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雷落白云东 “你叫苏飞?推荐信上说你暂时没有身份证件,怎么回事?” “是的,先生。” 苏飞无奈苦笑的表情恰到好处,如同认真练习过:“最近不太顺利,我到达奇谭市的当夜被洗劫,不但遗失了所有物品,还被打昏了。” “这可真糟糕,警方没处理好你的麻烦?” “他们尽力了。” “哦?可却没为你开一份有效的身份证明?” 眼前这个叫白云东的中年男人虽然在整理花园,却穿得一丝不苟,淡蓝色的纯棉衬衫一直扣到脖子下,黑色工装裤上没有一点泥土。 他的短发打理得很精细,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尤其引人注意的是眼神,猎豹般深邃而富有洞察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沉默羔羊中的吃人博士汉尼拔。 已经第五次在求职中回答这个问题,苏飞失落的口吻就像在说一件真事:“目前最大的麻烦恰是这一点,那晚劫匪打伤了我的头,医生说导致记忆缺失混乱,所以警方一时无法核实我是谁。” 记忆缺失混乱就没法核实身份? 这个理由不太经得起推敲,难怪前面四个雇主不愿雇用他。 “也就是说你脑子被打坏了,忘了自己是谁?” “我倒不完全这么认为,可医生……” 苏飞一副尊重医生意见但又不完全认同的样子,等于把问题越说越糊涂。 其实他倒是很想说实话,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 那是半月前的一个午夜,他像是从天上掉下来般突然摔在城西一条黑暗马路的中间,磕破了脑袋,还差点被车撞死。 这么说无疑耸人听闻,医生恐怕会在诊断里加一条妄想,那么他现在指不定被关在哪里。 所以苏飞一开始就编了个前言不搭后语一问三不知的打劫故事,被绕懵的医生失去耐心,干脆给出个脑子被打坏的敷衍诊断,他也因此暂时不用面对警方的深入调查。 但也没有身份证件,成了这个世界里多余的人。 “居然有这样的事,这么说你有可能不叫苏飞?” 既然说不清来历,名字当然也可能是错的。 白云东虽然一直在说话,可眼睛没离开过手中的推荐信,翻来覆去地看,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苏飞太急于离开收容院了,连忙解释:“我很确定自己叫苏飞,虽然……” 穿越半个月来,除了在医院疗伤的两天外,苏飞都住在教会的圣济收容院里,姿态卑微到了地平线下,非常渴望能重新开始正常生活。 白云东小心地将手中的信对折,终于抬眼看着苏飞,同时摆了摆手:“不必解释,我很信任郝神父,他肯花时间写信推荐的人不会错。” 郝神父的确是个好人,这几天不厌其烦地写信帮忙介绍工作,热心到苏飞都开始有错觉,以为收容院很希望他尽快走人。 来之前神父还特别提醒,在挑剔的白先生面前说话要恭敬谨慎,没想到这个最不面善的人却没像其他雇主那样抬杠较真,而且决定得十分干脆:“那就这么定了,欢迎到雷落庄园工作。” 苏飞喜出望外连连感谢,白云东却没心思听,自顾自点头道:“具体做什么,就让柯夫人安排吧。” 说完俯身继续摆弄花草,没再抬头。 柯夫人是雷落庄园的管家,一个娇小而严肃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就像这辈子没笑过。 刚才就是她接待并将苏飞带到了花园,现在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她闻言面露讶色,似乎纳闷白云东怎么会留下苏飞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不过很快恢复了淡漠管家脸,转身引路前行:“你随我来,我们先去换身衣服。” 苏飞半夜穿越,当时只穿了条裤衩,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收容院接受的捐助,而且还是别人挑剩的,看上去的确不太体面。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其他行李,就身上这一套衣服。” 柯夫人转头瞟了一眼,走得很快:“从今天开始你得穿制服,跟我去拿两套合身的吧。” 苏飞跟在身后暗暗叹气,工作虽然终于有着落了,可好不容易穿越一趟居然落到这么个丧家犬田地,实在有些令人沮丧。 关键是这个世界还不正常,穿越得很不划算。 表面上这里与苏飞来自的那个世界大同小异,同样的绿水青山蓝天白云,同样的七大洲四大洋,仿佛就是个翻版。 然而苏飞很快就发现了许多不同,而且往往透着诡异。 这个翻版似是而非,就像假币。 比如他住进圣济收容院的当天傍晚,就看到个胡子拉碴的半百男人从墙里走出来,与他面面相觑后又走了回去。 这是什么状况,穿墙术还是有人住在墙里?! 当时苏飞肝都差点吓裂了。 这种怪事太毁世界观,对一个笃信科学且即将毕业的医学生而言尤其可怕。 之后的十几天里,他还眼见一只猫走着走着突然凭空消失了,也看见过教堂的礼拜人群中,有个人长着狗脑袋。 显而易见,在原来世界中无法逾越的某些界限在这里被打破了。 可这一切似乎只有他能看到,至少那个狗头人没引起任何人注意,仿佛不存在。 这些怪事太折磨身心,以至于苏飞经常怀疑自己压根就没穿越,只是一直沉溺在一个怪梦中无法醒来。 当然也可能在原来的世界里死翘翘了,这里是天堂或者地狱。 或者他正舒坦地躺在精神病院的床上,活在天马行空的想象里。 无论哪种情况,反正不像好事。 郝神父告诉过苏飞,白氏家族豪奢巨富非常有钱,目前的家主白云东是虔诚的教徒和慷慨的慈善家。 据说这个庄园是白云东的曾祖父九十多年前修建的,因为座落在雷落山下,所以叫雷落庄园。 天雷滚滚落,这名字听起来招雷劈,看来白家不信邪。 雷落庄园坐落在市郊,苏飞七点早饭后就出发了,步行将近三小时才到达,再往前走就进雷落山了,相当偏僻。 人类真是矛盾的动物,在乡下时一心想进城,而真有了钱又不愿意在城里待着。 整个庄园高墙环绕,主体是山脚下一栋洛可可风格的三层楼房,外墙雕刻精美繁复,掩映在花团锦簇之中。 庄园占地巨大,雷落楼如同镶嵌在绿翡翠上的珍珠。 苏飞从大门到雷落楼,在法国梧桐林荫道里走了五六分钟。 这么大的庄园应该需要不少服务人员,然而苏飞却始终没看到,冷冷清清有些奇怪。 才拐过一大丛盛开的蔷薇,柯夫人边走边回头:“你左手为什么戴着手套?” 苏飞的左手上戴着一只黑色的羊皮手套。 现在是初夏,教会的捐赠品里已没有手套,十天前开始出来找工作时郝神父给了几十元交通费,苏飞用其中的大部分在杂货店买了这双手套,应该是仿皮的,剩下的钱前几次应聘时乘车花完了,以至今天只能步行来此。 “没什么,左手被劫匪打伤还没完全好,并不影响我工作。” 苏飞尽量说得若无其事,同时很灵活地动了动手指,展示给柯夫人看。 柯夫人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希望尽快好起来,你的工作免不了接触水。” 苏飞的手当然没伤,戴手套实属迫不得已。 穿越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发现左手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找不到任何原因,左手小指的指尖开始透明,而且逐渐扩大。 还没到晚上,小指的第一节已经完全通透,看上去像一颗水晶的花生。 如果光线照射的话,甚至能折出七彩的光晕。 虽然不痛不痒毫无感觉,可还是把苏飞吓够呛,难道这是要变成玻璃人吗? 看来不但这个世界不正常,他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现在十几天过去了,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整跟小指都已晶莹剔透,而且开始蔓延到手掌和无名指。 苏飞看过不少网文,也算是见多识广,却搞不懂这么废的变异算什么情况。 于是有种冥冥中被人瞎折腾的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他明白这种怪事一旦被人发现后果难料,只好想尽办法隐藏,最终买了手套。 倾家荡产买皮手套是因为防水耐脏,布手套得时不时换洗,而且很难对别人说是为了保护伤口。 可戴手套终究是权宜之计,再发展下去不知该如何处理。 雷落楼内部的装修也极尽奢华,客厅里巨大的水晶灯足有三层,仿佛一座稍小的凡尔赛宫。 家具、绘画以及各种装饰保养得极为精心,百年岁月反而为它留下了独特的韵味。 奇怪的是楼内也空荡荡没什么人。 柯夫人说苏飞未来的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翻来覆去不停地打扫卫生。 白先生很爱干净,必须保持家里一尘不染。 说完她将苏飞移交给了卫生领班乔莉。 乔莉三十多岁,长得挺清秀,青色的长裙外罩着白色的围裙,看上去特别干净。 虽然初次见面,她还是忍不住对苏飞发牢骚:“这些天白先生几乎把人辞退光了,原本八个人的卫生组就剩我一人,都快累死了。” 乔莉是个话唠,嘴一直不停,看不出即将累死的迹象。 据她说雷落庄园原本有各种服务人员三十多人,现在被辞退了大半,只剩下十二人,其中一半还是安保人员。 一边辞退人一边招新人,白云东准备在家里大换血? 只是这么大一栋楼就留下乔莉一个人收拾卫生,换人手法未免粗糙了些。 苏飞很快换好了衣服,所谓制服其实就是小立领白衬衫外加紧身黑马甲,材质都不错,穿起来像高级西餐厅的侍应。 乔莉带着苏飞从一楼开始,将未来的工作一一布置给他。 她说楼上楼下一共五十八个房间。 一楼是客厅、餐厅、影音厅、酒吧、健身房等,只要使用过就必须第一时间清扫。 除此以外的二十二个套房,有人住的每天清理,否则只需要循环打扫,但也必须保证两天一次。 乔莉说幸好楼内目前只住着白云东一个人,不然根本忙不过来。 白云东一个人住一栋大楼,他的家人呢? 苏飞仿佛看到一个孤独的男人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表演独角戏。 他没打听雷落庄园为什么冷清得像个墓园,反正来日方长。 苏飞跟随她在楼内转了一圈,整整用了四十分钟。 虽然所到之处都豪华得超乎想象,可印象最深还是二楼白嘉洛的衣帽间和三楼白云东的书房。 白嘉洛是白云东的独女,目前在外地读书。 乔莉说白家以前人口不少,不过目前只剩下这两人了,上无老下无小。 所以白嘉洛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衣帽间占地上千平米,充斥着数不胜数的全球定制、限量款衣饰鞋帽。 所有的衣物都按季节划分,分布排列得整齐干净,如同奢侈品商场。 乔莉说:“我带你到这里来,是告诉你千万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之前衣帽间有专人负责管理,现在我亲自打扫,白小姐的东西是不准男人碰的。” 白小姐真是好格调,有本事就坚持一辈子。 三楼白云东红木装修的书房则像个博物馆,大小不亚于女儿的衣帽间,除了各种绝版书籍外,古玩字画、金银器皿也是琳琅满目,规划摆放得很讲究。 乔莉说书房有特别的空气过滤和干湿保障,平日无需打扫,除非白先生特别交待。 一路走来苏飞看得眼花缭乱,下意识踱到窗口向外张望。 虽然是三楼,因为每层的层高都七米多,实际上这里相当于六楼。 窗下正对着大片的花园,可以看到白云东站在不远处的花圃里。 他已经停了手里的活,正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似乎在与人吵架。 可他面前并没有人。 也许在用耳机打电话吧。 雷落楼的隔音做得很好,苏飞什么也听不到。 他不想偷看,正准备离开时,白云东突然转过身,又对着二楼的一扇窗户激动地嚷嚷,神情举止像在质问什么人。 可苏飞在二楼时并没见到任何人。 就在这时白云东突然目光上移,与苏飞打了个照面,两人都吓了一跳。 苏飞没想到白云东的脸色那么难看,一点血色也没有,过度的激动令他眼圈发红。 更出乎意料的是,白云东直愣愣看着苏飞,表情突然开始扭曲,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张口结舌。 苏飞一时不确定是否该开窗回应,正好乔莉在对面的起居室招呼,干脆闪身离开了。 刚入职不到一小时,最好别有点风吹草动就往上凑。 不过白云东怪异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总觉得自己躲开了不大合适。 十几分钟后和乔莉下楼,在二楼的楼梯上又碰到了白云东。 擦肩而过时白云东停下来,表情复杂地看着苏飞,突然说了句:“拜托了。” 苏飞以为鼓励他好好工作,赶紧恭谨地回答:“我会努力。” 然而两人目光接触时,他在白云东的眼中居然看到了敬畏。 肯定是错觉,苏飞迅速把目光移开了。 白云东似乎还想说什么,见苏飞眼神躲避便打住了,略一迟疑后继续上楼,但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也好,终于有着落了……” 乔莉站在一旁觉得奇怪:“白先生今天怎么了,竟然这么客气。” 苏飞也觉得白云东的拜托有点小题大做,弄得气氛尴尬。 一下午他都推着清洁车跟随乔莉在一楼工作,摆弄瓶瓶罐罐,学着使用各种清洁剂和工具。 如果脖子上再挂个听诊器,倒也像在医院里上班。 白云东回书房后再也没出来,连午餐碳烤小牛肉都是送上去的,一小时后又原封不动端了下来。 一下午庄园来了好几波客人,都是在书房接待,乔莉说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傍晚时居然来了两个便衣警官,不过在书房待了十几分钟就下来了。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楼上突然传来“砰”得一声,有些沉闷。 两个警官很敏感,立刻转身冲上楼去:“是枪声!” 当苏飞跟随柯夫人、乔莉以及两个厨师跑进书房时,警官们回首一脸惊骇茫然:“活见鬼了,你们赶紧报警!” 苏飞倒抽一口凉气。 的确活见鬼了,白云东居然自杀了。 第2章、拜托 白云东仰躺在平时最喜欢的古董沙发上,用一把限量黄金沃克转轮在自己脑袋上开了个洞,死意非常坚决。 鲜血喷了他一身,面前茶几上摊着一张铜板白纸,也溅了几滴。 纸上工工整整写了“拜托”两个大字,显得很郑重。 字是用黑色记号笔写的,白云东经常邮寄东西,需要在包装箱上编号。 拜托谁? 拜托什么事? 这算是白云东的临终遗言了,相信有人能看懂。 苏飞不由想起上午白云东在楼梯上说的拜托。 可要说这两个字与他有关,不用想都觉得牵强。 音响在播放D大调云雀弦乐四重奏,正进入尾声。 白云东死得好像很轻松愉快,灵魂象鸟一样飞走了。 一阵惊叫混乱后,柯夫人开始打电话,而乔莉脸色煞白,直接瘫坐在苏飞脚边喘不上来气。 两个厨师试图将扭成奇怪形状的白云东摆正,被警官轰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苏飞靠着墙边书柜站着,没有近前。 一个没有合法身份的人,遇事最好少往前凑,何况白云飞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 震惊之余他也有些沮丧,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居然目睹雇主自杀了,这算什么事? 与白云东的接触很少,没什么可猜测的,苏飞又忍不住想起上午发生在花园里的古怪情形。 这富豪不会有精神病吧?是否可能幻听幻视中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呢? 这纯粹是臆测,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白云东一下午接触了好几波人,如果精神异常一定会引起注意。 柯夫人很麻利,除了报警还叫了急救。 有些事明知多余,程序必须得走一遍。 另外她安排白云东的私人湾流飞机紧急起飞,立即将白嘉洛大小姐接回来奔丧。 苏飞看得很清楚,在给白嘉洛打电话时,柯夫人浑身都在发抖,已经濒临崩溃。 该打的电话很快打完了,该来的人却无法立即到达,书房里顿时死寂。 年轻点的警官点了支烟,抽了两口又熄灭了。 另一个长得高壮结实的中年警官看了苏飞两眼,犹豫一下突然走了过来,而且伸出了手:“您是苏飞苏先生吧,我叫秦长平。” 苏飞不由一愣,不明白秦长平警官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除非是白云东提起过。 可这没道理,即便是出于安全考虑进行备案,也应该是柯夫人的工作。 尤其是这样的时机,一个警官上来套近乎恐怕不是好事。 然而他多心了,秦长平握手后只说了句:“非常不幸,居然发生这样的事。” 这是慰问家属的话,对一个服务人员说不太合适。 苏飞微微点头:“是啊,实在令人意外。” 秦长平又转头问柯夫人:“白先生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 柯夫人摇头喃喃道:“我也很意外,不理解白先生为什么这么做,前几天还听他计划着要去欧洲长时间旅行,没想到……” 秦长平以私人身份到此,不太可能负责这个案子,所以没再多问,最后叹口气:“世事难预料啊。” 大家都点头,然后又陷入沉默。 乔莉终于缓过来了,苏飞将她搀扶起来,当远处响起警笛声时,两人都抢着逃离:“我去带路!” 警方和急救人员先后到达,几辆箱型车在楼前一字排开,警灯闪耀。 苏飞往来奔波带路,但没有再进书房,远远站在走廊的黑暗中旁观,而乔莉干脆留在一楼不上来了。 整件事很简单,两个警官可以证明白云东是自杀。 所以现场勘察很快捷,大部分时间反而花在寻找飞失的弹头上,最后在一个青铜尊里找到了。 两小时后还不到八点就又来了一辆黑车,将白云东的尸体拉走了。 秦长平离开时再次和苏飞握手:“苏先生不要太难过,节哀顺变,再见。” 这警官似乎有什么误会,说话完全弄错了对象,好像死的是苏飞父亲似的。 柯夫人跟随运尸车去殡仪馆,据说白嘉洛小姐的飞机也快到了,她们在那会合。 有私人飞机真好,奔丧都比别人方便。 临走她给乔莉和苏飞布置了任务:“将书房清理干净,晚上白小姐就会回来,不能让她看到血迹。” 乔莉吓得手足无措,当运尸车远去后终于爆发:“这种活我干不了,这鬼地方也待不下去了,大不了现在就辞职!” 说完她扯下袖套往地上一扔,还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工作服都没换。 苏飞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发愣:“这娘们胆子小,脾气却不小。” 不过眼下雷落庄园的确是个是非之地,而且等会还有一堆脏活要干,走还是留? 苏飞站在门口的夜风中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也许远离是明智的,可相比较鬼气森森的圣济收容院,他更愿意留在这里。 作为一个准外科医生,他并不畏惧尸体和血液。 何况目前身无分文,这时候再花三小时步行回去已是半夜,也只能睡马路了。 整个庄园就剩下六个人,三个安保人员在监控室里,两个厨师不知在哪。 苏飞知道还有两个园丁,但并不住在庄园里。 他推着清洁车上了三楼。 殡仪馆的人已经用白布大致收拾了现场,留下的血迹并不多,集中在沙发缝隙和茶几下的地毯上。 然而残留在沙发缝隙里的血液特别难清理,苏飞拿出外科医生的专业精神,前后用了好几种工具花了将近两小时,才清创一般弄干净了。 而渗入波斯地毯的血液相对好处理多了,只需要耗费大量的干洗剂和力气。 上千平米的书房如同一个礼堂,只开了一半的灯,另一半黑洞洞的,除了苏飞的呼吸声没有一点动静。 不过他并不太害怕,以前经常在医学院摆满各种奇怪标本的试验室里独自工作到深夜,比较起来这地方还不算瘆人。 不过之前有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支撑,现在已经动摇多了。 也许是疑心出暗鬼,随着地毯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苏飞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有风从书房深处吹来。 难道有窗户没有关紧? 苏飞不知道另一半灯的开关在哪,而且也不愿意走进去探究,只屏心静气忙眼前的工作。 医疗工作尤其是外科需要心静,控制思绪避免信马由缰也算是职业技能之一。 再说书房里的摆设太多了,瓶瓶罐罐到处是,万一不小心打破一个他可赔不起。 然而有些事不是当它不存在就会消失。 除了风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外,房间内的光影也开始被扰动,就像有人在无声走动。 汗从苏飞的额头慢慢沁了出来,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会是猫吧? 不可能,白云东那种人不会养宠物的,何况这里到处是珍贵的古董,也根本不适合养动物。 苏飞对自己的恐惧感到羞耻,于是很正式地提醒自己,这个宇宙是大爆炸形成的,不可能有鬼,别特么胡思乱想! 当地毯正面清理差不多,想翻过来查看背面时,几张纸飘散开来。 地毯有隔水设计,血液并没有渗下去,四张白纸很干净。 几张纸压在地毯下的时间肯定不长,没有丝毫变色起皱,而且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勾勾曲曲不像中文。 苏飞下意识伸手捡了起来。 上等的铜版纸,和白云东写“拜托”的纸一样。 几乎就在他捡起的同时,风突然大了,吹得手中的纸哗啦啦响。 苏飞腾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似乎惊扰了什么,“咣”的一声,距离五六米处放在地上的西汉长信宫灯居然被碰得摇晃起来。 苏飞一激灵,忍不住大喝一声:“谁,谁在那里?!” 第3章、白小姐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突然有人回答:“是我,白小姐回来了。” 居然是柯夫人,听声音正在上楼,就要到书房门口了。 运尸车开出去还不到三小时,她们居然已经回到家,看来把白云东送到地方就回转了。 虽然被连续惊吓,苏飞还不至于慌乱,连忙将那四张纸又压回地毯下。 天知道上面写的内容是否涉及秘密,还是少惹事为好。 他半夜一个人干活自然脱了手套,这时候再戴起来倒是有点手忙脚乱。 将将直起腰,柯夫人就陪同白嘉洛进来了。 白嘉洛的样貌与苏飞想象的差距很大,不像个豪奢的富家女。 高挑的身材一袭黑衣,素颜没有化妆,也没有佩戴任何珠宝,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大学生。 很难想象她有个上千平米的衣帽间。 不过长得一点也不普通,是绝对的美人。 除了柯夫人,还有个漂亮的年轻女孩一起回来,后来苏飞才知道她叫宋漫,是白嘉洛的私人助理加保镖。 已经清理差不多了,苏飞赶紧收拾东西站到一边,避免影响人家伤逝。 然而白嘉洛脸上却看不到悲伤,她站在沙发前只注目了一小会,就转身问苏飞:“你就是苏飞?” 苏飞看了眼柯夫人,点了点头。 白嘉洛知道他的名字,应该是柯夫人回来路上详细通报了家中情况。 “你亲自在这清理?” 亲自? 不亲自还能怎么办? 白嘉洛好像和秦长平警官一个毛病,说话措辞不当,清洁工作本来就是苏飞的本职,她应该是想说独自吧。 “乔莉呢?” 苏飞不确定乔莉是否真的一去不返,话说多了可能就成了告状者,所以仅简单道:“她走了。” 柯夫人闻言很不悦:“这乔莉怎么回事,这当口居然撂挑子。” 说着就转身离开了:“我去小姐的房间看看,乔莉恐怕没有弄好。” 苏飞感觉她像是在故意避开。 白嘉洛目送柯夫人出门,然后转头对苏飞微微冷笑:“看来乔莉被吓跑了,不如你这么若无其事,果然是个人物。” 这话说得不但唐突,而且咄咄逼人很无礼,什么叫是个人物? 这种血淋淋的残局的确并不是谁都敢收拾,苏飞坚守岗位也算敬业有加,被如此调侃心中难免有些不悦。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淡淡回答道:“我只是努力做好本职工作。” 白嘉洛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奇怪地看着苏飞,突然话锋一转:“你之前来过雷落庄园吗?认识我父亲多久了?” 苏飞一愣,虽然摸不着头脑却察觉风向不对,这明明是怀疑的口吻。 听白嘉洛的意思,似乎对父亲的死有疑问,而且与苏飞扯上了关系,这实在是非常荒谬。 苏飞不动声色,看了眼柯夫人离去的方向:“我今天上午来求职,当时第一次见到白先生,也是第一次来雷落庄园。” 这些情况柯夫人是了解的,看来白嘉洛不相信。 她的脸色越来越冷,目光下移盯着苏飞的左手:“现在是夏天,你为什么戴着皮手套?” 苏飞不明白她想干什么,怎么又奔着手套来了,只得再次解释:“我的手有伤,需要保护。” “哦?脱下来我看看。” 白嘉洛盯着苏飞眼睛,口吻不容置疑。 这个要求未免过分了。 一旦脱下手套,苏飞怪异的透明手指就会暴露,指不定白嘉洛再起什么妖风。 宋漫也面色不善地在一旁盯着,一副得到指示就动手的模样。 这两人到底什么毛病,难道家里死了人想迁怒于人? 看这针锋相对抓住不放的架势,苏飞突然觉得刚才不走是个失误。 既然有了离开的理由,苏飞当然断然拒绝:“不行。” 白嘉洛恐怕很少被拒绝,脾气上来了:“你刚才明明脱下了,见我们来了才匆忙戴起!” 她甚至走上一步,突显态度强硬。 苏飞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她在发什么疯,但这事没法妥协:“戴手套是我个人的事,并不影响工作,看不出与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当我的面这么鬼鬼祟祟算什么意思?!” 她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苏飞的确有些鬼祟。 可几个小时前父亲刚在这自杀,白嘉洛不好好缅怀,却和一个搞卫生的较劲,实在也有些莫名其妙。 再说下去只会激化矛盾,苏飞不再回应,站在那与白嘉洛漠然对视。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苏飞道:“很抱歉添麻烦了,我还是走吧。” 他打算立马走人,看来今天的脏活累活算是白干了。 白嘉洛有些吃惊,竟然不再坚持脱手套了:“既然你讳莫如深我也不强求,不过有些事没处理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庄园!” “凭什么不能离开?” “我没空和你兜圈子,你要是敢故意找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没想到白嘉洛居然出言恫吓,这无疑是无理取闹。 她父亲明明是自杀的,不知她在怀疑什么。 不过苏飞也觉得奇怪,这女孩的决定自相矛盾,如果怀疑白云东的死与苏飞有关,应该立即报警才对,将一个危险的人留在家里不准离开算什么意思? 即便仅仅质疑苏飞的来历,眼下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也应该是立刻赶走,调查身份不是她的责任。 这大小姐的脑回路不同寻常,实在有些难以理喻。 苏飞直觉这里面有重大误会,最好处理清楚再走,如果闹到警方干预可就麻烦了。 毕竟是个刚死了父亲的年轻女孩,虽然看上去平静,内心恐怕受了很强烈的刺激,应该给她点时间冷静,也许明天就理智了。 审时度势下,他放弃了一走了之的打算。 面对白嘉洛强势逼人的目光,也只点了点头:“没什么事我就下楼休息了。” 继续争辩无益,苏飞说完推着车直接走了。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和我装蒜!” 白嘉洛明显有点气急败坏,在背后甩了一句。 苏飞不明白自己装什么蒜了,虽觉受气却坚持不回应。 他一直走没回头,不过仍可以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一路追随脊梁骨,直到楼梯转角。 真特么有病。 所有工人都住在一楼厨房边上的几套三室一厅房子里,条件倒也不错,卫生间共用,卧室一人一间。 虽然已经半夜,两个厨师似乎受不了安静,电视机音量开得很大,综艺的喧闹声在楼道里清晰可闻。 人都差不多走光了,空房间很多,苏飞的住处上午就安排好了,一个人单独住一套。 洗澡的时候他发现左手的异化更严重了,无名指也已经晶莹剔透,连带着小半个手掌都开始透光。 透明化并非毫无规律,半个月观察下来,苏飞发现这就像某种疾病,容易受情绪波动的影响而加速恶化。 今天在雷落庄园的确受了不少恶性刺激,原本半透明的无名指直接通透了。 虽然折腾了一整天已经很累,苏飞收拾好上床后却睡不着。 他反复琢磨白嘉洛为什么找他麻烦,可想了很久仍毫无头绪。 毕竟走进这个庄园才十几小时,之前毫无交集,没旧账也没来得及建新帐,即便有什么糊涂帐也没道理算到他头上。 想来想去,只能说这大小姐的哪根筋搭错了。 最糟糕的是他没地方讲理,一旦真有什么说不清的事,恐怕没人会选择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所以白嘉洛的威胁不能等闲视之,只要她愿意,别说脱掉手套,扒一层皮也不是难事。 也许明天该找个机会谈谈,弄明白到底有什么误会。 山中的庄园沉浸在月色中,分外沉静,如同小时候乡下的爷爷家。 苏飞听着窗外夏虫得呢喃,虽然满腹心事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穿越后就没睡踏实过,今天更不例外。 他一直在作梦,而且梦境混乱,都是过去的生活片段。 也许是太怀念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了。 他梦到小时候离家出走,躲在河边废弃的小船里自怜自伤,以为父母焦急之余会妥协,结果回家后挨了顿胖揍。 他梦到中学时和球队的哥们躲在学校厕所里抽烟,被教导主任抓了现行:“诸位同学,承认抽烟的警告处分,承认吃屎的立刻走人!” 他还梦到在医院跟着带教医生值夜班,下半夜一个昏迷十几天的老太太突然醒了,幽幽对他说:“小伙子,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 苏飞溺水般猛吸一口气醒来,心脏狂跳不止,满脸是汗。 紧接着又触电般弹起缩在床头,睁圆了眼睛沉声喝问:“谁?!” 银色月光中,居然有个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坐在床尾。 第4章、三流恐怖故事 房间里并不暗,可这人正好坐在月光倾泻下的床尾死角,以至有些模糊不真实。 苏飞起初以为睡眼花了,可随着眼睛进一步适应,很快看出这是个穿着黑色罩袍的女人,连头都蒙了起来,如同修女。 黑袍女人对喝问置若罔闻,坐在那一动不动。 恐惧之余,苏飞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居然特么吓唬人,老子可是个不信邪的医生! 这个世界即便有些不一样,也没道理如此恶趣味,居然半夜三更装神弄鬼,玩这种老套的鬼宅闹鬼把戏。 这段时间虽然亲眼目睹了一些怪现象,苏飞仍顽强地坚持科学世界观,认为一切必有合理解释,不相信存在传统意义的鬼怪。 这种坚持如同宗教理念,是他的精神支柱,一旦崩塌就麻烦大了。 而且他也相信,这个世界即便真的存在非生命形式的智慧,也必有存在的道理,而不仅仅是为了吓唬人这么低级。 黑袍女人就那么坐着,仔细观察才发觉其实微微透明,并不那么实在。 苏飞喉咙发干手脚冰凉,想找个什么东西防身,能摸到的只有枕头。 不过却发现了自己的手在发光。 睡觉时脱了手套,透明的那小半个手掌此时居然发出淡淡的白光,如同浸染了荧光剂。 这特么又是怎么了?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这种时候苏飞没心思探究手指为什么发光,盯着黑影再次问道。 然而黑袍女人仍然没有回应,似乎真的只是个虚影。 苏飞想象着她像恐怖电影里那样回过头露出狰狞的脸,虽然可能很吓人,却也踏实了。 如果真那样的话,他的穿越最终沦为三流恐怖故事,未免可悲可笑。 然而这样的情景没有发生,反而更加折磨人。 或者一切都是自己多心,这个黑影只是某种奇怪的光学现象,类似海市蜃楼? 当他终于想起开灯时,黑袍女人随着灯光突然消失了。 苏飞坐在那汗如雨下,大口地喘气。 难道真的是某种投影? 光明扫荡了大部分恐惧,苏飞在房间内巡视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现。 房间内摆设简单,似乎没有产生投影的可能。 关键是黑袍女人坐在月光死角中,一直就避着光,不太可能是某种光影投射。 或者这栋楼容易让人产生古怪的幻觉,自己中招了? 这在科学上倒是可以解释,有门学问就叫空间心理学。 白云东昨天在花园里张牙舞爪,也可能是受了某种幻觉的影响,最终死得蹊跷。 虽然这种推论没有证据,不过白家已经出事却是事实。 可如果这栋楼真有问题,那么百年来必定恶名在外,而白家人也早该逃之夭夭了才对。 天知道怎么回事,无论如何这鬼地方不能待了,苏飞决定天一亮就离开,保命要紧。 至于白嘉洛的警告,就和她的傲慢一起见鬼去吧。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继续睡已经不可能。 苏飞没再关灯,抱着膝盖揉着透明的手指,坐在床上想了很多。 想多了自然就渐渐地平静下来,当曙光透进窗户时,他又改了主意。 独自在一个陌生世界里求生存得冷静,不能遇事大惊小怪像个怂逼,否则早晚坑了自己。 过去平淡的生活并没有梦中那么值得怀恋,何况穿越是单程票,已经回不去了。 无论是这个世界诡异,还是自己的精神有问题,反正就是不正常,再走到哪去恐怕都一样。 而且穿越后的情况越来越窘迫,基本已走投无路,再挑战白嘉洛让她抓狂,无疑是自讨苦吃。 适应这个世界,努力生活下去是唯一出路,这个道理很浅显,不能总是摇摆。 另外昨夜与白嘉洛的冲突中,他的表现无疑有些小心眼,面对一个刚失去父亲女孩子的挑衅,至少应先弄清楚她的出发点。 如果遇事率性而为,那比白嘉洛的任性也好不到哪去。 不走了,有什么怪事就扛着,另外也找时间和大小姐谈谈,有误解解释清楚就是了。 至于手掌发光的问题仍没有答案,他关灯测试过,已经不再发光。 别人遇到这种事可能被吓尿,而他是被吓来电了? 说起来有些可笑,可苏飞笑不出来。 作为一个医生他了解手掌的每根肌肉血管,记得每块指骨的形状,于是更加无法理解这种变化。 相比较外部的挑战,身体透明化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有可能更早要了命,可他毫无办法。 不过手掌虽然变透明,摸起来依然是血肉般柔软有温度,而不是水晶般坚硬冰凉,这是不幸中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 所以他用医生的口头禅糊弄自己:“再观察几天看看吧。” 苏飞收拾起身,六点钟时按照乔莉的工作安排,早餐前先将餐厅擦拭一遍。 他未经充分培训,并不知道平时如何做的,反正人都走光了,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没多久就看见两个园丁也开始在花园里忙碌,于是觉得生活顿时又充满了生机。 没多久柯夫人也来了,见到苏飞时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淡漠,一言不发地换掉了所有鲜花,接着开始布置餐具。 当苏飞清理差不多准备离开餐厅时,她突然直起腰道:“等会我负责准备早餐,厨师已经辞职走了。” 那两个厨师居然也连夜走了,如此一来在楼内服务的人就只剩下柯夫人和苏飞了。 “好的。” 苏飞依然保持本分,并不多问。 显而易见,目前的人手已彻底支撑不起庄园的服务工作,可这不是他该操心的。 准时七点,白嘉洛和宋漫穿着白色的运动服下楼了。 虽然昨晚闹得不太愉快,不过她看到苏飞时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或者说视而不见。 无论如何,这女孩已经平静下来了。 庄园内的道路两旁种着法国梧桐,清晨的阳光在路上映出斑驳的叶影。 她们沿着道路绕圈慢跑,白嘉洛看上去相当轻松愉快。 父亲就躺在殡仪馆的冰柜里,这种时候还如此悠闲合适吗? 苏飞胳膊上挽着两块白色毛巾,笔挺地站在门厅口。 刚才他询问接下去的工作安排时,柯夫人难得微笑起来:“如果你愿意,就帮白小姐递毛巾吧。” 于是他就出来了。 身边的冰篮里镇着几种运动饮料,以备她们跑过时需要。 昨晚没休息好,苏飞站在阳光下昏昏欲睡。 每当白嘉洛和宋漫跑过时,健美曼妙的身材倒是能给他提点神。 运动一小时后,白嘉洛进门时根本不碰苏飞的毛巾,而宋漫迟疑一下也缩回了手,歉意地笑了笑。 “我倒是看你玩什么花样。” 白嘉洛居然冷笑着嘟囔了一句。 看来还不够平静。 苏飞记得医学院的内科学教授曾经说过,医生天天接受负面刺激,如果情绪跟着患者走早晚会变态。 医者仁心,就当白嘉洛是个病人吧。 在白嘉洛冲凉的空档,苏飞和柯夫人一起吃了牛奶面包煎鸡蛋。 柯夫人时不时瞟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白嘉洛穿着白色罗马款裙子下来吃早餐,看似餐后准备出门。 苏飞站在她左后两米远处服务,依然笔挺。 这是电影电视里学来的,显得专业。 宋漫坐在对面,摆弄着盘子里的培根,嘴角似笑非笑。 柯夫人往来穿梭,将鲜榨的果汁送上来。 白嘉洛将一根罗莎红生菜插在刀叉上却不吃,只是来回地看,然后头也不回地问:“在我父亲的葬礼上,你打算继续穿这身衣服?” 苏飞从宋漫的目光里才反应过来是问他:“我?” 这很奇怪,大小姐居然操心家中服务人员葬礼穿什么,苏飞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白嘉洛仍没回头:“你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难道想不参加我父亲的葬礼?” 苏飞入职不到一天,还真没考虑过参加葬礼。 他实话实说:“我只有身上这套衣服。” 柯夫人眼睛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又回避了:“我到二楼收拾一下。” 说完迅速离开了餐厅。 白嘉洛终于转过身:“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苏飞真的有些懵:“把戏?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白嘉洛不耐烦了:“接下去你得长期在这生活,需要接触这里的许多人,不参加葬礼不合适吧?” 她上下打量苏飞:“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苏飞眼珠都快睁掉出来了。 这是在说什么呢,白嘉洛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两人对视良久,白嘉洛似乎也意识到两人之间存在巨大误会,一直在各说各话。 她看了一眼宋漫,又转过头疑惑地打量苏飞:“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任务?不知道我父亲已经把雷落庄园过户给你了?” 第5章、貌似欧神 雷落庄园道路边栽种的那些树,稍微了解点植物学或者园艺的人都知道是悬铃木而不是法国梧桐。 其实真正的梧桐并不适合栽在路边,悬铃木才是重要的行道树,可因为外观相似,几乎所有悬铃木都被叫成了梧桐,甚至言之凿凿为法国梧桐。 如果继续深究下去,就会发现根本没有法国梧桐这种树,这个名称是杜撰的,即便路边那种被叫成法国梧桐的悬铃木,最初也是来自于英国。 现在类似的误会似乎也发生在苏飞身上了,他认为自己穿越落魄,最终找了个清洁卫生的工作,可别人未必这么想。 白云东的确已经在昨天下午就和律师办好了赠予手续,雷落山庄归苏飞所有了。 看来穿越果然有馅饼,只是这份福利来得太蹊跷,在苏飞看来反而像个陷阱,而且还是血淋淋那种。 什么人会把家送给陌生人,然后对自己脑袋开一枪? 天上掉馅饼变成天上掉陷阱,这种事情太多了,不得不防。 以前玩抽卡游戏,大家都把运气特别好的人称为欧神,苏飞觉得自己现在就貌似欧神,不过也仅仅貌似而已。 如果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赠送这样一个庄园,他可能会不顾一切笑纳,有什么后果以后再说。 可现在面对白云东的馈赠却兴奋不起来,感觉就像在虚拟游戏里占了个山头,彻头彻尾不像真的。 何况白嘉洛还说这是苏飞的使命,是个任务,简直见鬼了。 姑且不论是什么人在搞名堂,白嘉洛说她昨天下午三点多接到父亲电话,就已经知道庄园送苏飞了,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知情。 所以当她看到苏飞亲自清理血污时才会有些不理解,也把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应对当成了耍人。 只能说这种怪事超乎正常人理解,以至于苏飞和白嘉洛仿佛处于平行的两个时空,完全各说各话,根本没真正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现在苏飞也明白秦长平为什么那么客气了,他应该也已了解白云东的安排,于是想当然地对苏飞说了一番慰问家属的话。 不过秦长平与庄园馈赠似乎没什么关系,在书房也仅停留十几分钟,白云东临死前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整件事太离谱,不合理的地方太多,白嘉洛早饭也不吃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花了不少功夫才将事情梳理明白。 据白嘉洛说,雷落山庄将再次启用,继续它最初的使命,而新的主人将主持相关工作。 新主人当然就是苏飞。 这个庄园百年前被建造时不仅仅是居家,还有其他特别用途? 苏飞没有接受任何任务,当然不知道雷落山庄最初的使命是什么,对此白嘉洛特别不理解:“你是被派来接手的,居然不知雷落庄园是做什么用的,如果真不是在装蒜,那可就太奇怪了。” “真的没人派我来,我对此一无所知,更不了解什么任务。” 苏飞极力解释他只是来找工作的,白云东十有八九误会了。 白嘉洛却不这么认为,而且不肯多解释:“不存在误会,你当我父亲是糊涂虫?没搞清状况就自我了断了?至于你未来的任务,还是等别人对你解释吧,我只能谈已经发生的事,其他的说多了恐怕会自找麻烦。” 她对苏飞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白云东恐怕就是个糊涂虫,自杀的人不是糊涂虫是什么? 苏飞不断提醒自己得清醒,千万别利令智昏,虽然穿越了,可非要说负有使命未免牵强。 穿越时他猝不及防差点摔死,之后在收容院混了半个月,找工作也四处碰壁,活得相当狼狈,根本不像经过周密的安排,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而且还误会死了白云东。 所以他除了一再声明自己绝非受命而来之外,还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如果你父亲认错了人,还因此自杀了,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白嘉洛却嗤之以鼻:“我父亲已经向上面确认过,绝对不会错,而且还详细了解过你的情况,据说你是最近才被遴选到这个世界的。” 她意味深长地凝视苏飞,眼神有点挑衅:“别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就算了,自己究竟是从哪来的,心里总有点数吧,你以为把你弄到这旅游的?” 听她的意思,显然知道苏飞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而且就是被选来做事的。 这真是咄咄怪事,苏飞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看来白云东还真是死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并不存在误会。 那么真正糊里糊涂的人就是苏飞了,冥冥之中他果然一直在被人折腾,而且还是有目的有计划地折腾。 想到这些他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了。 白嘉洛说的“上面”是哪个“上面”? 这个“上面”不但能让人穿越,还能让人放弃一切自杀,这也太恐怖了,落在它手里恐怕没个好。 可即便到了这一步,苏飞还是有些抗拒接受:“如果真安排我接手庄园,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何必瞒着……” 白嘉洛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安排肯定有道理,你不明白是你的问题。” 苏飞想不出什么道理,于是努力强调偶然性:“我是经郝神父推荐才到雷落庄园工作的,之前还面试过四次,如果被其他家聘用了就和这里没关系了。” 白嘉洛眉毛一挑:“可你并没有被聘用,只能说明你来之前曾经被推荐去过四个地方,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被考察鉴定了四次?我刚才已经和你说了,你是被选中的。” 苏飞一愣,眼睛又有点发直了。 被考察鉴定,这个无从考证,不过听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白嘉洛说的是真的,那好心的郝神父岂不是也一直在欺骗操纵他? “另外你连个基本身份都没有,如果没人干涉,真以为警方会放任你自由活动?万一是逃犯怎么办?” “你是说郝神父主导了这些事?” “我可没说,也不这么认为。” “那是谁?” “谁把你弄到这个世界来就是谁,这还用问。” “那又是谁把我弄来的?” 明知白嘉洛不愿意多说,苏飞还是忍不住问 他一直以为穿越是某种科学现象,是一种时空倒错或者平行世界间的转移,而且是偶然发生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他很想知道白嘉洛嘴里的“上面”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机构。 “当然是看中你的人把你弄来了。” “谁看中我,上面?看中我什么了?” “看中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不是长得好看。” 苏飞不问了,白嘉洛开始回避话题,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说,绕来绕去没一句实在话。 而且她一直很淡然,完全看不出这些事涉及父亲的死,冷静得有点变态。 “有一点可以很肯定,你父亲见到我时并不认为是来接手的,真以为我是来找工作的。” 苏飞干脆换了方向,不过回想昨天的情形,这一点其实已不敢肯定,也许白云东一直在演戏。 白嘉洛有些不耐烦了:“别傻了,也许我父亲一开始不完全确定你是谁,但很快就知道了。” 苏飞不由想起白云东在花圃里的古怪行径,当时似乎在与人争论,不会就是说这事吧? 所以当他与苏飞四目相对时,才会那副见了鬼似的神情。 可当时白云东身边以及对着咆哮的二楼并没有人,难道真见了鬼? 苏飞感觉到冷汗在背上沁出、凝聚,然后顺着脊椎流了下去。 联想到昨夜书房里诡谲的风以及凌晨看到的黑影,更是不寒而栗。 问题大了,麻烦大了。 他不再争辩,事实不会因为他的否认而改变。 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到他身上很可能变成占多大便宜承担多大风险。 而且随着事态越来越清晰,苏飞不得不怀疑白云东自我了断是早就计划好的,所以才把庄园里的绝大多数用工遣散了。 不过他还是非常难以理解,白嘉洛似乎也早知道父亲想要自杀,为什么不采取措施阻止? 白嘉洛明显猜到了苏飞的想法,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人如果活着很痛苦,为什么非得活着?” 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苏飞一时想不出道理反驳。 柯夫人一直在二楼没下来,宋漫则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她的早餐,眼睛没离开过盘子。 苏飞透过落地窗看着郁郁葱葱的前庭,充满生机的画面与白云东的死相不断重叠,十分蒙太奇也十分令人惊惧。 他转头看着白嘉洛,态度相当诚恳:“雷落庄园是你白家的产业,这份馈赠我不能接受,还是你自己继承吧。” “哦?你不要?” 白嘉洛闻言并不惊讶。 “对,无功不受禄,如果我真占了你住哪里去?这不合适。” 宋漫终于不吃了,放下刀叉饶有兴趣地看着苏飞。 而白嘉洛居然笑了,对宋漫摇头道:“他说无功不受禄,不想要这个庄园。” 宋漫很克制地笑了笑,不知什么意思。 白嘉洛叹了口气:“看来刚才的话算是白谈了,不知你满脑子在想什么,不要雷落庄园?说得好像你能拒绝似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个医生吧?” 苏飞很惊讶,白嘉洛猜出他是医生?应该是白云东调查出来的吧? 他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 白嘉洛淡淡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昨天我注意到清洁车里的那一堆棉球,一个个大小差不多,看形状显然都是用镊子夹着使用的,而看血色是单方向擦拭,这些都是外科医生的职业习惯,所以猜你是医生。” 苏飞昨天的确像外科清创一般清理沙发上的血污,虽然白嘉洛的推断有些单薄,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观察力。 苏飞没承认,反问道:“你是学医的?” 白嘉洛没有回答,继续冷冷道:“你如果给病人右下腹开刀,不小心切开了左下腹,能说这一刀不算吗?”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手术之前通常会有多道手续确认开刀部位,然后护士开始大面积消毒,而打开腹腔的基本工作经常由助理或者实习医师来做,真切错了部位也未必是主刀医生的责任。 不过苏飞明白她想说有些事不可逆转。 这倒也没错,至少白云东的死是无法逆转的。 苏飞苦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个庄园非送我不可了,不要都不行。” 白嘉洛说得很不客气:“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如果没能力改变结果,就最好别耍小聪明说蠢话。” 第6章、别自找麻烦 白嘉洛貌似平静,说的话却带有很强攻击性,不过苏飞没兴趣计较。 这个庄园是她的家,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放弃,情感上恐怕都难以接受,就让她发泄一下好了。 苏飞更关心自己未来将付出什么,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何况是一顿丰盛的晚宴。 他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使命需要从另一个世界把他招揽来,难道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是饭桶,就找不出一个能干事的人了吗? 苏飞垂下目光看了眼左手。 手掌变得这么怪异,是否也是人为导致的呢? 或者正因为他可以变异,才最终被选中? 天知道。 如果白嘉洛说的是真的,几次求职面试实际上是被考察鉴定,那倒是该尽快找郝神父问清楚怎么回事。 明知没什么希望,苏飞还是最后问了一次:“雷落山庄精致优雅,除了居住还能干什么用?” 可白嘉洛就是不说:“这些事已和白家无关,我没权力说三道四,等丧事办完我就搬出去,到时候肯定有人会和你接触,别着急。” 看得出来,苏飞流露出的焦虑让她有些开心,更准确地说是幸灾乐祸。 她的坦然冷静也令人疑惑,似乎雷落庄园是个烫手山芋,甩出去一点也不可惜。 大致谈完白嘉洛和宋漫准备出门,临走奉劝苏飞:“老老实实待在庄园内,别自找麻烦,我有责任保证移交顺利。” 她的态度令苏飞不太舒服:“限制我的行动自由就太过分了,我在这工作没偷没抢,也没拿过你一分钱报酬。” 白嘉洛又开始哼哼冷笑:“赶紧醒醒,早应该转变观念了,从踏进雷落庄园一刻起你就是在为自己工作,居然还惦记着报酬,想什么呢。” 说完她和宋漫下了地下车库。 苏飞这才知道庄园竟然还有地下车库,入口是音乐厅边上很隐蔽的一扇回转门,走过都未必会注意到。 这种百年老宅兴建之初不太可能设计地下车库,多半是由地下室改造出来的,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样。 苏飞没有跟下去,而是像昨晚那样走到门厅前,吹着和煦的风,呆望阳光下的绿树草坪。 这些天他一直像活在梦里,今天的情况可就比作梦复杂多了,这个美轮美奂的庄园居然变成了他的家。 有那么一会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翻来覆去好久,什么也没法深入考虑。 他明白没有结论前不能离开,从穿越开始,整件事便扑朔迷离令人费解,即便拔腿走人,又能跑到哪去? 无论“上面”因为什么安排了这一切,能力都超乎他的想象,耍性子玩逆反无疑是自讨苦吃。 他倒是很想马上回去找郝神父问清楚,不过认真考虑后还是放弃了。 如果郝神父真的参与了这些事,能说早就说了,去质问多半也和白嘉洛一样推得干干净净。 所以现在需要有定力,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妨多看看,不能像癫狂柳絮似的随风起舞。 另外他也想起白云东楼梯上说的以及白纸上写的“拜托”,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都死了,白嘉洛又语焉不详,天知道什么意思。 或许只是拜托他打理好这栋祖传的楼吧。 但愿如此。 苏飞越来越觉得这事很糟糕,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居然就占了人家的庄园。 决策这事的人无疑非常傲慢,根本不顾及双方感受。 这时宋漫开着红色布加迪威航敞篷跑车飞驰而过,白嘉洛坐在边上。 苏飞下意识挥手致意,白嘉洛远远地回应,似乎是竖了中指。 看着远去的红影,他长吁一口气:“妈的。” 这种车一辆上千万,而他虽然拥有了这个庄园,却依然身无分文,实在是荒诞。 家里到处铺着地毯,柯夫人悄声无息地下了楼,然后直接向苏飞辞行。 她说昨夜就向白嘉洛辞职了:“年纪大了,儿子都结婚要生孩子了,我得回去照顾。” 管家是个残酷的职业,得牺牲家庭生活帮别人管理家,现在柯夫人终于要回家了。 这无疑是个敷衍的借口。 昨天乔莉直接跑了,凌晨时两个厨师辞职了,现在连柯夫人也要走了,雷落庄园真的是树倒猢狲散。 不过比起乔莉的甩手而去,柯夫人已经算很专业了,至少还站完最后一班岗,为白嘉洛做了顿早餐。 不过苏飞还是有些惊讶:“白嘉洛同意您今天就走?如果连您都走了,这庄园可就彻底无法运作了。” 柯夫人去意坚决:“很抱歉,白小姐已经同意了。” 虽然白云东已将雷落庄园拱手相送,可目前毕竟只是白嘉洛说说,苏飞没法决定什么,连挽留都不合适。 柯夫人的雇主是白家,要走本没必要和他打招呼,现在来说一声纯属客气。 不知柯夫人对雷落庄园过去的使命了解多少,临走的人应该少了许多顾忌,也许会说几句实话。 所以苏飞尽量显得随意地问:“柯夫人在庄园服务多久了?” “三年。” 三年并不长,而庄园已经停用一段时间,苏飞直觉她未必了解多少内幕,也不兜圈子了:“那您一定很了解这里,白小姐对我说这之前有特别用途,您知道吗?” 柯夫人果然有些意外,不像装的:“特别用途?您指什么?” “这里经常有外人来住吗?” 庄园如果负有使命,应该会有人常驻。 “极少,偶尔有白小姐的朋友在这过夜。” “白先生呢,没有客人?” “白先生这几年基本不出门,访客很少,没见过有人留宿。” 要走的人的确好说话,柯夫人昨夜应该也从白嘉洛那了解到苏飞是这里未来的主人了,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可苏飞却有点问不下去了,白云东不出门,也没人来,庄园一副太平无事的模样,还能问什么? 不过他不死心,总想问出点什么来:“我昨天夜里在楼内有些奇怪的感受,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走动,您在这时间长,有过类似经历吗?” 柯夫人看着他有些吃惊:“您想说什么?” 和一个陌生女人谈论自己见鬼了,苏飞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事关系重大,也顾不了太多了:“我怀疑这里有灵异现象,您在这三年有没有察觉?” 柯夫人更加吃惊,甚至有点生气:“您这是在说什么?是在说雷落楼闹鬼?您居然相信这些?” 一连串的反问加上不以为然的耸肩,柯夫人已经给出了明确答复。 这是个三观很正的女人。 再说下去就丢人了,苏飞笑着适可而止:“我也并不想相信,可是……” “我想您是受了白先生过世的刺激,有些反应过度。” 柯夫人冷冷地看着苏飞。 第7章、拉丁笔记 要走的人果然实在,柯夫人一点没客气,就差嘲弄苏飞吓破胆了。 “您应该马上考虑如何打理这个庄园,白小姐已经与保安公司解约,过两天保安就都撤了。” 她最后提醒道。 白嘉洛真够急的,才回来就把人全辞了,看来真打算办完丧事就移交搬走。 “能与您共事很荣幸。” 分别之际,苏飞也只能说点客气话。 柯夫人微笑点点头。 半小时后出租车到了,她拎着两个箱子告辞而去。 楼内就剩下苏飞一个人,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吞进了一只巨大怪兽的体内,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时间也似乎停滞,他在客厅里站了很久,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于是反复梳理今天发生的一切,然而没有新想法。 无论是顾虑还是恐惧,想多了就如同口香糖被反复咀嚼,味道也就渐渐淡了。 或许目前该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就像白嘉洛说的,既然是被弄来做事的,早晚会有人对他说明情况,何必着急。 都说债多人不愁,当面对的问题根本无从处理时,那也就不必操心了,就由它去吧。 可时间还是需要打发的,苏飞先上了三楼的书房。 白嘉洛昨晚发完飙就回了自己房间,书房里的东西纹丝未动。 他把地毯下的那四张纸拿了出来,小心折好收起。 这几张纸就在白云东尸体脚下,也许和那“拜托”两个字一样都是昨天下午写的,可能对了解真相有帮助。 苏飞不愿意一个人留在楼内,现在只有阳光能令他平静,于是出门在悬铃木下找了张长椅坐下,把那四张纸拿出来研究。 纸上的文字不是中文,而是拉丁文,苏飞看不懂。 四页文字版面很整洁,每段都有编号,看上去像某种笔记。 白云东还真博学多才,居然精通拉丁文,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开了自己的颅,死得有点浪费。 拉丁文是一种古老文字,目前已经没有哪个民族还在日常使用,不过因为欧洲大多数语言从它演化而来,而且保留着原始的一词一义,所以至今许多词汇仍被广泛用于学术,包括医学。 不过医生学的拉丁文很简单,主要用于写处方中的药名和用法用量,以至于许多处方单看上去像鬼画符。 以苏飞的拉丁文水平,只能看懂其中的一些数字。 不过这毕竟不是密码,只要弄本拉丁词典,苏飞有信心一点点将这些内容翻译出来。 他又将拉丁笔记小心收起。 时间还早,左右无事,于是花了一个多小时绕着整个庄园转了一圈。 两个园丁不知忙到哪去了,也可能被辞退了。 整个庄园经过很专业的设计,表面上完全欧式,其实也巧妙融入了东方山水的意涵。 看得出当初选址很讲究,不但靠山,左侧还有个小湖泊,山泉小溪流入其中,活水不断。 湖水清可见底,有小鱼畅游其中。 一圈绕下来也走累了,苏飞在湖边找了片凉爽的树荫躺下来。 昨晚没睡好,这时候正好可以睡一觉把睡眠补足。 身处这个诡异的地方,既然不能离开,那么不管闹什么幺蛾子都只能奉陪到底。 所以今晚他也不打算睡了,以后干脆都这么昼伏夜出,谁特么也甭想再半夜三更装神弄鬼吓唬老子。 想到这些他有点斗志昂扬,不过也觉得丢人,白嘉洛在这楼里住了十几二十年泰然自若,他只一晚就吓得不敢在楼内睡觉了。 手套戴久了又捂又热,苏飞脱下扔在一边,然后双手抱着肚子很惬意。 白云在枝叶之上流动,微风送来湖水特有的气息,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艘逃家的小船上。 然而在明亮的室外睡觉需要适应,苏飞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双眼迷离睡意袭来,朦胧间却突然发现有人站在他头顶不远处,直挺挺的。 苏飞吓了一跳,弹簧般跳了起来。 一个女人,穿着与刺客信条中阿泰尔差不多同款的套头长袍,只不过是黑色的。 凌晨床尾那个女人! 苏飞肾上腺激素暴增,心脏狂跳。 看来大白天也不能阻止有人装神弄鬼,苏飞很确定这个女人就是凌晨坐在床尾的那个黑影,体态一模一样。 这是特么什么年代、什么季节,居然穿成这个鬼样子站在别人身边?! 勉强忍住了后退的冲动,苏飞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我昨晚见过你!” 他太紧张了,试图先声夺人占得先机,只是调门控制得不太好。 然而他的威慑并没什么卵用,女人听起来情绪不错:“你是苏飞吧?” 居然知道名字,苏飞勉强点点头:“你是什么人?” 黑袍女人好像不太理解苏飞的激动:“我叫叶玲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叶玲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再骚扰我?” 叶玲珑十分讶异:“我骚扰你?” “今天凌晨四点,我看到你坐在我的床尾!” 她有点火了:“胡说八道,凌晨时我还在几百里外,怎么可能坐在你床尾?” 这个叫叶玲珑的女人矢口否认,声音虽然含着点气恼,却十分清脆动听,没有鬼里鬼气的音效。 两人相距两米,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是真正的寒气,不是那种心理上的寒意,这女人就像个冷气机。 不过苏飞很清楚记得,凌晨时并没有这股冷气。 另外他躺的地方四周开阔,居然没发现这冷气机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的,也是咄咄怪事。 这未必是保安失职,居然没发现有人在庄园内走动,也许她根本就不是走过来的。 虽然叶玲珑捂得严实,然而灿烂的阳光下并没有足够的黑暗隐藏面貌,虽然看不到眼睛,可她的脸白得如同羊脂,而且有些晶莹,呈现出半透明的特质。 她没有像凌晨那样一言不发,这很大程度缓解了苏飞的恐惧:这装逼货人话说得还不错,似乎不是个鬼。 在他的观念里,只要不是不该存在的鬼,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脸白点透明点不是大问题,大不了是个怪物,而所谓怪物不过是奇怪的生物,没什么可怕的。 看得出叶玲珑不喜欢阳光,虽然站在树荫下,仍小心调整角度躲避。 吸血鬼才怕阳光,她不会是只吸血鬼,怕被阳光灼伤吧? 苏飞想起《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那种神奇生物的皮肤在阳光下也会有些晶莹,只是没有眼前这个女人通透。 要论通透倒是苏飞自己的手更胜一筹。 刚才脱了手套,他下意识将左手背到身后,同时上下打量叶玲珑:“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叶玲珑微微抬起头:“我想你应该在等人吧,我就是你在等的人。” 第8章、玲珑的冰雕 苏飞终于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就是你安排了这些屁事?” 白嘉洛早上才说过,会有人来和他谈未来使命的事,看来就是这个叶玲珑了。 叶玲珑的眼睛随着抬头终于露了出来,居然是淡淡的灰色,倒是和她的肤色相得益彰,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尊会说话的冰雪雕像穿了件黑袍。 没有任何疾病能把人变成这个模样,这个冰雕人无疑是个怪物。 而且冰雕还会皱眉:“屁事?我是上面派来与你一起工作的,希望接下去合作愉快。” 苏飞有些失望。 叶玲珑只是被“上面”派来一起工作的? 那她就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是个干活的。 这尊冰雕看上去挺美,可毕竟是个怪物,能合作愉快才见鬼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上面”来的人,明知反抗很可能毫无意义,苏飞也必须试一把:“我抗议,你们做的事是严重犯罪,不但非法绑架我,还谋财害命逼死了白云东!” 谋财害命恐怕不太贴切,可苏飞一时也想不到更合适更严重的罪名。 没想到叶玲珑并没有反驳,反而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进去详谈吧,我不喜欢阳光。” 说着她还指了指雷落楼方向。 苏飞早看出叶玲珑不喜欢阳光,一座冒着冷气玲珑剔透的冰雕,喜欢阳光才见鬼了。 自己未来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吧? 苏飞有些担心,不过很快否定了,毕竟他丝毫也不排斥阳光。 只要肯谈就是好事,苏飞作了个请的手势:“这件事已经伤害了人,希望我们真的能认真谈谈。” 叶玲珑没再说什么,整理了一下头罩,率先低头疾行。 苏飞捡起草地上的手套戴上,跟在她后面:“刚才你也是这么走到我身边的?” 叶玲珑没有回头:“不然你以为呢?” 苏飞说得很认真:“我以为你瞬移过来的,你们能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瞬移应该是小意思。” “很可惜我不会瞬移。” “我今天凌晨真的见到你了,既然要谈希望大家都真诚点。” “都和你说了不可能,我几乎通宵在赶路,凌晨还没到奇谭市呢。” 苏飞不太相信叶玲珑的话,派她来的“上面”能穿越掳人,怎么反而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夜赶路,直接传送过来不就行了。 然而很快苏飞就发现自己真的可能判断错了,才拐了一个弯,就看到雷落楼前多了一部黑色的甲壳虫轿车。 “那是你的车?” 叶玲珑淡淡道:“是的,刚才我在楼内找了一圈不见一个人,在三楼远远看到你躺在湖边,就过来了。” 虽然判断失误了,苏飞却反而更轻松了些,如果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那么叶玲珑当然也就更接近“正常”。 在苏飞的理解里,越正常的人当然越容易沟通。 其实整件事都非常荒诞,非要在里面寻求正常也是一种偏执,类似自欺欺人。 进了客厅叶玲珑如释重负,立刻就把黑袍脱了,一直笼罩她的寒气随之消散。 而且肤色和瞳孔也迅速正常化,几乎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美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真的如同变身。 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被称为冰肌玉骨的绝世美女? 叶玲珑就是。 而且很年轻,应该和白嘉洛差不多年纪,都是二十左右。 苏飞目瞪口呆,虽然叶玲珑变得更正常了,可这过程也太不正常了。 她在烈日下如同霜冻,回到凉爽室内反而瞬间化解,这种妖异的转变实在难以视而不见,苏飞脱口问道:“这也太妖了,你怎么会这样?” 叶玲珑显然认为这个问题冒犯,微微蹙眉:“我生来就这样,麻烦你别再问这种没见识的问题。” 就因为没见识才问,否则就是找茬或者搭讪了。 其实天生如此更糟糕,苏飞忍不住猜测她是哪路妖魔鬼怪。 通常的吸血鬼、僵尸、狼人什么的似乎套不上,没见电影电视或者小说里有类似的描述。 而且苏飞内心深处更希望这是个科幻故事,有些逃避过于虚幻的想象。 总不能说她是冰雪女王吧? 而实际上她还真像个冰雪女王。 或者就当她是病人吧,天生有病。 叶玲珑到底怎么回事不是重点,得把精力放在维权上。 苏飞直截了当郑重提出要求:“我不想要这个庄园,也不想参与未来的工作,无论雷落庄园负有什么样的使命都与我无关,我是被绑架强掳到这个世界的,对这种非法行径也非常愤慨,希望有关方面立即改正错误,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虽然措辞不是那么正规,苏飞认为已经足够义正辞严。 叶玲珑瞟了他一眼,将罩袍扔在沙发扶手上,只淡淡回了一句:“别异想天开自讨苦吃。” 苏飞也明白这是异想天开,就凭“上面”草菅白云东的作风,不太可能回应他的诉求。 可白嘉洛和叶玲珑先后警告他别他自讨苦吃,强势的态度令人反感,苏飞不由提高了音量:“我不接受胁迫,也没义务为你们服务!” “你应该感到庆幸。”叶玲珑坐了下来,看上去有点疲倦,不过姿态很优雅:“据我所知一直到昨天,上面才确定由你来主持雷落庄园未来的工作。” 昨天才确定,听起来这个决策相当草率。 “我是被绑架到这个世界的,你们居然让我主持雷落庄园未来的工作?太荒谬了,我要求你们立刻把我送回去!” 苏飞直接怼了回去。 他也没坐下来,感觉站着反抗的气势更强一些。 “否则呢?否则你就拿起法律武器反击?” 叶玲珑说得轻描淡写,根本没把苏飞的话当回事。 说着她又站起来,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糖果。 她吃了一颗,深深吸了口气,如同服用回魂药:“我不喜欢晒太阳,容易低血糖,你要不要也来一颗?糖也是很好的安慰剂。” 第9章、超豪华流放之地 苏飞生气了:“麻烦你认真对待我的诉求,我不是三岁小孩!” 叶玲珑又坐了下来,含着糖有点口齿不清:“我看差不多,刚才已经很认真告诉你了,别自讨苦吃,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对抗毫无意义,可还是忍不住虚张声势想试探一下,这很幼稚。” 没想到叶玲珑这么不给面子,直接揭穿了他的企图,根本没有要谈的意思。 苏飞眉头都拧了起来:“请互相尊重,这不是对话的态度。” 叶玲珑没理睬,继续侃侃而谈:“据我所知你们这一批一共是三十九人参加遴选,经过半个月考察最终选择了你,落选的人很倒霉,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从此就流落在这个世界无人问津了,你难道想加入他们?” 苏飞非常吃惊:“你们弄来了一大批人,挑剩的就弃之不顾了?” 白嘉洛说的没错,所谓的四次应聘真的是在被筛选。 叶玲珑说的恐怕也没错,如果没有被选中,苏飞很可能到死都未必明白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 叶玲珑嚼着糖,很毁冰雪女王的形象:“不然呢,难道给他们养老送终,或者全都活埋了?” 苏飞勃然大怒:“放屁,这也太过分了,你们毁了这些人的人生!” “那也未必,也许他们还有未来可以期待。” 叶玲珑根本不在乎他的气急败坏,自顾自说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既然已经分派了任务就好好干,只要不犯错基本可以快乐地工作到死,如果犯了错,白云东就是榜样,除此以外没有办法退休。” 她将嘴里的糖吞了:“如果你想找死得抓紧,我也可以向上面申请送你一程,未来我们得一起工作,别阴奉阳违连累我。” 说完她平静地看着苏飞。 看来没法谈了。 不过苏飞是个很理性的人,抗议原本就是试试看,既然没效果就该立马掉头面对现实。 何况叶玲珑也不是决策者,和她继续扯淡没多大意义。 白嘉洛说得对,没能力改变结果,就别浪费时间撩猫逗狗。 他控制住奔放的情绪,沉声问道:“你们到底让我做什么,这地方不是停用一段时间了吗,白云东怎么会犯错自杀?” 他一直憋着不问叶玲珑雷落庄园的用途以及“上面”是些什么人,就是不想扯上关系,了解了秘密就更难脱身了。 叶玲珑叹了口气,眼神中露出些许欣赏:“终于谈正事了,再继续胡扯我都快看不起你了。” 苏飞冷冷道:“千万别看得起我,求你了。” 叶玲珑又吃了颗糖:“简单说吧,雷落庄园类似于一个流放之地,接下去我们会接待一些不太好打交道的客人,既不能把他们弄死,也不能被他们弄死,所以这个活不好干,最重要的是不能像白云东那样发神经干出蠢事,最终丢了性命。” 雷落庄园是关人的地方? 这倒是有些别出心裁。 苏飞很意外,在他的认识中,流放是一种很老式的惩罚手段,基本与现代法制无关,被流放的通常都是政治斗争失败者或者是犯了错的高官,其实就是把这些人赶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混吃等死。 雷落庄园可不是鸟不拉屎,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也算流放? 也许叶玲珑说的流放是另一个意思,毕竟她把那些人称为客人,而不是犯人。 而且这些客人恐怕很危险,动不动就弄死人的那种危险。 苏飞故意装没听懂:“这是座监狱?什么样的人需要关在这里?” 叶玲珑摇摇头:“这不是监狱,这么说吧,这个世上有些特殊的人,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住到这来,或者被强制送到这来,我们得负责照顾管理。” 这些话太笼统了,仿佛出自公关经理之口,有点故弄玄虚。 苏飞突然问:“你确定来的都是人类?” 这不是个正常的世界,半个月来苏飞已亲见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再结合以往小说、影视剧里得到的见识,有理由怀疑所谓特殊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叶玲珑就不是个正常的人,某种意义上说,苏飞自己也正变得不正常,未来的所谓特殊客人通过不正常的渠道被安排到这里,都是正常人才见鬼了。 “雷落庄园不会是个怪物乐园吧?” 叶玲珑似乎有些无奈,不过神情终于认真起来:“别把问题想得那么肤浅,我们做的是有意义的工作,不是饲养员。 我知道你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还是个新人,原本应该尽地主之谊多介绍一些情况。” 她身体微微前倾:“可那样一来你的心理负担会更重,许多事还是自己摸索吸收比较好,不过我会盯着你,关键时刻肯定拉你一把,免得你干出什么蠢事连累我。” 叶玲珑长得清丽无匹,说话做事却有些散漫,仿佛戴着个面具般不协调。 苏飞选了一张距离叶玲珑最远的沙发,也坐了下来:“你这不是合作的态度,我什么也不了解就更不想干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叶玲珑之所以语焉不详,恐怕是因为说出来不好听,或者情况复杂不知怎么说好,毕竟世上的许多事原本就难以用语言表达。 果然叶玲珑摊了摊手:“庄园都还没开张,我怎么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至于是不是人类,那得看你怎么定义人类。” 她这么说基本等于默认了苏飞的猜测,未来接待的客人很可能不属于通常所理解的人类。 那不就是怪物吗? 天上掉的馅饼果然没那么好吃,以后的日子有得熬,得小心别成了别人嘴里的馅饼。 而且一个新人搭配一个年轻女孩,似乎“上面”并不是很重视雷落庄园的工作。 另外苏飞也有些难以理解,既然一起工作,为什么不让叶玲珑继承这个庄园,反而安排他这个门外汉负责工作? 这恐怕是个黑锅,他是个新人,新人总是更容易被牺牲。 他没问这个,问叶玲珑为什么“上面”不坑你却坑我,仿佛智商有伤一样。 目前谈未来的客人可能言之尚早,可接下去还不知“上面”是什么人就有点荒唐了,苏飞换了话题:“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上面”都是些什么人,是谁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的?” 第10章、永远正义的一方 随着立场软化,苏飞开始用类似自己人的口吻说话,这样应该更容易获得叶玲珑认同,也许能听到点实话。 其实他的要求并不过分,被折腾了半个月,失去了过去的生活,总得弄清楚未来替什么人、为了什么目标卖命。 叶玲珑原本要拿糖,闻言特地端正了些许态度,正色道:“这个你放心,别有任何道德压力,我们肯定是好人,任何时候都是正义的一方,是上帝的代言人、天道秩序的维护者……” 这么笼统自我吹嘘的屁话说了等于没说,苏飞打断了:“流氓打人也都认为自己有理,你就告诉我‘上面’叫什么,是官方还是非官方吧。” 叶玲珑继续拿糖吃,然后站起来欣赏厅里的油画,一边踱步一边说:“官方,当然是官方,不过可能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官方,我们比较隐蔽,不是那种张扬的官方。” “秘密组织?” “也不是,其实我们的世界一直存在着一套更深层的管理机制,这个机制很重要,维持着黑暗与光明的平衡……” “不会涉黑吧?” “别胡说八道,想哪去了。” 叶玲珑白了苏飞一眼,继续道:“我们来自‘四维帝国’,负责维护过去未来的天道人道,类似于上帝,而我们就是神的使者,上帝的牧羊人,总之一句话,我们……” “替天行道。” 苏飞替她说了。 叶玲珑点点头:“差不多,所以要心怀敬畏,忠于帝国赋予的使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可四维帝国在哪?这个世界的国家地区和我那个世界的基本一样,我没发现有你说的四维帝国。” “我们的帝国无处不在,不仅仅在这个世界里,也不是通常理解的那种国家,慢慢你就明白了。” 叶玲珑说的东西基本都和大家通常理解的不一样。 四维帝国,或许不存在于三维空间? 这听起来挺科幻,仿佛歌者文明一般凌驾与诸多世界之上,差不多就是上帝。 谁敢说没有上帝呢? 连棺材板经常压不住的牛顿都说过,万有引力解释了行星的运动,但却不能解释谁让行星运动起来,是上帝在统治万物。 大物理学家都这么说了,那么就当是为上帝管理雷落庄园吧。 苏飞没有继续追问细节,他明白作为一个新人不能太啰嗦,会显得懦弱无能,反正时间长了就了解了。 前提是能活得够长。 所以应该把时间用在问一些直接攸关性命的问题上,苏飞以前看恐怖电影时最受不了进黑房子不开灯、该说的话不说、该问的问题不问。 所以他直视叶玲珑,特别认真地问:“这半个月来我见过一些诡异现象,比如有人从墙里走出来,也见过一只猫凭空消失,麻烦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不是有鬼?” 苏飞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可以重新定义整个宇宙。 叶玲珑惊讶地看着他,表情很像早上的柯夫人:“你见到有人从墙里走出来?我从没见过,你不是医生吗,怎么会相信有鬼?” 叶玲珑既然受命一起在雷落庄园工作,知道苏飞是医生不奇怪。 苏飞不太信任这个女孩,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三观端正的人,关键时刻有必要提醒一下她该怎么做人:“这种问题骗我可就没意思了,我早晚会彻底了解这个世界,大家既然一起工作,相互之间得有基本的坦诚。” 叶玲珑笑起来:“虽然这个世界与你的世界有那么点不一样,但不是在这方面,还没差异到这种地步,相信我,人死变鬼这种事不存在。” 苏飞再次提起凌晨的事:“可我今天凌晨四点的确看见你坐在我床尾,绝对不是幻觉。” 叶玲珑又拿出一颗糖放嘴里,奇怪地看着苏飞,再次否认了:“这怎么可能,我都说了刚从几百里外赶来,凌晨四点你怎么可能在这见到我?再说我没事坐你床尾干什么?而且我也不是鬼,难道你怀疑我是鬼?” 苏飞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叶玲珑的确不像个鬼。 人家说的似乎更有理有据,以她这样的性格的确不太可能莫名其妙坐在床尾,真有什么想法早上床了。 毕竟当时没看到脸,苏飞也不敢言之凿凿了,转而道:“昨天上午我还见到白云东对着空气说话,而且冲着没人的二楼大吼大叫,总感觉这地方不太正常。” 他没有说书房里风吹影动,因为太像疑心生暗鬼,没什么说服力。 叶玲珑又神情古怪地盯着苏飞看了一会,然后眉毛一挑:“你到底怎么了,不会真见鬼了吧?也许白云东只是戴着蓝牙耳机在打电话呢?” 苏飞有些后悔话多了。 叶玲珑已经说过并不相信鬼神,那么就不该继续再说庄园里的怪事,不仅显得自己神经兮兮,还有可能暴露不该说的秘密。 既然这个世界存在与普通人类不太一样的怪人,那么是否也有可能隐藏着某种隐形的生命呢? 苏飞觉得是有可能的,但是别人看不到他却看到了,这本身就是个问题,说出来就是与众不同,未必是好事。 幸好叶玲珑没往深处想,反而劝导苏飞:“你初来乍到精神紧张,疑心生暗鬼很正常,如果真有鬼的话那这个世界简直太美好了,大家死了以后能以另一种形态存在,黄泉之下继续过日子,岂不就是永生吗?” 苏飞只好苦笑点头:“说的也是。” 记得中学时有个老师说过:“如果你不相信任何人,肯定也没人相信你。” 苏飞现在的处境差不多就是这样,他和叶玲珑并没建立起互信,那就没必要针对任何问题深入讨论,反正任何结论都没人信。 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攸关性命,叶玲珑刚才说与客人打交道得小心,不能弄死客人,也得保证自己不被客人弄死,言简意赅透着血淋淋的斗争气息,这就难办了,未来该怎么工作? 所以苏飞有理由质问:“我是个医生,人生宗旨是治病救人,干不了打打杀杀的事,让我这样的人和怪物打交道等于想害死我,难道上面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第11章、帝国炼师 叶玲珑吃糖是嚼碎的,又快又利索,当咽下第五颗后舒了口气,终于心满意足了:“别把客人称为怪物,也许人家还没你怪呢。” 出去阳光下转了一圈就得吃这么多糖的冰雪人,当然不会喜欢“怪物”这个词,自己就是怪物中的怪物。 她指了指苏飞左手:“你以为戴个手套就是正常人了?” 苏飞不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直接谈正事:“雷落庄园的人基本走光了,白云东的丧事后白嘉洛也会搬出去,保安也跟着撤了,接下去怎么办,怎么保证庄园安全,怎么保证那些怪物不闹事?” 他也不喜欢客人这个词,好像以后的工作是接客似的,怪物就是怪物,粉饰个屁。 叶玲珑回答得很干脆:“以后怎么做我听你的,你是庄主。” 看来世道艰险在哪都一样,这不会是想看好戏的意思吧? 苏飞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是挂名的外行,别听我的,你有经验,以后都听你的。” 他干脆放权了,少做事少出错,不做事不出错。 然而叶玲珑却笑着说:“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雷落庄园已经停用十三年了,这期间都是白云东自行管理,从现在起就不能再用外人了,今天我是先行一步,我们自己的服务团队包括安保人员随后就到。” 她又指了指苏飞的左手:“你我都是帝国炼师,原则上由我们负责客人的管理,如果你觉得人少不够稳妥,可以申请上面再派人来。” 看来四维帝国相关部门计划周全,已经准备好了雷落庄园的服务团队,包括安保,却唯独还没和苏飞直接联系,这算什么意思? 另外帝国炼师又是什么? 苏飞第一次接触这个词,听起来像练家子。 叶玲珑看出苏飞没理解,走过来坐他在身边,再次指了指他的左手:“你我都是因为资质特异而被帝国遴选出来的炼师,你的条件尤其不错,据我所知从你的世界不过才挑选出三十多个炼师候选,而你又淘汰了他们脱颖而出,可以说是亿万挑一,所以只要假以时日肯定能胜任这个工作,届时必定威震雷落庄园,前途不可限量。” 恭维是免费的,叶玲珑并不吝啬溢美之词,果然很玲珑。 只是威风如果未出雷落庄园,哪来的不可限量。 话题终于还是转到了自己身上,苏飞也不再躲躲藏藏,干脆把手套脱了,半个手掌如褪色般透明。 “你说这个变化是成为炼师导致的?” 叶玲珑点点头,伸手碰了碰苏飞的手指,似乎很欣赏:“没错,你如果一直留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是个普通医生,到了这里潜能被激发,就成了帝国炼师。” “可帝国炼师是做什么的呢?” “可以承担许多重要工作,这是一种身份象征,表明能力超群。” “这个透明化是某种异能?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才激活多久?半个月你想有什么感觉,别着急。” “成为炼师不需要学习?比如练功什么的。” 小说里穿越的好像都得练功,即便横跨了宇宙洞穿了时空,也必须一步一个脚印练起来,充分贯彻一分努力一分收获的价值信条。 苏飞觉得自己恐怕也没法例外,也许哪天就得到本秘笈,然后得照着练。 “这个不一定,其实每个炼师的情况不一样,你激活的时间太短,现在还观察不出什么,有进展时我们可以再探讨。” 叶玲珑一副呵护幼苗的模样,终于有点像自己人了,苏飞心中有些温暖,连带着对四维帝国的印象都好了不少。 所以他的问题也更进了一步:“另外我是个新人,为什么让我主持这个庄园的工作?” 苏飞一直怀疑雷落庄园是个黑锅,四维帝国有坑新人的嫌疑。 也不知叶玲珑是否在装蒜,清澈的眼睛眨了眨,一副纯真模样:“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有机会你可以直接问他们。” “你不觉得奇怪?” “是有点奇怪。” “真不知道原因?” 叶玲珑睁大眼睛摇摇头:“真不知道。” 人家都这么努力地表现不知道了,再追问也没用,苏飞有点失望。 他想把手套再戴起来,叶玲珑阻止了:“这是你帝国炼师身份的象征,亮出来就是狠人的标志,为什么要藏起来?” 这么一说苏飞也不好继续戴手套了。 怪不得白嘉洛对他戴手套那么好奇,恐怕是想不到有人会隐藏帝国炼师特征吧,反而以为苏飞鬼鬼祟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这个特征发展下去会不会全身透明呢,叶玲珑在阳光下就有些冰雪化。 虽然刚才已经被呛过,苏飞还是直接问了:“我这个透明的范围越来越大,以后会不会像你那样在阳光下变成另一个样子?” 叶玲珑也说不准:“你和我并不一样,其实每个炼师都各有特色,未来如何发展也因人而异,无法一概而论。” 把一件具体的事说得很笼统,也算是叶玲珑的技能之一。 说着她开始整理行李:“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你现在住几楼?我们最好住在同一层方便照应。” 问了这么多问题,一时也想不起还能问什么,的确应该先安排叶玲珑住下了。 苏飞也站了起来:“昨晚我住一楼工人房,白嘉洛住二楼,过两天她就搬走了,想住哪随你便。” 两人稍微商量后决定都住在三楼,以后居高临下统御雷落。 叶玲珑甚至说:“你应该住进主人房,除非介意白云东曾经住过。” 苏飞帮她拎起两个箱子上楼:“介意谈不上,医院的每张床上都死人无数,换一张床单照样睡人,只是白云东才去世我就占房间,好像不太给白嘉洛面子。” 叶玲珑哼哼笑了起来:“她可未必在乎你给的这点面子。” 这个听起来有些八卦,苏飞原本不想打听,不过有个问题刚才问了叶玲珑没回答,于是再问一遍:“白云东到底犯了什么错,雷落庄园既然停用十三年了,还能因为什么原因逼他自杀?” 叶玲珑有些不以为然:“你凭什么认为他是被逼的?” “这个庄园是他曾祖父建的,他们白家在这住了近百年,突然无偿送人,难道是自愿?” 叶玲珑走在前面,腰肢十分婀娜,回头看了苏飞一眼:“无偿?我觉得是等价交换,如果真要仔细算,其实白云东还是占了便宜的。” 第12章、雷落山下第一狠人 白云东的起居套房在书房对面,不愧是个爱干净的人,床上用品每天更换,收拾得一尘不染。 从这一刻开始,这就是苏飞的房间了。 而叶玲珑住在隔壁。 有些事叶玲珑不太可能瞎说,上楼时寥寥几句话,就彻底改变了苏飞对整件事的看法。 据叶玲珑说,十三年前的十月,白云东突然大开杀戒,不但杀了当时住在雷落庄园的六个客人,还杀了自己的妻子。 庄园内的服务人员也未能幸免,这么说吧,除了在外寄宿读书的白嘉洛,白云东杀光了庄内的四十四人。 当时白嘉洛只有七岁。 看来白云东长成汉尼拔那个鸟样不是白长的,果然是个狠人。 对于一个人怎么杀得了那么多人他语焉不详,只说分别偷袭了客人,然后将所有服务人员集合到地下室集中屠杀。 听起来白云东武力惊人。 屠庄后他并没有逃走,悠闲地和几十具尸体继续生活在一起,早睡早起,生活很有规律,一直到四天后帝国方面发觉。 他束手就擒没有反抗,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 至于杀人原因,他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厌倦。” 他说厌倦眼中所能见的一切生命,所以干脆杀个干净。 而且还引用了一句名言:“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诗。 都说酷爱收集的人性情贪婪,白云东弄了一仓库古董,平日活得也极其精致,没想到这么反社会。 虽然雷落庄园发生惊天血案,不过被帝国完全封锁消息后秘密处理了,至今也没有公开,仍然被列为绝密。 白云东一直未经正式审判,但被上面秘密判决死刑,缓期十二年执行。 苏飞很惊讶:“这是什么判决,居然还有缓刑十二年的?” 两人上了三楼站在书房门口,叶玲珑探头往里看:“白云东就是在这自杀的吧?” 苏飞点点头。 叶玲珑叹了口气:“其实你认真想想就该明白,雷落庄园这种流放特殊人物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个法外之地,是帝国的一个秘密,白云东杀了人根本不可能接受法律制裁。” 她很快补充:“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四维帝国还是法制为本的,只不过个别特殊情况例外而已。” 有例外还好意思说法制为本,不过苏飞懒得争辩,又问了一遍:“既然白云东可以逍遥法外,为什么还有死缓十二年的判决?” “我刚才不是说了,这是等价交换的结果,白家为帝国秘密服务九十年,加上所有资产,换来的就是缓刑十二年。” “他不是对生命厌倦了吗,为什么自己不去死,还交换缓刑?” 叶玲珑走进了书房,苏飞只好放下箱子跟了进去:“我今天听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白云东杀人的理由像开玩笑也就算了,居然还能用家族功劳和财富换缓刑,简直匪夷所思。” 叶玲珑清了清喉咙:“具体细节我不太了解,反正最终就是这么个结果。” 苏飞当然明白这里面有内幕,白云东倚仗的未必是家族,更可能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看着白云东自杀的沙发摇头叹道:“缓刑期间仍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叶玲珑在四处浏览:“我都说了这里是法外之地,不能以常理度之,白云东这样的人怎么能关到监狱里去?再说他杀人后没有逃走,并没有逃亡之虞,所以这些年雷落庄园反而变成了白云东自己的流放之地。” 她转身问苏飞:“白云东死在那张沙发上?” 苏飞点点头,又问:“白云东杀了妻子,为什么还让白嘉洛和他一起生活,就不担心二次犯罪?” 叶玲珑耸了耸肩,走近沙发俯身仔细看:“据我所知是白嘉洛对白云东感情很深,坚决要求和父亲住在一起,所以上面也乐得省事,不然还得想办法安顿这个孩子。” 父女情深? 实在看不出来,苏飞颇为意外。 他原本以为会像许多类似故事那样,白嘉洛会恨白云东夺去了母亲的生命,没想到这孩子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说法很可疑,当时白嘉洛只有七岁,她说要和杀人魔生活在一起,上面就答应了? 苏飞有些不信,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至少当初决策的人认为白云东不可能再杀自己女儿。 这就不得不怀疑白云东杀人的动机了。 他只是杀光了当时在庄内的人,包括妻子,之后却能和不在庄内的女儿继续一起生活十三年,这不是滥杀,显然是选择性杀人。 整个事件看起来更像灭口,很可能当时庄内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看到了,所以只能全杀了。 而白嘉洛没看到,所以依然父女情深。 这个不难分析出来,上面恐怕在隐瞒实情。 叶玲珑应该也能看出问题,很可能没说实话。 另外白云东缓刑十二年,可这些事情发生在十三年前,多缓刑了大半年,判决为什么执行得如此草率? 既然玩一样,那就都忘了这事算了。 对此叶玲珑的解释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她对苏飞笑了笑:“如果你再晚些时日出现,白云东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看来白嘉洛烦苏飞是有道理的。 不过这话也没什么道理,十二年里有的是时间找接班人,这次的遴选却相当匆忙,好似临时起意。 苏飞突然问道:“这些不都是绝密吗?你怎么了解得如此详细?” 叶玲珑撇了撇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既然让我来这工作,总得给我些背景资料。” 苏飞又觉得不太对劲,这事列为绝密,要隐瞒就该彻底隐瞒,上面何必再给叶玲珑这些背景资料,那不是主动把旧事搅得没完没了。 现在正是一个埋葬秘密的好机会,两天后白嘉洛一离开,雷落庄园的前后历史就基本割断了,秘密将永远尘封。 现在倒好,叶玲珑又将秘密续上了。 苏飞不由地怀疑,她真的仅仅是来配合工作的吗? 这个不好多问。 叶玲珑摸了摸沙发缝隙,看了看手指:“雷落庄园原来的人不都走光了吗,这沙发谁清理的,弄得够干净的。” “我干的。” 叶玲珑转身惊讶地看着苏飞:“真的?你怎么会干这种活?” 苏飞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到现在上面也没和我直接联络过,所以昨晚我尽一个清洁人员的本分,将自杀现场清理干净了。” 他补充道:“还是白嘉洛早上告诉我成庄主了,不然你到来时我可能在刷马桶。” 叶玲珑笑着摇头:“看来上面工作安排有失误,居然没有及时联络你。” 法制不靠谱,管理也不靠谱,这是苏飞对四维帝国的最新印象。 叶玲珑进书房主要为了参观白云东自杀处,对其他的没兴趣,既然已经弄干净就没啥好看的了,于是和苏飞分了住处,自己把两个箱子提进了隔壁。 起居室里外两间,自带卫生间,一间是卧室,一间衣帽间,面积超过百平方,天花板上满是浮雕,许多地方都是镀金,十分贵气。 苏飞转了一圈,发现衣帽间是空的,白云东的个人物品都已经被收拾了。 这肯定是白嘉洛做的,可能是准备遵照地方风俗,把衣服等贴身物品和尸体一起火化了。 幸好死的不是白嘉洛,不然千平的衣帽间,火葬场恐怕得烧三天三夜。 苏飞站在穿衣镜前很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踌躇满志的医学生,现在居然变成了帝国炼师,命运变化之大简直翻天覆地。 未知容易令人焦虑,与叶玲珑的一番畅聊让他轻松了不少,对未来也没那么茫然了,于是稍微放飞了一下自我。 他立正站好,将半透明的左手放在胸前心口位置,学着英雄联盟里念念有词:“好戏开场了,德玛西亚万岁!万岁、万万岁!” “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现场,开始大杀特杀吧!” 他又敬了个军礼,正准备继续玩下去,却发觉镜子里的影像有点不大对劲。 第13章、第一个客人 延迟。 他发觉自己的动作和镜子里的影像之间有非常轻微的延迟。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像是照镜子,反而像是面对一个灵活的模仿者,虽然不能完全跟上,但也差不多。 不会是睡眠不足导致大脑反应迟钝吧? 毕竟从医学角度而言,不是眼睛而是大脑“看”到了外部世界,有时候不但不同步,甚至出现虚构的情况。 苏飞没有过这种经历,他知道有种脑损伤也会造成视觉错乱,于是忍不住做了几个快速动作测试。 动作快了延迟更加明显,甚至有拖影现象,画面一度糊成一团。 苏飞紧张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感知出了问题还是这个镜子不正常? 检查了镜子,不见特别。 他又背对着镜子,然后猛地转身。 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以及整个猝然转身的过程。 苏飞倒吸一口冷气,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又特么怎么了? 镜子成精了? 镜子镜子,老子是不是世界上最苦逼的男人? 或者真的脑损伤虚构现实了? 苏飞看了看左手,这些不会和变异有关吧? 天知道,读书时没学过这个。 镜子中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刚刚好转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他更愿意相信是镜子不正常,看来昨夜书房里的风影和凌晨的黑影也并非幻觉,雷落庄园就是有问题,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叶玲珑也不能完全信任,到现在所谓的四维帝国连个鬼影都没,根本就没和苏飞联络,一切都是她自说自话。 “你干什么呢,开着门一点动静没有?” 叶玲珑突然出现在衣帽间门口。 苏飞被她吓了一跳:“没什么,本想找件衣服白云东葬礼时穿。” 叶玲珑眼睛睁大了:“你打算穿白云东的衣服参加他的葬礼?” “他不会有意见的,不过白嘉洛已经把这都清空了。” 叶玲珑笑起来:“我觉得你这么穿挺好的,很有符号感,作为一个帝国炼师会让人疑惑,以为你是个变态。” 苏飞走了出去:“以后进门敲一下,我不是时刻都穿着衣服的。” 白嘉洛认为苏飞是个鬼祟的人,可苏飞却觉得这个女孩才鬼祟,天知道凌晨那个黑影是不是她。 叶玲珑好像没听见苏飞的话,自顾自说:“一直在赶路,已经中午了,我饿了。” 是不是真的一直在赶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人来到一楼厨房,专业冰箱冰柜好几个,食材很丰富,各种珍馐琳琅满目。 苏飞抢先说:“我不会做饭。” 叶玲珑看着他有些无奈:“你倒机灵,抢先说了,看来我必须得会做饭了,不然就得饿着。” “你也可以开车出去买快餐,这里太偏僻恐怕没人送外卖。” 叶玲珑做了两碗面条。 那么多好吃的,她居然就做了两碗简单的面条,而且很难吃。 豪华的餐厅对他们而言是浪费的,两人都只捧碗面,连个小菜都没弄。 叶玲珑吃得很香,苏飞有点怀疑两碗面不太一样,他的这碗很可能故意多放了盐,而且放了很多。 所以他吃了几口就放在了一边:“咱们的管理团队什么时候到?” 这鬼地方太偏了,基本与奇谭市脱节,享受不了任何现代餐饮服务。 这两天肯定也不能指望白嘉洛和宋漫做饭,如果四维的人十天半个月不来,那苏飞只好亲自下厨了,叶玲珑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声明了不喜欢做饭,吃她做的饭容易高血压。 “后天白云东出殡完,管理团队应该就会到位,我想这一两天上面也会联络你,毕竟管理客人得有相应授权。” 叶玲珑吃得很满足,头都没抬。 雷落庄园名义上归苏飞所有,上面不会有什么委任,可管理那些怪物必须得有相应的授权,主要是处置权,包括必要时使用武力的权力。 苏飞不了解过去的工作守则,何况十几年过去了,也许规矩也变了,只能慢慢学习。 他希望那些怪物晚点来,不然有什么事只能靠叶玲珑了,就凭她身穿阿泰尔同款罩袍的造型,肯定比他能打得多。 然而有些事就是不能动念头,尤其是不希望发生的事。 叶玲珑的面条还没吃完,大门口的保安就通知有客人求见。 看来保安们都还在,苏飞还以为他们也走光了,否则叶玲珑怎么可能开着车如入无人之境。 一辆黑色箱型豪车滑入庄园,叶玲珑看着闭路监控就说:“上面有四维标识,是我们的人。” 苏飞走到窗前瞭望,却没看到车上有什么标识,不知叶玲珑怎么看出来的:“上面来的人?” 叶玲珑也跟了过来:“恐怕不是,应该是客人上门了。” 苏飞还以为是上面来授权的,有些意外:“怎么现在就来了,我们这人员都还没到位呢。” “我们两个到位了。” “上面怎么没通知我们来人了?应该有个手续吧?” “雷落庄园的工作是绝密,不可能有文件往来。” 苏飞忍不住摇头,难以理解这种松散不负责的管理方式。 车没有像叶玲珑的甲壳虫那样停在道路上,而是直接开进门厅。 下车的看似一对母子。 母亲四十岁左右,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儿子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黑衣黑裤黑帽子,留着长头发扎了个马尾,一点肉没有的尖脸惨白如纸,而且双目无神萎靡不振,要死不死的模样不太讨人喜欢。 苏飞喃喃道:“这是什么组合,母子一起流放?” 叶玲珑眯起眼睛:“这是两个吸血族,走,我们迎出去。” 苏飞一愣,这地方还真的有吸血鬼? 不过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吸血鬼是怪物标配。 他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被流放的吸血鬼肯定犯下了严重罪行而又身份高贵,这样的货色怎么对付? “吸血鬼送到我们这来干什么?哪有吃的给他们,谁的血能给他们吸?” 苏飞边走边问,考虑着是否拒收。 医生是与血肉以及各种分泌液打交道的职业,有人居然吸食那些东西,想想就浑身不舒服。 据说吸血鬼有病毒,像狂犬病般传染,雷落庄园毕竟不是监狱,连强制措施都没有,怎么接收这类怪物? 叶玲珑听出他的意思了:“医者仁心,你能拒绝病人就医吗?”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苏飞自己想想可以,最烦别人拿这个教育他:“可雷落庄园不是医院,没本事治疗的病,当然得建议人家另请高明。” 叶玲珑很圆滑,并不争辩:“庄主说得对,不过吸血族早就归化了,并不是非吸血才能活着,关键是他们能找到了这个地方来,肯定是上面指引的,我们无权拒收。” 对于四维帝国的人来说雷落庄园是绝密,叶玲珑说的对,除了上面的人,能找到这来的基本就是被流放的。 “你直接说他们是特权阶层、高级吸血鬼,我们不能不收就得了。” 叶玲珑笑了:“意思一样。” 来人果然是母子,不过被流放的只是儿子。 朱夫人,亲自开车送她的儿子朱可夫过来。 朱可夫,不土不洋的名字。 苏飞以为叶玲珑是个趋炎附势之辈,没想到她变脸很快,冷冷对朱夫人道:“按规定朱可夫只能单独前来,你们第一天就敢违规?” 苏夫人被问愣了,看得出这辈子应该很少有人这么对她说话,有点反应不过来。 朱可夫一直神游物外,看到叶玲珑后却精神一振,眼神直勾勾十分迷离,一点也不掩饰。 朱夫人对苏飞这个穿着伺者服装的庄主有些疑惑,不过透明的手掌很快打消了她的迟疑。 既然叶玲珑不好说话,她就对苏飞解释了一通,无非是孩子还小,以前没单独出过门云云,仿佛是送孩子来寄宿学校。 苏飞没兴趣听,朱可夫看上去还未成年,这样的年纪杀人放火也不会重判,甚至免于刑责,父母宁愿付出巨大代价送到这来无限期流放,犯的事肯定不小。 而吸血鬼最容易犯的罪无疑是吸血杀人。 要是收下这个未成年吸血鬼,不能打不能杀,雷落庄园岂不是遭殃了? 反正没收到上面任何指示,苏飞下了拒收决心,淡淡笑着问:“你家朱可夫为什么被流放,应该不是因为没写作业吧?” 第14章、生猛少年 虽然都是吸血鬼,朱夫人丰腴标致气血饱满,而朱可夫干瘪瘪的倒像是被吸了血。 面对苏飞带着揶揄的问题朱夫人有点尴尬:“我家可夫生来就有些先天不足,也是我不对,舍不得管教,结果做错了事,是该受些惩罚。” 朱可夫白了她一眼。 苏飞的确比叶玲珑和气多了,推心置腹道:“人都难免犯错,朱可夫还小,加强管教就好了,没必要流放吧?我们这只收那些法律上不好处理的重犯。” 朱夫人不是傻子,当然看出庄主不欢迎他们母子,到现在门都不让进。 苏飞渐渐眯起眼睛,等着朱夫人解释。 没想到朱夫人仍想打马虎眼,愁眉苦脸道:“可夫还没成年,是非观念淡薄,现在被流放已经付出了代价,麻烦二位多多开导,等他改邪归正了我再来接。”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说自己儿子干了什么。 苏飞与叶玲珑对视了一眼。 被流放到这的都是死刑无法抵罪而又不能处死的特殊人物,一旦流放就是无限期的,能不能离开取决于帝国相关部门的评估,基本都是养到死,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短期到此一游,朱夫人未免想得简单了。 或者她有信心来去自由吧。 苏飞摇了摇头,笑道:“我想您来错了地方,还是回去吧,为可夫找个好点的家庭教师,管严一点就行了。” 这话不阴不阳,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玲珑又看了苏飞一眼。 她并不了解苏飞,这人沉稳得与年龄不符,多数时候喜怒不形于色,而且极有主见,看架势说到做到,说不收就真的不打算收这个吸血鬼了。 正因为不了解,她可能也高估了苏飞的能力,其实拒收朱可夫并不全出于道德洁癖,与正义感的关系不大,关键还是量力而行。 苏飞明白未来的客人很可能都是些怪物,不可能都赶走,但不是所有怪物都是攻击型的。 而吸血鬼肯定是攻击型,就没听说等着别人送血喝的吸血鬼。 他目前只有普通人的能力,弄一只吸血鬼在身边未免太危险了,总不能日夜不睡觉防着他,必须得想方设法赶走。 上面有规矩不得拒收,那么把对方劝退应该不算拒收吧? 然而叶玲珑更了解规矩,苏飞不收这个吸血鬼是不可能的,只能打圆场:“这是进入雷落庄园的规矩,必须说明清楚过去的问题,我们也好作相应的安排。” 这已经是给台阶下,朱夫人却觉得屈辱,悻悻道:“我儿子本性是不坏的,他年纪太小受了家族内一些不良子弟的教唆,一时难以控制天性,伤人了……伤人致死了,另外我有消化科和精神科医生的证明……” 苏飞打断了她的话,似乎有些吃惊:“你是说可夫咬死人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绝不是伤人致死这么简单,未成年人不会因为这些罪行被重判,应该有更复杂更严重的原因。 另外他说咬死,这种措辞等于把吸血鬼当成了动物,吸血族更愿意使用吸血后不慎死亡这样的描述。 朱夫人果然不高兴了:“我认为这个说法很冒犯,我儿子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只是流放,不是犯人!” 养尊处优的人容易自我麻痹,不分场合地维持傲慢,时间长了难免影响智商,以至于不懂得在人屋檐下该怎么做人。 朱可夫明显对母亲遮遮掩掩逃避问题很反感,恶狠狠瞪她一眼:“你还是住嘴吧!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家族里那些废物谁有资格教唆我?” 然而他转头告诉苏飞:“别听我妈胡说,我就是杀了人,另外那些医生证明都是假的,是我妈找人开的,我没病!” 苏飞挺意外:“哦?” 看来这孩子挺要面,而且很直率,只是智商一般。 朱夫人脸色都变了,却不敢再说什么。 她居然有点怕自己的儿子。 朱可夫傲然道:“你是不是还想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可我记不清了,十几个总是有的,我兄弟们说有二十几个,折中一下就算二十个吧。” 原来是个连环吸血杀人魔。 这小变态杀了几个人都记不过来,不是脑子不行就是压根没当回事。 看来决定是对的,这小畜生绝对不能收,太特么生猛了。 苏飞微微皱眉:“为什么杀这么多人?” “当然是为了吸血。” “你家缺吃的?” “我是个吸血族人,为什么要吃普通人的普通食物,吸血是我的天性!” 苏飞本已经不想与他们谈了,可见朱可夫话多,那就让他多说点好了:“天性?那也可以只吸血,为什么非得杀人?” 朱可夫嘿嘿笑起来:“或许是家教不好吧,喜欢玩弄食物,所以流放我也认了!” 很难想象这种话出自一个半大少年之口。 苏飞看了一眼叶玲珑,她只无奈耸耸肩。 所谓的玩弄食物不知是什么折磨人的残酷手段,这样的怪物居然只是流放而不是烧死? 四维帝国高层也太特么腐败了,放过这种人就不怕有朝一日败露? 叶玲珑说得没错,许多事都是等价交换,天知道朱可夫父母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还是送客吧,然而还没等苏飞说什么,朱可夫两眼放光,突然又对叶玲珑道:“我认出你了,你是叶玲珑,帝国内最心狠手辣的赏金猎人,你是我的偶像!” 苏飞十分意外,叶玲珑是个赏金猎人? 而且以心狠手辣闻名,连这个变态吸血鬼都是她的粉丝? 叶玲珑恐怕也有些意外,不过瞟了一眼苏飞面不改色:“没想到你居然认得我,我早不是赏金猎人了,目前是帝国炼师,为帝国服务。” 赏金猎人类似私家侦探,以破案或者缉拿逃犯领取警方赏金为业,比较自由,没想到叶玲珑放着功成名就的赏金猎人不干了,到雷落庄园陪着朱可夫这类变态无限期流放,有些难以让人理解。 她恐怕不仅仅是来配合工作的吧? 苏飞什么也没问,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不了解身边的人。 朱可夫来了精神,盯着叶玲珑一脸仰慕:“帝国十大凶你排行第六,你知不知道大家私下里叫你‘雪后’?不过不喜欢你的人叫你‘冰狐’……” 叶玲珑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起外号不礼貌。” 雪后?冰狐? 这些外号应该与叶玲珑类似冰雪的特质有关,只是有点不够洋气。 没有叫错的外号,其他的不说,至少狐狸这玩意以狡猾著称。 苏飞似笑非笑看着叶玲珑。 至于帝国十大凶肯定不是这个胸,叶玲珑这方面条件不是特别突出。 十大凶排行第六,够狠的。 还真看不出这个大眼睛的女孩背景如此复杂,差点以为她只是个有点滑头的公务员。 朱夫人听得一头雾水,有些担心:“你以前是赏金猎人,不是法务部门的?” 叶玲珑笑笑没回应。 朱夫人转而问苏飞:“那您呢?” 苏飞摊摊手:“我只是个医生,对胸腔手术略有心得,骨科也能做。” 朱夫人脑中蹦出这两字:变态! 雷落庄园的庄主、帝国炼师,同时还是个外科医生也就算了,居然喜欢穿成服务员的样子,心理状态恐怕不太正常。 不得不说,能被吸血鬼认作变态不太不容易,她都没觉得自己儿子变态。 “那……我家可夫年纪小,你们可得多担待。” 看来这地方未必比少年管教所好多少,朱夫人有些不知所措了,眼中泛出泪光。 朱可夫对此非常不耐烦:“你哭哭啼啼干什么,我死了吗?赶紧回去吧,我挺喜欢这地方!” 叶玲珑顺势对朱夫人道:“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未经允许不要擅自再来,我们会按照规矩照顾好朱可夫。” 苏飞原本已想轰他们走,眼睛转了转又改了主意。 第15章、我居然是心机深沉的人? 名震天下的赏金猎人,对付个把吸血鬼肯定没问题。 何况叶玲珑还荣登帝国凶人排行榜,只要不是浪得虚名,留下朱可夫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把这个小变态交给叶玲珑严加管理好了,既不破坏规矩,还能避免她精力过剩干别的事。 所以苏飞态度更加和善,笑眯眯和朱可夫聊起来:“帝国十大凶,这种排行榜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的,你能排第几?” 朱可夫眨了眨无神的眼睛,有些失落也有些惭愧:“目前排不上号,我没名气,而且杀人也不够多。” 如果杀了二十人都没资格排行,那叶玲珑得杀多少人才能脱颖而出? 关键是她都没违法,判断准下手稳,这个必须得刮目相看。 更神奇的是血腥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她,依然青春开朗貌如春花,如同鲜血浇灌出的超然奇葩,这得多变态才能做得到? 叶玲珑察觉出苏飞态度的微妙变化,眼睛转来转去。 “难道只要杀人多、够凶狠就能上榜?” 苏飞似乎对凶人排行榜特别感兴趣。 “当然没这么简单,你得让人害怕,是那种真正的害怕,所以还必须够聪明有手段,任何时候都不能吃亏,有仇必报,而且做事要高调,懂得如何……” 低调的坏蛋没机会上榜,不过他们才是真正聪明的坏蛋,就像明星排行榜上很少有老戏骨一样。 看来这孩子三观完全扭曲了,不过总结得倒挺齐全,平日里应该没少学习。 叶玲珑听不下去了,这等于在扒她的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乱七八糟排行榜,我都没听说过!” 她对苏飞引导朱可夫说这些很不满:“正经点行不行,这种东西你也相信?” 朱可夫是不接受任何批评的,当然不服气:“这排行榜又不是我编的,我还没出生就有了,一年一更新,你们可以上暗网自己查!” 苏飞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聊这个了。” 看来真有这么个排行榜,只要不是朱可夫信口开河的就行了。 论诚实叶玲珑不如朱可夫,这小子无所顾忌,根本不屑于撒谎。 苏飞转头对朱夫人道:“可夫杀了这么多人,基本符合入庄标准了,那就留下吧。” 叶玲珑看着苏飞,差不多猜到他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了,这是想利用她对付朱可夫,鼻翼微微动了几下。 可她没法再反过来反对。 苏飞始终没让朱夫人进入雷落楼,直接打发走了。 看着她一步三回头泪流满面,苏飞也觉得有点凄凉。 以他的性格与朱可夫这样的人很难长期共存,也许今日就是他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指望叶玲珑长期盯着朱可夫也是不现实的,最终恐怕还得想办法处理了他。 其实苏飞也有些惊讶自己居然是如此心机深沉的人,居然在决定收下他的同时动了杀心,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 也许是过去从来没有面临过类似的极端抉择,以至于性格中的许多方面没有激发出来。 作为母亲有时候挺可怜的,孩子犯了错总是会怪罪到她们,即便孩子是天生的恶魔。 可朱可夫杀了二十人,她仍想办法助其逍遥法外就难辞其咎了,也许母性很伟大,但她的不幸已经不值得同情。 朱可夫倒是很平静,如果不是叶玲珑命令,他甚至没打算和母亲挥手道别。 话说回来,雷落庄园为朱可夫这样的人提供了庇护所,难道不也是帮凶吗? 想到这个苏飞有些泄气。 抛开阴谋论不谈,他倒是有点理解为什么白云东会大开杀戒了。 白云东无疑是个精致的有洁癖的人,生来却不得不扮演一根搅屎棍,成天与这些肮脏货色为伍,时间长了难免崩溃。 朱可夫一脸痴迷看着叶玲珑,苏飞心里嘀咕: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爱王八,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有机会应该给这花痴小子做个开胸,看看他的心到底什么颜色。 他没有对朱可夫说任何警告的狠话,说了也没用。 苏飞从不相信人是可以被改造的,所谓改造好了都是迫不得已装的。 所以他相信这只野兽般依天性行事的吸血鬼肯定还会犯事,只要盯紧他,一定能收拾了他。 到时候就把他毒瘤般从雷落庄园割除,顺理成章。 帝国炼师是上帝的牧羊人,总不能看着狼吃羊,接下去管理团队几十人入驻,得保证那些人不被这只吸血鬼叼走。 虽然不擅长武斗,不过苏飞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心力稳住未来的局面。 作为外科医生天天为人开膛破肚,一把手术刀在生死之间游移,更自认有资格与任何人比狠劲,而且手更稳,手法更专业。 对于安排朱可夫住哪有些费劲,叶玲珑看出苏飞想把朱可夫甩给她,抢先建议安排在二楼。 安排在二楼当然不合适,白嘉洛还要住两三天,别一不小心被这小子吃了。 那可就悲催了,火葬场为白家都忙不过来了。 而且朱可夫也不想住二楼,当他知道叶玲珑住在三楼后,就坚持住在偶像边上。 苏飞同意了,对叶玲珑下了死命令:“今后你负责看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应该知道怎么做。” 叶玲珑对这个安排非常不满,但无法拒绝,只好努力争取不背锅:“庄主,有事应该怎么做?得给我个明确指令。” 苏飞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不再进一步解释,转身对朱可夫道:“像你这样凶悍的男子汉,不会指望别人帮你搬这点行李吧,想住三楼就赶紧搬上去。” 朱夫人为儿子准备了八箱行李,一个个硕大无比。 朱可夫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苏飞和叶玲珑之间的对话,嘴角挂着冷笑:“你故意说给我听的吧?放心,既然同意了流放我就不会再吸人血了,再说这也没人可吸,给点善意行不行?” 同意流放和不再吸血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 苏飞微笑点头:“那你就乖一点,玲珑小姐姐也希望你……” 朱可夫满眼嘲笑:“你不会想说雪后姐姐不喜欢杀人吸血的坏孩子,希望我乖一点吧?” 苏飞虽然仍笑着,目光却冷了下来:“我是说玲珑小姐姐也希望你乖乖把行李自己搬上去!” 朱可夫来来回回八趟才把行李搬上了三楼,累得气喘吁吁。 就这体格,他是怎么袭击了二十多人的? 最后一次时苏飞和叶玲珑跟了上去,将雷落庄园的基本入住规矩说了。 物品必须摆放整齐,保证个人卫生,不得私自用火拉电,损坏任何物品必须照价赔偿等等。 苏飞在房内边巡视边说,把能想起来的学校宿舍管理规定都搬了过来。 叶玲珑走在前面,蜂腰款款。 朱可夫与苏飞并肩而行,目光不离偶像屁股,看眼神似乎很想摸一把。 不过态度倒是挺配合,说什么他都同意。 苏飞的嗅觉一向非常灵敏,说着话鼻边似乎飘过一丝甜甜的腥气,感觉十分熟悉。 他有些狐疑,心中莫名觉得不妙,还没等反应过来,朱可夫已经暴起,突然闪电般扑了过来。 第16章、就快失常了 不知吸血族什么毛病,变身的同时身上散出血腥气,而且甜滋滋的,苏飞闻到的就是这个味。 不得不承认,苏飞还是大意了。 朱可夫虽然干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可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且看上去身体并不强壮,容易让人轻心。 关键是他刚被流放到这,正常总有个收敛期,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才来不到半小时就暴起伤人。 何况著名的狠人、他垂涎三尺的偶像就在眼前,作为铁粉总该装装样子。 然而并没有。 两人并肩而行距离很近,这么突然狗一样扑过来几乎不可能避开。 朱可夫的脸已经变形,满嘴獠牙,最长的足有寸许,而且双眼血红。 目标是苏飞的颈大动脉,只要咬中撕裂,他将在瞬间死去。 这几乎是朱可夫的必杀技,之前从未失手过。 他是个瘦弱的少年,接近猎物时很少引起警觉,而吸血鬼的动作天生快如闪电。 然而苏飞避开了。 如果说朱可夫是闪电一扑,那么苏飞的动作就比闪电还快,这令他自己都很吃惊。 因为自己的快,朱可夫的动作在他眼里就相对慢了许多,如同二倍速慢放,以至于有时间抬起右肘,顺势击向他的头部。 这一击十拿九稳,而且力道十足。 然而怪事发生了,苏飞的手肘还没接触朱可夫的脸,仿佛有人跟在身后突然出手,一股大力袭来,正中朱可夫的大嘴。 朱可夫惨叫一声向前飞了出去,苏飞眼看着他的几颗牙拖着血线崩出牙床。 前面的叶玲珑非常机警,一闪避开了,同时飞起一脚,又将朱可夫踹出三米远,麻袋一般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袭击你!?“ 苏飞惊魂未定,向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他……他妈的,这畜牲想咬我!” 看得出叶玲珑有些懊悔羞愧:“我大意了,居然让他走在身后!” 一个著名赏金猎人,居然让两个陌生人走在身后,其中一个还是吸血鬼,实在是不可原谅的失误。 叶玲珑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有些脸红:“你反应够快的!” 苏飞走上去踢了朱可夫一觉,没有反应。 他的脸变得长了许多,看上去有些怪异,獠牙还没收起,满嘴是血。 叶玲珑跟了过来,已经恢复镇定:“这家伙真够坏,才来就敢袭击我们!” 苏飞下意识点点头:“垃圾!” 刚才无疑有东西跟在他和朱可夫身后,关键时刻出手帮了一把。 想到这苏飞汗毛都竖了起来,又忍不住向后看了两眼。 楼内果然有问题,昨夜在书房绝不是疑心生暗鬼,搞不好真的有鬼!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不然不会出手相助,应该是个好鬼。 而且苏飞在雷落庄园一天了,如果有恶意的话,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叶玲珑没有察觉异状,微微俯身查看朱尔夫:“这家伙做坏事恐怕从没有得到过教训,所以胆子越来越大了。” 苏飞长吁一口气,稍微平静了点:“他主要是想干掉我,嫌我碍事吧。” 叶玲珑有些不解,回身看着苏飞:“哦?” 苏飞还是不放心身后,走到窗边靠着:“你没见他一直色咪咪看着你?可能打算把我干掉,然后和你在这好好过日子吧。” 叶玲珑笑了起来,倒也不意外,踢了朱可夫一脚:“这死孩子够坏的,袭击了你,就没想过我会杀了他?” “他可能觉得为了你杀人,你会感动吧,别试图揣摩一个变态的内心世界。” “这倒也是,这种人我见多了,养尊处优,从不知克制欲望,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叶玲珑给朱可夫扣了几顶帽子。 苏飞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这吸血鬼是不是像疯狗那样有毒,一旦咬人就传染?” “那倒不会,别相信电影里那套,他们只不过是一种比较特别的生物而已。” 这倒也是,如果真有吸血鬼病毒,那简直是世上最危险的生化武器,吸血鬼早就统治世界了,怎么可能反被归化。 “可他却真的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会变身,你看那獠牙,也不知是怎么变出来了!” 苏飞盯着四仰八叉的朱可夫,震惊过后一股怒气越来越盛,迅速做了决定:“这样下去不行,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居然敢跟老子抢女人!” 叶玲珑对苏飞的玩笑居然有点扭捏,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打算怎么着?” 苏飞又看了眼周围的虚空,最后道:“我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没什么特别打算,只能从老本行入手。” 叶玲珑眼睛转了转:“老本行?治病救人?” “差不多,”苏飞起身出门,指着朱可夫:“你盯着他,我去去就来。” 苏飞的老本行离不开手术刀,可雷落庄园不太可能有手术刀。 他记得白云东的古董收藏里有许多古代兵刃,两把剑鞘装饰瑰丽的宝剑格外引人注目。 宝剑肯定多年未见血,应该饥渴难耐了。 苏飞一路疾走,不时回头张望。 他无法确定“好鬼”有没有跟过来,这种明知身后可能有鬼的感觉实在很折磨人。 到底有没有跟来呢? 如果跟来了距离多远? 三米、两米?还是紧贴着脚后跟? 苏飞觉得整个后背凉飕飕的,好像淋了一大片风油精。 其实收拾朱可夫不一定非得用剑,去卫生间拿出马桶的水箱盖也能砸死他。 窗帘拉绳也能勒死他。 连普通的枕头都能闷死他。 最不济乱拳也能打死他。 他之所以必须走出来,是因为实在没法在不确定“好鬼”在不在房内的情况下,专心致志对付朱可夫。 既然“好鬼”已经初露端倪,最后趁热打铁沟通一下,错过了这个机会,鬼知道去哪找它。 好不容易挨到了书房,苏飞直奔过去擎剑在手,抽出一看,果然冷飕飕无比锋锐。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容易引起误会,连忙把剑又插回收起,转身解释:“您别误会,我是打算用这把剑对付那只吸血鬼的。” 话一出口,苏飞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对着空气说话太诡异了,简直是自己吓自己。 面前一点动静没有。 “好鬼”没有回应。 苏飞两眼骨碌碌乱转了半晌,书房内如同昨夜,只有他的呼吸声。 他把剑放在身边的柜子上,鼓足勇气又对面前的虚空问道:“您,在吗?” 没动静。 “刚才谢谢您出手相助,帮了我大忙。” “您在吗?” 苏飞觉得自己就快精神失常了。 第17章、撸起袖子 苏飞几次都打算放弃,尽快逃离书房。 可这不是好奇心的问题,以后不得不长期住在这里,没办法不弄清楚。 “好鬼”刚才明明见义勇为了,为什么现在不吭声呢? 会不会这不是所谓的鬼怪,而是一种未知的隐形生命,没有发声的器官呢? 说起来鬼也不应该有发声器官,可影视里照样嗷嗷叫得瘆人。 苏飞一直无法摆脱一个医学生的观察角度,习惯性地从科学角度解释问题,然而那些早已不适用。 他不由想起昨天白云东对着空气说话的模样,也许当时就是在和这个隐形的不明对象争论吧? 既然争论,那就应该能说话。 苏飞长长呼了口气,气息有点颤抖。 如果昨天晚上也是这“好鬼”在书房里的话,那恐怕是打算与苏飞接触的,不然不会来来回回搞出那么多动静。 今天更是干脆出手了,如果现在在场好像没有理由不回应。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就是没动静。 就在苏飞打算放弃离开时,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很冷漠:“今日午夜,在此相见。” 苏飞一激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又是女人,雷落庄园似乎很招女人。 如果这个能算人的话。 这个声音不能算是“听”到的,因为是在他的脑内响起,异常清晰。 这个“说话”的女人居然能够绕过耳朵,将信号直接送达大脑,产生“听”的效果。 好像武侠小说里称之为“传音入密”,而科幻小说则认为是“心灵沟通”。 对苏飞而言二者都一样,反正他没本事以同样的方式回应,震惊之余他连连点头:“今日午夜,在此相见!” 他的声音在书房里有点回音,似乎说得太大声了些。 又是半天没动静。 那就算约好了,半夜再说。 苏飞感觉到有汗珠从额头滑落。 镇定,必须得镇定! 他抓起剑快速离开了书房,发觉手心里也都是汗。 居然和鬼有了午夜约会,应该算沟通成功了一半吧? 苏飞轻松了许多,至少回程中不再觉得后背淋了风油精。 叶玲珑见他拿了把剑回来有点意外:“你如果想杀他,刚才袭击发生时是最好的机会,这时候才想起来?” 苏飞冷着脸哼了一声:“雷落庄园不是法外之地吗?” “可上面有上面的标准。” 苏飞故意问:“那就是说你不会为我作伪证喽?” 叶玲珑笑而不语。 其实在她看来,刚才苏飞一招就把朱可夫打晕打飞了,这样的高手杀人是没必要大老远找把剑来。 她瞟着苏飞:“你打算怎么着他?” 苏飞咬着牙:“刚才下手轻了,也错过了补刀机会,现在只能用点极端手段加强教育,也许能给他留点深刻印象。” 这话只有一半实话,刚才不是他下的手,但的确错过了补刀一劳永逸的机会,这是缺乏经验造成的,现在只能出口恶气,所谓加强教育纯属屁话。 差点被咬死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但也只能适可而止,他不信任叶玲珑,不能给她留下一个故意杀人的把柄。 然后他反问:“你以前是赏金猎人,应该有手铐一类的东西吧?得把他锁起来,不然还不弄得整个房间血淋淋。” 叶玲珑瞪大了清澈的眼睛:“我现在已经不干赏金猎人了,怎么还会随身带着那些呢?” 苏飞眯起眼睛看着她:“别和我装蒜,有些东西玩上瘾了是舍不得放弃的,人家厨师走到哪都还带着自己趁手的菜刀呢,去把合适的家伙都拿来。” 叶玲珑笑嘻嘻走了:“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共事。” 不一会她就拿来了绳子:“你动手前最好把他五花大绑,这样才能彻底不能动弹。” 一大块塑料胶膜:“等会把这个垫在地毯上,完事拿到浴缸里冲洗,毫无痕迹。” 还有几根止血带:“吸血族的人好像血小板含量比较低,得及时止血,不能让他流死了。” 也没忘了手铐脚镣:“这些是最后用的,完事以后把他固定在床上,以后吃喝拉撒派个人专门打理,先这么锁上一年半载再说。” 她带来的家伙比苏飞想象的齐全多了。 而且一来一回就计划好了后续惩罚措施,经验丰富,顺便解放了自己。 果然不愧冰狐之名,是斗智斗勇的一把好手。 苏飞把朱可夫上衣扒了:“搭把手,一起把这小畜生绑起来,我要弄醒了再开刀。” 无论什么原因,不得不说苏飞的表现是异常的。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把这事扔给警察就完了。 但现在变了,环境变了,自我定位变了,责任也变了。 一段时间来的彷徨和一天来不断受到的刺激,也令他积累了相当大的压力,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并不表示他不会因此而饱受折磨。 刚才在书房里与空气对话,更是进一步刺激了神经。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不过发泄也未必非得用这种极端方式。 如果说刚才跳起来去书房拿剑,与反应过度有一定关系的话,现在倒是有点骑虎难下的味道。 毕竟把剑拿回来了,总不能虚张声势弃之不用,如果被叶玲珑看扁了,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而叶玲珑也顺手推了一把,故意拿来这么多工具,促成苏飞下手的意味很浓。 毕竟朱可夫越废,她就越轻松。 变态吸血鬼晕得很死,五花大绑完了都没醒过来,嘴里的血流湿了一片地毯。 叶玲珑嫌弃道:“好恶心,你下手够狠的。” 这不是苏飞打的,狠的另有其人,不过他不爱听叶玲珑如此故作姿态:“我狠?这话你说不合适吧,冰狐。” 叶玲珑不高兴了:“什么冰狐,真难听,这小畜生的话你也相信?” 无论是冰狐、雪狐还是玉狐,一个女孩被叫成狐狸的确不太好听。 苏飞“唰”地把剑抽了出来:“好剑!” 叶玲珑怀疑他一语双关,脸色更难看。 苏飞懒得理她,准备捅朱可夫两剑,顺便弄醒他。 他把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解开,袖子也撸了起来,准备大干一场:“这剑比我想象的沉,没有手术刀趁手……” 就在这时白嘉洛和宋漫惊讶地走了进来:“苏飞,你在干什么?” 第18章、干点正事行不行? 全楼铺地毯真是要命,两个人上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苏飞吓了一跳:“你们回来了……” 他还是有种在别人家干坏事被抓住的感觉。 白嘉洛看着躺在地上捆得粽子一样的朱可夫十分吃惊:“这是哪来的什么人,好像是个吸血族?!” 朱可夫呲牙咧嘴,说他是狼人也有点像,只能说白嘉洛好眼力,见多识广。 苏飞有些尴尬,他的样子有点变态,好像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未成年人。 还没等他解释,叶玲珑突然一闪身,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很小的枪对准了宋漫:“唐漫,你居然躲在这,老实点不准动!” 宋漫一惊:“冰狐?!” 两人居然认识。 “把手举起来!” 看来不是友好的熟人。 宋漫老老实实举起手:“你别乱来,我现在为法务部工作!” “哦?改邪归正了?” 叶玲珑的冰狐不是白叫的,一点也没放松:“把手扶墙上,两腿分开!” 宋漫乖乖照做,撅起来身材真不错。 苏飞举着剑都看傻眼了:“宋漫是逃犯?” 没想到安安静静砍个人都这么难。 叶玲珑哼了一声:“什么宋漫,她叫唐漫,何止是逃犯,是大逃犯,帝国第八百四十一个五年规划期间的十大劫案有四件是她干的,人称帝国飞花!” 没有叫错的外号,帝国飞花,不是骚货就是狠货。 唐漫变宋漫,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改名字是换朝代的,人没穿越名字先穿越了。 另外不得不说这女飞贼的外号比叶玲珑的好听,不叫帝国飞贼叫帝国飞花,看来帝国社会风气不太健康,反派更受追捧。 苏飞把剑放下了:“这是怎么回事?” 叶玲珑不继续干赏金猎人真太可惜了,祖师爷赏饭,在这都能碰上通缉犯。 白嘉洛倒是很镇定,走过去插在叶玲珑和宋漫之间:“麻烦小心点别走火,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唐漫两年前就开始为法务部工作,改名宋漫,一直负责我的安全。” 大小姐就是牛,根本不把子弹放眼里。 叶玲珑有些不信:“她哥哥唐城最近还在作案,难道她背叛家族作污点证人了?” 唐漫家族生意是强盗? 白嘉洛挺身而出,这时候更像是唐漫的保镖:“她只是脱离了原来的犯罪组织,谈不上背叛,雷落庄园一直处在法务监控之下,你觉得我有能力包庇一个著名通缉犯吗?” 叶玲珑与苏飞对视一眼。 这话的确有道理,白云东这样的肯定一直处在监控中,庄园服务人员里可能就有法务部的人。 苏飞也说:“她昨晚就在这了,如果真是通缉犯早就走了。” 白云东自杀动静很大,再蠢的贼也跑了,何况是帝国知名女飞贼。 无论正派反派,能干到顶尖一定是聪明人。 叶玲珑反应很快,笑嘻嘻把家伙收了起来:“看来有些反应过度了,我也有些纳闷唐漫怎么在这,之前得到的报告不太详细。” 她得到的报告倒是很详细地谈了十三年前的秘密,却没有关于现在的内容,尤其是白云东父女近况,这很奇怪。 另外苏飞还有些不解:“你多大年纪开始干赏金猎人,两年前你和宋漫都还十几岁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叶玲珑和唐漫到底多大,十几岁就功成名就? 叶玲珑没理苏飞,过去拍了拍唐漫肩膀:“误会了,对不住。” 唐漫倒是淡淡的不计较:“算了。” 苏飞这时才想起为白嘉洛介绍,叶玲珑虽然之前是赏金猎人,现在确实法务部派到雷落庄园工作的。 看得出白嘉洛有点意外,不过表现很得体,很客气地和叶玲珑握手。 趁这功夫,苏飞手起剑落,“嚓嚓嚓”在朱可夫身上捅了三剑,选的都是神经丰富特别疼的部位,这个他内行。 白嘉洛和唐漫猝不及防都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吸血族人的凝血功能的确有问题,血液比正常人类稀许多,苏飞的三剑连刺也太快了,带起三串血珠,不但有几滴溅在白衬衫上,甚至有两滴甩在他自己脸上。 朱可夫“哇”的一声惨叫,醒了过来。 苏飞用剑指着他的獠牙对白嘉洛道:“这是新接收的怪物,我不嫌弃他吸食了二十来人,他却第一时间想咬死我!” 白嘉洛惊疑不定:“今天就送来一个吸血鬼?还袭击你?可你这么捅他干什么?” 苏飞擦去脸上的血:“当然是给他点颜色!” 朱可夫呛了血,咳嗽了两声:“你敢伤我……你死定了……你等着,我一个电话就扫平你这破庄园!” 白嘉洛被血气熏得后退,脸色不太好看:“他袭击你,为什么不杀了他?这种情况放在以前当场格杀勿论!” 苏飞还以为会被大小姐谴责恃强凌弱,没想到她竟质疑处置不当,不免有些尴尬:“当时直接打晕了,总不能杀一个昏迷的人。” 白嘉洛眉头皱了起来:“这种人必须杀,和晕不晕有什么关系?” 可以杀? 苏飞看了叶玲珑一眼。 叶玲珑耸耸肩:“我可没说不能杀,看你忙来忙去的,还以为不愿意破杀戒。” 她的确没说过能杀不能杀,倒是像白嘉洛一样质疑过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干掉这个吸血鬼。 感情这两人一致认为击昏的同时就该赶上去痛下杀手,否则就是另有想法或者处置不当。 白家负责雷落庄园近百年,什么样的怪物都接触过,当然决不允许客人有任何冒犯,这是铁的纪律,如果这种致命攻击都不严厉打击,根本挺不过这么多年。 看来之前想太多了,显得优柔寡断,苏飞有些难堪。 朱可夫很彪悍,骂骂咧咧地挣扎,似乎想挣脱五花大绑,不知他怎么想的。 白嘉洛瞟着他一脸厌恶:“雷落庄园接收客人有很严格的标准,上面怎么会送来这么不稳定的货色,这是让他来送死的吗?” 其实苏飞也怀疑过,以雷落庄园的条件根本约束不了朱可夫这样的人,简直是给他送来一个炸药包。 白嘉洛这时补充道:“吸血鬼的再生能力很强,这么刺两下没什么用,不弄断胳膊弄断腿,对他们造不成伤害。” 苏飞又看了一眼叶玲珑。 叶玲珑又耸了耸肩:“我以为你免了他死罪,要断他手脚慢慢折磨,所以才取来这么长的剑,你看我都帮你预备了止血带。” 苏飞又有点傻眼,这止血带的确是捆扎断肢而非包扎伤口的。 叶玲珑明显一直在观察试探他,评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拎着剑环视身边的三个女人。 三人也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你到底在玩什么,干点正事行不行? 第19章、我们都是一家人 瞧这架势,大家就等着苏飞快刀斩乱麻,杀了朱可夫。 苏飞接手了雷落庄园似乎就进入了另一个考察期,连叶玲珑都在冷眼为他打分。 朱可夫的嘴因为受伤严重,还没恢复原形,獠牙依然呲着。 他根本没听大家在说什么,在地上打滚挣扎,声嘶力竭却又口齿不清:“姓苏的你完呢……有种你就杀呢我!今天你要是不杀我,我就一定杀呢你!” 朱可夫耍横的方式很特别,以死逼对方杀他。 苏飞没理他。 白嘉洛和叶玲珑已经把话说开了,现在恐怕只能立刻处决了。 虽然这家伙吃了不少人,可在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干掉他,实在是有违主流价值观,也和苏飞一直一来受到的白莲花思想熏陶完全违背。 白嘉洛和叶玲珑淡淡地看着苏飞,就像等待一个演员进入状态。 唐漫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嘴角的微笑看上去有点残忍。 房内的某个角落,可能还有个隐形人也在看着。 苏飞扔下手中的剑,转身走了出去:“你们等一会。” 叶玲珑和白嘉洛面面相觑。 真是歹戏拖棚,一剑下去不就结束了吗? 朱可夫咆哮挑衅:“姓苏的王八蛋,你就这点能耐,有种就回来弄死老子!” 苏飞又去了书房。 路上他摊手对着空气说:“你都看到了吗?这鬼地方麻烦事真多!”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金瓜锤。 这玩意应该是古代的礼器,皇帝出行时仪仗开道用的。 似乎也没必要先义正辞严地谴责一番,苏飞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只一下就把朱可夫的脑袋打变形了。 朱可夫的叫嚣戛然而止,世界终于清净了。 虽然没有明显的汗,苏飞仍擦了擦额头,就像手术台上定时擦汗一样:“用剑不合适,弄脏了地毯不好清理,我觉得这样更好点。” 他甚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效果表示满意。 没想到这么快就了结了这个祸根,苏飞没什么感觉,还没第一次上手术台紧张。 有些人受点刺激就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他肯定不会。 白嘉洛神情泰然,对苏飞并没有赞赏之意,只说了句:“你想得很周到。” 叶玲珑俯身查看朱可夫状况:“死了,怎么向上汇报?” 这是要统一口径的意思。 苏飞想了想:“就说合理惩治过程中导致意外死亡吧,你就别管了,等上面和我联系时我来说。” 白嘉洛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那么文邹邹干什么,就说他袭击你,直接格杀了,难道还担心我们出卖你不成?” 叶玲珑也附和:“就是,别说那么复杂。” 苏飞笑了笑,看着朱可夫斟酌道:“他身上有绳子捆绑痕迹,直接格杀说不过去。” 叶玲珑点点头:“有道理。” 这家伙太圆滑,谁的话都不反对。 白嘉洛灵机一动,突然建议:“后面有焚化炉,直接烧了?” 苏飞有些意外:“烧了?焚化炉够大吗?能塞进去?” 白嘉洛点点头:“很大,以前烧过人,这些年都用来烧垃圾。” 这太好了,苏飞立即响应:“那就赶紧动手,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把这八箱东西一起烧了吧。” 唐漫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上前搜出了朱可夫裤袋里的手机:“里面有电池,烧起来会爆炸。” 不亏是帝国飞花,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口袋。 白嘉洛直起腰,责备地看着苏飞:“你大意了,客人在这不允许使用通讯设备,以后来人必须把这些都上交。” 这个真的忽视了,像朱可夫这么不靠谱的人,一旦和外界联络,时刻能把雷落庄园出卖了。 四人把朱可夫和他的八个箱子拖到后院分批塞进焚化炉,淋上引火煤油,一把火烧了。 焚化炉真的很大,烟囱足有十米高,黑烟滚滚。 所有人眼中都跳动着火苗,显得温暖平和而又心事重重。 尤其是苏飞,意外破了杀戒,有种类似失去童真的错觉,疲倦而又有些悲哀,不过倒也谈不上多大压力。 毕竟接收朱可夫时就动了杀心,在他咬人前处理了也是管控风险,一劳永逸少了许多麻烦。 要怪只能怪上面莫名其妙急匆匆把他送来。 叶玲珑披着她的罩袍,虽然阳光强烈却不肯先回去,饶有兴致地看完了整个焚烧过程。 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包里都有些什么,还是发出了爆裂声,四人纷纷后退。 望着火光白嘉洛突然说:“刚才上楼找你就是想说一声,我离开雷落庄园的申请被驳回了,上面命令我协助你管理庄园。” 苏飞十分意外,这一天下来他好像都在忙着惊讶、意外:“上面不让你走?” 白嘉洛点点头:“是我想简单了,上面不会允许我带着秘密离开这里的。” 苏飞瞄了眼叶玲珑,上午她曾经说过,沾上雷落庄园就很难脱身,那大家岂不是都得在这终老? 可苏飞觉得不大对劲。 白嘉洛从小就在外地寄宿读书,并不是一直在雷落庄园生活,不早就半脱离了吗? 白云东昨天自杀,早上白嘉洛表示父亲火化后就搬走,这才过了几小时,提出的申请就回复了? 看来帝国有关方面办事效率不低,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和他联络? 结果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进入角色,不但收了客人,现在都烧差不多了。 叶玲珑曾是名震天下的赏金猎人,应该特别擅长案件侦破、追踪追捕,上面派她来雷落山庄,明显业务不对口。 而白嘉洛是白家唯一后裔,剥夺了继承权还要求人家留下工作,这都是些什么混账安排? 关键是这两人纷纷到位,而苏飞却无法证实这些安排是上面作出的,甚至连有没有所谓的“上面”都搞不清楚。 她们嘴里的所谓“上面”“四维帝国”到底存不存在? 无论如何苏飞首先表示出了基本的善意:“既然你留在这继续工作生活,雷落庄园又何必过户给我,就这么维持原样吧,我会服从上面的安排做好自己的事。” 白嘉洛苦笑摇摇头:“这个问题早上讨论过了,你我决定不了这个,不要再说类似的话了。” 叶玲珑紧了紧罩袍跟着表态:“白小姐从小在这长大,耳濡目染见多识广,有你加盟协助,雷落庄园的工作一定会稳如磐石。” 白嘉洛苦笑着没有回应。 苏飞又看向唐漫。 唐漫报以微笑:“连白小姐都走不了,我更无法离开。” 这么说唐漫也留下了。 苏飞虽然狐疑,却也只能笑着表示欢迎:“那么说来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正好一起杀人焚尸,算是结了血盟。” 第20章、气场强大什么都不怕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苏飞生活的圈子很窄,接收到的信息一直非常封闭,所以也变得比以前多疑了许多。 这三个女人不会合起来唱了一台戏耍他吧? 可苏飞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耍的。 如果一切都是演戏,朱夫人无疑最轻松,只掉了几滴眼泪,而白云东和朱可夫戏份最重,全都丢了性命。 所以这种怀疑是毫无道理的、幼稚的。 他明白这里面的问题相当复杂,而现在资讯有限,就像一道没有给出足够条件的算术题,他没法凭想象力解开。 想不通就别想了,也许午夜时“好鬼“能给点提示。 当然也可能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苏飞从自己的想象中抽离,看着恬淡美丽话不多的唐漫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唐漫是号称帝国飞花的超级强盗,帝国有关方面居然让她给白嘉洛当保镖? 这样的安排有些匪夷所思。 唐漫脱离了家族,的确需要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许这么安排也算是一举两得,可白嘉洛只是白云东这个重刑犯的女儿,身份地位根本配不上这样的待遇。 何况唐漫跟着白嘉洛去外地读书就会经常暴露在众人之前,这简直就是牺牲她来确保白嘉洛安全。 苏飞越想越觉得这个安排很不合理,既不符合唐漫利益,也过于抬举白嘉洛。 当然也可能想多了,也许上面那些家伙就是些草包,而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四人又很长时间不说话,当最后一个箱子化为灰烬时,苏飞拍了拍手:“烧差不多了,回屋!” 大家在客厅就散了,叶玲珑回房间吃糖去了,苏飞衣服上有血,也回自己房间洗澡,然后睡了一觉。 一天来他经历丰富,清理了自杀现场,见了鬼,还杀人焚了尸。 所以他觉得自己气场都变了,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害怕。 只是洗澡的时候有些局促,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另外他左手掌透明范围急速扩大,居然只剩下大拇指还是原色。 不过对此他也已不太担心,叶玲珑在太阳下离开了罩袍几乎无法正常活动,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平日里肯定是昼伏夜出,所以昨晚才连夜赶路。 这种天生的夜行人就像猫头鹰,的确适合赏金猎人这类行业。 他只是有些不理解自己身体异常变化是什么驱动的,总需要某种能量吧? 可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除了动作变快了许多。 睡前他又在镜子前舞了几下,依然有严重的延迟现象。 不过他也不再过度解读,也许就是自己动作变快了,超乎日常太多,大脑的认知来不及调整,整体协调出了问题,以至于固有的判断方式在虚构现实。 这就像动画片,其实动作不是连贯的,但是大脑自行脑补了缺失的部分。 他也不能确定分析得一定对,反正有了个看上去靠谱的解释,能糊弄自己就行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傍晚快六点时被叶玲珑叫醒的:“吃饭!” 她又擅自进房间了,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看来以后得给她点颜色看。 饭菜居然是白嘉洛做的,四个菜相当精致,看不出大小姐居然有这手艺。 唐漫也没闲着,下午把朱可夫的血迹清理了。 苏飞对二人赞不绝口:“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原来这么能干。” 他的逻辑是劳动人民是最美的,也不知二位听懂了没有。 白嘉洛淡淡道:“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其实就是找个学校混日子,也没太认真读书,我和唐漫都喜爱美食,平日里就四处吃,然后尝试着自己做。” 既然如此应该去学作厨子才对,学什么做衣服,不过苏飞嘴上却说:“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情商高,容易领悟美食的精髓,手也巧,能把食材的色香味拿捏平衡得恰到好处。” 夸赞之余也没忘了问:“以后参与庄园工作,学业如何兼顾?” 白嘉洛脸上一点也看不出遗憾:“不去了,退学,谁还指望我能成一服装设计师不成?” 苏飞倒是替她遗憾,不过什么也没说,有时候抱不平的话只能让人心里更难受。 只会做面条的叶玲珑吃得很香,喝了口佐餐红葡萄酒,似乎有了大发现:“怪不得你收集那么多名牌服饰,原来学这个的。” 这是什么逻辑,因为学服装设计所以收集衣服鞋帽?那学医的收集什么? 高价收集那么多名牌货就一个原因:人傻钱多。 苏飞昨天从柯夫人那领了三套工作服,现在换了一套穿。 白嘉洛手指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圈:“明天我带你去买些衣服吧,接下去有许多应酬,这么穿不合适。” 今天烧了朱可夫不是终点,后天还得去和白云东告别,得穿得体点。 苏飞笑着点头。 他到现在仍然身无分文,买衣服是没钱的,看来只能暂时吃软饭了。 一下午又过去了,上面的联络人还是没来,苏飞也没地方问未来的经费找谁要,不免堵着一口气:“我倒是看上面的人什么时候来,有本事永远别来。” 餐桌上苏飞也玩味地观察了叶玲珑许久。 叶玲珑声称来之前从上面拿到了雷落庄园过去的资料,对曾经发生的事情相当了解,但却不了解白家主要成员白嘉洛目前的情况,也不知道唐漫这两年一直负责她的安全,似乎只对过去那段历史感兴趣。 她是到这工作的,更应该多了解现在,关注的重点无疑偏了十三年。 上面派她来,看中的恐怕还是是侦查探案能力,一点都没用错人,她没有其他任务才见鬼了。 看来白云东死了,秃鹫真的纷纷起飞了。 苏飞当然不至于傻到乱说乱问,再说这些都是猜测,需要时间验证。 饭后苏飞原本想和白嘉洛谈谈的,多了解一些庄园的情况,可她的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于是放弃了。 如果叶玲珑说得没错,她和父亲的感情很好,那么伪装出的坚强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会渐渐被悲伤蚕食。 医生都知道,许多与死者感情深厚的家属第一时间哭不出来,有的和没事一样,这与性格有关,这种人情感一旦爆发,崩溃得更彻底。 苏飞一直留着房间里研究自己的手,试图找到进一步激活异能的途径,仍没什么发现。 好不容易熬到临近午夜,他提前一小时去了书房。 第21章、凭什么妖魔鬼怪就代表黑暗? 之所以提前个把小时到书房,当然不仅仅出于尊重。 叶玲珑就住在他隔壁,而且很可能是只夜猫子,如果碰上了闲聊,得留出足够的时间应付,确保午夜之约不被打扰。 其实约会完全可以安排在他房间里,毕竟半夜三更待在书房里有些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白云东又回来了。 “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 苏飞一边浏览书架里的书,不自觉地哼出熟悉的儿歌。 他比自己想象的放松,看来一个人有了杀气护体的确大不一样。 在校时同学之间有个比较禁忌的话题,作为外科医生,迟早会有病人死在手术台上,这事怎么看? 无论怎么看,有一点是确定的,这事发生以后许多观念会被刷新,如同第一个亲人故去后人生观巨变。 白云东的阅读格调还是很高的,以至于苏飞找不到一本能让他消遣的书。 随着时间的临近,苏飞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夜晚,心理上多少有某种无形的压力。 距离午夜还有十几分钟。 “咔哒” 声音很小很沉闷,书房的门突然被关上了。 苏飞猛然回身。 “好鬼”来了! 她不会是通过门走进来的吧? 如果不是穿墙而入,或者在虚空中来去自由,那逼格可就低了许多,毕竟苏飞在收容院见过有人从墙里走出来。 不管她从哪进来的,反正目前在门边。 之前的两三次遭遇苏飞不知道对方的位置,虽然最后一次有对话,可通过心灵沟通是没有真正的声音可定位的。 这次却大致知道地方的位置,这很关键。 书房内的采光设计很复杂,灯光柔和漫射,苏飞恍惚看到极淡的影子走过来,停在面前三米处。 真的是极淡,没有任何色差,如果不是光源复杂根本发现不了。 苏飞很难形容看到了什么,没有明确的轮廓,似乎就是一股影绰绰的光雾,即便非常认真地识别,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不是错觉。 他没有盯着看,迅速将目光游移了,然后漫无目标地问:“您来了?” 对方既然神秘兮兮地隐形而来,揭穿把戏就太不友善了,何必犯忌。 光雾移开了几米,到了苏飞的另一个方向,如同一个鬼影子。 苏飞目光没有跟过去,依然对着门的方向:“是您吗?” “你接手雷落庄园,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件很复杂的事,很可能成为牺牲品?” 鬼影子依然传音入脑,而且没有开场白,开门见山直奔苏飞最纳闷的问题。 苏飞点了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不然这么大的庄园怎么能轮到我来继承。” 他尽量压低声音,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一旦谈起正事很快镇定下来。 鬼影子是有目的而来的,又肯交流,即便危险也不是那种不暴戾无脑型的。 而且看样子真的应了下午的猜测,她能提供些提示,有助于厘清目前面临的诡异状况。 “你尽量不要出声。” 苏飞点了点头,他更应该多听,而不是说。 大半夜站在半明半暗的大房子里对着空气说话,也的确有些阴森。 “叶玲珑已经和你说了十三年前白云东做的事,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最终的判决,既无法无天又荒谬可笑。” 苏飞又点了点头,并迅速作出一个判断。 上午他和叶玲珑谈话时,这个鬼影子如果不在现场,那么就是和叶玲珑一伙的,两人之后通过气,不然不会知道他们谈起过雷落庄园的屠杀案。 “今夜我找你谈,当然是为了合作,一起追查出这件事的真相,这对你我都很重要,也只有掌握了真相,你才能自保。” 苏飞之前想到过,白云东死了,秃鹫纷纷起飞,叶玲珑很可能就是为了调查过去的大屠杀而来的。 可为什么不在白云东活着时开始行动呢? 至于说真相有助于苏飞保命,倒也说得通,有秘密抓攥在手上,总比两手空空好。 “这些年来大家都在猜测白云东大屠杀的动机,也展开过调查,结果事情越查越复杂,越来越奇怪,到最后已经不是查清案件的问题,其影响之深远恐怕将难以估量。” 也就是说雷落庄园的案子拔出萝卜带出泥,越搞越大,苏飞听了只能点头。 对方一直说,苏飞也就时不时点头,听完了整个脉络也整理清楚了。 四维帝国的法外流放无疑是一种丑陋的特权,虽然有巨大的法律、舆论甚至政治风险,但也行之有年,而且效果的确不错。 被流放的人形形色色,并不一定都是罪犯,虽然也存在朱可夫这样的变态刑事犯,但总体上对帝国平衡各方利益是有好处的,解决了许多棘手问题。 流放之地当然并非只有雷落庄园一个,四维帝国如上帝般凌驾于众多世界之上,类似的流放地分布在各个世界的秘密地点,不过总量一直被控制着,并不是太多。 雷落庄园原本是其中普通的一个,虽然现在仍然不为外界所知,但却是高层眼中的焦点。 法务部门为流放设计了一套非常复杂的管理机制,将流放流程分为几段,将相应的责权划分给几个机构,这些机构相对独立互相制约,确保流放的保密和安全。 一个人一旦进入流放程序,会在第一个机构洗去原来的身份,甚至为其改变容貌,然后移交给下一机构。 下一机构不知道他是谁,按照规定为其安排一个合适的新身份后,再移交给下一机构。 这样一层层转交,也许会经过了几道手续换过几次身份,这时绝对已经没任何人知道他是谁了,甚至连亲妈都认不出了,才最终被随机安排到一个流放地。 比如朱可夫,如果按照以前的流程流放,那么真实名字肯定不是朱可夫,长相也应该改变过,更不可能由真正的母亲送到雷落庄园,苏飞更无权逼问他的过去,即使他主动说,恐怕也是假的。 这套制度看似很严密,然而在实行了几百年后,慢慢就积累出许多问题。 首先是流放人员来源复杂,而又没有建立任何形式的管理档案,为了保密也没有安排核心决策者,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任何人知道都有些什么人被流放了,而现在各个流放地都住着些什么人。 这是一个双盲管理模式。 尤其是流放经手多个机构,其实每个机构都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入流放系统。 这无疑是个危险的漏洞,而只要有漏洞,都不会被有心人放过。 帝国方面当然也渐渐察觉到这个问题,特别是几个原本活跃而又极度危险的重要叛乱犯在几年间相继彻底消失以后,更是引起警觉。 这几个叛乱分子的共同点都是来自于黑暗势力。 “黑暗势力?哪种?” “非正常人类那种。” “妖魔鬼怪那种?” 第22章、一天至少死一次 对于苏飞的疑问鬼影子显得很有耐心:“帝国内存在许多特别的智慧生命,今天你已经见识过吸血族人,还有其他一些与人类差异巨大的种族,他们中的一部分站在人类对立面,我们统称他们为黑暗力量。” 如此说来苏飞的说法也没错,这类东西在一般人看来就是妖魔鬼怪。 不过并不是所有妖魔鬼怪都与帝国为敌,其中相当一部分归化,比如朱可夫所在的吸血族就大部分与人类和平相处。 总之随着调查深入,流放系统漏洞被利用、有其他人乱入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这无疑是很严重的问题。 于是帝国最高层突然刮起一股风暴,决定排查所有流放地,甚至有了彻底取消流放制度的考虑。 说到这鬼影子还特别解释了一下:“我们不能站在现在的角度将秘密流放制度形容为一种腐败特权,历史上它还是起到一定积极意义的,当时处理了相当多问题,让本可能逃脱法律惩罚的人至少被流放,事实上维护了一定程度的公平。” 不知这鬼影子到底什么来头,这时候还要特别辩解一番。 然而就在帝国启动排查的当口白云东突然大开杀戒,杀光了雷落庄园里所有的人,震惊了整个帝国高层。 之前苏飞就怀疑过白云东是为了掩盖什么真相,干脆杀光了庄园里的人,包括自己的妻子,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真的。 按照鬼影子的叙述,实际上已经认定白云东与来自黑暗势力的叛乱者往来密切,甚至为他们提供了庇护。 总之雷落庄园极可能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面对紧急清查,疏散相关人员也很难过关,为了守住更大的秘密,保护更多的人,干脆玉石俱焚,把事情做成了悬案。 这就像面对审计查账,与其被发现贪污巨款判死刑,还不如把账本全烧了,搞得无帐可查,也许还能苟活一时。 难以想象白云东这种有钱有势、一直离群索居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端碗砸锅吃里扒外的事,好像不太合理。 另外苏飞还有些不解:“既然要全面清查整肃流放之地,那就该雷厉风行,为什么白云东居然能缓刑十二年久拖不决?” 传音入脑所产地的所谓声音是没有感情色彩的:“这里面原因很复杂,当然有人建议将他尽快处决,可白云东如果真的收留了其他人,极可能有同伙,而这些人想必最希望尽快处死他,那样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于是大家为了避嫌反而不敢公然表明这种态度。 而更多的相关决策者则更希望查明真相,力主留着白云东配合调查。 妥协的结果是判决杀人者死,不过要留出足够的时间调查,什么时候查清楚什么时候处死白云东,但也不能没有期限,于是最多缓刑十二年就这么荒唐地诞生了。” “也许白云东早就作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各方因为利益博弈反而不让他死,于是在周旋中活了下来,白嘉洛也跟随他长大成人。” 苏飞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白云东绝对是个聪明人,应该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知道会久拖不久,所以才没在屠杀后自杀。 他很明白自己不会进入司法体系被正式审判,不会被关进普通监狱,而他手中掌握有大量秘密可以讨价还价,甚至可以要挟上面不立即死刑就必须在家流放,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将自己的女儿抚养成人,实际上耍弄了所有人。 无论白云东的动机是什么,雷落大屠杀成了一根导火索,刺激帝国高层下大决心彻底清查流放制度,这一来暴露出更多问题,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吊诡的是查了几年,在各个流放地的确抓出了一些违规,却一直没有查实那几个妖魔鬼怪的叛乱犯进入流放系统。 虽然没有档案资料,然而经过几轮梳理后,反而显示雷落庄园收留的客人尤其正规,基本没问题,白云东的杀人动机进一步成谜。 不过在调查中也发现大量证据显示雷落庄园内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将白云东流放在雷落庄园不仅仅是他个人要求,恐怕也离不开某些人的故意推动,有他从中作梗,几次针对庄园的调查都很不顺利,基本一无所获。 苏飞听得眼珠子乱转,白云东哪来的这么大能量,而雷落庄园本身有问题,又是什么问题? 如果仅仅怀疑这地方闹鬼,恐怕有点小儿科吧? 鬼影子又开始移动,高度一直不变,看来是不会飞:“白云东掌握着关于流放的大量秘密,各方也不敢过于为难他,这些年他沉默是金,实际上对调查真相反而有副作用。” 不管有用没用,十二年之期转眼就到,无论如何都该处决他了。 “虽然仍有人建议让白云东活下去继续配合调查,而且这样的声音一直也在影响决策,可当年的判决不可能不执行,在拖了半年后终于选定你接管雷落庄园,白云东的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公然作了手脚。” 终于提到自己了,苏飞忍不住问:“作了什么手脚?” “你不觉得整个移交工作非常奇怪吗?” 这的确很奇怪,苏飞拿着一封推荐信来求职,突然就接手了庄园,上面再急也不应该作这么没谱的安排。 “叶玲珑已经说过了,你和其余三十多人参与遴选,实际上前天就确定了由你接手雷落庄园,正常手续应该是法务部先处理了白云东,然后再派人向你说明整个情况,同时督促办理相关馈赠手续,最后你才稳稳当当接手这里。” 苏飞下意识点头,鬼影子说的没错,这样才是正常的人事变动程序。 “然而郝神父作了手脚,不知道他被什么人指使,用一封暗语写成的推荐信先把你诓到了雷落庄园,实际上想让白云东杀了你,让他再涉及一起严重的犯上案件,可以在漫长的审理周期内再活一段时间。” “幸好我前天得到继承人已经选定的消息后也立即赶来雷落庄园,正好遇到这件事,而白云东足够理智,听从了劝阻没有动手,不然你昨天中午就死了。” 苏飞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说来到雷落庄园以后,白云东和朱可夫先后要杀他,两天内经历了两次生死,鬼影子不止一次救了他的命? 第23章、受迫害妄想 苏飞抹了把脸,简直哔了狗,这郝神父姓郝却一点也不好,居然陷害他。 怪不得求职免费送庄园,原来是他搞的鬼。 “那得赶紧把他抓住好好审讯,谁特么让他这么干的!” 苏飞真有点火了。 “恐怕抓不到了,他应该已经知道白云东死了而你还活着,如果现在还没跑掉,那肯定已经被灭口了。” 雷落庄园的事,沾上不死也伤。 苏飞又气又泄气:“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鬼影子反而安慰道:“稍安勿躁,情绪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白云东死了,针对雷落庄园的新一轮深入调查马上就会展开,不出所料的话,未来几天陆续会有几波客人到来,到时候庄园内将危机四伏,你得打起精神来。” 苏飞终于忍不住又问:“为什么选我来接手雷落庄园?” “因为合适,首先是足够边缘,你之前与帝国毫无瓜葛,不至于又是某些人的同路人,另外能力品质也被认可,最重要的当然是运气。” 运气是成功之母,可这种事能算运气好吗? 鬼影子紧接着道:“不过没有人能一直凭运气走下去,未来雷落庄园的情况会很复杂,你不像白云东那样重罪在身,可如果像他一样能掌握相关秘密,那么无论未来帝国如何处理雷落庄园,你都能活得很滋润。” 话说到这份上,苏飞当然明白鬼影子是上面来的,而且是支持彻底查清楚雷落庄园的那一方。 背景已经了解了大概,苏飞应该问最关键的问题了:“您希望我做什么?我如何能确定自己没有选错了合作对象?” 鬼影子倒是很坦然:“刚才已经说过了,得知雷落庄园接班人确定后,我便第一时间赶来,与走投无路的白云东作了接触。 我尝试说服他与帝国合作,只要坦白雷落庄园的秘密就可以免除死罪,可他拒绝了,而且也不等法务部的人到来,就突然自杀了。 所以你稍加分析就该明白,我的目标是彻查雷落庄园,这最符合帝国利益,不可能是别有用心。” 苏飞差点被她绕乱了,她的话因果关系有点勉强,清查雷落庄园也许符合帝国利益,但与是否别有用心扯不上关系。 不过她居然能对白云东做免死承诺,身份地位绝对不低,也正因为如此才特别在意隐藏真容。 “至于让你做什么,目前只需要全面配合叶玲珑展开调查,她是我安插进来的。” 鬼影子果然和叶玲珑一伙的,对此苏飞并不意外。 刚才她已经两次主动提及叶玲珑,绝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鬼鬼祟祟喜欢偷窥偷听的人。 而叶玲珑作为知名神捕,被公然派到雷落庄园来,动机目的昭然若揭,鬼影子所在的一方明摆着打算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确更可能代表帝国利益。 不管有多少方利益在觊觎雷落庄园,站在帝国一方肯定是明智的,毕竟这根大腿最粗。 苏飞直接表态:“我站在公平正义一边,站在维护法制稳定一边。” 这话说得笼统,价值观绝对正确,并没有明确表示与鬼影子结盟。 他不是三岁小孩,与人聊聊天就跟屁股后走了。 而且他还提了个条件:“如果有朝一日雷落庄园的问题解决了,我希望得到一次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鬼影子既然敢承诺白云东免死,这个要求对她应该不难。 果然她一口答应了:“只要你配合调查,帝国不会亏待功臣。” 而且她也很理智,并没有要求苏飞进一步表态效忠,毕竟现在是初始阶段,有这样的结果就算不错了。 虽然算不上结盟,但二人的买卖算是谈妥了。 另外苏飞对上面今天就把朱可夫匆匆送来很不理解,毕竟他是意外接手的,还没有联络人正式与他接触,这样的安排相当莽撞不合理。 鬼影子对他的敏锐表示赞赏:“流放制度还没改,目前流放安排依然是双盲的,现在多方势力插手雷落庄园,很难查出是谁作了这样的手脚,但肯定是蓄意钻空子,而且居心不良。” “白云东刚死去的第二天,你还没得到正式授权,现在是雷落庄园最混乱的时刻,有人紧急安排朱可夫这样不稳定的人前来无疑是搅局,妄图彻底曝光这个地方,阻扰进一步的调查。” 这个苏飞能够理解,以朱可夫的尿性即便不闹事,时间长了也会把雷落庄园暴露出去,那样一来这里很可能被彻底封存,调查自然也就没法进行了。 鬼影子继续道:“朱可夫因袭击你被处决,肯定会带来麻烦,送他来的人必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也许他的吸血族人很快就会到雷落庄园报仇,到时候一样天翻地覆,稍有不慎就会血流成河。” 朱可夫果然是个炸药包,只要收下迟早会爆炸。 “不过你不用操心这些,朱可夫肯定不是真名,我会想办法先找到他的家族,道理讲不通就先下手灭他的族,保证雷落庄园平安无事!” 这一招够狠的,只要危及雷落就赶尽杀绝,如果鬼影子真帮了这个忙,等于在利益上与苏飞强行绑定了。 而且鬼影子的话得两面理解,吸血族如果不识相就灭族,那么苏飞要是不识抬举不合作的话,她可能就会放任吸血鬼再次屠庄,到时肯定要了他的命。 她虽然没明说,可如果连这都听不懂,那么选择苏飞接手庄园的人就全都瞎了眼。 其实苏飞一直有些怀疑,朱可夫突然到来很不正常,连他都看出来了,为什么叶玲珑还坚持收下? 其实当时是可以拒绝的,毕竟授权还没下达。 叶玲珑是最优秀的赏金猎人,思维应该非常缜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何况苏飞已经表示过不想收。 另外她怎么会犯非常低级的新人错误,在一个陌生环境里让两个危险的陌生人走在身后? 她还不至于浪得虚名,这会不会也是个局呢? 以叶玲珑的经验阅历,恐怕早就明白朱可夫是被人安排来找茬的,非杀不可,而且越快越好。 所以她很可能与鬼影子很快设下诱杀之计。 叶玲珑走在前面应该是故意的,只要鬼影子在后面想办法刺激得朱可夫变身,再顺势推一把,就能造成他想咬苏飞的假象,接下去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实际上苏飞和朱可夫都不明就里,等于是被撺掇着动手,最终暴力一步步升级闹出人命。 这种可能性很高,朱可夫虽然暴戾,可到来后第一时间袭击苏飞实在匪夷所思。 为了掩饰,当时叶玲珑还故意问:“他袭击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他吗?” 他当然应该怕,他就是因为怕死才来流放了,没道理这么快就作死。 鬼影子装完鬼又装人,还卖人情承诺摆平朱可夫的族人,而苏飞必须得接受,于是欠她的人情越来越多,如果加上吸血族可能的屠庄,等于两天欠她三条命了。 这特么也太明显了吧? 昨天她也是第一时间跑来和白云东作最后的交易,这鬼影子专业卖人情? 可苏飞没证据揭穿她。 他倒是不断提醒自己别想太多,现在似乎有点受迫害妄想了。 无论如何,鬼影子说的都没错,雷落庄园未来的局面会非常复杂,苏飞必须得小心,也必须得有朋友,不然最终很可能被牺牲。 目前看来与她和叶玲珑合作还不算弱智,多个朋友多条路。 苏飞没问鬼影子是什么人,她连真面目都不肯露出来,问也没用。 不过既然要与叶玲珑合作,迟早会了解她所代表的阵营,也迟早能猜出她是谁。 事情说到这里基本就差不多了,双方还不熟悉,不可能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然而鬼影子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似乎很愿意与苏飞多聊会。 第24章、你能看到我吗? 既然想继续聊,苏飞正好还有不少问题:“昨天半夜是您在这?另外我凌晨时看到床尾有黑影,也是您?” 鬼影子爽快承认了昨天半夜来过,既然与苏飞的合作已十拿九稳,这些没必要隐瞒。 不过却否认了凌晨到过他房间。 鬼影子有些懊悔:“昨天下午白云东一直有访客,出于尊重我没有留在书房里,结果自杀时并不在场,否则一定阻止他。” 苏飞对此不以为然,一个死意坚决的人,不是那种以自杀要挟别人的巨婴,阻止了一时没多大意义。 一个游戏玩了十三年,白云东恐怕早就厌倦了。 苏飞还记得白嘉洛说过:“一个人如果活着很痛苦,为什么非得活着?” 既然痛苦且厌倦,又何必在最后的几天里等待别人处决,那不会是个美好的过程,不如自己来个痛快的。 苏飞觉得白云东这么死反而有些尊严,如果换了他也这么干。 鬼影子说枪响之后警方到场调查,她反应很快,马上意识到可以利用白云东的死给他的同伙传递些信息以误导局势,于是就利用那段时间伪造了一份拉丁文笔记,警方走后便放在了地毯下。 苏飞很意外,拉丁笔记居然不是白云东写的,这鬼影子手脚够快的,看上去倒像是早有准备。 至于使用拉丁文,是因为很难验证笔迹是否出自白云东,反正找不到白云东的拉丁文书写样本,即便是白嘉洛也不敢确定父亲肯定不会拉丁文。 鬼影子还真是诡计多端,而且也真的擅长造假,那么两天救了苏飞三次命,完全也有可能都是忽悠卖人情。 留笔记这招挺鸡贼,算不上特别高明,不过利用这些年调查的一些蛛丝马迹,做一些语焉不详的引申倒是足以混淆视听。 这和写一封诬告信,让有关部门跑断腿性质差不多。 “那几张纸原本是想留给白嘉洛的,她应该会转交给某些人,结果被你发现了,我当时就想和你接触说明情况,可惜白嘉洛正好回来了。” 如果白嘉洛在白云东死后几小时内发现这份笔记,迷惑性很高,也许真的会给白云东同伙造成一定混乱。 那几张纸苏飞一直随身携带,赶紧拿了出来:“看来我不小心破坏了您的计划,现在怎么办?” “现在已经无法继续使用了,这种伎俩也就适合突发状况下第一时间实施,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小时了,无论再以任何形式被发现,效果都大打折扣。” 鬼影子对这一套门清,看来这个计划彻底被苏飞断送了,欠的人情越来越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想把那几张纸归还,鬼影子没接:“留着吧,有时间看看,也许对你有帮助。” 又欠了她四张纸的人情。 接着是鬼影子突然问:“你能看到我?” 这鬼影子该走不走,话唠似的继续在这瞎扯,一点也没有高手的高冷。 苏飞有些意外,刚才明明掩饰得挺好,除了一开始盯着她看了一会外,之后眼神一直在游移,居然还是被发觉了。 其实装作视而不见没想象的那么容易,尤其是紧张的时候,这鬼影子一直移动位子,苏飞的目光哪怕在她身上固定半秒钟,就有可能被察觉。 而强行避开目光,时间长了也不正常。 苏飞没有否认,只淡淡笑了笑。 鬼影子主动解释道:“很抱歉一直隐身,我不能留下任何到过雷落庄园的证据。” 苏飞点点头表示理解,雷落庄园现在就像个三俗夜总会,有头有脸的人即便来玩也不愿意露脸。 叶玲珑说异能有许多种,隐身不会就是鬼影子的异能吧? 或者她借助了某种物品隐身,类似哈利波特的隐形毛毯? 苏飞觉得这个比较容易验证,只要他身手足够快而又活腻了,扑上去抓一把就能见分晓。 鬼影子转了话题:“你的异能很特别,似乎对光线有非常敏锐的感知掌控能力,以后恐怕任何人都难以在你面前隐形。” 原来自己的异能与光有关,这个苏飞倒是没想到过。 他很想听鬼影子多谈谈这个,然而她只这么一说,似乎也所知有限。 另外鬼影子不承认凌晨曾经到过苏飞房间,反而详细询问了黑影情况,半晌后道:“这种违反光学定律的黑影很像是某个时间泡的残影,那个房间里很可能曾经出现过那样的女人,也许是很久以前,也许就在你醒来前不久,总之并不是当时的影像。” 苏飞以前倒是在哪看到过时间泡理论,太复杂了没完全理解,似乎是一种时空倒错现象,泡内外的时间线不一样,怪不得当时对方对喝问毫无反应。 雷落庄园果然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不过这也只是鬼影子的推测,未必就是事实,也许当时就是她鬼鬼祟祟摸上了苏飞的床,现在不愿意承认而已。 鬼影子终于要走了,而且表示近期可能没时间再光顾雷落庄园,希望苏飞与叶玲珑精诚合作。 而且特别提醒:“白嘉洛被授意留下来,肯定将继承父亲的遗志,不遗余力保守雷落庄园的秘密,可能会与你们有冲突,必须得谨慎对待。 尤其是唐漫,别看她整日漫不经心,这种江洋大盗出身的人很难揣测,而且武功极高,犯了事一走了之根本无处寻找。” 其实她想说的是别惹毛了唐漫,万一被宰了很冤枉,她杀了人大不了继续回去当强盗,没啥损失。 不得不说鬼影子还是很可爱的,一边忽悠人做事,一边又警告人小心危险,不像个老谋深算城府很深的人。 当然也可能出于自身利益才这么谨慎,毕竟做事的人无谓丢了性命很耽误她的事。 她是开门出去的,而且没有顺手关门。 她竟然真的不是穿墙而入的,还不如苏飞在收容院看到的那些鬼影,逼格一下子低了许多。 现在可以基本确认她是个实体,绝非虚无缥缈,否则昨晚也不至于差点碰翻了长信宫灯。 有了这次的接触,苏飞也有了观察隐形的经验,如果再次会见,肯定能把鬼影子从虚空中找出来。 不知是否存在彻底隐形的技能,任何人都看不出那种。 这恐怕很难,就像矛和盾,不太可能出现绝对的情况。 苏飞又在书房内盘桓了一会才回房间。 他原本想将中午捅朱可夫的剑带回去,这地方太古怪,有个防身武器比较好。 可这把剑看上去挺古老,而许多古董都曾经在某个人的棺材里放过几百甚至上千年,苏飞实在不愿意搂着睡觉。 何况白云东和叶玲珑先后亮过枪,这个时代拿把剑其实没多大用,想壮胆反而被人看出胆小。 一夜虽然睡得不那么踏实,却也一直在睡,半睡半醒间苏飞时时留意着周围,仿佛灵魂出窍。 第25章、软饭吃猛了不消化 白嘉洛生活很有规律,早上七点钟准时下楼与唐漫跑步。 叶玲珑不可能参与这种阳光下的活动,不过也没赖床,居然在弄早餐。 昨天吃了人家的晚餐,她很明白应该干点什么还人情,不然也不配叫玲珑了。 她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装在摆弄餐具,乍一看像个清纯的学生。 不得不说叶玲珑身材真的很好,修长玲珑,皮肤特别白,而且干净,连白衣都显得暗了。 “昨夜谈得怎么样?” 见苏飞在窗前看白嘉洛两人跑步,她也过来一起看,倒是很坦然,一点也不遮掩。 这是明知故问,苏飞昨天就发现她喜欢问些小白问题,让自己显得单纯,应该算是缺什么补什么吧。 苏飞从头到脚打量她:“真够白的,他们叫你雪后,是冰雪王后的的意思,还是瑞雪初停?” 瑞雪之后,通常特别寒冷。 “别风言风语,后果可能很严重,谈正事。” “你看我现在还站着,像谈不拢的样子吗?” 从前天起雷落庄园天天死人,如果和鬼影子谈崩了,他现在真的可能已经被火化了。 叶玲珑耸了耸肩膀:“别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狠毒,杀人放火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她看着远去的白嘉洛:“白嘉洛受命留下来,未来将不遗余力维护雷落庄园的秘密,难道能因为阻挠我们的调查就把她除掉吗?” 这可说不准,叶玲珑能上凶人榜不是没原因的。 另外苏飞也不喜欢她用“我们”这个词,似乎两人已经结盟,未来一致对外。 以后雷落庄园里人员可能很复杂,叶玲珑来干什么并非秘密,不能让其他人认为他们就是一伙的,这很危险,万一有什么变故就进退维谷了。 他是雷落庄园的庄主,按道理应该维护庄园不被侵犯,不应该成为叶玲珑的合伙人,更不能变成她的粉丝。 所以苏飞很明确地与她拉开距离:“你和昨天晚上那位到这来恐怕不是调查真相那么简单,我不太明白这中间涉及什么样的利益争夺,也不擅长勾心斗角,未来只能尽量协调好大家的关系,别把雷落庄园变成战场就尽责了。” 叶玲珑当然听得明白,似笑非笑摆摆手往厨房走:“谈妥了就好,戒备心别那么重,好像我逼你出卖灵魂似的。” 走到餐厅门口她又转身道:“据我所知,你应该就这么走马上任了,别等什么授权了。” 苏飞眉头皱了起来:“哦?这什么意思?” 叶玲珑消息灵通,冷笑着耸了耸肩:“白云东这边枪一响,上面就开始斗,乱哄哄谁也不愿意来,毕竟新人接受雷落庄园,搞砸的可能性太高了,谁愿意作你的直接负责人呢?” 让外人接手雷落庄园的决定也是他们作的,事到临头没人肯负责? 四维帝国不会要完蛋了吧,管理居然如此混乱。 “反正你已经进入角色,过两天律师那边做好了过户手续,你也就正式是这里的主人了,有没有授权都得干活,是不是?” 总之上面赶鸭子上架后,就不管不问了。 这是否意味着雷落庄园未来再怎么闹怎么乱,也没人管了? 苏飞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谁也不确定我能挺多久,也许很快就会被弄死,何必特地跑一趟授权,多麻烦。” 这应该是许多人最真实的想法,鬼影子虽然积极拉拢苏飞合作,恐怕也是用一时是一时,没道理看好他的前景。 叶玲珑很认真地看着苏飞:“我们看好你,真的。” 苏飞给了她一个微笑,学她耸了耸肩。 饭后按照昨晚约定出门采购服装,白嘉洛单独带着苏飞上街,唐漫留在家中。 看来她们并非形影不离,现在唐漫已不是白嘉洛的专职保镖,守护雷落庄园才是她的职责,当然不会留下叶玲珑一个人在家自由自在。 苏飞第一次下了车库。 这地方十三年前还是地下室,白云东把三十几个服务人员集中到此屠杀,之后才改建成车库。 停车场有些空,除此之外毫无特别,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个屠杀场。 肯定是心理作用,苏飞总觉得闻到了甜丝丝的血腥气。 叶玲珑的黑色甲壳虫已经移了下来,除了白嘉洛的那辆红色布加迪威航敞篷跑车,还有几辆外观普通的欧洲车。 白云东十三年不能出门,不需要用车,那几辆车是服务人员的工作用车。 苏飞还没学过开车,即便学过也不敢贸然碰这种百公里加速三秒的车,白嘉洛只好自己开她的威航。 一路上两人话不多,苏飞找了几个话题都没聊下去,他很想探听点雷落庄园的内情,白嘉洛总是绕开不提,聊得最多的反而是叶玲珑。 对于上面安排叶玲珑到雷落庄园工作,白嘉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了解叶玲珑,我昨天听唐漫说,她就是那种貌似清纯,其实心狠手辣的蛇蝎人物。 不过她的确是很成功的赏金猎人,被她盯上的人基本难以逃生,几年之间经她手的案子很少有活口,案子虽然破了人也抓到了,可交给警方的基本都是尸体。 关于她的凶狠,道上传言非常多,她总是有合法理由把人弄死,貌似执法者,其实也是个钻法律漏洞的暴力罪犯。” “道上”这种词从白嘉洛嘴里复述出来有点变了味,听起来像是某个流行圈。 唐漫这么评价叶玲珑不奇怪,两人一个捕快一个匪,天生相克,不过苏飞相信有一定可信性。 “我说这些当然不是有偏见,毕竟她针对的都是罪犯,狠一些无可厚非,我是难以理解上面为什么以协助工作之名把她派到雷落来,明明是来调查的,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来调查?混进管理队伍尸位素餐算什么意思?既是兵又是贼,当大家都是傻子?” 苏飞笑道:“这不也算是给我们面子了么?总不能把她派来对我们说‘官差办案,你们全都是调查对象,好人站左边,坏蛋站右边’,那不是更下不来台?” 他不喜欢叶玲珑使用“我们”这个词,自己却主动和白嘉洛套近乎。 其实苏飞对上面有人将白嘉洛强留在雷落更不解,无论庄园内有什么秘密,这个大小姐留在这能做什么呢? 她非但做不了什么,反而会拖累唐漫分身保护她。 而且把她留下来,无异于插了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牌子,坐实了雷落庄园有秘可守。 苏飞不得不怀疑是上面的人不信任她,宁可让她烂在庄园,也不准带着秘密远离。 世道艰险,这女孩一直被娇生惯养,现在父亲死了,不知她能在这场危机中挺多久。 白嘉洛当然明白苏飞套近乎的目的,干脆把话说死了:“十三年前的惨案调查几轮了,早就该了结了,我很反感没完没了抓住雷落庄园的事不放。” 她不愿意得罪苏飞,干脆先表明了不想谈这个话题,免得再拒绝时大家脸上不好看。 苏飞当然明白,也只好适可而止,再问下去肯定破坏气氛。 按道理苏飞和她先后拥有雷落庄园,都属于守护的一方,在这山雨欲来的时候应该展开合作,白嘉洛处理问题的方式无疑有些幼稚任性。 不过与白嘉洛这样的人逛街倒是种享受,她眼光独到目标明确,路上就安排好了行程:“为了应付近期的应酬,先买几套阿玛尼、BOSS一类货色勉强救急,然后带你去定制William Floravanti、KITON,我认为这两个牌子更适合你,只是今天拿不到货,需要些海外制作的时间。” 苏飞不懂这些,反正跟着她就是,等结账时才发觉软饭可能吃多了,原本以为花个几千块以后再还,没想到一上午花出去一百多万。 一套西装十几二十万,贴金的? 出来买次衣服花了一百六十多万,白家是开印钞厂的? 鬼影子声称不止一次救了苏飞的命,于是欠了不少人情,白嘉洛更狠,一出手就买了他的命。 “这么多钱我怎么还,上面可没说给我发工资。” “还什么还,谈钱多俗气,我们是一家人。” 苏飞原本还想开玩笑如何如何还债,想想自己怎么算也不值这个价,连开玩笑的勇气都没了。 人是英雄钱是胆,谈钱真的很俗气。 还没到中午两人就回了雷落,毕竟最近很可能事多。 事实证明他们的预感准确,雷落庄园一上午居然来了四波人。 第26章、雷落楼的鲜活肉 上面安排的服务团队到了,另外还有三波客人。 苏飞总觉得雷落楼像只巨兽,现在来了大量新鲜食物,勉强充填一部分空间。 鬼影子的判断很准确,大家的确都很急,呼啦啦就把人送来抢占位置了。 毕竟现在很混乱,万一哪天一道命令雷落庄园暂缓接客,那么谁都没机会进来了。 好在三个人都是普通人类,至少表面上看是,而且是老中青三代。 关德范,六十多岁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络腮胡连为一体,两道眉毛却是浓黑的,让苏飞想起英伦老牌影星肖恩·康纳利。 而且真的很有范,已是初夏却穿着三件套的西装,看上去像是从一百年前穿越来的。 梅琳,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丰腴女人,前凸后翘营养过剩,但还没到肥胖的地步,长得虽然不难看,却显得有些焦虑,即便一个人坐在那发呆也表情丰富,内心戏好像挺激烈,不停和自己较着劲。 她穿着宽大的改良唐装,走起路来飘飘然,像个精神不太稳定的美容院老板。 林森,二十多岁,一头奇怪的银发,不像是染的,相貌英俊,面颊如同刀削,仿佛是从指环王里走出来的精灵王子。 不过他的眼神很冷漠,尤其是看女人时带着嫌弃,而且一说话就破功,有点娘。 另外他穿着一身款式古怪的暗花深灰色长袍,似乎有意将自己的形象往精灵王子身上带。 叶玲珑和唐漫已经安排三人住下,关德诺在三楼,他选了最里面的套房,远离大家。 梅琳和林森住在二楼。 得知庄主回来了,三人都下来相见,除了关德诺热情点,其余二人不亢不卑,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姿态。 而且林森似乎对服饰也挺有研究,一指兰花吐槽苏飞的西装:“阿玛尼今年的春夏款,刚买的?不过您穿好像不合适,看上去像个投行高管,嗯……这么正式的款,您不穿袜子也不太好吧?” 初次见面居然挑剔着装,大概率从叶玲珑那得知庄主买衣服去了,对这种自来熟苏飞也没办法,笑了笑:“我没袜子。” 看样子叶玲珑有可能和他比较熟。 娘炮的话无疑冒犯了白嘉洛,她在一边怒目而视,却不屑反驳。 其实苏飞更关注已经进入角色开始忙碌的服务团队。 这到底是群什么人,三十六人男女各半,棕色皮肤金色头发,瞳孔碧蓝,身高全都在一米二左右,像是一群孩子,可长相明明是成年人。 矮人族? 似乎又太高了点。 这些人穿着同样的制服,虽然一个个干净整洁做事利落,但看上去却有些呆滞,像是机器人。 叶玲珑凑过来解释:“他们是安曼人,来自于一个奇异的世界,头脑简单做事精细,通常一生就做一个职业,是天生的服务者,各个流放地都用他们服务,基本不会出什么差错。” 苏飞倒是听说过南亚安达曼人,是一个已经即将灭绝的古老种族,但那是特别黑的黑矮人,长得和这些安曼人完全不同。 他无意探究这些,只要上面觉得合适就行了,对他而言雷落庄园无论如何都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那三个人呢?你询问来历了吗?” “按规矩我们是不能问的,问了他们也不会说实话,也许三个里面有真正流亡的,但肯定也有身负使命的,我已经没收了手机等违规设备。” “你认识林森?” “不认识,这人特别小心,非找你报到不可,我不得已才说你购物去了。” 苏飞笑了:“也许他认得你和唐漫吧,懵逼自己到了个什么鬼地方。” 这种问题也就是随口问问,苏飞明白三人中肯定有和叶玲珑一样带着任务来的,而且很快就能知道是谁。 任何人到这调查都避不开向庄主打招呼,叶玲珑公开行动,其他人也未必遮遮掩掩。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装模作样束手束脚。 唐漫在指挥安曼人做事,俨然接掌了管家一职,这时难得主动过来与苏飞说两句话:“为了避免类似朱可夫的情况发生,我们是不是得和这几个新客人强调一下庄园的管理规则?” 朱可夫莫名其妙袭击苏飞,这三人不太可能也干类似的事情,唐漫的意思应该是限制这些人的行为,不准在庄内做任何与流亡者身份不符的事,其实就是限制任何人在此展开调查。 规矩一旦定了,违反必遭重罚,甚至可能丢了性命。 唐漫这是在向庄主要授权,未来她可以据此处置违规者。 可苏飞还没认真考虑过这个,一时有些为难。 如果答应,等于也限制了叶玲珑,无形中破坏了与鬼影子的约定。 然而唐漫直视苏飞等待回答,丝毫不给他回旋余地。 都说邪不胜正,作贼的的确没有抓贼的机灵,叶玲珑就不会这么直来直去。 苏飞点点头:“是应该定规矩,找时间我们几个碰头商量一下,考虑周到一些,一旦确定就别随意更改。” 他没道理拒绝,否则就是直接站在了白嘉洛和唐漫的对立面。 何况他是庄主,对庄园本就该有个明确的管理办法。 苏飞和白嘉洛离开没多久安曼人就到了,现在不但接手了安保系统,卫生、厨房也都开始运作,连午饭都准备好了。 长长的餐桌七个人坐了三分之一位置,而且坐得很分散。 没人说话,苏飞坐在尽头主人位置上也默默地吃。 这不是他请客,没义务调节气氛。 没吃几口白嘉洛就不吃了:“厨师刚来,目前只具备基本的水准,做出来的东西缺少灵气,还得进一步培训。” 苏飞倒是觉得还行,饭菜的风格让他想起学校食堂的大师傅。 梅琳明显为了接话而接话,不然气氛就会尴尬:“最重要是健康,少油少盐,我现在吃什么都容易……” 她话音还没落,外面突然有人惊叫,站在餐厅门口的一个安曼人也一脸惊恐奔了出去。 叶玲珑直接跳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安曼人生性沉稳,连他们都乱哄哄肯定有大意外。 几人都冲了出去。 雷落楼没有电梯,宽大的楼梯就在客厅边上。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安曼女人,应该正从二楼下来,走到一半时突然被袭击。 不知什么豁开了她的颈动脉,鲜血喷得到处是,尸体正顺着楼梯慢慢滑落。 “有刺客!” 叶玲珑手一翻,神奇的小手枪又变了出来。 一股寒意从苏飞的脊椎直通左臂,左手开始隐隐发光:“雷落楼内除了就餐的七人就是安曼人,哪冒出来的刺客?” 第27章、唯一铁规 叶玲珑和关德诺率先冲上楼去,梅琳和林森稍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别看关德诺年纪不小,动作却十分敏捷,动如脱兔。 苏飞冲到安曼女人面前时,正好看到她最后本能地眨了下眼,然后瞳孔瞬间变灰,真的如同机器人断电。 没有抢救的可能了。 虽然三天来经历了不少事,苏飞还是相当震惊。 庄内怎么可能有刺客呢? 楼内没有监控,可整个庄园有严密的监视网络,全动态感应,可以说一只鸟都逃不过监察,何况雷落楼四周开阔,最窄处都有十米的空白带,外人潜入的可能性极低。 他不得不怀疑雷落楼内一直就有其他人,如果是人的话。 而且这也不是刺客所为,刺客是有特定目标的,而杀这个女人更像是随机。 这是刻意制造的血腥,显然是杀给大家看的。 杀鸡儆猴式的示威,有人在恶狠狠宣示自己的存在,震慑所有人。 苏飞活动着发麻的左手,看了眼白嘉洛:“这还没怎么着就出人命了,接下去谁抓着谁不放可就难说了。” 上午白嘉洛说过很反感上面抓住雷落庄园不放,可雷落庄园的确一直在高调出事。 白嘉洛对出人命似乎并不意外,她制止了两个试图包扎抢救的安曼人:“她已经死了,来不及了。” 然后对苏飞道:“雷落经过好几次调查,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几乎每次调查都莫名其妙死几个人,你会习惯的。” 几次调查都死人? 明知是废话,苏飞不得不问:“抓到凶手了吗?” “当然没有,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过。” “都是这样突然被割喉?” “那可不一定,各种死法都有,最离谱一次他们正开着会,有人脑袋突然被打爆了,就像昨天的朱可夫。” 朱可夫的脑袋可没有爆,只是骨碎裂。 “大家看不到凶手?凶手是隐形的?” 白嘉洛摇摇头:“之前的调查很专业,在楼内到处装了监控、红外线成像仪、移动感知器,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恐怕不是隐形那么简单。” 她并不讳言曾经发生了什么,如果之前那么专业的设备都毫无发现,叶玲珑他们追得再及时恐怕也白搭。 “什么都没发现?难道莫名其妙总死人就是雷落庄园的秘密?” 白嘉洛淡淡道:“当然不是,帝国内怪事多如牛毛,如果雷落楼只是栋凶宅,这样的秘密上面怎么会感兴趣?” 她瞟了一眼苏飞:“我在这生活了二十年,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如果不庸人自扰就没问题。” 之前死的都是调查者,按白嘉洛的说法,只有觊觎秘密的人才会死于非命,那凶手岂不就是秘密的守护者? 叶玲珑摆明了也是来调查的,却没见她被袭击,难道守护者欺软怕硬? 可叶玲珑未必是查过这里最厉害的人,也许只是时候未到。 苏飞扫视聚集在周围的安曼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些安曼人不是来调查所谓秘密的,杀她们能有多大意义,根本震慑不了真正的有心人。” 到了这一步必须和白嘉洛敞开谈了,对方大开杀戒,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大家都得面对现实。 如果没有好的应对办法,这三十多个安曼人没几天就被杀光了。 没想到白嘉洛冷哼一声:“这个被杀的不是安曼人,众所周知安曼人的血液颜色与普通人类不一样,有些发蓝,类似紫罗兰色,可这人却是鲜红的。” 居然还有这回事,苏飞看看尸体又看看唐漫,她也点点头:“安曼人的世界水土的含铜量都很高,那里的生物血液普遍呈蓝色。” 连女强盗也这么说,看来这是个众所周知的常识。 苏飞喃喃道:“这人经过了改造?做工倒是真不错,完全以假乱真。” 服务团队里居然有冒牌货,某些人安插人的手段倒是很丰富多样。 白嘉洛又冷冷道:“虽然她不是安曼人,如果安分守己工作肯定也没事,刚才多半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苏飞顺势问:“还有不该去的地方?什么东西不该看?” 白嘉洛微微蹙眉,很认真看着苏飞:“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了解秘密也活不到今天了。” 雷落庄园的秘密如此危险,白云东足够理智的话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碰,她不了解是有可能的。 一无所知的大小姐被留下来继承父亲遗志,看来有人想要她的命倒是真的。 叶玲珑等人追了一圈显然一无所获,正在下楼,苏飞眉头也皱了起来:“等会我们还是到书房谈谈吧。” 白嘉洛向上看了一眼:“还是到后面花园走走吧,我喜欢晒太阳。” 这摆明了要避开见不得光的叶玲珑。 苏飞点点头。 叶玲珑一边下楼一边耸耸肩:“什么也没发现,没想到安曼人里有冒牌货,而这里有打假的。” 她也一眼看出冒牌了。 关德诺摇头叹道:“凶手不可能跑这么快,可见的门窗都关着,等会我去查查监控,楼内有监控吗?” 唐漫冷冷回答:“楼外才有监控,你们是客人,不要插手这些事。” 虽然没有苏飞授权,唐漫还是主动接过了雷落的安保工作,应该早和白嘉洛商量好的。 叶玲珑是来调查的,将安保权力抓手上会方便许多,可她却没有主动跳出来,不知什么打算。 梅琳还有些喘气,看着尸体很不满:“怎么会出这种事,雷落庄园也太不安全了,这怎么能长期居住?” 林森扁了扁嘴:“说得好像你真想在这常住似的。” 这人嘴贱,但也敢说。 叶玲珑显然没把唐漫放眼里,马上把周围可能目击的安曼人都召集过来:“看来我得重操旧业了,这事交给我吧,总会找到点点蛛丝马迹。” 白嘉洛似乎想让唐漫负责调查,苏飞抢先一步发话:“人命关天,你仔细查查,别让客人们以为我们这是个吃人魔窟。” 他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关德诺三人虽然都表示了吃惊,可却没有集中质疑凶手的诡异隐身特性,显然心中有数。 既然都可能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就没什么不能明说的了。 另外苏飞也改了主意,未来雷落庄园的规矩不能商量着定,这个主动权必须抓在自己手里。 他是支持调查的,这地方动不动就死人,当然得查清,天知道还要在这住多久,总不能天天提心吊胆被割喉。 所以他现场宣布:“大家都看到了,流放之地没有想象得那么安全,有句话我还是现在说一下。 我不管他们都为了什么到这里,流放地的基本纪律我想上面肯定有人教过你们了,我就不重复了。 我只说雷落庄园的一条铁规,大家要牢记:任何人在这里做任何日常之外的事情,都必须得到我的批准,否则后果自负!” 苏飞并没有禁止这些人做任何事,禁止也未必会听,只要求无论干什么都需要得到他的批准。 至于违规后果,他比划了一个割颈的动作,也没解释被谁割颈,让大家自己理解去吧。 这个规定无疑有些霸道,以后雷落庄园必须以苏飞为中心,只要他认为违规就死路一条。 叶玲珑自认已经得到许可,当然赞同这一点,立即表态:“庄主的这个规矩很体贴,都是为了大家安全考虑,请诸位仔细体察这份用心,务必遵守!” 白嘉洛和唐漫吃惊地看着苏飞,似乎在问:“就这一条?你这屁股也坐得太歪了吧?” 林森不以为然地一笑,有些妩媚:“我不明白在这除了吃喝拉撒还能干什么,是不是只要和庄主打过招呼,出了什么问题都包赔?” 苏飞呵呵笑了:“我什么也赔不起,不打招呼在这瞎搞的,一旦发现死路一条,打了招呼还出事的,我们至少可以第一时间收尸,不会让他在那晾太久。” 第28章、赌咒发誓是孩子干的事 苏飞是在宣布规矩,不是和大家商量,没有讨价还价余地。 雷诺带头表示遵守:“这是您的家,客随主便,有什么事当然得和主人商量着办。” 梅琳接着表态:“我都沦落到这地步了,绝不会惹是生非给庄主添麻烦。” 林森也被怼老实了:“放心,我很爱惜自己。” 叶玲珑继续投身她无限热爱的侦破工作,开始检查尸体,而苏飞带着白嘉洛到花园晒太阳。 他们走进花园深处,最终站的位置比前天白云东远一些,周围开满了玫瑰花。 大小姐一直沉着脸,可以想象一旦发起脾气来半天都打不住,所以苏飞不等她发话就主动解释了:“我很明白你的感受,这里是你的家,从小在这长大,不喜欢别人到这里翻箱倒柜寻幽探秘。” 白嘉洛反对抗拒调查的原因恐怕没这么单纯,可苏飞只能这么说。 “但我们得面对现实,你父亲活着时都无法拒绝调查,我们拿什么抗拒?” 苏飞现在又非常直白地和白嘉洛站一队,态度诚恳质朴得就像家人。 “你也知道我对继承雷落不感兴趣,巴不得尽快离开这里,另外我一直很怀疑上面某些人将你强留在这里的动机,对你而言远离是非才是明智的,可我们都走不了,那就得想办法生存下去。” 这也是实话,苏飞的确曾两次对白嘉洛提出放弃雷落庄园的继承权,而白嘉洛也表示过三天后离开雷落一身轻松。 白嘉洛心里当然也明白,自己是被人坑死在雷落庄园了,所谓协助苏飞管理只是借口。 “强行阻止是不现实的,帝国曾经公开调查过几次,现在却演变成各路人马秘密调查,其中涉及的斗争是我们不了解的,盲目对抗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且我也很怀疑他们都是单枪匹马前来的,更可能是里外配合着进行调查,这样一来以前流放地的规矩就被打破了,雷落庄园成了真正的法外之地,我们得特别小心。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利用主场,利用天时地利,利用他们之间的利益之争拉拢住所有人,进而掌握更多情况,这比置身调查之外与所有人为敌更理智,而且有了问题也可以针对处理,有的放矢。” 不得不说苏飞的大串陈词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至少也符合白嘉洛的利益。 不管白嘉洛有多少套衣服有多少钱,她现在只是个刚刚家破人亡的女孩,何况苏飞说的也都是心里话:“我们的目标是活着走出去,你如果和唐漫没搞清状况一味守护雷落庄园,那么面临的敌人至少有四个了,胜算几何? 现在我们这些人实际上被孤立在这个庄园里,与其内部困兽斗不如合作,不但能干预不恰当的调查,甚至可能引导调查方向。” 这么说未免一厢情愿,但是这样的时候只能自我打气,让前景显得光明一些。 白嘉洛的脸色缓和了些:“你和叶玲珑详谈过?” “当然谈过,刚才的规矩也是说给她听的,任何人在这都不准擅自行动胡乱调查,我们是主人,总不能拆房子都不打声招呼吧?” “你相信叶玲珑的话,认为展开调查更合理?” “我连她的人都不信,怎么会信她的话,我是考量现实后独立作出的决定,你不觉得化被动为主动更明智吗? 现实已经是非查不可,我们出面阻扰不如参与并干预,免得各自为政捅出大篓子。” 苏飞摊了摊手:“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对所谓的秘密、真相毫无兴趣,甚至不理解大家在玩什么,对我而言没有哪个选项更有意义,我只考虑现实利弊。” 他的透明手掌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如果璀璨的巨钻,亮瞎狗眼。 这时他才发现整个手都已经彻底透明,赶紧攥了起来。 白嘉洛的目光从他的手掌收回,盯着他:“你说的都是实话?” 问这种话的人通常都不太成熟。 就凭她衣帽间不准男人碰的规矩,也的确成熟不到哪去。 苏飞说得很认真很煽情:“虽然我们一起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名义上拥有一切,实际上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我的家在另一个世界,而你却是寄住在自己曾经的家里,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我们的目标都是远离这里,这个庄园里最应该团结在一起的就是我们两个。” 天气晴朗阳光耀眼,苏飞已经说得口干舌燥,这辈子好像也没那么费力长篇大论过。 白嘉洛的一生都被呵护着,除了擅长逛街购物外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说中了心事,居然泪光闪动:“我了解你的经历,知道你和这一切素无瓜葛,也愿意相信你,你别骗我,不然会死很惨。” 苏飞最见不得别人流泪,想想为了生存居然得这么拼,居然也鼻子发酸:“实话和你说,我昨天答应了叶玲珑为她的调查开绿灯,如果合作顺利,她们就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我特么做这一切只为了能回家。” 白嘉洛感怀两天来人生的巨变,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其实我留下来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想守着雷落不被侵犯。” 苏飞泪点低,眼圈也发红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什么都不懂,连秘密是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上面也没和我谈过职责,只能靠自己了……” 白嘉洛泪眼婆娑看着苏飞:“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秘密,前几次调查据说要找一条密道,可以通往一个神奇的世界,可我爸爸说那是胡说八道,根本就不存在,他到死都这么坚持。 雷落庄园的确有些怪事发生,可我们的世界原本就是多样的,爸爸对我说雷落庄园并非只有我们这些住客,只要别去打扰冒犯,大家就能和平共处,所以从小就教育我别听信那些谣言,远离是非,而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也真没发现雷落有什么神奇密道。” 苏飞相信她真的不知道,白云东到死也不肯说的秘密,何必告诉女儿让她成为下一个目标。 不过秘密肯定是有的,上面死了那么多人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全凭猜测。 白云东杀那么多人也不是白杀的,刚才那个冒牌货的死也很说明问题,这里不但有秘密,还有神秘的守护者。 也许所谓通往神奇世界的秘密通道可能太玄,可雷落庄园里还有其他神秘住客,这本身也是值得一查的秘密。 他只是有些不解,四维帝国掌控着诸多世界,怎么会对某个世界如此感兴趣,到底有什么特别? 再说在一个庄园里找一条密道有那么难吗,大不了拆楼挖地三尺不就得了? 看来问题没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他没再追问,白嘉洛说到这份上应该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只点点头:“不知道最好,不然他们早就对你下手了。” 他不好为白嘉洛擦眼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只拍了拍她的胳膊:“别哭了,眼睛会肿。” 结果白嘉洛眼泪掉得更多了:“爸爸死了,这两天我没事一样,想哭都哭不出来,弄得我怀疑自己良心被狗吃了……” 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苏飞只好不停地拍她的胳膊。 看她梨花带雨无助的神情,似乎需要进一步的安慰,比如一个温暖的拥抱。 苏飞犹豫后还是放弃了,不能付出太多,少给自己惹麻烦。 半晌云收雨住,两人一起回头望向雷落楼,几十个窗户都关得紧紧的,黑洞洞毫无生气。 很久都没人说话,最终白嘉洛轻轻道:“你说得有道理,如果上面那些人不死心,雷落庄园的事无法了结,我们这一生都会葬送在这。” 苏飞也轻轻道:“我会分别和他们谈,必须要了解这些人都打算怎么开始找这个密道,既然楼内还有惹不起的住客,他们就不能连累我们一起送死,有进一步消息会及时和你通气。” 最后白嘉洛提议了一件特别彰显幼稚的事:“我们击掌为誓,谁要是背叛对方就死无葬身之地!” 赌咒发誓是小孩子干的事。 现在进行的是切身利益所系的合作,期间如果情况发生变化,也许她自己就先变卦了,这么击掌发誓有个屁用。 再说和医生说什么死无葬身之地也没多大意义,医学院奇缺解剖的尸体,苏飞上课时用的就是师姐的遗体,所以他一度考虑过死后也把遗体捐献给母校。 所以他很痛快地击掌为誓,为了讨白嘉洛欢心,干脆在死无葬身之地前面还加了条千刀万剐。 白嘉洛很满意,看苏飞的眼神都不大一样了:“虽然这些人各有目的,可压力也都很大,以流放的身份进入庄园,完不成任务恐怕就没有离开的希望,只要他们足够聪明务实,我想不会拒绝提议。” 看来她虽然幼稚却不是没脑子,其实将局势也看得很明白。 而且白嘉洛毕竟是鲜血沃灌土地上长大的鲜花,狠劲也是很纯粹的:“谁要是拒绝配合,当场就杀了免得碍事,然后拖到这烧掉。” 她眼里闪着凶光,指了指不远处的焚化炉。 苏飞笑着点头,心里不禁发怵:如果哪天这大小姐非说老子违背誓言可就糟了,也许真会被她千刀万剐,然后再拖这烧了。 刚才嘴贱了,多加四个字干什么。 第29章、先下嘴为强 远远就看唐漫用一辆运货小平板推着尸体过来了。 尸体是有人向雷落庄园秘密安插冒牌安曼人的证据,不过留着也没用,苏飞不相信这事会被追查。 毕竟叶玲珑也是负有使命而来,关德诺、梅琳等也未必是等闲之辈,雷落庄园应该已经被区别对待了,流放地的规矩未必还适用这里。 苏飞和白嘉洛也跟了过去,像昨天一样浇上油点火。 唐漫看看白嘉洛哭过的脸又看看苏飞,虽然狐疑却没多问,像她这样的人恐怕难以理解谈正事怎么会谈哭了。 不知道这两个女孩怎么想的,苏飞看着火苗只有一个念头:明天别再死人了,天天烧人太特么变态了。 不过明天是白云东的葬礼,搞不好还是得看烧人。 白嘉洛把二人谈出的结果对唐漫说了,她很机警地看着苏飞:“没有雷厉风行的压制手段这些人不会听话的,叶玲珑也是来调查的,是不是她也得服从管理?” 苏飞点点头:“她本身就是管理人员,当然也得服从管理,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行动。” 唐漫的目光像一只猎豹:“如果她不服从呢?” 苏飞毫不含糊:“那可能会害死大家,只能格杀勿论。” 唐漫点点头:“那好,等会我们四个书房碰头,你和她说,如果达不成协议,我们就联手收拾了她!” 联手? 苏飞连搭把手的能力能有限,就别说联手了。 唐漫这么热衷于对方叶玲珑,必须提防她挟私报复,天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曾经栽在叶玲珑手里。 所以苏飞不得不特别警告:“你别贸然动手,必须有我的命令,现在纪律就是生命。” 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发警告,看唐漫的样子就不太在乎。 其实苏飞对叶玲珑答应合作很有信心,毕竟昨晚已经谈妥了合作,当时可没说不能增加伙伴。 她是个聪明人,聪明的人会把合作当作别人在帮自己的忙,单打独斗在效率上就不划算,至于谁笑到最后摘果子,那是后面的事。 叶玲珑不但是聪明人,而且还是个很自信的聪明人,少年得志独占鳌头的经历太多了,一定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如果三对一找她谈话都敢硬顶着拒绝合作,那也就不是真正的聪明人了,死在雷落庄园也是迟早的事。 叶玲珑就坐在厅里,见苏飞回来跳起奔过来,十分轻盈:“勘察结束了,非常遗憾,这是我为数不多毫无头绪的案子之一。” 如此轻松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遗憾。 苏飞笑了:“前后才一小时就认定破不了案?” 叶玲珑苦笑摇头:“我没说不能破,能不能破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完全一头雾水。” “总有点发现吧?” “那倒是有,目前可以断定那个假安曼女人是由人类改造的,为这个任务应该作了很长时间准备,没想到才来半天就废了。” 其实苏飞到现在也不理解上面的想法,既然之前光明正大调查过几次,为什么现在偷偷摸摸,这种掩耳盗铃式的利益斗争他一点也不在行。 “另外她是被利爪抓死的,脖子上有三道抓痕,一深二浅,从伤口形状和走势判断,无疑是利爪抓伤。” 苏飞有些意外:“利爪?你是说野兽?” 白嘉洛所谓得神秘住客难道是野兽? 野兽怎么可能在楼内悄声无息长时间生存? 他瞟了眼白嘉洛。 白嘉洛扬了下眉毛,一副我也太明白的模样。 叶玲珑耸耸肩:“有利爪的不一定是野兽,关德诺是兽人,你能说他是野兽吗?” “关德诺是兽人?” 苏飞更加意外,怪不得老家伙动作那么敏捷,原来兽魂附体。 这个世界倒是什么品种的怪物有,昨天来个吸血鬼,今天又来兽人。 可兽人不都应该长着野兽脑袋吗? 他记得在收容院是见到过一个兽首人身的人坐在大家中间,周围的人好像都没看到他。 他刚穿越时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与他来自的那个世界大同小异,真是天真透了。 白嘉洛插话道:“不但关德诺是兽人,林森也是个精灵族人,只有梅琳是我们人类,你现在看不出不奇怪,久了就知道如何分辨了。” 苏飞喃喃道:“兽人、精灵族、安曼人,我们这庄园的生物倒是非常多样化。” 他扫视三个女孩:“也就是说我们楼内存在一个能利爪杀人而又隐遁无形的神秘物?” 出于基本尊重,他没有使用怪物这个词。 唐漫点点头没说话,她也查看过尸体,对这个结论无异议,何况她在这住过两年,多少了解点情况。 叶玲珑有些无奈:“我采集了几个伤口上的血肉样本,可惜现在困在庄园里,没地方化验。” 白嘉洛瞥了她一眼:“看不出你刑侦手段还挺传统,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冰狐是火眼金睛呢。” 叶玲珑笑了笑:“我没有火眼金睛,也没有红眼金睛。” 白嘉洛的眼睛还有点发红,她显然受了唐漫影响,看叶玲珑有点不顺眼,然而两人人生阅历不在一个水平上,斗起嘴来立判高下。 三个安曼人在楼梯上忙碌,血迹已经擦去大半。 苏飞摆了摆手:“我们到书房去,有事商量。” 一进书房唐漫就顺手把门关了。 苏飞笑着对叶玲珑道:“刚才你辛苦了,饭也没吃又是追凶又是勘察,现在局面对大家都很不利,楼内存在不明神秘物,每个人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我们四个作为管理者,得协调出一个好的应对办法。” 叶玲珑回身看了一眼唐漫,突然道:“我倒是有个建议,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是否可行。” 苏飞:“好啊,你说。” “雷落庄园这才重启两天,上面居然就送来三个人,还夹杂了一个假安曼人,我想大家都明白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其实叶玲珑和他们一路货,她倒是把自己摘得很清。 “这些人是不会消停的,如果不停地在楼内惹事,迟早连累我们所有人,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所以庄主刚才宣布所有人有任何行动必须经过批准是非常明智的,我赞同之余萌生了一个想法给大家参考。” 苏飞大概已经猜到叶玲珑想说什么,不得不佩服这人心思玲珑剔透,规矩一宣布就全盘领悟了。 果然她说:“上面意见分歧目标不一致,导致多头行动,这些人都是奔着雷落的秘密来的,没有什么能动摇他们的决心,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利用地利优势对所有人进行牵制整合,查不查如何查统一决策,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可不想像那个假安曼女人死得不明不白。” 叶玲珑先下嘴为强,把要谈的事情先说了。 她知道白嘉洛是不赞成调查的,所以也没说秘密必须查,为自己留下很大回旋余地。 苏飞看了白嘉洛和唐漫一眼,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很新颖,的确可以考虑。” 他装模作样绕着白云东的梨花木大书桌来回走了两圈,然后问叶玲珑:“如果有人不同意呢?” 叶玲珑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苏飞看着白嘉洛:“你觉得这个想法如何?” 白嘉洛怪他明知故问,悻悻白了一眼:“我没意见!” 被叶玲珑耍了小聪明,唐漫也不太爽,阴恻恻在她身后道:“等会就把那三人一个个叫来表态,不合作就杀,管他是谁派来的!” 第30章、秘道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当然是叫关德诺来谈话。 活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应该最明白什么叫识时务。 苏飞一中午说累了,还陪着白嘉洛掉眼泪有点伤神,干脆坐在书桌里休息,让叶玲珑和唐漫负责交涉。 关德诺老奸巨猾,既没承认自己有目的而来也没否认,只是一再强调绝对服从庄主安排。 最后还套近乎:“我一到这就认出您是雪后叶玲珑,这位是帝国飞花唐漫,只是还不熟也不敢问。” 叶玲珑笑得不阴不阳:“你倒是见多识广,雷落庄园的状况你刚才也看到了,太多道理我就不说了,总之做任何事前多算算是否犯得上。” 苏飞却不允许他当面耍滑,干脆揭破了:“你是说自己不是为了秘道来雷落的?请明确回答我是不是。” 关德诺没料到苏飞这么直接,半晌才嗫嚅道:“雷落秘道?我……” 一条秘道通往神秘世界? 其实苏飞一直想质疑这一点,世界与世界之间即便相连,真需要一条秘密隧道吗? 也许大家想表达的是某种途径,可使用秘道这个词就显得想象力太贫乏了,让一件原本严肃的事听起来像三流作家瞎编的玄幻故事。 唐漫打断了关德诺的话:“想好了再回答,如果装糊涂就得永远装下去,别被我发现在庄内偷偷摸摸探头探脑!” 关德诺立马点点头:“庄主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全都看出来了,请大家放心,接下去我绝不违反庄内的规矩。” 他最终承认了自己受命而来,一张老脸看上去居然有点窘迫。 苏飞一直在观察,却仍看不出关德诺哪里有兽人的特征,而且他也没有电影电视里兽人的那股霸气蛮气,反而显得油滑。 白嘉洛不愿意看这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也慢慢走到书桌边,把桌子上是雪茄盒打开了看,已经是空的,然后又随手翻看别的。 这些都是白云东的遗物,看多了不免睹物思人,苏飞把她注意力引开,低声道:“有这两位狠人联手镇宅,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白嘉洛苦笑着未予评价,反而说:“我父亲已经走了,这些东西不要的就扔了吧。” 苏飞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面对亲人离去,每个人应对的方式不同,外人很难置喙。 关德诺谈完了想离去,苏飞站起来笑着制止了:“关先生就在这吧,大家一起接着聊。” 关德诺有些无奈,只好站在叶玲珑身后。 苏飞这是拿他当示范,当另外两个人的榜样。 然而这招并没管用,梅琳唠唠叨叨说了许多不知所云的话,显得非常平庸:“我就是躲事才到这来的,这倒好,第一天就……” 叶玲珑一点也没客气:“大婶,我们这不是电影学院,你也不是来考演员的,你真是躲事来的?别逼我查出你之前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能被派到这来的都绝非等闲之辈,装得过头难免惹人生气。 梅琳住嘴了,苏飞看到她眼中闪过怨毒之色,不过稍纵即逝,然后又恢复了神游物外的神情,老老实实站在关德诺身边。 林森毕竟年轻,虽然有些阴柔却直截了当多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不妨都摊开了,要管理就认真点公平点,别当面一套背后又捅刀子,闹到最后大家都被害死在这!” 叶玲珑很赞成:“你说的没错,既然都在一条船上了,每个人都从自己做起,别给别人添麻烦,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林森哼哼冷笑,表情比叶玲珑还丰富,冷不丁爆了个猛料:“据我所知接下去还会有不少人前来,大家最好都悠着点,也别当别人都傻子,有的人明明是一伙的,却在这装作不认识,就这样能合作到什么地步?我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飞和白嘉洛面面相觑,就眼前七个人,居然还有人是一伙的,而且在这装作互不认识? 关德诺眼睛骨碌碌转,梅琳冷笑一声:“你说的是谁,不妨指出来。” 看来她在撇清自己,顺便摆林森一道。 林森头一扬:“没必要,说出来只是让大家心里有数而已,以后做事别互相拆台,毕竟圈子就这么大,谁还不知谁的根底!” 鬼影子说的没错,这些人来历的确复杂,背后撑腰的人都是帝国高层,谁也不服谁,林森这是在卖弄信息优势警告大家。 苏飞最后站起来收场:“不管你们谁跟谁一伙,都别抱着侥幸心理冒险,我们今天的规矩就算定了,一切行动听指挥,不管接下去还要来多少人都必须得遵守,大家散了吧,叶玲珑留下。” 大家都出去了,苏飞坐在那语重心长:“我来到雷落后,我们之间的交流是最多的,所以也最看重这份友谊,既然不得不整合,当然也从我们最先开始,昨晚你那个隐形的同伙给了我些拉丁文的资料,翻译起来太费事,不如和你直接谈谈,我们要查的秘道到底怎么回事?” 叶玲珑似笑非笑:“看不出来,你可够狠的。” 苏飞眼睛转了转:“什么意思?” “你和白嘉洛、唐漫刚才恐怕在焚化炉那就先商量好了未来怎么做,如果我不服从是不是就联手把我干掉?” 苏飞不得不表示一下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没想过联手把你干掉。” 他的确没有想过联手,要动手也是唐漫偷袭。 “这不明摆着么,刚才一进门唐漫就站了一个偷袭C位,白嘉洛的演技就更别提了,楚楚可怜杀气腾腾。” 苏飞摆摆手:“你想太多了,我一直对你很善意,没当众揭穿你和梅琳是一伙的,还是谈正事吧?” 叶玲珑面不改色笑了:“这事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只是还没机会告诉你而已,你怎么看出她是我的人?” 苏飞可不觉得她原本想告知的,淡淡道:“像你这么八面玲珑的人,对她的言辞未免苛刻了些,而她对你表现出的怨恨也过火了,这种时候没人愿意树敌,上面也不可能派那么蠢的人独当一面,所以应该是在演戏。” “那你看出关德诺和林森是一伙的了吗?” 这个苏飞倒是还没想到,不过也不奇怪:“这么危险的任务,不可能没有个照应,说起来还是你后台硬,直接进了管理层,还有同伙混入客人里打下手。” 他制止了叶玲珑辩解:“我们抓紧时间吧,等会还得单独和关德诺谈。” 叶玲珑在苏飞对面坐了下来:“大家寻找的雷落秘道,事关一个神秘的世界,一个彻底颠覆所有秩序的世界。” 虽然没太听懂苏飞也没吭声,叶玲珑接着说:“今天你也见识了,发动袭击的怪物无影无息,这和之前几个调查队遭遇的基本一致,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先进设备都无法发现它,似乎并非物理存在,完全不同于我们已知世界里的任何生物,异常地神秘。” 苏飞懂得如何聊天,适当时机得装傻充愣:“难道是鬼?” “别开玩笑,鬼是生物吗?真要是有鬼就好了。” 第31章、不同款的金字塔 对苏飞而言吸血鬼、兽人以及精灵族都是很神秘的生物,但对叶玲珑这样的人而言则完全不够档次,她所认定的神秘另有标准。 “你凭对方有爪子,就认定是某种神秘生物?” “这可不是我的想法,而是前几次调查的结论,而且很确定这东西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他不再插嘴,先听叶玲珑说完。 不得不说她的叙述更全面客观,比白嘉洛带着私人情感的主观叙述强多了。 之前她说过四维帝国如同时间和上帝般凌驾于诸多现实世界之上,而诸世界的结构就像个金字塔,越底层越符合朴素的物理定律,比如苏飞原来所在的世界就特别朴素。 而越是金字塔顶层,物理架构越复杂,智慧生命也更加多样,所以到了目前这样的顶尖世界,不但有兽人、吸血鬼、精灵一类的货色,还出现了各种异能。 叶玲珑还表示这些看上去魔术般酷炫的异能,实际上不过是能量转换后的物理化学把戏,并没什么了不起。 其实苏飞到现在真正见识过的异能,似乎只有鬼影子的隐身。 总之无论多怪异多复杂多神乎其神,金字塔内所有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还在科学架构之内,没有脱离已知的物理定律。 苏飞这半个月所经历的,其实就是从金字塔底层的朴素乡巴佬世界,来到了塔尖上的高级夜总会世界,不但高大上许多,还什么花样都有。 人类是好奇心很重的动物,吃饱喝足坐在塔尖上难免胡思乱想,于是就不断问自己,金字塔尖之上是否还有其他世界呢? “这是个永恒的谜题,从智慧出现之始我们就开始无休止地揣测,甚至创造出辉煌灿烂的幻想文化,可在历史长河里却从未寻获能够验证这些想象的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 “然而现在雷落庄园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小小的窗口,甚至有可能找到一条通道,直达我们从未接触的世界。” 说来说去又是秘密通道,无法摆脱人类想象力的局限,苏飞忍不住眯起眼睛再次故意问:“什么样的通道?你的意思在雷落庄园发现神鬼留下的蛛丝马迹了?那特么不还是闹鬼吗?” 叶玲珑断然否认了:“当然不是,看来你对帝国的集体智商没什么信心,居然会认为我们花了十几年在鼓捣鬼神。” “你直接说我头脑简单就是了。” “我可不敢这么认为,那还不早晚死你手里,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各世界如同金字塔,我们目前所处的顶尖已集合多种智慧生命并发展出异能,原本以为到极限了,结果在雷落庄园发现了更高级的生命形式,而且有理由相信来自于更高等级的世界。” “也就是说金字塔长出更高的尖了?” “恐怕不能这么理解,这不是我们这座金字塔的一部分,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另一座金字塔。” 苏飞大致弄明白了:“那座金字塔的物理规律和我们这座不太一样,比如今天杀人那个无形神秘物,可能就是来自于另一座金字塔,它既然能过来,而又长期盘桓不去,自然有理由怀疑雷落庄园与那座金字塔有某种特别的联系,于是帝国三番五次来调查,结果都铩羽而归。” 看来只有属于另一座金字塔里的东西,才能被叶玲珑这样的人认定为神秘。 “差不多是这样,白云东对这一切应该是知情的,他当年灭自己的门很大程度与这有关,法务部当年决定把他流放在自己家,也是期望有他在这,事态能进一步发展。 没成想这家伙十三年来三缄其口,即便有调查人员当面被怪物弄死,他也矢口否认存在异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登峰造极,到死也没帮上一丁点忙!” 叶玲珑说得有点鄙夷,苏飞却隐隐觉得白云东这么不配合也许是对的。 如果另一座金字塔的物理规律不太一样,也许两座金字塔如同水火般不相容,贸然接触可能会给自身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比如今天的无形神秘物,完全拥有不对等的优势,这么浅显的道理帝国的精英们难道不明白吗? 白云东以前应该是抽烟的,桌子上不但有雪松木雪茄盒以及全套工具,还有个很精致的石楠木烟斗,不过看似从没用过。 苏飞把烟斗拿在手里把玩,斟酌着问:“之前的几次调查都是有组织大规模进行的,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为什么这次变成几股人马偷偷摸摸?到底怎么回事?” 叶玲珑耸了耸肩,一脸鄙夷:“当然是因为帝国官僚们内斗,虽然并没有证据白云东大屠杀有同伙,可他这十三年来保持缄默否认一切,时间长了还是影响了一部分人,甚至得到部分官僚的拥簇,尤其是几次调查都损兵折将之后。 前几次调查的确伤亡惨重,几十人死于匪夷所思的袭击,于是对于未来如何应对就分为两大派,一派主张继续接触调查,另一派就和白云东一个德性,想当鸵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悲的是帝国最高层最终采纳了鸵鸟派意见,不再进行大规模官方调查,但下面的人却斗得不肯消停,于是就各自偷偷派来了人马。” 苏飞基本弄明白了:“也就是说两个阵营各自派来了人,一方查一方阻挠形成正反两方,目前到的不过是先遣队而已,接下去还有人陆续到来,林森既然拆你的台,肯定不是主张接触的。” 叶玲珑点点头:“所以他和关德诺应该很快会向白嘉洛报到,他们的理念是一致的。” 接着她叹口气:“我是本着科学精神主张和平调查的,然而即便主张接触的这一派目的也是不一致的,一部分像我一样是和平理性的,而另一部分蠢货野心勃勃,想要从中捞取根本还看不到的利益,所以也可以算分成三派,你可得记住,那些想捞好处的蠢货如果惹是生非可别算我们头上。” 也就是说调查派的内部也是有矛盾的,人员构成真的很乱。 苏飞的手慢慢翻弄着烟斗,眼睛看着天花板半晌没说话。 情况搞清一些了,不管是两股还是三股都没有猜测的那么复杂,可也更凶险了,而且之前的盘算也显得有些幼稚。 他显然操之过急了,还没完全了解情况就想以主人身份定规矩控制调查意外,实在是有些一厢情愿。 如果这些人是各自为政分别前来的,那还是比较好控制的,定好了规矩,只要打击个别出头鸟就能稳定局势。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来的其实是两大伙人,属于利益对立的两大阵营,人员众多构成复杂,接下去少不了明争暗斗,而阻挠派增援白嘉洛,届时势必拉上庄主一起捍卫庄园利益,他能拒绝吗? 今天跳出来指手画脚显然太早了,等于拉着白嘉洛帮了调查派的忙,那么过两天再变卦时,势必引起不必要的纷争,鬼影子和叶玲珑都会指责他说话不算数。 总不能站在叶玲珑一方和白嘉洛对着干吧。 叶玲珑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苏飞摇摇头:“没什么,我在想雷落庄园里喜欢表演的人还是挺多的,也许可以改成电影学院。 没事了,你出去吧。” 第32章、小巧可爱的骨头 叶玲珑走后,苏飞原本想把白嘉洛和关德诺他们都叫上来谈谈,想想又放弃了。 还是等他们人马到位,弄清各方力量情况后再说,不能再重蹈轻举妄动的覆辙。 上面的人经过博弈最终选择他来雷落庄园,要的恐怕是一个无能为力、不干涉任何事、不倾向任何一方的庄主,他的雄心未免有些不识时务。 其实他有些不理解,如果庄主就是个摆设,那又何必一定要再安排一个庄主呢?让雷落庄园成为无主荒宅,这些人岂不是都更加方便? 苏飞直觉鬼影子的话未必对,他被选择继承庄园应该有其他原因。 白云东无疑也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可他个人实力强大,这十三年带着女儿和一帮自己雇佣的服务人员住在庄园里能够安然无事,应该是与无形神秘物形成了某种默契。 苏飞目前并没这个保障,想学白云东对一切置之不理也学不了。 事情千头万绪理不清,苏飞一时也想不到应对之策。 楼内有杀人无形的怪物,其他人早就知情并准备充分而来,也许战战兢兢但未必恐惧,真要是害怕就不来了。 苏飞和他们不一样,虽然恐惧但不战战兢兢。 他愿意相信白嘉洛的话,只要自己不在庄内乱来,就不会受到攻击。 如果怪物能和白云东共存,那么应该与他也可以,庄主都应该享有同等的保命光环才对。 除非它与白云东关系特别。 也许这份恐惧将长期伴随,但也能时刻提醒他保持清醒。 书房里空荡荡一点声音没有,两天来苏飞渐渐习惯了这里,已经视为自己的办公场所。 整个庄园就书房有一条上网的线路,他原本想下载本拉丁词典把那四页笔记翻译了。 可这笔记不过是鬼影子临时编出来蒙人的,多半语焉不详故弄玄虚,既然已经与叶玲珑详谈过,苏飞有点懒得费劲了,还是以后再说。 刚才白嘉洛说过可以将白云东的物品都清理了,他刚才已经在几个抽屉里搜出不少零零碎碎的杂物,应该都没用了。 至于桌子上摆放的精美烟盒烟斗一类东西他不打算扔了,人死了清理痕迹是挺矫情的风俗,就没见哪个后辈将死者留下的古董字画或者钱烧了。 电脑屏幕边缘贴了不少随手贴,都是白云东的临时备忘录,苏飞大致看了看,没什么特别内容,大部分与园艺有关,提醒哪些花该移栽,哪些该施肥。 不过苏飞却意外发现屏幕上挂着一条细细的坠子。 这应该是白云东贴身佩戴的,解下来临时挂在屏幕上,坠子正好被一张随手贴遮住了。 白金的链子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是坠子,居然是一根很小的骨头,小巧可爱。 苏飞知道有些女孩为了显得呆萌,会佩戴类似狗骨头形状的首饰,白云东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何况这是一根小小的人骨。 作为外科医生苏飞痴迷于解破学,熟知人体217块骨头,当然很快就判断出这是一根人骨。 如此一来,这个坠子就不太可能是白嘉洛的,她那样的人恐怕不会接受这样的东西。 骨头洁白完好光润如玉,是一节完整的中指指骨,应该来自于六七岁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白云东为什么要随身佩戴一根完好的儿童指骨? 难道因为宗教信仰? 苏飞知道有些人相信佩戴特别的人体饰物可以辟邪。 可白云东的书架上没有一本宗教书籍,他压根也不是善男信女。 如果说这是来至于亲人身上的纪念物就太变态了,不过的确也有人这么干,通常以头发居多。 白云东双手完好,而白嘉洛前天早上还对苏飞竖中指,不可能是他们的,也没听说有人保留活人的断肢。 关键是骨头来自于一个孩子,苏飞还不至于看走眼。 他把玩着小小的骨头,越想越邪门,这能是谁的呢? 骨头上看不到任何伤痕,应该是很细心很专业地取下的。 不过骨头的品相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完好,白金的链条是通过一根骨钉连在骨头一端的,骨头已被穿孔了。 苏飞下意识地看了看骨头的另一端,居然又发现一个比针眼还小的孔。 他眉头微微蹙起,骨头好像被洞穿了,这是搞什么? 虽然是医生,可看到人骨做的饰品还是不太舒服,苏飞随手把链子扔在杂物里准备一起处理掉。 可考虑到这东西可能对白云东有特别的纪念意义,最好交给白嘉洛,他又捡了回来。 可能是刚才来回把玩时不知不觉中将坠子的链条螺口拧松了,他捡起后想拧紧又错了方向,仅拧了一圈居然就拧开了。 不会拧坏了吧,坏了就扔了。 苏飞看了看螺口,发现很深,看不到底部,远远超过固定需要。 骨头好像真的被打通了。 戴根骨头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通呢? 完全是闲极无聊,他举起骨头对着窗户的光看了看。 这一看吓了一跳,骨头里居然站着个小孩! 当然不可能是有个真正的小女孩站在骨头里,一张照片,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看上去六七岁,站在玫瑰花丛中忧郁地看着苏飞。 斯坦厄普透镜,这个指骨居然是个斯坦厄普透镜。 斯坦厄普透镜是十九世纪流行在欧洲的小玩意,原理类似万花筒,当时的人把微缩照片镶嵌在日常用品的隐蔽地方,在里面再放一个微型放大镜,光线透入后可以通过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孔窥视照片。 当年这玩意风靡一时,帮助风流男女们隐藏了不少秘密,可以想象在那个年代,当着老婆的面偷偷瞄一眼藏在手杖或者鼻烟壶透镜内情人的胴体,那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 不过这个指骨透镜不是古董。 骨头并非陈骨,透镜内小女孩穿的服装款式以及相片的质感都显示这是近年才制作的斯坦厄普透镜。 没想到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制作这玩意。 女孩肯定不是白嘉洛。 自己的女儿的照片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隐藏,何况女孩长得也和白嘉洛一点不像。 小女孩也很漂亮,但与白嘉洛完全不是一个脸型,五官也没有相似之处。 她没有笑容,默默地看着镜头,似乎对拍照有些不情愿。 因为没有远景,看不出是不是在后面花园里拍摄的,花园里也有大片玫瑰花。 苏飞目光从透镜移开,这女孩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还活着,白云东不会把她制作进一根人骨里,这太诡异了。 六七岁的小女孩,六七岁孩子的中指指骨。 苏飞头皮有些发麻了。 这指骨不会就是这个女孩的吧? 没地方问,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女孩虽然不像白嘉洛,却很像白云东。 第33章、忧郁的小女孩 雷落灭门案发时,白嘉洛肯定是没有兄弟姐妹的,灭门记录里没有杀死孩子的内容。 苏飞猜测白嘉洛很可能曾经有个长得像父亲的姐姐,不过夭折了,白云东伤心之余留下她的指骨,并做成一个斯坦厄普透镜随身携带。 虽然现代科技提供了许多携带照片的选择,但对于热爱古董的白云东而言,也许斯坦厄普透镜才是他喜欢的风格。 这是最直接最简单的猜测,听起来有些怪异,可白云东不是个正常人,这种事做得出来,说他吃人苏飞都不会太惊讶。 这玩意挺瘆人的,交给白嘉洛处理不一定合适,可直接扔了也太不尊重,苏飞正想着该怎么办,白嘉洛就来了。 她似乎真的城府不足,劈头就问:“你刚才和叶玲珑谈了什么?” 苏飞觉得她就像个不太懂事的妹妹,笑了起来:“当然是了解一下他们都掌握多少情况,打算在庄园里调查什么、如何调查。” “他们?” 苏飞误判了局势,对自己一厢情愿整合的努力有些尴尬:“我把问题想简单了,来的人并非散兵游勇,实际上分为两大阵营,一派来查一派来阻扰,叶玲珑和梅琳这一伙是来调查的,而关德诺和林森是来增援我们呢,据说后续还有人来,接下去雷落庄园有得闹腾,根本不可能坐在一起理智行事。” 毕竟是雷落庄园前后的主人,苏飞潜意识中很自然就认为自己与白嘉洛应该属于同一阵营,有责任维护雷落庄园的利益。 何况随着深入了解,他也不赞成捅马蜂窝式的调查,明知有巨大危险,却控制不住好奇心和野心,这样的人其实没有科学精神。 白嘉洛见识过几波调查,很快明白苏飞在说什么:“这些人表面上分为两大阵营,实际上后台好几个,很早就开始内斗了,没什么大不了,另外你说关德诺和林森是来阻挠调查的,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大小姐的措辞,明显也把苏飞当自己人了。 苏飞摊开双手:“怎么会没关系,关德诺和林森是来阻挠过度调查的,这不就是增援我们吗?” 白嘉洛立刻否定了:“不不,我想你一直没有真正弄明白状况,我们雷落庄园、我父亲从未承认存在秘密通道以及神秘世界,和这些人都不是一路人。 不管这些人是来调查还是阻挠的,实际上都认为有神秘世界存在,只是应对的意见不一致而已,在这个问题是我们没有盟友,没人将支援我们。” 苏飞有点傻眼,之前白嘉洛的确说过白云东到死都不承认雷落庄园有问题,他还以为那不过是父亲安慰女儿的话而已,没想到他对外也始终坚持这个立场。 雷落庄园怪事连连,调查人员死了几十个,白云东却如同外交官般打太极说瞎话,也亏他有脸坚持十三年。 “也就是说我们依然可以在双方之间协调,尽可能地维护庄园利益,而且可能更方便了?” 白嘉洛点点头:“当然,所以叶玲珑支持协调,这样能压制阻挠派,反而是阻挠派不希望我们出面协调,巴不得调查派多死几个人,让这事尽快冻结。” 苏飞有些释然,看来一中午并没有白忙,谈出来的规矩还是有可能执行下去的。 无论如何白嘉洛都比白云东进步许多,更加面对现实,愿意与苏飞一起想办法阻止庄园内死更多人。 不过对于未来前景,苏飞越来越不看好:“我看不出他们双方有足够的智慧面对问题,在两大派之间我们约束的效力是很弱的,也许冲突会螺旋升级,到时候不但要应付无形神秘物的袭击,还得自相残杀,最终人不死光就没完没了。” “所以我父亲才始终不闻不问,也许等他们死够了人,自然就不查了。” 白云东的确是个狠人,置身事外的态度的确让他少了不少麻烦,但到死也没解决问题。 苏飞受了叶玲珑影响,也耸耸肩:“但愿如此。” 白嘉洛微笑走近:“相比较我父亲,你今天的决定更理想化一些,可有行动总比眼睁睁看着好。” 苏飞又耸耸肩,不知如何回答好,他的确比白云东积极,可未必有用。 说着话白嘉洛注意到他手上的坠子:“这是什么东西,骨头?” 苏飞差点忘了,把坠子递给白嘉洛:“我收拾书桌时发现挂在电脑屏幕上,正想给你送去,的确是根骨头。” 白嘉洛拿在手上翻着看:“白金链子挂根骨头是什么意思,我从没见过这个,应该不是我父亲的,可能是哪个客人掉这的。” “是吗?怪不得挂在电脑屏幕上,也许是等着对方来取。” 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屏幕边缘也贴满了临时备忘录,看来刚才想得复杂了,居然脑补了一个悲伤故事。 不过这仍可能是个悲伤故事,只不过不是发生在白云东身上。 至于小女孩长的像白云东,也许是心理暗示吧。 “这是什么骨头?” 白嘉洛随口问。 “应该是六七岁孩子的指骨。” “六七岁?人骨头?” 白嘉洛手上的动作略微有点停顿,然而苏飞没有注意到,仍然继续道:“这应该是个特别的纪念物,骨头已经被打通,改造成了斯坦厄普透镜,里面有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白嘉洛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小女孩照片?什么是斯坦厄普透镜?” 苏飞微笑解释道:“这是一种两百多年前流行在欧洲的小玩意,原理有点类似万花筒,只是一般藏得很隐蔽,当时欧洲上流社会的人喜欢把一些小秘密放在里面。” 说着他拿过骨头,把链子拧下来,让白嘉洛对着光线往里看:“通常是放隐私的照片,不过也有将密信或者情报、备忘录放里面的。” 两人贴得很近,白嘉洛看着照片呼吸突然停滞了几秒,而后明显变得急促,而且脸上的表情有点僵,对着小孔的瞳孔快速缩小。 她应该认识这个小女孩。 苏飞有点后悔多事,藏在一段人骨里的照片何必给她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外科医生的心。 白嘉洛突然转脸看着苏飞,表情有点变化莫测:“还有谁看了这张照片?” 第34章、大小姐的秘密 苏飞摇摇头:“我刚发现没几分钟你就来了,没其他人看到。” 白嘉洛没有对看到的照片作任何评论,反而问苏飞:“这么隐蔽的照片都能发现,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她这是在怀疑什么? 苏飞有些惊讶,不得不解释:“是你让我把你父亲不要的遗物都扔了,收拾时发现这个坠子,不小心碰松了螺口,发现里面是空的,这才偶然看到了照片。” 白嘉洛面色稍缓,看着他将信将疑:“你为什么……” 就在这时苏飞通过白嘉洛瞳孔的反光,看到了差点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有东西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半空中一个翻滚站在苏飞身后三米处。 苏飞登时僵在当地。 这东西虽然还是透明的,但并非无形,轮廓边界有些模糊,如同长了毛,而且形状怪异。 无形神秘物?! 杀死冒牌安曼女人的无形神秘物刚才居然在天花板上? 同身边的柜子对比,这东西差不多两米左右高,在瞳孔里有些变形,形态有些夸张了,影影绰绰说不清像什么,反正不像人。 它居然现形了,而且反映在白嘉洛的瞳孔里,那么她肯定看到了。 但她神色如常地看着苏飞。 如果不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白嘉洛召来的怪物,苏飞早就忍不住回身或者夺路而逃了。 白嘉洛肯定与身后的怪物有某种互动,她看到斯坦厄普透镜里的小女孩后情绪异常,直接召唤了这个怪物。 怪不得她问还有谁看到了照片,难道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这个貌似单纯幼稚的女孩居然会杀人,刚才还发誓背叛对方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飞肌肉酸硬,左手又开始发麻。 对抗和逃跑都是毫无意义的,他没有自保的能力。 白嘉洛的表情瞬息万变:“你为什么……这个女孩我认识,是父亲朋友的孩子,也是我儿时的玩伴、唯一的朋友,可惜很早就去世了。” 她似乎突然想到了合适的说辞,态度也立刻平复如常。 好不容易控制匀呼吸,苏飞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哦?是你儿时的朋友?看来是她的家人把这个遗落在这了,差点被我扔了,那你就拿去吧,找时间还给人家。” 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能表现到这个程度,苏飞的演技还是值得肯定的。 可骨头内的小女孩到底是谁,居然搞出这么大反应。 这张照片显然触动了白嘉洛的某个禁忌,令她瞬间起了杀心,幸好很快控制住了,不然苏飞的故事也就到此结束了。 身后的影子变淡,很快从白嘉洛的瞳孔中消失。 不过苏飞感觉得到它并没有离去。 危险的气息从背后传来,而且在不断靠近。 白嘉洛苦笑着将坠子收起来:“实在是不堪回首的记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看到她站在自己的骨头里。” 苏飞淡淡道:“那就不要再想了,不知她家人怎么想的,以这么极端的方式纪念,的确容易让人不舒服。” 白嘉洛很认真地看着苏飞:“别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我不喜欢被人谈论,你不会和叶玲珑无话不谈吧?” 鬼影子说得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做到在苏飞眼中彻底隐形。 虽然怪物在白嘉洛眼中消失了,但是当它走到苏飞身边时,他还是在眼角余光中看到了类似鬼影子的光雾。 看来叶玲珑说的不完全对,虽然现代设备探测不到它,可并不是彻底无形的,仍然可以被苏飞这样的人看到,所以也很难说违反了物理定律。 之前的调查队恐怕被吓破胆了,不自主地有些神话遇到的危机。 虽然不能转头看,苏飞能感觉到它它在观察,就像一只野兽低头查看自己的猎物。 白嘉洛一定有特别的方式与它沟通,类似心灵交流,一直控制着它的进退。 苏飞皱起了眉头:“我为什么和她无话不谈,才认识一天而已。” “哦?我们才认识两天。” “我们不一样,我继承了你家的产业,有责任照顾你。” 苏飞也顾不得矜持,怎么近乎怎么套。 白嘉洛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别忘了我们还发过誓,谁要背叛对方就死无葬身之地。” 刚才差点痛下杀手,居然还好意思提誓言。 说着她往外走:“我下楼了,有什么事就叫我。” 这时苏飞很清楚地看到光影跟在白嘉洛后面,也往外移动。 他稍稍松口气,冷汗立刻就不争气地下来了。 没走几步白嘉洛又回身,看着苏飞的左手:“你的手好像在发光?” 苏飞抬起左手,晶莹剔透中果然透出光亮。 午后的阳光偏了,正好照在他身上,在几根手指之间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点感觉没有,阳光一照就像是玻璃的。” 白嘉洛又走了回来:“你的异能的确很奇怪,还没有使用过?” 苏飞呼了口气:“没用过,也不知怎么用,可能时间还太短了。” 那团光雾也停了,停在了白嘉洛身后。 它与鬼影子还是很不一样的,明显更加涣散,呈现出不同的质感。 也许是受了叶玲珑高等神秘世界理论的影响,苏飞甚至觉得这种隐形更加高级。 白嘉洛握住他的手翻来覆去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透明得这么纯粹,真的像水晶一样。” 苏飞被她看得不自在,勉强笑道:“我可不希望这样,万一哪天整个人都透明了,可能也变成隐形的了。” 白嘉洛抬起眼睛:“也变成?还有谁变成隐形的了?” 苏飞无奈挑了挑眉毛:“我只是这么一说,今天杀假安曼女人的神秘物就是隐形的。” 这是当着鬼说鬼,证明心中无鬼。 白嘉洛笑了:“我倒是知道帝国内就有个人能隐形,不过那是借助特别的装备,并不是异能。” 帝国内有一个人能凭借装备隐形?她说的不会就是鬼影子吧? 只是不知道是无意提起,还是故意说给苏飞听的,天知道昨天夜里的会面有没有被她察觉。 如果昨晚她的怪物也在书房内,那可就难说了。 白嘉洛把苏飞的手抬高:“所以你别瞎担心,你看透明化在手腕这整齐地停止了,好像不会蔓延到手臂。” 她说的没错,透明化的确在手腕处戛然而止,以至于左手看上去有点像假肢。 苏飞不太敢主动抽回手,万一惹毛了大小姐不是玩的,只能苦笑:“但愿你说得对。” 第35章、久远的故事 白嘉洛研究够了苏飞的手,终于走了。 他好像忘了苏飞是男人,也忘了自己定的厌男症规矩。 看来误判的事情太多了,苏飞看着掩门而去的白嘉洛不寒而栗,有点低血糖般虚脱。 无形的怪物随之穿门而出,丝毫没有受到阻挡,如同之前在收容院看到的墙里人。 苏飞的心脏再次抽紧了。 难道墙里走出的人、别人看不到的兽头人也都是来自于另一座金字塔? 苏飞隐隐觉得危险,他对叶玲珑和鬼影子都提到过自己能看到这些,也许会带来不可测的大麻烦,毕竟她们就在寻找神秘世界的蛛丝马迹。 这两天还是话多了,穿越了半个月,一旦遇到可能知情的人就忍不住询问,却不知说了不该说的话。 两天来的经验充分证明,在这里谁也不能相信,一个个都心怀叵测。 如果他真的能看到神秘世界中的生物,那么被选来雷落庄园就绝非鬼影子说的那么偶然,恐怕还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 可神秘世界真的存在吗? 如果一切就是个骗局呢? 无形的怪物明显是白云东或者白嘉洛控制的,雷落庄园的危机很像是白家父女俩故意制造出来的。 远到十三年间几次调查死去的几十人,近到今天中午被杀的假安曼女人,都可能是是白家父女驱使无形怪物干掉的。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邪恶操作。 冷汗一旦开始冒就停不下来,最后顺着苏飞的脸颊流下脖子。 其实现在所有人的生死都在白嘉洛一念之间,进入雷落庄园就是进了死局。 想想未免可笑,白嘉洛居然协助他协调各方小心行事,这不是耍猴吗? 不过苏飞有些不解,白云东灭门后对杀人动机语焉不详,当时怀疑的是他窝藏了帝国的叛乱者,但并没有证据。 按道理雷落庄园接受调查时只要老老实实保持缄默就行了,为什么从那时起,反而开始不停地袭击调查人员另起事端? 只能解释为他是故意的,有意将调查重点从窝藏转移到所谓神秘世界上去,于是这个案子变得神秘莫测没完没了。 所以神秘世界恐怕是不存在的,如果真有神秘世界,那也是很好的逃亡之地,十三年前白云东带着所有人一走了之就是了,何必灭门那么极端。 既然花这么大力气转移视线,那么反过来也证明雷落庄园之前的确窝藏了人。 可如果仅仅窝藏几个叛乱分子也不值得费这么大劲,叛乱无非也是死罪,白云东杀那么多人怎么着都是一死。 只能理解为当时雷落庄园窝藏着比几个逆贼更重要得多的人物,白云东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帝国知道。 至于无形怪物恐怕就是某种未知的生物,也没有叶玲珑描述的那么神乎其神。 它不知用什么方法能够避过各种仪器的监测,白云东正是利用这个特性,再适当释放些真假难辨的消息,于是编织了一个神秘世界的谎言。 所以他要隐藏保护的人才是最关键的,是一切谜题的中心。 于是问题又转了回来,指骨透镜里面目酷似白云东的小女孩到底是谁? 她忧郁的眼神在苏飞脑子里挥之不去,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个血腥的故事。 赵氏孤儿的故事。 春秋晋灵公时期,赵盾一家三百多口被武将屠岸贾谋害诛杀,仅留存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即赵氏孤儿。 为保存赵家唯一血脉,草泽医生程婴将赵氏孤儿藏在药箱带出宫门窝藏。 屠岸贾搜不到赵氏孤儿,遂下令将全城一月到半岁间的孩子都囚禁起来,并称如果窝藏赵氏孤儿者再不交出孩子,就将这些孩子全部杀死。 程婴走投无路之下用自己的孩子替代赵氏孤儿交给屠岸贾杀死,然后忍辱负重将赵氏孤儿扶养长大。 二十年后赵氏孤儿得知真相后杀死屠岸贾,报了血海深仇。 如果白云东费尽心思保护某个重要人物,是否也用了类似的招数呢? 十三年前的某年某月末日,一个小女孩来到了雷落庄园,年龄正好与白云东的女儿白嘉洛相仿,于是二人自然就成了玩伴,甚至是最好的朋友。 然而不巧的是帝国开始清查流放地,这个小女孩无疑会暴露,白云东便玩了和程婴类似的招数,干脆将家里所有知道小女孩存在的人,包括自己的女儿都杀了。 从此以后小女孩就变成了白嘉洛,继续在雷落庄园长大成人。 这个故事比程婴的赵氏孤儿故事还血腥,最关键的问题是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人,为什么值得白云东这么做。 这个假白嘉洛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帝国皇室人员,甚至公主? 这个猜测很老套,也很容易推翻。 无论是不是公主,帝国当时肯定没在追查一个孩子,被追查的叛乱分子中也不包括任何小女孩,否则想拿幸存的孩子冒充白嘉洛也是不现实的。 这就难以理解了,为了一个隐瞒曾经收留了一个小女孩就灭自己的门,好像实在说不过去。 如果指骨透镜里的小女孩真是白云东的女儿,就冲他随身珍藏了十三这份感情,没道理为了外人作这么大牺牲。 苏飞猜来猜去心烦意燥起来,算了,不想了,就当那个指骨透镜是别人遗落的吧。 他有些厌恶自己的多疑,只不过看到一张奇怪的照片,也不能确定坠子是白云东的,怎么就联想出这么多没依据的东西。 也许就是惊弓之鸟吧,看到了无形怪物后,再看什么都不太对劲了,这么草木皆兵下去早晚会精神崩溃。 然而一旦留了心苏飞在收拾遗物时不免特别认真,于是又发现那个把玩许久,一直没被使用过的石楠木烟斗也是个斯坦厄普透镜。 白云东平常一定也时不时把这个烟斗拿在手上。 观察孔就是烟油孔,里面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指骨透镜中的那个小女孩,笑容灿烂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苏飞的心一路下沉。 总不能说这个烟斗也是同一个朋友遗落的。 漂亮女人应该是白云东的妻子,小女孩才是他的女儿白嘉洛。 那么楼下那个白嘉洛肯定是个冒牌货。 第36章、血色萝莉 苏飞尽量把事情往阳光点想,也许自己又误判了,真相并非想象的这样,至少没有发生过类似赵氏孤儿的故事。 或许小女孩白嘉洛一直就活得好好的,仍在某个学校里寄宿读书,逢年过节才回一趟雷落,这个冒牌货不过是白云东死后才出现的。 凡事皆有可能,只要串通了柯夫人,骗过苏飞非常简单。 不过这个真的不太可能,只骗过苏飞是不够的,雷落庄园这些年一直被调查,白嘉洛并不是隐形的,不可能没出现过。 如果说叶玲珑不知道唐漫躲在这还有可能,如果说她和关德诺一众人都分辨不出真假白嘉洛那就太扯淡了。 何况明天葬礼上有许多白家熟人,根本无法作假,这么冒名顶替毫无意义,简直是作死。 总之这个白嘉洛早就是假的了,十三年前就顶替了小女孩,而白云东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冷血,一直将妻女的照片暗暗放在身边。 遗忘是应对痛苦最好的方式,很明显白云东选择了永不遗忘。 小女孩的痕迹被抹掉了,如果连他都忘记,那谁还知道这个生命曾经存在过呢?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和目的,白云东没有在自杀前将这些东西毁掉,苏飞怀疑是故意的,至于为什么故意他想不明白。 或许白云东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让妻女继续在这个世上留下点痕迹? 这个想法好像太简单,可人心很难揣摩,天知道白云东是否正好就有这个执念。 现在不是猜这个的时候,苏飞打起精神仔细巡视了一遍书房,所有边角都不放过。 遭遇无形怪物后,他洞察隐形的能力进一步提高,基本掌握了识别的技巧,虽然还未必能一眼看清隐形物全貌,但将其找出来已不是问题。 确认没有其他隐形的玩意后,他将烟斗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百达翡丽珐琅座钟的机座内,即便被搬动也很难发现。 毁掉烟斗无疑更加安全,再出现一个斯坦厄普透镜很可能激怒假白嘉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苏飞不想把事情处理得毫无回旋余地,毕竟一旦毁掉就再也没有了,这两天小心谨慎,可事实证明还是有些莽撞行事,不能连着犯同样的错。 这种留一手的想法也许幼稚,可也无所谓了,反正时时刻刻命悬一线,不差这一点。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想起刚才在花园里和白嘉洛扯了那么多利害关系,还一起掉了眼泪,苏飞耳朵都有点发烧,太特么丢人了。 当时白嘉洛心里可能在想:这个草包挺有意思,有想法有行动力而且有点野心,可惜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开始指手画脚,说到底还是个草包。 苏飞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她梨花带雨地哭诉:“爸爸死了,这两天我没事一样,想哭都哭不出来,弄得我怀疑自己良心被狗吃了……” 哭不出来很正常,毕竟不是你亲爹。 不得不说白嘉洛用词还是准确的,用了“良心”二字,明摆着不是哀悼去世父亲该用的词。 不过她和白云东之间应该还是有些感情的,那些眼泪也不全是演戏,毕竟白云东付出了巨大代价,十三年来将这个假白嘉洛抚养长大。 不过他们两个就不能消停点,反复虐杀调查人员的行为实在还是令人费解,不会只是单纯的心理变态吧? 灭门沧桑大叔带着小萝莉,驱使不知名的隐形怪物杀人取乐,那会是个什么样的荒谬场面? “孩子,乖乖喝了这杯牛奶,不然以后长不高。” “我不喝,不喜欢牛奶的味道!” “听话,你要是喝了的话,我就再弄死个人给你看。” “好啊好啊,那我再吃一个鸡蛋,能不能弄死俩?” “一次弄死两个太多了,这样好了,你如果再吃一条培根,可以考虑弄死俩。” “好,一言为定,两个人别死得一样,最好一个抓死,一个锤死!” 虽然是胡思乱想,苏飞也觉得太恶意了,简直是践踏人性。 白云东杀人必有目的,如果仅仅是个变态杀人狂前天就不会伏法,这十三年间也有的是机会逃亡,根本不可能遵守帝国的任何约定。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事,这背后恐怕还是有原因的。 苏飞将不要的杂物塞进一个垃圾袋放在书房门口,安曼人很快会收掉。 他没心思继续收拾其他地方,干脆回了自己房间,一下午没再出来。 他需要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和情绪,重新进入状态。 雷落庄园终于还是变成了雷落电影学院,苏飞了解越多内幕,越需要演技才能生存下去。 尤其是面对白嘉洛时,一个眼神不到位可能就满盘皆输,下几秒可能就得想办法逃脱无形怪物的追杀。 房间已经被安曼人清理过,新买的几套现货衣服都已经挂在衣帽间里。 白嘉洛的行为真的难以揣摩,居然为他花这么多钱买衣服,也不知怎么想的。 另外也不知上面的人怎么想的,调查人员死了那么多,而白云东父女安然无恙,早该明白他们与袭击有一定关系。 现在白云东死了,不让白嘉洛接手庄园,替换一个白板庄主应该也是考虑了这个因素,那就该将白嘉洛彻底让离开才对。 苏飞不得不怀疑是白嘉洛自己想方设法留下的,她倒是真的在继承白云东的遗志不死不离。 也许真有神秘世界也不一定,一个谎言经不起十几年调查。 没道理小看帝国精英层的智商,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与白云东有关,这里面应该很复杂,调查不可能是盲目的,就看这一批调查人员有没有本事查出雷落庄园的秘密了。 他也花了很长时间研究自己的左手。 一到紧张时刻左手就发麻,而且透出亮光,明显有异能启动的迹象。 可每次都差点意思,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似乎缺少个步骤。 电影电视里无论是内功还是法术,使出来都得先耍个招式,连奥特曼都不能免俗,难不成没学会特定动作? 或者每次用之前得喊一声:燃烧吧,小宇宙!请赐予我力量吧,我是苏飞! 算了吧。 三点多的时候叶玲珑在门口喊过:“庄主,楼下又来客人了,要不要见见?” 苏飞坐在沙发里没好气:“在睡觉,吃晚饭的时候再说!” 现在他已经大致看清了的情势,未来雷落庄园是否安宁很大程度取决于白嘉洛,只要她情绪稳定,其他人在这根本掀不起风浪,那么其他事根本犯不着深入掺和。 也许这些人很快被杀得抱头鼠窜,而他却离不开,想想未来得陪着个杀人狂过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苏飞想不烦都难。 然而叶玲珑并没有离开:“你怎么总是白天睡觉,客人一下子来了很多,最好起来见见,白小姐也在下面等你呢。” 第37章、新手村十三年历险记 苏飞开了门:“都来了些什么人?” 叶玲珑看了看他:“你没在睡觉吧?” 苏飞:“对,没睡。” 叶玲珑白了他一眼:“还能来什么人,大家都很抓紧时间,该来的客人应该差不多到齐了,另外唐漫的哥哥也找上门来了。” 唐漫的哥哥唐城,爆窃集团头子,苏飞昨天听叶玲珑提起过,居然这时候找上门来了? 他有些意外:“这么巧,唐漫躲在这两年没事,怎么我们一来她哥哥就找上门来了?” 苏飞的话针对性很明显,如果有人通风报信,当然是叶玲珑最可疑,唐城赶来需要时间,只有叶玲珑是昨天到达的。 唐漫与叶玲珑关系不好,待在这无疑碍事,将她清出雷落庄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知唐城来领人。 这招够狠的,唐漫背叛了家族,唐城不会放过她。 叶玲珑当然听得懂苏飞在说什么,倒也没太放心上:“你可别想冤枉我,这事与我无关,我从不和江洋大盗私下里沟通,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的话。” 这倒也是,唐城当然不可能相信叶玲珑,可传话可以通过第三方甚至是第四方。 不过唐漫现在有白嘉洛罩着,无形怪物分分钟能收拾了唐城,这个倒轮不到苏飞操心。 他没有马上跟叶玲珑下楼,反而让她进来并关上门:“如果不涉及机密的话,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相信存在神秘世界,不会仅仅凭在这里被无形怪物杀了许多人吧,就没考虑过是误判?” 叶玲珑有些奇怪:“你怎么不继续质疑我告发唐漫了,不想为白嘉洛的保镖出头?” “别东拉西扯,刚才以为有些问题涉密就没问,你们凭什么那么相信有神秘世界?” “现在为什么又以为不涉密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比较笨,听你说说就以为全了解了,仔细想想其实很多地方不明白。” 之前情况了解不充分,有的问题想当然地自行脑补了答案,而有的问题即便想问也不知当不当问,现在顾忌就少多了。 叶玲珑撇了撇嘴:“雷落庄园的庄主都是奇葩,白云东对发生的事实视而不见,而你干脆当我们都是傻子,帝国组织了那么多次调查,死了那么多人,当然因为有收获才前仆后继。” “什么样的收获?” 叶玲珑凑近了:“如果快的话,我们今天下半夜就会展开第一次探索任务,有没有兴趣加入,亲眼看看帝国的收获?” 苏飞微微皱眉:“你们想干什么?别忘了刚才的约定,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得报备,不准在庄内乱搞,你们是不是觉得死几十个人还不够?” 想象着无形怪物已经在摩拳擦掌等着这些人,苏飞先泼了盆冷水。 叶玲珑笑得满不在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我们还没商量好,真决定了肯定会和庄主打招呼,既然加入调查,牺牲是难免的,每个参与的人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很有蛊惑力,似乎在为某个伟大事业献身,苏飞却不以为然:“你们想做什么探索任务?” 叶玲珑叹口气,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看来白嘉洛什么都没告诉你,他们父女还真一路货色,彻底贯彻了视而不见。” 她指了指楼下:“你已经知道了,当年白云东将家里的四十四人集中在地下室都杀了,然后就把地下室用水泥浇筑封了起来。 他一定以为即便事发,所有人也会主动远离这个修罗场般的地下室,甚至就此永远封起来,然而他的算盘落空了。 在屠杀案调查期间我们的人就发现了一个神秘空间,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 苏飞很吃惊:“你们已经找到了神秘世界?那这么多年还在调查什么?” 居然真有神秘世界,白云东不是故弄玄虚? 可如果要隐藏入口,白云东将地下室直接封起来就好了,何必在里面杀人,这岂不是将目光吸引过去了? 叶玲珑摇摇头:“还没进入神秘世界,目前只能说找到了一个入口,仅仅是入口而已,这些年几批人员在这个入口中作了大量调查,而且伤亡惨重,却一直没办法进入神秘世界。” 怪不得上面有人无论如何不肯放弃调查,原来已经有了确实的证据,苏飞一时呆在那不知说什么好。 看来白云东并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既然已经发现了入口,他继续睁眼说瞎话的态度也实在很奇怪。 叶玲珑又叹了口气:“都怪上面没派人把事情和你说清楚,让你在这瞎猜,我看你和白嘉洛关系不错,还以为她会将这些最基本的情况告诉你。” 她说的倒是没错,如果上面找苏飞谈过,这些的确早就知道了。 至于甩锅白嘉洛根本没道理,她对神秘世界的态度与白云东一脉相传,不可能主动对苏飞谈起入口。 “所以有关方面就将地下室改成车库,方便进出神秘世界?” 这个操作也很匪夷所思,难不成想开着车唱着歌进入神秘世界? “一开始只是挖了一条直接对外的安全通道,方便撤离,后来才改成了对外的车道。” “你们从车库进入神秘世界入口,然后在里面展开调查?” “差不多,你肯定玩过游戏,实际上这个入口就像个新手村,我们进入后需要完成许多意想不到的任务,有相当危险性,许多人留在了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做任务做死了不少人?” “对,参与这个调查有双重危险,在世界入口中任务失败很可能送命,如果任务进展顺利,回到雷落楼就很容易被无形怪物袭击,所以每次调查都伤亡过半,前前后后死了五十多人。” 事态似乎很清晰了,的确有神秘世界,调查也有了些进展。 而白云东虽然一副置身事外不与阻挠派同流的姿态,实际上却一直暗中阻止调查取得突破。 其实大家都应该清楚白云东很可能在做手脚,却仍让他继续留在雷落,也实在是很奇怪。 叶玲珑笑嘻嘻看着苏飞:“看你认真的样子,是不是在认真分析状况呢?如果真想了解实情,何不跟我一起进去参与任务,肯定比在这瞎猜强。” 苏飞才不想找死,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里面有其他智慧生命吗?进去后需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 第38章、一群古朴的人 叶玲珑耸了耸肩:“我还没进去过,也只是看了些资料,有不少奇异的动物,其中一些很危险,目前没发现智慧生命,至于所要完成的任务五花八门,发布的形式也多种多样,真的很像游戏。” 任务是发布的,不是自己制定的? 苏飞惊讶地看着叶玲珑:“那这些任务岂非很可能是人为设计的,你们就没想过这一切也许只是个捉弄人的把戏?”( “任务的确是人为设计的,但绝不是我们这个金字塔里的人能够设计的,反而证明那个世界里有智慧存在,所以还是值得深入调查的。” 说到这叶玲珑再次提醒:“我们该下去了,客人们都在等,那么好奇就和我一起去玩玩。” 苏飞当然不会答应。 白云东死了,现在显然是白嘉洛控制着一切,规矩并没有变,摆明了不会允许任何人在调查中取得成果,参加这样的倒霉任务,不死在里面也会死于无形怪物的袭击。 他跟着叶玲珑下楼,客厅里或站或坐满腾腾居然有二十多人,其中居然还有和尚道士。 “看这架势,我还以为是六大派攻打光明顶呢。” 二十人壁垒分明分成三伙,调查派新来了十二人。 叶玲珑向大家介绍了苏飞,紧接着就把中午商定的庄园管理规则说了一遍,最后特别提醒:“中午已经死了人,请大家务必保持清醒。” 中午死的人和这些规则毫无关系,然而叶玲珑却扯在一起说,实际上有很强的暗示作用。 她当然不是个逻辑混乱的人,只能说明她心中有数,楼内的怪物与白嘉洛有关。 如果苏飞早就了解雷落庄园的情况下,这一点也不难分析出来。 没有人对规则表示异义,也没人表示赞同。 苏飞现在已经无所谓,他和其中一个叫胡克清的中年道士特别打了招呼,呵呵笑道:“胡道长不在山中好好修仙,自我流放到雷落干什么?这地方叫雷落,很不利于渡劫飞升,您恐怕来错地方了。” 他已经没有中午那么一本正经,瞎操心毫无意义。 胡克清留着三缕长须,倒是有点仙风道骨,对苏飞的话浑不以为意:“庄主很幽默。” 调查派实际上的负责人当然是叶玲珑,再加上梅琳,这一方实际有十四个人。 阻挠派看来有点势单力薄,增援的只有八人,加上关德诺和林森,一共就十人。 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像叶玲珑说的那样与白嘉洛合流,看样子不太像。 阻挠派新来的人里面有个叫觉悟的和尚,六十多岁非常瘦,看上去随时能死过去的那种瘦,不过精神却十分矍铄。 苏飞与他合十打招呼:“大师好奇心还这么重,您这是把雷落当西天了?” 觉悟一笑不答。 不答就不答吧,就当是高深莫测,只希望被怪物追杀时也能保持这个装逼状态。 两边合起来二十多人,规模差不多赶上之前几次官方调查队了。 只是这些人都未经正式授权,而是以流放名义到雷落庄园,在这个法外之地调查与阻挠之间的冲撞行为会更加肆无忌惮。 既然叶玲珑说了是进入神秘世界入口中做任务,那么对抗应该发生在任务里,如果是肆无忌惮搞暗杀,那也用不着到雷落庄园,在哪都能杀人。 苏飞对唐漫的哥哥唐城更感兴趣。 唐城看上去三十岁不到,身材高大,面容精干,唐家基因应该不错,唐漫那么好看,他也长得相当帅气,而且笑起来桀骜不驯,属于那种特别容易吸引女孩的男人。 他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两男一女,都很年轻,个个目光阴鸷,看上去都是狠角色。 四人都与唐漫一起站在白嘉洛身后,任谁都看得出这不是来找麻烦,反倒像是来帮忙的。 苏飞淡淡笑着打招呼,才伸出手,唐城就拒绝了:“很抱歉,苏先生,我从不与人握手。” 说着他抱了抱拳:“打扰了。” 苏飞学他样子抱了抱拳:“不握手是个好习惯,你倒更像个医生。” 抱拳的确是比握手更卫生的礼仪,没想到这个强盗比苏飞还有洁癖。 面对主人,唐城是应该主动说明来意的,然而他并没这个意思,也许职业习惯就是只动手不打招呼。 不过唐漫替他说了:“哥哥是来看我的,想在庄内住一阵子,可以吗?” 苏飞看了看白嘉洛:“当然可以,只是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住宿上别怠慢了你哥哥。” 唐城又抱了抱拳:“打扰了。” 苏飞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这家伙就像是来自于过去的某个时代,一身的陈旧气息。 或者说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有点古朴气息,根本不像是一群研究调查神秘世界的专业人士。 其实他心里很纳闷,唐城到底来干什么的,怎么突然跑来探望叛逃的妹妹? 不是应该弄回去家法伺候吗? 如果他提早半天到达,苏飞会以为是唐漫想办法与家族尽释前嫌,然后请家里人增援镇场子,可现在已经知道无形怪物受白嘉洛控制,根本不需要这些人的帮忙。 或许有些事无形怪物出手不太合适吧,毕竟白家自始自终否认一切异常,为了撇清就不能留下任何与怪物追杀勾结的痕迹,可勾结江洋大盗办事同样难以向上面交差吧? 这种花样真的很特别,苏飞一时摸不透白嘉洛和唐漫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需要补充的,见了面叶玲珑和唐漫立刻安排大家住下。 原有的二十几个套房满足不了一人一套,必须有人合住。 最终出乎意料,住下这么多人只用了十八个套房,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两人合住。 看来这些人也不是无所畏惧。 苏飞一直站在边上旁观,而白嘉洛站在更远处时不时瞟他一眼。 没多久她走过来有意无意问道:“我刚听叶玲珑说,你的异能是对光线有特别的控制力,任何东西在你眼里都难以隐形?” 苏飞看着她点点头:“据说是这样,我也不太懂。” “哦?”白嘉洛与他对视良久。 苏飞不太确定应该迎视还是躲开目光,反正不能显得心中有鬼。 最后白嘉洛轻声道:“看来我们还需要好好谈谈。” 第39章、 看样子白嘉洛准备摊牌。 她如果将自己的秘密真的都说了,对苏飞而言当然不是好事,如果不能同时得到她的信任,那多半会被干掉。 令人不解的是叶玲珑,她应该是从鬼影子那知道苏飞可以看穿隐形的,可为什么要告诉白嘉洛呢? 稍微有点脑子也该明白楼内的隐形怪物很可能与白家父女有关,没人愿意自己的秘密被看穿,这时候说起这个,等于怂恿白嘉洛杀了苏飞。 然而杀了苏飞对叶玲珑并没有好处,无形中反而令白嘉洛更加肆无忌惮。 苏飞不得不怀疑这两人一直被人耍着玩。 白嘉洛自始自终就没打算离开雷落庄园,很可能白云东一死就通知了唐城立即驰援。 那么她应该已经料到接下去来雷落庄园的将是两大阵营,以她和唐漫难以应对,所以不能不呼叫增援。 毕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动用无形怪物,有些公然的挑战只能光明正大应对。 所以她也在利用苏飞当出头鸟,制定不切实际的规矩,用来测试叶玲珑等人的反应。 这两天苏飞一直在和不同的人密谈,包括白嘉洛,剥洋葱似的一点点了解了真相,但这次谈话不一样。 苏飞名义上是白云东的继承者,雷落庄园现今的主人,却也可能是雷落秘密的终结者。 如果他能看到之前无法探知的事物,那么所有的秘密在抽丝剥茧之下早晚会大白天下。 不过能谈都是好事,如果白嘉洛不谈而是直接派出无形怪物,现在苏飞已经凉了。 苏飞想要显得轻松些,虽然面对死亡时作出这个样子有些幼稚,而且他的玩笑也不太得体:“那我们去书房吧。” “为什么不去花园走走?” “去书房比较方便,万一谁要是想干掉我,那么庄主都死在书房里,也算是整整齐齐。” 白嘉洛冷笑一声:“你是说给我听的?” 苏飞也想通了,与其被弄到哪个角落里接受威胁,还不如直接表态:“如果你是想和我说明什么事的原委,那就找地方谈谈,如果仅仅是威胁我闭嘴就不必了,我还没活够,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白嘉洛倒也不装模作样:“这么说你早就看到了?” 苏飞没有正面回答:“我对你们的游戏不感兴趣,已经记不得是否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