的舒展一下疲倦而无力的身子,到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是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孔,眼睛有些浮肿,眼神是黯淡无光的。 天!这是自己吗? 她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 她用力的擦洗着自己白嫩的身子,像是赌气似的,一直把自己搓红,一直让眼泪流个痛快,和暖暖的水一起奔流,她才作罢。 她穿上淡蓝色的浴袍,化了个淡妆,然后她来到厨房。 看到餐桌上精致的饭菜,特别是看了他写的那张字条,想着以去酒楼工作的丈夫李民,她的唇边涌起了一个苦笑。 “混蛋!谁要原谅你!” 她撕碎字条,她把它扔在字篓里,稍作打扮,她出门了。 去哪里呢? 站在三岔路口,她犹豫了。 茫然的,她选择了一条去南山风景区的路。 * 冷月一个人在山上闲荡。 说是闲荡,不如说是想转换心情,在排除郁闷,或者说是在重新振作,是在寻找灵感,在构思她的下一部作品。 本来刚出家门时,天就有些微热,当她来到山脚下的时候,阳光却越来越厉害了。 炎炎的太阳,高悬在当空,红红的如火舌一样照射到山上。而且越往山上走,天气好像越闷热。 汗,从冷月的头上不断的流淌下来,脖子后面,甚至是腿和手都是湿嗒嗒的。 终于来到半山中的运动场,本想休息片刻,凉快凉快,可运动场的长廊内外,却满满的全是人。 多数是些中老年人,他们伸胳膊、敲腿、扭脖子、弯腰,做着各种锻炼姿势。 真搞不懂这些人,好端端的不在家享受,这么热的天还往山上跑,难不成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家里有个“别扭”的老公吗?或到山上来找寻灵感? “唉唉!” 想到老公李民,苦恼,刚刚淡忘不久的苦恼,就又回来了,而且,在更有力的撕扯着她的心。 想到‘灵感’这两个字呢,冷月就忍不住的又叹了口气。 因为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已完全的失去了灵感,写出来的作品,连自己都不满意,就像鲜活的生命只剩下了躯壳,而这躯壳里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一样。 009 漫游风景区 (第一卷) 冷月很讨厌人多的地方,她想静下来,把自己放在大自然之中,让自己的灵魂,在这群山巍峨的形态中,像一只孤独的鸟儿找寻一个栖息的处所一样。 可这红尘世界,到处都是喧嚣纷杂,人满为患,竟没有一处安静所在。 继续往上走,前边还有一个凉亭,因为形状像蘑菇,故取名蘑菇亭。 蘑菇亭周围草木茂盛、苍松环绕,郁郁葱葱的树木林中,还设有吊床,供游人赏玩休息。 蘑菇亭正中设置许多大小不等的、形状各异的石头,有的竖立、有的平躺,竖立的可以靠背、平躺的可以弯腰。 四通八达的石铺小路和一条较宽的环山公路紧密相连。 这个地方虽然也经常有人在此活动,但却很少有人在此长留,只当作是上山所经过的一处幽静的风景而已。 靠近蘑菇亭的附近,是钓鱼台,一个风景如画的,凉爽的场所。 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一池绿叶翠的耀眼,如盏如盖如亭,铺在水面上。那娇艳欲滴的花朵,从绿叶中伸出修长的嫩干,一朵朵半开的、盛开的、含苞的、欲谢的,全都坠在绿叶丛中。粉红色的花瓣,迎着夏日的骄阳,深深浅浅,娇娇嫩嫩,每一朵都是诗,每一朵都是画。 这美丽的景色吸引着冷月,这炎炎的烈日也在压迫着冷月,她是再也走不动了。 尽管她戴着宽边的草帽,但汗水在她的头发里面蒸发,双腿疲倦而无力,四肢像瘫软成一团的棉花,头晕目眩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了。 “不行,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了,否则会晕倒也说不定!”她喃喃自语着,直接奔到钓鱼台栏杆边上,靠坐在栏杆下,她闭起了眼睛。 * 袁远山拿着他的摄影机,把焦点对准一朵又一朵的荷花,不住的拍摄着。 他看中了一朵半开的荷花。 这朵荷花远离了别的花丛,它孤独的开在一角静水中,颇有一种‘孤芳自赏’的风韵。 那花瓣是白色的,白的像天上的云,和那些粉红色的荷花更是不同。 袁远山的眼光从镜头中凝视那朵花,但亭亭玉立的枝干,微微摇动着,水面有些小小的涟漪。 他要拍摄出清晰的,连花纹都能看清楚的画面,所以他耐心着,悠闲的等待着,等待水面涟漪的消散和静止。 时间不长,静止的水面上,有个模糊的倒影,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戴了顶白色的草帽,穿了套白色的衣裙,旁边是那朵白色的荷花。 他快速地按下了快门,拍下了这个镜头。然后,出于本能,他离开镜头,举目望去。 在栏杆旁,倚靠着个女人。 白色的大草帽遮住了上额,满头秀发从草帽下露出来,在她全身一系列的白色当中,那是唯一的黑色。 往脸上看,他有时间静止的虚无。 天哪!这不是做梦吧?这女人远远比刚刚那惊鸿一瞥还要美的更为惊心动魄。 他一边想,一边差不多以失惊的眼睛瞧着她。 这白皙而娇嫩的皮肤,这无可挑剔的五官,这美妙的身段,这飘逸的神采。但是,她为什么一动不动,还闭着眼睛?像个雕像一样?! “女士!您还好吗?没事吗?!” 远山急促的走到她身边,急促的问她。 声音从冷月的身边响起,她吓了一跳,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雾蒙蒙的大眼睛,带着几分迷茫,几分落寞,几分忧伤,还有几分的若有所思。 远山愣住了—— 他呆呆的凝视着她,心里竟是莫名其妙的酸酸楚楚。 010 初遇挚爱 (第一卷) “哦,没事!” 冷月无力的回答。 在回答的同时,她下意识的,悄悄的扫了他一眼。 那是一副强而有力,又孤独的侧影。哇!他好高,起码有一八〇公分!他的身材好挺拔,好矫健!他穿着一套蓝色的运动系列,一头又黑又浓又密的头发下,是一张冷峻得出奇的面孔。 她无法看到他的眼睛,因为,他戴着一副极考究的黑色墨镜,一台非常专业的摄像机也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个人的年龄,竟叫冷月这个聪明人犯了胡涂,他像是三十八九……又仿佛四十有余。 “你,是不是中暑了呢?” 远山从挎包里拿出一小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他拧开盖子,送到冷月的手边。 “谢谢!” 冷月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忽然莫名其妙的猜测着他的职业和身份。 看他的长相和健硕的体态,还用说吗,真的会让其他的男人有一种自卑感的……一个中国版的阿兰•德龙。难道,这个男人是个电影演员不成? “你好点了吗?”他问。 “哦,没事!我没事!” 冷月边说边扶着栏杆想站起身,但一阵眩晕,她竟向后面倒去。 远山一惊,立刻用胳膊圈住了她,她倒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头倚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那股男性的气息,她意识模糊,思想停顿,而头脑昏沉。 “女士!你怎么啦?怎么啦?”远山一阵的惊呼。 听到他惊慌失措的声音,她想对他微笑,但那微笑涌到唇边之前就消失了。又是一阵眩晕,一阵迷乱,一阵心慌,一阵轻飘飘的虚无。 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只能吐出一声轻轻地,难以察觉的声音:“对不起……” 她强打精神,离开他的怀抱,扶住栏杆站住。 她涨红了脸,有些狼狈,有些歉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凝视着她,那漂亮的,苍白中泛着绯红的脸颊,那雾蒙蒙的,忧伤的大眼睛。 她也回望着他,冷峻得出奇的面孔。 心跳停止!时间停止! 这种连他们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心灵的最初一望,竟有如天边的曙光,不知道是一种什么灿烂东西的觉醒。 这种微光,突然从朦胧可爱的黑暗中隐隐的显现出来。半是现在的天真,半是未来的情爱,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那来自于两个陌生男女的,一触即发的,危险的魅力,正悄悄地,一步一步的向对方走来。 “谢谢……我想,我想……”她的唇边闪过一个很深的微笑:“回去了……我……” 冷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更大的晕眩袭来,她的身子一软,整个人又向地上溜去。 远山飞快的伸出胳膊,冷月就软软的又倒进了他的怀里。 他瞪视着怀中那张美丽的脸庞,还没从意外和惊愕中恢复,但,直觉告诉他,她确实病了! 接下来,他手忙脚乱的拍了拍她的面颊,他大声的喊着:“女士!女士!你醒醒!你醒醒哦!” 没有用,冷月沉沉的昏厥着,头歪在他的臂弯里。远山又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呼吸倒是正常。 不用多想了,他一把抱起她。 他的怀抱里,像是抱着一片轻盈的羽毛。 他下意识的想起自己那已经发福的夫人,再下意识的看了看怀里的那张脸,如此苍白,如此柔弱,如此的令人怜惜。 天呐,这是一条好美丽的生命呢! 一阵紧张和爱惜的情绪抓紧了他,他不能叫这么美好的生命出事! 他抱紧了她,帮她提了提脚上穿着的那双白缎半跟的鞋子,然后,他大踏步的走向自己停在钓鱼台边路上的车子。 打开车门,他把冷月平放在后座上。 他坐进驾驶座,立刻发动了马达,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顺着盘山路向山下冲去。 毫不思索地,远山一直驶向离风景区最近的市中心医院。 011 急诊室里 (第一卷) 十几分钟后,他那辆豪华的凯迪拉克就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大门前。 远山下了车,他打开车门,他把冷月抱了出来。 经过这一阵的颠簸和折腾,冷月似乎有一点醒觉了。 她**了一声,微微的张开了眼睛,无意识的望了望他。 远山凝视着这对雾蒙蒙的大眼睛,他的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一阵狂跳…… “女士,你醒了吗?” “这是哪里呀?”冷月微弱的声音。 “市中心医院!” “放我下来。” “不不!”他抱紧了她。“已经到了医院了!”他说。 “我只是中暑而已,没关系……” “不!你需要做详细的检查!”远山抱着她冲进了医院的大门。 “医生——”他大声的喊着:“急诊室在哪里?”他问一楼大厅的导医。 “左侧第一个门口!” 远山抱着冷月,冲进了急诊室,他把她放在了诊疗床上。 “躺好!”他温和的命令着。 冷月张大眼睛,望着他,无言的点了头。 急诊室的医生和护士都围了上来。 接下来,是一阵忙碌而细致的检查。 正像冷月说的那样,她只是较为严重的中暑而已。 冷月望着护士推过来的吊瓶和注射器,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惶。 “我……我想,”她叹了口气:“我没事了,我……我不需要打……打针。” 这场中暑,加上翻来覆去的检查,已经把她弄得筋疲力尽了。 “我们听医生的好吗?” 远山微笑着,咳嗽了两声。 为什么要咳嗽呢?喉咙又没有发痒或不舒服,他也不知道。他拖了一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来。 “水!对不起,我想喝水!”冷月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好!”他对她点头:“是应该多喝温开水。” 面对输液的护士,他问:“哪里有开水?” “哦!等一下!” 小护士把针头固定好,看着生理盐水往她体内滴去,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好了!我马上给你们送水过来!” 很快,护士用纸杯端过来一杯温开水,她递到他的手中。 远山急忙的接过来,把冷月半扶起来,把水杯凑到她的唇边。 她低下头,一口气把那杯温水喝了下去。 “谢谢!” 她看了他一眼。 “我已经没事了……耽搁您太长的时间,对不起。”冷月不太好意思的说。“我自己能行……”她又加了一句。 听到冷月的潜台词,远山温和的笑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叫我完整的学一次雷锋吧!”他说:“现在陪护你,就是我的事情了。” “谢谢!” 冷月又看了他一眼,脸颊蓦的又绯红起来了。 医生过来了,他拿了听筒,把听诊器贴在冷月的胸前,“现在,让我来听听你的心脏!”他说。 冷月看一眼过来的年轻医生,她被那冰冷的金属冰得跳了跳,缩了缩脖子,她笑了,像个孩子般的笑了。 “哦,好凉。” 她的心跳得强而有力,沉稳而规则。 这是颗健康的、有活力的心脏!年轻的医生满意的放下听筒。 012 真的没想到 (第一卷) “谁是你的家属?”他问。 “这……” 冷月望向他,不知如何的答复。 “我是!” 远山从椅子上站起身。“有事吗?医生。” “您……您是……”年轻的医生楞了一下:“您是袁市长吗?”他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对远山的崇敬。 在这一瞬间,冷月也楞住了,她完全判断错了他的职业。 因为,作为一市之长的他,真的是太帅太年轻了。 “怎么,你认识我?” 远山微笑着,不打自招的问他。 “我以前听过您的讲话呢!”年轻医生兴奋的说:“而且,您也来过我们的医院。研究室的李博士是您的朋友吧?我在他那也见过您!” “唔!” 远山哼了一声,然后他看着冷月。 “她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年轻医生微笑着:“袁市长,我去叫院长吧,给你们安排一下高干病房!” “不不!不需要!” 冷月摇着头,抢先说出了远山的潜台词,而且,眼神真挚而态度坚决。 “是呀,”远山也说:“很快,我们就回去了,不用麻烦!” “我帮您叫李博士?” “不用!” “好的!”年轻医生满脸堆笑,他恭敬的望着远山。“有什么事儿找我,我也姓袁,我们可是本家呢。” “好的!你去忙吧!” “好!” 年轻医生走了,几个小护士过来了,她们已经知道了远山的身份,所以,她们相互交换着好奇而崇拜的眼神。 其中一个护士手里拿着一张病历卡,她看了冷月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冷月: “您叫什么名字?”小护士的声音非常轻柔,完全不是医生与病人间的问话。 “冷月!” 小护士愣了愣,又问了一句:“我说的是,您的名字?”她加重了语气。 “冷月!”冷月清晰的声音:“姓冷名月!”小护士怔怔的望着她,记了下来。“年龄呢?” “年龄?”冷月笑了一下,犹豫着:“年龄……” “是的!年龄!正确的年龄!”小护士又问。 “三十八岁。” 冷月眼神飘忽,笑容在唇边顿了顿。 “不可能!” 小护士瞪着她,远山也瞪着她。 “怎么?”冷月很迷惑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我看起来很老吗?”她问。 远山笑了。 小护士也笑了。 “您看起来不是很老,而是太年轻了!怎样也无法让人相信您有三十八岁!” “真会说话呀。”冷月弱弱的笑了笑。 是呀,这时代的女人,确实是很难从外表推断年龄的。 小护士姑且记下了,她再问:“职业呢?” “职业?” 冷月有些犹豫了,张开嘴,她打了个呵欠,眼神有些飘忽了,她闪动睫毛,轻语了一句:“我好累。” 小护士望着她崇拜的对象,加重了语气:“您告诉我吧!马上就登记完了!” “好好配合哦,嗯?” 远山温柔的看着冷月,他也很想知道她的职业,很想知道这绝色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什么艺术家明星之类的。 “作家。” 冷月轻启朱唇。 “天呐!” 冷月的话语刚落,几个小护士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们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冷月。 “您就是《天使之城》的作者吗?还有《爱的天堂》的作者?” “唔!” 冷月点了点头。 “天呐!知道这两部作品的作者是美女作家,没想到今天终于看到真人啦!太幸运了!” 013 给我们签名吧(第一卷) “天呐!知道这两部作品的作者是美女作家,没想到今天终于看到真人啦!太幸运了!” “是呀,原厂就是原厂,货真价实哈!” 小护士们雀跃着,她们相互的拍着巴掌,叽叽喳喳的忘了她们的纪律。 远山乍一听,也是吃惊不小,他万也没想到,他救护的美女原来是个如此有高品位的人。 “姐姐,等一下……”一个小护士跑出去了,一会儿她又端着一杯咖啡跑了回来。“给,摩卡咖啡!” “谢谢!” 冷月摇了摇头。 “姐姐!这可是我辛辛苦苦跑了200米买来的。”小护士委屈的说。 “喂!” 另一个小护士瞪了她的同伴一眼。 “你不知道摩卡的卡洛里是很恐怖的吗?像冷姐姐这样的身材为了喝这个,要在跑步机上浪费两三个小时呢,你认为冷姐姐有这个时间吗?” “就是呀!” 另一个小护士接口。 “姐姐就是姐姐,自我管理肯定是做的最彻底的!” “哇!”那个端咖啡的小护士撅着嘴:“我都被你们说糊涂了。” “真是无知引发的血案呐!”小护士们嬉笑着,围着冷月。“给我们签个名吧!” 几个小护士有的伸出胳膊,有的拿出本子,还有的把衣襟抻过来。 “我们几个可都是您的粉丝,都是冷粉哦!” “好吧!” 冷月阖了一下眼睛,声音模糊,她实在是有些困了。 “累了吗?”一个小护士问。 “当然了,对一个生了病的人呼来唤去的,怪累人的呀!” “但是,对于一个劳累的人,皮肤为什么这么好呢?”端咖啡的小护士张大了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冷月:“简直可以拍化妆品广告啰!” “我要睡了。” 冷月又要闭上眼睛了。 “姐姐呀!”小护士把咖啡放在桌子上。“我以独立军赴死的心情就直言一句,姐姐的这种风格呀,不能和粉丝沟通哦,当然了,不沟通才能保持神秘感噢!” “好了……我亲爱的小粉丝们!” 冷月弱弱的睁开眼睛,她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碳素笔,用那只没有输液的右手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护士激动的看着签名,激动的小脸泛红。 那个签在胳膊上的小护士,吻了一下签名说:“我要保留这个签名,我决定一个月内不洗澡了!” “你想臭死吗?” 大家哄的一声笑开了。 “对了,我们忘了还有一项要填呢!”拿病历的小护士看了看病历说。 “电话号码!” 她们异口同声的、兴奋的喊。 “是!” “电话——” 冷月阖上了眼睛,倦意更重了。 “我真的很累了……”她祈求的。“让我先睡一睡好吗?” “好的!” 小护士们低语着,悄悄而恭敬的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远山和冷月了。 远山怔了怔,呆呆的看着躺在眼前的女人! 老天,如此美丽的脸庞,如此纤秀的身段,以为是个艺术家,竟然是个作家。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在人生的旅途上已经跋涉很久了呢…… 袁远山沉思着。 014 原谅我吧(第一卷)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天又黑了。 李民从酒楼回来的时候,看着家里黑着灯,他喊了两声冷月,没有人答应,他以为她出去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他想。 他用钥匙开了门,然后走进厨房。 他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连一点都没动,而他写的字条已经被撕碎,扔在纸篓里。 他冲进他们的卧室,没有。 他又冲到楼上,到了客房。 见冷月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还闭着眼睛。 “冷月!” 他大喊一声。 冷月睁开眼睛来,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了。 “月儿!” 他低声地唤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喔!好烫!” 他又惊呼一声。 “月儿!你病了!咱们去医院吧!”他伸手去拉她。 被他这一碰,冷月又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正伸手拉她,她瑟缩了一下,就滚进了床里,并用一对戒备的眼神看他。 李民缩回手来,苦笑了一下说: “月儿,别怕,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你在发烧,我们得去医院哦!” 她看了李民一眼,仍然一语不发,那神情就像他是陌生人。 这冷漠的神情,像是一条鞭子抽到了李民,他心里一紧,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他声音温柔地说: “你病了,一定要吃药,病才能好哇!病好了你才能惩罚我呀!才能有力气打我呀!” 冷月眉头一皱,把眼睛又闭了起来。 “不要这样!再这样,我可走啰!走啰!”李民详装着站起身。“在这凶险的世界上,人生这么复杂,你一个人可怎么活呀!真让我寒心。”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的脸上,渐渐的露出自嘲的笑容。 “等你病好了,你给我扎个咒?弄个小人什么的,反正我的生日时辰你也知道,别写错名字就行!” 他的玩笑,并没使冷月的表情有所改变,她依然不说话,脸上有份固执的倔强。 “月儿,昨天晚上,都是我不好……”他沉吟了片刻:“其实我之前喝了一点小酒,虽然没有大醉,但当时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我骂你是贱人,是我不对,你不是知道吗,我才是贱人!而且是百里挑一的,高品质的贱人!” 望着一语不发,面如寒霜的冷月,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开始拉她,摇她,在她耳边大叫: “你骂我!打我!你说话呀!” “住手!拿开你的脏手!” 冷月坐起来,厉声地叫着。 李民吓了一跳,他慌忙的跳开。 “不嫌嘴疼吗?一直在嘚嘚!” “嘚嘚?!” 噗嗤一声,李民大笑了。 “这才像月儿你呀!”他笑着说:“讽刺、挖苦,恨不得一口把我吃掉的样子,才像你呀!”他顿了顿,收起了笑脸,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得罪了你,但我知错能改,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一回吗?” 他凝视着她,眼神里,闪着渴望的光。 “你已经看到了吧,院子里那些可怜的花花朵朵,还好好的活在院子里呢,家里的大门呢,也是原封不动的待在那里,我并没有扩大门口,也没建什么鬼车库,所以,一切照旧,你还有原谅我吧!” 015 我们离婚吧(第一卷) 冷月摇了摇头,从牙缝里说: “这次,我不准备原谅你!因为,我不能和一个考了流氓执照的人在一起生活!我们之间完了,我们办离婚手续吧!” “离婚?!” 李民惊呼一声。 第一次从冷月嘴里听到‘离婚’这两个字,他吓到了,真的吓到了。 他望着那双冒火的大眼睛,他摇头。 “不不不!”他猛烈的摇着头:“我不离婚!不能离婚!我爱你!我不可以没有你!” “不要玷污了这个‘爱’字!” 冷月瞪大了眼睛瞪视着他。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她静静的说,声音冷的像冰。“有的只是那张束缚我们的结婚证书而已!而这张结婚证书,早就成了我们婚姻的重重枷锁!它锁住了无奈的生活,也锁住了那可怜的爱!何苦呢?是该打开它,让我们恢复自由的时候了!” 她顿了顿,直视着他。 “我想……”她清晰的说:“我们因失误而结婚,因无可奈何一直维持着夫妻关系,以前为了孩子,我一直忍着,现在,孩子已经长大了,我们彼此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也别再彼此伤害了!我拜托你,恳求你,放了我吧!” “不不不!” 李民又开始摇头。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了你!” 他的脸色发白,心乱如麻。不由自主的,他在她的床前跪下来,他困难而艰涩的说: “真的对不起,我就是长十张嘴,现在也是无话可说……我确实伤了你的心,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想想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我的生命里,已经习惯了有你,习惯了有你的陪伴!我的喜怒哀乐都想和你分享……我努力,我赚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儿子思齐,为了我们的家呀!” 说到这,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月儿,你是知道的……知道我有时脾气有点急,特别是喝了点酒之后……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我知道让你跟着我,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拉着冷月的衣服,像个孩子似的流泪了。 冷月望着他,那个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年的男人,他流泪的样子,使她好难过。 “好吧,”冷月的声音低了下来。“那就……先不离婚。但,我不想和你同床共枕!不想和你像恩爱夫妻似的在一个床上睡觉!” “好——” 李民的声音拉的很长。 虽然不情不愿,但能保住婚姻,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了。 “生命中出现一个要改变我的人,怎么办呢?只好认命啰。谁叫我爱你呢?不是说喜欢多的那个是弱者吗?我现在是残障人士!” 他垂下头去,低沉的哼着,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过了好一会儿,李民终于抬起头来,他凝视着冷月,面色严肃而专注。 “我今天向你发誓!” 他举起了右手:“从今以后,我一定会遵守你的谆谆教诲,然后下定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会努力的做一个温柔的好丈夫,只要你给我机会!” 说完这些话后,他忽然上前抱住她,吻她,祈求她。 “原谅我,好不好?” “躲开——”冷月大叫着推开他,然后,冷冰冰的说:“如果你再敢碰我,我就扒下自己被你弄脏的皮——”她瞪视着他。“你我之间的距离,必须在五米开外!知道了吗?!!” “ok——一切都听你的。” 李民无奈的笑了笑。 “月儿呀,就你这御夫之术,那绝对招招都是九二临床的经典战略哦!我的小主,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好不好?” “放心,我下午从医院回来的。而且,已经吃过药了,不会死掉!” 她很冷静,非常非常的冷静。 016 分居的日子(第一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分床而居,分屋而居,两月有余。 李民呢,早出晚归,忙着他的生意,有时,连晚上都不回来。 而冷月,忙着写书,忙着运动,忙着她和远山双休日的不期而遇。 不期而遇中有了什么呢?冷月不清楚,那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可什么……也全在那里面了。 客气的点头,客气的微笑,客气的打着招呼。 时间长了呢,冷月知道了很多以前她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真正一天天的熟悉起来。 他们的眼睛里,彼此存在的内容更加多了起来。 他们常常莫名其妙的相互躲闪,又常常身不由己的相互对视。 谁能试着描写一下他们对视的眼神呢:那抓住人心的、穿透灵魂的,这温润、绵软、朦胧、而蜜甜的眼神。 他们似乎感觉到不久后要发生的,那有生以来的一件大事。那件事就像一个:诱人的、可爱的、光彩夺目的东西放在他们的面前,很想拿到它,但又知道这个东西:会烫手、会被人拦阻、会危险、会失败。 他们的内心开始胆怯,思想开始复杂。他们时而高兴,时而忧郁,很想碰面,又怕碰面。 时间就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中,悄悄的滑过。 转眼秋天来了,天气不那么燥热了,阳光也比较柔和了。 在他们的眼里,山上的景色从来没有像今年秋天这样美丽,这样令人心荡神摇。 草地变成金色,秋天的花朵露出它们苍白的花瓣,树阴叶子的色调由绿转深绿、转金黄。 这些颜色,就像一组色彩华丽的壁毯,挂在神奇的大自然中,隐藏在树林的下面。又仿佛向冬天的寒冷提出了抗议和挑战。 对于冷月来说,近二十年的,缺乏情爱的婚姻生活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去了。现在,就是现在,在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出现了她向往中的神秘爱情。虽然他们没有正式交往,但她小说中女主角的怦然心动,终于在她那里得到了证实。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这段恋情会迟早发生,但她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这时候的她——根本不想抗拒那来自于远山的强大魅力。 她不想抗拒,她没法抗拒,也不能抗拒。 她陶醉于,这一生最富诗意的一刻。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时而喜悦,时而忧伤,时而甜蜜,时而烦恼的心情。 她喜欢…… 远山也是如此。 他人脉很广,但知音不多,所谓高处不胜寒。 人到中年的他,叱咤风云的他,充满激情的他,内心孤单的他,偶尔沮丧的他,他的血液里一直奔窜着一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他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这时候,冷月出现了! 那个看上去美丽年轻,富有诗意的女人,就这样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这叫他那颗孤单的内心,一下被柔情所占据。 尽管,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不去看她,不去接近她。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她,去看她,去接近她,想探求那忧伤眼神里的秘密。 017 晴朗的早晨(第一卷)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 阳光洒向大地镀上金色,空气清冷而甜蜜。 冷月早早的就起来了,她冲了淋浴,上了面膜,还化了淡妆。 一头松散的秀发,经过打理吹风,显得自然和飘逸,一件极为舒服的、桃红色的丝绒长袍,腰上系着带子,显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洁白的牙齿,粉红色的嘴唇,那对永远如在梦中的眼睛…… 她站在镜子前打了个旋转,镜子里的她,还真是魅力四射,女人中的女人。 想起那个遇到远山的,命定的上午,她的思想就忍不住漫游起来……如果现在这个家里,站在她身边的不是李民,而是远山,那么,一切的情致该有多么的不同哦。 她想着,不由自主的想着,脸上,是梦似的笑容。 “嗨——” 随着嗨声和一声门响,李民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了件考究而时尚的橘黄色西装,黑衬衫、黑长裤。他的头发似乎也才刚刚洗过,蓬松而清爽。面颊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眼睛是炯炯有神的。 他浑身上下,丝毫看不出有“失意”的痕迹。 大踏步走进来的他,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早哇!” 他笑嘻嘻地说,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是麦当劳的麦香猪柳汉堡,外加一个健康的蜜桃派,再加上一杯喷香浓郁的奶茶。” 他把手里拎的早餐,一一的放在厨房的餐桌上。 “看您是先吃汉堡呢?还是先吃蜜桃派?或者是一边吃汉堡一边吃蜜桃派?” 他满脸堆笑的垂手站立,一副恭恭敬敬的服务生姿态。 冷月一惊,庆幸人类的思想没有反光镜,不会把自己刚才所想反射到表面上来,不会被李民读到。 “都不想吃!” 她简简单单地说。 “我亲爱的老婆呀,勉强吃一点好吗?这可是最棒的早餐耶!再说了,不吃早餐很伤胃的。”他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冷月挣脱了一下,抽出自己的胳膊。 她皱了皱眉头,她说:“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又不是十冬腊月的生人。” “哦?” 李民愣了愣,神情很复杂。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沉思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恼怒,也没有辩解什么,更没有索性的不在乎,他只是淡淡的一笑,说: “虽说婚姻生活就跟中东事态一样,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但是月儿呀,哪有生气这么久的?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呢?” “对你耿耿于怀吗?” 冷月扫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大厅。 “也许你把过去的事当做是玩乐,一转身就忘记了,可你怎么知道,留给对方的伤害有多大呢?”她边走边说:“你觉得我也该和你一样,一转身就忘记那些伤痛吗?是这样吗?”她转过头,瞪着他问。 “干嘛说的这么复杂,你就不能想的单纯点吗?” 李民站起身,他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 他跟过来,坐在沙发上。他打开瓶塞,把红酒倒在一个精致的高脚杯里。他优雅的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你到是蛮开心的嘛!”冷月望着他说:“至少你如果有点良心,就不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难道我犯了什么死罪了?”李民把酒杯放在茶几上,有些恼怒了。“严重到要一直避开你吗?” 他瞪大眼睛看她。 “你以为,只有杀人犯才算犯死罪吗?”冷月也恼怒的低叫:“给人的心灵造成的伤害,也许比那个更严重,就像怎么擦都擦不掉的纹身一样!” 018 我们是圣人吗(第一卷) “唉唉……” 李民忽然叹了口气。 他又站起身,无聊的围着沙发转了一圈后,他拿起茶几上的红酒瓶,他把酒瓶放进了酒柜,然后心平气和的又坐了下来。 他看起来温文儒雅,落落大方,和刚才的“恼怒”完全的判若两人了。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倔强了,太认死理了。老婆啊——”他笑嘻嘻的望着冷月。“你就别生气了,就原谅我一回呗!” “自己犯了错,为什么一直叫女人原谅?”冷月踱着步,在大厅里走动着。“我们是圣人吗?是圣母玛利亚吗?”她的声音是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你——” 李民语塞。 冷月抬起睫毛,偷偷的从睫毛缝里看他。 于是,她看到他那张脸竟有些苍白,那眼睛是晶亮而润湿的,眼中带出渴望的光儿。 “老婆你就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呀!”过了好一会儿,李民站起来,凑近她说:“要不怎么这么善良大方又美丽呢?你——就给我留条活路呗!”他抱拳作揖。“说真的,我自己也觉得很没有面子,没脸回这个家,可后来我一想,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行啊,你得有个端茶倒水、做饭炒菜,伺候你的人啊!你留着我是有用的呀!”他又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真的!”他又强调说。 “哼哼!” 冷月轻哼着,躲开他。 “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你是把我当成傻子吗?” “我老婆哪里是傻子呢。” 李民用一对炯炯然的眸子望着冷月。 “当然了,自从你嫁给我之后,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很多的挣扎,这是我对不起你。”他语调诚恳。“但你也为我这个一生只为你沉迷的人想一想,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我却过的像个和尚一样。而你呢,外面有个能干的老公,却独守空房,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想你?” 冷月瞪了他一眼,心中有点迷糊。 这男人说变就变,实在有些奇怪。 不过,对方既然如此“有风度”,她当然也该表现得大方一点,因此,她看了一眼一身名牌的他,淡笑着说: “你过得不是很好吗?干嘛随便想人?” “是呀!” 李民盯着她,他的眼睛闪亮。 “前些天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的脸,终于神清气爽,有了笑模样,确实是可喜可贺,过的很好呢。” 他自嘲的说完这番话后,就走到穿衣镜前,左右的照了照,一副得意的神情。 “看到了吧,这西装是贵人鸟的,这裤子是皮尔卡丹的,都是一线品牌吆!为了在你面前留个好印象,昨天,我的大堂经理妮娜陪我去买的。”他望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人,满意的笑了笑。“这丫头,还真的有眼光呢。” “你们……去逛街了?”冷月坐下来问。 “嗯,去了!” 李民毫无心机的说。 “去的好!” 冷月抬头看他。 她那黑蒙蒙的眸子微笑的停驻在他的身上脸上。 她丝毫不掺杂醋意,就像是在谈论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你的大堂经理妮娜,真的是很有眼光呢!”她笑着说:“帮你打扮的真的挺好看,挺时尚,也挺抢眼的。这应该说是件好事啊,在心理学术语里这种叫升华。用这种方法为你的人生充电,这确实不是坏事。而这些,也只是开始——还有,我们夫妇,终于渐渐的,看到各自的希望了,真是幸运耶!” 019 他古怪的看她(第一卷) 李民离开穿衣镜,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天呐,笑的这么开心,还真是叫人超级郁闷呢!”他边叹气,边摇头。“什么?大堂经理为我的人生充电?你这是哪里来的奇葩理论呢?” “干得好哇!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冷月自顾自的笑着,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不过,不要只是逛逛街,也看点书,关心点你的内在。” “谢谢你的忠告!” 李民的表情,不那么自然了。 “个性还真是扭曲呢。” 他嘟囔着:“我会关心我内在的。” “扭曲吗?” 冷月淡淡的笑了笑。 “我相信你以后会更扭曲的。”她说:“你看看你从头到脚穿的这么高级,打扮的又这么时尚,不是该更有领袖风范吗?怎么看着你,会让人觉得这么惊慌呢。” “惊慌?” 李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我才更惊慌月儿你呢!所以说,别老是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出现,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的在维护我们的婚姻吗?” “努力?” 冷月轻笑一声。 “青蛙王子见着了他的公主,立即露出了原形呢。那种非要努力维持的婚姻关系,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你——” 李民气结。 他在大厅踱起了步子。 好一会儿,他站住,盯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番话的罪恶目的是什么?” 他没好气的问:“知不知道你实际上是在向无辜我报仇?” “无辜?报仇?” 冷月瞪着他,嗤笑了。 “所谓的报仇,应该是善良的受害者发出的怒吼。如果你把自己当成无辜的受害者就太可笑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反问:“孩子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把我俩联系起来了。所以现在,你的这个努力有什么意义呢?硬要说我们相爱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你——你这个——” 李民用手指着她,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他的脸,也阴晴不定的变化着。 “李民同志!”冷月却非常淡定的盯着他说:“我说要各过各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的。” “天呐!冷月!”李民嚷:“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是公平一点吧!”他重重的叹气,咬牙,他说:“月儿呀!你别昧着良心说话吧!” “那我们就不要说话呀。”冷月站起身,离开了。 “可不是说,让女人等太久,是没有礼貌的行为吗?”刚刚恼怒的李民,转眼又嬉笑着,跟在冷月的身后。“我的意思是……怕你想我,而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呢!”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冷月转身,张大眼睛看他。“怎么那么喜欢自作多情呢?” “失忆?” 李民扑的一声笑了。 “我不是失忆,而是受挫折了!不不不!”他顿了顿,又猛烈的摇头。“受挫折还可以恢复,可我,得的是绝症呀!” “还真的是个超级幼稚王!” 冷月不再看他,转身向楼梯走去。 李民呢,跟在她的身后,边上楼梯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发现了吗?” 他拉住她的衣服,喷出一口烟雾。 “什么?” 冷月转身,看他。 “没发现我最近不正常吗?” 他猛吸一口,再吐出一口烟雾。 “嗯!发现了!” 冷月眉头一松,唇边立即绽开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要我打120?还是110?” 020 他开始吸烟了(第一卷) “呀!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狠心呢?” “狠心?” 冷月瞪着李民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她忽然的笑了。 “什么叫狠心?”她反问:“难道,我打了你的耳光吗?还是对你进行了家庭暴力?和你比狠呀,我还不及你十分之一呢!” 冷月说完,向楼上走去。 李民继续跟着她,到了衣帽间。 他靠在门框上,让烟雾弥漫在他的眼前。 “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冷月打开那属于自己的,一面墙的衣柜。哇!衣服实在是太多了,各种款式,应有尽有。 “我们可是夫妻耶!你的什么……地方,我没有看过?来,让老公再抱抱你——” 李民熄灭了香烟,随手把烟头扔进了卫生间的马桶里。然后,他笑嘻嘻的伸手去抱冷月。 冷月一扭身,躲开了。 “月儿呀,这些天,真漫长得像几千几万个世纪似的!我对不起你……”他伸出去的手,变成了深深的鞠躬:“总之,我是疯子,请多多包涵!” 他发现冷月退后了两步,他又逼过去,他伸出双臂,预备给冷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月儿,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不要板起你那张漂亮的脸孔!来……” 他扑过去。 冷月往旁边一闪,脚下被花盆一绊,差点摔一大跤,李民趁势伸出手去,冷月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你是在挑战我的理智吗?” 冷月及时的摆脱了他,脸上露出了不快之色。 “理智怎么禁得起诱惑?” 李民耸耸肩,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在美色面前,哪有什么理智呢?!”他笑着说。 “早知道你无赖,但能不能无赖的高级一点?”她的眼光深幽幽的望着他。“为了折磨你的妻子,不知道消耗了多少能量和脑细胞呢!” 她的的声音变的冷冷的,脸上也是冷冷的。 李民凝视着冷月,深深的凝视着她,紧紧的凝视着她。 “月儿呀,这还是你吗?我刚刚看到的是真的你还是幻觉呢?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认识了呢?” “当然是我!” 冷月咬了咬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瞪着他说: “首先,我得是我!其次,才轮到别人!这才是大写大楷的我!绝对不是蝇头小草的我!因为,我不像某些人,善于表演!” “唉唉……” 李民叹了口气,然后,又点燃了一支烟。 “这就是命!”他说:“传说中的宿命!” 他把一口烟吹到了冷月的脸上。 冷月躲了一下,脸也一下涨红了。 “你这样满屋子吸烟,到底算什么?”她瞪视着他,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什么时候添的臭毛病?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 “知道!” “知道还吸?明知故犯的理由是什么?”她叫着:“顶着脑仁是干什么用的,脑仁是不是忘在酒楼里了!” 她越说越火大了,因为她讨厌吸烟,更讨厌那股香烟的味道。 “我忘在娘胎里了!行了吧!我根本就没长可以了吧!” 李民不以为然的怪叫着,望着他心爱的妻子,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灰心了。 “我以为你至少可以说,只要我不吸烟,就可以回到从前呢。”他嘀咕着,慢吞吞的说。 冷月看了他一眼,从衣橱里找着适合上山穿的衣服。 “我以为你想残废,原来你是要报废!” 冷月压了压火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说:“健康,需要自己管理。” “你老公在损害健康,你却这么淡定?”李民即不服气也不甘心的望着她摇头。“这本身就是一种……” 他想了想,气愤的说:“暴力!冷暴力!而且,这感觉,已经严重的侵犯了我的……虚荣心!” 衣帽间里**味十足。 “侵犯吗?我的灵魂早就被你侵犯了!” 冷月说完这句话,把他推了出去,呯的一声,关上了衣帽间的房门。 “哎呀!真是精神洁癖呀,洁癖!”李民对着门大声的喊:“都是有身份的人,你这是干什么呀?” 冷月隔着门听到他的唠叨,也隔着门说了一句:“有什么身份?最多是有身份证的人——” “有时一句话可以毁了一个男人!有时一句话也可以让一个男人重生!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就不能哄哄我,让我回到你的怀抱吗?”对着门,李民大声的继续喊。 冷月没有理会他,她脱下家居服,换上一套白色运动新款。 “要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哦!”看冷月出来,李民知道她要去运动了,所以他念着闲话。“女王陛下,这是要出宫吗?”他跟在她的身后。 “我刚刚起来,听力还没有恢复,你最好省点流量。”她穿上了运动鞋。 “啥时候回来用午膳啊?用不用臣派人给你送回来呀?” 精神疗法的最大轻蔑就是无言!对于一个走不进对方心灵的人,还能说什么呢? 冷月打开房门,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远远的,就听李民在后面喊:“冷月——等我找到你的弱点,看你还装清高——” 冷月走远了,再也听不到他的叫声了,楼上楼下都静极了,李民忽然的脱力,他跌坐在沙发里。 “徘徊在附近的我,一直不肯离去, 胸口感觉到痛楚,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人, 一如往常的我,总是说我不会寂寞, 多么的想大声的告诉你,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离我远去, 就算是有了你我都一样的寂寞, 你不会懂,一定不会懂。 你还是活在我心里, 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李民胡乱的哼着,哼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眼睛也越来越潮湿,潮湿的像是要滴下泪来了。 021 秋意浓(第一卷) 秋天来了。 光照的时间变短了,一阵阵秋风也来了。 上山的路上,那凉爽的、仲秋时节的风,带着轻寒对她扑面而来,冷月深吸了口气,好像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把她心灵上那层无形的负荷,释放出去。 忽然,一只大鸟哀叫一声,快速的从她头顶飞了过去。于是,一种惆怅的感觉向她心头袭来,勾起她无限的愁绪。 这段无人打扰的悠闲时光,叫冷月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想些什么呢?她望了望天边的浮云,想着云来云往,多少变换……她又望了望自己那修长的影子,想人生如梦,往事如烟,过去的已无法追回,未来的…… “嗨!” 正当冷月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一声男中音,叫停了她的脚步,也叫停了她的思想。 慢慢的,她转过身子,抬起头来,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你……是在叫我吗?” 她深思的望着后面追上来的那个男人。她的语气变得幽幽的,做梦似的。 远山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冷月。 他感到他的身与他的心,一齐被她雾蒙蒙的大眼睛收了去。 他闭了闭墨镜后面的眼睛,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再仔细的打量着她。 一袭白色装扮的她,叫远山又一次发现,白色,并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的。 懂得妆饰自己的漂亮女人! 他心想:漂,净也。亮,醒目也。他咀嚼着……对‘漂亮’两个字,他又有了一层新的注解了。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你刚才……是在叫我吗?”冷月望着一个人发笑的远山再问。 “唔!” 远山醒悟。 “当然!”他说:“这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总不会对着空气打招呼吧?” 看着这样热情爽朗的远山,冷月的内心被温暖包围着。 “我以为……”她沉吟了片刻,说:“我们的缘分,永远只是擦肩而过呢。” “噢?”远山望着她,在那微微受伤的表情下,他有种淡淡的不安。“相见时难别亦难……”他忽然有感而发,一句李商隐的《无题》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冷月快速的扫了一眼满脸深沉的他,笑了。 “你,很忙吗?” 她忽然的这样的问他。 他叹了口气,又笑了笑。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忧伤。 “每天跟无数的会议,跟人,跟文件打交道,可以这么说,那是——相当的——忙噢。” “哦!” 冷月的眼光,温柔的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忙碌是治疗寂寞最好的良药。”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寂寞?” 他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去。“你寂寞吗?告诉我!”他反问她。 冷月静静的回视他一眼,然后慢慢的向前行走。 “寂寞是每个人都很正常的情绪,它和快乐一样,我当然也不例外。”她抿着嘴角,淡淡的微笑着。 远山赶上她,笑容在他的唇边顿了顿。 “可是你又写作又运动,是一个没有时间寂寞的人呢。” “怎么会呢?”冷月扫了他一眼,低声说:“寂寞像窗缝里的微风,很容易就钻进来。而且,钻进来之后就不容易再出去了。” “那你该把你的窗子关的紧一些。” “不!” 她摇了摇头,声音清晰,稳定而恳切: “我干脆跑到窗子外面去,满身是风,比那一丝丝的风还好受一些。而且,我告诉你……” 她看着他,微笑着。 “我和其他的作家不一样,既不会被虚有的名声所填满,也不会骄傲自负,目空一切!我本是个渺小而卑微的人,所以,寂寞很容易找到我。” 看着这样的冷月,听着她那圆润,不含本地土音,又富含情感的话,远山的内心觉得和她贴的更近了。 他深深的看着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但忽然间,他觉得人生的春天就这样来了,寂寞就从他的内心隐去了,连凉爽的秋风也变的暖意融融了。 022 青山绿水风光好(第一卷) “看来我要和你从新认识,重新打招呼了!”他站住,依然用很爽朗的语气对她说:“你好!我叫袁远山,大家都习惯喊我远山,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来,并大声的说着“你好”两个字。 扑哧一声,冷月笑了。 她没有和他握手,而是调皮的望着他,然后也很大声的说了一句:“首长好!我叫冷月,很荣幸和您认识!” “首长?” 远山瞪着她,而且笑着。 他笑的得很真挚,也很诚恳:“我可不是什么首长。”他说。 “哎呦,还真是不懂幽默呢!” 冷月笑吟吟的站立在那儿,用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瞪视着他。“我还以为你会说,同志们辛苦了!然后我会接,为人民服务呢!” 远山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 “哦,是这样啊,怪我反应迟钝!” 他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她,然后问冷月:“不过呢,我对你的问候可是真心真意哦!怎么,最近不好吗?” “是啊,不太好呢!”冷月说:“最近作品一直写不顺利,缺少素材,也缺乏灵感。”她静静地说着,笑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那么刚才,你就是在构思你的作品吗?”远山问:“因为,叫了你很久,你都没有听到呢。” “不!” 冷月摇头。 “我是在……埋葬我的作品。” 她看了远山一眼,思索片刻。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座坟墓……那里,会埋葬掉很多很多的东西……包括好的,坏的。刚才,我大概是在埋葬这些东西吧……” “是这样哦。” 远山愣了愣,屏息片刻。 看到有些忧伤的冷月,远山感到胸口一热,然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呀!” 他深沉的说完这两句词,然后边走边眺望着远方的高山,原野,跳开了话题。 “双休日能这样散散步,到处走走,看看青山绿水,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仿佛叫人复活了呢,还真是享受呀。”他感叹着,一副感动的情绪。 “是吗?” 冷月含笑的望着他,也从刚才压抑的情绪中跳出来。 “那么以前的你,都没有机会看这些青山绿水吗?”她问。 “以前啊……” 远山淡淡一笑。 “以前的我,认为闲散是一种苦事,每天都和工作结了仇,是个工作狂呢。” “现在呢?” “现在?” 远山想了想,又笑了笑。 他看着冷月,他说:“我正在和人气作家散步呢。” “什么人气作家呀?”冷月的脸颊绯红,不经思索的脱口而出:“唉唉,别提了,已经快要歇菜了啦!” “为什么?” 远山不解的问。 “因为近期找不到灵感啊……” “作家作家嘛,就该坐在家里找哇!”远山玩笑的说:“为什么跑到山上来呢?” “什么?” 冷月瞪大眼睛看他。 “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找哇?因为出版社催稿很急,可我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啦!” “想不出来,就要继续想啊!”远山故意逗她,并望着她微笑。“难道你这样满山的溜达就能想出来吗?” “你——是在取笑我?” “我哪敢?” “要不,你把写作的人当儿戏?” “人生不就是这样嘛……来来去去的。”远山莫名其妙的又叹了口气。 “难道我的人生也是这样吗?” 冷月扬起了睫毛,把眼中的雾气逼了回去。“每天在一个房间里,打打电脑,熬个夜就又是一天了……太冤枉了!” “那就快点写写不就好了吗?”远山笑着:“快点写完之后呢,就可以去约个会——看看电影——还可以逛逛街——多简单噢!” “唔。” 冷月哼了一声。 “你说的到很容易嘛,你写一个试试看?哪儿那么随心所欲呢?” 她盯着他看,那眼神清亮而狡黠。“你从刚刚开始就在讲一些奇怪的话,难道你,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023 他热烈的看着她(第一卷) “我哪有?” 远山笑看着她,眼睛深沉而热烈。 “你当然有……” 冷月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同时,她收回了看他的目光,垂下了睫毛。 她和他慢慢的踱着步子,神情是若有所思的,步子也是漫不经心的……特别是冷月,她整个人都像忽然沉浸在一个古老的、遥远的世界里。 “在想什么?” 远山忽然的发问了。 冷月一愣,就从那个遥远的世界里回来了。 “噢,”她微笑了一下,迎视着他的目光,说:“与其看我的笑话,不如再学一次雷锋,帮帮我,提供些素材,把你一生传奇的经历讲给我听听吧!” 她边说边认真的拿出了手机。 她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像是采访当事人一样,有模有样的把手机放在远山的面前。 远山愣了愣,然后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着那双盯着他的大眼睛,看着她那娇羞的、又像孩子似的表情,他呆住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我有什么传奇经历呀?” “你这样一个传奇的人,怎么会没有传奇经历呢?”冷月微笑着,加重了语气。 “传奇的人?” 他也微笑着,似乎在思索着。 “经历是有的,但谈不上传奇。”他顿了顿,说:“就是在年轻的时候,到困难地区去蹲点,看到当地的老百姓用树叶代替旱烟,而且,还抽的满有味道呢,所以,我也曾经试了试。” “啊?” 冷月怔了怔,眨了眨眼睛,然后她收起了手机,有些泄气了。 “这是什么经历呀,整个一个烟民嘛。” 见远山狡黠而含笑的望着她,冷月似乎发现自己上当了一样,她追着问:“现在没见你吸过烟呀?” “为了健康,早就戒了。” 他像解脱般的松懈下来。 “唔——” 冷月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个成功的人,该学会管理好自己的健康。”她有感而发:“有些人,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所以,我愿意选择不转身!” 远山微微的笑了笑,笑的含蓄而若有所思。 “不转身来拥抱明天吗?”冷月笑着问。 “不错!” 远山望着她,眼光闪了闪。 “选择不转身来拥抱明天,不选择固守着可怜的过去!”他坦率的说。 “哦!” 冷月微笑着:“你这是要把爱很公平的散发出去呀,也包括我吗?” 她的脸颊微微的泛着,带着三分羞怯和七分喜悦。 “你——” 远山微微一怔,随后一本正经的说:“你——你的那一份,当然是最特别的。” “哦?!” 冷月一下子,脸颊绯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又沉默起来,默默无言的走着。 “我刚刚……”远山迟疑了一下,问:“我是想问,你在写作的时候,是个怎样的状态呢?” “你想知道?” “嗯!” 他点头,笑容收敛了。 冷月凝视他,那对眼睛是坦白无惧的,眼珠乌黑乌黑的。 “写作前,都是这样闭上眼睛,聚集能量。”她笑了,眯起眼睛来看他,她的笑容里,有一股出自自然的魅力。“这么一来,登场的人物就会鲜活的在我眼前走动,就像神灵一样,走到我面前,跟我说一些对白,跟我表演一些要做的动作,就像这样子,现在又想做这些动作了。”她轻柔的比划着、说着。“这些语言和动作一直在我眼前绕来绕去,在我耳边说来说去……啊!主哇!” 冷月双手合十。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呢?你不是说你很爱我的吗?” 噗的一声,远山失笑了。 “拜托你,这样的剧情有点恐怖喔,又很是搞笑呢。” “我怀孕了!”冷月继续着剧情:“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哈哈!”远山大笑:“难道,你的祖先中,有人当了巫师的吗?” “哎呦,大叔,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呢?”冷月也笑了。 024 你就是最好的作品(第一卷) “我叫你难堪了吗?”轮到远山来吃惊了。 “你有哇!”冷月学着他的语气说。 他站住,侧着头看她。突然间,他们相视而笑。 “然后呢?” “什么?” “剧情啊?” “然后,我就照单全收哇!” “照单全收好哇!”远山微笑着点头:“那就这样做呀。” “但是……”冷月垂下头去:“我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神灵们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们不再出现了……不出现了……” 冷月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的眼睛又潮湿起来。 “和你聊天,真的是一大享受呢,知道吧?” 远山笑望着冷月,眼睛闪闪发光。 “你不止是个好作家,还是个非常可爱的、非常有深度的女人!失去灵感只是暂时的,你那么有灵性,那么聪明,你本身就是一部最好的作品。” “真,真的吗?” 她瞅着他,扬起眉毛。 “当然!当然是真的。” 远山的表情非常的真挚。 “谢谢!谢谢鼓励!” “不用谢……不用!” 他们含笑交流着,慢慢的行走着。 “为了不让你看笑话,其实,就在刚才,我忽然灵性大发,想好了一个题材。”冷月嫣然一笑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真的?” 远山凝视她,屏息片刻,感到胸口热烘烘的。 “是一段感情戏。”冷月笑着说:“说的是在动荡年代,男主在一次大战中受伤并失去了记忆,被一个女孩小叶子救起,此后,展开一段恋情……女主小叶子,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姑娘,琴棋书画,知书达理,最擅长的是写小说……” “啊!?”远山轻呼一声,噗嗤一笑,他说:“关键是女主对男主还一见钟情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是小叶子的小说,帮男主找回了记忆。”远山笑着又说。 “嗯嗯。” 冷月笑吟吟的点头,一本正经的继续着她的讲述: “就在男主准备放下屠刀,安心在山上和小叶子定居的时候,仇家却追到了这里……” “然后,仇家把小叶子残忍的杀害了?” “不不不!”冷月摇头:“怎么可能?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怎么忍心啊!”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吗?” “不!我是作者,我是不会让小叶子死的!” “那男主把仇人杀了?” “也不行!”冷月又在摇头:“仇人死了,后面的故事还怎么发展呢?” “那怎么办?”远山满脸笑意的望着她。“难不成诗情画意的小叶子,会爱上那个仇人吗?” “什么?” 冷月大笑。 “大叔,你太有想象力了!”她笑着说。 “那最后到底谁死了?”远山好奇的问:“不是说生离死别,才是最大的看点吗?” “不不不!”她斜睨着远山。“美满大结局才是我想要的。” “是吗?”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而柔和。 “嗯嗯。” 她也看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种谈话,带着太诱人的“浪漫”气息,远山和冷月双双沉浸在其中,实在不忍心这么短暂就结束。 “嗨!” 冷月‘嗨’了一声,想说什么,但嗨过之后,又觉得称呼问题是头等大事,她自言自语又像对远山。 “见面总这样嗨嗨的不太礼貌,对吧?那个……”她看了远山一眼,又笑着继续说:“我给你几个选项吧,怎么称呼你,由你自己决定,你看怎么样?” 她转移了话题,也化解着有些神秘的气氛。 “啊?选项,还几个?” 远山听到此,很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一、袁首长。二、袁大叔。三、老袁。四、袁兄。” “这么多选项啊,可我,都不太满意呢!”他边走边狡黠地看着她。 “那就……” 冷月想了想,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 “那就叫你陛下,或远山大老爷怎么样?满意吗?” 远山听到此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说:“叫同志,老袁同志。” “什么?同志?” 冷月惊奇的盯着他看。 025 眼底的柔情(第一卷) “这可是七八十年代的称呼喔,现在可是二千年耶!再说,叫同志一般都是在问路。” “那就叫老袁!” “老袁吗?我看也不太好,会把你贵族的身份叫没的。”说到这,冷月诡异的向远山眨了眨眼睛。“现在选项可不多咧,只能和别人一样叫你官称啰。” “这样叫的话,显得我们多疏远。” 笑容在他脸上隐去,阳光也失去了一小会儿。 “还有,”他微微一笑说:“你刚刚不是做了选择吗?叫我大叔了呀!”他莫名的叹了口气:“是呀,像你这样的小丫头哦,是该叫我叔叔,或大叔的!” “哇,这样悲凉哦。” 冷月有一秒钟的恍惚,然后,她玩笑的问:“这么悲凉感性的你,是靠什么成功的呢?” “悲凉也很平常。”远山微笑着说:“应该说,是靠努力和坚韧才成功的。” 冷月快速的扫了他一眼。 “在没认识你之前,曾听过你的铁腕事迹。在我的感觉中,你应该是那种矮胖的身材,半秃的头,圆鼓鼓的肚子,锐利如鹰的目光。” “啊?” 远山瞪大了眼睛。 “那么,对不起了,我让你失望了呢!” “所以呀,初次见你,我紧张的都忘了深呼吸呢!” “是吗?” 他盯着她看,想着她倒在他怀里的美妙感觉。 “只是紧张的忘了‘深’呼吸吗?嗯?不是紧张的忘了呼吸就好!”他说。 “那个……袁兄!” 冷月轻声的唤他,眼底是一片柔情。 “嗯?” 他盯着她看,满眼的怜爱。 她和远山并肩走着,看着他高而挺拔的身材,矫健而稳重的步伐,冷峻而气宇轩昂的外表,她心想,要是我真有这样一位兄长,那该有多好。 “袁兄,这样称呼可好?”她问。 “不不!不行!不行哦!”远山摇头。他一面想起远在美国定居的妹妹袁丽,一面想着幽默风趣,惹人怜爱的冷月,他连声的说着不行,并低声的嘀咕着:“一个袁丽就够我受了,我可不想再有你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妹妹。” “真是怕什么,你就说什么呀。” 想到自己刚才所想,冷月不禁哑然失笑。 “叫什么你都不满意,那你干脆改名好了。” “为什么?” “因为怎么近都有距离噢,远山同志!” “是吗?”远山瞪着她:“呵呵呵……” 看着大笑中的远山,冷月却没有笑,而是满脸疑惑的凝视着他。 “你真的是……远山吗?”她似乎困难的问:“我的意思是说,那位名字叫远山的市长大人?” “是呀,如假包换!” 远山微笑起来,并很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一出生,父母就给我取名叫远山,而且,我确实在担任市长,但不是什么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有什么不妥。”她困惑的摇了摇头。“是你本人……”她咽住了。 “我本人……”他惊讶了:“我本人有什么不对吗?” 她站住打量着他,似乎想看穿他。 “我想象中的袁市长,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牛气冲天,即霸气又傲气的人。”她率直的说:“可看看现在的你,即随和又自然。笑容这么可爱,这么灿烂,这怎么可能是远山呢?” “哦?” 他又瞪大了眼睛。 而冷月呢,继续一副深思的表情。 “丫头,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远山深深地看着她,墨镜后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是在赞美你呀!”冷月笑着说:“赞美你风度好、气质好、平易近人、没有架子。” “哈哈哈……”远山又在大笑了:“这可是我一生中听到过的,最有技巧的赞美哦!” 是啊,这样轻言细语的调侃,而且是出自于一个他心仪女人之口,这真的是远山以前没有听到过,或感受到的,他感到很惊喜很新奇。 他身边所接触的人,每个人见他都毕恭毕敬,语言得体,生怕说错了话,而冒犯了这位铁腕人物。虽然他早已习惯了那些恭维,敬仰,但内心却很渴望听一听不同的声音。能像个普通人那样侃一侃,斗斗嘴。或海阔天空的,痛快淋漓的畅谈一番,偶尔的轻松轻松,脱下那层多年政治生涯塞给他厚重的外衣。 今天和冷月一路上说说笑笑,不但不累,身心竟如此的愉悦。 就像一个人无意间来到一个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美丽而神奇的地方,很想一下把整个地方跑一遍看一遍。但后一段路上不断的碰到熟人,不断的向他打招呼,行注目礼,因而远山的内心就像美丽神奇的地方刚刚看到,就马上进入了沼泽地带。 而那里长满了青苔,走上去会很滑,这样一种心情。 026 远山的家(第一卷) 有人把女人比喻成花朵,那是因为女人美丽而娇艳;有人把女人比喻成一支歌或一首诗,那是赞美女人曼妙而抒情。但在袁远山的心目中,冷月更像一本书,一本耐人寻味的,爱不释手的好书。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我从她那里得到了一种东西,这东西从她那里,已经转移到我的心里,我的心开始变得轻松、愉悦……开始想象下次见面她会对我说些什么。 可是我,有这个资格吗? 她那么完美,那么高贵,那么年轻,又那么风趣可爱,她是一切。而不再年轻的我,什么都不是。我从她那感到快活,温暖,和任何人都给不了的生命波荡。 她周围,全是香,美,与温柔。 瞧着她就是一种幸福的事,怎么能还有别的奢求? 这些思想在远山的头脑里飞快的旋转,直到进了家门,看到了大他两岁的夫人,他才从这些不着边际的想象中回到了现实。 袁远山的家座落在市区以外的开发区,那是一栋独立的三层洋房。 纯白色的建筑外形,落地的玻璃窗,加上黑色的镂花铁门,黑色的铁艺栏栅,一个占地面积颇广的,大大的草坪和花园。虽然比那些富有的“侯门”还是有些差距,但依然有“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味道。 可这么一大栋房子,却只住着远山和他的夫人。 远山和夫人的父母离世的早,人丁凋零。袁家呢,也只是留下远山和袁丽兄妹二人。 对于妹妹袁丽来说,大她十岁的哥哥远山更像是她的父亲,因为她的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在远山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赚得来的。现在呢,袁丽在美国念了博士之后,已经定居在美国,她每年都带着丈夫和女儿定期的探亲。 远山和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叫袁晓娟,今年28岁了。 晓娟很早就恋爱结婚了,并且,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姐弟雯雯和威威。 喜欢自由的晓娟,很早就独立出去住了。现在呢,她和丈夫旭东和孩子们就住在很近的亚太C公馆内。 虽然她知道爸妈冷清,但她更害怕两个孩子会吵闹到父亲。所以,只有到周日或节日的时候,她和丈夫旭东才带着两个双胞胎姐弟和父母团聚。也只有那时,这栋大房子里才算有了生机和笑声。 晓娟早就想雇一个人,照顾父母的生活起居了,但因为远山的个性,不希望家里有一个外人,不想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家里走来走去。还有他的座右铭:“生命在于运动”,不想未老先衰,所以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现在的家里,只是请了两个钟点工。 一个钟点工养花除草,浇水施肥,伺候院子里的花朵,另一个钟点工打扫卫生,洗洗衣服,其余的日常生活,简单的二人伙食都是他的夫人亲自完成。 远山的夫人,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 年轻的时候,出身于豪门的她,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大家闺秀。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就是:先前的苗条,变成今日的富态;过去的美丽,变成今日的宁静与柔和。 现在呢,袁夫人正在准备午餐,远山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不同以往的,春风满面的远山,袁夫人忙拿拖鞋给他换上,又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一楼大厅的茶几上。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远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轻叹一声: “唔——天气真好哇!” “是吗?” 袁夫人望了望窗外,微笑着。 转过头,她又望了望若有所思又高兴异常的远山,她又笑了笑,不再追问什么了。 因为,她的内心也跟着远山快乐起来了。 027 思绪万千(第一卷) 现在是深秋时节,秋雨绵绵。 冷月倚窗站着,望着窗外那一团团的雨雾,心里乱糟糟的。 自从上次在山上与远山一别,为了忙于出版社催要的那篇小说,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虽然没能见面,但不去想他还真的很难……特别是在闲暇休息的时候,远山的身影都会不请自到。 有时写稿很累时,本想靠在床上,闭起眼睛好好的睡一会儿,但奇怪的很,远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每一个看她的眼神,都会一一的在她眼前闪过。 然后,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自己对他的想象之中……显然,这些想象还都非常的甜蜜。 这样的日子,使冷月过得很辛苦也很开心。 她真的不知道,以前和李民争争吵吵的日子,是怎么日复一日的滚过去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思念一个人吗?还是为了惩罚一个人? 自己这样从精神上背叛李民,和李民在行动上对她的羞辱,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如果说李民伤害了她的话,那么如今,自己对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冷月倚坐在高背的转椅中,轻轻的,若有所思的转动着椅子。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想原谅李民!这样李民才能知道她冷月也是不好惹的,她也有她的身份,她也会拿架子,谁叫他惹了正在休眠中的女王呢? 同时,她希望李民非常的难过,渴望着和她和好,可是盼了一天又一天,一直得不到她的原谅…… 她要他受那样疑惑不安、抓耳挠腮、想得到又得不到的痛苦。 这样——她才称意。 昨天,她接到了朋友小玉的结婚请柬,看后深有感触。她的朋友小玉离婚后又一次结婚了。 小玉在没结婚前,可是说自己是独身主义的,说不要找什么臭男人的。但怎么能想到,她不但找了臭男人,而且还找了两次。 自己呢,和小玉比,缺少这样的勇气。 想当年,她们可是同学,同乡,还在一个公司工作过。 冷月的写作是半路出家,起因是因为儿子。 冷月的儿子李思齐,完全遗传了母亲的基因,聪明,幽默,有梦想有热情,但同时感情也比较脆弱。 孩子在初中时一直是全年级第一名,高一时也是重点中学的佼佼者,但上了高二之后,由于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孩子的心理出了问题,使他变消极变颓废。 那时的冷月,是一个把儿子当生命一样的母亲。 为了呼唤回儿子,她写下了十几万字的纪实文学【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奇葩儿子】。 这一写,不但写出了感觉,她的儿子也为此而感动,重新站了起来,最终考取了理想的大学。而冷月的写作也是一发而不可止,生生的挤进了作家的行列。 冷月看着依然躺在桌上的结婚请柬,想着过去的种种……想着那些一块儿疯,一块儿笑,一块儿闹,一块儿游山玩水,谈天说地,嬉笑怒骂,不知忧愁的黄金岁月。 人那,还真的是很不禁混,这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 刚刚参加工作的她们,还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却妄想征服宇宙的孩子,可转眼间她们都步入了中年,都各自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子女。 时间过的怎么这么快呢? 已经三十八岁了吗?她问着自己,闭了一下眼睛,心里是一片的凄然。 她走到镜子前,撩开顺滑的秀发,露出整个的面部,她对着自己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皮肤还是像少女般的娇嫩,没有褶皱,没有松弛。 眼睛就像李民所描述的那样,大眼睛长睫毛。 鼻子是她最喜欢的五官之一,鼻梁不算高,但鼻尖是小巧挺直而微翘的,带着那种纯东方的特质。 再看眉毛和脸型,都是合乎审美标准的,柳叶眉,鹅蛋脸。 可这么美丽的她,当初为什么嫁了一个自己并不十分喜欢的人呢? 是初恋受挫,不再相信爱情了吗? 还是李民的猛烈追求让她招架不住,所以才乖乖的投降了呢? 现在该怎么办? 爱情来了,但自己却被李民抢先贴上了标签,不能退货了呀。 现在,自己是个有户主,有账号,有标签的老女人了,尽管自己不承认,一直感觉就像青春期的叛逆小女生。 还去吗?去见远山吗?” 对着镜子,她使劲的摇头。 心里,恍恍惚惚的觉得,连自己命运都无法自由支配的她,竟是个好可怜的女人。 028 你要加油哦(第一卷) 秋雨过后的天空,还没见晴,阴阴的。 好久没去山上运动的冷月,还真的想念山上。想念山上新鲜的空气,想念那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想念明意识里说不能见、潜意识却很渴望见的远山。 星期天的蘑菇亭,还真挺热闹的,在此锻炼的人不少。 一块大石头的四周就站了两三个人,每个人都很有节奏的用后背在撞石头。 据说这种锻炼方式,可以增加心脏的功能和活力。 蘑菇亭的四周还有几个人,他们把腿搭在台阶上,有的在压腿、有的在敲腿、有的在揉腿。 远山也在这些人之中。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夹克,那敞开的上衣里还露出咖色衬衣和同色的背心。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冷月是何时到来的,只是忽然间,他抬起头来,就发现她已经站在离他不远的那颗大树下了。 他睁大眼睛,瞪视着她,不太相信似的望着前面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冷月站在那,她脊背挺直,肩膀和腰部的弧线美好而修长,她今天没戴帽子,那高贵无比的头颅上,挽了一个蓬松而漂亮的发髻。 奇怪,她今天没有穿白色,却穿了一身黑。 黑色套头毛衣,黑色的灯芯绒长裤。老天,原来黑色,也能如此的迷人! 在那一系列的黑色中,她的面颊是白里泛着微红的,而她的嘴唇,更像朵含苞的蔷薇。 远山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睛,再仔细的看她。忽然间,他觉得喉中干涩,干涩的说不出话来了。 而冷月呢,她目光深幽。她那薄而小巧的嘴角,正带着矜持和若有所思的微笑,她在暗暗的打量着他,心里也在暗暗的赞叹。 没想到夹克衫穿在他身上,竟也能体现出文质彬彬、潇洒自如来。 她看不清远山墨镜后的眼神,但她知道,对方也同样的在打量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给他的印象怎样,反正觉得自己的穿著打扮都很普通。只是简单的一袭黑色,过肩秀发有些长,被她盘了起来。会不会像个老太婆?她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人们三三两两的都走了,只剩下她和远山。 “你——” 冷月忽然的开了口,她声音低柔而略带磁性:“就预备一直这样瞪着我,不和我打招呼吗?” 远山一愣,醒了。 从那个迷离恍惚的梦中醒来了。 “冷月!” 他振作了自己,为自己刚才的晃神而羞愧。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都没见到你呢。”他问,竭力的摆脱着刚才的莙境。 “哦,我吗?” 她看了他一眼,带着梦似的笑容,她说:“在家里忙着我的小说呢。” “噢?” 他想说,你的笑容就像一本小说,可以读出意义来。但话到嘴边,却改成了:“是怎样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呢?” 她怔了怔,看看远山。 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不是所有的作品都是浪漫的。”好半天,她才说:“那种白马王子和灰姑娘;那种富翁和病女孩;那种苍白的、安静的、有着一双冰冷的小手,长长头发垂到腰部的。” “是吗?” 远山走到她近前。 “你这样说,我就更加好奇了。” 他们各自做着轻微的,小小的运动,很自然的的聊着天。 “那就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咯。”远山微笑着,凝视着她的眼睛。 “这个……” 她望着天空,脑中浮现着那篇小说的资料,嘴里却现编造着送给远山的凄美故事。 “我小说里的男主是个大叔,女主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冷月说:“他们相遇相恋,溪边,草地,林中,到处都是他们的足迹,然后一个意外什么的,女主死了,或嫁了,或走了,伤心的大叔从此失去笑容,沉默埋头工作,虚度寂寞的岁月。” “完了?”他问。 “嗯!完了!”她说。 “那,这大叔太可怜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既浪漫又凄美!”她瞪大眼睛笑着看他。 “丫头,你在骗我?” “是呀,大叔!你上当了!” “哈哈哈哈——” 他开怀的大笑着。 看着大笑的远山,冷月的眼睛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她的目光也紧紧的停驻在他的脸上。 “么么哒,给大叔的笑点个赞!”冷月伸出拇指,一副调皮的摸样。 “唔!” 远山哼了一声,微笑着。 他抬头看看天,看看云,看看辽阔无边的原野,然后把目光就停驻在她的脸上了。 “你难道,是上过如何让人高兴的课程吗?”他这样问她。 “噢?” 冷月一笑,狡黠而俏皮。 “你那过分的诚实,会叫人很惊慌呢。”她说。 “干嘛惊慌?” 远山说:“经常收到点赞,气氛却完全不一样呢!” “是吗?” “当然!” 呵呵…… 确实,冷月说的故事分明没什么可笑的地方,但对于他来说,她的声音,嘴唇,眼色和手的每个动作都有着何等不可言喻的意义哦! 这里有对他的亲近……那温柔的,羞怯的,和他所不能不相信的,使他幸福的,窒息了的爱情。 “看你没事又跑到山上来,我想,上次出版社的催稿,你确实是完成了,对不对?”远山含笑的看着她。 “嗯。” 冷月点头。 “是呀,交稿之后,心里却很空虚。”她说:“我现在也是这山上的常客了。写不出来找灵感要来,一本书写完了也要来……” “非常空虚吗?”他笑着问:“又哭了么?”他再问。 “一点点……”她说。 “真的?” 他张大了眼睛。 “真的哭了?哭什么?” 她闪动着眼睑,潮湿的眼珠在缓缓的转动。 “每天都在写作别人的人生,但写好之后,就像生完小孩,把他遗弃的感觉……”她幽幽的说:“写完这次的作品之后,有点孤单,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上一次的写完了,下次该写点什么。” “好了!不要伤心了!” 远山怜惜的凝视着她说。 “人生本来不就是这样么,我忙起来的时候哇,有时是不分昼夜的。” “是呀。” 冷月轻轻地叹气。 “每次写完都很辛苦,又哭又想逃,有时候还会累倒。可是,过一段时间,还会想着写作。这样生活的我,这样可怜的我,讨厌这样的我,也讨厌这样自责的我……” “你要加油哦!知道了吗?冷作家!我现在可是你的狂粉,一会要找你签名的!”他很快的说:“你现在都完成了你的大作了,只剩下休闲和休息的事了,开心一点吧!听到我的话了吧?” “是的。” 她沉思了两秒钟,笑了。 “我听到了!”她点头。“我会给你签名的。”她说。 029 希望时光停住(第一卷) 远山凝视着她,在她那深幽如梦的目光下,他怔了怔,然后关心的问她: “冷作家呀,刚才看你在活动脖子,难道是颈椎不好吗?” “是啊,大概是在前生回头的次数太多,脖子受了伤,而今生才得到了惩罚吧。” “噢?” 他好像不太明白。 冷月笑了一下说:“没听说过吗?有句佛家用语:前生五百次的回眸一笑,才换来今生擦肩而过的缘分。因此,今生有缘的人,可都是前生不断的回头,牺牲了自己宝贵的脖子,又笑歪了嘴才换来的。” 远山听到这,才明白她话里的含意。 他直视着冷月,毫不掩饰的直视着她。 这种专注的直视叫冷月羞怯而不安,她觉得他在透视她,因为,他的眼睛是深沉而难测的。 “我……有什么……不妥吗?”她喃喃的问。 “没有。” 他笑了笑。 “我在想你刚才的话。”远山坦白的回答。“我以为……知道我为什么常常在揉腿吗?” “为什么?” 她的眼睛闪亮。 “我也是前生碰到了一个喜欢的人,因为追了太久,今生才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他的眼睛也闪亮。 “那你,追求成功吗?” 冷月柔声的追问着。“追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了吗?” 她低垂着眼睫毛,藏住了那对闪烁的眸子。 “追了很久很久,忽然的不见了……但我,今天好像又看到了她!” 远山深深的注视着她,伪装了很久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了。 “哦,她来了?” 冷月的心不规则的跳动起来,远山那炯炯的目光,看的她脸颊绯红。 “不介绍我认识吗?” 她故意的回头去寻找。 “你——是在跟我打哑谜,对不对呀?小丫头!”远山热烈的瞪视着她。 “打哑谜的人是你才对吧?大叔!” 冷月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她话锋一转玩笑着说:“可你每天都戴着很高级的有色眼镜,能看清楚吗?不会看错吗?” 她的眼睛在笑,眉毛在笑,嘴巴也在笑。 “高级的有色眼镜?” 远山靠在大石头上,他耸了耸肩,然后笑着分辨说: “这可是水晶石的,是保护眼睛的!它可使我心清眼亮,看得更清楚呢!” “保护眼睛的?”冷月微笑着盯着他:“我还以为是怕粉丝们认出你,而采取的措施呢。” “哈!” 远山大笑。 “我又不是什么明星,哪有什么粉丝?” “怎么会没有,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吗,我呀——”冷月调皮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着又说: “你的水晶石眼镜可能会保护眼睛,但看人也可能会有偏差!戴着的时候看一个人,以为她是个小鲜肉,拿下眼镜一看,原来是个骨灰级的老太太……而且没儿没女、没着没落、吃上顿没下顿,正愁没地养老呢。你不断的向人家放电,人家喜欢上你了,爱上你了,非让你把她娶啰!怎么办?你走哪她跟你到哪,一直跟你到开发区……到那时,你可就惨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什么?” 他惊奇的问,他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开发区在哪儿里呀?” 兴趣十足的他,过了好一会,才嗤笑着问她。 “开发区在哪儿,你不知道?” 扑哧一声,冷月也笑了起来。 笑够之后,她依然玩笑着说:“一会儿把你送到派出所,问问警察叔叔,你就知道了。” “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放电的原理呢。”他狡黠的盯着她,他的眼珠黑而闪烁。 “至于放电的原理么……”冷月微笑着,然后细声细气的说:“就是你不断的暗送秋波,用眼神发电。” “秋波?” 远山张着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是个什么东西呢?”他笑着问。 看着快乐而又装疯卖傻的远山,冷月反而一本正经起来,她看他,眼光幽幽的,深深的。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秋波就是,那当然就是……秋天的菠菜啰。” 听到这,远山是再也绷不住了,他仰天大笑,颇有点豪气干云的气势。 冷月却没有笑,因为有一股泪浪,却在这时,猛的往她眼眶里冲去,她的眼睛湿润了……她那白皙的双颊也涌上了两片激动的红晕。 她扭转了头,望了望天空,竟发现天空阴了起来,还不时的飘起了像梅花大小的雪花来。 她的睫毛向上扬了扬,逼回了眼睛里流动的雾气。 “这可是秋雨过后的第一场雪呢。”她柔声的说:“而且,这大概就是窦娥冤里的片段,传说中的六月飞雪吧。这个……可是你大笑的结果喔,如果你再敢大笑的话,也说不定会有闪电雷鸣为你伴奏呢。” “是吗?” 他怔了怔,然后困惑的看着她。 远山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看上去如此清冷孤傲,多愁善感,难以接近的小女人,竟是这样的自然幽默和俏皮。 他真的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或让快乐的气氛能长久一些。 这一刻,他内心的留恋之情油然而生。 他看着大踏步往回行走的冷月,竟不知如何的挽留,情急之下,他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服。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冷月,被他突然的拉扯吓了一跳!女性的自我保护意识,使她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这可是我的私有财产,有标签,有**,拉坏了……” 说到这,看着有些尴尬的远山,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便放低了声音说: “可,可要罚款。” 远山怕冷月误会,忙说:“慢点,忙什么呀,照顾照顾我老人家,好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和,非常低沉。 “老人家?” 冷月看着他,目光直射在他的脸上。 他确实不像第一次见他时那么年轻了,他的眼角有些若隐若现的细纹,唇边也有。 但是,奇怪,这些细纹并没有使他看起来苍老,反而多了一些儒雅的,成熟的、哲学家式的韵味。 “谢谢你让我这么开心!那也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了不起,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凡人、而且还是个俗人。喜欢一切俗人所做的事,包括俗人的快乐。” 冷月听着这样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真实的,具有感染力的声音,她竟像被远山催眠一般的慢了下来。 她的脸有些发烧,内心开始变得暖暖的,甚至还有那种酸酸的感觉。 “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言辞的激烈。”她喃喃地说:“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我习惯快走,但更害怕快乐……也会成为我的习惯。” 远山又一次被她的话所打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们默默地走着,静静的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满天飞舞的雪花不断的落在他们身上,头上和脸上,感觉湿湿的,凉凉的。 看着大片的雪花落在冷月的身上,远山很想伸出手去,为她打扫,但不敢去做,怕冒犯了她。 他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更不敢,毕竟,这是他们单独深谈的第二次。 但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一些怜惜,宠爱,尊重,还有那种令人心酸的柔情和甜蜜。 在岔路口碰到一帮认识的人,这次远山没有理会他们。 他一直陪着冷月直到了山下,看着她进了别墅区的大门,他才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030 首席闺蜜(第一卷) 冬天渐渐的到来了。 天空披上了灰沉沉的外衣,无尽的街道楼房都出现了灰色,连风景秀丽的风景区也染上了暗淡的色彩。 随着寒风、冰雪、严寒的到来,人们的心也仿佛被冬季所冰冻。 上山锻炼的人渐渐的少了。 人们蜗居在家里,享受着暖气带给他们的温暖,体会着室内的春天。 冷月和远山也和大家一样,上山的次数在渐渐的减少。 他们常常碰不到面,即使碰到也是匆匆一面,三言两语,或他上山冷月下山。 他们的感情没有任何的进展,反而像冬眠的动物一样,进入了休眠期。 * 近期的李民,为了在冷月面前表现好丈夫的形象,特意请了佣人张嫂,专门负责家里的卫生和伙食。 张嫂做了一手的好菜,为人也很勤快。她和冷月是同年,但两个人站在一起,完全像是两代人。 张嫂有着胖胖的身材,圆圆的脸,有对易感的眼睛和满脸热情的微笑。 刚来时间不长的她,对李民和冷月的家,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虽然请她来的是先生,但,她看得很清楚,真正说了算的,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那个漂亮的,和先生闹分居的,暂时住在楼上客房的女主人。 这一天,冷月应小玉的邀请,去赴约了,家里只有张嫂一个人在家。 李民回来了,张嫂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拎包,一脸热情地说:“先生,您回来了!” “是啊,冷月在楼上吗?”他问。 “晚上有约出去了。” “出去了?” 李民脱下外衣,坐在沙发上。 张嫂站在李民身边问他:“您吃饭了吗?我马上给您准备晚饭吧?” “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出去……算了,我在酒楼已经吃了一点,现在不饿!你去忙吧。” 忙了一天的李民,本想到家后就能看到冷月,虽然暂时不能同床共枕,但能看到她穿着漂亮的衣服,美美的,在这个大房子里走来走去,能和她斗斗嘴,自然也是一种乐趣。但,回来后的他却扑了个空,对着空空的,没有冷月的大房子,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孤独的小鸟,他又孤单了,寂寞又向他侵袭过来了,苦闷,刚淡忘了不久的苦闷又回来了。 他无聊的在大厅里转着圈子。 * 这时候的冷月,正坐在一个叫蓝月亮的西餐厅里,等着她的首席闺蜜小玉。 当小玉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太敢相信似的站起身,瞪大了眼睛。 小玉烫了一个目前最时尚的爆炸头,妆化的也很浓。 那敞开的红色毛呢大衣里面,是一件大红的紧身衬衫,从第三个扣子才开始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那细小的腰肢上,系了条宝蓝色的裙子。 冷月从来不知道大红还可以和宝蓝相配。 可是小玉穿起来,却艳丽而夺目,一点也不土气和俗气,反而充满了热力和媚力。 “天呐!小玉!” 她拉着小玉的手,左看右看,然后笑着说:“真是女大十八变呦!” “什么女大十八变?还孙悟空七十二变呢!”小玉自嘲着说,然后打量着冷月的装束。 “哇!宝贝!为什么你看着永远这么高贵呢?” “说什么呢,臭丫头!快坐下吧。” 冷月说完这句话后,脱下了她那件白色的毛呢大衣,搭在椅子背上,露出黑色的晚礼服,及脖子上那条长及胸部的镶钻白金项链。 “哎呦,瞧瞧!这项链太抢眼了!”小玉用手摸了一下,惊叹着。 小玉和冷月也是同年,冷月飘逸,而小玉艳丽,冷月喜爱诗文,小玉喜欢社交。 虽然两个人一个热烈,一个优雅,但两个人却是最要好的朋友。 “小玉呀,我在这附近也算住了好多年,但却不知道有这样一家西餐厅呢。而远离这里的你,倒好像对这一带都了如指掌似的,你以前来过吗?” 小玉笑眯眯的看着冷月。 “所谓的知己呢,讲究的是一份自然而然的心有灵犀。”小玉笑着说:“你该知道的,我可是社交达人哦,达人!哪里有我不知道呢,亏你还是个作家!” “不带这么说你朋友的!” 冷月看了看小玉,不得不承认,小玉确实够个社交达人的范,是个有诱惑力和吸引力的女人。因为,她浑身的每个细胞都是女性的,迷人的。 031 蓝月亮西餐厅(第一卷) 蓝月亮西餐厅,确实像小玉说的那样,气氛好,环境好,幽幽静静,雅雅致致的。 她们坐在一个靠里面的卡座里,服务生送上菜单,小玉点了两份这的招牌牛排,又要了两杯鸡尾酒和一瓶红酒。 小玉要了玛格丽特,而冷月要了马丁尼。 冷月本来是不喝酒的,但今天老朋友相见,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来!干杯!” 小玉举起起酒杯说:“在鸡尾酒里,我最喜欢玛格丽特了,非常热情又甜甜的刚好,很像我,不是吗?” “是呀!” 冷月说:“我们两个性格差那么多,但,我们却那么喜欢彼此。我呢,我喜欢喝清淡的马丁尼。” “你就是这样淡淡雅雅的呀。”小玉笑着说:“和你的人一样,一定要很优雅的把背挺直。吃东西呢,也一定要吃那种高品味的,有营养的东西。” “是吗?” 冷月问过去。 “当然!” 小玉笑着,而且笑的非常诚恳。 “以你的个性是这样的!不过呢……”她话锋一转:“虽然你的个性很安静,但一旦喜欢上一个东西,就像小孩子一样,非常兴奋,说有多高兴就有多高兴,而且,还一定要得到它。” “真的哩!” 冷月和小玉碰了一下:“我只是感觉我们要的酒,和我们的气质很吻合。这样,让我想起从前了,我们住独身的时候。” 小玉接过话茬说:“是!那时候糖醋肉最棒!是最美味的食物。现在,这里的牛排也很棒!来,月儿,吃一口!” 她像个恋人那样用叉子叉起了一块牛排,送到冷月的嘴里。 “还记得小时候吗?”冷月问小玉。 “什么?” “就是你去我家,给我作伴呀,记得吗?我们吃了什么?” “噢!” 小玉想了一下说:“是地瓜干!” “对呀,”冷月兴奋着。“地瓜干烀熟了加冰糖。” “嗯,这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记忆。” “是呀!” 冷月感叹着,看着小玉的眼睛。 “公主的纯情在脸上,巫婆的深情在心里,我们记忆的,走过的路,都负担着太多的深情,足以感动我们自己呢。” “真是文化人,说话总是文绉绉、诗情画意的。那么,为我们的文人干一杯!” 小玉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冷月也举起酒杯,她和小玉碰了一下又说:“干杯!为了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记忆干杯!” “空虚的心情吹吹风是填不满的,比起吹风喝酒更好。”小玉大声的说,似乎怕冷月听不到似的。 “比起喝酒,聊天更好!”冷月说。 “ o! o!” 小玉伸出食指。 “还有更好的,就是靠人填满它!”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 咕咚一口冷月把半小杯酒都喝了下去,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到了她的胃里。 “无论过去多少年,记忆都不是可以抹掉的东西。”小玉也在感叹。 “那么为我们走过的岁月干杯!”冷月说。 “干杯!我们五五开!干杯!”小玉说。 “五五开吗?”她看着小玉,对她傻笑着。“那么你先跟我说说,咱俩谁是五?” 冷月端着自己的酒杯,当的一声和小玉碰了一下。 “哎呀,死丫头,还是这么幽默,真是二百五的脑子,林黛玉的心,想不喜欢都不行呢!” “谢谢!谢谢喜欢喔!” “谢什么呀?傻丫头!”小玉大笑着说:“我呀,小的时候,老羡慕你了。学习好,长的漂亮,家境也好。”她伸出手来,数着手指大声的说:“就没有一点不好的。” “是那样吗?” 冷月笑着问。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你穿了一件白色的安哥拉连衣裙,当时你在小区的食品店里挑小食品,我那时一下子就被你迷住了。”小玉笑着。“你呀,一点也不像这世上的人。以后,我一见白色的裙子就会想起你。在工作之前,我曾经在南码头市场卖过衣服,你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 冷月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 她的嘴巴是笑的,眼睛是笑的,就连眉毛也是是笑的。她的眼神,似乎可以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去。 “那个时候哇,我进了很多白色的连衣裙。”小玉回忆着,“每天都穿着白裙子在那里做买卖。所以,市场上的大婶都说我像小白鸭。” “真的?” 噗哧一声,冷月大笑了。 032 你居然在笑(第一卷) “好笑吗?” “唔,当然!” “哈!好难得,你居然在笑!”小玉惊叹似的说,完全是一副失意的表情。“是呀,我再怎么穿,也穿不出你的味道。”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小伙子们看到我,还是用那种轻浮的眼光看我。不像看你那样,羡慕,高不可攀……” 说到这,小玉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睛一下潮湿起来,她望了望屋顶,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天呐!小玉呀!天呐!哎呦!” 冷月惊慌失措的去抱小玉,温柔的去拍她的后背。 “有时候那些人还会管我借钱……需要出力就过来找我帮忙……”小玉抽噎着,继续说着:“我就是一辈子穿那和我不配的白色,也不会像你一样。你……你是……很有福气的人,就是安静的待着也闪闪发光的。” “这……这……” 冷月无言以对。 “还有走过去的男人都在看你,从不看我。” “谁说的?” “就是!” “什么呀?” “你现在也一样。”小玉瞪着她,说:“即使这个年龄了,也非常的漂亮……非常的抢眼……非常的闪亮……让人羡慕!” “哪有?我有什么呀?”冷月放开她,急切的大叫:“天地良心呀!小玉!我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你怎么什么都没有了?”小玉擦了擦眼泪,终于破涕为笑了。“你老公,还有你儿子多帅呀!” “哎呀,你干嘛改话了呀?” 看到小玉的笑容,冷月终于放下心来。 “来,咱俩再喝一杯吧!” “干干干!月儿呀,你唱歌唱的很好是吧?” “哪有?我哪会唱歌?” “还谦虚?你现在唱歌吧!”小玉又往自己和冷月的酒杯里,倒满了红酒,她端着酒杯说:“听你唱歌,可是我的愿望,愿望!” “算了,我们还是喝酒吧。” “来,起来!”小玉踉跄了一下,喃喃低语:“我也……我也醉了。还是干杯吧!” “好——” 她们俩碰着杯,聊着从前,说着非常感性的话,眼睛里,是两个人共享秘密的快乐。 不知不觉中,冷月已经喝了好多的酒,她感到脸在发烧,胸口也在热热的难受,觉得思想紊乱而不稳定。 她对着小玉傻笑,然后她说: “小玉啊,你这个坏丫头,大骗子,阴谋者!不是说自己是独身主义吗?可是你啊,撒谎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哦!” “哎呀呀!你在说什么呀?”小玉捂了一下发烫的脸颊。“我和我现在的老公可是相逢恨晚呢!”她爽快的说:“如果早遇到他,我的人生会早一点改变呢,我也不会孤单这么些年!” “当女人晚来的春风有多么可怕……”冷月大笑着。“你这样想就对了!”她连笑带比划着说:“人那,就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就得大片撒网,重点培育,看好了,瞧准了,才能结婚!否则,就像我一样,一屁股烦恼债,烦死你!” 小玉笑着和冷月碰了一下酒杯。 “死丫头,谁的命比得上你呀,还一屁股烦恼债?你老公李民又帅又会赚钱。你的儿子也那么优秀。都说儿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像爸爸,你的儿子肯定也不会错啦。” “你认为我老公好?”冷月直着眼睛问她。 “嗯,当然啰!不知道咱单位有多少女人羡慕你呢,真的。” 小玉嬉笑着,想了一下又说:“你说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们家李民这么能干,现在又这么上镜,又性感又有男人味,只不过他不太认识我,也没太注意我罢了。” 听小玉这样说,冷月大笑起来……这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显示的是李民的电话号,她说: “奇怪了,现在的男人是怎么啦,怎么那么在乎名分呢?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总打电话啊,真是的……关掉!”她用手指一划,却打开了通话。 小玉问:“谁呀,你丈夫李民?” “恭喜你,答对了!” 冷月嘻嘻嘻的举起酒杯,和小玉碰了一下。 “年轻时候看着像个人似的,最近就是一个会唠叨的大叔大婶,神叨叨的007呀!” “怎么这样评价你老公呢?” 小玉摇着头,摆着手,但同时也是深有同感。 “听说男人涨了岁数都那样。”她笑着说:“话多,动不动就哭,就是那样的。” “唉……” 冷月叹了一口气。 “没有感觉,没有乐趣,也不像个男人。” “难道?” 小玉瞪大眼睛。 “你们分房睡?”她问。 “嗯,是呀。”冷月又叹了口气:“在一起睡很不舒服,打呼噜、放屁、嘴里还有味!” “可是……” 小玉又开始摇头了。 “毕竟是给你总经理太太称号的男人呢!”她劝解着冷月说。 “什么?” 冷月失笑了。 “呵呵……哎呦!那也是我已故的父母,给我留下了很多的遗产,要不,他敢承包酒楼吗?哎呀呀!我最近真孤独啊……回头看看,留在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我的心为什么空落落的呀……我可是这一片非常有人气的女人呀……那我来唱一首歌哈!” 冷月拿着吃牛排的叉子。 “不是说听我唱歌是你的愿望吗?那我今天就满足你——” 那边,李民拿着手机在听着,脸上的变化是无法形容的。 这边,小玉继续说:“有丈夫的你,干嘛说孤独?”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冷月含糊不清的,力竭声嘶的歌声传来。 “天呐!天呐!” 是小玉夸张的声音。 “你这金嗓子今天唱的可真难听噢!以后咱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你唱歌开心好了。” “这叫出租自己……成全别人。”冷月傻笑着:“我今天有一种……替天行道的快感……呵呵呵呵……” “无欲则刚哦,傻丫头!” “苍天啊!大地啊!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呀呀!冷月——不要喝了!” “呵呵呵——”冷月一阵傻笑:“亲爱的,有捡回半条命的感觉……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呢。” “月儿呀,人这辈子得意和失意都是有数的啦!” “真是缘分啊……亲爱的小玉……” “快别喝了!瞧瞧你,这两条腿软的吆,像面条似的。” “哎呀,冷月,你这个女人!”李民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用力的关掉了手机:“真是叫我无语哦……” 他闭上了眼睛,跌坐在沙发里。 “什么?”他又瞪大了眼睛,自语的叫着:“我打呼噜、放屁、嘴里还有味?” 他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又闻了一下。 “哪里有味?我哪有?” 他生气的嘟囔着,瞪视着手机。 “难道,你和我分居并不全是我的失误,而是你嫌弃我?”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他想摔掉手机,这该死的通讯工具!但,他需要它,每天都会有无数的电话。 他的心像是被许多小老鼠啃了一样,又像一盆火在心里燃烧着。 他想把什么东西都摔破,但看看哪一样都很值钱。 他想冒着夜气到外面乱跑去,但他的身份和面子又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站,他走,他又躺在了沙发上,然后又忽的一下站起来,他越想越气。 他开始用手惦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的在大厅里,来来回回的绕着圈子。 033 她醉了(第一卷) 这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停在别墅区的大门前。 小玉和冷月都坐在车里,冷月的头靠着小玉的肩膀。 “月儿啊,月儿,看样子到你家了,快清醒过来!嗯!快点!”小玉拍着冷月的脸颊。 “嗯?” 冷月抬起头,觉得头昏眼花,思想紊乱。 “小玉啊……叫什么叫啊!” “你老公在家等你呢!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了,快点回去吧,嗯!” “我不想回去!”冷月搂住了小玉的脖子。“要不去你家?咱们再喝一杯!!” “哎呀呀,嗨……都醉成这样了,还喝啥?” “醉了好哇……”冷月大笑着说:“喝醉了……就不会考虑承前启后的文章脉络啦!” “还想着文章呢,快点回家啦!快点!”小玉搀着冷月走下出租车。“哎,你带钥匙了吗?或者,我们是不是按一下门铃叫他们开门呢?”小玉问。 “不不!我知道密码。” 冷月在小玉的搀扶下,来到大门前,她左右看了看神秘地小声说: “要小心一点哦,就算是喝酒了,也……也要保持清醒,不能让人看到密码,因为……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相信!” 她大叫着:“1,2,3,4,5——” 她伸出手指胡乱的按着……看到‘密码错误’几个闪亮的字,她吃惊的瞪大眼睛。 “什么?密码错误?不是,凭啥呀!” 冷月大声的嘟囔着,又趔趄了一下。 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她往上捋了捋头发:“你给我老实的呆着,别总掉下来,你妹的!” 她又伸出手去按密码,头发又滑了下来。 “喂!不听姐姐的话了吗?”她扯着自己的头发。“总掉下来像什么话?跟个鬼似的!喂!再来!3,5,2,6,什么?输入被禁止?居然敢对我……” 冷月脱离小玉,离开大门几步,她伸出双手,像电视剧里的功夫巨星一样。 “芝麻开门啊——”她大喊着。 这时小玉按响了门铃,大门自动的开了。 “晕!真的打开了!”冷月大喜。 “太太!您回来了!”张嫂跑了出来。 * 这时的李民,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不住的叹着气。 他反复的回想着冷月说过的话:“年轻的时候像个人似的,最近就是一个会唠叨的大叔大婶,神叨叨的007哦! 打呼噜、放屁、嘴里还有味!” 他又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闻了一下说:“哪里有味啊,我哪有?” “哎呦,真是的……这个……”他想说这个女人,但话到嘴边,觉得不解恨,改成了:“这个娘们!”然后,他端起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杯水。 这时,冷月在张嫂和小玉的搀扶下,进来了,她东歪西倒的被扶进了客厅。 她的胳膊搭着小玉和张嫂的肩膀,一直在喊着:“进来了——进来!进来了——” 李民听见动静,头也不抬的大声地说:“你这女人!现在都几点了?”但转脸看到了除了张嫂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小玉,他赶紧住了嘴,还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脸上也勉强的挤出笑容来。 “我真的不知道冷月完全不会喝酒……”小玉在歉然的解释着。 “她不是和你喝的吗?” 李民瞪视着小玉。“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似笑非笑的问。 “我这是第一次和她喝酒……她太忙了,不太参加我们的聚会。”小玉急忙对李民说。 “那么,您是……” “您好!我是冷月的朋友小玉!” “啊啊……”李民尴尬的张着嘴:“是!是!” 他心里想着,喔——这就是冷月的朋友哦!那个离了婚又再婚的问题女? 以前好像见过呀,但不是这样的哦。 哎呦!现在弄的像个花大姐似的……什么鬼头型啊?刚从战场上下来吗?被炮弹炸到了呀!难道,是什么酒家女?和他漂亮的冷月粘的那么紧……冷月啊,冷月!看来,我对你的品味,也要重新的刷新了。 这时候的冷月还在醉酒中。 她对着小玉不住的唠叨着,而且,声音又大又奇怪:“呀呀!都进来了呀!那我们再来一杯!” 她拍着小玉的脸颊,傻傻的笑着。 她瞪着那大大的,醉酒后微红的眼睛:“小玉!对吧?你是小玉!没错吧?我漂亮的朋友,没错吧?” “是呀,我是小玉,没错!但我们不能再喝了!你老公还没睡,一直等着你呢!到此为止吧!”她安抚的拍了拍冷月的肩膀,”到此为止!”她说。 冷月拍了拍胸脯问:“谁?我老公?老公?” “嗯!” 冷月抬起头,忽然看到李民,她仿佛吃了一惊。 “噢……噢……天呐!天呐!哎呦,我那像天一样的老公,总经理大人您好吗?” 她恭恭敬敬的给李民鞠了一个躬。 “但您还没睡,在这干嘛呢?”她又拍了拍胸脯。“难道?难道?你是在等我吗?哎呦,什么情况哦!每天都滚在酒楼里的人,什么情况啊?” “哎呦,真是!”李民瞪视着她,脸孔雪白。“真是的,什么花招都有哇,气死我了!”他看着张嫂,对张嫂使着眼色。“张嫂啊,快把太太扶上楼吧!快让她睡觉!” 李民对着小玉点了点头:“那我失礼了,您慢走!”他像是逃避瘟疫一样的,快速的跑进了卧房。 他关上门,靠在门上,脸色煞白着:“哎呦,丢死人了!” 小玉看着冷月说:“怎么办那,我看你老公很生气的样子。” 冷月无所畏惧的表情。“哼哼,他生气能怎么样?最多就是扔个杯子,还是拣那带豁的。” 李民把耳朵贴在门上,站在那里偷听着:“哎呀,这娘们疯了,完全是疯了呀!” 小玉拉着冷月:“快点回去睡觉了啦,不行了!” “哎呀,小玉啊,我真的不想睡觉……你看,世界在转动,家在转动,墙壁也追过来了……” 冷月上前抱住小玉。 “活了这么久,我是真的活够了……老公也没有用,儿子也没有用,我这人生啊,白活了……所以,咱们再喝一杯,嗯?哈哈哈……” 她笑着,踉踉跄跄的。 张嫂赶紧和小玉扶住她。 “太太,你到底到底喝了多少酒哇?”张嫂问,声音里带着焦灼:“怎么办,对太太来说,喝酒就像是自杀一样呢!” 她心疼的抚弄着冷月的头发,触摸着她的面颊。 “呀,小心点,小心点,这里!这里!” “我家的地板朝上了呢!”冷月笑着,她一边进房,一边举着两只手:”呀,上去了!上去了!” “月儿呀,好好的睡一觉,就好啦。” 小玉和张嫂合力的把冷月安置在床上。 她们帮冷月换了睡衣,盖好了被子,小玉揉了揉肩膀,喘了一口粗气说: “哎呦……累死我了。” 小玉绕场一周,观察着屋里的陈设,不住地说:“太棒了!这屋子太棒了!” 看见冷月安静了,似乎要睡了的样子,她下了楼,准备走了。 小玉四处看看,没见到李民。 不打招呼就走,小玉感到很失礼,因此她大声地说:“那个,我要告辞啰!” 听着没有动静,打开门,她走了。 李民在卧房里听着小玉走远,他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醉酒的冷月,他的内心,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 他不住的在房间里绕着圈子,不住地说: “呀!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034 唇枪舌战(第一卷) 一夜相安无事,冷月一觉睡到天大亮。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楼上的卧室里。 室内的光线很暗,窗外正在下着雪,雪花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叮叮咚咚的细碎的声响。 她的头脑仍然很昏沉,昨晚的事在她的脑子里几乎已无痕迹。 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懒洋洋的不想起床,拥被而卧,她听着风声,心里是一团朦朦胧胧的迷惘。 有好一阵,她几乎没有思想,也没有意识,她的神志还在半睡眠的状态里。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转过头看着门口,进来的是张嫂,她一直走向她的床边,俯身望着她。 “太太,您醒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去吃饭吧。” “好的。” 她提起了精神。 冷月从楼上下来了,她穿着银色的,闪亮的丝质睡袍,她揉着太阳穴,叫着:“张嫂啊,先给我来一碗蜂蜜水,不要热的,要凉爽的!” “是!太太!” 张嫂答应着。 看见李民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冷月吓了一跳:“哎呦天呐!你还没有去上班吗?现在都几点了?” 李民没有说话,只是满脸怨恨的,直瞪瞪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 冷月走上前,仔细的看了看他后,忽然的笑了。 “为什么这样看我呀?”她笑着问:“知道的,你是被我的魅力吸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判了无期徒刑,正要坐上通往地狱的高铁呢!” “什么!?” 李民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你到底在鬼扯些什么?”他又瞪了冷月一眼,恼怒的说:“我就是要看清楚你,这个让我措手不及,痛心疾首的女人。” “噢?” 冷月一愣。 “我做什么事了,又措手不及,又痛心疾首的这么严重?” “是呀,”李民握着拳头的手,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我确实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说不出了。” “唔。” 冷月‘哼’了一声,她双手抱着胸,来回走动着,上上下下的,左左右右的打量着他,观察着他。 “第一次看到你这副模样,真是怪吓人的呢。”冷月说:“你这样,我都不认识你了,还是做回原来的——你自己吧。” “我到底怎么啦?”李民忽然的叫:“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吗?” “怎么回事?”冷月盯着他问:“谁欺负我们的李总,李大人了呢?” “比起叫我滚出去还可怕!”李民说。 “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冤呢。”冷月微笑着:“这世界再怎么可怕,也要知道别人到底犯了什么死罪呀?否则,被别人这样瞪着,恨不得一口吃下去的感觉,还真是呕的不行呢。” “是吗?” 李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冷月。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就爆发般的嚷了起来。 “你这个奸诈狡猾的女人!你这个个性极端的女人,就算我是双重人格,伪善者,混蛋老公,但我也没坏到那种地步吧?!是,我有时挺讨人厌的,也真的有像坏蛋的时候,但我们俩前生没仇吧?要不怎能变成这样……” “所以呀,”冷月接口:“我说离婚的时候,你就该放手哇!为什么拽着我的裙角,一直求我呢?”她也嚷着说:“呀!现在像个斗鸡似的,呼天抢地的像什么样子!难道我又惹到你了吗?哎呦,我们家真是没有太平的一天啊!” “啊——主哇!” 李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你的儿子都在十字架上被钉死了,比起耶稣,我算什么呢?”他捋了捋自己的胸口,做了两下深呼吸。“我就把自己想成是那些十字架山坡旁的罗马士兵吧!不管是哪里,不是都有殉教的人么,也有加害者!” “哎哟哎哟,真是好有牺牲精神耶。”冷月笑吟吟的望着他。“好壮烈喔。” “你昨天……昨天!” 想到昨天的尴尬,李民的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哦,我昨天回来有点晚了,见了好久没见的朋友。”她说。 “你的,那个叫小玉的朋友?”李民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脸上,换成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错吧?她可是个万人迷呢。” “什么万人迷!”李民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我看,就是个不用脑子的花大姐!” “怎么说话呢?”冷月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她可是我的首席闺蜜,很走心的。” “哼!首席闺蜜?”李民再也不想装下去了,他的语气和脸色,也一下变的生硬起来。“我看你们俩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便的发泄哦!” “什么?” 冷月好像不太明白。 “见朋友可以缓解压力,怎么啦?” “呵呵!装的这么泰然处之的样子,是要拿最佳女主角吗?!你真心想做影后哇,演技太好了!”李民的嘴角挂着冷笑:“失忆了是吧?不想和我生活是吧?” “什么意思?” 冷月越来越糊涂了。 “哎呦!红白双煞,真是幻想的二人组呢!随便的仍一块石头,青蛙也会被砸死的!什么?我年龄越大就越像个大叔大婶?打鼾放屁嘴臭的丈夫,没趣也没有魅力?” “哎呦,你睡落枕了吗?这是谁对你说的?”冷月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呀,还能有谁?” “我?哪有?” “哎呦!哎呦!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姿态给谁看呀?不聪明的人,竟然使用智能手机,挂电话也不会挂吗?说坏话还让丈夫听到,难道,你是故意的吗?” 想到昨天醉酒,冷月忽然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自己真的没有把手机关上吗? “哦,想起来了。”她转了转眼珠,噗嗤一笑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说到了某个人了。” “算你狠!”李民咬了咬牙,酸溜溜的说:“你能恢复记忆,这可真是医学奇迹呀!” “这没什么的。”冷月淡笑着:“我的记忆一向很好的,该记得的我不会忘记,该忘了的也不会记得了。” “是吗?” 李民冷笑。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他翘起了二郎腿,撇了撇嘴。 “为什么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秒杀小鲜肉!你是当演员的料哇!连选择性失忆症你都会演,演的也太有层次了吧?!” “哎呦,那你就偷听呀?”冷月抢白着说:“真不礼貌!” “天呐天呐!礼貌?” 李民不敢相信似的瞪着她。“你在我面前谈礼貌吗?冷月!你可真是个厚脸皮。” “厚脸皮?” 冷月不再笑了,她冷哼了一声,说:“如果说厚脸皮的话,谁能和你比呢?” 这时张嫂端着一杯蜂蜜水走了过来,听见两个人的争吵声,她赶紧又退了回去,她退回厨房,竖着耳朵,在那里偷听着。 “呦呦呦!你说什么?” “没听到吗?”冷月走近他,用怪异的眼光瞧着他,然后说:“虽然是夫妻,该守的礼节还得守。看你精神状态良好,也没有自杀与杀人的迹象,听到那样的话,就应该挂掉哇!还真听啊?真是无语。” “无语?” 李民坐在那儿虽然一动也没动,但脸颊上,逐渐的失了颜色。 “该谁无语?”他问:“不可一世的你,在谁面前说无语?!”他紧紧的盯着她。 “我说,女人们见面说丈夫的坏话,是套餐中的前菜。”冷月振振有词的说:“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亏你还是个开酒楼的!” “什么?!” 李民气急败坏的叫: “什么套餐中的前菜?我看你是当个主菜来说的!而且没完没了了!我真是脸红的都听不下去了!喂喂喂——” 他用手指着她,嚷着:“一直以为你聪明绝顶,实际你就是一和三中间的那个字!” “一和三中间的那个字?” 冷月也张大了眼睛,她的脸色也一下变的雪白。 “如果我是那个字的话,赖着我不离婚的你,就是那个字的组合!”她冷冷的说。 “哎呀,你……你……” 李民被冷月呛的有些气结,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的他,真的不甘心就这么被冷月打败。 “你已经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了!”李民越想越气。“没见过当小人还当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他气愤地盯着她。“这么嚣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你在向我求解释吗?” 冷月瞪着那大大的,美丽的大眼睛,忽然间,她又笑了。 “讨厌人的程度,还真的是排行榜第一名呢!” “哈!” 李民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并凑近她。 “想怎样?”冷月面无惧色,毫不畏惧的仰着脸问:“想打我吗?想再来一次英雄壮举?” 想起以前李民给她的侮辱,她的眼睛里也喷着怒火。 “再动我一下试试!” 李民一连后退了三步,他有些惊愕。 他感到眼前的冷月,已经不只是个没有热情的女人了,而是一个危险的,发了疯的小女人。 看到李民那张吃惊的脸,冷月反而平静下来,她坐到了沙发上。 “你问我嚣张的理由是不是?记性还真的好差!你上次欠我的债不还吗?因为没写借据就不认帐吗?” “哎呀,你……你在说什么呀?”李民瞪视着她,有些结巴的问。 “听不明白是吧?因为你脑子只有虚荣!只有钱!”冷月沉声说:“你不是说你是一家之主,我该像你的奴仆一样,只能听话,只有服从吗?作为人生伴侣的我,一辈子不能和你对话,谈一谈这世界的道理,因为你的嘴里,常常说着像粪一样的话!” “什么?粪一样的话?” 噗的一声,李民反而被冷月气笑了。 “会写作的人,果然了解人生喔!”他讥讽着说。 “不!”冷月大声的说:“不是了解人生,而是了解你——否则,我跟你聊文学,聊艺术,你听得懂吗?” “喂,冷月!” 李民轻笑着。 “咱们可都是在文明社会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起码的道理谁都懂!难道,你以为你和我不是一个阶级吗?” “你说呢?” 冷月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也不恼,她说:“人总是有被利用的价值。” “我有利用价值呀!”李民接口,他似笑不笑的望着冷月,气氛渐渐的缓和下来。“我可以陪你说话,陪你聊天,陪你解闷。” “哎呦!” 她冷笑一声。 “你知道我平时都接触什么人吗?” “什么人呀?” “都是明星大腕,艺术家,文艺界的高层,我跟你聊什么呀?” “天哪!” 李民扑哧一声差点笑喷。 “那你知道我——平时都接触什么人吗?” “什么人?” 冷月嗤笑着,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呀——”李民拉着长音:“我接触的‘银’那,都是赚钱不费力的,山珍海味吃腻的,走路脚不沾地的,还有……” “我知道!” 她冷哼着。 “荷尔蒙过盛分泌的!”她大笑着说。 “喂!冷月——” “不要老是喂喂的!大惊小怪做什么?要面临各种奇怪的事才算体验人生,不是吗?” “你——你真是翅膀长全了呀!越来越造反了你!你这是友情的聊天吗?”他问。 “当然!” 冷月轻轻一笑说:“我们都是这么聊天的。七八十年代的人说话更厉害一些,那是友情的表达。越是亲近的关系,越说过分的。就像现在的年轻人用的赞、嗬、狗搞笑、就当这样的话相似吧。” “什么?” 李民又恨又爱的瞪视着冷月,因为他发现自己,越发的对这个嚣张的爱妻上瘾了。 看着那张善于狡辩的小嘴,她让他好困扰,让他一直想犯规。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然后,他把声音放低说:“作家的胸怀应该像大海一样的。” 冷月也笑了,问他:“你——很喜欢大海是不是?” “当然。” “那我看你下辈子干脆去当海豚好了,然后在大海上喷水,又有胸怀又自由。” 噗的一声,李民又被她气笑了。 他想了想,微笑着看着冷月说: “总之,我因为你,受了很大的打击!你的信用在我这里也已经彻底破产!对你的品格,我要重新考虑,别拦着我……” “重新考虑吗?” 冷月斜睨着他,想着昨晚自己所说的话,被李民听到时他的那个表情,她也禁不住的哑然失笑。 “是!”李民瞪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重新考虑!因为,你已经列入我的黑名单!” “那我谢谢你咧!”冷月似乎松了一口气:“以为我会害怕吗?孩子在一旁你这一套才管用!可惜他没在身边!我怕什么?动不动的还想威胁我?” 她转身走向厨房。 “张嫂——干啥呢?不给我蜂蜜水吗?” 李民被冷月晾在了那里,他苦笑两声。 “什么?谈论这世界的道理?听着,还真的可笑!连冰箱里的冻虾都要笑出声了!” 他站起身,越想越气。 “什么?我的那一套,只有儿子在才管用?难道现在,我已经手无寸铁了么?” 李民在大厅里又站了一小会儿,他苦笑了两声后,拿起手包。 “丢人现眼的表演到此结束,我必须得去上班了!”他边往外走,边自言自语地说。 035 热闹的春节(第一卷) 春节来了。 在远山的家里,春节——有着它独特的欢乐气氛与意味。 楼下的大厅里,装饰着十分漂亮的彩灯,那些发光的,五颜六色的,成串成串的小灯泡,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星星。 窗玻璃上,是漂亮的大红窗花,而那些窗花,全都是袁夫人的手艺。 大门外,挂着灯笼,还贴着喜庆的对联。 那龙飞凤舞的笔墨,当然源于远山的手笔。 住在亚太C公馆的,远山的女儿晓娟,和丈夫旭东,带着两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威威、雯雯,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在美国生活的一家三口,远山的妹妹袁丽,妹夫郭嘉,外甥女小溪,也回来了。他们不但带回了国外的新思想,新理念,还带了许多国内没有的,或不好买到的,新鲜的玩意。给哥哥嫂子的,给晓娟旭东的,特别是给晓娟的一对龙凤双胞胎的。 这些礼物,都放在大厅的吧台上,它们包装的华丽而讲究,还都装饰着一朵朵的绸带花。 过年这天,大家都聚在大厅里,拆礼物,看礼物,惊叫,欢笑,彼此拥抱道谢,闹了个天翻地覆。 那来自美国的外甥女小溪,那个像小仙女一样的女孩,弹着钢琴唱着歌,而威威和雯雯这两个幼儿园的小家伙,则双双的下场,又卖力气又认真的舞动起来,为小溪伴舞。 袁夫人看着这些快乐中的孩子们,满足的叹着气,一脸幸福的光辉。 春节期间,除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以外,好多的亲戚朋友,各级的领导也借此前来探望和问候。 现在的袁家,真的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远山每天都被这些热闹的场面所左右着,有时还真的觉得有些吵,这时候的他,就会选择躲进书房,去看看书,或练练他的书法。 那是间好大好宽敞的书房。 四面的墙壁,除了落地长窗外,几乎都被书柜占满了。 这些书柜都是上下结构的,但书架的隔层有宽有窄,因此,这些柜子除了书,字画以外,还陈列了一些古董和雕刻品。 这些可都是远山的心爱之物。 远山除了在政治上成功以外,他还酷爱文学和书法。 说真的,很多企事业和个人都以求得他的墨迹为荣,当然,有些人是为了拉关系,讨好这位市长大人。但他的字确实受过名家的指点,颇有王羲之的笔锋。 这天,远山又躲进了他的书房。 看着分类整理过的各种书籍,都井井有条的码在书架上,他的心真是无限的舒畅。当他看到小说部分时,不知怎的,他的眼前立刻闪现出冷月的身影。 一袭黑色的服饰,端庄高贵的盘头,一双忧郁的大眼睛也仿佛正盯着他看。 远山甩了甩头,想甩掉那些萦绕在脑海中的影子,可没想到,冷月的身影反而更加的清晰起来。 他苦笑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最近,他总是避免回忆,避免想到和冷月有关的一切。可回忆是个贼,它窥探着每一个空隙,偷偷地钻进他的心灵和脑海,抛不掉,也逃不了。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但,她的形象反而越发的在他面前浮动,放大。 最后,远山放弃了和自己较劲的想法,反正这世界上又没有什么思想犯。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每次见她,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和感受。时而潇洒自如,时而端庄成熟,有时还像个孩子似的调皮可爱。 远山沉思着,想着冷月的调侃和调皮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哑然失笑。 他翻看着、看了无数遍的、那张在钓鱼台无意中拍下的冷月和荷花的照片,尽管,画面不是很清晰,但,依然会勾起他无限的联想。 书房内很静谧,微风轻扣着窗棂,发出如歌如诉的轻响。 坐在那像小图书馆似的书房里,写字台上,摊开的是冷月写的那本《天使的复活》。 远山已经从头到尾的看了三遍,但,书里的文字仍然能撼动他。 撼动他的不单单是故事的本身,更是冷月那洗练而锋利的文笔。 她刻画人物深刻入骨,她写寂寞,写欲望,写人类的本能,写男女之间微妙的关系……老天,她实在是个天才! 远山感叹着站起身,他背负着双手,在书房内兜了几圈,然后又拿起小说继续阅读。仿佛书里有什么非常甜美、非常有力、无限柔情、无限爱的关系,把他们连接在一起。 楼下传来晓娟喊他吃饭的声音,他悚然而惊。 他的女儿是他一生最珍贵的宝贝,还有他的夫人,那个风雨同舟的人。 他——不能背叛她们,不能——也不想伤害她们。但,想到冷月,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动了心。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实质性的问题,但精神上,精神上的出轨,以使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冷月突然与他今后的思想和人生扯上了寞大的关系。 他不想,也不愿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他心存畏惧,想逃开,但他竟发现,他已经心不由己…… 远山快步的下了楼,不再给自己单独想念冷月的机会。他想让自己在这热闹而温暖的亲情中,忘掉自己,忘掉冷月,忘掉一切…… 036 儿子到家了(第一卷) 与远山家的热闹恰好相反,现在的冷月家,是寂静的,是清冷的。 大大的房子,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只剩冷月一个人。 过年的前几天,佣人张嫂回了老家。儿子思齐在大学附近的补习学校做兼职的老师,所以到年关了也没有回来。而李民呢,这几天竟也莫名其妙的吃住在酒楼,不见了踪影。 夜深了,静幽幽的灯光,斜射在冷月的身上,反映著点点耀眼的光华。 一身素白软缎睡衣,贴着她光滑的肌肤,软软的,软软的,一直软到她内心深处去。 这柔软的睡衣,虽然带给她贴心与舒适,但同时也带给她一阵莫名的悸痛。 她蓦地想起,这套睡衣,是母亲在世时,前些年送给她的过年礼物。 也是春节那天,她和李民带着儿子思齐,到父母家过年。 在外省市的兄长、大姐、二姐都赶回来了,他们带着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满满的十几口人。 大家热热闹闹的都呆在屋子里,拆着互送的礼物,然后欢呼雀跃,彼此拥抱道谢,一片的欢腾。 记得当时,她就试穿了母亲送她的睡衣,披上了姐姐送她的披肩,穿上了大外甥女送她的绣花拖鞋,戴上了兄长和嫂子送的一对金耳环。 然后,她就拖拖拉拉,叮叮当当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弄的大家都笑弯了腰。 外甥女说她像个吉卜赛的算命女人,外甥说还差一个水晶球,然后,调皮的侄女拿过一个皮球,就放在了她的手上,惹着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可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像一个梦,一个遥远的梦。 现在,父母已经不在了。失去父母的兄弟姐妹,各忙各的,再难聚在一起。过年只是发发问候短信而已,哪还有时间千山万水的赶来聚会呢? 她站起身,眼眶里有一阵的潮湿,头脑里有一阵的晕眩。 她慢慢的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楼下,到了她和李民住的卧房。 房间内,干干净净。 床铺上,整整齐齐。 “难道,这些天晚上他都没有回来住吗?”冷月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真的不打算回家了。” 她皱紧眉头,喃喃低语着,内心是凄然一片。 正在这时,忽然一声门响,冷月吓了一跳,难道是李民回来了? 她赶紧的走出卧房,在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儿子思齐已经拖着手提皮箱,走进了大厅。 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黄色皮夹克,一副墨镜,乱而有型的头发。 还是那副桀骜不驯又阳光帅气的样子。 “嗨!老妈!我好想你哦!”思齐放下手拖皮箱,拿下酷酷的墨镜,然后他扑向了冷月。“想的我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他急匆匆的拥抱了一下冷月,又忙着跑向了厨房。 “快!给我点吃的!我已经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冷月楞了几秒钟,接着,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她慌忙的跟了过去,嘴里还颠三倒四的问着: “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进的屋?回来为什么不打一个电话呢?我好去接你!这太突然了,坐什么车回来的?” “妈!” 思齐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我走时带走的,咱家的钥匙!” 他坐下来,看着从冰箱里拿食物的冷月问:“我爸呢?怎么没见到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冷月不想谈李民的事,所以她所问非所答的问儿子。 “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耶。” 思齐接过冷月拿的鱼肉罐头和牛肉罐头,还有几样袋装的小菜放在了餐桌上。 “补习学校放假晚,想坐火车,又买不到火车票,只好坐大客车。一路上车很多,堵车很严重,所以,到了这个点才到家。” 冷月拿了碗筷,帮他盛好饭,放在微波炉里热着。 她爱怜的看着儿子说:“我的宝贝真的很辛苦,这次回来,妈妈好好的给你补一补。” 她热好饭后,拿给儿子。 她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下来。 “我想你需要好好的吃一顿,但今天只能将就一下了。”冷月说。 “妈!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思齐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一餐饭很快就吃完了。 “来,再喝一杯咖啡。” 冷月烧好了两杯咖啡放在了餐桌上。 他们开始慢慢的喝着,思齐边喝边谈了他打工的经历,还谈了对未来的规划和梦想。 “妈,你知道在我的生命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哦?” 冷月很疑惑的看着儿子。 “我是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那!” “不仅仅是。” 儿子肯定地说。 “哦?”冷月看着儿子思齐。“怎么讲?”她问。 “你还是那个帮我拿火炬的人。”思齐接着说:“有个古代的传说,有一个流浪者,在长途旅行和跋涉之后,走进了一个黑暗的森林,他转来转去,一直找不到出路,这时,忽然出现一个手持火炬的女人,带着他走出暗密的森林。” …… “那个人就是妈妈你——你的那篇【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奇葩儿子】点醒了我。” 冷月听着儿子如此真情的话语,她望着儿子,眼光热烈。 “儿子,你终于长大了!终于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终于知道了做人做事的原则,知道了学习的重要,也知道了金钱的意义。” “是的!我知道了,妈妈!” 思齐一边慢慢的喝着咖啡,一边不住的点头。 “许多时候,知识和金钱是等价的。”冷月继续说着语重而心长的话:“知识可以创造财富,而财富又可以购买精神上的享受。一本好书,一杯好茶,以及片刻的休闲。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无论干什么,都需要你自己去争取,成功是件很难的事,失败却随时等在你的身边。” “是的,妈妈!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了!” 思齐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又是不住的点头。 “好,好样的!” 冷月拍着拍儿子的肩,怜爱的望着儿子。“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不愧是我冷月的儿子。” “当然啰!妈妈的儿子,怎么能不给妈妈争气呢!”思齐也拍了拍冷月的肩膀,他们俩说了好多好多感性的话。 他们的语言和动作都有些夸张,有点做作,感觉像个演员。但不知怎的,他们的眼眶里都有一些潮湿的,不争气的东西涌了进来。 冷月收拾好了碗筷,夜已经深了。 “妈妈,谢谢您,养育了我!我再也不会像前几年那样扮演小丑了,我会给您争气!”思齐拉着冷月的手,表情诚挚而面色凝重:“您的儿子可是个有梦想的大师级人物哦!” 冷月微笑着,慈爱的拍了拍儿子的小脸,她深挚的目光迎视着他的儿子,声音低沉而温柔: “儿子!谢谢你的回归!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好久……从你高二迷失开始。” 她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那眼睛里,竟是满眼的泪光。 “儿子!欢迎你回来!” “是,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迷失了。”儿子的眼眶也是湿湿的。 夜更深了。 母子俩手拉着手,眼睛看着眼睛,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037 新的一天(第一卷) 天亮了,又是一天开始了。 儿子回来了,家里总算是有了热乎气。 冷月起的很早,她拿出了儿子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准备着他的早餐。 “早哇!妈咪!” 思齐也起来了,到了厨房。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冷月看着早起的儿子,心疼的问他。 “现在的我呀,已经不像以前了。”思齐笑着说:“我现在不喜欢睡懒觉,到点就醒了呢。”他伸展了一下手臂。“要想睡到太阳晒到屁股,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事情。” 思齐活动着,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一会儿吃完早餐之后呢,你去酒楼,去看看你爸爸吧。” 冷月叮嘱着儿子,她不想叫儿子知道她和李民之间的矛盾。“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平时不这样哦,你去打听一下!” “好的,妈咪!” 思齐温顺的点着头。 时间不长,早餐就上桌了。 四菜一汤,精致而玲珑。 “哇!好丰盛的早餐耶!”思齐惊叹着:“呀!色香味俱全哦!”他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在嘴里。“嗯嗯,真的好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味道太好了。” “是吗?” 冷月望着可爱的儿子,她也笑着夸张说: “托儿子的福,让妈妈我展示‘食神’的手艺了。” “食神?” 思齐噗嗤一笑。 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 “嗯嗯!” 他乐着。 “真不愧是食神的手艺啊!好吃!太好吃了!”思齐夸张的,大口大口的吃着:“真是又甜又苦又辣又咸,各种味道不多不少,搭配的刚刚好!”他伸出了拇指。“吃到嘴里都透出香气,真的是绝了!” “那就多吃点!” 冷月愉快而宠爱的看着儿子,眼睛里是满满的母爱。 “我呀,做料理很是在行呢,真是没有不会的。”冷月笑着说:“一会儿吃完早餐之后,尝一尝我给你做的巧克力蛋糕吧。” “哦?” 思齐应着,似乎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母亲。 “妈咪你说的是真话?”他笑着问:“这个餐桌上的蛋糕就是妈妈的杰作吗?”他瞪大眼睛。“没想到老妈真的会做蛋糕,而且是巧克力蛋糕,我的最爱!” “是呀,小子!”冷月宠爱的拍了拍思齐的脸颊:“是我今天早晨起早现烤的。” “那么这个装巧克力蛋糕的盒子,也是妈妈设计的吗?”思齐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当然啰!” 冷月轻轻地一笑。 “看过‘阿甘正传’这部电影吧?”她问。 “没看过。” “那么有时间去看看吧。” “好!”思齐点头。“好的。” “看这部电影的话,你会深有感触的。”冷月沉思着说:“主人公的妈妈说过,人生就像巧克力盒,你会盖什么样的房子,谁也不知道。” “嗯,很有道理。” “所以,巧克力蛋糕,包含着一个人的人生呢。”冷月顿了顿,温柔的望着儿子。“我学做蛋糕也是很偶然的事。”她继续说:“记得前一段时间我经过一家书店时,随便拿了一本书,那本书就是关于做蛋糕的书。不管怎么样,当我拿起那本书的一瞬间,我就喜欢上了。” “如果妈妈当时拿了一本养猪的书,那会怎么样呢?”思齐失笑的望着冷月问。 “那我可能会成为养猪专业户吧?”冷月大笑。“谁知道呢?很多事都可以有不同的结果。” 冷月沉吟片刻。 “现在我知道了,知道了巧克力蛋糕中会含有苦味。”她说:“我希望我做的这个巧克力蛋糕中,不在有苦味。” “嗯嗯!” 思齐内心触动。 “因为妈妈在这三十多年间,把所有的苦味都吃完了,是吧?” 他的眼睛潮湿起来。 “就是这样的。”冷月微笑:“如果我专心做料理的话,说不定会成为美食家呢。” 她夸大其词的,开心的笑着。 一份和谐的、欢愉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呢。”冷月继续侃着。 “这就是妈妈的魅力吧?”思齐也大笑了。“艺术家的风格喔!” “是呀,目击现场就是如此,赖都赖不掉呢!” “嗯嗯!” 思齐笑着。 “好吃!好吃!” “那就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冷月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思齐的碗里。 038 父子相见(第一卷) 李民承包的酒楼,在市中心地段。占地面积虽然不是很庞大,但酒楼的设计风格却是独树一帜。 它以金黄色为主色调,弥漫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 富丽堂皇的壁纸,亮闪闪的水晶灯,加上一流水准的桌椅餐具,真的会给客人带来神秘的,贵族奢华的尊贵享受。 李思齐走进酒楼的大门,走进一楼的大厅。 “先生您好!是要就餐吗?” 迎宾小姐迎了过来,热情的看着思齐问。 “不!我是来找人的。我是……李民的儿子,是来见爸爸的。” “哎呀,是李总的儿子呀!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认识您,对不起!”迎宾小姐一直对思齐鞠躬道歉,弄的他非常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经理——” 迎宾小姐大声的唤着。 一个挂着大堂经理标牌的年青小姐走了过来。 她看了看思齐,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回来啦?李思齐!” “嗯!” 思齐点头,但有些疑惑。 “你认识我?” “以前见过你一次,也常听总经理念叨你,一位小帅哥嘛,见一次就会记住啦。” “哦!” 思齐看了大堂经理一眼,给他的感觉是,漂亮,精明,还有些世故,好像是混血儿。 “总经理在楼上的办公室,我带你上去吧?” “好的!” 思齐微笑着,跟着大堂经理的后面,向楼上走去。 二楼全是包间,是档次比较高一些的消费。 李民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门上写着总经理室的字样。 “李总!” 大堂经理轻轻的敲门。 “进!” 她打开门,带头走了进去。 她看着李民满脸笑容,她说:“李总你看,谁来了!” 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电脑游戏的李民,一眼见到了儿子,两个人的目光相碰。李民眼中闪着惊喜的光,但只是一瞬间,他的脸沉了沉,声音有些不悦地开了口: “你——从什么地方来呀?” 思齐知道老爸在气什么,因为他刚进大学就开始打工的时候,老爸就不同意。因为家里不缺钱,不需要他半工半读那么辛苦。 “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从该来的地方来。”思齐平静的回答,微笑着看着他的老爸。 “人家的孩子都早回来了,你为什么才到家?”李民继续追问。 “因为我在工作,在赚pape mo ey。”思齐望着老爸,还来了一句英文。 “那你都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尘土,疲倦,自信和梦想,还有……需要我继续说吗?”思齐侃侃而谈。 李民笑了。 他从儿子的话中,看到了他的坚定和成长。他对那个漂亮的大堂经理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把门带上。 “臭小子,想死我了!快过来,让老爸看看!” 李民上前抱住儿子,拥抱了一下,又拉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看着儿子,从头到脚的,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 “哎呀,有些瘦了呀,学校的伙食不好吗?还是又学习又工作太累呢?” “我是长个了呀!老爸!” “哎呦,臭小子!还真敢说!” 李民亲昵的拍了拍思齐的肩膀。 “爸,我问你哈,马上就过年了,为什么大晚上的不回家呢?一个人在这干啥呀?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没看见吗,我在上网,在玩斗地主呢。”李民看了一眼电脑,又把头转向了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的?是你妈让你来找我吗?” “爸,你吃早饭了吗?”思齐没有回答李民的问题,而是问了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吃了。不过……明天可能就吃不到了。” “噢?” 思齐不解的看了看李民。 “明天,我们酒楼就放假了,客人不多,员工们也要休息回家过年。” “那太好了,我们三口人可以好好的聚一聚了。” “不不不!” 李民摇着头。 “我不回家了……”他苦笑着:“我不能回家了!” “为什么?” 思齐吃惊的问。 “你妈那个人哦,我都不想看她了!你说说,我在社会上是这般有位置和力量的人,那样的我,非得在家里被妻子那样的对待吗?” “哎呀,爸!你们是怎么啦?难道你和我妈……吵架了?” “吵什么架?” 李民叹了一口气,捂着脸,摇了摇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是上了你妈妈的黑名单那,单方面遭遇了变故!没有那样可怜的变故哇……” “什么……黑名单?什么……变故?是什么样的变故呢?”思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李民,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难道是……妈妈她……”思齐不敢问下去了。 李民听出了思齐的意思,他拍了一下思齐的后脑勺,然后大声的说:“喂!臭小子,想什么呢?” “那你所说的变故,指的是什么呢?”思齐盯着李民问。 李民想对儿子说冷月说他的那些话,那些叫他一想起来,就叫他寝食难安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在儿子面前说很丢脸,很没有面子。他只是希望利用春节这段时间,利用儿子对冷月施加压力,叫冷月屈服对他道歉而已。 “唉……”他又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问你妈吧……” “好吧!” 思齐拿出手机。 “我给妈妈打个电话。” 他拨通了冷月的手机。 “喂!妈妈!是我——思齐!” “哦!我知道!” “妈!我想问你呀,爸爸说他单方面遭到了变故,我想知道是怎样的变故?” “什么?变故?” 冷月不悦的声音传来:“我到底做什么了?还在儿子面前胡说八道,真是叫我无语。” “妈!大过年的,不管谁对谁错,我看还是算了。妈妈还是先跟爸爸说声对不起吧,他现在一个人正在……”思齐看了老爸一眼,又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脑,临时改成了:“一个人正在喝闷酒呢……” “哎呀,小子,怎么无中生有?还有点火上浇油呢?”李民瞪了儿子一眼说。 思齐捂着手机,笑着小声地说:“爸——这是策略!策略!在为你拉同情票哦!” “我看是他的臭毛病又恢复了,动不动就窝在酒楼里喝闷酒,年轻的时候就那样,一直忍着他,我都烦死他了!” 手机里,冷月的声音很大,很清晰。 “哼哼!什么?” 李民一把抢过思齐的手机,大声地对冷月喊道:“只有你烦吗?我也烦!”他摸着自己的胸脯,继续说:“只有你在忍着吗?我也忍了!要不比比谁忍谁更多,我这么让着你!” “你让着我什么了?” 听到李民的声音,冷月知道他在利用儿子,所以,昨晚的歉疚和惦念一下跑了个精光,以前的旧账,也一下叫她口不择言。 “不知道因为谁才保持这体面的生活!” “你说什么?” 李民大声的问。 因为这句话,刺到了李民的痛处。 “嘴巴长的歪,说话可要正一点,不要老是拿那点破遗产说事!” “是呀,有个人赚了点臭钱,觉得全世界都归他管了呢!”手机那边,传来了冷月的笑声。 “冷月——你!” 李民忽的一下站起来,他又开始捂着自己的胸脯了。 “你这是在我伤口上撒盐啊!冷月!我为你们当牛做马,到头来你这样说我,你觉得这合适吗?你觉得这人道吗?你觉得这公平吗?”李民拍着自己的胸脯,越叫声音越高:“知道你刻薄,但当着你朋友说老公的坏话还被听到,你觉得这……有天理吗?” 听到这里,思齐好像听到了一些端倪。 眼看着两个人又拉开了战幕,战火又要燃烧起来,他赶紧的从李民的手里抢过自己的手机,他对冷月说: “妈!快别这样了,快在电话里给爸爸道歉吧?妈妈道歉结束这件事吧!” “臭小子,在说什么呢?” 电话那边的冷月,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做错什么了要道歉呀?我没有错!我都要委屈死了,我不会按照你爸爸想的那样生活了!” “可是妈,大过年的,你们一定要这样吗?”思齐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是在干什么呀?我现在都不能回家了呀,妈咪!” 李民看着儿子急成那样,他走到思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回去吧,你妈等着你呢。” “不要!爸!我陪你!” “我本来就是一个孤独凄惨的人,没关系,你回去吧。”李民一头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老爸,思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他对着手机那边的冷月说:“不知道爸妈为啥这样,真叫人伤心……那样没办法了,爸爸他睡着了。” 手机那边,传来了冷月的声音:“哎呦,真是能装模作样哦,大白天的!” “妈妈!” “不说了!我头疼别说你爸了,不管他回不回来,随便吧!” 冷月啪的一声关了手机。 “不回来谁会害怕吗?反而会感谢!真是个敏感,小气,叫人累的类型哦!” 思齐看了看已经关掉的手机,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样没办法了,爸妈都不肯屈服,爸他睡着了,没办法了……” 思齐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李民的身上,走了出去。 039 宝贝长大了(第一卷) 时间不长,思齐就回到了家里。 “妈——” 刚进家门,他就扬着声音叫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坐在了冷月的身边。 “妈咪呀,你到底是怎么啦?”他那神采飞扬的眼睛带着一股深沉的,渴求的神情。“为什么做出不像样的举动让爸爸难堪生气呢?为什么让爸爸外宿不回家呀?” “什么?” 冷月板起了脸,满脸的严肃。 “喂!小子!你可不要站错队!”她不高兴的盯着思齐说: “知道什么呀,就这样批评自己的母亲?” 思齐一愣,他那黑黑的眼睛里,立刻含满了笑意。 “妈咪呀!”思齐亲昵的靠近了冷月。“我这样说呢,可都是为了妈咪好!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哇!”他含着笑容说:“本来人呢,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不知道对方的好,不知道对方是多么重要的人,等未来明白的时候就失去了意义。”他顿了顿,不自禁的轻叹一声:“我不在妈妈的身边,爸也不在妈的身边,儿子会很担心呢。” “噢?” 冷月怔了怔。 她望着儿子那张帅气的小脸,迟疑了一两秒钟,她脸上的严肃变的柔和了。 思齐呢,看着冷月没有反驳,他继续劝解着: “我爸不在家,绝不是什么翻身农奴得解放的大喜事,因为一个人的生活会很不容易的。”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换个煤气罐啊,搬个大家具什么的,哪有人替妈妈做呢?”他很贴心的把头靠在冷月的肩上,伸手去玩弄冷月衣服上的扣子。“如果说坐小船渡过太平洋的话,一个人坐船会很害怕的!还有比起一个人划桨,两个人划桨速度会更快!” 他去看冷月的眼睛。 “我小的时候,咱们家条件没现在这么好,但那时候,你们都能同心同德,现在咱家啥都有了,但我爸没了,离家出走了。” …… “妈!妈妈!妈咪!”思齐一口气的叫着:“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和我爸可是千日夫妻万日恩呐!” “什么?” 扑哧一声,冷月被思齐逗笑了。 “我妈笑咯!” “我可没笑。” “笑了,笑了,笑了。” 思齐一下子搂住了冷月的肩膀,他撒着娇说: “妈——你大人有大量,先打个电话给我爸啦,让他快点回来啦!嗯?!” “哎呦,你这个孩子呀……” 冷月轻叹一声,收住了笑容。 她若有所思的、深沉的、恳挚的望着儿子。 “你爸爸这个人呢,不适合惯着他!”冷月坦白的说:“那时候你还小,记不起来。这是他年轻时候的习惯,动不动就几天几夜的不回来。我没有错也要认错,他才装着可怜我,才回家呢。” 思齐认真的听着,然后,又认真地说: “爸爸就是那样的人,要不怎么办?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都是相互看着对方的各种模样一起生活的。再说,他的自尊心绝不会乖乖回家的。妈咪呀——” 思齐顺手拿过手机,并把手机放在冷月的手里。 “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就打一个电话呗!”他把双手举过头顶,变成一个心形。“妈咪,我爱你,爱你们吆——” “噢,儿子!” 冷月的眼眶有些发热。 “好——好!看把我儿子急的吆,百日恩千日情的,语文算数都用上了,太让人心疼了。” 她开始拨打着李民的电话号。 “我打!我打!行了吧?” 此时的李民正在呼呼大睡着,手机里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用户无法接听,请在哔声之后…… “这回不怪我吧?” 冷月把手机放在儿子的耳边。 “哎呦天呐!”思齐瞪大眼睛:“我爸这次是真的离家出走了,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冷月看了儿子一眼,看着他忧愁的小脸,感觉上,她的宝贝,是真的是长大了。 040 西餐厅里的一家人(第一卷) 晚上,又一个晚上到来了。 冷月被思齐强拉着,来到一家西餐厅。 他们先乘了一座玻璃电梯,直到了十八层,走出电梯后,他们走进大厅。 在迎宾小姐的引导下,他们选了一个靠边的座位坐下。 冷月这才发现,室内的环境高雅,光线柔和,一屋顶的小灯,闪烁的如同一天的星辰。 “哎呦,我的儿子有什么事,还带妈妈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冷月微笑着问着思齐。 “妈!我代课赚钱了,理该孝敬父母。再说,我们一家人很久没在一起聚会吃饭了。”他说。 “一家人?” 冷月疑惑的问思齐:“还有谁会来?” “爸爸!” 话音刚落,李民就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思齐招手,大声地喊道:“爸爸这里!” 看到李民,冷月对着思齐不满地问:“喂!你这是干什么?叫这个人过来干什么?” “能干啥,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儿子请客!” “哎呦,你真是……” 李民看到冷月心中暗喜,接到儿子的电话,他心里热乎乎,亮堂堂的。 面对爱妻和宝贝儿子,他心里充满阳光,但脸上却表现出一层薄薄的霜冻。特别是听到冷月的话,他瞪视着思齐,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你说要吃饭,我以为是我们爷俩,可这是什么情况?” “对不起了,爸爸!” “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呀!” 冷月满脸不高兴的盯着李民问:“你怎么来了?” “这是阎王殿啊,我不能来!”李民一开口就充满了**味。 冷月站起身说:“我不想和这个人吃饭,我走啦。” “妈——” 思齐一把拉住冷月的衣服。 “你看那边,好像有你的粉丝耶!还有,爸!那边几个老板模样的人,也好像是你酒楼里的常客哦。” 思齐对他们俩挤眼睛,又把手轻轻地往下压了压,继续小声地说: “那几个人在看着我们呢,如果爸妈这样出去,那些人会很奇怪的,不要在众人面前影响形象啦!还不坐下吗?” 冷月看着着急的儿子,无可奈何的坐下了。 “把教养和体面全体放下的话,就能看到自由了……” 她一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一边脱下那件有狐狸毛领的,黑色的鹿皮大衣。略施粉黛的她,在柔和的灯光下,忧郁中难掩雍容和高贵。 身穿深蓝色私定西装的李民,健硕、潇洒、男人气概十足,他哗的一声拉开椅子,‘砰’的蹾了一下之后,假装很不情愿的也坐下了。 思齐见父母各就各位,他也脱下那件韩版格呢的半大外套,露出白色西装和淡蓝色的衬衣。 他站在父母面前,又高、又帅、又挺、又年轻。 他面带笑容的坐在他们对面,试着用风趣而幽默的语言去调节那紧张的气氛。 “爸妈!这样表现多好,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们合手严欢,我心花怒放,我笑逐颜开,这样多好!” “哎呀,儿子,你真的觉得这种斗智斗勇,表里不一的经典游戏好看吗?” 冷月嘴角含着笑,她看着思齐。 “妈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啦,家人之间有误会更要尽快解开啦!” “误会?”冷月眉头轻蹙:“我看是有人要无端的燃起战火呢!” “你说谁燃起战火了?”李民的脸面挂不住了。“你这女人,我看你是入戏太深了!” “我入戏太深?” 冷月睁大眼睛,瞪视着他。 “看看,这不是入戏太深是什么?眼神若能杀人的话,我已经被你凌迟处死,或已经五马分尸了!” 李民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你知道自己很奇怪吗?”冷月问。 “是吗?”李民反问:“像你一样奇怪吗?” “哼哼!”冷月嗤笑:“我到目前为止观察的结果是,你——是一个超级坏人!” “超级坏人?”李民不急不恼的微笑着:“这是你对我思念的回答吗?”他问。 “你听过鉄面皮这个词吧?”冷月又问。 “听过。”李民继续微笑着:“是我的外号。”他说。 “那你有量过脸皮的厚度吗?” “爸妈——”思齐瞪着互不相让的老爸老妈叫:“我最嫡亲的爸妈哦!”他有点啼笑皆非的问:“我能申请吃顿消停饭吗?” “这我可说了不算!” 李民又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有人说,个性固执的人,就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能不能吃顿消停饭,你还是问你亲妈吧!” “干嘛问我呀!”冷月抬眼扫了李民一眼,小声的说了一句:“不知道脸皮厚是遗传还是习惯,坏家伙……干脆抓进牢房去算了。” “不不!”李民大笑着摇头,他说:“那里的人太多了,没有空位。” “咿呀,听到了呀,可我是自言自语。” 冷月嘴角含着笑,眼神是不屑一顾的。“不过刚才,拿椅子出气的感觉怎么样?是在炫耀自己的力气大吗?” “喂!冷月,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吧?”李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是110吗?你是刑警吗?你是超人吗?”他一连串的问。 “很抱歉!”冷月说:“我哦,不是擅长掩饰的类型!我这辈子,也没有学过什么表演,不像有些人,善于演戏!” “会演戏的人是你吧?”李民反唇相讥。 “我看你们俩呀,实在太像鸳鸯夫妻了,都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呢!”思齐站起身,熟练的布置着餐桌上的餐具。“如果你们走进死胡同,我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凉拌呗!” 李民边说边拿出手机,他利用手机的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型,顺便观察了一下这周围的动静,看看是不是真的像思齐所说的那样,已经成了别人的笑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高富帅!”冷月开口了,而且带着满脸的嘲笑。“你的脸也不是看一眼就有印象的类型,所以,不用担心!” “这女人!” 李民瞪视着冷月,收起了手机。 “早知道你在这里,我绝不会来!”他嘴硬地说。 “我也是!” “爸妈!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个,还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哪里相似?我们改还不行吗?”两个人一口同声。 扑哧一声,思齐笑了。 “老爸老妈呀!难道你们是商量好的吗?”他问,“要不怎么两个人一模一样?又不是钢琴和小提琴二重奏,都很不正常呢!你们这是在西餐厅做广告耶,那边的人可总是奇怪的看着这里呢。” 李民和冷月看了那边一眼,又同时说:“思齐!你等着!” 041 夫妻反目(第一卷) “呵呵……回忆算什么,生活就是回忆呀!每天同样的日子,都有不同的意义。” 思齐迅速的伸了一下舌头,对冷月和李民做了一个鬼脸,接着,他转头大声的唤着: “服务生!干啥呢?不点菜吗?!” 侍者过来了,他热情的向他们推荐了这里的招牌牛排,而冷月,只是点了咖哩鸡饭和咖啡。 “妈!你在帮我省钱吗?今天是儿子请客,我说了算!三份牛排和法国红酒!” “哎呦,臭小子,个没长,脾气见长哦!”冷月宠爱的看了儿子一眼。 “妈,这世上唯一最长久的爱,就是父母对子女付出的爱,现在呢,儿子长大了,是该慢慢偿还的时候了。” “好感动哦,我的儿子!”冷月说着,眼圈微红。“就听你的,牛排和红酒吧。”她对思齐点头。 侍者下去了。 “这气氛多温馨!” 李思齐望着父母,笑得真挚而诚恳。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家人是什么呢?”他开始游说父母了:“在一起又笑又闹又谈话,才是家人!如果有意见有分歧还会吵架,然后再一起笑,才是家人!聚在一起又笑又吵那才是生活哩!” 见李民和冷月都没有反驳,思齐又沉思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笑着对李民和冷月说: “家庭会议就是在一起要各自发表意见,面对面的在一起谈谈心,这不是很好吗!” 正说着,牛排就上桌了。 三个人开始拿着刀在切着牛排,冷月一边切一边问着思齐: “我帅气的儿子,妈妈问你哦,在大学里,有没有看对眼的女孩呢?” “才刚刚到校小半年的时间,哪有那么快看对眼的呀,妈咪!” “没想到我儿子还是一个古典的男孩呢。”冷月笑着说:“现代人谈恋爱的速度哇,可是莎士比亚时代的一千倍!就算朱丽叶和罗密欧恋爱一辈子,搁到现在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 “哎呦,不愧是酸文假醋的文人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李民把一块牛排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驳斥着冷月的话:“爱管的闲事还真多,孩子大了自己会看着办的!” “什么?” 冷月瞪了李民一眼。 “要说管孩子的闲事,谁能比得过……你那过世的妈妈呢?” “冷月!” 听她提到过世的母亲,李民切了一半的牛排,停下了。 “我妈管你闲事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听过?还有,我妈管你什么闲事了,你居然这么说?” 冷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说: “时间啊,真的是个好东西,它特别的有魔力。好多事情你说它过不去吧,其实它就是个时间问题,但凡时间过去了,什么也都过去了。” 听到这话,李民怔了片刻,接着,他就爆发性的大笑起来 “我说你们女人啊,怎么这么爱翻旧账呢?八百年的事了,干嘛老是翻?这些年一直委屈了吗?我妈和我,让你吃了什么亏吗?” “随便的八卦一下,难道不行吗?”冷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随后放大声音,嗤笑着说:“我懂了!什么叫幸运的女人,我今天终于知道了……” “你呀,一直在后悔当初嫁我是不是?” 李民侧身望着冷月,他举起酒杯,咕咚一口喝了小半杯,他感觉自己似乎醉意朦胧。 “虽然当年我妈说谎骗了你,隐瞒了我那该死的……一个月的闪婚史!但反过来想一想,现代人维持感情的方式,并不一定用忠诚而是用谎言……”李民心烦意乱,但却振振有词:“所以,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有一个人还愿意去骗你,奉献一辈子的忠诚去骗你!而不是逼的那个人懒得去骗你!” “哎呦,母子诈骗集团还好意思振振有词!”冷月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红酒。“我都替你们羞愧的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母子诈骗集团?” 李民的眼睛又开始发直了。 “爸妈!别这样,小心伤了自己!”思齐又紧张的站了起来,他拉了拉冷月的衣袖,他又去拉李民的手。“有仇儿子给你们递刀!”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开战,思齐风趣的劝解着: “妈别说了,陈年往事就叫它过去吧!嗯?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哇!哎呦……怎么连爸爸也这样?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一家人在一起又吵、又闹、又谈话才是家人呀!有意见有分歧彼此吵架也是正常的家人!最重要的是,吵架过后再一起笑一笑,才是最好的家人呢!所以,爸妈,笑一笑和好吧!嗯?!” 思齐把冷月的手和李民的手强抓着,合在一起,然后,他又开口说: “对于我们人生来说,其实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最平常的东西,我们没有那些东西是生存不下去的。虽然家人和朋友都是以最平常的样子在我们身边,但那些比世上任何东西都珍贵!所以,爸妈,请和我一起分享,珍惜这些宝贵的东西吧!” “儿子你这些话,该对你妈妈一个人讲。”李民抬眼看看思齐,眼神真挚而正经:“你早和她讲,她早就痊愈了!” “是吗?” 思齐歪歪头,笑了起来:“这么说,是我的业务出了问题?” 冷月抽出自己的手,对思齐说: “傻儿子,不是你的业务出了问题,而是你的单纯出了问题。我的儿子呀,天真的如同当年的我呢!”冷月又灌了一口红酒。 “闭嘴吧,你这个女人!” 李民把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 “你才闭嘴,你这个吃了火箭筒,大喊大叫的男人!” 冷月也啪的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我用我的嘴在说话,你凭什么让我闭嘴?我有言论的自由!我有把想说出来的话说出来的自由!你这个没教养的男人,你才给我小声点!” “什么?没教养?你刚才跟我说没教养吗?”李民的脸凑近冷月的脸,他盯着她的眼睛问。 “是!没教养!我说了!怎样?” 冷月转过脸去,闭了一下眼睛。 她把手放在狂跳的心脏上,摇了摇头。 摇头间,她感觉到脑后的发髻有些松了,她生气的一下把发髻拉开,她捋了捋头发,干脆让头发散开来、 看着冷月披头散发的样子,李民忽然的笑了。 “呀,呀,这假惺惺的女人,真是为了装那不适合的高雅,作秀啊!作秀!” “什么?作秀?” 这句话激怒了冷月,她忽然间满脸绯红,一直红到了发髻。同时,那对大大的眼睛也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的漆黑。接着,她的眼睛里便燃起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 “你……你要干什么?” 这熟悉的目光使李民大为惊慌。 他后悔自己刚才过分的言辞,他又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什么,自己也没听清楚。 只见冷月把桌子上瓶子里剩下的酒都到在了杯子里,然后,她站起身,把满满的一杯酒‘哗’的一下,都泼在李民的头上脸上。 “你——” 李民的脸色变了。 “你是流氓吗?”他愤怒的问。 “如果我是流氓的话,那你就是**三合会的!”她也愤怒的说。 “老爸!” 思齐慌忙的拿起桌上的纸巾,去擦李民脸上的酒液。 “大坏蛋!我让你清醒清醒!” 冷月站起身,拿起大衣,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妈——妈——” 思齐站起身,转向了冷月。 在追冷月之前,他犹豫了一下,他看着李民,他说: “爸爸你——对妈妈的爱,不是一直都抱着死缠烂打,永不放弃的套路吗?今天,我算是领教了……领教了你这霸道总裁的爱!我不管了!你爱回不回家!我以为这样掺和,还不如先不管,算了!” 他穿上外衣,一溜烟的去追冷月了。 “什么?就这样走了……都走了?还真的走了……” 李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对自己的目前的处境只保持着模糊的烦恼,他拼命找寻烦恼的原因却找不到。 “服务生——再给我拿一瓶红酒来!” 红酒马上就拿来了,他给自己到了满满的一杯,他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然后,像闪电一样的记忆迅速的从他心头掠过,同时,唤醒了他十分尖锐而猛烈的痛苦。 在这段独居的日子里,他有多少话压在心头,想对他的爱妻说……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变成了对彼此的伤害之词。 天呐,我这次完了!真的完了! 本想利用儿子找回一局,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儿子都讨厌我了。 冷月呢,她一定会对我毫不留情,一定叫我死一边去,然后跟她完全隔绝。 我呢,只落得向她的影子告罪,向她留在空气里的芳香告罪! 苦哇苦!我的命好苦哇! 我现在要忏悔,可已经没了听众,谁会愿意听? 李民想痛哭一场,但感觉那样太像个孩子了,他不愿意那样做,也做不来。 他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直到把一瓶酒喝完,接下来,他就趴在了餐桌上了……只是听着西餐厅里的那忧伤而动人的歌声阵阵传来。 感觉像是永恒的瞬间在结束着, 一个一个渐渐的到尽头了,都去哪了,那些岁月? 在猛烈的寒风中确实走了很远,再过之后,会被忘了吗? 没有解答的路,我独自一路走来, 郁郁葱葱,鸟儿歌唱,那样的日子,时间逝去, 谢谢和我擦肩而过的时间, 美好回忆中我笑着面对,如果我还剩下时间, 还把这孤独的酒杯慢慢的斟满。 如果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把这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042 春来了(第一卷) 春天渐渐的来临了。 冬天的严寒已经消除,雪已融化,刺骨的寒风也缓和了。山上树丛中以长出了新绿,而且一天比一天新鲜。 桃树和杏树竞相开放着,树枝上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这些小花密密的绽放在枝头,散布着芳香的气息。 这些气息仿佛告诉人们,迷人的春天到了,希望之神会赐给人们快乐和幸福。 春天的阳光,很温暖;春天的天空,很蓝。 在这天高气爽的春天里,憋了一冬的人们是再也呆不住了,他们三五成群的蜂拥到南山风景区,呼吸着山上新鲜的空气,呼吸着花香、草香、大自然泥土的纯香。 这是个星期天。 这一天,远山早早的就起来了。 晨起后的他,按照以往的惯例刷牙、刮胡子、淋浴、换一套干净舒适有品味的衣服,然后是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餐很简单,两片烤面包,一个煎蛋,一片火腿,外加一瓶果酱和一杯牛奶。 “怎么只准备我一个人的早餐呢?你不吃吗?” 远山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夫人,问她。 “哦……” 袁夫人轻叹了一声说:“昨天一过秤,结果又涨秤了!春节足足胖了有四五斤!” 她放下手里的活,在餐桌前坐下,坐在远山的对面。 “都是这帮孩子们闹的……每天除了吃,就是吃,还吃什么?以后早餐就不吃了,减肥!” 她像是跟谁赌气似的扭了扭身子,用两只手敲了敲小腹,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唉唉,每天都这样虚无的度过……” “哎呦,你们女人真是的……” 远山又看了夫人一眼,的确,她确实比以前更显富态,特别是穿了那身银白色的家居服之后。 看到夫人,不知怎的,忽然又想到冷月。 想到冷月那纤细而又不失丰满的身材,想到她那亮白的像绸缎般细腻的皮肤,想到她那娇美而年轻的容颜,特别想到那双盯着他看的大眼睛。 如果坐在他身旁的是冷月,而不是他现在的夫人,那是一种什么情景? “不去爬山吗?”夫人问他。 “嗯?” 远山一惊,像是被夫人看到了心事一样,他的脸忽然的红了。 他迅速的吃完最后一口,急急的喝了一大口水,漱了口之后,嗓子又干咳了几声。 “怎么啦?嗓子不舒服?” “不不不!没什么!” 他急匆匆的穿鞋,拿了车钥匙。 临走之前,他像是有些歉意的对夫人说: “不吃早餐怎么能减肥呢?不吃晚餐减肥效果才更好!再有,不要老是呆在家里,也要出去找朋友逛逛街,适当的运动运动。” 远山走了,而夫人却愣在那里。 “今天他是怎么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吗?怎么态度这么温柔?还这么关心人呢?” 她向窗外望了望,窗外阳光灿烂。 她的心里顿时敞亮起来,她感到有一种不知道对什么人的感激之情,她想唱一首歌,那首她和远山年轻时唱的歌。 043 春花浪漫时(第一卷) 远山熟练的驾驶着他的凯迪拉克,来到山脚下停车场的时候,太阳以高高的升起来了。 当他锁好车门,向山上走去,最终来到蘑菇亭的时候,太阳已经越升越高了。 虽然新春的太阳并不十分的火热,可一片晴光却增加了他心中与身上的热力。 他开始像模像样的去做那些大家都在做的运动。 他做的很认真,很敬业,决不想分心,可心不随人愿,随着腿部的按摩拍打,上次在这和冷月最后一次深谈的情景,就一下闪现在他的眼前……好像冷月还站在那里,对着他谈天说地,谈笑风生。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使他的手变得机械起来……不知不觉中,拍打了很久很久……直到腿部出现了痛感,才叫他住手。 他站起身,在心里轻叹一声: “我是怎么啦?为什么一直想起她?”他问着自己:“难道我也是那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人吗?” 他摇了摇头,对自己不满的苦笑着。 他转身离开蘑菇亭,慢慢的向山下走去。可当他刚走出一小段路之后,冷月却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天呐!” 他在心里轻呼一声,又重重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吗?还是过度的思念而产生了幻觉呢? 他不晓得这暗沉的思绪在他脑海里浮游了多久,蓦然间,一声“袁市长”打破这沉寂,使他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他定睛望去,心情一宽。 原来是身后走过来几位在大学里教书的,而又常常爱运动的女老师。 她们每个人都笑容可掬,都口齿伶俐。她们向他问好,向他殷勤地问候着。 听着她们的问候,看着她们崇拜的眼神,远山知道,自己一深搭话,就可能被她们绊住,然后就是结伴同行,再然后就是听她们一连串的,没完没了的各种问题。 他今天没这个心情,他捉不住她们的音浪,更盛不下她们的各种问题。 他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然后很温和的对她们说:“你们先走吧,我还要运动一下。” 几个女老师对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说了声:“拜拜!”就走掉了。 远山目送着她们的背影,他推了推墨镜,又揉了一下眼睛,他的心脏又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 没错,刚刚视线中的冷月,正站在不远处的杏花丛中,对着杏花在拍照。 一条白色的牛仔裤,裹着她修长的双腿,一件白色的小风衣,显得她的身材分外的娇柔。一顶白色的太阳帽下,是一头松散的长发和一张面似桃花的美颜。 又是一身纯白的亮色,除了脖子上挂着的黑色单反以外,浑身没有其他的饰物。 “行人立马意迟迟, 深心未忍轻分付, 回头一笑,花间归去, 只恐被花知。” 远山喃喃低吟,向前走了几步。 他瞪视着满树盛开的粉白色杏花,瞪视着冷月。 仿佛冷月不是冷月,而是从杏树枝上飘下来的,一朵清丽的、冷艳的、化作人形的花仙子。 “盘花易绾,不言憔悴,脉脉乱如丝……”冷月瞟了一眼呆住的远山,在心里吟诵着这些句子:“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纷飞两处,一场离恨,合计再相随。” 她做了两下深呼吸,使自己纷乱的内心平静下来。 她站在他面前,浅笑盈盈的望着他,并抬起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嗨!远山同学!好久不见了呀……在看什么?那么入神的你,在看什么呢?” “在……在看……” 远山诺诺地回答,努力的想微笑,但他自己都觉得,那微笑既不自然,又很僵硬。 “有没有觉得,我很面熟?” 冷月再笑了一下,这样问他。 “不不……很……很面生!” 远山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的一句话。” “哦?” 冷月疑惑的看着他。 那雾蒙蒙的大眼睛就像暗夜里的天空。 “我很抱歉!冷月!” 面对着冷月,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抱歉?”她重复着问:“抱歉的理由是什么呢?”她望着他的眼神是怪异的。 “因为……” 远山望了一眼天空,他的心跳依然很快。 他收回目光,凝视着她,眼睛里的光彩在流转。 “因为‘面生’的你,今天大有一种‘佳人初试薄罗裳’的陌生感。” 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语调。 “因为‘面生’的你,还骗了我的眼,害我误以为是花仙子下凡人间。” 他终于平静下来。 “因为‘面生’的你,害我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害我这个无神论者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念!”他似乎玩笑着,轻描淡写的说着。 “出现幻觉?” 她瞪着他,眼睛乌黑而闪亮。 “嗯……幻觉……” 他的声音有些轻颤。 好一会儿,他们两个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看着他火灼般的眼神,冷月的脸颊渐渐地涨红了……她明白他出现‘幻觉’背后的含义,她也知道他等不及要开始他们的恋情了。 她好高兴,好喜欢。 幸福好像挤进了她心底……但随着心脏快速的跳动,她又好怕,好想逃开。 她站在他面前,她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又变白了。 “对不起……我……我得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句不想说的话,然后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快速走掉了。 远山站在那里,注视着冷月的背影,第一次,他意识到,如果他不趁此抓住她,他们这一生都可能会成为擦肩而过的缘分了。 他闭了闭眼睛,心里疯狂的想要喊住她,像个男子汉那样的大声喊住她!但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缘起,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冷月。 缘落,他看见冷月在人群中。 他不知道,冷月还有多少精彩等着他去挖掘,但他很清楚,如果不及时挖掘这块宝藏,她可能会随时的跑掉。因为在冷月这张脸上,他看到了除了他心目中的漂亮,聪明,浪漫以外,还看到了她的敏锐,矜持和自负。 一直走……一直走……他脚步茫然,内心茫然。 但,当他来到运动场,他的两条腿却再也不肯听他的话。 一种明知不妥,但却很想试试的大胆与迷惑紧紧地捉住了他的心。他要在这等冷月,等着她运动完回来。 044 幽静的小路(第一卷) 他坐在一个离公路最近的运动器材上,双手机械的做着伸举运动,心里乱乱的。 过了很久,冷月终于从山上运动回来了,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当冷月走到这里看到远山,特别是看到他从运动器材上站起来,迎向她,她的心“咚”的一下就跳到了喉咙口。 原来他没走,他在等她! 终于——在等她! “回来了?” 远山问她。 “嗯!” 她莫名其妙的扭捏起来。 “你——累吗?”他再问。 “嗯!” 她又哼着,心里好慌好乱。 怎么啦?自己今天只会哼哼了?这可不是她一贯的“坦荡荡”的个性耶! “你——热吗?”他忽然冒出一句很怪的话。 “热?” 冷月不解的问着他。 但立刻,她真的觉得热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还真的有些湿湿的。 “是的,有一些热。”她说。 “我知道有一条下山的小路,那人很少,又有树荫,很凉爽!你愿不愿陪我走一走?” 冷月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她只是像被他催眠了一般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离开公路,向左一拐,走向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 那确实是一条避静的,没人走的小路,但绝没有远山形容的那么富有诗意。 小路的周围像中午的沙漠一样,干燥空旷和孤寂;又像一个残缺的到了暮年的老人一样,若有若无。 尽管远远的确实还有些树木,但看起来都很瘦瘠,绝没有什么很好的树荫,更无动人之景。 冷月跟在远山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第一次她觉得和他的距离这样近,而周围又这样静,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她看着身边的远山,那个高大冷峻、相貌堂堂的远山;想着远山,那个大名顶顶、呼风唤雨的远山;她的内心忽然的有些退缩。 以远山的名望和实力,他会真心的爱一个女人吗?她咬咬嘴唇,忽然有些生气,生自己的气。 她想返回去,想逃开,但她竟然发现,内心深处的那个——渺小、憔悴、孤独的另一个自己,是多么渴望永远跟在他的身后,像个影子一样,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此时的远山也在心里想着冷月。 想着美丽的如同仙女般的冷月;想着比自己小很多又事业有成的冷月;想着一直洒脱幽默而现在却默默无语跟在他身后的冷月。 想着……想着……想到了自己的年龄与家室,他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顿时被不安和惶惑所代替。 他停下脚步,和冷月并排行走。 他们挨的很近,冷月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望着冷月,很温存的注视着她。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哈,”他顿了顿,沉吟了片刻说:“你对人与人年龄的差距,是怎么看呢?”远山终于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冷月在远山温存的注视下,内心慢慢的暖了起来。 当她听到他提到年龄,又提到差距,她怔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远山会如此介意自己的年龄。 立刻,她的脑筋转了过来,她想了片刻,朗朗的开了口: “你所说的年龄差距,是男人对男人,女人对女人,还是男人对女人,女人对男人呢?” 远山被她的这几句问,绕的有点晕。 “你在说绕口令吗?”他问。 “当然不是!在‘审讯证人’之前,我总要把问题弄弄清楚哇”冷月一脸的无辜相。 “审讯?”远山哭笑不得的问:“你当这是法庭啊?” 冷月却又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她说: “人生就像一个大大的法庭,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演得好的人,成了法官。把人生演砸的人,就成了罪犯。特别是婚姻!看过【围城】吧?城外的人想进去,而城里的人想出来。在我看来,婚姻何尝不是一座华丽的监牢,它锁住了青春,锁住了爱,又锁住了自由。它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锁在一起,然后每天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奔忙。特别是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堂而皇之的成了那把锁的主人。你的一生,是否出这个门,都要为他考虑。” 远山没有插话,一直在静静的听着,在品味着冷月的话。 冷月顿了一下,见远山没有反应便问他:“你在听吗?” “当然,我不但在听,而且还在想。” “想什么?” “当然是想你的长篇发言呐。” “噢?”冷月沉吟了一下,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又在想,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问题哩。” “嗯?” 噗嗤一声,远山笑了。 “小坏蛋!”他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接着,又大声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关于年龄差距的问题。” “那你也没说到底谁和谁的差距呀!” “当然是男人和女人哦,因为这个世界就这两种人。” “男人和女人嘛……” 冷月想了一下说到:“听说过一句俗语吗?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 “噢,还有这种说法?” 远山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男人八十可以娶十八岁的小姐,那叫老夫少妻。”冷月说:“而女人八十找十八的小伙,那就叫变态。” 噗的一声,远山又笑了。 他感觉像是被冷月摆了一道,但这一道,叫他听着心里很舒服。 045 手上的激情(第一卷) “那么,”远山问:“我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子呢?” “你——”冷月望着他,带着温柔的微笑,脱口而出的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她说:“你在我心中就是如此。” “哦!” 远山怔了怔,又呆了呆,又不自禁的吐出一口长气。 “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他微微的笑着:“这评价太高了!”他说。 “那么,我呢?” 冷月问,面颊红艳艳的,说不出的好看。 “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呢?” “你在我心里……” 远山又怔了怔,凝视她。 “山花烂漫时,你我相见。”他话锋一转,问:“你,喜欢杏花?刚才看到你在拍照。” “当然。”冷月一笑,反问:“怎么,你不喜欢?” 远山沉吟了片刻。 “这许多年来,我几乎忘了它的味道了……”他说,一语双关。 “事实上,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 冷月顿了一下,望着全神贯注的远山,内心暖意融融的。 “不仅仅是杏花……”她柔声的说:“包括很多种花。还有石头,小溪,瀑布,森林和野草!甚至日生日落,我都喜欢!特别是大海……记得小时候,父母常常带我去海边,面对海浪汹涌澎湃,一望无际,你会觉得自己非常的渺小。” 她雾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前方,充满了感动的情绪。 “那种感觉真好……” 冷月微笑着,她的脸上发光,眼睛明亮,声音里也充满了某种热情。 他顺着她眼光望去,内心温暖而感动。 “很久以来,我都没听到有人和我这么谈话了……”他似乎非常感慨:“和你聊天,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他说。 “是吗?” 她也看他,边说边走着。 这时来到一个大坡的地方。 坡不但有些陡,还有像梯田似的坎,坡的一侧还临着一条大沟。 远山先下了第一个坎,然后转过身把手递到冷月的面前,他柔声地说: “下来把,没事。” 看着一直犹豫不决的冷月,他又加了一句:“来,抓住我的手,你会很安全。” 冷月在心里笑了,为了他后加的那句话。 他是多么小心翼翼,多么怕犯了她的忌讳。但是,他依然是那个充满优越感,有大家风范的远山哦。 冷月伸出了手,把手交到远山的手中。 当俩只手握在一起的一瞬间,冷月意识到,不——应该说,从来还没有,见过一双能这样传达感情的,含义无穷的,激情充沛的手了。 冷月觉得,那只男性的,非常有力的大手,握得她从手上痛到心上,然而这种痛是满足的。 这时侯,那好久以来积压在她心头的,那些忧郁的情绪,好像忽然之间都化开了,并化成美丽快乐的火花。 当她从远山的脸上也看到了同一种快乐时,她躲开了他的注视,她的脸红了……像初恋的小女生那样,脸红红的,心脏也怦怦的跳个不停。 远山呢,他紧握住冷月的手,看着他心中的女神,他心里满满的如饥似渴的感觉,顷刻间得到了释放……就像过去由于心脏和神经的收缩,而紧缩了的血液,这时候突然流畅起来了一样。 过了好多个沟坎,远山也一直拉着冷月的手没有放开。道路开始平坦了,冷月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些像梯田一样的沟坎,是你带领大家农业学大寨时修的吗?”她盯着满脸笑意的远山问。 “啊?” 远山被问住了。 面对这张像孩子一样调皮的笑脸,他又呆住了。 “难道你知道未来的今天,要和一位女士路过此地,而山坡太陡,所以命人修了像梯田一样的坎,对吗?” 听了这样的话,远山带着种崭新的新奇和惊讶,他研究性的看着冷月。 他想不明白,她的思维,她的这些古怪精灵的语言,怎么能那么顺畅的从她的口中流淌出来。 看着这样的远山,冷月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说: “你这样傻傻的表情,当心被人绑票哦!特别是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荒无人烟,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就你这身价,要你个几百上千的。” 听到这,远山终于说话了,他瞪大眼睛说: “几百上千?难道,我就值那么点钱吗?” “我还没有说完耶,几百上千的后面要加个万字!” 冷月笑嘻嘻望着他。“要连起来念吆。” “那咱们还是快走吧!” 远山噗嗤一笑,拉了她一把说:“不过——我看你更有被绑票的可能呢!” “我?怎么可能?” 冷月依然是一副小女生,不谙世事的样子。 “劫色?人老珠黄!劫财?兜比脸还干净呢!绑我干嘛?” “那可不一定哦……” 远山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然后哈哈大笑: “很可能绑匪和我一样带了有色眼镜,或者绑匪和我一样长了双慧眼,再或者绑匪和我一样是英雄所见略同。” “是吗?” 她也笑着望他。 “再或者绑匪曾经做过市长,再再或者他的名字也曾经叫过远山。” 冷月补充完这两个或者之后,他们两个都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山下的停车场。 远山坚持开车送她,而冷月坚持不肯,说要运动着回去,他们只好在此告别,依依不舍的各回各家。 046 多思的夜(第一卷) 夜晚悄悄的来临了。 这是一个叫冷月感到人生幸福和多思的夜晚。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它像一张柔软的大网,仿佛把一切都罩在里面,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冷月没有开灯。 她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满天又密又亮的星斗,静静的想着心事。 想到她突然离世的父母,想到她无奈的婚姻,想到一直在奋斗挣扎的事业,她顿感心酸和苦涩。但想到远山,想到那个她生命中奇迹般出现的男人,她又是那样受到感动。 想到自己危难中远山对她伸出的援手,想到远山对她的欣赏,喜欢和爱,想到远山那双充满激情又温暖的大手,她的心中便辗过一股热浪。 她望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她凝视它很久很久……那一闪一闪的星光,就像一颗跳动的心,一颗她喜欢远山的心。而这颗星星将是她一生的见证,它用那一闪一闪的光芒,分享了她的心酸与快乐。 于是,她吻了自己的手,又用手指弹送,给了那颗星星一个飞吻。 这之后,她忽然记起在她的抽屉里,就有一个旧日的镶着亮片的星星,像极了天上那颗星。 她忙打开灯去寻找。 当她终于找到时,她把它放在手心,用双唇吻了一下,然后贴在脸上,就像一个久别重见的亲人。 她经历过漫长的三十八年的人生,但她的生命里却缺乏温暖和爱情。 十八年的婚姻,叫她更多体会的是无奈加麻木。但这次她所感到的,全身心悸动的情绪,这种如痴如醉的快乐,这种内心深处的激动,她相信——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爱情!传说中的爱情—— 带着这样悸动的情绪,她脱下衣服,走进浴室。 她打开淋浴的喷头,让那热热的水柱冲击着她的四肢,在暖暖的流过她的全身。 她的心在欢腾,她的意识在飞跃,她笑了。 接着,她唱起歌来,唱那首英文歌《你照亮我的生命》。 淋浴的水流哗啦啦的响着,她的歌声飘在水声里。她没有听到汽车的喇叭声,也没有听到开大门的声音,更没有听到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只是,忽然间,浴室的门被打开了!接着,那为了防止水雾的玻璃门也一下子被拉开了! “天呐!” 冷月惊呼一声。 她像条件反射一样的顺手抓住一块大的浴巾,往自己身上一盖,她张大了眼睛。 她像瞪视一个陌生的闯入者那样,瞪视着眼前的那个男人——她的丈夫李民。 多日不见的他,憔悴,阴沉,酒气熏人。 他靠在门框上,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的在盯着她看。 “你过得……好像很开心喔!” 他的声音里,带着酒气和嘲弄。 “你……喝酒了?” 惊魂未定的冷月,随口呐呐的问他,所有的兴致与情绪都飞走了。 “如果不喝酒,我……怎么敢回来?” 李民的身子晃了一下,眼前出现了好几个冷月。 “离家出走的你,不是发誓不回来吗?而且,听说你不是戒酒了吗?” “为你破戒……” 李民口齿不清,含糊的喃喃低语:“上帝派我来拯救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美丽的爱妻在水雾中晃来晃去,一阵骚乱的思潮在李民心中涌起。 他摇摇头,想把那些骚乱的思潮压下去,但,那些不靠谱的思潮像山谷里的水汽似的,反而一直从心底浮起来……浮起来…… 冷月看着半醉的、阴沉的、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的李民,她浑身肌肉僵硬,而内心充满了惊悸。 她停止了淋浴,关上了水龙头。 她用块干毛巾擦干自己,然后用干毛巾抱住头发,再穿上了淡蓝色的浴袍。 这些动作似乎刺激和惊醒了李民,浴火在他眼中燃烧。 “别——别穿!别穿呀!” 他喊着,忽然踉跄的扑过来。 他像是中了魔似的一把抱住她。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疯狂的游动,他的唇,那灼热的,满嘴酒气的唇,也一下堵住了她的嘴。 他吻她,带着强大的热力吻她,带着疯狂吻她。 而冷月,完全被他猛烈的袭击吓傻了,她喉咙中只发出呜呜的声响,她的手和脚也在徒劳的挣扎。 “宝贝……老公……好想你哦!” 冷月浑身一震,大眼睛里滚出了泪珠,一滴又一滴,疯狂的沿着眼角滚落…… 随后,李民抱起冷月,他声音温柔,喉咙沙哑: “咱们回屋……回屋!”他脚步不稳,神智混乱,他抱着她踉踉跄跄的走向卧房。 这时候的冷月,终于反应过来了,于是,她张开嘴,对着那抱着她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啊!” 李民惊叫一声,一下放开了冷月。 冷月瞪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被咬过多少次了,计算过吗?” “什么?” 李民轻抚着自己被咬过的胳膊,悄悄的抬起眼睛,偷偷的从睫毛缝里凝视她。 “虽然没数过,但大概还记得……”他斜睨着她,然后笑嘻嘻的说:“有三十次左右吧。” “啪”的一声,李民的脸上又挨了个清脆的耳光。 “三十一次!”冷月苍白着脸叫:“记住!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天呐冷月!” 李民被冷月打醒了。 “你怎么还越来越暴力了呢?”他捂着脸问:“怎么如此践踏……你老公的尊严呢?”他大声的嚷:“你公平一点好不好?” “混蛋——还想被打吗?”冷月满脸通红,破口大骂了:“像你这种蚂蚁,没有人愿意践踏的!但是今天,你却践踏了我——而且是毫无罪恶感的践踏!你这个坏家伙!连狗屎都不如的、全天下最没教养的货!我警告你,你这个最低俗的人类,如果你再敢胡来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法院,去办理离婚手续!” 冷月说完,她跑回浴室,穿上了拖鞋。 “离婚?” 李民站在那,呆呆的发愣……酒,完全的醒了。 他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手臂上的咬痕,脑子里的记忆,也闪电般的回来了。 “李民——” 冷月走出浴室。 她死死地瞪着站那发傻的他,愤怒地说: “你是我见过的最垃圾!最混蛋!最不要脸的男人!看见你,我终于相信基因确实会突变的,而且会越变越烂!” 她再也不看李民一眼,快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冷月!”李民哑声的喊:“我也要告诉你——下次,就算你光着身子追我两公里,我要是回一次头,我……我就是流氓——” 他咬咬牙,那被羞辱的自尊心,就像打翻的一盆烧熔的铁浆,烫的他每一个细胞都痛楚起来。 047 默默无语(第一卷) 此时的远山,正坐在书房里,他一直在沉思。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认真的分析自己的感情。 若干年来,特别是他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之后,他接触过许多出色的女人。这些女人想方设法的接近他,追求他,喜欢他,崇拜他。 在这一点上,他知道自己特别有魅力。 他知道,除了他出众的仪表,潇洒的风度之外,他想这些女人更是看重他手中的权力。 在这些诱惑面前,他从不认为自己“心如止水”。或者,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心如止水”的男人。 他和她们偶尔的周旋,逢场作戏,但他自认从没动过真情。因为在她们身上,总觉得缺少一些东西,一些可以燃起火花的东西。 她们无法使他激情澎湃,无法使他燃烧。 或者,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寻觅觅,寻找一个能点燃起他激情的,可以使他“燃烧”的,又可以倾心交谈的红颜知己;再或者,他的灵魂早已麻木,只剩下一个躯壳,对这些世俗的女人早已失去了兴趣。 可是现在,就是现在,冷月出现了。 面对冷月,大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他想着冷月的聪明、孤傲、飘逸和幽默。 想着第一次见到冷月,她面色苍白,就那样倒在他的怀里……现在,他的怀里似乎依然留有她的体温和体香。 想着第一次被她那双忧郁的大眼睛所吸引,她的脸庞,谈吐,风度,仪态就一直在他眼前打转。 今天,他牵了她的手。 现在还感觉到那细腻的皮肤,长长的手指,软软的,凉凉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小手凉凉的,穿的太少了吗? 为什么我那么想拉住她的手?想一直拉着她,把她的手焐热?还莫名其妙的想把自己的体温分一些给她?是因为她一直在吸引我?因为她眼神中的忧伤和失意吗? 这样胡乱的想着,发现自己的思绪凌乱,有的想法还很荒谬,他不禁失笑。 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难道我对她认了真?爱上了她?” 想到这,他惊跳了一下,跌回到椅子里。 我到底算什么?!我能给她什么?! 他站起身,开始在书房里踱着步子…… 他边踱步边把十根手指插进头发里,他的思绪烦乱,越想越惶惑,越来越惭愧,心里也越来越混沌不清了。 天开始蒙蒙的亮了起来,楼上楼下都有了动静。 他的夫人和昨日住在这里的外孙威威,外孙女雯雯也已经起来了。 两个孩子娇嫩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她们祖孙三人有问有答。 “姥姥,怎么没见姥爷呀?” “你姥爷呀,大概早起出去了吧。” 提前睡下夫人,竟不知道一夜未归的远山。 “你们俩昨天的作业到底做完了没有哇?” “姥姥,”威威抢先回答:“姥姥你都不知道,幼儿园老师到底有多坏,留了多少作业,那些作业都好难好难……真的好难哦。” “难啊?那不怕呀,去问你姥爷呀!你姥爷年轻的时候,可是做过学校的校长呢。” “真的吗?” 威威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他拉着姥姥的手撒着娇说:“姥姥,快去找我姥爷来,让他去告诉老师,叫他少留点作业嘛。” 听到这,远山是再也呆不住了。 他立刻打开书房门,一步就跨了出来。 他一出现,把两个孩子和夫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起的这么早啊,还躲在这里吓人!”袁夫人用手抚着自己的胸脯说。 “哦,我一直起的早,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孩子见姥爷出来,马上跑了过去,一人拉着远山一只手,缠着他要去幼儿园。 远山好说歹说的才把两个小家伙安抚住。 他匆匆的吃了早餐,开车一路狂奔,又去了风景区,赶到了蘑菇亭。 他希望见到冷月能和她好好的谈谈。 在蘑菇亭,他又重复了以前在此锻炼的科目,一项一项的在运动着。 他看上去很休闲很放松,可事实上,他的内心非常的紧张。 终于,冷月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但今天的冷月,看上去和昨天很是不同。她换掉了昨天的亮色,穿了一件灰色镶有细毛的洋装,她神情落寞,像个忧愁的小妇人。 远山在没见冷月之前,心里盘算好了要和她说的话,但现在他和她近在咫尺,可不知何故,整个心脏都在擂鼓似的跳动,提前想好的话,也一下忘了个精光。 他盯着她看,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带有病态,眼睛有些浮肿,眼睛周围有着淡淡的黑色。 难道,她生病了?或者也是一夜没睡吗? 看到这样的冷月,他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认识近一年,接触多次,冷月,冷月,冷月……他在心里低唤着,那个能透视人心的,他心目中聪明的小女人。我要怎样说,你才不会误解我,才能明白我的心意。说我昨天牵了你的手,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说我喜欢你,爱上了你,但我却给不起你任何的东西? 想到这,他的内心竟一阵刺痛…… 从没想到,自己在冷月面前,这个“自命不凡”的,被全市几百万人,奉为父母官的人,竟是一个如此“贫穷”如此“寒酸”之人。 这个可以在千万人面前发表演讲,在无数的精英面前发号施令的人,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一言不发的远山,冷月的内心也是浮想联翩的。 她想到昨天手拉手的他们,她顿感局促、不安、惶惑、而紧张起来…… 如果他提到昨天,或有下一步的举动,她要怎么办?配合他吗?没有心理准备。逃开吗?他一定以为她很笨,不解风情,或者,还以为她故作清高,矫情的。 想的这,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手放在哪儿都觉得不对劲。最后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说话呢?” 听到冷月突然的发问,远山竟不知如何回答。 “默默地!” 他莫名其妙的就说了这三个字,想想,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意思。 气氛越来越尴尬,他们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忽然之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冷月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对他只说了两个字:“拜拜!”便匆匆的转身逃下山去了。 看着冷月转身离去,远山本想叫住她,可他发现自己仍然一声不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他咬了一下嘴唇,仿佛在咬那颗阵痛的心。 他木然的站在那里,只有心里的声音在大声地说:“哦,冷月,别走!请你千万别走,请你留下来,听我说!” 可冷月走远了,她像一个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走了。 “她走了,她不会再见我了,我吓到了她!” 远山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着,想着,仿佛那颗心也随着冷月远去了…… 他返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去了单位。 他和他的副手交代了一番之后,就去党校学习了。 他想在新的,安静的环境里,重新休养生机,不再想什么,也不在希望什么,忘掉冷月,忘掉自己。 让那些往事,尽快的升华散净,失去发酵、沸腾、喷发的热力,恢复到以前的沉静和淡然。 048 往事如烟(第一卷) 冷月一口气返回家中,她心思纷乱,一整天都没有沉静下来。 夜晚,她躺在柔软而舒适的大床上,本该享受那宁静的睡眠,但她却无法安睡。 一切与远山有关的往事,都奔凑到她发胀的脑壳里来了。 想起他们的初识,像戏剧里的人物一样出现在她眼前的,那梦中才有的形象。 想到他们彼此吸引,一次次深情的对望。 想到他们身不由己,一次次无奈的徘徊。 想到那么早就出现在蘑菇亭,很显然在等她的远山,她便忍不住的要滴下泪来……她想,若是母亲还在,她一定要扑在母亲的怀里痛哭一场了。可现在,自己是母亲,她还有一个深爱的儿子,还有一个牵绊她的家。 尽管这个家频临破碎!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想仔细的分析一下破碎的原因,但内心竟是一片的混乱。 是她冷月变了心?还是李民的爱,忽然叫她惧怕?她想不清楚,也不想太清楚。 她只想逃出去,逃到一个安全的,温暖的怀抱里去。 可那个,有温暖怀抱的人,是远山吗?她茫然的问着自己,内心,是一阵的激荡。 远山能成为她最后的港湾吗?她想着自己和他目前的处境,她对自己摇头,眼前竟是一片的灰色。 对于她冷月来说,幸福是什么呢?是一阵风吗?还长着翅膀会飞?! 许多年前,她也曾经以为她拥有过幸福。那是一段她失去的记忆……不不不!是她想失去的记忆! 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无从知晓,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是因为那段不长的街道么?还是那天晚上的酒?总之,从那天开始,她的人生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十九岁的她,漂亮的像一朵刚刚盛开的鲜花;感情稚嫩而热烈,又像一颗嫩嫩的青草;喜欢时尚、喜爱乐器、喜欢唱歌跳舞、又写得一手好文章。 在公司里,小有名气的她,成为那些青年才俊们争抢追逐,献殷勤的首选目标。 大她四岁的大学毕业生郭嘉,刚分到单位就一见钟情的喜欢上她。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PK下众多的追求者,最后脱颖而出,成为冷月的初恋。 他们爱的轰轰烈烈,爱的海誓山盟。 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偶然的机会,郭嘉被派到美国深造,而且一走就是音信皆无。 半年后,冷月终于接到了一封他的来信,信封里,只有一张他和他新婚妻子的照片。 属于冷月的爱情神话终于宣告结束。 所有的“欢笑”和“幸福”也都成了“哭泣”和“不幸”的前奏。 清楚的记得,改变她一生命运的——那个命定的晚上。 她和众姐妹在职工餐厅吃晚餐,曾经喜欢过郭嘉的丽儿,趁着就餐的机会,笑嘻嘻的追问她:“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呀?” “哦,这……” 冷月的脸红了。 想起郭嘉……她一阵心寒。 郭嘉……你人在天涯,心在何方? 她的脸颊由羞红又变成苍白了。 “喂,大家静一静!” 这时她的首席闺蜜小玉站出来,当着大家的面,自豪地说:“冷月可是我们这一群人里第一个交男朋友的,而且,人家郭嘉才貌双全,志向高远,在国外总要拿了博士文凭才能回来结婚的!总之,将来冷月是要做留美博士夫人的!” “哦!” 丽儿的笑意加深了。 “留美博士何时归来,和你双宿双飞呀?”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那眼神分明在说:“别痴心妄想,做美梦了!” “国外?” 忽然接口的是职工餐厅的管理员李民。 他正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就餐的冷月,看着她由红变白的面颊,看着她那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 “他在国外做什么?” 他唐突的加进来,粗鲁的问着。 桌上就餐的小姐妹们都笑了。 “继续念书,念博士呀!” 同宿舍的夏美瞪着李民说:“人家可不像你这样没出息,整天围着锅台转。” 那时的冷月,忽然觉得头昏目眩,觉得餐厅里那么多人,那么多说话的声音,那么嘈杂,那么乱哄哄而又笑语喧哗。 她头昏,双手发冷,她再也坐不住了,再也不想吃什么了。 忽然间,她站起身子,很快的,匆匆的,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说了一句: “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干嘛?” 小玉拉住她。 “刚刚吃了几口,再吃一点嘛,瘦成这样,想被风吹走吗?” “不不!我不想再吃了!” “要不这样,我护送冷月一程吧,我刚好要出去办事。”李民突然跳出来说。 大家又都笑了。 冷月转身出去,听到丽儿嬉笑的声音:“美女的护花使者真多!” 冷月看了李民一眼,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比她高出半头的傻小子,竟是一脸的天真。虽然看上去比她稍大一些,但眉目眼底,仍然是稚气未除。 终于,走出了餐厅的大门,街道上,那凉爽的风,对着冷月迎面扑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这样才能使她呼吸顺畅。 李民走在她的身边,他一反在餐厅的冒失,出奇的安静。他只是不时悄悄的,默默的看她一眼。 由于他的安静,冷月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他,根本不想回来了吧?” 忽然间,李民的话就鲁莽的冒了出来,一下子打破了这沉寂。 “什么?” 冷月一惊。 一时之间,她完全不知道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谁?” “那个郭嘉。”李民盯着她说:“他不想回来了,是不是?即使他拿到了博士学位,也不想回来了,对吗?” 冷月怔住了,她转过身子,抬起头来,正视着这个在她生命里根本不存在的大男孩。 李民的脸是一片坦坦然的真挚,那对大而亮的眼睛,像两面小小的镜子,是那样大胆的凝视着她。 “你怎么知道?” 她无力的问他。 “我参加工作很早,而且每天都接触好多人。”李民快言快语的说:“我看多了女孩子欢乐和悲伤的眼神……而且,那些女孩子谈到男朋友时,那眼睛就发光了!而你没有。你很忧愁,很烦恼,我想……那个郭嘉,他是不会回来了。” 冷月的眉毛闪了闪,她不相信似的睁大眼睛。 她没有被这群好姐妹看透,却被这稚气未除的傻小子看透了。 冷月深刻的去打量着面前的这张脸,她只是看到了一份最坦白的直率和关怀。 “你对了。” 冷月黯哑着说:“前段时间,他给我来了信……信里,是一张他和他新婚妻子的结婚照片。” 李民瞪大了眼睛,微张着略大的嘴巴。路灯光下,他那短短的头发,宽宽的额头,显得傻傻的,憨憨的。 “对不起,我不该去提他,我不知道,不知道情况如此的糟糕……” “没关系。” 冷月很快的就打断他。 “又不是你的错,事实上,我早就该跟我的那些朋友们说了,但是……” 她深思的望着街道的尽头,语气变得幽幽的:“我总是在欺骗自己,想着,或许他会回来,会回到我的身边。” “老天!” 李民又瞪大了眼睛:“你还在爱他吗?” 她一震,目光从街道的尽头收回来了。 怎么啦,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男孩说出内心深处的话? 她惶惑而迷茫,再面对他,她觉得自己十分的沮丧,十分的烦恼,十分的懊悔。 “李民,你忙你的,我想自己再走走。”她仓促的说。 “不不!我现在很闲……” 他一面说着,一面俯下头凝视着她,那目光好真挚。 “忘掉他!”李民坚定的说:“如果他背弃了誓言,如果他竟然不懂得珍惜你这份感情,他就根本不值得你去爱!” 这是谁?这外表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傻小子,竟然说出叫冷月如此动心的话。 她低下头来,忽然间眼睛里就充盈了泪水…… “走!我们去吃饭!” 李民鲁莽的,大胆的邀请了她,而当时的她竟然没有拒绝。 他带着她到了一家很考究很幽静的西餐厅,李民点了很多菜还要了酒。 冷月并不会喝酒,但在李民的劝说下,她喝了……而且她喝的很醉,不但有了幻觉,还有了幻想…… 那幻觉就是,任何男人的长相,任何男人的脸在她的心里眼前,都只有一个影像——那就是她的初恋郭嘉! 昏沉了一个晚上,缠绵了一个晚上,醒来后的她,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李民的怀里。那雪白的床单上,落下的是——她少女的初红。 李民兴奋的眼睛发光,他说想不到冷月竟然是处女之身,而冷月完全的傻掉了…… 她心碎……她流泪……她想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但,李民缠住了她,命运缠住了她!因为,两个月之后的她,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和李民的儿子李思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里,冷月深深的叹了口气,望了望墙上挂着的夜光石英钟,她又摇了摇头。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再想天就要亮了,总不能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吧?更不能像‘黄脸婆’似的气色去见明天的远山吧? 她命令自己睡觉,并在心里数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直到数了几百只羊之后,她终于睡着了。 049 卷帘人去也(第一卷) 人生常有许多不可解的事情,往往,所有的“意想不到”都会在同一个时期发生。 对于冷月来说,本来远山的一言不发以让她在心里产生了许多疑问,她本想第二天见到他,能认真地谈一谈,她还想了好多好多要对他说的话。 可一连好多天,远山都踪迹不见。 这叫冷月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个几天前还在困扰她,在她心里搅动起无数涟漪的远山,大概已经不再是她的“问题”了。 换句话说,从此她冷月也可以“解脱”了。 可她真的能“解脱”吗?随着日子一天天滑过,五天,十天,二十天,三十天,远山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失去了消息。 此时的冷月,完全被一种对自己不满的心情煎熬着。 她懊悔自己那天为什么就那样逃掉,为什么不多给远山一些时间,为自己生命中最后的爱,多创造一些机会。 在懊悔的同时,她每天都像个失了魂的影子一样,游荡在风景区。 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到处都漂浮着她的身影……特别是那条他们牵过手的小路,她希望能找到离人的痕迹,或忽然有奇迹发生,远山正在那里等着她的出现。 她还不住的对自己说:“十天前……十五天前……二十天前他就在那里,他在那里等我。我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得到他的爱。可是我却把他当空气,当养料,竟不知体会那福分,听任时间飞逝,没有把握每分每秒,现在晚了……错过机会了……他不见了……没法挽回了……他消失了……” 这些懊悔和思念到了一个多月以后,她的眉宇间原本还富含希望的神气,完全被一层焦灼和悲伤所笼罩。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先前寻找远山时,那种燃烧着的蓬勃生气,而她的灵魂早已随着他消失不见了……正像一句词所说的那样:卷帘人去也,天地化为零。 * 这是个干旱的夏天。 一个多月之后,时间已到了六七月份,到了最热的时候。 近一段时期,天不曾下过一滴雨,干燥的,燃烧似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着似的。 这种气息是叫人难受的,是有压迫感的。更叫人有压迫感的是冷月家里的气氛。 近一个多月以来的她,早出晚归,早起晚睡。除了在山上游荡以外,回家后,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她睡觉很少,吃饭很少,说话很少。 李民呢,经过上次的浴室事件之后,他搬回家住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任性下去,他真的要失去冷月了。因此,他戒了烟,也戒了酒,每天都神清气爽的,在扮演着一个好老公的形象。 他不在纠缠冷月,按时上班下班。 他的行为可圈可点,他的态度温柔自然。 他开着跑车,穿着名牌,本来底子就好的他,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个成功的、成熟的、焕发着魅力的中年男人。 他观察着冷月。 看到每天都失魂落魄的她,他内心歉疚,但也有些奇怪。 他不知道她那根筋不对,闹情绪竟然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但他知道,一个文人的世界,那种酸腐,假清高,莫名其妙的高兴和悲伤……那种前一分钟笑,后一分钟哭的事,也是司空见惯的。 因此,他除了冷眼旁观以外,就是召回了在老家的张嫂。他吩咐张嫂,变着花样的给冷月做好吃的东西,保证她的营养和健康。 这一天,冷月起来的稍晚,因为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睡着后,她又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梦。 这些梦并不是连续的,而是断断续续的。 她好像梦见了海,还梦见了日出。梦中的她仿佛觉得天空异常的绚烂,海面是波浪滚滚的。 醒来后的她,看着太阳已从窗外进到了屋里,知道天已经不早了。 她起来后冲了淋浴,穿了一件简单的,白绒布的,绣着一束紫色花朵的袍子,她来到厨房。 “张嫂!早餐好了吗?” 起来后的她,忽然心情神秘的充满愉悦,她很想吃东西。 “太太!您起来了?” “嗯!有吃的吗?”她问。 “有哇!当然有!” 张嫂满脸堆着笑,急急忙忙的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她说: “早都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起来,怕提前做好了就凉了,不好吃了。太太,您等一下,几分钟就好哦!” “好吧,有鲜奶吗?先给我来一杯!” “有!” 张嫂一边给冷月拿鲜奶,一边悄悄的看着冷月。 她心想:怪不得李总那样宠她,让着她。和我一样的年龄,看着却像个年轻的小姐一样。一件简单的白袍,好像是几十年前的旧货,但,穿在她身上,怎么那么好看,那么洋气,那么高贵呢? 一头长发随意的那么披着,湿漉漉的……脸上也没擦什么雪花膏,但,仍然白嫩嫩的,像早餐刚剥了皮的鸡蛋,不要说是是男人了,就是作为女人的我,也快被她迷住了。 “唉……” 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真是同人不同命哦。 “张嫂,有近期的晚报吗?” 冷月问张嫂,她心里很希望在报纸上能找到有关远山的消息。 “有!有!” 张嫂忙跑到大厅,取回了几张晚报。 冷月一边喝着鲜奶,一边看着晚报。 这时候的李民刚从卧房里出来,他看到张嫂拿着晚报,一溜烟的跑回餐厅,他也跟了过去。 看到冷月在喝着鲜奶,看着报纸,整个人不但精神状态良好,她还清新的如同早晨的露珠。 一阵温馨的快乐,很快的涌入到李民的心里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侵入了一种完美的舒适,一种生活上和思想上的,肉体上和灵魂上的舒适。 那——是他这个美丽的爱妻,带给他的舒适。 “嗨!早哇,冷月!”他笑着打着招呼。 冷月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她的报纸。 “你这个大忙人,还这么爱学习,关心国家大事,真是给我做了榜样哦!”李民笑嘻嘻的坐在冷月的对面。 “你不去上班吗?”冷月望着他问。 李民看一眼左手的瑞士腕表,英挺的眉毛舒展开来。 “离酒楼开门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他边回答边随手拿了一个汤匙,放在餐桌上的一个空瓶子里,他举着,像个话筒一样的举着。 “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你唠十块钱的呗,省得你闷。” 他没话找话地说,还把瓶口对准了冷月:“这报纸上有什么好消息呀,给我讲讲,让我也高兴高兴。” 冷月又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李民站起身,围着餐桌绕了一圈,他站在冷月的身后: “哎呀冷月!那美国总统的大选该出来了吧?贝拉克•奥巴马,到底选上了没有啊?怪叫人惦记着……”他说。 冷月瞪了他一眼,想到昨天的一则报道,说了星座对人性格的影响,所以她不知不觉的问他: “真不知你到底是什么座的?” 李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似笑不笑地回答说:“我当然是……肉做的!” 扑哧一声,冷月被他气笑了。 “肉做的?滚刀肉做的吧?” 冷月把报纸往餐桌上一放:“既然你对国际要闻这么关注?你还是自己看好了!” “不不!我不爱看报纸,太费脑袋瓜子,我就爱听人讲。”他把报纸放在冷月手中:“你继续,继续看!” 他离开冷月的身后,绕回到餐桌的对面坐下,他双腿随意的交叠,单手放在椅子的靠背上,一副洒脱休闲的表情。 看冷月没有动静,他又寂寞难忍,又把瓶口对准冷月说: “来!采访一下:这国际上的新闻没有,那国内的形势怎么样啊?党的十一大以后,形势一片大好吧?那西部大开发开发了没有?都报道了一些什么呀?” 冷月静静的看着晚报,还是没有搭话。 张嫂边做早餐边偷笑着,心里想,这两口子太逗人了,像说相声似的,太好玩了! “哎呦,冷月,那报纸上竟登一些什么呀?是影视明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吗?那巩俐和张艺谋能不能还在一块呀?” “张嫂!” 冷月闻出一股烤糊的味道:“什么味呀!” “天呐!天呐!” 张嫂忙关了电源,打开烤箱,食物已经被她烤糊了。 “都是你!” 冷月瞪着李民。 “一大早的胡说八道,我走了。” 她戴上帽子,换了衣服,就走出了家门。 在走出家门之前,她听到李民在她身后喊:“我等你回来——冷月!回来咱们谈一谈办报的方向,我等你回来,我们接着谈——” 050 离人归来(第一卷) 冷月漫游在风景区里,漫无目标的,没有方向的走着,走着……她走了很久,很久,依然固执的走着…… 对于远山,她似乎已经死了心。 就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爱情,灰姑娘,水晶鞋,南瓜车一类的美梦。 现在梦醒了,该个归各位。 不是你的,你永远都得不到,属于你的,也永远都跑不了, 反正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走的时候,也由不得你做主。又有多少事能凭自己说了算?能随自己的心愿呢? 这样胡乱的想着,走着。 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前方,在那拐弯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使她心灵震动! 高高的个子,挺直的脊背,黄色的运动短袖,黑色的运动长裤,一副考究的墨镜。 他是——远山——袁远山! 那个,她想了很久,找了很久,盼了很久的他——出现了!就在冷月已经死心的时候——出现了! 冷月的眼睛,立刻被泪水模糊了。 为了不使眼泪流出来,她抬起了脸,望着天,让眼泪又流回了眼眶。 “哭什么?笨蛋!”她骂着自己。 人家又没和你海誓山盟,又没说过喜欢你,你到底算什么人,有什么理由在他面前流泪?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又做了个深呼吸,镇静了自己,又恢复到从前那个大大方方,谈笑自如的冷月了。 这是远山从党校回来后的第二天,双休日的第一天。 他原计划多离开一段时间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对自己越没了信心,因为他发现,那思念痛楚的内心已经回不到从前了。特别今天看到冷月,他的心“怦”的一下就好像跳到了心脏的外面。 他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冷月,尽管距离还那么远,尽管好久不见,但他依然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一身黑纱的有着白色星星的短裙,一顶黑绸遮阳帽,整个人清瘦了不少,面容憔悴而略显苍白。但这样病态的,被黑白两色包裹的冷月,在远山的眼里,却赋予了异乎寻常的动人和美丽。 看着越走越近的冷月,他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在这一刹那,他更加领悟到对她深刻的感情。 他们四目相望凝视,那种思念,那种望穿秋水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他们又装作若无其事,很坦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像从前那样,像老朋友那样。 远山迎过去,到了冷月的近前,他伸出手去,并微笑着。 他似乎有种从容不迫的安详,有份控制全局的力量……但当他握住冷月手的那一瞬间,他的笑容里竞充满了激动之情,和一丝丝悲哀的味道。 “好久不见哦……”冷月快速的扫了他一眼,眼睛里又漾起了一层水雾。“你还,好吗?”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并垂下了睫毛。 “哦……”远山迟疑了一下,说:“去党校学习了。” “嗯。” 冷月沉默了。 “你……好吗?” 远山问,声音不自禁的轻颤。 “好。” 简单的一个字后,又是一阵沉默。 一刹那间,他们的心头都充满了酸楚,充满了说不出来的一种情绪。 “能,陪我走一走么?”半晌,远山轻声的问她。 “好的。” 冷月转身,他们慢慢的绕着盘山路向山顶走去。 “冷月。”他轻轻地唤她。 “嗯?” “冷月。” 他又唤了一声,而且,声音温柔而缠绵。 她侧过头去,望向他,脑子里有些混混沌沌的,混沌的使她——无法运转自己的舌头,不知该如何的应答。 “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他问。 “在忙……” 冷月沉吟了半晌,欲言又止。 她又看一眼远山,发现他的墨镜换了浅色的镜片,镜片后能清晰的接触到他深邃、沉着、含蓄、而在“说话”的眼睛。 她的心脏怦然一跳,满心怀都荡漾着一种异样的情绪,她低下头去,她的脸在发烧了…… 看着娇羞含情又有着淡淡忧伤的冷月,远山想起了一句诗:“人比黄花瘦”。 “你,在减肥吗?”没等冷月回答上面的问题,他又转移了话题。 “减肥?” 冷月一愣。 一段时间的沉思。 “知道南宋词人柳永的《蝶恋花》吧?” “嗯,当然。”他点头。 “里面有两句诗,可以形容我的减肥。” 冷月微笑着,她的面容看起来非常的动人,充满了感情,充满了灵性,充满了某种不寻常的温柔。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远山站住了,惊奇的享受着那心灵共鸣的一瞬。 他的心跳是那么猛烈,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感动,他定定的凝视着冷月,仿佛要把她永久的收入眼底。 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她的脸又在发烧了…… 她垂下睫毛,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稳定着那颗纷乱的心,她也是话锋一转,说: “喂,同学,远山同学!对……对不起!抱歉,我好像浪费了你的感情呢。” …… “事实上,我确实在减肥!因为肥胖以成为全社会的一个热点问题,我也不例外呀!”她微笑着说:“你看爬山的那些胖女士,对苗条的渴望有多么强烈,为了减肥,她们花样百出,艰苦卓绝的努力,都不一定美梦成真呢,肥胖很可怕的!” 看着不断解释的冷月,远山瞪着她,心里一直在重重的叹气。 他眼中的冷月,可是非常标准的三A级身材,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的,是绝对——绝对——不需要减肥的。 既然她用心良苦,他也只好迎合她的话。 “你减肥这么有成效,能介绍一下经验吗?” “经验?经验嘛……”冷月噗嗤一笑,轻描淡写的说:“过几天,你会在晚报上看到一则消息,也可以说是一个新闻,一个中年女性,为了更苗条,更美丽,也为了更适应新时代的潮流,塑身减肥而饿死家中……旁边还有一大照片,那就是我,就是我冷月啦!” 哈哈哈……呵呵呵……远山笑了,放声的大笑了。 冷月呢,看着大笑中的远山,她的眼眶竞潮湿起来。 “看来,回去后我也要试试啰!” “别——” 冷月望着他,跟着笑着。 但她,笑的有点儿羞涩,有点儿腼腆。 “这可是专为女士提供的经验,男人不适用吆。”她停下来,看他问:“在来的路上,你有没有看见电线杆上的一则寻人启事呢?” 她歪了歪头,那向上弯的嘴角,充满了俏皮的笑意。 “寻人启事?”远山不解:“和我有关系吗?”他笑着问。 “好像有哦!”冷月笑吟吟的说:“因为上面所有的形象特征都和你一模一样呢。”她带着深思的神情看他说:“黑运动裤,黄色短袖,米白色运动帽,还有,常年戴着的有色眼镜。怎么?镜片换了颜色了?是怕被人认出来了吗?上面可是悬赏很高耶!” “噢?” 远山动情的凝视她。 “悬赏多少哇?”他笑着问。 “大概是一百大洋!” “一百大洋又是多少呢?”他再问。 “当然很多呀!”冷月说:“过去的大洋,兑换成现在的人民币……” 她伸出手指,笑着计算着:“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九二十七,五八四十四……那得多大一堆呀?” 她夸张的比划着,眼睛还在闪闪发光,好像那一堆钱就放在她的眼前一样。 看着这样顽皮又可爱的冷月,远山噗嗤一声又大笑起来。 他不但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他觉得自己也年轻起来了,有了那种小情人间打情骂俏的小儿女情怀。 这是他从没想到过的。 特别是人到中年以后。 他觉得自己仿佛重返青春,重走爱情之路。 像一个新的生命,从新体味着美妙浪漫,这世间不可多得的感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纯理性的人,也可以感性起来。 一直一本正经的他,在冷月的影响下,也变得幽默起来,风趣起来。 为了使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融洽,他继续和冷月聊关于寻人启事的问题。 “冷月呀,我的失踪……你有没有发什么启事呢?” “当然有哇!”冷月笑着说:“我在网上发了帖子,准备搞一场人民战争,全国通缉!” “动静不小啊,有奖金吗?” “有——”她拉着长音:“金票大大的,美人一个!” 说到这,远山和冷月相视一笑,他们默默相对,都有满胸怀的感情和思念。 “有人说,相遇是缘,而抓住就是命运。”远山低语着,他凝视她,双目炯炯。 “可,谁能抓住自己的命运呢?”她也望向他,眼光幽幽的。“谁又能让命运之神停下来呢?”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迷惑,有些哀愁。 不知怎的,这忧伤的眼神就在远山的心脏上猛撞了一下,使他恨不得在她那嘴角吻下去……但他不敢鲁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是冷月。 他心中虽然热情澎湃,像一张鼓满风的帆,但他抑制住这些澎湃的情绪,只是喃喃的说: “爱一旦发生了,就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来……” 冷月张大眼睛看他,面容感动,眼睛里竟闪动着两点晶莹的泪光。 他也看她,看着她眼底的泪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