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崇祯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鞑虏十万联军在多尔衮和岳托率领下,兵分两路入侵大明,肆虐京畿。 闻此敌情,正在文华殿与内阁大学士商议国事的崇祯皇帝怒急攻心,当场昏厥倒地人事不省。 而此时,后世的一个历史爱好者穿越成崇祯皇帝了。 乾清宫东暖阁,日暮时分,斜阳西下。 红彤彤的晚霞把天空渲染得五彩缤纷绚丽多姿,映射在巍峨高耸的宫墙上,让这座经历了沧桑岁月洗礼的大明皇宫,平添了几许别样的风采。 只是…… 面对如此美景,刚刚登基的朱大常却根本没有心思观赏感慨。 他的心里正乱着呢! 纵使在融合了崇祯皇帝的记忆后,瞬间明白了我是谁,我在哪,到底发生什么了这关乎灵魂拷问的重大事情,可朱大常依旧一脸懵逼。 想他后世作为社会主义N+1位的革命接班人,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余年,眼见都从小朱熬成老朱了,也未见丝毫接班的机会。 何曾想,昨晚只是和几名同事喝酒断片后,一觉醒来就穿越成崇祯皇帝,这就直接登基为皇了。 真是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 原本,对于一个历史爱好者而言,能够穿越为崇祯皇帝,有机会力挽汉人江山于狂澜,解救万民于水火,那无疑是一件酸爽难言的事情。 毕竟,大明作为一个由汉人建立的大一统王朝,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何等壮哉? 可是…… 让朱大常崩溃的是,老天爷也太坑了! 既然您老人家要让朕来解救大明江山,那怎么不早做安排啊? 朕不奢求提前什么十年八年的,可提前个三五年不算过分吧! 那样,朕就有一点缓冲的时间,可以利用穿越者的优势运筹帷幄,抗击鞑虏于国门之外。 何至于到了现在,建奴十万大兵入侵劫掠,大明烽火连天生灵涂炭,十万火急! 而朕手里却没有系统,也没有仓库,更没有什么金手指,您让朕如何是好? 又拿什么解决此次危机? 一时间,穿越到地狱模式的朱大常脑海思绪翻滚,无限惆怅,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下历史爱好者千千万,老天爷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 难道是自己太优秀? 可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想他朱大常虽然大学毕业,可学的是外贸,干的销售,既不会造枪造炮,也不会发明创造。 这跟其他无所不能的穿越者相比,简直就是个战五渣嘛! 除了嘴皮子利索点,可以说一无是处。 咦? 一瞬间,朱大常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好像皇帝这个职业也跟销售差不多呐! 都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做事全凭一张嘴,号称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或者,也许只能这样解释了。 不然呢? 殿内,一抹淡淡的檀香缭绕其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让朱大常一颗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朕究竟该怎么办,方能力挽狂澜拯救大明江山?” 乾清宫内,回到现实的朱大常愁容满面,喃喃自语。 可是,饶是他利用穿越者的见识优势,辗转反复盘算来盘算去,却发现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实在是大明的家底啊,太他娘的喜人了。 时至今日,大明在连年的消耗下,国库连耗子都难以存活,皇宫内帑空得可以跑马,无粮无饷,纵使身为帝王,却也只能暗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经意间,斜阳悄然落下,一抹夜色轻轻地笼罩着大明皇宫。 “不欲人屠我,便是我屠人。 如此看来,只有御驾亲征拼老命了!” 幽暗中,思虑许久的朱大常双眸闪过一丝狠辣,终于拿定注意。 没办法,熟悉明末历史的朱大常知道,不拼命是真不行喽! 历史上,此次建奴入侵长达六个月之久,乃建奴第四次入寇大明。 他们蹂躏京畿、河北、山东地区,转战二千余里,破七十余城,所过之处烧杀劫掠,十室九空,哀鸿遍野。 最终,他们斩吴阿衡、卢象升两位总督并灭天启帝师孙承宗满门,而且还攻克济南府生擒德王,俘获人畜共计四十六万二千余,金银、粮食等战略物资无数。 此战,建奴达成出乎意料的战略目标,对大明王朝进行了狠狠的打击,乃历次入寇中收获最大,破坏性最强的一次。 而大明遭此重创后,自此走向凉凉倒计时,再也无力回天。 一直到崇祯十七年三月,崇祯皇帝自桂东南枝,大明王朝轰然倒塌,只不过短短的五年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有所改变,留给朱大常的时间不多了。 哪怕是穿越人士,哪怕多了几百年经验见识,可有一点相同的:失去了军心、民心,失去了帝王的威望,其它的全是扯淡。 有一句话说得好,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如果朱大常不想和崇祯皇帝一样上树吊死,不想大明彻底凉凉,那么御驾亲征并且成功,无疑是最为有效的办法。 因为,只有他才能最大程度地整合大明的部分实力,协调各处军队齐心作战,约束各方将领不得擅自潜逃避战。 而且,最关键的是可以迅速凝聚军心民心,振奋士气提高自身威望,有利于接下来的种种安排布局。 长呼一口气,朱大常的双眸逐渐坚定起来。 在条件及其不成熟的情况下,一来就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实属情非得已。 这一仗,注定血流成河,尸骸如山,震惊大明天下。 这其中,也许将有一个不朽的传奇诞生,可或许也是一曲壮烈悲歌。 毕竟,战场凶危,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不管结果如何,朱大常却无悔他的选择。 身为汉家人,死为汉家鬼,终生无悔入华夏! 一个人或者一个民族,在一些紧要关头,必然要面对生与死的抉择,血与火的考验。 他觉得,在国家在民族面前,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哪怕是一国之君? 更何况,他原本只是一介布衣一个冒牌货,又哪有那么矫情那么惜命? 反正不管怎么说,既然他穿越成了崇祯皇帝,那么只有战死的崇祯皇帝,绝没有吊死的崇祯皇帝。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哪有那么多瞎逼逼? 再说了,何谓危机? 不就是危险在前,机会在后。 危险渡过了,机会自然也就来了。 倘若御驾亲征能够胜利归来,他就能挟大胜之威,放开手脚为大明来一次大手术,清除毒瘤,逆天改命。 朱大常可是非常清楚的知道,他的对手可不仅仅是一个建奴啊! 缺粮少饷,内忧外患,天灾人祸,这六个祸害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说实话,崇祯皇帝不好当啊! 看轻了生死,做出了决定,理顺了思路,朱大常的心情陡然轻松下来。 来到铜镜前,望着镜中双鬓间的那几缕白发,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崇祯大兄弟,放心走吧,祝你天堂安好!此战若胜利归来,千古一帝的名分朕一定给你挣来。” 此举,既是承诺,也意味着皇位顺利交接。 很快,东暖阁里就响起舒畅的大笑声。 只是,他是高兴了,得意了,人飘了,可有人却是吓坏了。 “皇爷……” 蓦然,暖阁的门被推开,一声仓促而惶急的喊叫声,伴随着一道肥胖的身影匆匆闯了进来。 第二章 忠心的老王 “大伴……怎么啦?” 乾清宫内,铜镜前,朱大常,不,已经正式走马上任的崇祯皇帝扭头讶然问道。 来人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他对本尊忠心耿耿,历史上和本尊一起吊死煤山。 对于这种经过盖棺定论的忠贞之士,现任崇祯皇帝自然也是无比信任的。 故而,在刚刚穿越醒来,崇祯皇帝就把所有人赶出乾清宫,说要清静清静,却唯独让老王把守殿门,以便随时传唤。 而推门而入的老王看到崇祯皇帝举止如常,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一颗悬着的心悄然放下。 他其实是被崇祯皇帝的笑声吓坏了,方才不管不顾推门进来,害怕皇爷得了失心疯啊! 作为天天跟在崇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深知帝心,也只有他明白,此次建奴入寇对皇爷的打击有多大? 自打皇爷登基以来,他老人家心中就一直有个梦想。 梦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扭转乾坤,彻底解决危害大明的内忧和外患,中兴大明。 也因此,十余年来皇爷一直兢兢业业,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不分昼夜的苦斗和坚持,力图挽救每况愈下的大明朝局。 而这些,终于在今年迎来了转机。 在内阁大学士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策下,三边总督洪承畴、川陕巡抚孙传庭、宣大总督卢象升联手全力出击叛军。 他们三人一心报效朝廷,勇于任事,智勇兼备,赏罚分明,深得军心,一扫大明军队多年来的颓废暮气。 在他们的合力围剿下,大明军队势如破竹,用暴风骤雨般无休止的打击,让叛军伤亡惨重。 几年来,声势浩大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各路人马,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离被剿灭只是咫尺之间。 可以说,皇爷离他的奋斗目标,几乎到了唾手可及的地步。 可惜…… 那些天杀的鞑虏们,居然仿佛和流寇商量好一般,既然在此关键时刻入关寇边大明。 顿时,大好时局瞬间毁于一旦,大明危矣! 皇爷的美梦……破灭了! 这可真是要皇爷的老命了! 终于,身体向来健壮的皇爷,生平第一次昏厥过去。 好在天佑大明,皇爷很快就醒了。 只不过,他老人家好像受到了打击,情绪有些不大稳定。 在他清醒之后,居然谁也不见,只说要冷静冷静。 这简直前所未有呐! 故而,自己在殿外突然听到沉静许久的皇爷无故大笑,就再也忍不住了……但这话可没法对皇爷讲呐。 “皇爷……老奴……老奴孟浪了,请皇爷责罚!” 此刻,面对崇祯皇帝的询问,老王涨红着脸俯身垂头直接请罪,并未说明闯入的原因。 不过,他没说,崇祯皇帝却是明白了。 一定是正式登基前的开心一刻,让忠心的老王担心了。 确实也是,他有此反应实属正常,以当下的时局以形式,委实没有让人高兴的理由。 也就是自己这个穿越者,才没心没肺笑得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 但是,老王能在几万名太监中脱颖而出并身居高位随侍本尊深得帝心,那应变能力肯定是杠杠的。 按理,面对朕的询问,他随便找一个借口也就应付过去,没必要请什么罪。 之所以如此,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老王是个实在人,不敢或者说不愿意欺骗朕呐! 老王忠诚厚道,值得信赖啊! 朕御驾出征在外,老王绝对是看家护院的不二人选。 一瞬间,崇祯皇帝就做出了决定。 摇摇手,示意老王无罪,崇祯皇帝对正在点亮房内烛台的老王柔声说道:“大伴,朕想让你执掌厂卫,护卫京师安危,你意如何?” 什么? 烛台边的老王听得懵逼了,手掌差点被熊熊燃烧的烛火烫着,他的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感觉。 皇爷问自己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皇爷需要征询自己的意见了? 还有,厂卫护卫京师安危,这又是几个意思? 难道皇爷他老人家不知道,自从厂卫裁汰之后,由魏公公鼎盛时期的几万人马,到现在已经不足万人了? 就这,还有许多人是朝廷赏赐文武大臣子弟的虚职,真正做事的人其实更少,根本无法承担起护卫京师的重任啊! “皇爷……老奴一切听从吩咐,只是厂卫弱小,如何护卫京师周全?” 老王俯身来到崇祯皇帝身后情不自禁的问道,双眼里尽是困惑,实在不明白皇爷真实的意图啊! “大伴。” 迎着老王疑惑的目光,崇祯皇帝洒然一笑露出亲切的笑容,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老王仿佛堕入深渊。 “朕决意御驾亲征,驱逐鞑虏。 只是,唯一可虑者,就怕朕离开后,京城局势错综复杂谣言四起,群臣惶然之下恐有不忍言之事。 故而,朕想让你扩招厂卫,恢复皇兄时的鼎盛光景,用以监督京城动态,保障皇宫安危,替朕扫除一切后顾之忧。” 面对忠诚的老王,崇祯皇帝并未隐瞒,坦然说出了他的打算。 “皇爷……” 崇祯皇帝刚说完,老王立即凄厉地哀嚎起来。 他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整个人匍匐在地哽咽着嘶声劝道:“皇爷请慎重呐,事不至此……事不至此……” 老王终于听明白了,皇爷这是在托孤啊!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皇爷怎么会做出如此荒谬的决定? 御驾亲征需要充足的财力物力还有足额的兵力,可是这些基本条件,目前朝廷都不具备,皇爷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皇爷啊,老奴知晓您老人家性格素来刚硬不怕死,可也不该如此自暴自弃啊! 跪伏在地的老王越想越越伤心,整个人软绵绵的,几乎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PS:诸位爱卿,老王忠义,求点票票支持一下呗! 第三章 打造王忠贤 东暖阁里,烛火跳跃,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委顿在地的老王,轻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老王有此反应,崇祯皇帝丝毫不觉意外。 而且,崇祯皇帝可以预测到,自己御驾亲征的决定,今后遭到反对劝阻的绝不是老王一人,而是朝堂上的所有人。 毕竟,按照目前的国情和时局,这个决定太疯狂了。 即使再激进或者别有用心的朝臣,都不敢公开表示赞同。 但是,不管有多艰难,也不能动摇崇祯皇帝的决心。 因为,这不仅是一个国家的战略高度,更是挽救大明的最佳方案。 御驾亲征,就意味着大明和建奴全面开战,不死不休! 胜了,自然好处多多,不必多言。 纵使败了,甚至皇帝没了,也未见得是什么坏事。 那样,不管后来哪位皇帝上位,必然会把为先帝报仇、征伐建奴一雪国耻当成朝廷的头等大事来对付。 而且,这有利于凝聚天下人心统一思想,朝野上下再也不会把建奴当成疥癣之疾无足轻重来看待。 如此一来,建奴就别想有猥琐发育的时间和机会了。 这样,汉人的花花江山或许就没建奴什么事了。 江山没事了,今后华夏民族自然就不会堕入深渊。 怎么想,在崇祯皇帝眼里,御驾亲征都只有百利而无一弊。 至于自己的人生安全,崇祯皇帝自动忽略了。 还是那句话,与国家大义相比,个人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作为穿越者,崇祯皇帝觉得自己还是有一搏的机会。 轻轻挥舞袍袖,崇祯皇帝对匍匐在地的老王说道:“大伴平身,御驾亲征之事,朕意已决,无需再劝。” 语气虽轻,可内容却很刚,乾坤独断不容置疑。 “老奴遵旨!” 老王语声凝涩,泪痕隐现摇晃着站起来,只是口里说着遵旨,脸色却惨然一片。 于他而言,皇命固然不可违! 可皇爷生死,更是他担心的头等大事。 只是,他也知道,皇爷做出的决定,一般是九条牛也拉不回来的。 崇祯皇帝见状,眉头轻蹙,老王斗志全无,这可不行哇! 朕接下来的许多布置安排,还需要老王冲锋陷阵呢! “大伴无需忧虑,御驾亲征一事,朕已思虑再三,虽未有万全之策,但如能未雨绸缪提前布局,却也不必忧虑过甚。 只是让大伴执掌厂卫,今后怕是要担万古骂名了。” 紧接着,崇祯皇帝又似缅怀又似后悔,长叹着说出了后世总结的一句至理名言:“忠贤若在,时事必不至此!” 请将不如激将,为了鼓舞老王的斗志,崇祯皇帝也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也只有忠义的老王,才有这样的待遇。 听了崇祯皇帝的话,原本死气沉沉的老王身躯一震,完全明白了皇爷的用意。 原来,皇爷是想让自己成为第二个九千岁啊!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皇爷御驾亲征,朝中确实需要一个镇得住的人或者一股忠于皇爷的势力存在,方能让朝局按照皇爷的意愿发展。 否则,朝局有失控的风险。 外面那些朝臣是什么德行,这些年来老王可是清楚得很。 想到这里,老王上前一步俯身嘶声说道:“皇爷,老奴愿为皇爷赴汤蹈火,区区骂名不足道哉! 只是,老奴唯恐能力有限,有负皇恩百死莫赎!” 这是老王的肺腑之言。 和九千岁一样,老王自问只要皇爷一声令下,他什么脏水都敢往自己身上倒,什么坏事都敢干,只要皇爷安然无恙。 但是,他就怕自己没有九千岁的能力和手段,无法掌控朝局,耽误了皇爷的大事,那才抱憾终身百死莫赎了。 毕竟,九千岁的成就,大明两百余年来,又有几个太监可以达到? “大伴不必妄自菲薄,朕相信你能行。也只有你,才能让朕信任!” 听到老王理解了自己的用意,崇祯皇帝欣慰的笑了,第一时间给与了最高鼓励。 能力与忠诚相比,对于崇祯皇帝而言,当然是忠诚更重要了。 毕竟,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嘛! 一句话,先上位,后培养,朕说你行你就行。 “大伴,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是个软骨头,与东林党人走得很近,不可靠。不过,你可以先用用,看看是否顺手? 若是不合意,立即除掉。 厂督王之心贪鄙敛财,东厂大档头王德化亦是如此,大伴刚好可以用来立威。 总之一句话,厂卫人员由你随意处理安置,朕只要大伴快速恢复厂卫的战斗力,恢复厂卫昔日的威风……执掌朝政……” 暖阁内,崇祯皇帝开始了打造王忠贤的漫漫之路。 “皇爷,老奴以为,当务之急是筹措粮饷用于御驾亲征。骆养性、王之心、王德化及其从属颇有家资,不如全部抄家充实内库。 只不过,老奴不知用什么理由把他们一网打尽?” 忠心的老王始终挂念皇爷御驾亲征一事,皱着眉头苦恼的说道。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听到后面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理由?大伴糊涂! 鞑虏入关,导致大明损失惨重。而厂卫居然消息全无,此乃严重渎职,骆养性、王之心百死莫赎!” 老王要的理由,崇祯皇帝张口就来。 其实,崇祯皇帝原本想说要什么理由,但顾及在老王心目中的形象,还是勉强说了一个借口。 “皇爷圣明,是老奴糊涂了!” 老王终于开窍明白过来了。 其实理由不重要! 重要的创造理由! 这一点,九千岁就做得非常好。 就像皇爷口里厂卫的渎职之罪,其实关厂卫什么事? 自从裁汰厂卫后,厂卫天天缩在京城,哪里也不去,混得比五城兵马司的将士还不如,又哪里有消息的来源? 但是,厂卫的职能,原本就是收集各类情报尤其是军事情报以保卫国家安全,说骆养性、王之心渎职好像也说得过去。 不过,让老王想不明白的是,原本谦谦君子的皇爷,怎么突然变得好像有点不讲理了? 或许,皇爷受到了刺激? 一定是了,不都昏厥过去吗? PS:崇祯皇帝腹黑开始中,求点票票支持一下,嘿嘿…… 第四章 御前会议 崇祯皇帝打造王忠贤的步骤,中途被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打断了。 没办法,皇亲勋贵、内阁大学士们还在偏殿候旨,崇祯皇帝没有安排,无人胆敢离开皇宫。 今晚,有许多人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乾清宫偏殿,崇祯皇帝平常接见朝臣的地方,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会议室。 此时,这里坐着几十位身穿绯红蟒袍的文武大臣。 皇亲、勋贵、内阁、大太监,大明朝廷四套班子的主要首脑基本悉数在场。 可以说,特殊时期能坐在此处的,都是大明最顶级的存在,他们若联手,足以影响大明朝局走势。 现在,他们每个人皆沉默不言,脸上肃然一片,心里沉甸甸的。 这让整个殿内气氛犹如铅云压顶,无比压抑。 他们有的担心崇祯皇帝身体,有的担心局势崩坏,有的担心…… 总之,不一而是。 但是,他们每个人,却多多少少都心有不甘。 没错,就是不甘心。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崇祯十一年,是一个不寻常的年份,让大家都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 可是,这一切随着建奴的入侵,又再次化为灰烬了。 尤其是坐在内阁末位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心中更是酸涩不已,难言其中苦楚。 与在场其他人后知后觉不同,已经看清形势的杨嗣昌早就料到必有今天的时局。 自从他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向崇祯皇帝一针见血地指出,建奴虽然强大,但如疾在肩臂;叛军虽然孱弱,但却是病在腹心。 故而,囊外必先安内,不妨和建奴先议和。 然后,争取用三年的和平时间,百炼强军二十万,集中精力平定叛军,消灭内乱。 若此,建奴有何惧! 天下,有何处不平! 崇祯皇帝深以为然! 奈何,群臣把他啄得体无完肤,更指责他杨嗣昌议和是误国是不忠是卖国贼……纷纷上疏弹劾他,要求崇祯皇帝处死他。 幸而崇祯皇帝袒护,压制了舆情,并处分了弹劾的大臣,却也让群臣更加忿忿不平。 只是,议和一事,终究也一拖再拖,从而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一滴清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杨嗣昌却浑不自觉。 他的双眸仿佛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朝廷下令勤王、军队避战观望、建奴烧杀掳掠、建奴满载而归、军队欢送出塞、朝廷问罪杀人。 然后,面对满目疮痍的战后治理,朝廷根本有心无力。 周而复始,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却是不知,朝廷还能扛过几次? “陛下驾到!” 在一片压抑中,门口蓦然传来小黄门的喊叫声。 顿时,殿内恢复些许生气,窸窸窣窣声响起,诸位大人们急匆匆起身迎驾。 “都请落座,朕已无碍,让诸位爱卿久候忧虑了!” 门口处,崇祯皇帝满脸微笑举起双手往下压,在众人诧异的眼光落座丹墀上方的龙椅上。 陛下这节奏似乎有点不对呐,不符合现在的主旋律啊! 群臣相互对视片刻,方在内阁首辅刘宇亮的带领下俯身行礼问安。 “天佑大明,臣等恭贺陛下龙体安康。”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皇帝挥挥龙袍袖口,温和的龙眼在大家脸上缭绕一圈,笑吟吟答道。 通过这些肢体语言,他好像风轻云淡,又似举重若轻。 总之,轻松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跟过去或暴跳如雷,或惊慌失措,或故作镇定……完全是天囊之别。 不过这样一来,众人不安的心情倒是缓解了好多,主心骨又回来了。 寒暄过后,崇祯皇帝让一些没有担负朝廷重任的打酱油角色离宫,只留下朝堂上的重臣。 毕竟,人多嘴杂,并不是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 这些,后世参加过无数大会的崇祯皇帝深有体会。 有一句话形容得好,解决小问题开大会,解决大问题开小会,解决重大问题一般不开会。 清场过后,人数少了许多,宫中小黄门搬走多余的凳子,众人重新落座。 丹墀下方,左首依次是首辅刘宇亮、次辅方逢年、再辅傅冠、大学士贺逢圣、薛国观、杨嗣昌的全套内阁班子。 右首则依次是京城三公:英国公张之极、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以及驸马都尉巩永固、新乐侯刘文炳、刘文耀兄弟。 至于高时明、曹化淳、王承恩等几个大太监,并没有座位,都站在崇祯皇帝的身后。 哪怕在外他们身份非常显贵,可以和内阁大学士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一等,但在皇上面前,没有他们的位置。 因为,他们是皇上的家奴,这就是规矩。 “皇爷,老奴已经摒退无关人员,安排宫中护卫巡执,御前会议可以开始了。” 负责宫中安全的秉笔太监方正化进入殿内,走到崇祯皇帝身旁轻轻地禀报。 “唔!” 崇祯皇帝挥挥手,示意已经知晓,然后转身朝左手的首辅刘宇亮吩咐道: “刘爱卿,内阁拟旨五城兵马司,谕慰通知如下:京城内有煽播讹言,簧鼓众听,乘机抢掠,敢行猖乱者,立即擒拿,奏请正法。 告诫京城百姓,毋听狂徒讹言惊疑煽惑,自取罪孽,触犯法纪。若有误被奸人威胁诱惑者,许实名举报,擒拿奸人,可免其罪。” “另拟旨兵部,京城即刻开始戒严,外城七门由京营管辖,内城九门交由勇卫营负责,皇城四门由御马监监管。 诏内臣非奉命不得出宫门,外臣非奉命不得离开京城。 正阳、崇文、宣武三门,日出开启,日落关闭,许逃难百姓入京避难,但一律许进不许出。 若有有不遵者,一律缉拿进诏狱审讯。但有反抗者,不论是谁,一律当街斩杀。特谕。” 没有什么开场白,刚刚登基的崇祯皇帝立即颁布他的第一道旨意,也是崇祯朝廷史上最严的戒严令。 没有之一。 金口玉言刚落,当值的司礼监人员就已经把崇祯皇帝的口谕写得清白无误,递给首辅刘宇亮。 刘宇亮匆匆浏览一遍,站起来俯身说了一句,“陛下,臣以为不妥。” 怎么回事? 朕的第一道旨意便被当场驳回了! 龙椅上,崇祯皇帝的脸皮跳了跳,双手悄悄握拳,可情绪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哦,爱卿认为何处不妥?” PS:欢迎诸位爱卿踊跃发言留下爪子,当然还有票票,嘿嘿…… 第五章 内阁班子 龙椅旁,老王眼角扫过崇祯皇帝紧握的双拳,心里不禁替刘宇亮默哀,好大的狗胆,怎么就敢惹受到刺激的皇爷? 真是不知死活! 而丹墀下方,刘宇亮观察不到上面的细微变化,面对崇祯皇帝的问询,他微微颔首抚须自得答道: “陛下,臣窃以为,逃难之民若全部涌入京城,则必然造成治安无序和粮食匮乏等问题,进而影响京城安危。 不若只允地方士绅入城,余者则安插于京畿附近州县,或许更为妥当一些。 另士绅家眷及商贾带有货物要出京,还是仍准放行为佳。 若是强行让他们滞留京中,臣恐人心惶惶,容易引起非议,反而不美! 不知陛下以为可否?” 在他看来,这才是京城戒严的最佳处理方法。 话罢,次辅方逢年和再辅傅冠皆称善并附议,而大学士贺逢圣和薛国观也点头称赞,唯有杨嗣昌紧皱双眉不知思虑什么,未置一词。 刘宇亮和其他内阁成员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让丹墀上方的崇祯皇帝瞬间不淡定了,整个人差点要暴走。 尼玛,智障呐!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这就是朕的内阁班子,国之肱骨? 让士绅进城,而升斗小民则拒之门外,难道就不怕失了民心? 原本,朝廷的军队不能保护百姓,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就已经让人很失望了。 现在,再来这么一出,那不是让大明百姓彻底寒心嘛! 还有,让商贾携带货物自行出入京城,那还戒个屁严? 知不知道大明朝廷早已是一个破筛子,朝堂上一有什么决议,下朝消息就满天飞,都等不到第二天? 而那些建奴的带路党们,都是隐藏在京城的大商家,为了白花花的银子,立即就把消息传递给了他们的主子。 商人的动作,向来是最快的。 现在,让商贾自由出入京城,你们的脑袋让门夹了吗? 这些蠢货,既然不堪用,那就趁机拿下,以免误事! 思及此处,崇祯皇帝寒着脸,手指刘宇亮等人厉色训斥:“尔等身为朝廷重臣,难道不知奸细二字? 从抚顺到清河,从萨尔浒到开原,从辽沈到广宁……十余年来,哪次攻城战争,没有内奸配合? 大明九边关隘历经百年修建,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就是如今,建奴一天时间攻破墙子岭和青山口,会师通州,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隐情? 否则,他们动作何以如此迅疾? 尔等就不能涨涨记性,何至愚昧至此?” 怒火熊熊高涨,崇祯皇帝接连厉声喝问,心中为大明将士感到不值。 事实证明,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弱,将士们也非常英勇。 过去在与建奴的战斗中,他们往往是在人数不占优,背后又被人捅刀子的情况下与建奴作战。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大明的军队战斗力有多么强,作战有多么英勇,却是难以取得胜利的。 可以说,从野猪皮努尔哈赤起兵伐明到现在,每一场战争都有“第五纵队”的影子。 这些奸细不是打开城门,就是临阵倒戈,还有泄露军事机密等等。 可悲的是,大明朝廷的上层,却好像从未引起重视。 造成的结果就是,到了后期,大明官兵屡战屡败之下,倒是未战先怯了。 这其中,倒不是完全说害怕建奴,实在是“友军”防不胜防啊! 殿内,在崇祯皇帝毫不留情的训斥下,几位大学士哑口无言傻眼了。 虽说陛下说得好像有几分在理,可如此不留情面,真的合适吗? 居然连愚昧至此都当众说出来,这让人情何以堪? 陛下难道就不能婉转一些,至于如此吗? 要知道,我们可是当朝的内阁大学士,统领百官,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陛下,臣愚昧,才疏学浅,难以胜任东阁大学士一职,请辞归故里。” 片刻之后,次辅方逢年顺着崇祯皇帝的话头,拧着脖子站起来一脸肃然硬邦邦说道。 看得出来,他并不服气,才疏学浅四个字发音很重,透出浓浓的嘲讽之意。 之所以如此,是他有狂傲的资本。 方逢年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初授翰林院编修。崇祯五年在朝中担任日讲官,后又升至国子监祭酒。 其一生从学者到教授,再到大明最顶级的学校校长,育人无数。一手文章更是写得锦簇花团,天下叹服。 又岂是“才疏学浅”之辈? 继而,再辅傅冠亦站起来拱手说道:“陛下,臣已年迈,精力不济,恳请回归乡野。” 虽然是一样的意思,可傅冠说话就多了几分柔和,毕竟年纪大了。 他的仕途和方逢年差不多,也担任过国子监的祭酒,是方逢年的前任。 大学士贺逢圣见状,站起来就是直接一句,“臣亦请辞!” 言简意赅,说得霸气,居然没有任何理由。 他是国子监教授,和方逢年、贺逢圣属于学院派,三人向来同气连声进退一体。 同时,他们也是天下学子顶礼膜拜的师长,士林中赫赫有名的清流。 既然是清流,那别的都是次要的,脸面才最重要。 谁要是扫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就跟谁急,哪怕是皇帝又如何? 而此时,原本的始作俑者刘宇亮却坐在锦缎上,一脸的愁苦相,仿佛对此非常无奈,可眉角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喜意。 和方逢年三个清流相比,刘宇亮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场老油条了。 这样的人,哪里要什么脸面? 他不知道崇祯皇帝突然震怒的原因,那就坐观其变。 出了什么事,自然有前面这三个傻帽兜着。 与他保持类似动作的,还有始终一言不发的杨嗣昌。 不过,和刘宇亮相比,他双眸间的喜意是赤裸裸的。 因为议和一事,在内阁中,他和方逢年三人早已形同水火彼此不容,巴不得他们触犯龙威,让崇祯皇帝罢黜他们。 只有薛国观单纯些,人在锦缎上,身体却扭来扭去,有股坐立不安的感觉。 他觉得,似乎要说点什么,但依照目前的形式,他又能说什么? 和方逢年等人保持一致,好像没这个必要嘛,又不是一路人? 帮助陛下缓和缓和气氛,好像也不适合? 怎么办呐? PS:诸位爱卿,签约了,赶紧投资赚起点币,下周就要改状态了。还有,别忘了推荐票哟,嘿嘿…… 第六章 陛下太生猛了 偏殿内,熊熊的烛火哔啵燃烧,把刚刚发生的一幕照亮得纤毫毕现。 丹墀上方,崇祯皇帝高高在上俯瞰着,将每个人的神情举止收录眼里。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团结的内阁班子。 不过,这也不奇怪。 大明是怎么凉凉的? 还不是因为党争亡国。 六个人当中,方逢年、傅冠、贺逢圣是所谓的“清流”,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林党,他们三人抱成团,实力最强。 而刘宇亮、薛国观、杨嗣昌则各自为战单打独斗,自成一派。 这是本尊为了平衡各个党派的利益,经过廷议推选出来的内阁成员。 这样的内阁班子,能有什么战斗力可想而知! 指望他们精诚团结共赴国难,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现在,崇祯皇帝登基上台的第一把火,便准备烧向内阁。 “呵呵……呵呵……” 蓦然,崇祯皇帝突然冷笑起来,让殿内的气氛更显压抑。对于这些习惯察言观色的朝臣来说,他们能感受到陛下的愤懑。 半饷,崇祯皇帝停止冷笑,拉下脸,寒眸一扫殿下诸臣,手指着方逢年三人高声训斥:“腐儒! 尔等自诩为清流,自以为有经邦纬国之才,可你们扪心自问,自进入内阁以来,你们又干了什么具体实事? 天天出口就是忧国忧民,提笔就是忠君报国,可做的事情却是厚颜无耻之至。 如今建奴入侵,闯我郊甸,横肆京畿,百姓生不如死,可尔等却视若不见,这就是忧国忧民? 大敌当前,山河破碎,国家危难之时,尔等一言不合就请辞,这就是你们的忠君报国? 在朕看来,尔等行径,和临阵脱逃又有什么分别?” 崇祯皇帝的话很难听,喝问更是一句高过一句,声声振聋发聩。 可方逢年等人脸青一阵红一阵,竟然无言以对。 其实也不是,如果是前面几问,他们肯定要长篇阔论振振有词反驳的,不然怎配当“清流”? 知道什么是“清流”吗? 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 就跟后世形容二哈一样,吵架没输过! 可最后一句,他们没办法反驳。 因为,现在确实是国家危难之时,可他们居然意气用事了。 说一千道一万,走到哪里也没人支持他们。 因为,他们短理了。 同时他们也发现,崇祯皇帝突然变得精明了,居然能抓住他们漏洞,一招致命。 而且,口才好像也见涨了。 “陛下圣明,臣等驽钝,请陛下恕罪!” 薛国观是一个墙头草,起先也赞同过刘宇亮的建议,此时一看崇祯皇帝震怒,急忙俯身请罪。 “陛下圣明,臣等驽钝,请陛下恕罪!” 傅冠和贺逢圣二人见状,亦是萧规曹随主动请罪。 唯有次辅方逢年依旧站着,苦着脸想为自己争辩两句:“陛下,非是臣等不识大局,实乃陛下不听劝阻。 陛下可否有想过,京师人口过百万,奸细混迹其中,如何彻查? 乱民涌入京城,建奴细作亦是随之而来,他们在京城制造骚乱,如何防范? 臣等考虑这些,方才赞同刘……” 他是不得不为自己申辩几句,不然,乖乖认错的话,名声就没了。 还不如搏一搏,落下一个直臣的口碑。 毕竟,不同于傅冠和贺逢圣,他还年轻,以后可以起复,还有政治前途。 这些,原本就是他们东林党人的拿手好戏。 只是…… 崇祯皇帝却没有这般耐心,也没时间听他胡扯了。 事情一大堆呐! “行了,别说了。既然你不行,那就不必费心了,退位让贤吧。” 盛怒之下的崇祯皇帝,直接简单粗暴地免去了方逢年的次辅位置。 “臣……乞退!” 方逢年楞了片刻,脸色难看至极,他怎么也想不到崇祯皇帝如此直接,直接罢黜他,而不是让自己体面致仕。 这意味着,今后自己起复无望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只能乖乖脱下官帽,俯身悻悻离去。 “傅爱卿,贺爱卿,你们二人调任国子监任博士。” 不理会含恨离去的方逢年,崇祯皇帝把傅冠和贺逢圣也趁机扒拉下来,让他们回归老本行,教书育人。 “臣叩谢皇恩!” “臣叩谢皇恩!” 傅冠和贺逢圣无奈地相视一眼,也俯身谢恩离去。 虽然被免了内阁大学士职务,可与方逢年被革职相比,那无疑还是幸运的。 一则国子监的博士,亦是清贵的职位。 二则避免了被政敌非议临阵脱跑。 崇祯皇帝这波猛如虎的操作,委实把在场的人全部震撼住了,包括巴不得方逢年三人滚蛋的杨嗣昌。 陛下这也太生猛了! 一个晚上同时拿掉三位内阁大学士,这在大明两百多年的历史上,绝无仅有呐。 可是,令众人目瞪口呆还在后头。 “拟旨,时值国家危难之际,刘爱卿年老体迈,实不堪内阁日常重负,故而免去武英殿大学士一职,准其回乡颐养天年。 内库赐给绸缎一品、纹银百两、五十年人参一株……令行人司派遣驿车护送归家,嘱当地官员好生对待。” 随着崇祯皇帝的口谕,首辅刘宇亮被致仕了。 “……” 刘宇亮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居然说他年老体迈? 陛下这借口太过拙劣了! 但是,次辅方逢年都因为他的提议被罢黜了,刘宇亮也只能乖乖服从,并且还要谢恩。 和方逢年相比,他还算体面了。 若是再不识趣,后果怕是还不如方逢年。 毕竟,陛下出了名的天性凉薄。 只是可惜了这个首辅的位置,他上位才一个多月,屁股还没坐热。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殿内众臣皆感愕然,陛下这操作太出人意料了。 一夜之间,首辅、次辅、两个大学士全部撸掉,陛下如此操切行事,究竟是为什么? 老实说,四位大学士今天的言行,即使不合陛下的心意,也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呐? PS:诸位爱卿,赶紧投资,合同寄出去。当然,还有票票,幼苗需要呵护。 第七章 整合人才 为什么? 还不是不堪用! 历史上,京城戒严,前任命首辅刘宇亮巡视三大营及勇卫营,偌大的一片地方,他从头到尾半天功夫就草草完事。 接着又巡视内城九门,外城七门,皆敷衍了事。 之后,刘宇亮自请督察军情,刚到保定,听闻卢象升战死,就开始四处跑路躲避了。 堂堂一国首辅,才不配位不说,就连德也不配位呐。 而大学士贺逢圣和傅冠虽然能力同样不足,但二人德行不错,大明凉凉之后,他们是死节殉国的。 当然,刚刚被罢黜的方逢年其实也算死节官员。 只不过,他开头的经历和水太凉钱谦益相似。 这就是崇祯皇帝为什么区别对待他们的原因。 当然了,崇祯皇帝今天原本没有打算拿掉他们,而是想等过一段时间后再调整他们的岗位。 毕竟,登基第一天,他还不想这么激进。 奈何,刘宇亮不上道呐! 这也是大多数大明文臣的德行,不吱吱两声,好像显不出他们的能耐。 可崇祯皇帝哪有时间听他们瞎逼逼,这都什么时候了? 作为一国之君,朕都要御驾亲征去拼老命了,又岂容他们胡来? 颁布史上第一戒严令,并不是崇祯皇帝心血来潮,而是为御驾亲征做前倾准备的,里面有好多套路,不容有失。 要成一件事,成千上万人努力也未必可以成功,可要坏一件事,只需要一个人做错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没办法,为了大局着想,崇祯皇帝只能选择激进了。 偏殿中,经此一闹,崇祯皇帝之前经营出来的轻松氛围,算是完全被破坏了。 不过,无所谓了,崇祯皇帝心里早已有准备了。 大明皇帝不好当,他是知道的。 外部的敌对势力就不说了,就连朝廷内部大臣们,也会时不时蹦出来搞出点事来,来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而他必须要有一颗大心脏,给那些想搞事的朝臣,把意外和刺激送给他们。 烛火哔啵有声,惊醒了魂游天外的崇祯皇帝,让他把龙眼转到了有些惴惴不安的薛国观和老神在在的杨嗣昌身上。 内阁班子六人,被撵走了四个,只剩下俩人,有些单薄不够用呐! 不过,比扩充内阁更重要的是,现在由谁来担当临时首辅比较合适? 崇祯皇帝龙眼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犹豫不决拿捏不定。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崇祯皇帝心目中首辅的理想人选。 首先说杨嗣昌,此人学问不错,能力也有,具有战略眼光,更能听从朕的安排,勇于背黑锅。 原本,这些都是一个优秀首辅必备的基本素质。 可惜他出身官二代,为人过于孤傲,没有基层经验,缺少领导能力,以至于同事不喜,部下不服。 历史上,他借着前任崇祯皇帝的宠爱,陷害大明擎天柱卢象升和孙传庭,留下了人生的污点。 所以,他充其量只能是智囊的角色,却决不能独挡一面。 而薛国观呢? 阉党余孽,各方面都没有突出优点,平平过,也不是首辅最佳人选。 不过此人性格强横,做事一根筋,官场人称薛蛮子。 如果听话,倒是可以勉强一用。 “薛爱卿,近段时间就由你暂时主持内阁事务,万勿令朕失望!” 综合决定之后,崇祯皇帝最终拿定主意,选择了资历较深的薛国观。 “陛下……陛下……臣……叩谢皇恩,定不负陛下所托。” 幸福来得太突然,薛国观想不到自己居然因祸得福,他微微哽咽,俯身久久不动,仿佛在缅怀什么。 回想起来,薛国观觉得他的官场生涯起起伏伏,很是曲折。 天启年间,他作为九千岁魏忠贤的外围棋子,在摇旗呐喊的过程中,得罪了好多东林党人。 崇祯元年,被卷土重来的东林党打成阉党一蹶不振,回家养老。 崇祯三年,温体仁因他一向仇视东林党人,秘密向崇祯皇帝推荐,从此得到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而现在,更是走上了权力的巅峰,殊为不易呐! “朕甚是期待!” 瞧着激动有些难以自制的薛国观,崇祯皇帝表面龙颜大悦,实则内心却是叹了一口气。 矮子中选高子,没有什么好开心的。 都知道大明的皇帝不好当,可首辅就好当了? 若是没有几把涮子,哪个能轻轻松松当下去? 尤其是在东林一党独大的特殊情况下,只要首辅不是东林党人,都将变得步履蹒跚,寸步难行。 当然,明史最出名的“奸相”温体仁除外。 在他崛起的过程中,总是以弱胜强,踩着东林大佬的身体,踏上大明首辅的宝座。 并且与本尊相得益彰,君臣相宜。 而现在崇祯皇帝之所以倾向薛国观为首辅,就是希望他能一切都按照温体仁的所作所为来施政。 只是按照过去的历史上看,薛国观无论是从才智以及操守方便多有不如。 不过也没办法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曹大伴,让太医院派两名御医,伙同锦衣卫将温爱卿接入京中调养。” 想到温体仁,崇祯皇帝心里一动,对司礼监提督东厂的曹化淳吩咐道。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温体仁好像是在今冬郁郁而终。 现在,崇祯皇帝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不过,如果实在无力回天,那也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向他多讨教一些政务方面的事情。 毕竟,这位被东林君子骂得体无完肤的奸相大人,却从来没人敢在政务上置喙他的能力。 哪怕是他的政敌东林党人! 这就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还有,无论温体仁死活,崇祯皇帝这是要明确告诉大明朝廷的官员,朕不喜东林。 公平的说,东林党人有好有坏,大明灭亡也不能全部让他们背锅。 但是,东林误国,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崇祯皇帝当政,打击东林党是国策。 只是,东林势大,遍及朝野上下,又有东林二代组成的复社,掌控着整个大明的舆论,荆棘重重呐。 要打击东林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事关江山社稷,亿万大明百姓生死,崇祯皇帝别无选择。 接下来,崇祯皇帝接连颁布了许多人事调令。 诏被罢黜的原内阁次辅王应熊官复原职。 诏因失职之罪充军戍边的原五省总督陈奇瑜,调任兵部左侍郎,协理杨嗣昌管理兵部。 擢阉党余孽淮安知府杨维垣进都查院,任左副都御史。 擢四川按察使施邦曜任通政司通政使。 起复兵部右侍郎秦邦华,协理军政。 …… 这一连串的人事任命,让在场的所有大臣都蒙住了。 谁也不知道崇祯皇帝的真实意图。 这份名单人员很杂,有东林党、有阉党、还有犯事的官员…… 可最让人惊讶还是这些职位和担任职位的人员。 别的不说,杨维垣就任都查院的左副都御史,就让人联想翩翩了。 大明的督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 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下设左右副都御史、佥都御史。 下又设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审判机关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为最高监察机关。 而杨维垣的左副都御史,是第三把手,也是平常负责干实事的人,位高而权重。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杨维垣阉党的身份。 和薛国观是阉党摇旗呐喊的边缘角色不同,杨维垣可是阉党的中坚骨干,和东林党人不共戴天之仇。 他是上达天听,由崇祯皇帝亲自贬斥的官员。 可现如今,陛下又亲手把他提拔这个关键位置。 这其中的信息量太大太多了。 还有,通政司的通政使,位居正三品,执掌内外章疏敷奏。 凡四方臣民谏言陈情、申诉怨滞、状告不法,及军情灾异、录其事分送有司办理,或直按奏闻皇帝。 甚至对圣旨亦有封驳之权,发现有不适宜的圣旨,写上自己对圣旨的看法,把圣旨退还皇帝。 还可以参与朝议大政、审理重大冤狱及会推文武大臣,提供意见。 这个职位,是承上启下含金量较高的部门。 可是,现在崇祯皇帝却乾坤独断,让浙党党魁之一的施邦曜担任。 陛下有深意啊! 其实,不止是这两个岗位,今晚崇祯皇帝乾坤独断任命的这十余个职位,换了平时,都是要经过廷议才决定的重要位置。 是令多少官员削尖脑袋,也要奋力一搏的职位,可现在,却由崇祯皇帝一言而决。 总之,今晚陛下的行为不同寻常,不得不令大家揣测其深意。 了解圣意,是官场每个人的必修课。 “传膳!” 崇祯皇帝没理会众人的想法,站起来惬意的舒展着双臂,轻声叫道。 看起来,他很满意自己的这波神操作。 怎么可能不满意? 崇祯皇帝任命的这十几个人,都是每个穿越者必然会重用的人物。 他们都是为大明尽忠死节的英烈啊! 不管他们是忠诚于崇祯皇帝,还是忠诚于国家,都是大明的中流砥柱。 而这,也是崇祯皇帝的凭仗。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把他们整合在一起,针对他们的能力特征,把他们分配到适合的岗位上,这就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PS:新的一周,求推荐票,欢迎评论。 第八章 大棋序幕 夜色蔼蔼,乾清宫里灯火通明。 膳食监的宫女太监将饭菜快速的端了上来,摆放在每个人的桌案上。 大明实行分餐制,讲究一人一案。 “诸位爱卿劳累一天了,不妨都多吃一点。” 饭菜不算丰盛,甚至不如京城平常百姓家,可崇祯皇帝却狼吞虎咽,同时还不忘招呼大家。 确实,这一天委实累坏了。 瞧这时辰,搁在后世快九点了,能不饿嘛? 只是,诸位大人们却细嚼慢咽,吃得很斯文。 其实,天子赐宴其实并不好吃,除去前任崇祯皇帝是个穷鬼,没有高档的食材之外,就是饭菜的味道也让人不敢恭维。 膳食监讲究中庸之道,菜不能太咸太淡,不能太辣太酸,一切以平淡为主,又怎么能好吃得起来? 这让吃得精细大人们,尤其是从小富贵的勋贵大臣,非常吃不习惯。 崇祯皇帝就这么多讲究了,快速的吃完饭,打着饱嗝,用湿巾轻轻擦干嘴角,望向左右。 文官的事情稍微解决了部分,也应该轮到武将了。 顿时,大家立马停下碗筷,让宫女收拾桌案。 虽然,他们并没有吃饱。 “杨爱卿,兵部立即发函,征石柱宣慰使秦良玉夫人率白杆兵昼伏夜行,赶往京师勤王。 征临洮总兵曹变蛟率麾下铁骑,进京勤王。 诏川陕巡抚孙传庭、宣大总督卢象升即刻进京,商议战事。 ……” 龙椅上,崇祯皇帝双目微阖,手指敲打着龙腿,把大明朝廷目前存在的牛逼人物,一个个召唤到京城。 同时,他也对京营做出了一连串的布置。 一盘大棋,随着崇祯皇帝的一条条指令发出,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 翌日凌晨,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冰冷的雨水击打在京城道路的石板上,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这样深秋,天气逐渐转冷,慢慢地朝着初冬转变,带来一丝的萧杀,还有几分的悲凉。 整个京城里,四处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味道,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尤其是京城的大户人家,王公贵族,家家户户刀剑出鞘,护卫森严。 京城开始戒严了。 靠近皇宫地方街道上,充当御林军的勇卫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卫森严,守护着皇宫安危。 一条条的十里长街,也全部被封锁。 就连一些沟渠、下水道,护城河的源头,都派了重兵把守,杀气腾腾。 京营三大营官兵加内直班军,还有皇宫统领的侍卫上直军,联合执勤,密密麻麻的的遍布京城墙头。 除此之外、大街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太监,不停的来往着,冒雨奔走,闲杂人等,一律退避三舍。 而且,京城庞大数量的五城兵马司将士,也全部出动,在大街上四处巡查。 同时,顺天府的衙役也全部出动,一路上敲锣打鼓告知百姓,鞑虏入侵,京师戒严,城中所有人等,非皇命一律不许出城。 可以说,整个京师已经严阵以待,全城被兵马封锁,一座百余万人的大城,犹如铁板一块,水泄不通。 这样的动静,这样的规模,大明两百余年来史无前例。 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朝廷有大动作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朝廷这般阵势,具体针对谁? 一时间,京城的泼皮无赖,还有大大小小的帮派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龟缩在哪里暂避风头? 至于寻常百姓,没事更是不愿外出,纷纷关窗闭门,就当提前猫冬了。 而在京城外,因为朝廷只开放了正阳、崇文、宣武三门,以至于城门口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这些人,基本都是京畿周围的大户百姓或者乡绅商人,因为他们有马车或者驴车代步,故而逃到京城很快。 此时,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被拦在城外。 他们需要登记户籍,注明进京是否有亲友投靠或者由朝廷统一安排等一系列问题。 同时,他们被告知,马车、驴车一律不许进城,交由朝廷作为进城费用。 否则,请自行逃往他处。 对于这一点,朝廷派来的官员解释得很清楚,京城没有办法安置如此众多的牲畜。 这样不仅会造成交通堵塞,引起混乱,同时这些牲畜的吃喝拉撒也无法解决。 目前这种情况,只能先保证人。 大部分人还是明白事理的,依据自身条件在走与留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也有一部分人自恃身份高贵,在京城中又有背景,叫嚣着既要进城又要保留代步工具,否则要如何如何。 一句话,他们要特权,他们威胁守城的将士。 只是这个时候,往往会有宫内的小太监带着几个锦衣卫校尉站出来阴测测一笑,或者挥舞着皮鞭,基本就再也没人敢吭声了。 这一幕,在正阳、崇文、宣武三门多次反复出现。 得益于皇宫内派出来太监,京城戒严首日,进行得还算顺畅。 正阳门,京师九门之一,也是规格最高的大门。它集城楼、箭楼与瓮城为一体,是一座完整的防御性建筑。 高耸的城楼上,视野宽阔,一览无余。 锦衣卫佥事李若链双手环抱,目视着城门下宫内小太监的威风,不由得低头长叹了一口气。 锦衣卫没落太久了,现在居然沦为小太监的跟班,真是悲哀。 作为锦衣卫的高级将领,李若链经历了魏公公时期锦衣卫的辉煌和如今的衰败,故而深有感慨。 不过,只是缅怀片刻功夫,李若链随即双拳紧握,头颅高高昂起,眼中充满了熊熊的斗志。 锦衣卫的春天到了,辉煌也将随之而来。 因为,陛下要重新打造厂卫了。 脑海里,李若链回想着新任厂督王承恩今晨交待的一幕,心中几不能自制,只想仰天长啸,一解长期之郁闷。 但是,他深深明白,现在还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唯有完成陛下的嘱咐王厂督交待的任务,那才是一泄心头之快的时刻。 PS:诸卿,别忘记投票票和留言呐…… 第九章 关门打狗 戒严首日,黄昏时刻,寒风呜咽,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城门也到了准备关闭的时间。 可在正阳门前几里处,箭楼上执勤的将士,远远的便看见一个庞大的车队出现了。 走在车队前方,一名精壮的骑士突然勒马停下来,对着后面的伙计们大声喊道:“兄弟们,京城到了!” 顿时,几十人组成的车队,传来一阵欢呼声。 明显可以看出来,这不是逃难的百姓,而是一支商队,队伍里插着范家商号的旗帜,迎风飘展。 介休范家,大明最顶级的大商家之一,在大明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在京畿附近。 那迎风飘扬的旗帜,一般是范家的通关文书,大明境内畅通无阻。 城楼上,穿着飞鱼服的李若链,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千里镜,眼里精光闪闪,嘴角上扬,朝身边的锦衣千户董长青吩咐了几句。 很快,董长青点头回了一句明白,招手带着十几个锦衣校尉风风火火走下城楼,朝范家商队扑去。 正阳门前,范家的商队仿佛在做进京前的最后准备。 商队中,一个半百之年的富态男子,一边春风满面的跟身边的伙计吩咐着什么,一边不时的高声讲几句笑话。 这一手,立即把一支刚刚经过车旅劳顿,感觉紧张且疲惫的商队士气重新鼓舞起来,端的好手段。 不过,这丝毫不奇怪。 这位男子叫范永根,介休范家掌柜范永斗的亲弟弟,范家的二掌柜,一生走南闯北,经商经验丰富。 他主要是负责坐镇京城,处理范家在京产业,结交京城权贵大臣,充当范家的保护伞。 范家许多不方便做的事情或者有了困难,一般都是由他出面搞定。 此刻,在动员了一番之后,范永根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朝着车队尾部望去。 那里,有两名骑着马的年轻男子,正对四周指指点点交谈着什么。 只是瞥了一眼,他便转过了头来,骑着马不动声色往正阳门走去。 “来人止步,京城戒严,人畜分离,卸下货物,接受检查。” 范家的商队尚为完全走到正阳门前,就被匆匆赶到锦衣千户董长青他们拦住。 走在商队前面的范永根一愣,似乎有些发蒙,什么时候废柴一般的锦衣卫千户敢在他头上这么嚣张了?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他很快调整心态,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过去,脸上笑眯眯地豪气说道: “这位兄弟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是请兄弟们喝茶的,还请多关照。 改天,鄙人请你们骆指挥使带上兄弟去醉客居痛饮,咱们不醉不归。” 虽然有些看不起眼前的这个小小锦衣千户,可特殊时期,范永根还是放下身段,俯身巴结董长青。 只不过,范永根的话有些绵里藏针,特意点明自己和骆养性的关系,意思可以使唤他的上级。 你小子最好识趣点,见好就收。 他这么说还真不是在吹牛,崇祯朝的锦衣卫不似过去那般权柄滔天,骆养性虽然是指挥使,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他眼里也不过小角色。 何况这些年来,骆养性也没少收他钱。 商人嘛,讲究面面俱到。 “好说,兄弟也是例行公事!” 董长青毫不客气地接过金叶子,颠了颠分量,然后揣入怀里目无表情地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董长青自然知晓范家在京城实力何等庞大,可现在对方却卑躬屈膝巴结自己,说明肯定如李若链佥事说的一般,此人有问题。 至于范永根提及的骆养性指挥使,董长青自动忽略了。 在捉拿建虏细作面前,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同时,他心里也有点奇怪,今日如此大的动作,怎么没有见到骆指挥使? 不过,那不是自己要关心的事情,捉拿细作要紧。 想到范家巨大的财富以及今后天大的功劳,董长青的心里便火热火热。 这可是一桩大富贵呐,不是谁都能碰到。 而范永根见董长青收了钱,心里松了一口气,会收钱就好。 紧接着,范永根递上货物清单,含笑说道:“鞑虏入侵,京师戒严,此乃应有之意,鄙人完全理解。 这批货物是从张家口起运,一路上的关防、印信皆全,请小兄弟检验。” 董长青挥挥手,让手下锦衣校尉去验货,自己心不在焉的翻阅着范永根递来的材料。 范家的这批货物是人参、东珠、貂皮,都是京城权贵最为喜爱的物品,手续上并没有任何问题。 同时,数量上也没问题。 人参、东珠、貂皮都是辽东的特产,属于建奴的区域。 大明虽然和建奴有互市,可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即使正常互市时间,朝廷也严格控制交易数量。 当然,控制得了控制不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行了,兄弟们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董长青将材料还给范永根,扭头朝手下喊道。 原本,他关心的就不是货物,而是人! 范永根点点头,这小子还是很上道,收钱办事,并没有趁机乱来。 “范掌柜,对不住了,这些马匹恐怕都要留下。” 董长青指着马车和众人骑的马,诉说了朝廷人畜分离的政策,不好意思地说道。 “理解,理解。非常时期,国事为重。小兄弟也是职责所在,这些马匹就当鄙人捐献给朝廷将士上阵杀敌之用。” 范永根家大业大,几十匹马在他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现在,他只想快点平平安安进城。 “范掌柜高义!” 董长青竖起拇指赞道。 如果不是上峰告诉范家有问题,董长青差点都相信范永根是爱国人士了。 可别小看了这几十匹马,多少钱另外说,问题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哇。 瞧瞧人家,眼睛眨都不眨就捐献给了朝廷,话又说得这么好听。 但是……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人家别有所图了。 商人锱铢必较,什么时候有如此慷慨大方了? 董长青作为锦衣卫千户,见识的人形形色色,办理的案子错综复杂,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兄弟们,利索点,天快黑了,赶紧给范掌柜一行人登记户籍,注明进京居住地址……” 董长青扯起嗓子,高声喊道。 一丝慌乱从范永根脸上一掠而过,他的心悬起来了。 PS:诸卿,对晋商动手了,求点票票支持一波…… 刚到家,立马开干,迟点上传 如题。 第十章 陛下万岁 商队里有几个经不起盘查的外人,若是出了问题,范家危矣! 范永根怎么也想不到,这次京城戒严会如此严厉,跟以往三次完全不同,大意了! 当然,也是事发突然,来不及仔细安排。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细沙孤叶,迷糊了范永根的双眼,他也借此掩饰慌乱的心情。 “这位兄弟,起风了,怕是又要下雨了,货物不能淋雨,加上天黑又要关闭城门,鄙人要赶紧把货物运进城里,还望通融一二。 不过请您放心,范家的商队里没有外人,都是跟随鄙人多年的老伙计了。” 情急之下,范永根只能亲自作保,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数也不数直接塞给他平日里压根不理会的锦衣千户。 为了不要阴沟里翻船,他只能是不计成本了。 “范家乃北方豪门大族,本千户自然信得过。只是兹事体大,其他兄弟也要分润一二才是。” 董长青快速地把金叶子揣入怀里,又拿出看家本领敲诈狗大户。 这小子胃口真大。 那一把金叶子至少值一千多两纹银了,足够分配了,可他依旧不满足,居然敲范家的竹杠。 范永根深深地看了一眼董长青,仿佛要记住他的样子,可口里却答道:“是及,是及。” 只不过,他用来贿赂的金叶子已经没有了,只有吩咐领队拿来银子,分给董长青带来的锦衣校尉。 注视着范永根忙碌的背影,董长青脸上浮起嘲讽的笑容,死到临头还敢有想法,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试探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随后董长青也没有难为范永根,收队回去复命了。 直到这个时候,起先在车队尾部交谈的两个年轻男子,找上了范永根。 “范掌柜,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范家在京城横着走,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现在怎么被一个小小的锦衣千户刁难? 你大言不惭不要紧,可别害了我们佟世子的性命?” 说话的男子可能是什么佟世子的亲卫,他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因此压低声音训斥范永根。 “意外,意外。” 范永根陪着笑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佟世子,低声解释说道:“锦衣卫没落已久,平常鄙人也疏于打理关系。 今日京城戒严,估计是人手不足,因而被拉来充数,却是让他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请世子放心,只要进京,一切无忧矣!” 最后一句,范永根说得非常自得。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有信心,一切都是实力使然。 京城中,在范家几代人的刻意经营之下,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关系网错综复杂。 尤其是一些产业,和许多勋贵大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 利益的结合,让双方的关系非常牢固。 可以说,只要他们范家私通大清的秘密没有被发现,京城中就无人可以奈何范家。 哪怕是崇祯皇帝,也要三思而后行! 因为,如果范家倒下了,将牵连朝中多少的勋贵大臣? 这个代价,崇祯皇帝承受得起吗? “一切有劳范掌柜了。” 听了解释,佟世子完全放下心来。 因为他知道,范家早已经绑在大清的战车上了。 若是他们家族的事情被大明朝廷知道,范家诛九族都是轻的了。 若无绝对把握,他不敢这么说更不敢这么干。 “不敢,分内之事尔!” 范永根听到这话,浑身都飘飘然了。 这位佟世子叫佟图赖,是大清佟家的人。佟家在大清是豪族,深得皇太极信任,能巴结上他们,范家必将水涨船高。 此番他进京刺探大明朝廷动态,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沟通过后,范永根指挥着商队抬着货物,信心满满的进入京城。 “那两个人绝对有问题,很可能就是建奴派出来的细作了,要不要找个机会抓起来审一审?” 高耸的城楼上,锦衣千户董长青举着千里镜,一脸兴奋的问旁边的李若链。 “不必了,免得打草惊蛇。进来了就跑不掉,派兄弟们盯着范家,记录他们每天和谁见面,说了些什么?” 李若链放下手里的千里镜,朝董长青吩咐道。 “大人,我们人手不够呐。” 听见上峰的交待,董长青一脸愕然。 跟踪范家的每个人勉强可以办到,可要听到他们说什么,这就为难了。 这些年来,朝廷裁汰厂卫,把原来布置在勋贵大臣家中的听记、坐记一律取消,厂卫人员严重不足啊! “简单,不足就到处招募。” 李若链微笑地拍着胸膛里董长青上缴的金叶子,豪气答道。 可是,董长青依旧一脸懵逼。 这些钱算什么,明显费用不足啊! 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李若链转过身,面对城墙上的其他锦衣卫,他把拳头在空中狠狠一挥,嘶声高吼道: “弟兄们,陛下要重新打造厂卫,把我们的袍泽召集回来,锦衣卫要再次辉煌了。 陛下,没有忘记我们,我们还是天子亲军……” 城墙上的锦衣卫闻言,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有甚者拿起自己的腰牌直接用牙咬,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见不是在做梦,许多锦衣校尉忍不住抱头痛哭。 他们实在憋屈得太久了。 “嗷……” 千户董长青更是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锦衣卫尽心保护陛下安全,奉旨执行秘密任务,稽查百官震慑不法,巡查和守备皇城,确保皇城万无一失。 可以说,他们无限忠诚于皇帝陛下。 可是,在那些无耻文臣的忽悠下,陛下在崇祯二年裁汰厂卫,只留下少数人勉强维持厂卫运转。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沦落为打酱油的小角色,连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锦衣卫了。 委屈呐! “陛下万岁!” 终于,一个锦衣校尉含泪跪地,朝着皇宫的方向大声嘶喊。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城墙上,所有人都跪地朝着皇宫嘶喊,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PS:忘记投票和评论的诸卿们,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呜呜呜…… 第十一章 画圈圈打叉叉 皇宫内,乾清宫。 崇祯皇帝并不知道重新打造厂卫的消息,已经让锦衣卫将士欢呼雀跃,万众归心。 此刻,他老人家坐在御案前,托腮凝思,神情略显疲惫。 在御驾亲征之前,准备得越充分,胜利的希望就越大,活命的概率也就越多。 所以,在登基为帝的一天多时间里,他几乎没有片刻空闲,都是在不停地谋划决断,并朝宫外颁布了一道又一道的旨意。 时间紧迫,只争朝夕。 不过,他也知道御驾亲征一事涉及方方面面,稍有不慎,便是忙中出错的局面。 也因此,崇祯皇帝总是反复思量,左右权衡,方才做出最后决断。 真的是走脑走心,劳神费力,不容易呐! 当然了,说起来千头万绪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其实也非常简单。 现在崇祯皇帝考虑的不是如何治理国家,如何改革朝廷弊病,如何整治文臣勋贵……那些都太远了,一切等有命回来再说。 当下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战争二字。 至于说其他的一些布置,无非是防患于未然了。 因为崇祯皇帝可不希望,若是有幸得胜归来,突然发现皇位没了,那就悲催了。 而战争和防患于未然这两件事,其实都需要一个强力部门来保驾护航,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厂和锦衣卫。 厂卫作用相当于后世的国家反贪局、安全局、情报局、保密局的综合体,对一个国家而言,何等重要! 可是,单纯的前任崇祯皇帝在东林党人的忽悠下,除掉了“臭名昭著”的九千岁魏忠贤的同时,也差不多摧毁了整个厂卫系统。 于是,厂卫沦为“大汉将军”,失去反贪、监视、情报收集等一切职能,直至大明凉凉也徒呼奈何。 同时,再无任何监控和压制的大明文臣,彻底放飞自我只管尽情的浪。 最终,他们一起把大明玩没了。 有鉴于此,所以崇祯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打造厂卫。 御案上,摆放着一份厂卫领导名单,崇祯皇帝正盯着它沉思。 后世,崇祯皇帝也管理过团队,他明白领头羊对一个团队的意义。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嘛。 东厂已经任命最为信任的老王当厂督,相信在朕的耳提面命之下,老王即使是一块铁疙瘩,朕也能把他打造成精钢。 而且,相对于锦衣卫而言,东厂人员既少且简单,架构并不复杂,很容易上手管理。 对此,崇祯皇帝表示很放心,他主要心思还是在锦衣卫名单上。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正三品。 下面是指挥同知吴孟明、王世德,从三品。 指挥佥事李若链、王国兴,正四品。 此五人组成锦衣卫的领导班子,有资格出任堂上官。 堂上官也就是皇帝在上朝的时候,其中的一员随时侍立在御座西侧,负责听令传旨等一系列任务。 可以说,这五人中的每一位,在锦衣卫辉煌的时候,在朝堂中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们。 现在嘛,呵呵…… 连指挥使骆养性都要和东林党人眉来眼去,委曲求全自保,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唉,重重的叹了口气,崇祯皇帝摇摇头,提起笔,在已经被关进诏狱的骆养性名字上,画了个红色的圈圈并打叉叉。 骆养性这个狗东西,顺来投顺,奴来投奴,三姓家奴一个,在这紧要时刻,断然是不可心存仁慈了。 虽然,此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大过错。 龙眼继续往下看,指挥同知吴孟明是骆养性的继任者。 不过,这厮并不比骆养性好到哪里去,他接任时已是崇祯十六年,离大明凉凉只剩一年,在此期间,所做的除了大肆敛财再无作为。 认真来说,其实这也不是他的错,没有发挥的平台嘛! 不贪污还能干嘛! 更何况,彼时的大明还有不贪的吗? 只是……崇祯皇帝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在他的名字上用红笔画圈圈打叉叉。 没办法,要打造一支忠诚于朕的无敌锦衣卫,必须剔除毒瘤哇!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而面对接下来的指挥同知王世德,指挥佥事李若链、王国兴的名字,崇祯皇帝点点头,轻轻地放下了红笔。 这些都是为本尊,为大明献身的好同志! 只不过,崇祯皇帝最终还是轻叹一声。 PS:诸卿,这章好像短了一点,明天补上,所以朕就不求票了…… 搞个大章的 昨天的太短,准备码个大章节,会稍微迟点上传。 第十二章 忠义无双 原本,这三人无论哪一个,不管是忠诚度还是业务能力,皆是崇祯皇帝心目中锦衣卫指挥使的可靠人选。 可惜,他们资历和威望不足,出身又一般,纵使有崇祯皇帝扶持,怕也没有多少底气对抗强大的文官集团。 要知道,锦衣卫指挥使干的可全是得罪人的活,个人不是有些背景有些道行,根本很难胜任这个职位。 尤其是当下特殊时期,崇祯皇帝没有时间等待他们成长,他需要一个强势的锦衣卫指挥使,一上台便能风风火火搞事情。 那么,从亲近的勋戚中挑选一位,无疑是最合适的办法。 忠诚、能力、年纪、性格、身份……缺一而不可。 手指轻点御案,崇祯皇帝双目微阖,脑海结合这几个条件,把京城勋戚子弟一一遴选、排除,最终得到了中意的人选。 “宣左都督刘文耀、驸马都尉巩永固立即入宫觐见。” 端坐龙椅上,崇祯皇帝索性闭上略显疲惫的双眼,轻声吩咐道。 “遵旨!” 屏风后,一道身影朝崇祯皇帝拜服,紧接着起身提起袍裙,匆匆往外而去。 哔啵一声,燃烧的火烛惊醒了不知不觉小睡一觉的崇祯皇帝。 此时天色漆黑如墨,不知是何时辰。 惬意的伸展双臂,疲惫感不翼而飞,崇祯皇帝觉得又充满了力量。 说起来,前任崇祯皇帝勤勉好学,文武皆有所成。 文能吟诗作画,武能拉弓骑马。 不过,这都不是继任者崇祯皇帝所在意的。 他在意的是有一个好身体。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但想来,他应该没必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历史上,本尊宵衣旰食,夙夜不懈,屡屡遭受重大精神打击,可人家依旧活蹦乱跳,就足以说明身体杠杠的了。 “皇爷,刘都督和巩驸马已经等候半个多时辰了。” 耳边,传来轮值小黄门的禀告。 “怎么不叫醒朕?” 崇祯皇帝面色不愉,沉声发问。 刘文耀和巩永固如同忠义的老王一般,都是最忠诚本尊之人,崇祯皇帝自然相当在意。 “陛下,不关小公公的事,是臣等不让通禀。” 听到声音,屏风外的刘文耀出声解围答道。 继而,和刘文耀一起的驸马都尉巩永固亦解释道:“听小公公说,陛下自昨日起,一宿未眠。 今日又从日出到日昳,勤勉政事,未尝一刻休息。如今好不容易小憩片刻,臣等如何忍心打搅?” 这话没毛病。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没有追究小黄门的责任。 说话间,二人进来参见崇祯皇帝,俯身行礼。 “二位免礼平身。”崇祯皇帝双手虚抬,柔声答道。 同时,吩咐房内太监全部出殿,方才有时间打量他们。 巩永固年轻一些,正是锋芒毕露的年纪,站立在那儿,便犹如一把利剑,英气逼人。 相较之下,刘文耀虽然没大巩永固多少,但因为一直有职务在身,游走朝堂,显得内敛沉稳。 两人性格,一动一静,大抵是崇祯皇帝的第一感觉。 都给崇祯皇帝的印象不错,没有勋戚子弟金玉其外的虚浮,怪不得能得本尊的赏识和信任。 刘文耀和他的哥哥新乐侯刘文炳是皇亲,是本尊亲舅舅之子,三人是姑表兄弟。 历史上,本尊对新乐侯刘文炳、刘文耀兄弟和巩永固十分信任,授予他们直接面君奏报的权力。 这在外戚不得干政的大明朝,是非常少有的殊荣。 当然,刘文炳三人也没有辜负本尊的信任。 他们不仅忠义,还及其有能力,是前任崇祯皇帝的好帮手。 在崇祯十七年一月,快递小哥的叛军势如破竹,大明危在旦夕。 刘文炳三人与本尊研讨国事时,向本尊提出要让定王和永王尽快就藩。定王去山东,永王去四川,太子退守南京监国。 这样一来,即使叛军攻占了京城,仍然还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说得难听点,四处分散,留下革命的火种,以图东山再起。 本尊深表赞同,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建议。 但悲哀是,居然因为内帑没钱而暂时推迟了下来。 这就要命了! 最终,叛军攻进京城,崇祯皇帝两手准备,让刘文炳和巩永固负责保护太子朱慈烺逃离京城,刘文耀保护永王、定王出逃。 最后的结果,刘文炳、巩永固二人和太子失散,没有成功。 城破之日,刘文炳全家四十二口自缢的自缢,投井的投井。 而巩永固和公主留下五个子女,大的才十二三岁。 他把子女叫出来,用黄绳将他们全部缚在公主棺木上说:“你们是公主的孩子,皇帝的外甥,不能受辱!” 然后全部的酒都倒在棺木上,又拿出仅存的公主遗物,以及全部字画文章,全家跟公主的尸身一起点火自焚。 同时,京城的勋贵皇亲中,惠安伯张庆臻与妻子聚饮,积薪四围,全家焚死;新城侯王国典亦焚死;宣城伯卫时春怀铁券,阖门赴井死。 这五家自缢的自缢,投井的投井,自焚的自焚,以死效忠本尊效忠大明,实为悲壮至极。 而刘文耀为人机警,头脑灵活,让八十多岁的祖母和永王、定王乔装打扮成难民,在他和家将的掩护下,成功逃离京城。 自此,在历史,永王和定王不知所踪,下落成谜,也算是为皇室留下了一丝血脉。 但是,忠心的刘文耀在完成本尊的托付后,居然又杀回来想保护皇宫。 然而时局的发展已经无力回天了。 在看到自家的情况后,刘文耀悲痛莫名,撞死井边以身殉国。 后来,南明政权旌表崇祯朝死难诸臣,刘文炳名居首位,追赠太师恒国公,谥号“忠壮”、刘文耀谥号“忠果”、巩永固谥号“贞愍”。 呜呼!勋贵之家,同国休戚,忠义无双! 忆起这些,崇祯皇帝泪痕隐现,悄悄低下头用袍袖遮面。 “陛下缘何面有戚色,不知臣等能否排忧解难?” 刘文耀注意到崇祯皇帝不自然的状态,作为表兄弟,同龄之人,并无外臣的拘谨,开口问道。 闻言,崇祯皇帝嘴角扬了扬,心情略好。 “哎!” 长叹一声,崇祯皇帝注视着二人,斟酌言语。 PS:诸卿,晚上还有一更,补昨天的,新的一周,诸卿赏点票票呗…… 第十三章 陛下糊涂 让刘文耀接替骆养性,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取代吴孟明,任锦衣卫同知。 再有王世德、李若链、王国兴相辅助,锦衣卫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壮大,从而达到崇祯皇帝的战略目标。 只是这样一来,也意味着把刘文耀和巩永固二人推入火坑了。 这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大明的历任厂卫领导,多数难以善终。 就算有那么几位侥幸存活下来,却也是声名狼藉。 一般说来,厂卫的工作原本只限于侦察各种情报、处理皇帝交付的案件。 但由于厂卫是皇帝家臣,每当需要时,就会在或明或暗的指示下,打击文官集团,压制他们的贪污腐败。 因此,文官们都深恨厂卫。 他们不遗余力地报复和打击厂卫,大部分锦衣卫指挥使和厂公都死于与大明文官利益集团的政治斗争中。 同时,掌握着舆论权的文官们,在宣传中也对厂卫多有污蔑,说“国事败于厂卫”等。 实际上,厂卫特别是锦衣卫,虽然也有打击异己之举,但多数打击的几乎全是败坏国事、贪污腐败的文官。 况且,在贪污腐败和败坏国事、打击异己上,又有谁比得上大明的文官利益集团,尤其是东林党呢? 刘文耀和巩永固二人贵为皇亲,身份显赫尊贵,加入锦衣卫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差事。 殿内一片静谧,刘文耀和巩永固二人也觉得很奇怪,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居然让陛下深感为难。 “两位爱卿,今国事唯艰,朕如履薄冰,召你们进宫,乃是要事相付。只是此职并不是美差,甚至会惹人非议,引火上身,因而朕左右为难。” 崇祯皇帝满脸肃然,坦然地说出内心的纠结顾虑。 锦衣卫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需要主动性比较强,不是在闹事,就是在去闹事的路上。 没有主动意识,没有怀疑一切的心态,是干不好这个工作的。 崇祯皇帝并不打算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 如果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卵用。 “陛下,为国效力,为君尽忠,岂容挑肥拣瘦独善其身,臣愿受陛下差遣。” 巩永固正是热血激昂的年纪,此时一听崇祯皇帝的话,立马站出来慷慨说道。 “请陛下吩咐。” 刘文耀惜字如金,短短一句话,却是决心尽显。 崇祯皇帝欣慰的笑了。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朕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大明的土地上,有一批和他们一样的人,正日夜兼程地赶往京城。 而这些人,就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的底气。 “两位爱卿,骆养性和吴孟明贪鄙敛财不堪大用,朕已命有司缉拿入狱,不日将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另者,锦衣卫乃国之重器,朕过往多有疏忽,以至造成国家消息不畅,朕耳目皆失,犹如盲人和瞎子,多受蒙蔽。 故而,朕决定重新打造厂卫,使其恢复往昔荣光。 然锦衣卫权柄颇重,事关国家社稷安危,朕不放心掌控他人之手,除去骆养性和吴孟明,也有此意在内。 若是两位爱卿能够出任此职,朕则无忧也!” 面对忠诚的二人,崇祯皇帝并未有所隐瞒,选择直言相告。 刘文耀和巩永固相视一眼,陛下话里面的信息量很大呐! 不声不响拿下骆养性和吴孟明,陛下的目的就是为他们铺路,这里面肯定所图甚大。 只是,作臣子的,有些话不方便问,如果陛下愿意,自然会主动告知。 “臣万死不辞!” “臣万死不辞!” 事实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同时,崇祯皇帝满满的信任,也让刘文耀和巩永固爽快的答应道。 “好!” 崇祯皇帝拍着御案大声叫好,霍然起身来到他们的身边站定,目视着他们真诚说道:“朕知道,委屈两位爱卿了。 可是,值此非常时刻,朕别无他法。 因为,只有你们和王大伴守护京城护卫皇宫,朕御驾亲征才无后顾之忧!” 终于,崇祯皇帝也向他们道出要御驾亲征的打算。 “陛下,兹事体大,关乎国本,请慎之呐!” “陛下……” 刘文耀和巩永固二人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要跪倒在地劝谏。 只是,崇祯皇帝早有准备,分别紧紧拉着他们的胳膊,不让他们跪下。 “两位爱卿,万勿再劝,朕早有谋划,绝非鲁莽从事。” 心里苦笑着,崇祯皇帝脸上却要装成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模样,开导二人。 御驾亲征一事,委实骇人听闻。 想想也可以理解,作为朝臣,不劝是为不忠。 可是劝,朕会听吗? 没办法,崇祯皇帝只有由内到外,由近及远,逐渐告诉一些亲近的大臣,待时机成熟后,然后才广而告之。 “但是……陛下!” 巩永固尚且想要再劝,可在崇祯皇帝严厉的目光下,声音戈然而止。 只是他的心里,对于崇祯皇帝说的什么早有谋划,绝非鲁莽,那是完全不信的。 陛下话说得再好听,此时忠心的巩永固只想问一句,朝廷有兵有饷吗? 这可骗不了人! 无兵无饷,陛下却要御驾亲征,这是想干嘛? 此刻,巩永固的内心绝望极了。 旁边的刘文耀泛红着双眼,望着崇祯皇帝眼角的鱼尾纹以及发髻间的一缕缕白发,鼻子阵阵发酸。 陛下年纪比他还小,可却为大明江山操碎了心,早生华发,凋零年华。 现如今,居然异想天开御驾亲征,难道是想以死明志,激起大明朝臣怒火,万众一心对付鞑虏? 可是,这可能吗? 陛下青春鼎盛日夜操劳尚不能消除党争,若是陛下真有不测,纵使在厂卫的扶持下,年幼的太子登基,那又能如何? 只怕,到时朝局更加不堪? 陛下糊涂啊! 一滴泪水,滑过脸庞,跌落地板,刘文耀的心,碎了! PS:值此迎新之际,朕祝诸卿在新的一年财源滚滚,心想事成,钞票事业双丰收! 另外,2019的推荐票不要了,2020的又来了…… 第十四章 无饷有兵 “噗呲!” 面对刘文耀和巩永固二人如丧考妣的模样,崇祯皇帝居然不厚道的笑了。 只是,他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很是感动。 刘文耀和巩永固二人,他们是真正的忠君之士,朕的肱股之臣。 只不过,值此非常时刻,崇祯皇帝并不需要惨兮兮哀嚎一片,而是要化悲痛为力量,鼓舞他们的斗志。 牵着两人的手,迎着他们困惑的目光,崇祯皇帝喟然长叹道: “诚如两位爱卿所言,御驾亲征乃是关乎国本的头等大事。其上关国家存亡,下系黎民生死,故而朕思之又思! 毕竟,战场凶危,时有不测,任谁也无法保证有十全把握。 然朕亦思之,依目前大明时局,若不奋起一搏,今后恐将更为颓废,直至发生不忍言之事。 鞑虏入关侵我大明,一而再再而三,直至如今第四次,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想那鞑虏,原系东胡异族,游牧贱种。自汉、隋、唐、宋以来,久为我中华汉族之仇寇。 现如今,他们更是占我辽东,杀我汉民,愈来愈有做大之势。 他们和流贼相互依靠,一内一外,乱我大明,屠杀大明百姓。 朕身为太祖子孙,若不能驱逐鞑虏护佑大明百姓,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倒不如殊死一搏,若胜,何等畅快,何等决绝!若败,不过断头刎颈,却也轰轰烈烈!” 崇祯皇帝的一席话,说得巩永固和刘文耀二人,只觉得胸中有着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灼烧,顿时恨不能横刀立马,跟随陛下征战沙场,建立男儿万世功勋。 然而,稍一冷静,巩永固终于问出起先被崇祯皇帝压制的话,“可是陛下,朝廷如今无兵无饷,陛下又拿什么御驾亲征殊死一搏?” “不然!” 崇祯皇帝摆摆手,目视巩永固凝声答道:“爱卿所言无饷是实,可无兵不实。 自从鞑虏起兵以来,我大明历经四朝,兵戈不止,征战不歇。边关将士,经战事,历危亡,晓生死,早已是百战老兵。 便是中原腹地,因流贼之故,各省募兵讨贼,将士们也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士。 故而,若是朝廷有粮有饷,大明随时可以拉起百万敢战无敌之师。” 巩永固和刘文耀二人默然,陛下说得没有错,好像确实如此! 虽然京营因为种种原因不堪用,可是宣大总督卢象升,只用短短的两年时间,组成近三万人的天雄军,征战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川陕巡抚孙传庭,更是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组成三四万人的秦兵并一举铲除了朝廷的心腹大患高闯王。 即便是各省督抚、总兵,将士伤亡惨重,可有粮饷,也一概能征召成军,重新上阵征战。 可以说,经过连年的征战,大明不缺兵员。 说来说去,关键的问题还是粮饷二字。 想到这里,刘文耀隐隐约约有点明白崇祯皇帝的意思了。 陛下重新打造厂卫,除了因为御驾亲征之故,估计也有用厂卫筹集粮饷的意思。 毕竟,这可是有先例的。 远的不说,陛下的皇兄天启皇帝就是如此。 可是,让刘文耀不明白的是,即使自己和厂公王承恩不惜声名,即使厂卫再有能耐,也断然无法在短时间内筹集出供陛下御驾出征的粮饷啊? PS:祝各位爱卿元旦快乐! 今天陪皇后太子逛街刚回来,昨天写的部分先发了,保证不断更,待会把章节补上。 今天更新少,说话不硬气,就不求票了! 从明天开始尽量两更,若没有,也会大章节,请诸位爱卿监督。此谕! 第十五章   战争总动员 “皇爷,兵部侍郎卢象升觐见!” 正当崇祯皇帝吩咐他们不用急的时候,王承恩进来禀报。 “宣!” “臣卢象升参见陛下!” 随着崇祯皇帝话音落下,殿外进来一个身穿绯袍,身形高大挺拔,面容峻峭硬朗,却长得白白净净的官员俯身行礼。 “卢爱卿请平身,赐座!” 面对大明帝国的擎天柱,崇祯皇帝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欢喜。 “谢陛下!” 卢象升目光深邃,岳镇渊渟,挺拔的双肩犹如一道山梁,缓缓落座在小黄门搬来的太师椅上。 修长的双手搭在膝盖间,纹丝不动。 整个人举手投足间,军伍气息十足。 但是,不同于普通的军汉,他的肃杀之气便是连远坐在丹墀上方的崇祯皇帝也若有若无的感觉到了。 更何况是坐在他旁边的勋戚大臣? 这就是常年带兵打仗,执掌生杀大权的大将军才特有的气质。 如此这般,哪里还是文官,分明比武将还武将嘛! 只是,如同那有文化的流氓一般,有文化的武将却更可怕! 崇祯皇帝嘴角边露出赞许的笑容,脸却朝坐在上首的提督京营成国公朱纯臣直接问道:“今逆奴侵犯大明,京营能拉出多少可战之兵?” 朱纯臣略显不安的扭动身躯,低头俯身说道:“禀陛下,若是固守京城,当有八万精锐可供驱遣。” “若是朕让成国公出城迎敌呢?”崇祯皇帝不动声色,龙眼紧紧地盯着朱纯臣。 无形的压力铺面而来,朱纯臣后背顿时冷汗津津,可他咬牙答道:“禀陛下,臣愿领京营五万将士奋死一战,以报皇恩!” 话讲得很悲壮,只是气势全无。 这还没开战,就讲以死报皇恩了。 崇祯皇帝也是醉了。 可是…… “成国公能忠心为国,朕心甚慰!” 明知道朱纯臣这话的水分,崇祯皇帝依旧笑意盎然,仿佛真被他所感动,高兴夸道。 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清算不法的时候。 崇祯皇帝依稀记得,崇祯九年为京营发饷,兵部曾核查过一次在京军人数目,是由京营总督恭顺侯吴惟英和王承恩负责。 清点之后发现,京营三大营官兵加内直班军约十三万人,勇卫营一万二千四百人,十六门班军约一万八千人。 除掉由内廷管理的勇卫营不算,也就是说京营还有将近十五万大军。 现在,朱纯臣说能拉出五万人,三选一,道理好像也说得过去,似乎并无夸大之处。 只不过,崇祯皇帝知道,如果相信了朱纯臣的话,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纸面上的数字,并不是真正的战斗力。 遥想太祖朱元璋当年,京营有四十八卫,每卫五千六百人,合计兵力二十七万人。 后来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由于京师接近前线,所以京营部队扩充到了七十二卫,总兵力高达五十万人。 而且,还是真正是拉出去就能打的精锐部队。 何等壮哉! 唉,想多了。 崇祯皇帝摇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开,转头朝定国公徐允祯问道:“定国公,侍卫上直军又能拉出多少人?” 这一次,崇祯皇帝问得很有底气。 除了京营的部队之外,作为皇帝,还有直接统领着的一支亲军,即侍卫上直军。 侍卫上直军一开始共设十二位卫,所以又称“上十二卫”。 分别是: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卫。 后来经过几次扩编,侍卫上直军由十二卫扩展到二十六卫。 和京营比起来,侍卫上直军中的士兵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们的职责包括保护皇帝安全、奉旨执行秘密任务、巡查和守备皇城,确保皇城万无一失。 历史上,崇祯十四年的松锦战役,洪承畴率领的十三万大明将士,就是抽调了大量侍卫上直军组成。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李自成兵围京城,大明军队战斗力那么渣的原因。 精锐都用添油战术消耗光了,士气也被打没了,怎么还有战斗力? “禀陛下,除去锦衣卫和护卫皇城的将士外,侍卫上直军可以抽调精锐四万人。” 徐允祯俯身答道。 “好,好,好!” 崇祯皇帝霍然起身拍手叫好。 紧接着,又对殿内的小黄门吩咐道:“宣周皇后、袁贵妃、高时明、曹化淳到此觐见。” “诺!” 步履声匆匆响起,几个当值的小黄门顺着不同的方位跑去。 殿内,勋戚大臣面面相觑,彼此间都看到了对方的疑惑,今晚好像不同寻常呐! 陛下究竟打算干什么? 很快,四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崇祯皇帝吩咐的人都到齐了。 “你们都出去,远离十仗把守殿门,不得让任何人等接近。” 万众瞩目中,崇祯皇帝对当值的小黄门厉色喝道。 “奴婢遵旨!” 当值的小黄门跪地行礼,然后关上殿门,遵旨远离十仗把守殿门。 “诸位爱卿,辽东建虏,犯吾大明数十载,屠城破邑,斩将覆军,穷凶极恶,耻历三朝。 但凡我大明百姓,谁不想食其肉,寝其皮? 怎奈兵力不支,人心不固,以至对其无可奈何,徒伤大明脸面。 现如今,他们居然再次闯我京畿,屠我子民,朕痛悼伤恻,彻夜难眠,故而朕决定,御驾亲征!” 崇祯皇帝龙眼缓缓从周皇后、袁贵妃、京城三公、曹化淳、王承恩等人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卢象升身上。 “陛下万万不可!” “皇爷请慎重呐!” 一时间,包括周皇后在内的所有人急忙跪地劝谏。 陛下这是开什么玩笑,这节奏似乎在作死……而且拉上大家一起上阵。 殿内诸人全部傻眼了。 他们想起了土木堡之变。 “诸位爱卿都请起,且听朕说完。” 崇祯皇帝早已料到必然是这个情况,温和的对他们说道。 御驾亲征,这不是小事,不说关系到大明的命运和前途,便是和在场的每个人也是休戚相关。 便如京城三公,勋贵之首,与国同休。 崇祯皇帝如果御驾亲征,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子弟,不管愿不愿意,一概要随同出征。 再如周皇后和田贵妃,崇祯皇帝如果有意外,她们就要自称哀家了。 所以,他们骤然间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劝谏很正常。 不劝谏才不正常了。 众人见崇祯皇帝神情不似心血来潮之举,一个个起身站立,担忧、疑惑的目光紧盯着崇祯皇帝。 迟点发 如题,刚回家。 第十七章 天下第一案 锦衣一出,谁与争锋! 此刻,在刘文耀的心中,就是这种感觉。 自己执掌锦衣卫,一出道即巅峰! 可以想象,铲除了晋商这颗大明的毒瘤,锦衣卫的功绩必将传唱大明天下。 而与此同时,陛下御驾亲征也多了几分底气。 众所周知,晋商富甲天下,财富多如恒河。 据刘文耀所知,单是晋商中的翘楚范家,在直隶、河南二十州县遍设盐店,在天津沧州有囤积盐的仓库。 在苏州有自己的海船,在京城有店铺数十个,在张家口、归化城有货栈,在各省置办无数的田地…… 而仅仅这些,还不包括他在介休原籍的财产。 想想看,这该是何等庞大的资产,多大的规模? 可是,这只仅仅是一个范家而已。 PS:这章没有完,明天大家重新看…… 第十八章 天下第一案 锦衣一出,谁与争锋! 此刻,在刘文耀的心中,就是这种感觉。 自己执掌锦衣卫,一出道即巅峰! 可以想象,铲除了晋商这颗大明的毒瘤,锦衣卫的功绩必将传唱大明天下。 而与此同时,陛下御驾亲征也多了几分底气。 晋商富甲天下,财富多如恒河。 据刘文耀所知,单是晋商中的翘楚范家,在直隶、河南二十州县遍设盐店,在天津、沧州有囤积盐的仓库。 在苏州有自己的海船,在京城有店铺数十个,在张家口、归化城有货栈,在各省置办无数的田地…… 而仅仅这些,还不包括他在介休原籍的财产。 想想看,这该是何等庞大的资产,多大的规模? 可是,这仅仅只是一个范家而已。 殿内,震怒过后的崇祯皇帝把三人的情绪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深感满意龙心大慰。 老王中规中矩秉承朕意,刘文耀四平八稳有大将之风,巩永固锋芒毕露激情四射,都符合各自岗位的要求。 “大伴、刘卿,你们初掌厂卫便肩负重任,砥砺前行,殊为不易。 朕寻思要想快速恢复厂卫昔日荣耀,不妨借鉴当初魏忠贤的做法,厚饷养士,广纳人才。” 崇祯皇帝正襟危坐,龙眼扫视老王和刘文耀,轻声吩咐。 说起来,被骂得体无完肤的魏阉魏忠贤,在东林党人的宣传中就是一个白痴、无赖、大字不识一个的傻子。 以至于给后人的印象就是,此人除了无所不用其极的敛财之外,好像一无是处。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应该未必! 至少,作为东厂的厂督,他非常合格。 别的不说,厂卫在九千岁魏公公手里发展到了颠峰,其编制内的厂卫人数就达六万之众,还有数十万的外围人员。 而且,编制内的厂卫,不像大明其他军队被文官、上司雁过拔毛领打了折的粮饷,他们一律全额足饷。 并且除薪饷之外,内勤人员有津贴,外勤人员兼其他公务的可以拿两份薪饷。 没有兼职的则有活动费和房租补贴,一般来说厂卫人员要比同级别的官员或军队将士薪饷多一半。 对于在秘密行动中殉职的人员,厂卫惯例除了抚恤金外,还要按月给遗属发生活费,有未成年子女的还要另外发教育费用。 除了这些日常开销外,要执行特别以及秘密行动,额外的经费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孙子兵法用间篇里有云:“赏莫厚于间”,“间”可是要大把花钱的啊。 可想而知,要维持这样庞大一个机构的运作,金钱的需求绝对是相当惊人,单靠财政拨款肯定不够。 对了,魏公公可没有财政拨款,不仅没有,他还要负责上缴天启皇帝的内库和国库,维持整个大明朝廷正常运转。 反正,魏公公掌权的时候,就从没有为金钱犯愁过,厂卫也打理得如臂指使,上上下下无不服服帖帖。 这就是本事,这就是手段,不服不行! 现在,崇祯皇帝自然要学习魏公公先进的管理和理财经验。 至于东林党人的话,听听就可以了。 真信,那就真的傻了。 本尊正是被东林党人忽悠瘸了腿折了臂,魏公公高峰时期的六万锦衣卫,现在登记在册的只有八千多人。 这其中还包括许多挂职人员和大量混吃等死的老人。 其他的要么在清除魏阉的时候被杀了,要么被遣散,还有的则脱离锦衣卫另谋生路了。 如今崇祯皇帝所做的,只是现任帮前任擦屁股的戏码。 “老奴遵旨!” “臣遵旨!” 殿内,老王和刘文耀闻言,中气十足地答道。 有了陛下这道谕旨,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厂卫重回巅峰指日可待。 当然了,也就是崇祯皇帝打算清理晋商给了他们信心,不然,到哪去搜刮如此多的银两? ps:嗯,这两天有点事,更新出现问题,今晚全部补回来,诸卿,不好意思啊…… 第十九章 卢象升的烦恼 正当京城在崇祯皇帝的导演下拉开序幕时,挂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宣、大、山西总督卢象升在行辕里长吁短叹,心情复杂。 因他的父亲病故,他曾经连上十疏,哀恳陛下准许他请假奔丧,在乡守孝三年。 然陛下以国事艰难,军情紧急,不但没有准许他请假奔丧,反而根据内阁大学士杨嗣昌的推荐,让他挂兵部尚书衔,加重了他的职责。 另派兵部侍郎陈新甲接替他山西总督的职务。 只不过陈新甲尚在四川,因路途遥远还没有赶来接任交接。 紧接着,就传来了建奴入侵的消息。 国难当前,京师危急,他只好暂时放下了奔丧的念头,准备带兵勤王。 不过,卢象升是文进士出身,脑海里灌满了儒家的孝道思想,想到不能奔丧这事就痛哭流涕,同时对杨嗣昌很不满。 但是,令他心情复杂的不仅于此。 鞑虏入侵之前几个月,敌酋皇太极曾经想和大明议和。 并且放出狂言,大明若不答应,他将铁骑入侵。 为此,崇祯皇帝特意举行了御前会议。 当时参加会议的除卢象升、杨嗣昌、高起潜之外,还有两位兵部侍郎,崇祯皇帝的亲信太监、提督东厂的曹化淳,以及率领京营的几员勋贵大臣。 卢象升首先发言,坚决主战,说得慷慨激昂,但在座诸人却相顾默然,卢象升大为生气,厉声喝问:“东虏原是女真余孽,周为肃慎,隋、唐称为靺鞨。 努尔哈赤在万历初不过李家一奴才,后得李成梁赏识,为我朝守边。 后因朝廷抚驭失策,始为叛乱,吞并诸部,势力渐强,至万历四十四年遂建国号后金。 到他的儿子继位,才改号为清。 按之历史,满虏实系我国臣民,兴兵叛乱,分裂疆土。今日朝廷一二执事者不思如何统一祖宗河山,而惟求与虏酋暗中议和,殊为可羞! 况且,倘和议一旦得逞,则丧权辱国,使东虏得寸进尺,祸有不堪言者。” PS:没写完,先上传,待会就补上,一个小时内…… 第二十章 分歧 卢象升说走就走,大军立刻出发,体现了两个问题。 一是他时刻准备勤王。二是他一手创建的天雄军机动能力很强。 马蹄轰鸣,卢象升率领一万多骑兵日夜兼程,只用一天多时间就抵达了昌平。 其他的三万多步兵队伍,则在宣、大总兵虎大威和杨国柱的带领下,预计要三天后赶到。 昌平素有“京师之枕”的美称,更是皇家陵园所在地,不容有失。 故而,这里大军云集,附近的所有战略要地,都被大军团团占据,四郊帐幕罗列,战马成群。一到晚上,马嘶不断,鼓角互起,戒备森严。 卢象升把队伍部署停当后,就把亲信幕僚和重要将领们召集到总督行辕的大厅里,商议让部队稍作休息,时刻准备作战。 此时,传令兵来禀,全国兵马总监高起潜拜见。 卢象升眉头微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嚣张跋扈的高起潜居然来拜见他,怎么想都不靠谱呐? 不过,卢象升还是让人把他迎进总督行辕。毕竟不管怎么说,今后二人或许还是要搭班子合作的。 高起潜是一个身材魁梧,没有胡须的中年人。保养得很好,面皮红润,看起来像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 双方寒暄完坐定之后,卢象升摒退左右,试探性地问说: “看起来陛下战意甚锐,吾等只有冲锋陷阵,杀敌报国,方能不负上意,至于如何杀敌,正好监军驾临,愿闻其详?” “卢督,野战非我军所长呐。” 高起潜慢条斯理的回了一句。 “关宁、宣大将士素惯野战,趁目前士气正盛,应该寻敌一战,以解京师之危。” 卢象升求战心切,已经不自觉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万不可贸然求战。现我兵力单薄,如何能战?” 高起潜皱眉问道。 卢象升摇摇头无奈道:“目前所患者不是兵力单薄,而是朝廷尚无决心! 关宁、宣、大、山西援军不下五万,三大营兵除守城外也有数万可以列阵城郊。只要朝廷决心言战,鼓励将士,即不用三大营兵,五万勤王兵也堪一战。 况敌轻骑来犯,深人畿辅,必须就地取粮。若陛下明降谕旨:严令畿辅州县,坚壁清野,使敌无从得食。 守土之官,与城共存亡,弃城而逃者杀无赦。洪承畴、孙传庭所统率之强兵劲旅,可抽调部分人援。 畿辅士民,屡遭鞑虏蹂躏,莫不义愤填胸,恨之切骨,只要朝廷稍加激劝,十万之众指日集合!” “卢督说得都不错,可是粮饷困难。” 高起潜摇头,脸上笑容很诡异,不知是苦笑还是嘲笑。 “京城与畿辅州县,官绅富户甚多,可以倡导捐输,以救国家燃眉之急。” 卢象升依旧不依不饶此事。 “卢督说得可真轻巧!” 最终,高起潜冷笑着,揶揄了一句。 话是没错,但这句话刺激人了。 卢象升拂袖而起,按着刀柄,大声说:“高总监畏敌如虎,本督只好单独与敌周旋了!” 高起潜亦是傲慢地说得:“卢督愿意单独与敌作战也好,只不过人马……如何与皇爷……” 卢象升决然地截断高起潜的话头说:“好,本督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说了。 宣大、山西的人马原是我带来的,仍旧归我指挥。关宁精锐我一个不要,由总监军自己指挥。” “这样好么?”高起潜故意问,实际上他心中非常满意。 “兵分则弱,对战争当然不利。但今日除此之外,别无善策。” 卢象升非常性格强硬。 “那就只好分兵了,什么时候分?”高起潜似乎有几分迫不及待的的感觉。 “本督今天就拜疏上奏,等陛下圣旨一到,马上就分。” 卢象升硬邦邦答道。 “这样很好。咱家现在就进京去,等候上谕。不再打扰了。”高起潜站了起来,打着官腔说,“同为皇爷办事,望卢督多多包涵。” “好说。” 卢象升把高起潜送出辕门,望着他上了马,拱手相别。 第二天上午,卢象升把大小将领召集到行辕来听他训话。他叮咛大家尽忠报国,不要因为兵少势孤而气馁。 训话刚毕,杨嗣昌到昌平来了。 他把杨嗣昌迎进大厅,奉茶以后,开门见山地问:“学生与高总监分兵的事,阁老大人和陛下知道了么?” 第二十一章 将相和 二人一听,急忙走出密室。 崇祯皇帝派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送来三万银两和酒水肉食犒赏军队,同时还有御马三百匹,挽马五千匹,钢鞭、长矛、盔甲若干套。 卢象升十分振奋,立刻朝皇宫方向拜谢。 “高公公,朝廷怎么有这么多驴肉和挽马?” 谢恩后,卢象升拿着清单,讶然问道。 “卢督,逃难乡绅太多,朝廷实行人畜分离,战马、挽马、驴车一律收归国有。 好的战马和挽马挑选出来,充当军用。毛驴和差的马一律制成肉食,供将士们享用。 皇爷念卢督和天雄军将士日夜兼程辛劳,特意嘱咐咱家多拿点。” 高时明笑眯眯的回答道。 “臣谢陛下隆恩,辛苦高公公。” 卢象升闻言,朝皇宫方向再次拱手,接着朝高时明作辑道谢。 对待高时明,卢象升不敢怠慢。他是司礼监掌印,内廷第一人,相当于外廷内阁首辅位置,权柄滔天。 当然了,陛下派他出来传旨,用意是高看自己。 并不是谁,都有这个面子。 “为皇爷效力,当不得辛苦,卢督谬赞咱家了。” 高时明俯身还礼,笑容可掬,紧接着又道:“皇爷口谕:宣大总督卢象升心系社稷,忠勇任事,为国奔波。 现赐京城宅院一套,纹银三千两,奴仆、婢女各二十人,钦此。” 卢象升急忙跪地朝皇宫高喊“谢陛下隆恩!”,接着爬起来对高时明说道:“请高公公回禀陛下,国朝困难,臣无功不敢受此恩赐。” 旁边的杨嗣昌见状,眯起双眼,心里惊涛骇浪。 陛下肯定改变注意了,全力一战的端倪已经非常明显,否则不可能如此厚重的赏赐边将。 幸好,方才没有得罪卢建斗。 “卢督何出此言?” 高时明虽是呵斥之语,可脸上却笑眯眯地解释道:“天子赐,不可辞,辞之不恭! 近日,东厂王之心、王德化,锦衣卫骆养性、吴孟明疏忽国事,贪腐敛财,已经被皇爷缉拿诏狱,财产充公。 现在,皇爷用来赏赐有功将士,却也是物尽其用了。 卢督还是赶紧去安排一下军务,待会随咱家进京,到自家宅院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进宫面圣。” 高时明的话让卢象升唏嘘不已,深深感动,觉得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也没法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虽然他话里信息量很多,但值此时刻,卢象升不再多说,拱拱手,急匆匆地去安排军务。 不多时,从昌平往京城德胜门的大道上,奔驰着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所骑皆是关外骏马,马蹄声在寂静的旷野里尤其干脆。 “此门定是陛下专为建斗而开,其中寓意不明而言。” 到了城门下,杨嗣昌和卢象升并辔而行,意有所指。 “杨本兵言之有理!崇文、正阳、宣武三门挤得水泄不通,皇爷特旨开德胜门,或许正有此意!” 高时明挥鞭哈哈大笑,不甚豪迈。 他可不是什么怂蛋,能文能武。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他和司礼秉笔太监李凤翔、方正化,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张国元五人,守护保定城,为国捐躯,手刃数人。 虽然那个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凉凉了。 “惭愧!建斗就怕有负皇恩!” 一路上,在杨嗣昌和高时明的讲解下,卢象升明白了朝廷采取的一些措施。 也因此,他深有感受。 京城有三道城墙,外城、内城、皇城。 进入德胜门,他们一起骑马往皇城走去,路上常看见成群难民睡在街两旁的屋檐下,不住地呻吟悲哭。 卢象升不忍看,不忍听,心中一阵阵刺疼,但又很无奈。 说起来,朝廷这次已经比前三次做得仁义多了。 一行人到了皇城西北角,锦衣卫府衙后门附近,在一座巍峨的庄园门前,高时明勒马停了下来。 门楼牌匾处,骆府两个字还来不及拿掉。 高时明啐骂一句下了马,让身边的小太监连夜去更换牌匾,领着众人走进去。 整个院落占地三四亩,里面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于花坛盆景中,真是美轮美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外城的一幕和此处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卢象升口里不禁摇头吟了一句。 “建斗久在边关,却依然书生本色,一谈起国事,悲歌慷慨,不减当年。 骆养性还算好的了,这些年低调潜伏,府邸规模景致在京城还排不上号呢?” 自从揣测到崇祯皇帝的心意,杨嗣昌可谓刻意巴结卢象升。 “卢督久未进京,杨本兵正好作陪,你们今晚好好聊聊,明日怕是要一同进宫面圣,皇爷有国事相询,咱家就回宫复命了。” 高时明见了这一幕,打内心希望他们将相和,皇爷也轻松许多。 作为崇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时明知道卢象升和杨嗣昌都是简在帝心,为皇爷所看重拉拢的朝臣。 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也好!建斗正想向阁老请教朝廷时局,只是不知本兵是否得闲?” 卢象升尚不知近段时间朝廷发生什么大事,听闻高时明之言,不禁朝杨嗣昌望去。 “不敢请耳,固所愿尔!” 杨嗣昌顺水推舟,哈哈大笑。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和议一事,杨嗣昌和卢象升并无私怨,虽然他们脾气或许不合,但并不妨碍沟通交流。 说到底,都是国朝重臣,都有度量海涵。 当然了,如果是政见不合,斗起来也是你死我活。 政治人物,对于政斗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高时明见状,微微一笑,屁颠屁颠地回宫复命了。 只是,刚走到乾清宫门口,便听到崇祯皇帝咆哮的声音,半掩的宫门中,隐约可见全国兵马总监高起潜跪伏在地,簌簌发抖。 PS:诸卿,请将推荐票贡献给朝廷,朕太难了……呜呜…… 第二十二章 拖出去 咳咳…… 高时明轻咳两声,两名趴在门框偷听的小太监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跪地求饶。 高时明板着脸,低声呵斥,“你们这两个兔崽子,难道是第一天进宫服侍皇爷,不知道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高时明平日里都是笑眯眯和善的模样,此刻身上的气势突然爆发,哪里是这两名小太监所能担待,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叩头请罪。 高时明双目微阖,轻哼一声,“别磕了,下去领杖二十,再有下次,咱家要了你们的脑袋。” 说完,不再理会冷汗津津的两个小太监,拂袖踏入门内,搬了一把椅子,亲自把守宫门。 乾清宫里屋,崇祯皇帝赤红着龙眼,紧紧盯着下方跪着的高起潜,高声咆哮:“你这个狗奴才,是谁给你的狗胆,威逼卢爱卿分兵?” “请皇爷饶命,是奴婢自作主张,妄测圣意罪该万死!” 高起潜捣头如蒜,整个人趴在地上,惶恐之至。 服侍皇爷这么多年,他一向以善于揣测圣意而自傲,也因此,他从御马监主事升任为掌印,并成为蓟辽监军。 蓟辽监军,一个非常牛逼的职位,辅助蓟辽总督管理军务,兼理粮饷。 节制顺天、保定、辽东三府,守备蓟州、昌平、辽东、保定四镇。 平日驻守蓟州,战时改驻昌平,端的位高权重,号称天下监军之首。 而在一个月前,因为唯恐议和一事出现变故,他更是被前任崇祯皇帝提为天下兵马总监军,总揽全局。 妄测圣意? 测你吗的意,朕的意思你懂个屁! 听了高起潜的话,崇祯皇帝大怒,拿起御案上的端砚,不管不顾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上好的端砚擦过高起潜的额角,坠入地上四分五裂。 “奴婢该死,皇爷请息怒……皇爷请息怒……” 额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高起潜却不敢搓揉半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口里不停念叨。 殿内窗门紧闭,空气凝固,高起潜前胸后背都被吓得汗迹斑斑,脑海里浆糊一团,不知道哪里惹怒龙颜了? 可是应该没错呀,陛下让卢象升总督天下兵马的同时,也让自己节制他,做好议和的准备。 既然要和鞑虏议和,当然要压制卢象升,不能让他和鞑虏大战。 那么,和卢象升分兵自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兵力不足,卢象升如何和鞑虏交战? 不得不说,在揣测圣意方面,高起潜确实做得非常好,不然他也不能快速上位。 可是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的皇爷换了内核。 仿佛过了很久,高起潜脑袋都痛了起来,感到双腿发麻头晕脑胀,耳边却传来了让他魂飞魄散的声音。 “来人,把这狗东西拖出去杖毙了。” 龙椅上,崇祯皇帝表情冷冽,双眸狠辣,仿佛要择人而噬。 “皇爷饶命啊,皇爷饶命啊……奴婢对皇爷忠心耿耿,天地昭昭,日月可鉴!” 高起潜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作辑,丑态百出。 呵呵……呵呵……呵呵…… 忠心耿耿?天地昭昭,日月可鉴? 听了高起潜的话,崇祯皇帝怒极反笑,眼中杀意更甚! 不可否认,这皇宫中大多数太监是对他们的皇爷忠心耿耿,可是不包括高起潜这个狗东西。 历史上,高起潜和杨嗣昌合作,夺取了卢象升的兵权,让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手里只有五千残兵。 之后,抱着以死明志的卢象升,飞蛾投火自取灭亡扑向了建奴大军。 而与卢象升只有五十里路的高起潜,见死不救率军逃跑,最终让帝国双璧之一的卢象升就此陨落。 当然了,如果仅仅只是此事,崇祯皇帝还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做奴才的听主人的话没有错。 政治正确嘛! 真正让崇祯皇帝起杀心的是,这狗东西卖主求荣。 世人只知吴三桂放建奴入关,可是有几人知道,高起潜是吴三桂的义父? 高起潜作为天下兵马总监军,手中权柄炙手可热,在关宁铁骑中,有多少将领认他做义父? 太监认干儿子,这在大明是有传统的。 也就是说,高起潜对关宁铁骑的掌控力不说一言九鼎,但话语权很强是肯定的。 如果他真的是忠贞之士,或许历史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 然而,并没有! 而且,关宁铁骑逃命转进其疾如风,投降资敌其徐如林,劫掠百姓侵略如火,友军有难不动如山,胜利在望动如雷霆的传统,他应该也有一部分责任。 “请皇爷绕了奴婢,皇爷是不是怪奴婢索贿边将,奴婢可以全部上交内库,分毫不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请皇爷饶命,给奴婢一个做牛做马的机会!” 关键时刻,高起潜见负责宫中警卫的方正化带领几个番子向他扑来,委顿在地快速说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皇爷为什么要如此严厉杖毙他的原因了。 这些年,作为监军,他的确没少上下其手贪墨将士的饷银以及索贿等等。 原本,宫中管事大太监纵使有什么大的过错,一般也是赏赐三尺白绫或者一杯毒酒毙命,保留全身,死得体面。 毕竟,对于宫里的大太监而言,哪个不是从小做起兢兢业业侍候皇爷,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高起潜自认如果只是和卢象升分兵,皇爷绝不会如此绝情寡恩。 或许,因为自己贪贿无厌,又正值鞑虏入侵,皇爷才会如此震怒。 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只是…… 崇祯皇帝听完,怒不可遏,蓦然站起挥舞着袍袖厉声对方正化喝道:“拖出去,凌迟处死!” “遵旨!” 方正化急忙俯身行礼,指挥着番子把高起潜嘴堵上,然后像死狗一样拖走。 此时,高时明一脸忧色悄悄地走了进来,劝慰道:“皇爷请息怒,别伤了龙体。” 不料…… 崇祯皇帝转过身,脸上古井无波,并无任何怒气。 PS:哈哈……有两位爱卿留言每天给票,真是太开心了,请放心,不会每天一更的,哈哈…… 第二十三章 布局 开什么玩笑,崇祯皇帝怎么可能为了高起潜这个狗东西而气坏了龙体? 如今的大明上下是什么情况,崇祯皇帝的心里难道没有点逼数? 不就凌迟一个家奴,出口恶气平复心态,多大的事呐? 高时明见此,心里一禀,皇爷真是越来越狠辣了。 好像自从老人家昏厥醒来之后,行事少了几分优柔寡断,多了几分杀伐果断。 所有大事皆是乾坤独断,一言而决,从未与朝臣商议。 当然了,这也和皇爷一举罢黜四位内阁大学士,又没有出席早朝有关。 纵观皇爷这几天种种措施和布置,高时明隐隐感到有重大事情要发生。 “大伴,东虏兵势甚强,外廷诸臣意见纷纷,莫衷一是。以你看来,应该如何决策?” 高时明正在揣测皇爷近来的意图,耳里便传来了崇祯皇帝的询问。 “无需顾虑,实话实说。” 骤然一听皇爷提出的问题,高时明有点踌躇,崇祯皇帝又补了一句。 不答看来是不行了,高时明咬咬牙,也忘记了害怕,他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皇爷,老奴以为,按当下的时局,皇爷不若行霹雳手段,召集强军,然后趁敌懈怠之际,命一勇将率军向敌奇袭。 这样纵使不能大获全胜,但只要杀敌相当,便可挫敌气焰,振奋朝廷士气。 如此一来,今后朝廷进退便从容许多了。” “大伴说得好。” 高时明话音刚落,崇祯皇帝便高声称赞。 “自古对敌,有战法,无守法。能战方能言守。如不能战,处处言守,则愈守愈受制于敌。 如一味避战,使敌之气焰日高,我军士气日馁,绝非善策。遇到该战的时候,就得奋勇一战,有我无敌。” 崇祯皇帝高扬着龙首,双拳紧握,及其豪迈。 “皇爷天纵英明,所见极是。其实老奴也是因为目睹皇爷近来的调动,方才有感而发。” 高时明俯身坦诚说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知道高时明所言非虚。 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崇祯皇帝的每道中旨、圣旨皆要经过高时明之手颁布出去,若他不能有所察觉,那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坐了。 但是,他能自己老实的说出来,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了。 怪不得他能成为司礼监掌印,内廷第一人。 “大伴,朕决意让你取代高起潜,出任天下兵马总监军一职,配合卢爱卿,进击鞑虏,申展国威,你可愿意?” 高起潜的位置相当重要,一般的人镇不住关宁铁骑,崇祯皇帝把皇宫四司、八局、十二监的高级人员捋了一遍,发觉高时明正合适。 一则他忠诚,做事稳健。二则他位高权重,可以震慑关宁军。 “皇爷,老奴实无带兵之能,但今国家危难之际,老奴唯有肝脑涂地,以报皇爷! 不过也请皇爷放心,天下兵马总督卢象升智勇双全,战场厮杀十余载,胜多负少,威名赫赫。 其既能统兵又能练兵更能奴兵,老奴一定秉承皇爷圣意,控制关宁军那班骄兵悍将,配合卢督作战,扬我国威,不负皇爷殷殷厚爱!” 高时明不愧是司礼监掌印,长期服侍崇祯皇帝身边,对圣意理解得非常透彻。 “大伴忠贞,替朕分忧,朕心甚慰!” 高时明的话简直说到崇祯皇帝的心底了,甚至把他接下来想说的都说了,真他吗的是人才。 其实在华夏的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了。 当皇帝,只要选贤任能,把合适的人提拔到合适的岗位,并为他们保驾护航,替他们背书,让他们可以放手大干,这就行了。 现在,崇祯皇帝就是这么干的。 “大伴到御马监挑选一些知兵事的太监,把高起潜名下的监军全部都换掉。另调宁远副总兵吴三桂,至你账下听令。” 崇祯皇帝笑笑地吩咐高时明,只是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皇爷思虑周全,老奴遵旨!” 高时明恭谨地答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自己上任天下兵马总监军一职,那高起潜手下的人自然要换成自己的人。 这是官场基本规则。 尤其是在宦官中,更是如此! 紧接着,崇祯皇帝又针对关宁铁骑交代了高时明许多问题。 客观上说,大明朝廷花费巨资打造的关宁铁骑,自从在圆嘟嘟手里,就隐约有军阀作风的倾向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不是为了忠于大明而战,他们其实是为了自己而战。 辽西的土地,朝廷的银两,他们只为这两样而战。 可以说,关宁铁骑在崇祯皇帝眼里,就是一个隐患,大明的痼疾。 不过在大敌当前,崇祯皇帝是绝对不会在此时去对付它,那就太蠢了。 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付建奴,是崇祯皇帝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但是,提前布局,尽量为以后创造清理的良好条件,却是非常有必要。 毕竟,此时的关宁铁骑虽然不是很听话,但还是听从朝廷的调遣,远远没有达到后期朝廷没钱不听令的地步。 说穿了,就是现在还有卢象升的天雄军、孙传庭的秦兵、秦良玉的白杆兵存在,关宁铁骑充其量只是其中的一支地方部队。 当然,还有中看不中用,犹如绣花枕头一般的十余万京营。 也就是说,关宁铁骑现在还不是可以唯我独尊,大为膨胀的时候。 夜深沉,皇宫里的灯火逐渐减少,可乾清宫内依旧灯火通明,崇祯皇帝和高时明主仆二人,还在勤奋地谋划着。 PS;诸卿,时局困难,例行求票,求点评…… 第二十四章 细作 清晨的京城上空,带着几许幽冷的寒风,将晨曦的薄雾吹散,一缕朝阳洒落在城门楼上,为古老的京城带来了一缕朝气。 “换岗!”一声低沉的声音,将把守了一夜有些疲惫的将士唤醒,一队队经过修整,精神饱满的将士走上城头,把守夜的袍泽替换下去。 这其中,有京营、勇卫营、厂卫、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交互进行轮值。 街道上,将士们甲胄在身,腰挎腰刀,手执长矛,在巷道胡同站定,把守执勤。 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穿着绯红的二品朝服,走在戒备森严的内城,前往皇宫的道路上。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卢象升紧皱双眉,目睹大量的厂卫人员混杂在将士之中,有些不喜的说道。 作为文官,即使是忠义无双的卢象升,对于厂卫也没有什么好感。 “不知道,那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或者说,要看厂卫何时揪出混在京城的细作了?” 经过一晚的沟通,又基本明白了崇祯皇帝的意图,杨嗣昌对卢象升也没那么大的戒心了。 也因此,有些话就直言相告。 再者,卢象升总督天下兵马,有权限知道这些。 “京城人口过百万,加上京畿周围逃难的百姓,龙鱼混杂,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卢象升长叹一声,摇摇头,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像他这样的高级将领,自然知道建奴在对大明用间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虽然不明白晋商参与其中,可卢象升知道辽东有百万的大明百姓,以及这些年大量投降的大明将士。 他们都不需乔装打扮,只要本色演出,混在逃难的百姓之中,就是妥妥的明人。 至于说查户籍什么的,效果不大。 要知道,现在可是战乱时期,哪有那么容易查找对证? “陛下自有深意。” 杨嗣昌人在中枢,又是兵部尚书,信息方面比卢象升知道更多。 他靠近卢象升,眼神缭绕一圈,发现没有人,于是低声说道:“建斗,陛下对于东虏用间一事,感触极深。 想想看,若是不除掉细作,这仗怎么打? 不说今后,就说眼前,鞑虏分左右两路大举南侵,数日间突破墙子岭和青山口,会师通州,横扫京郊。 假使攻受易位,换做是你领军,你需要几日突破大明防线?” 卢象升闻言,身躯一震,脚步停顿,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墙子岭和青山口的地形地图。 墙子岭位于京城密云东八十里,乃守卫京师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岭上筑石城,城高二丈五尺,宽一丈三尺,城楼为砖石结构,坚固无比。 关前二里的山顶上有烽火台,可望见数十里外的敌人,一有敌情,可立即点燃狼烟发出信号。 而青山口大体差不多如此。 也就是说,这两处地方根本没有奇袭的可能,只能硬干。 卢象升自忖在攻城器械充足的情况下,这两处地方又没有援兵,若不计生死,一个月或许可以惨胜拿下。 可这不成立。 墙子岭和青山口地势险峻,鞑虏大军饶过关宁防线,借道草原千里奔袭,根本不可能有大型的攻城器械。 退一万来说,即使有,在墙子岭和青山口也无法使用。 PS:回家晚了,这章没有完,一小时内补上,诸卿重新刷新,不好意思了,年底了,事情有点多…… 第二十五章 平台召对 “是啊!” 杨嗣昌点头赞同一句,可目光依旧阴冷,语气森然,“本兵已经把总兵吴国俊缉拿下狱,以待日后问审。 还有蓟辽监军邓希诏,亦是问题重重。别的不说,此二人临阵脱逃,置敌不顾,导致总督吴阿衡被杀,罪该万死! 本兵正要启奏陛下,追究监军邓希诏之责。” 吴国俊是朝廷命官,杨嗣昌依朝廷律令便可处置,可邓希诏是天子家奴,必须奏请崇祯皇帝才能处理。 “唔,是该好好审审,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名堂?若是能顺藤摸瓜,查出后面布局的细作,正好剪除朝廷的心腹大患。” 卢象升双眉紧蹙,捻须答道。 说话间,步履加快,急匆匆朝皇宫走去。 杨嗣昌见此洒然一笑,卢建斗虽是文臣出身,可长期领兵作战,早已和武将一般,做事雷厉风行。 二人来到承天门西边的长安右门,从侧门步入皇城。 因为来的时间比较早,杨嗣昌领着卢象升到文渊阁值房小坐。 文渊阁的功用早期主要在于藏书、编书。著名的《永乐大典》,即在文渊阁开馆编纂。 而在承载藏书、编书功能并用作“天子讲读之所”的同时,文渊阁还是阁臣入直办事之所。 阁门高悬圣谕,严申规制: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 当然,这里的一应官员闲杂人等,显然并不包括六部尚书和卢象升这样的朝廷重臣。 没坐多久,司礼监掌印高时明顶着黑眼圈,来传唤他们二人到平台见驾。 “让你们久候了。” 高时明客气的说了一句。 “哪里,应该的,为臣者总不能让陛下等待吾等?” 杨嗣昌浅笑得体答道。 高时明笑笑,没错,是这个理。 三人走在皇宫的石阶上,卢象升见高时明满脸疲惫,开口问道:“高公公昨晚辛劳了一夜?” “可不是!” 高时明眯着眼,转头对卢象升嘿然一笑:“昨晚听皇爷教导了半宿,许多事和卢督有关,咱家今后还仰仗卢督多多关照呢?” 卢象升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方便打听,传扬出去还说和内侍勾连,只能苦笑道:“高公公说笑了,本督可担不起!” 卢象升这话可不是自谦,他确实是担不起。 高时明是什么人呐,司礼监掌印,内廷第一人,轮得上他卢象升关照? 反过来才差不多。 旁边的杨嗣昌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一听和卢象升有关,心里仿佛想到什么,他笑着试探问道:“难道高公公要外放监军?” “杨学士睿智,咱家叹服!” 高时明恭维了一句,就不再多说了。 今天,他该说的已经说了。 虽然,待会皇爷就会和他们提及此事,但是,皇爷说和自己说,这里面的分别可大了。 其中的分寸,高时明无疑拿捏得很好。 台阶上,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相视一眼,胸中波涛翻涌,心情不一。 高时明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们震撼了。 原本天下兵马总监军是高起潜,那么,如果高时明出来监军,高起潜去哪里? 于卢象升而言,自然是心怀大慰。 卢象升和高起潜向来不对付,管高起潜去哪里,只要不和他纠缠在一起就行。 而杨嗣昌和高起潜关系不错,乍闻此事,自然关心高起潜的具体下落。 不过,陛下既然临阵换人,那对高起潜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不满意他是肯定了。 只是不容他们细想,穿过皇极殿右顺门,来到建极殿,崇祯皇帝皇帝已经坐在龙椅上等候。 远远望去,御座背后有太监执伞、扇,御座两旁站立着许多太监。 两尊一人高的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殿里飘着异香,殿外肃立着两行锦衣仪卫,手里的仪仗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金光。 这就是大明的平台召对,相当于国情咨议。是皇帝咨询大臣政务的场所,尤其是问询地方封疆大吏,召对政务。 “皇爷,兵部尚书杨嗣昌、宣大总督卢象升觐见!” 前面,高时明率先进殿禀告,而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则在汉白玉铺的殿外等候。 “宣!” 崇祯皇帝挥舞龙袍的袍袖,轻声说道。 “臣杨嗣昌参见陛下!” “臣卢象升参见陛下!” 随着崇祯皇帝话音落下,杨嗣昌和卢象升二人进殿行礼。 “两位爱卿请平身,赐座!” 面对大明帝国的擎天柱,崇祯皇帝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欢喜,只是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卢象升身上。 “谢陛下!” 卢象升目光深邃,岳镇渊渟,挺拔的双肩犹如一道山梁,缓缓落座在小黄门搬来的太师椅上。 修长的双手搭在膝盖间,纹丝不动。 整个人举手投足间,军伍气息十足。 这就是常年带兵打仗,执掌生杀大权的大将军才特有的气质。 如此这般,哪里还是文官,分明比武将还武将嘛! 崇祯皇帝嘴角边露出赞许的笑容,开口说道: “虏骑入侵,京师戒严。爱卿不辞辛苦,千里勤王,为朕总督天下援兵,抵御东虏,忠勤可嘉,朕心甚慰。” 崇祯皇帝短短两句慰勉的话,让卢象升鼻梁发酸,深受感动,顿觉得所有的委屈,不翼而飞。 “禀陛下,臣平日只是愚心任事,不避任何艰难。只不过臣父过世以后,臣心痛万分,精神混乱,远非往日可比。 就怕以不祥之身,统帅三军,不惟在将士前观瞻不足以服人,恐怕连金鼓敲起来也会不灵。所以常恐辜负圣恩,益增臣罪。” 这就是卢象升纠结的地方,忠孝难以两全,时常让他左右徘徊。 崇祯皇帝肃然安慰道:“尽忠即是尽孝!朝臣为国夺情,历朝常有。目前国事艰难,卿须专心任事,不要过于悲伤,有负朕意。” “臣领旨,当以国事为重!” 卢象升通红着双眼,跪伏在地,语声凝噎。 PS:诸卿,国事艰难,投点票票支持一波呐…… 第二十六章 舍我其谁 唉,都不容易啊! 崇祯皇帝看着哀哀切切的卢象升,眼角又扫过有些触景伤情的杨嗣昌,微不可查地摇摇龙首感慨。 其实不止卢象升丧父被朝廷夺情,杨嗣昌也是亦然啊! 只不过,卢象升一生对名节太过在意,而杨嗣昌会更无所谓一些。 而这点,也被东林党人加以利用攻讦,反对杨嗣昌“夺情入阁”,实际上是反对他主导的对奴和议。 原本在对奴和议一事上,以大明目前如此糟糕的局势而言,不失为一条良策,也是大明起死回生的机会。 更何况,协议就是拿来撕毁的,只要暂时渡过难关。 头铁的本尊和杨嗣昌,在议和伊始就存了攮外先安内的想法。 也就是说,他们君臣二人从开始就想撕毁协议了。 只可惜,大明没有议和的土壤。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时建奴已兵临城下,京师戒严,整个国家已然处在战争状态下,不可能再有议和的念头了。 如果此时议和,那岂不成了赔款、割地、量中华之物力了吗?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刚明不是奴清! 崇祯皇帝接着又勉励了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然后摒退身边的太监,只留下司礼监掌印高时明。 君臣之间,是到了该统一思想,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了。 “诸卿,自皇兄末年始,朝廷内忧外患,交相煎迫,国无宁日。尤其是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亡失所,水深火热,惨不忍言。 国家两百余年来从,未如今日般民穷财尽,危如蛋卵。 而东虏伺机内侵,日益嚣张。自朕登极以来,迄今己四次入塞,三围京师,是可忍孰不可忍! 故而,朕决意调集全国之力,与东虏决一死战!” 建极殿内,崇祯皇帝看着卢象升、杨嗣昌和高时明三人,斩钉截铁铿锵说道。 果然如此! 殿内三人,高时明是早知此事,波澜不惊。卢象升是主战派,欣喜若狂。 唯有杨嗣昌,虽内心早有预判,可真的亲耳听到陛下之言,却多少心有不甘。 想他为了攮外必先安内之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千古骂名,建议陛下和议,可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枉做小人。 “杨本兵,国家诚如陛下所言,已不成样子,难道你还想对东虏委曲求全,妄想苟安一时乎?” 卢象升见杨嗣昌失魂落魄的模样,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讥讽。 “建斗何出此言?” 杨嗣昌只是瞄了卢象升一眼,目光却转向崇祯皇帝,带着三分落寞七分忧虑说道:“陛下所言,臣感同身受亦是赞同。 然所虑者,还是攘外必先安内之故。倘若流贼不除,臣怕内外皆不能顾,则南宋之祸殆不可免。 如今时局摆在眼前,因兵力粮饷之故,朝廷无法同时对付叛贼和鞑虏。 现陛下完全舍弃叛贼,举全国之力对付鞑虏,臣相信一定可以驱除鞑虏,保国威不堕! 可是,驱除鞑虏之后,臣怕已经取得的大好时局,也将不复存在了。” 说到这里,杨嗣昌仰天长叹,双眼湿润。 殿内,原本沾沾自喜的卢象升,听了杨嗣昌的一席话,也垂下头来。 老实说,一直在剿匪前线的他,深知杨嗣昌并非危言耸听。 在鞑虏未入关之际,大明幸赖列祖列宗护佑,国运己有转机。 巨贼高迎祥已于前年秋伏诛,张献忠、罗汝才与射塌天等大贼寇亦先后就抚。 其他余贼,或死或散,或观望风色,不似往日猖獗。 虽有闯贼李自成冥顽不灵,誓与朝廷对抗,全无畏罪投降之迹。 然此贼近一年来遭朝廷全力围剿,已经是疲于奔命奄奄一息。其余部可战之贼不过数千,其余尽皆老弱妇孺。 目前更是在三边总督洪承畴和川陕巡抚孙传庭的四面围堵下,已将贼驱入网罗,等待一举成擒,献俘阙下。 现在朝廷把孙传庭和洪承畴调来勤王,包围圈就散了,叛贼李自成就此逃离生天。 而已经归降的张献忠和罗汝才等人,原本就并无归顺之意,失去了大军的恫吓,恐怕立即就反。 朝廷数年的布置和成果,将毁于一旦之间。 “陛下,臣恐叛贼他日卷土重来,或如燎原之火,惶惶不可扑灭矣!” 最终,空旷的建极殿内,响起杨嗣昌嘶哑的哀鸣,宛如杜鹃泣血,令人悲痛。 唉! 崇祯皇帝一声叹息,这是为杨嗣昌而叹! 历史对杨嗣昌误会很多呀。 因为卢象升战死,史料上把责任全部归咎于杨嗣昌。 为什么? 只因为卢象升是主战派,杨嗣昌是主和派。 历朝历代主和派和主战派都是水火不容,主和派一定要置主战派于死地,卢象升一定是被陷害死的。 可是…… 历史上主战派投降的比比皆是,主和派殉国的也大有人在。 主战派,主和派,不一定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对国家忠诚的问题,那太幼稚了。 嗯,主降派才是汉奸卖国贼。 说实在的,杨嗣昌、高起潜与卢象升之间并不属于敌我矛盾,只是三个人对战争方略有不同的看法。 高起潜这个死太监,那是因为监军蓟辽,的确被建奴打怕了,不敢和建奴野战。 而杨嗣昌是要求“毋浪战”,保持有生之力。 原本,高级将领之间有分歧、统帅部和前线指挥官有分歧,这是很正常的事。 战前讨论是越充分越好,可是一旦战略制定下来,不管是否正确,是否合理,都必须严格执行。 可这一点三个人做得很不好,总参谋长和两个前线总指挥号令不一,各怀心事,各自为战。 最终,杨嗣昌和高起潜联手,做掉了卢象升。 而这,也是杨嗣昌一生的污名所在。 同时这也说明,杨嗣昌是个人才,有战略能力,看到了问题,可是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所以,他是一个合格的谋士,不是一个合格的帅才。 大明,缺少一个可以统御全局的帅才。 而这,也是崇祯皇帝为什么要御驾亲征的原因。 如欲平定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崇祯皇帝从龙椅霍然站起,走下丹墀,缓缓来到杨嗣昌和卢象升面前。 PS:诸卿,新的一周开始了,推荐票支持一波呐,明天开始两更……不能天天做到……呜呜…… 第二十七章 朕太难了 龙眼平视二人,崇祯皇帝斟酌言辞,语气诚恳说道:“两位爱卿一刚一柔,皆是国之栋梁,朕之肱股,无分彼此!” 开篇明义,崇祯皇帝一顶高帽子直接戴在两人头上。 接着转向卢象升点评道:“卢卿素来性格刚硬,以文臣任督抚,上马掌军,下马管民,此身许国。 生平向来快意恩仇,纵使时局艰难,却不愿苟且偷生,讲究轰轰烈烈。 宁愿刎头系颈,身死疆场;或是冒矢冲锋,骨碎阵前。也不愿残喘于旦夕,留下臭名于千年。 如此做法,虽无济于国家,但此心可质日月,忠心报国,问心无愧。” “陛下睿智,洞若臣心,臣惭愧!” 崇祯皇帝的话,简直说到卢象升的心底,他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诚如陛下所言,自己身为国家重臣,不惜己身固然悲壮,可如此意气用事,是否合适? 自崇祯二年起,自己从大名府知府起兵勤王,继而简在帝心,若无陛下提携,又焉有今日之地位? 想到陛下日理万机,却对自己如此重视,卢象升心里感动莫名。 微微颔首,崇祯皇帝转到杨嗣昌身上继续点评:“杨卿性格阴柔,却铁铮铮一副肝肠,任是流离颠沛,矢志不移。 做人不敢做之事,救人不能救之危,以忠遭疑,以忠得忌,任是饮刃断头,不忘君父,朕着实欣慰。 然终究是根基不稳,独木难支,以至于功败垂成,殊为可惜!” “谢陛下体贴,臣有负圣恩!” 崇祯皇帝贴心体慰的话,顿时让杨嗣昌泪目不已,想起陛下给予的种种支持,他深感羞愧。 说到底,自己勇往无前的决心和魄力,终究差了一点。 陛下这么说,那是给自己颜面啊! “总而言之,在朕心中,两位爱卿虽性格迥异,做事手法不一,不论主战主和,都是忠心为国,并无对错之分。 卢卿身为边关督抚,长期和敌正面作战,正要有一往无前的决心,方能杀敌于疆场,立赫赫威名之功。 杨卿身为朝廷阁臣,执掌兵部,总览全局,依照时局制定战和,只是本分而已。 其实说来说去,一切皆是朕在战与和之间犹而不决,致使尔等龌龊不断,心生嫌隙,都是朕的错,请两位爱卿多担待。” 虽说是本尊犯下的错,可崇祯皇帝还是大大方方认了。 谁叫自己是继任者呢? “陛下言重了,是臣等不能体会圣意,辜负圣恩!” 面对崇祯皇帝的自责,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既是感动又是羞愧,他们急忙俯身赔罪。 崇祯皇帝搀扶着他们的双臂,趁势说道:“两位爱卿乃朕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尔等过往并无私怨,只是政见不合而已。 朕希望两位相忍为国,摒弃前嫌,今后同舟共济,共同辅佐朕鼎定江山,还社稷之清平,给百姓之安宁。” 崇祯皇帝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让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感激莫名,同时也了解对方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否则,作为帝王之尊,又怎么可能亲自为下属调节矛盾? 这需要多大的脸面? 故此,二人当着崇祯皇帝的面,相互做了检讨,真正地放下心结,誓言做到同舟共济,辅佐陛下云云。 “好!朕拭目以待!” 崇祯皇帝哈哈大笑,拍着二人的肩膀,龙心大悦,趁机说道:“二位爱卿刚柔并济,倘若再能上下一心,朕御驾亲征无忧矣!” 顿时,建极殿内时间似乎诡异地静止,卢象升、高时明、杨嗣昌三人目瞪口呆,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间的惊悚。 没错,刚刚听到的没错,是御驾亲征四个字。 “陛下,万万不可呐!” “陛下,请勿操切行事!” “皇爷,请慎重呐……” 下一秒,三人泪流满面,全部跪地磕头劝谏。 同时,每个人回想起崇祯皇帝近日的布置,方才明白陛下早已经开始筹划了。 朕太难了! 崇祯皇帝长叹一声,他知道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今后还将会出现很多次。 但是没办法,对于身边这些忠心的太监、朝臣、将领,必须一一说服过去。 “诸卿,朕意已决,休做无用之功,有这哭泣时间,倒不如替朕好好筹谋筹谋?” 崇祯皇帝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刻,因此语气很是严厉。 真是太冒险,太疯狂了。 三人一脸无奈地站起来,纷纷垂头沉思忧虑。 杨嗣昌眯着双眼,仿佛要重新认识崇祯皇帝。 想不到,关键时刻,陛下魄力大得惊人,而且极度敢于冒险。 真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个面临巨大危机,有魄力的君王,总比窝囊被动的君王更强。 “陛下,常言道:善用兵的,杀人如草,用银如水。 古时赵国李牧守边,一应赋税,都入军府之中,所以他每日椎牛酾酒犒劳军士。军士人人感恩,愿效死力。 后来匈奴犯边,军士踊跃杀敌,叫匈奴片甲不回。若使李牧平日舍不得钱财,部下如何肯舍性命! 故为将的,自惜不得银子。若有名无实,又不以时至,军士们嗷嗷待给,可以虚名哄弄么? 现如今,陛下若要御驾亲征,首要考虑的就是师行则粮食随,有兵就要议饷,臣想知道陛下是否筹措好大军出行的粮饷?” 卢象升这番话本质还是劝慰,只不过很婉转,从军事后勤的角度着手,兜了一个圈子。 因为他知道,朝廷粮饷充足,又怎会到如今地步? 没有粮饷,陛下又拿什么御驾亲征? 不得不说,用心良苦呐! 陛下不让劝,那就不劝,咱从军事上为您老人家筹谋筹谋? 这总可以了吧! 呵呵…… 崇祯皇帝呵呵一声,认真地对着卢象升点点头,“卢卿,粮饷充足!” “……” 卢象升一脸懵逼,居然很无语。 朝廷什么时候粮饷充足了? PS:诸卿,今天临时有事,跟家人到乡下买土猪过年,来不及双更,明天补上!那就不求票了,突然心很痛…… 第二十八章 风起 杨嗣昌更是紧紧盯着自信满满的崇祯皇帝,满脸讶然。 粮饷充足? 陛下这话从何说起? 要知道,上个月他还和陛下商议征收练饷七百三十万,用于训练边兵,加强九边各镇防御力量。 但因此事重大,陛下生恐扰民,一时还没有下定决心。 这才多长时间呐,陛下就敢说粮饷充足,从哪弄出来的呀? “这不可能!” 卢象升心直口快,微微愣神之后,他就非常果断地说道:“十几万大军的补给,并不是银两就能解决。 眼下入冬的炭、棉衣、帐篷、武器、装备、马匹、粮草、……等物资,绝非旦夕之间就能一蹴而就,可以凭空变出东西来?” 卢象升自己就是带兵之人,知道后勤补给的重要性,供养军队,并不是光有银两就可以了。 一只大军的补给,含很多物资东西。有的东西,也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最为浅显的例子,现在入冬,假如组建十万大军,都要更换棉衣。 十万套棉衣、棉被、棉靴就算拿出钱来,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凑到,必须要朝廷举全国力量调配。 “臣也不相信。” 见卢象升已经带头开炮质疑,杨嗣昌也信誓旦旦说道:“臣掌管兵部,监理户部,调配天下钱粮兵马。 这些天臣仔细的盘查了一下户部的烂账,简直触目惊心。 就说一条,眼下入冬,九边各地边疆,都发来邸报,要求户部、兵部发送棉衣棉被。说大雪降落,边关已经有人冻死。” 杨嗣昌述说的时候,满脸忧虑,心里惶急,原本这些事情,早就要上奏,可是因为陛下身体的缘故,他一直压着。 如今,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全部说出来。 每年入冬,各地督抚、九边将领,请求钱粮冬衣的折子,就会像雪花一般的递到京城。 这是一笔任凭谁都要糊涂的烂账。 每年冬天,也是各地的边将、督抚和朝廷兵部、户部扯皮的时候。 行贿受贿的,冒领钱粮的,谎报中饱私囊的,各种情况,应有尽有。 就算是神仙。也难以把这些事情处理清楚。 崇祯皇帝挑挑眉,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深感满意。 杨嗣昌和卢象升二人,能做事,想做事,是合格的统帅和兵部尚书。 虽然性格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卢象升和杨嗣昌也是好意,所以崇祯皇帝开口解释道:“两位爱卿所言,皆是老成谋国,朕及其欣慰。 但朕也深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故而两位爱卿无需忧虑。” 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将信将疑,一时间难以相信此事。 实在是穷怕了,也知道朝廷确实困难。 “陛下是否查抄了厂卫之故?” 杨嗣昌终究是内阁大臣,知道厂卫最近变化厉害,非但骆养性、吴孟明、王之心、王德化等厂卫领导被一网打尽。 就是其下一脉的党羽,也纷纷一举成擒。 崇祯皇帝嘴角高扬,洒然一笑,嘴里不以为然的说道:“一些家臣,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无足道哉!” 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皆有骇然之色。 此时,他们才知道,陛下所言粮饷充足,恐怕所言非虚。 要知道,陛下嘴里的不以为意的家臣,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就说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吧,其父骆思恭和他,两代锦衣卫指挥使,其家族传承的财富岂能少得了? 不说多吧,最少百万之资。 还有其他人呢,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东厂的太监,搂起银子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可是,他们的陛下居然说不过聊胜于无罢了,无足道哉。 陛下口气可不小啊! 他们不知道,自登基以来就为钱操碎了的陛下,究竟有多大的凭仗,方可说出如此有底气的话来? 就像一个乞丐,突然跟你说他有很多钱,连几百万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这节奏,他们一时难以适应哇! “两位爱卿,宫里严审蓟辽监军邓希诏,现已查明,张家口过百晋商打着为其贺寿的旗号,大张旗鼓为他操办寿宴,宴请蓟辽所有高级将领。” 迎着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崇祯皇帝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说出了让二人意料不到的消息。 风起,要变天了! 窗户外面,阳光突然暗下去,云彩遮住了太阳。随后,一阵狂风吹过,把建极殿的窗户吹得啪啪作响。 卢象升和杨嗣昌二人却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委实被崇祯皇帝的消息震撼住了。 如果消息属实,天下即将人头滚滚。 而陛下所说的粮饷充足,也绝非信口开河。 甚至,大明几年内,都无需担心粮饷问题。 “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真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卢象升双拳紧握至发白,喃喃自语。 他一切都明白了! PS:诸卿,什么也不说,连夜码第二章,有票就给一点…… 第二十九章 大做文章 对于晋商,卢象升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熟悉二字。 大明九边的粮食以及部分军用物资,两百多年来,皆由他们筹集供应。 作为宣大总督,总领宣府、大同两镇,卢象升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 交接物资,发放关防,偶尔为天雄军将士打秋风,年底请他们赞助一波,为将士们改善生活,这些都是免不了的事情。 投桃送李之下,边关将士也会给予晋商一些便利。 一来二去,所谓的交情也就有了。 不独是他,大明九边的情况基本都是如此。 当然,令卢象升感到阵阵发寒的是,如果晋商私通建奴,九边重镇对于他们来说,那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说别的,从每月供应的粮草统计上,晋商就可以知道每个卫所、关隘有多少兵马,且分毫不差。 如果晋商再有心一点,收买几个将校,那将是及其简单的事情,防无可防……一瞬间,卢象升心如堕入冰窟,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其实也不用想了,事情已经浮出水面了。 蓟辽监军邓希诏寿宴,大肆宴请军中高级将领,继而建奴突破天堑,杀死总督吴阿衡,入侵京畿…… 这一切的一切,若说背后没有人有意操控,任谁也不会相信。 “陛下,臣有负圣恩,请治臣之罪!” 卢象升一脸惨然,跪地俯身长辑不起。 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陛下要追究,御史要弹劾,不但是他,所有的九边将领都有失察之则。 “此乃国之弊,与卿无关!” 崇祯皇帝扶起卢象升,斩钉截铁的说道。 开玩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追究这些细枝末节,把板子打到九边将士身上,找死呐! 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关他们什么事? 用商人运粮一事,本身就是有利有弊。 太祖在驱逐蒙元之后,为加强北部防务,大明在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绵亘万里的北部边防线上设立了九大军事重镇,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明九边。 由东往西依次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榆林镇、固原镇,宁夏镇,甘肃镇。 在九边重镇上,布置了近百万的大军防备鞑虏异族。 大明的九边重镇,对于防御北部敌人的袭扰起到过非常重要的作用。 此外它还有一个隐藏属性,那就是以关隘的形势控制住了中原和草原两边的贸易。 中原地区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可是草原地区物产匮乏,对中原的依赖度非常高。 大明中后期正是通过控制贸易的方式,让北方许多蒙古部落向明朝俯首称臣,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可是,如此长的边界线,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后勤补给压力可想而知。 用商人运粮,减轻朝廷负担,商人得利,将士安心,一举三得,这是有利的一方面。 但是,随着大明财政困难,有些官员也很无赖,晋商跟政府做生意只能赚点白条而已。 所以,本国的生意好像不好做了。 于是,他们把目光瞄向乐努尔哈赤。 晋商看中这一点,就以张家口为基地,从全囯各地采集商品,然后往返关内外,从事走私活动。 他们为建奴大量输送粮食、衣物、炊具等基本生活物资。 老奴努尔哈赤也不亏待他们,把人参、鹿茸、兽皮等贵重物品交换给对方,让这帮唯利是图的奸商高兴的不得了。 渐渐的,双方建立了很深厚的利益关系,重视间谍战的努尔哈赤就把双方贸易内容从食品军器扩大到情报。 卖了一次国,当了带路党,就相当于纳了投名状,再也无法脱身了。 就这样,晋商和建奴就紧紧的绑在一起了。 可这对于大明朝廷来说,无疑就是致命之灾,也是用商人为军队运粮的弊病。 商人趋利,失去了国家的监管,他们什么东西都敢卖。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部分被晋商渗透的九边将领配合他们卖国。 但是,不同于晋商,对于这些人,崇祯皇帝却打算先放一放了。 九边重镇在此时的兵力有六十万将士,如何追究责任,又怎么清查? 如果真的跟二愣子一样,不管不顾的,那简直是跟所有边关将领对抗,即使是皇帝,也要被碾压成齑粉。 故而,现在卢象升请罪,崇祯皇帝一句轻飘飘的此乃国之弊,就算揭开了新的一页。 卢象升一脸羞愧起身,继而睁大眼睛,怒气冲冲说道:“陛下,臣请旨,立即兵发张家口,缉拿全体晋商,为吴阿衡总督复仇,替朝廷锄奸。” 崇祯皇帝摇摇头,拒绝了卢象升的建议,说了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也不是卢卿当下要做的事情。” “陛下英明,是臣操切孟浪了。” 卢象升很快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怒急攻心,气昏了头脑。 作为天下兵马总督,他的职责是率领大军和鞑虏战斗,而不是处理奸细。 那是厂卫要干的事情。 而且,干这些活,他们比军队好用。 望着气定神闲的崇祯皇帝,卢象升这才相信这位年轻的陛下决定御驾亲征,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全盘的考虑。 说不定,陛下还想借此机会,扫清大明目前的一些痼疾。 接下来崇祯皇帝的布置,更是加深了卢象升的这个想法。 只不过,卢象升明白了崇祯皇帝的意图,可在千里之外的孙传庭,却是在传旨太监走后,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界。 PS:诸卿,例行求票中…… 请假一天 明天补上! 朋友过来,再请一天假 昨天的已更新,今天的明天补上 第三十一章 此身许国,断然无悔 朝廷不易,天子也不易啊! 想当初自己就抚川陕,身边无一兵一将,在如此艰难情况下,陛下也只能掏出不知从哪里省出的六万银两给自己,朝廷用度之窘迫,由此可见! 现在骤然要拿出可供五十万人马的粮饷,无论谁想想都头大。 不过,虽然有难度,但是孙传庭自忖若是由自己挂帅,有陛下为他背书,他自有办法解决。 不就是从富商士绅手里搜刮嘛,这些年他又不是没干过。 否则,他怎么可能用六万银两养秦兵四万人多达两年之久? 无非是搜刮的范围更广一些,筹集的粮饷再多一些,背负的骂名更多一些。 在这一点上,与他齐名,号称洪屠夫的洪承畴和卢阎王的卢象升,都做不到像他这样纯粹。 因为,他们顾及虚名。 可是,为了大明社稷长治久安,为了国之所需,他孙传庭虽千万人吾往矣! 想到这里,孙传庭挺起脊梁,坚毅的脸庞颇有几许自得。 此身许国,断然无悔! 只是,接下来想到全军统帅的问题,孙传庭挺起的胸膛,不自觉地缩了缩。 若说粮饷有办法解决,可这个全军的统帅,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说起来,大明现阶段有资格挂帅出征的,不足一巴掌。 京城的公侯王爷就别提了,没有一个成才的。 职位最高的杨嗣昌杨本兵,理论水平不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带兵经验不足,难以服众。 还有已经战死的蓟辽总督吴阿衡,死者为大,不去说他。 剩下的边帅中,只有自己和洪承畴、卢象升三人有资格有能力出征挂帅。 可是,有能力有资格是一个问题,能不能统御全军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边军、京军、天雄军、秦兵、白杆兵、关宁铁骑、还有各省督抚率领的军队…… 这其中军队山头林立,派别众多,地域抱团,他们三人要想短时间内统御全军,谁也没本事做到? 哪怕是有尚方宝剑,那又如何? 除非……? 孙传庭自嘲一笑,自己想法太疯狂了,太异想天开了。 “抚帅,前方来报,三边总督洪承畴半刻钟后抵达潼关。” 孙传庭正思虑间,亲兵在账外高声禀告,打断了他的臆想。 “出城相迎!” 洪承畴官阶比孙传庭高半阶,虽无统属关系,可也算是他的上级领导,因此孙传庭不敢怠慢。 再说了,两年多来的并肩作战,双方也有一定的战友情谊了。 临近黄昏,紧闭的城门大开,孙传庭穿着大红蟒袍,头戴官帽,腰系玉带,率领着数十位将校,在亲兵的护卫下,走出城门。 文左武右,依照品级大小,分列城门两侧。 很快,太子太保挂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衔,三边总督洪承畴便在三千铁骑的护卫下,抵达城门口。 “哈哈哈……” 远远地看到前方迎接的队伍,洪承畴率先下马,抛开缰绳,未语先笑,高举双手,状似快意至极。 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了。 洪承畴在叛军中素有洪屠夫之称,那是他的杀性很重。 他一般不招降,都是直接杀俘,甚至纵兵杀良冒功。 可跟同僚之间,他基本都是温文儒雅笑脸相迎,人称笑面虎。 正是由于洪承畴长袖善舞,精于人情世故,他在大明官场上十分吃香。 “劳烦伯雅出城相迎,亨九愧不敢当!” 快步上前,洪承畴满脸笑容,端着孙传庭的双手,上下打量略见清减的孙传庭。 “哪里,洪督一路劳顿披星戴月,伯雅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孙传庭和洪承畴把臂相交,不胜热络。 一番寒暄过后,在暮烟残照之下,大军进入潼关城内。 到了巡抚衙门,孙传庭摒退左右文武将领,领着洪承畴到签押房私聊。 “洪督可也是接到勤王之令?” 双方落座寒暄后,孙传庭捻须问道。 “是啊!” 洪承畴点点头,身体背靠着太师椅扭动了几下,在马背上一天了,老腰有点受不了。 “纵虎归山,可惜了。此刻撤军,过去的布置悉数作废,耗费的粮食,牺牲的将士,一切皆是白白浪费。” 亲耳听到洪承畴所部也要进京勤王,孙传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在他看来,朝廷即使要勤王,也大可不必把他们全部调走。 “亨九也很奇怪。” 谈到此事,洪承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眼中疑虑重重,“卢建斗在宣大,距离京畿只有数日之遥,陛下为何还要召唤咱两千里迢迢进京? 而且,朝廷每年花大把的银子养着十余万京营,虽然那些废物打野战不行,可守护京畿重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亨九所料不差,朝廷或许有大动作。” 不得不说,洪承畴的嗅觉非常灵敏。 为了保密之故,崇祯皇帝的传旨中并未多说,只是严令洪承畴和孙传庭二人即刻进京。 这么严厉的措辞是非常罕见的,这也意味着二人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必须立即执行。 “嘿!” 经过洪承畴提醒,孙传庭微一愣神,双手砸拳,整个人立马处于亢奋状态。 确实,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陛下或许是一次召集三位边帅,誓死要和鞑虏一战。 否则的话,根本无需如此! 看到孙传庭情绪十分激动,洪承畴莞尔,“伯雅冷静,这只是亨九一家之言,具体如何,要进京以后方知。 但不管怎么说,陛下让咱们在这个时候抛开一切赶往京城,军令如山,你我不得不遵!” 洪承畴一贯政治正确,以皇命为尊,他是绝对不会和孙传庭一样,有自己的想法。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官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的缘故。 当然了,必须客观的说,这个日后的大汉奸,虽然做人有待商榷,但是他的个人能力,绝对杠杠的。 而不是靠着溜须拍马,坐上三边总督这个位置。 PS:弱弱的求票,有吗…… 第三十二章 大军出发 翌日凌晨,潼关城里人喧马嘶,鼓声阵阵,到处都是甲胄在身整装待发的将士。 巡抚衙门,洪承畴偕孙传庭从后堂来到大堂时,待召见的文官武将都早已分立左右肃立恭候,寂寥无声。 府衙外站立着披坚执锐的将士,明盔亮甲,威武肃静。 谦让一番之后,洪承畴在中间帅位坐定,习惯性地轻咳一声,拿眼向全体文武官员们扫视一遍。 潼关兵备道和总兵以下的文武官员,都从这一声轻咳中感到总督大人的威严,愈加屏息,不敢仰视。 随即,川陕巡抚孙传庭、右都佥御史丁启睿等文官按品级依次行礼,然后武将也依次行礼。 因为是鸠占鹊巢,仪式从简,所以洪承畴并未有太多讲究,待众人站定后,他就开始领导讲话。 他首先称赞天子英明,杨本兵领导有方,制定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在剿匪方面取得显著效果。 接着了表述了各位将领的辛劳和战功,一再称赞孙传庭娴于韬略,屡建殊勋。而如今在潼关附近总理戎机,布置周密,实不负陛下封疆之厚望。 应该说,洪承畴还是相当有水平的,又善于言辞,一番话让人听了既兴奋又暖心。 漂亮话说完之后,他语调逐渐深沉,脸色骤然间由满脸春风到古井无波,变得十分威严。 “诸君,流贼祸国,十载于兹,以至百姓涂炭,朝廷国力大损,凡我大明臣民,谁不切齿? 幸有赖诸位奋起除贼,巨枭大贼或授首于关中,或相继就抚于中原。 革、左之辈观望徘徊于淮甸,老回回铩羽局促于豫南,闯贼李自成孤身逃窜,此皆待戮之囚,不足为朝廷大患。 然今日大敌压境,京师告急,畿辅受鞑子蹂躏,吾辈军将,唯有和鞑虏决一死战,上报天子,下护黎庶。 望诸君激励将士,此番进京,在阵前奋勇杀贼,一战而竟全功,勿负上意!” 洪承畴这番话属于战前动员了,以国家大义的名分,鼓励鞭策众人。 言语当中,只字未提奖赏之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军中粮饷短缺严重,也只能靠爱发电了。 不过,不同于剿匪作战,大多数将领一提起同鞑虏作战就显得有些畏缩,他的心中暗暗发愁。 当然了,洪承畴还是很有一套的,他深知如果仅仅只是用嘴巴说,那能达到什么效果不好说。 还好,虽然缺了奖赏的手段,但他还有惩罚的权力在。 他蓦然起身,拍着桌案一脸决绝继续说道:“本督不妨敬告诸君,此番进京勤王,务必奋勇杀奴,以报君恩。 大小将领,凡有作战不力,临阵畏缩,本督将有请尚方宝剑,决不姑息!” 杀气腾腾的话飘荡在大堂内,下面将领有人向靠在屏风中间的尚方宝剑望了一眼,心中微微颤粟。 崇祯八年,洪承畴接手前任陈奇瑜的位置,崇祯皇帝赐他尚方宝剑,令他便宜行事,总兵以下将领先斩后奏。 可是三年来,他只有两次请出尚方剑督战。 第一次是皇陵被掘,他请出尚方宝剑,严令必须斩首叛军带头大哥高迎祥。 最终,上任才四个月的孙传庭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而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尤其是这一次他脸色之严峻,口气之坚决,是原本号称笑面虎的他从来没有的,故而给大家心里上的震动很大。 洪承畴威严的目光从每个将领的脸上扫过,看见大家都带有凛凛畏惧的神色,暗自感到满意,这才重新慢慢落座。 继而,他转向左首的孙传庭,笑容诶诶问道:“孙巡抚,你对众将官有何训示?” 孙传庭也不谦辞,把眼光转向右边的一群武将,这是他秦兵的主要将领。 他的手下都明白巡抚待下属可比洪督严厉多了,看见他训斥,一个个昂首挺胸,目无斜视,凝神听讲。 这一幕,让洪承畴暗自艳羡,却无法复制。 谁让他练兵的才能不足呢? 大明的三大边帅中,孙传庭和卢象升分别练出一支完全一手带出军队,那就是威名赫赫的秦兵和天雄军。 唯有洪承畴,长于政务,短于军务,靠手段笼络带兵将领,有奴将之能,却无带兵之才。 所以,他的手下都是从各省抽调的总兵、副将,没有自己的绝对嫡系。 指挥起来磕磕碰碰,不能如臂指使,打顺风仗还行,可啃硬骨头就力有不逮。 也因此,在军功上,他不及卢象升和孙传庭显赫。 “方才洪督的训示,望各位将牢记在心。 今上为不世英主,天威难测。倘若诸君作战不力,则不惟诸君将为军律所不容,即便本抚亦难逃罪责。 总之,三军用命,誓死效力,报君恩,保黎庶,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 孙传庭话很简单,大道理一两句,就立即停止了训话。 可众将却气势如虹齐声答道:“谨遵钧命!” 孙传庭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他手下的将领,都是他自行筹措经费,从陕西榆林边镇招募,简拔于微末,朝廷不加干涉。 所以,一个个都知根知底,也忠诚能干,无需像洪承畴一样,使用各种手段。 说起来,还是崇祯皇帝给的政策好啊! 把眼睛转向洪承畴,等待洪总督的最后指示。 洪承畴拈着胡须,态度又变得雍容沉静,温文儒雅。多年的宦海生涯,磨练得他常常喜怒不形于色。 吩咐右都佥御史丁启睿留守潼关,暂代孙传庭的巡抚之位,洪承畴大手一挥,极有气势对着众将喝道;“大军出发!” PS:诸卿,今日两更,第一更送到,朕是不是可以理直气壮求票,而诸卿是不是应该投票支持朕的勤勉……快投票! 第三十四章 群英荟萃 皇宫内,已经沉寂许多年的武英殿,上下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数百名宫女太监迈着轻快的脚步,穿梭于殿内里里外外,摆放桌椅碗筷,准备今晚的御宴。 武英殿位于皇宫熙和门以西,与外朝之东的文华殿相对应,寓意一文一武,共护大明。 大明开国时期,勋贵子弟在朝堂上下都有话语权,并不是文官独大。 武将一样有地位,而且也不低。他们不仅可以和文官分庭抗礼,甚至地位更高。 因为武将大多是贵族,俸禄比文官高很多。而且这些人因为立功多,在朝堂上说话也硬气。 奈何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勋贵武将基本一扫而空,留下的后人不是年龄太小,就是没有才情能力。 这才造成朝堂上逐渐被文官打压,一直到大明唱凉凉。 现在,崇祯皇帝设宴武英殿,其意不言而喻。 残阳落幕,夜色降临,京城亮起万家灯火。 PS:又喝多了,半请假,明天补上,有票的请支持…… 第三十五章 崇祯皇帝的手段 “朕的勇士们,平贼灭虏,拯救黎民于水火,皆赖诸位浴血沙场,待功成之日,朕不吝公侯之位赏赐。” 站在武英殿中间,崇祯皇帝的眼神,缓缓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发出了帝王郑重的承诺。 别人不说,曹变蛟、孙守法、黄得功、周遇吉、孙应元这五人,就凭他们历史的功绩,崇祯皇帝觉得他们足以封侯。 当然了,黄得功倒是在南明的时候,被封为靖国公。 只不过,那时的国公不值钱,只要手里有兵,阿猫阿狗都可以封侯称公。 “愿为陛下死命效劳!” 曹变蛟等中下级的将领尚属首次得见天子,原本就激动不已,听到崇祯皇帝勉励之语,更是热血涌上心头。 众将红着脸,大声嘶吼。 崇祯皇帝欣慰的笑着,笑得很开心很真诚。 对比文臣,他更喜欢和这些憨直的军汉打交道。 更何况,崇祯皇帝非常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是经过检验的合格产品,忠诚度相当有保障。 “辛苦啦!” 崇祯皇帝从曹变蛟开始,笑吟吟地拍拍他宽厚的肩膀,再走到黄得功跟前,朝他壮实的胸膛捶捶。 就这样顺着武将的排位,一直到裨将,或捶胸、或拍肩、或抚臂,一句轻声的辛苦啦,让每位将校眼眶红红的。 他们哪里见过崇祯皇帝这样的小手段? 高高在上的天子,对他们这些粗鲁的军汉,居然如此厚爱,天子圣恩呐! 无以回报,唯有尽忠尽责,疆场浴血厮杀,方能问心无愧。 猛将如云,军心可用啊! 崇祯皇帝非常满意众将的表现,这些军汉没有文臣那么多弯弯绕绕,更不是什么演技派,这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崇祯皇帝表示很高兴。 他们都是朕御驾亲征的超级保镖,是大明帝国最勇猛的良将,是可以和鞑虏硬干而不落下风的平头哥。 他们和京营那些少爷兵不同,是大明帝国真正的脊梁。 对他们,要尊重,要拉拢,要赏赐。 他们为朕卖命为国效力,不能一味凭着小手段忽悠人家,必须让他们得到实惠。 如此,君臣相宜才能长久。 “朕的勇士们,你们驰骋沙场,保国护民,为大明流血牺牲,朕心甚慰! 故而,朕决定赐尔等每人飞鱼服一套,纹银五百两,用以激励士气,往尔等再接再励,勿负朕的厚望。” 崇祯皇帝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全部再次跪地,激动得大声高呼,“谢陛下隆恩!” 不激动不行啊! 确实是隆恩了。 要知道,飞鱼服可不仅仅是一套衣服,更是身份的象征,是大明仅次于蟒服的二品赐服。 而五百两纹银,更是大赏了。 当初圆嘟嘟取得宁锦大捷,朝野欢腾一片,天启皇帝也只赏赐了他三十两纹银。 所以,赏赐五百两纹银是什么概念,有此可知。 面子里子都有了,又怎不让众将激动万分? “大家都辛苦了,诸位平身落座,今晚请畅饮!” 在崇祯皇帝豪迈的话语中,曹变蛟等众将谢恩起身。 宴席上,崇祯皇帝更是以天子之尊,频频举杯遥敬诸位将校,表现得非常平易近人,话更是说得漂亮。 自然,效果也是杠杠的,将士们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原本天子设宴就已经是皇恩浩荡,是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情了。 可何尝想,天子还如此器重他们。 他们这些朝臣嘴里的粗鄙的军汉,其实想法非常简单,谁对他们好,就替谁卖命。 将士们心情激荡中,殿内鼓乐响起,几十个大汉将军挑着箩筐,来到他们跟前,上面蒙着一层红布。 紧接着,曹化淳带领十几个太监,来到各自的区域,揭开红布,箩筐内白花花的银锭闪亮在将士们的眼前。 这就是崇祯皇帝对他们的赏赐的纹银。 殿内顿时欢声雷动,更有许多将士再次留下幸福的泪水。 不容易啊! 他们拎着脑袋拼命为什么? 别他娘的谈什么忠君爱国,那太高尚太遥远,他们要先活下去再说! 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们连陛下都没见过,忠君之事从何谈起? 还不是为了饷银! 尤其是老东西曹化淳分给他们饷银时,嘴里总要念叨一句,天子不易,这是皇上从内库中节省出来的时候。 众将们则含着热泪一个劲的猛点头,望向崇祯皇帝的眼中闪着狂热。 此情此景,崇祯皇帝有些唏嘘感慨,同时也为自己的手段有些自得。 果然,拉拢人心最见效的方法还是钱财。 大家生活都不容易,都有老婆孩子家人,谁也不是光棍一个。 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当然,这是对于普通将士来说。 对曹变蛟、周遇吉等高级将领来说,区区五百两纹银不算什么,每个人的价码不同,追求也不同。 不过,作为一国之君,崇祯皇帝觉得自己手里有各种资源,总有他们想要和需要的东西。 认真说来,作为帝王,其实就是把手里的资源合理分配,把自己需要的人才笼络到身边做事,就这么简单。 前任崇祯皇帝就是失去了对资源的控制,变得赏无可赏,反而被人诟病为刻薄寡恩,逐渐失去人心,继而丢掉江山。 前车可鉴呐,崇祯皇帝暗自警醒自己。 一团喜气中,赏银分到将士们手里作为开胃菜,君臣之间的气氛更加融洽了。 是晚,武英殿欢声笑语不断,崇祯皇帝成功的得到将士们的一致拥护。 PS;诸卿,大明百废待兴,高潮徐徐铺开,求点票票支持一波…… 第三十六章 琴瑟和鸣 月朗星梳,武英殿的热闹已经结束,崇祯皇帝带着微微醺意,回到乾清宫。 今晚是他穿越到大明以来,最为轻松舒心的一晚。 在崇祯皇帝刻意放心身段的情况下,和众将的沟通非常顺畅,不仅得到他们死心塌地的效忠,也更深刻地了解到大明前线官兵的真实情况。 PS:预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天一起更,两章…… 祝大家新年快乐 鼠年来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三十六章 陛下怎么了 月朗星梳,武英殿的热闹已经结束,崇祯皇帝带着微微醺意,回到乾清宫。 今晚是他穿越到大明以来,最为轻松舒心的一晚。 在崇祯皇帝刻意放下身段的情况下,他和众将的沟通非常顺畅,不仅得到在场众将死心塌地的效忠,也更深刻地了解到大明前线官兵的真实情况。 认真说起来,影响大明军队的作战因素有很多,可最主要的还是表现在以下几点。 饷不足养家,甲不足护身,训不足征战,残不足抚恤。 其实说到底,一切都跟粮饷有关。 这也是必然的因果关系。 当一个国家财政出现问题了,首先影响的就是军事上的一系列问题。 毕竟,军费在历朝历代都属于最大的一笔开支,尤其是在常年的战争状态下。 战起军兴! 崇祯皇帝提笔写下这四个字,目光中充满坚定。 大明文贵武贱由来久矣,武将在文臣面前没有一点地位,除了粮饷被任意克扣外,就连尊严也没有保障。 前线战斗胜利了,则忘记死难的将士。失败了,则呵斥三军无能。 总之,朝廷诸公是没有人会关心前线战斗的过程和艰难。 如此不公,大明纵有百万将士,又岂有强军之理? 如今御驾亲征在即,若不趁机解决这个问题,今后就更加困难了。 正思索间,内侍进来禀告,勇卫营监军太监卢九德有事奏报。 崇祯皇帝挥挥手,示意让其入内。 勇卫营的两位监军,卢九德和刘元斌,皆是御马监知兵事的两名太监,为创建勇卫营立下了赫赫之功。 也因此,前任崇祯皇帝相当器重,赐予他们随时入宫奏报的权力。 很快,卢九德弓着腰进来,向崇祯皇帝汇报曹变蛟在御宴结束后,此时正领着麾下众将和勇卫营将士在军营喝酒一事。 说起来,在军营喝酒,又是戒严期间,即使对于曹变蛟等高级将领来说,也是可大可小。 作为勇卫营的监军,事无巨细,卢九德都必须如实汇报。 崇祯皇帝颔首笑笑,示意已经知晓。 此事如果是其他人嘛,崇祯皇帝必然是要大发雷霆,责罚一通。可对于曹变蛟他们嘛,那就小事了,甚至乐见其成。 曹变蛟、黄得功、周遇吉、孙应元等人,皆是从边关小卒靠自己本事拼杀出来的悍将,彼此间有诸多共同语言。 再加上御宴中,崇祯皇帝推波助澜,大力夸赞他们乃大明的中流砥柱,猛将必起于行伍的典范。 希望他们在今后的战斗中,能够守护相望同舟共济,共同剿寇剿奴,屡立战功,马上封侯。 这番话,估计他们都听进去,故而才有此举。 军将之间,喝酒无疑是最容易进行增进友谊的沟通方式了。 再说了,在今天的御宴上,崇祯皇帝还劝他们尽情畅饮。 可在天子面前,只要不是脑袋坏掉,众将谁也不会不敢开怀畅饮,以免酒醉丑态百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对于曹变蛟等人而言,肯定是没有尽兴的。 那么,御宴之后,再找一处地方喝酒,也就是应有之意了。 一举两得! 卢九德见崇祯皇帝笑意俨然,瞬间明白了皇爷的意思,立即俯身行礼离去。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思绪飞扬,脑海里俱是今后的布局。 只是,在他走神之际,耳边又传来柔暖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熬制了鸡汤,请问是送过来还是陛下亲自过去?” “朕……待会过去。” 心里暗叹一声,崇祯皇帝挥挥手让女官青歌先回去禀告。 终于要面对现实了! 说实话,穿越过来已经有十几日,崇祯皇帝潜意识在逃避如何面对后宫的。 可该来的总该来,逃避也没有用,索性还是坦然面对吧! 收拾好心情的崇祯皇帝,揉揉双脸,朝周皇后的坤宁宫走去。 只是步履有些不稳,看来心里还是有些怕怕啊! 老实说,在崇祯皇帝心中,周皇后和马皇后一直是他心中的偶像,堪称大明王朝最完美无缺的人。 母仪天下放在她们身上,最为恰当,任谁都无可挑剔。 现在,终于已经到了时候。 坤宁宫,内廷后三宫之首,与乾清宫遥相呼应。 皇帝是天,皇后是地,皇帝是乾,皇后是坤,《道德经》中坤得一以宁,故名坤宁宫。 同理,天得一以清,皇帝寝宫名乾清宫。 乾清宫代表阳性,坤宁宫代表阴性,以表示阴阳结合,天地合璧之意。 穿过交泰殿,巍峨的坤宁宫便展现在走得极慢的崇祯皇帝眼前。 一路上,碰到的宫女都是弯腰低头,以示行礼。 后宫里面太监不多,没有大太监,只有一些小黄门。太监服侍皇帝,宫女服侍后妃,似乎是规矩。 殿门口,周皇后的贴身女官青歌早已等待多时,迎接心里尚在敲锣打鼓的崇祯皇帝。 “不必通知皇后迎驾,你们都忙去吧!” 事到临头,崇祯皇帝反而淡然下来,挥手阻止就要去禀报的宫女,抬腿走入坤宁宫。 坤宁宫是周皇后的寝宫,主殿九间,进深三间,从外面看,面积大约在八九百平米左右。 进门就是一个大厅,深约十五米,左右都有一个个雕花座椅,座椅中间摆着茶几。 最里面是一个金黄色装饰的凤座,这里是周皇后会见朝臣、勋贵夫人的地方。 越过西侧门进去,里面很是宽阔,摆放着十几驾织机,再后面便是厨房了。 古往今来,身为皇后却亲自织布、下厨,估计也不多见,可崇祯皇帝的记忆中,周皇后却是习以为常。 触景生情,泪水缓缓流下,崇祯皇帝未免有些伤悲。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伤感之际,崇祯皇帝耳边传来轻柔的问候,并带着浓浓的关切。 ps:诸卿,开始推荐了,请大家多支持…… 第三十七章 日子不过啦 “唔,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窝囊,让你们受苦了!” 入眼,周皇后身穿明黄色的常服,略显破旧,头上除了一根玳瑁簪子挽起发髻,再无其它首饰点缀。 美丽的面颊上,也仅淡淡涂点腮红,并无浓妆。 一国之母,简朴若此。 然却难掩天生丽质,水嫩光洁的皮肤宛若剥壳的新荔,光鲜欲滴,小巧的鼻梁,微微皱起让人怜惜。 尤其是目光中充满的忧虑,温柔款款,观之可亲。 崇祯皇帝心里蓦然一暖,仰头微叹,坦诚地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男人啊,苦自己可以,但千万别苦了与你生死与共的家人。 本尊,你糊涂啊! “有什么苦不苦的,又不曾少了衣食用度?倒是陛下劳心劳力,要注意龙体。皇儿,过来向父皇问好。” 见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周皇后心里安顿下来,掠过发髻间的一抹乱发,朝偏殿喊道。 陛下志比天高,为了大明江山兢兢业业,纵使国体艰难,依旧无悔初心,勤缀不止,单这份毅力和决心,就令她引以为傲。 她一个女人家,别的帮不上什么忙,唯有操持好后宫,勿让陛下分心,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唉,真是贤惠! 崇祯皇帝见此,不禁摇头微叹。 有一种感情,叫做相濡以沫。 你觉得她苦,她却甘之如饴。 只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守候在你的身边,共渡难关。 周皇后的一生,不正是如此? 一瞬间,他的双眸仿佛穿透未来,勘破过往。 崇祯十七年,叛军围攻京城,太监王廉急告,本尊在宫中饮酒长叹:“苦我民尔!” 太监张殷劝降,被一剑刺死。 之后本尊命人送太子到勋戚周奎家,永王、定王托付给刘文炳、刘文耀两兄弟,回宫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 然后哭着对周皇后说:“你是国母,理应殉国。” 周皇后也哭着答道:“妾身跟你十八年,从未忤逆一句,现在陛下命妾身死,怎敢不死?” 说完,打开宫门,让坤宁宫的太监宫女自行逃命去,自己解带自缢而亡。 这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必须要让她幸福! 这是崇祯皇帝的誓言。 “儿臣见过父皇。” 坤宁宫内,年仅十岁的太子朱慈烺整理好衣冠,举止文雅,向崇祯皇帝问好。 太子很懂事很乖巧更是有礼貌,可崇祯皇帝却眉头微蹙,有些不喜。 无它,太懂事了!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可从朱慈烺身上,崇祯皇帝却看到小大人的模样。 不用说,肯定是被腐儒用礼法禁锢了孩子活泼的天性。 若是不加以制止,可以想象,自己今后即使清除了正人君子,可百年之后,朝中必定又是他们的天下。 而且历史证明,一个中规中矩的人似乎当不了一个好皇帝。 “皇儿还太小,不宜过多束缚。今后上午学习开蒙文字,下午的礼法取消,任其自由玩耍。”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对周皇后说道。 同时,心中决定,太子今后要亲自教导,切不可让正人君子插手此事。 “陛下可想清楚了?” 周皇后和崇祯皇帝本是少年夫妻,相互间了解很深,知道夫君性子急躁,做事往往随性而至,因此横了他一眼回道。 “当然!朕要当皇儿的保护神,亲自教导,宫外那些腐儒能教什么?” 此刻,崇祯皇帝放下些许心结,霸气的答道。 腐儒? 有些奇怪? 望着自信心爆满的崇祯皇帝,周皇后心里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作为枕边人,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夫君? 别的不说,陛下其实是向往儒学的,常常和朝臣日讲经筳,并对他们的学问赞不绝口,现在怎么说他们是腐儒? 不过,皇儿现在还小,周皇后并未在意太多,而是吩咐宫女上鸡汤,让崇祯皇帝醒酒。 说不定,这只是陛下的酒醉之言? 接过玉碗装盛的鸡汤,崇祯皇帝瞥见女官青歌衣服上的补丁,眉头一皱,朝周皇后吩咐道: “皇后,今后增加宫中的用度。另外,让针工局给宫里每人织造两套纯棉冬装,用于过冬。” 日子不过啦? 周皇后双眸尽是讶然,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宫里四司、八局、十二监,拢共二十四衙门,加起来足有几万名太监宫女,陛下嘴里轻飘飘的两件冬装,那可是要花费数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尤其是当下时局,鞑虏屯兵关外,朝廷号召天下勤王,京师戒严人心惶惶,四处都是要用银子的时候。 可是,内帑的财政状况,身为后宫之主,周皇后又岂有不知之理? 纵使是宫内的针工局自己缝制,可哪里有多余的银两购置棉衣,为宫里添置冬衣,还增加宫内什么用度? 而且,就算内帑银两无虞,陛下此时为宫里的太监宫女添置冬装,外边的朝臣也必然非议不止,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人,他们可不会管宫里的实际情况如何啊! 这些,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还是说,陛下日夜忧思时局,脑袋发热了? 亦或者,陛下前几日昏厥过去,脑袋有些不智? 一时间,周皇后思绪飘荡,几度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劝阻自己的夫君。 目睹周皇后的表情,崇祯皇帝利索的把碗里鸡汤喝掉,先是展齿一笑,继而无奈的摇摇头。 想想真是操蛋,本尊这个一国之君,混成什么了? PS:诸卿,新年大吉,通过文章给大家拜年了,请投票支持呐! 另外,由于肺炎之故,人情往来一律取消,现在宅在家里码字,终于可以实现每天两更以上了……哈哈…… 第三十八章 忠贤忠贞,可计大事 纵观上下五千年,好像再也没有比他更惨的了? 就算是历史上做傀儡的几位帝王,为了挟天下以令诸侯,人家权臣也好吃好喝供着,不曾短缺本分。 可他呢? 明明可以独断乾坤,却硬生生把皇宫弄成跟丐帮总堂一般,身边的太监宫女穿得破破烂烂,跟丐帮弟子没什么两样。 丢人呐! 当然喽,如果从个人人品上看,本尊身为帝王,不贪图享受,能够躬行节俭,无疑是一个品德高尚之人。 可要命的也正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整个大明的带头大哥啊! 想想看,如果把大明比喻成一个公司,董事长没有一般股东甚至高管有钱,而公司职员穷得叮当响,入不敷出。 很显然,这样的公司迟早是要垮掉的。 目前的大明就是这样的情况。 “皇后,内库很快会充裕起来,宫中用度不必如过往一般缩衣节食,可酌情增加宫中用度。 这些年,不仅委屈了她们,也令皇家颜面荡然无存,让朝臣看笑话了。” 想起这些,崇祯皇帝指着宫中女官略显破旧的衣服,脸色严峻地说道。 “臣妾遵旨!” 看着身边女官凄凉的模样,周皇后终究没有说什么,俯身领旨。 只是,她神色并无半分欣喜,反而是落落寡欢充满忧虑。 老实说,陛下说内库很快会充裕起来,周皇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后宫不能干政,可近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尤其是宫中之事,周皇后大体都知道。 陛下清理东厂和锦衣卫,查抄家奴王之心、骆养性等人,处死高起潜,这已然都不是什么秘密。 原本以为,这只是陛下为了鞑虏入侵,朝廷征召大军勤王而准备粮饷的权宜之计。 想不到,如今陛下居然挪用作为宫里的用度。 可是…… 这些钱财终究是无水之源无本之木,而宫里的用度却是天长日久,时时刻刻耗费银两,明显不是长久之计。 崇祯皇帝见此,感动之余,也不经哑然失笑。 周皇后也是穷怕了的主呀! 看来今晚,有必要和她说说体己话了。 有些事情,随着时间飞逝,作为一国之母,她也到了必须知道的时候了。 “皇后,近段时间以来,朕日思夜虑一直在反思,缘何朕自即位起就励精图治,殚心治理大明,可朝局为何日益颓废不止,毫无起色?” 崇祯皇帝盯着周皇后略显忧虑的脸庞,缓缓问道。 是啊,陛下问得没错! 周皇后抬起臻首,双眸望着崇祯皇帝鬓角的缕缕白发,以及眼角的一丝鱼尾纹,琼鼻不经有些发酸。 他的夫君为大明操碎了心,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勤于政务,可以说是宵衣旰食,夕惕朝乾。 可是这样,为何还不能让大明中兴,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轻蹙双眉,周皇后走近崇祯皇帝身边,把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劝慰:“陛下即位之初,大势已倾,积习难挽。 然陛下锐意进取,铲除奸佞阉党,使得朝野清明,上下称赞。 只不过时运不济,天公不作美,大明天灾不断,非人力所能阻。以至于群盗满山,四方鼎沸。 兼有关外建奴小丑骚扰不停,导致朝廷不能全力剿贼,往往功亏一篑。 此间种种,想来就是时局日益困顿之故。 但是臣妾相信陛下,治大国如烹小鲜,只要陛下矢志不移,步步为营,必然能彻底解决内忧外患,还大明朗朗乾坤。” 从周皇后的角度,这话说得没毛病,可崇祯皇帝却苦笑连连,事情要这样就好了,那也用不着朕来拯救大明了。 轻抚周皇后秀发,崇祯皇帝长叹一声,开口说了一句让她胆战心惊的话,“其实朕即位之初,铲除阉党,就已经铸就大祸了!” 果不其然,周皇后花容失色抬起脑袋,秀目紧紧盯着崇祯皇帝,满脸骇然。 铲除魏阉是陛下生平得意之作,现在突然全盘否定,岂能让她不惊? 陛下怎么啦? 她试图抚摸崇祯皇帝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说胡话,只是手在半途被抓住了。 握住周皇后的柔夷,崇祯皇帝脸色沉重说道:“皇后勿忧,朕清醒着呢?此话也只可与你诉说,外间却是多有不便了。” 周皇后闻言,长呼一口气,顿时放下心来,只是目光皆是不解。 不待她开口相询,崇祯皇帝眼中闪过缅怀之色,七分真三分假慨然叹道: “如今朝廷党争之局已成,财政物力耗尽,国家法令败坏,边疆之祸已甚,朕才能知晓皇兄英明之举。 只可惜朕当初年幼,不能理解皇兄所言:忠贤忠贞,可计大事。” 周皇后轻掩檀口,想起魏公公在世时的种种嚣张跋扈行为,明知道陛下接下必有说法,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 PS:诸卿,这章短了一点,那章数来凑,今天三更,请投票支持,可否? 第三十九章 何事可为陛下分忧 为何? 崇祯皇帝莞尔一笑,不得不说,男人跟女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男人理性,擅长深谋远虑;女人感性,讲究见风就是雨。 或许在她们眼里,不论是朝臣还是什么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殊不知,政治人物哪里有好坏之分? 这些人,自踏入官场一刻开始,历经尔虞我诈,处处阴谋诡计,最终能够脱颖而出的,哪一个不是手里沾满鲜血的老阴逼? 怪不得老朱同志不让后宫干政。 当然了,古今中外,历史上也不乏女强人,只不过凤毛麟角,寥寥可数。 深吸一口气,崇祯皇帝指着坤宁宫外的东厂位置,嘴角高扬说道:“皇后,王大伴被朕委任执掌东厂,今后他所做的事,和魏公公并无二致。 可是,你能说他是好是坏,是忠是奸?” 周皇后默然,细细地品味着崇祯皇帝的话,臻首低垂。 作为后宫之首,自然不是政治小白,其实她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王承恩日夜随侍陛下身边,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可却在特殊时期,被陛下推出去充当恶人。 甚至,哪怕他自己不愿意,却也身不由己。 同理,臭名满天下的九千岁魏忠贤,当初或许也是如此。 否则,天启皇帝怎么会把原名李进忠的家伙,亲自赐名忠贤二字。 这其中有深意啊! 毕竟,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不是认为能够掌控全局,或者认为他忠贞不二,哪个帝王敢把一个家奴拔高到如此地步? 道理很浅显,只是容易蒙蔽人的双眼。 或者说,有人不愿意深究,故而变得人云亦云。 如此看来…… 不待周皇后继续往下想,耳里传来陛下带有几分落寞却显幽怨绵长的话,“皇兄睿智,仅用三年便看清事情真相。 朕愚钝,竟然用十一年的时间,方才有所醒悟。只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话虽如此说,可崇祯皇帝心里却暗自长叹,本尊差天启皇帝何止几年,他要至死方才看清朝臣的真相。 崇祯十七年,快递小哥攻城,此时天色将明,本尊在前殿鸣钟召集百官,却无一人前来。 以至于本尊如此说道:“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大明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最后自己在景山歪脖树上自缢身亡。 可在临死前,这个自尊心非常强的君王,还要用剑把自己毁容,留下千古绝唱; “朕自登基十七年,虽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这个骨头刚硬得到骨髓里的君王,亲自杀死家人,至死却还是牵挂着大明子民,勿伤百姓一人。 可以说,本尊虽然能力欠缺,但为国为民之心,却是比大明的任何朝臣都强。 泪水流过脸颊,模糊了双眼,崇祯皇帝心里浮起阵阵伤感,既是同情本尊,更为汉人几百年后的悲惨遭遇。 “陛下勿需如此,臣妾相信事有可为! 只要王大伴忠心任事,不惜污名,一待朝廷有充足的粮饷,内忧外患皆土崩瓦狗尔!” 周皇后轻拂崇祯皇帝脸颊,柔声劝慰。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基本明白陛下的意图。 只不过,话虽如此,她却深知哪有那么容易? 历代皇帝并不是万能的,需要和士大夫文臣、贵族豪门、勋贵世家互相博弈。 现在陛下想要削弱这些阶级的力量,在这天下动荡的乱局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难矣!” 崇祯皇帝抚摸着周皇后玉洁光滑的柔夷,嘴里轻吐二字,双眸凝视着周皇后缓缓说道: “事至如今,荆棘重重,动弹不得,常规之举恐怕难以处理困局,唯有剑走偏锋或有一线生机!” “陛下……” 周皇后心里蓦然慌乱起来,今天陛下和过往大不相同,讲的话虽然句句在理,条理清晰,可就是让她感到阵阵心悸。 结合近来陛下一连串的动作,周皇后敏感到有重大变局发生! 望着花容失色的周皇后,崇祯皇帝虽心有不忍,却硬起心肠展齿微微一笑,显得风轻云淡说出今晚的重点。 “要解决大明危局,朕深思熟虑,决意御驾亲征!” “哎……” 出乎崇祯皇帝的意料,预想中肝肠寸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周皇后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只是喟然长叹一声。 须臾之后,雍容的脸上微有嗔意,蒙蒙雾眼难掩忧色,对着崇祯皇帝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陛下,战事自有将校士卒去解决,一国之君何必要亲自上阵? 战场的凶险,可由不得陛下,陛下这是让臣妾挂心啊.……” 崇祯皇帝低着头,就这样听完周皇后的碎念,之后微微一笑:“临阵却敌,自有军中将士振武奋进,朕处千军万马中,为万千猛士护卫,何惧之有?” 看着淡定从容的崇祯皇帝片刻,最后周皇后叹了一口气:“臣妾素知陛下独断,行不苟合,既然已有决断,臣妾也不便相拦。 只是,臣妾身为一国之母,不可能君父征战沙场,臣妾却无动于衷,不知何事可为陛下分忧?” PS:诸卿,第二更送到,还是有点事耽搁了,比我预想的晚了,继续码字,但估计会很迟了。 诸卿别熬夜,明日早上看,其实也一样……话不多说了,有票的支持一波…… 第四十章 有钱出钱,无钱出力 何事可为陛下分忧? 听到周皇后这句话,崇祯皇帝着实感动。 在他心里,原本觉得周皇后骤闻此消息,纵使不寻死觅活哭哭啼啼,想来也一定是六神无主左右彷徨,不知如何是好? 哪里想到,只是片刻功夫,人家就调整好心态,主动要求分忧,真是贤内助。 深明大义啊! 老实说,有些事情,崇祯皇帝还真要她出手比较合适。 “当务之急,无过于筹措亲征大军的粮饷以及相关的军用物资。只是如今时机尚未成熟,朕没有告知朝廷诸臣御驾亲征一事。 故而,无法举朝廷之力,全力办理此事。然时间急迫,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把握。 朕想后宫出面,由皇后来召集京城皇亲勋贵的命妇,打着鞑虏入侵的名义,号召大家捐助各种物资。” 崇祯皇帝抹过周皇后脸上的泪珠,说出了他的打算。 周皇后点点头,此事确实由后宫出面比较好,这样相互之间有一个缓冲。 如果是陛下出面,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些年来,陛下不止一次向勋贵借款,用于解决边关拖欠的粮饷。 可是,每次都是磕磕碰碰,勋贵们不情不愿。 “陛下,如果有奸猾之辈装疯卖傻,抑或敷衍臣妾,陛下准备如何办理?” 考虑到京城勋贵的德行多有不堪,周皇后问道。 呵呵……呵呵…… 闻言,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冷笑连连,眼里的杀意凌厉得让周皇后暗自心惊。 “有钱出钱,无钱出力。” 崇祯皇帝也并不多说,只是冷然一句。 可是,这冰冷的一句话中,却是不知有多少人的头颅落地。 这就是崇祯皇帝堂堂正正的阳谋。 借御驾亲征一事,修理不听话的皇亲勋贵。 老实说,如果用朝廷律令对付这些孙子,那是很困难的事情。 这些孙子虽然多有违法之事,可罪不至死,崇祯皇帝也不可能强行把所有人都杀掉。 但是,如果用军法,那就太简单了。 战败、逃跑、抗命不遵……通通军法从事。 甚至,特意安排一个必死的任务,你又能怎么样? 抗旨不尊嘛,朕还愁没有借口,分分钟钟弄死你全家,让你们全家整整齐齐上路,顺便查抄所有民脂民膏。 周皇后痴痴地望着崇祯皇帝坚毅的脸庞,她发觉陛下杀伐果断许多了。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不妥。 甚至觉得早该如此! 皇亲勋贵,与国同休! 大明朝廷养了他们两百余年,遭遇国难,如果他们不挺身而出,死不足惜! 更何况,陛下御驾亲征,对于朝廷来说可谓最后一战,已经赌上了大明的国运,如果还有人胆敢藏私,那就要做好承接天子之怒的准备。 “陛下,那就从国丈开始,让他带给好头,臣妾明日回去一趟,与父亲相商。” 周皇后凤目凛然,充满希翼地说道。 有困难,先找娘家人。 显然,周皇后也抱着这种想法。 当然,此举也不无抢救家人的心思。 按照大明的传统,皇帝御驾亲征,大多数的勋贵世家都要随行征战,只有少数指定的勋贵留守京城。 周皇后自然知晓家里情况,父亲和两个兄弟都是靠着陛下赏赐才得以一官半职,实际没什么本事。 如果让他们上战场,只会拖累陛下。 也因此,她想让家人捐一大笔粮饷,既作为皇亲勋贵的表率,也达到留守京城的目的,一举两得! 唉…… 听到周皇后讲到国丈周奎,并见她信心满满的模样,崇祯皇帝脸上不经微微抽搐,眼里厌恶之色一掠而过。 可就是不知对周皇后说什么,唯有发出亘古长远的叹息! 这条老狗该死呐! 在大明所有的皇亲勋贵中,此人排崇祯皇帝心目中必杀的第一名。 国丈周奎原本只是流浪街头的一名相师,出身卑微。 不过,他有一个好女儿。 本尊在信王的时候,娶了周皇后为正妃,后被封为皇后。 本尊对自己的老丈人不错,封他为嘉定伯,并赏赐他很多田地和房产,可以说对周奎不薄。 本尊对周魁不错,按道理,周奎应该誓死相报。但是当敌人来的时候,作为国丈的周奎,却做了两件不齿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大明的军队在跟李自成的叛军对抗的时候,粮饷不足导致军队战斗力下降。 于是本尊就想让大臣和皇亲国戚捐款,来支援前线的战斗。 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捐款,本尊首先找到了老丈人周奎,让他带头多捐一点。 没想到这个周奎是个吝啬鬼,在本尊面前哭穷,说家里面非常的穷,拿不出钱来。 周皇后看自己父亲所作所为,就自己筹集了五千两白银,让父亲都捐给国家。 没想到周奎雁过拔毛,自己留了两千两,只捐了三千两,还把自己的屋顶弄得很破旧,然后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上朝。 朝臣看国丈都如此,也纷纷有样学样,结果本尊只募捐到了二十万两银子。 后来李自成攻进北京,在刘宗敏的审问下,周奎被拷打的几乎要没命了,上缴了三百多万银两。 真是奇葩呐!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能说他是守财奴了,还不算把人做绝了。 第二件事情,那就只能说周奎不是人了。 李自成兵败逃出北京城,并没有杀三个皇子,这三个皇子在兵荒马乱中走散,太子朱慈烺找到外公周奎家求庇护。 没想到周奎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第二天就出卖了亲外甥朱慈烺,把他献给了螨清。 而螨清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就说这个朱慈烺是假冒的,把朱慈烺杀死了。 这才真是畜生不如啊! 不过,对周奎,崇祯皇帝明知他不是人,却没有办法光明正大除掉他。 大明以孝治天下,周奎作为国丈,正牌的老丈人,地位稳得很。 尤其是周皇后端庄贤良,和崇祯皇帝感情深厚,也为他增加一层保护伞。 但是,崇祯皇帝执着得很,明的不行,那就来阴的。 似乎好像也只有这条路了。 不过,这话可没法对周皇后说。 心虚的转过龙首,崇祯皇帝假惺惺地说道:“皇后真是深明大义,朕相信国丈定能做出表率,回馈朝廷。” 见娇艳如花的周皇后还要再问什么,崇祯皇帝却一把抱起她,在娇呼声中,朝寝室走去。 今夜,暂且放下一切,只是采花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PS:诸卿,不好意思,今天要去乡下封村执勤,只有一更了,命苦……呜呜…… 第四十一章 为父太难了 翌日,日上三竿后,周皇后睁开双眸,望了一眼身旁犹自呼呼大睡的崇祯皇帝,脸上一片羞红。 昨晚陛下龙精虎猛和她颠鸾倒凤好几回,今天起床竟然迟了,想想真是羞人。 但是,她的心里甜蜜蜜的。 同时,这也说明陛下身体无恙,前几日昏厥不过是心焦国事而已。 蹑手蹑脚悄悄下床,周皇后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 望着天空高悬的红日,周皇后叹了一口气,误事了! 今天原本打算回一趟娘家,和父亲私议,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适宜了。 不过也没什么,出宫动静太大,耗费太长,把父亲叫进宫也一样。 吩咐贴身女官青歌去嘉定伯府,周皇后则亲自到各宫颁旨,陛下要帮他们置办冬衣,提高宫里用度。 原本这样的小事,根本无需一宫之母来办理,吩咐女官就行了。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想拉拢一波人心。 尤其是在困难的时候。 “谢皇爷恩典。” 各宫中,四周的宫女太监急忙跪地叩谢皇恩,喜笑欢颜,发自内心,让周皇后唏嘘不已。 皇宫已经几年没有发放新衣服,大太监自然不需要,可作为底层的他们只能缝缝补补,或者穿浆洗掉色的旧衣。 另外,伙食也是勉强对付,还不及宫外皇亲勋贵的奴仆。 说起来,皇室确实亏欠他们了。 好在陛下英明睿智,想到了这一点,令她叹服! 瞧瞧,随着这道旨意之下,整个皇宫突然间生机勃勃仿佛活过来一般,再也不是死气沉沉。 …… 红日高照下,当朝国丈嘉定伯周奎的府门打开,一顶暖轿迤逦而出,左右护卫随行。 轿内,国丈周奎穿着大红蟒袍,圆滚滚的胖脸红光满面,这位昔日街头依靠算命、占卜为生的国丈,经过十余年来的养尊处优,早已富态可掬。 此刻他眯着小眼,笑容可掬,心里盘算着进宫要向女儿要点什么封赏才好。 宫里规矩多,纵使身为国丈,非诏令不得随意入宫,可不能空手而归了。 轿外,空旷的街道上有些冷清,五城兵马司巡街的兵丁,看到伯府的暖轿,纷纷避让一旁,注目行礼。 谁不知道当朝的国丈,颇得陛下优待,炙手可热。 一路畅通无阻,暖轿很快就来到了皇城脚下。 周奎在护卫的搀扶下,下了暖轿,在女官青歌的陪同下,朝坤宁宫走去。 “父亲大人近来可安好?” 坤宁宫偏殿中,在见过君臣大礼之后,周皇后赐座周奎行家礼问安。 “拖陛下洪福,有女儿照料,为父一切都好。” 周奎如山的身躯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答道。 周皇后点点头,又问家里人的其他一些情况,皆得到周奎满意的答复。 能不好嘛,女儿身为一国之母,有她照拂,整个家族荣华富贵蒸蒸日上,别提有多惬意了。 “父亲大人,女儿此次邀请您老进宫,却是有一事相求?” 客套过后,周皇后柔声朝老父说道。 “呃……” 笑容缓缓消失,周奎突然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女儿孝顺,女婿也不错,可惜就是太穷。 “女儿但说无妨,只要父亲能做到,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为父也责无旁贷。” 周奎终究是老江湖,他瞬间调整心态,义薄云天说道。 不管什么事,先听完再说嘛! 周皇后笑颜如花,眼中尽是欣慰,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人,关键时刻靠得住。 “父亲大人,鞑虏入侵,京城告急,陛下召天下大军勤王解围,想挽救大明百姓于水火之中。 然朝廷粮饷困难,不足供应大军之需。故而女儿想号召京城皇亲勋贵,捐资筹饷,解决朝廷之难。 而父亲大人作为皇亲之首,当朝国丈,女儿觉得理应在此事带头做出典范,成为皇亲勋贵的楷模……” 凤椅上,周皇后双目闪闪,对着父亲周奎说出了打算。 偏殿内,周皇后款款而言,可周奎肥胖的脑袋却渐渐的低下去,整个人也缩在一起。 半饷过后,周皇后讲完之后,耳边传来老父带着苍凉的长叹声。 “女儿呐,你是不知道哇,这些年天灾不断,家里的田地大多荒芜,有的还颗粒无收,庄园里佃农尽是一些刁民,屡屡抗租不纳! 你的那两个兄长,都是不争气的家伙,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偏偏却是大手大脚花天酒地,败坏家业。 不瞒女儿,这些年来,府里早就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若不是体谅朝廷困难,为父早就厚颜进宫,求女儿帮助了。 为父实在太难了!” 周奎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的心酸无奈,眼中隐隐有泪水,却努力不使它留下来。 父亲这是睁眼说瞎话啊! 周皇后闻言,整个人都呆了,一双美目盯着父亲,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家里的财物状况虽然不知具体如何,但大体还是知道的。 大明天灾不断是没有错,可绝对影响不了父亲分毫。 他的田地,可都是最佳的上好良田。 田地荒芜,颗粒无收,骗鬼去吧! 佃农抗租不纳,天下哪个佃农胆敢欠国丈的租? 父亲可不是省油的灯! 两个兄长大手大脚她知道,一年去青楼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可是,府里的财产任他们随意糟蹋,几辈子也花不完。 父亲的这些话,让她情何以堪? 今后又如何面对陛下? 难道父亲就不想想,如今家中有这般地位,皆是因他女儿身为皇后之故? 若是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起了废后心思,家中产业可还能得保? PS:诸卿,第一更先送到,推荐票支持一波,朕太难了…… 第四十二章 舍命不舍财 一时间,周皇后气得脸色煞白,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心哀若死,或许是周皇后此刻最真实的心情。 父亲为了些许阿堵物,戏演到女儿身上来,丝毫不顾亲情,岂不悲哀? 可周奎视若未见,苦着脸又是摇头又是长叹,做足各种表情,阐述的就一个意思,穷,真穷,有心无力! 开什么玩笑,自己的那位天子女婿,真是穷疯了,居然想向老丈人募捐化缘?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周奎是吃过苦的人,明白钱财不易,所以愈发珍惜。 这个道理没有错。 可惜,他却忘了这些钱财是谁给他带来的。 做人忘本了! “本宫乏了,先去休息。来人,送国丈出宫。” 失望至极的周皇后再也懒得看父亲演戏,竟直称本宫,明显是不再将周奎看做父亲,而是当做普通朝臣了。 也委实不怪她如此,若是平日里,或许还不至这么决绝。 但现在自己的夫君都要御驾亲征了,一旦有什么不测,她今后可就要自称哀家了。 而父亲如此做法,谁能接受? “女儿,女儿……” 周奎望着自顾离去的周皇后,还想叫住再分辨几句,却被女官青歌所阻,送出宫中。 皇城门口,周奎心里颇有几分惴惴不安,他也没想会闹成这样。 但是,他心里却暗忖,今日惹得女儿不快,其实也没什么要紧,难道她还能对自己的父亲怎么样不成? 待他日女儿回家省亲,哀告一番便是了,可这白花花的银子,到底是保住了。 周奎这么想是没错,周皇后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个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女婿。 饷午时分,崇祯皇帝醒来,就看见周皇后暗自垂泪,顾影自怜。 他立即明白,周皇后在她父亲那里受到挫折了。 正常,早就料到的事了。 “陛下,父亲真是糊涂!他的钱财皆是陛下赏赐,爵位也是陛下封赏,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陛下给他。 自古忠臣毁家纾难,史不绝书。父亲身为当朝国丈,与国一体,在朝廷困难之际,理应拿出银两为皇亲勋贵表率才是。 更何况,这已经远比古人为国毁家纾难差远了。 可是,他居然想袖手旁观,一毛不拔。臣妾有此父,真是无颜见陛下,无颜统领后宫,臣妾恳请搬离坤宁宫。” 见到崇祯皇帝,周皇后泪眼婆娑,掩面开始哭诉请罪。 哎—— 崇祯皇帝一声叹息,周皇后还真是一位烈性女子,竟然因为她父亲的缘故,自请废后。 说起来这事可大可小,全在朕的一念之间。 只不过,大明没有废后的传统,尤其是对周皇后来说。 周奎是垃圾,可周皇后是美玉,他们不是一类人,没必要一起清除。 走上前去,扶住周皇后的香肩,崇祯皇帝对她劝慰道:“皇后不用自责,家事为轻,国事为重! 自进入皇宫,你就是一国之母,和周奎只是君臣关系。故而,怎么选择是他的事,与你无关!” “臣妾多谢陛下宽恕!今后,周府的事情,臣妾不再袒护。” 周皇后哽咽着谢恩,并发誓不再管嘉定伯府的事情,颇有点断绝父女关系的意味。 实在是周奎的做法,太过伤人太过绝情了。 不过,周皇后的话,崇祯皇帝只是笑笑,听听就算了,并未当真。 都是成年人了,女人的话有时不可信,尤其是牵涉娘家人的情况下,哪怕是周皇后? 谁信谁输! 再次劝慰周皇后几句,让她不要有思想负担,赶紧召集皇亲勋贵家的命妇,放出风声,然后就离开了坤宁宫。 只是,刚踏出门口,原本春风和煦的崇祯皇帝,立马脸色森然,吩咐随行的小黄门传唤东厂厂督老王。 既然周奎舍命不舍财,那也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了。 东华门外,皇城脚下,赫赫有名的东缉事厂就设立于此。 大堂内吊挂着岳飞的画像,提醒东厂的缇骑办案毋枉毋纵,堂前还竖立着一座百世流芳的牌楼。 新任厂督老王穿着大红蟒袍,举止威严,正坐在堂上听东厂各路档头汇报各种情况。 大堂中,新老人员交替,一部分是东厂的积年老吏,业务骨干。一部分是老王从宫里带出来的心腹,取代王德化、王之心的原有人马。 但是,不管新旧人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热情高涨,紧紧抱住新任厂督王承恩的大腿。 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东厂今后要飞黄腾达了,自己个人事业即将迎来高峰。 皇爷把随身大太监王公公放出来执掌东厂,以霹雳手段清除王德化、王之心,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启禀厂公,卑职从锦衣卫挑选精锐忠贞之士充实东厂,人员名单如下,请厂公查阅。” 负责重整东厂的心腹档头,弯着腰递给王承恩一份写满人名的纸张。 王承恩接过却没有立马查看,转头对右下方负责安插听记的一个掌班问道:“刘掌班,前几日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启禀厂督,职下已经悉数安排妥当。 六部九卿,各科道大臣家中,或收买、或安置、或胁迫朝臣仆从转为东厂听记,这是名单附录。 另派往大明各州、府、县的坐记,因需要人手太多,暂时不能全面铺开,请厂督给卑职一两个月时间招募人员。” 刘掌班利落说完,拿出一份名单目录递给王承恩存档。 王承恩点点头,沉声说道:“坐记、听记负责查勘当地动态,事关东厂全局,务必认真部署,不得有误!” 如果说东厂和锦衣卫是皇上的耳目,那么听记和坐记就是东厂的耳目。 侦查百官、缉拿要犯、监听当地的民情民生以及舆情等等,实时汇报给皇帝,以供抉择。 “职下领命!” 正当王承恩打理厂务,宫里小黄门进来传唤崇祯皇帝的意思。 “王厂公,皇爷有急事传唤,即可进宫。” PS:诸卿,这几天抽调下乡布置防疫,更新不给力,请见谅! 不过差不多了,很快就开始轮班,有人替代,哈哈……真好!求票票一波,有票的请支持…… 第四十三章 让他们闹起来 “制造意外,让周奎暴毙!” 当老王匆匆赶进宫,崇祯皇帝目无表情地吩咐。 事出突然,老王悚然一惊,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俯身恭谨答道:“老奴遵旨!” 须臾之后,他方才壮胆问道:“皇爷,何时动手?” 这话问道点子上了,崇祯皇帝赞许地看了一眼老王,这才发觉自己急躁了。 老实说,像周奎如此不懂感恩的白眼狼,按照他的本意,多留一天都是浪费粮食,应该执行死刑并且斩立决! 奈何这个人渣有个好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到时周皇后怀疑,影响夫妻感情就不大好了。 “三个月后,半年之内。” 思忖片刻,估算时间,崇祯皇帝唯有判了周奎死刑,缓期执行。 至于说对东厂的手段,崇祯皇帝表示就不操心过问了。 人家是干黑活脏活的鼻祖,后世FBI、国安都要学他们,有的是办法手段。 “老奴遵命!” 老王虽然不知皇爷为什么要处死国丈周奎,但事关皇室密辛,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好,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皇爷,京城最近物价上涨厉害,个别御史言官扬言影响民生,称朝廷不是戒严,而是在封城。 希翼朝廷慈悲为怀,无需惊弓之鸟,胸怀苍生,取消封城之举。” “腐儒之言,不须理会!” 崇祯皇帝冷哼一声,并未在意。 “城里晋商如今是什么情况,可有异动?” 相对于腐儒,崇祯皇帝显然更在意晋商。 “禀皇爷,老奴初掌东厂,手里忠贞之士调配有限,目前重心放在皇爷提及的八大晋商上。 其它晋商,老奴只能依据财富多寡进行布控,尚不能留意所有晋商。但请皇爷放心,半旬内,老奴一定让厂卫覆盖整个京城。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除了惜粮待售之外,并无太大的动作。” 老王沉声禀告手里布控的晋商情况。 “辛苦大伴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赞勉一句。 老王性格忠厚,做事稳健,这样的人,虽不能绽放异彩令人眼前一亮,却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 如今时局的情况,不需要他大刀阔斧,只要徐徐推进便可。 更何况,京城的大小晋商多如牛毛,急切间确实难以一一掌控到位。 “皇爷,要不要让锦衣卫去警告惜粮待售的粮商,平抑粮价,稳定民心?” 老王想了想,缓缓问道。 “不用!” 崇祯皇帝摆摆手,嘴角高扬,露出阴冷的笑容,不动声色说道:“大伴,外紧内松,让他们闹起来。” 老王点点头,心中了然。 皇爷准备杀猪了。 京城紧邻张家口,从太原到临汾一带的晋商以京城为物流中心,把全国各地采购的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张家口,出关谋取巨额利润。 也就是说,京城是晋商的货物中转站和采购点。 如今皇爷封锁京城,实行只进不出的政策,除了防止细作之外,无形中也让晋商的货物无法出城。 而据自己了解,晋商的货物可都是军用物资呐! 粮食、御寒的衣物、铁锭、食盐……皆是拿来便可使用的东西。 原来没有注意他们,犹不觉得,如今一查,简直触目惊心啊! 应该说,他们的物资中,有许多是属于违禁品,根本禁不起查,纵使没有其他问题,仅此一条,就可以定罪了。 不过很显然,皇爷还想拉长线钓大鱼。 就在主仆二人布局钓大鱼时,鱼饵已经顺流飘动了。 临近皇城西北角,朝阳门内,矗立着一座高宅大院,鎏金的招牌上写着范府二字。 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高大威猛,霸气十足。对于商贾之家而言,一看就是已经违制了。 若是在大明前期,顺天府尹早已上门缉拿问罪。可现在嘛,白花花的银子递上去,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范府外,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兵丁,维持秩序。 朝阳门附近多商贾,尤其是晋商,因为这里交通便利。 从朝阳门出发,这里连着直往通州港口,是京城大运河抵京的终点站。 因此,朝阳门也是京城九门最繁华的大门之一。 故而,这里的把守非常严格。 宽敞的道路上,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大的,用木版印刷的戒严布告。 北京城里的灾民和乞丐本来就多,几天来又从通州和东郊逃进来十几万人,朝廷收容不过来,有很多人睡在沿街两旁的屋檐下。 因为天冷,害怕冻死,挤做一堆。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呻吟着,叹息着…… 女人们小声地呼着老天爷,哀伤哭泣。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缩做一团,哭着喊冷叫饿,一声声撕裂着大人的心。 虽然五城兵马司都设有粥厂放赈,但粥少人多,还是有许多人吃不饱。 锦衣千户董长青带着斗毡,披着大氅,挎着绣春刀,率领着一队混有京营、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将士的联合执法队伍巡逻在大街上,灾民立马忍耐着不敢吭声。 不过,虽然有畏惧之心,但许多灾民知道这是朝廷派来保护他们的。 别的不说,他们能暂时睡在沿街两旁,就是这些兵爷的功劳。 要知道,能在京城沿街有门面院子的,那可都是的京城大户人家啊! 他们能允许眼中如蝼蚁一般的灾民,睡在他们的屋檐下? 做梦! 可随着这些兵爷出面,许多大户选择了置之不理,有些人甚至还会象征性地给些食物给老人和孩子。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着这一切,董长青官靴踏在京城坚硬的石板上,微微摇头。 同时,阴冷的眼光紧紧盯着这条街上最雄伟的范府。 尽管城内有兵马巡逻,禁止宵行,但府中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不止一次,巡城的兵丁时常可以听见府里的丝竹声和婉转低唱,有时歌声细得像一丝头发,似有似无,袅袅不断。 可以想象,府里的人正在快活地劝酒听歌,猜枚划拳,不亦说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非常真实的写照。 PS:诸卿,明后天轮值了,你们明白的,求票支持一波…… 第四十四章 情报分析 范府宅院深深,后庭歌伎抚琴吹箫,好一派热闹景象。 席上,范府管家陪着诸多来客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只是,作为主人的范永根和作为贵宾的佟图赖却不在其中。 他们半途离席,此时正在后花园的密室里。 而且,密室中并不止他们两人,竟然多达十余人。 这其中,除了崇祯皇帝口里的八大晋商家族主事之人外,还有各地晋商在京会馆的几位负责人。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中任何一人,在权贵云集的京城里,也算有一席之地。 若是放在京城商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京城有言:晋商富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 而作为晋商中的佼佼者,在场众人哪个没有千万之资? 这些人虽然分属山西各地,却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家族都有从事边贸生意,都和建奴打交道做生意。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纳了投名状的人,和建奴在一条船上。 值此京城戒严时期,他们却冒着一定的风险聚集在一起,显然是另有所图。 “诸位,范某先抛砖引玉,把这几日和佟世子所了解的情况跟大家汇报一番,然后大家补缺拾遗,摸清朝廷的真实意图。” 作为主人,范永根站起来对众人说道。 原来,这是一次交换情报并分析情报的会议。 怪不得他们要聚在一起,共同为“卖国理想”而奋斗。 “九月二十三日,睿亲王和成亲王分别突破墙子口和青山口,十万大军兵屯牛栏山。 崇祯小儿大骇,以至于昏厥。醒来之后,京城在二十四日开始史无前例的戒严,无论何人一概许进不许出。 这期间,他一次性罢免四位内阁重臣,起复过去罢黜的部分朝臣,进行一系列的人事任免并号召天下勤王。 同时,缉拿厂卫王德化、王之心、骆养性、吴孟明等人,给厂卫大换血,意图重振厂卫。 时至今日,宣大总督卢象升进驻昌平,西北悍将曹变蛟进驻西山大营,其余勤王队伍尚在路途中。 以上这些,就是范某所掌握的情况,具体如何待会请佟世子点评,下面请诸位畅所欲言?” 范永根把情况介绍完,缓缓落座,等待其他人发言。 大明朝廷千疮百孔,朝廷许多布置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况且,有些事情还是明旨发放,朝廷邸钞上都有。 当然,这些情况在场的每个人也都基本知道,属于大路边的消息,不足为奇。 “诸位,鄙人这里倒是有一份最新的秘密情报。” 见无人起身,八大晋商中黄家在京城的主事站起来,环顾众人,得意地说道。 八大晋商皆山右人,以贸易往来张家口,和建奴交易。 这其中,彼此之间既有合作,同时也有竞争。 竞争的核心,就是提供大明的情报邀功媚奴。 “黄掌柜,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就别卖关子了?” 佟图赖知晓这些晋商的能量,他们能说秘密二字,那必然及其有价值。 也因此,他心急难耐,出声催道。 主子吩咐了,黄掌柜顿时不敢怠慢,他俯身朝佟图赖一躬,表示领命,“据宫里传来的消息,原天下兵马勤王总监军高起潜已被凌迟处死,大部分朝臣都不知道此事。” 什么? 不同于范永根所讲的大路边的消息,黄家主事的话,顿时震惊了诸人。 众所周知,高起潜胆小怯弱,又是大明朝廷主和之人,这样的人做监军,朝廷的意图很好判断。 可是随着他的死去,尤其是被凌迟,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 说起来,自崇祯登极以来,十一年中,大清已经四次入塞,三次直逼京师城下。 前三次,虽然大明朝廷每次都和大清有交战,可战斗都不是很激烈,大明朝廷的打算也只是驱逐了事。 可现在,结合之前的种种消息,众人都有不妙的感觉。 难道大明朝廷准备孤注一掷,和大清来一场决战? 不得不说,商人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从高起潜之死,他们能联想翩翩并推断出朝廷意图,堪称厉害。 “可知由谁继任高起潜的职务?” 佟图赖脸色凝重问道。 “目前尚未得知。” 黄掌柜摇摇头答道。 佟图赖眉头微皱,这次好像有麻烦了。 任何一起战役都有战略目的,尤其是主动入侵的一方。 佟图赖作为大清顶级家族,自然明白大清的战略意图。 清军此次入塞的战略目的有三:一是抢钱、抢粮、抢人,回去种田发展各个行业。 二是战略侦查,顺便破坏中原腹地,打击大明实力。 三是牵制明军主力,让已经濒临绝境的叛军得以逃生,继续为祸大明。 但是有一点非常明确,避免和大明打消耗战。 实在是打不起啊,哪怕是一百比一又如何? 以大明的人口数量和吨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所以,前三次,大清都是在京城转悠几天就走了。 “此次确实不同寻常,可虑者有三。 其一,明军封锁京城,情报传递不出去,睿亲王和成亲王不了解明军意图,恐怕会吃亏。 其二,处死高起潜,继任者是何人,所欲为何,完全不知情! 其三,如此大的动作,重振厂卫,所图必大,不容忽视!” 佟图赖非常擅长情报的分析,否则,他也不用冒险亲自进京了。 把这三点顾虑说出来,他已经快坐不住了。 在情报中,事出反常必有妖,佟图赖非常明白这点。 “赶快把情报汇报出去,诸位可有什么办法出城?” 佟图赖心急如焚,朝在场众人问道。 PS:感谢书友家里窝囊家外雄万赏,铭感盛情!老朋友了,几本书都一直支持,铭记在心! 第四十五章 整治内外,舍我其谁 “佟世子稍安勿躁。” 范永根见佟图赖很着急,劝慰一句,胸有成竹说道:“想要出城,固然不易,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咱们又不是要大规模出城,只要有一两人出去,就足以解决问题! 近来行人司迎来送往,频繁出入京师,或许可以从这里想办法。倘若不行,再想它法便是。 实在不行,鄙人倒要看看京城可以封闭到何时?” 这番话,范永根讲得轻松淡定。在他眼中,大明朝廷处处是破绽,送个把人出城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错!” 黄掌柜也附和道:“崇祯小儿倒是想得美,许进不许出,其固然可以防止消息外泄,可他也不想想朝廷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吗? 京师百万人口的供给,每日消耗的粮食物资不知凡几? 若是惹怒吾等集体发难,声言粮食售罄,立马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乖乖解除京城封锁。” 其他晋商主事纷纷赞同捻须微笑,他们可不是吹牛逼,而是实力所然。 京营的粮食、布匹、食盐、陈醋……这些关系到民生的必需品,大部分掌握在他们晋商手中。 只要他们发话,整个京城立马物价高涨,升斗小民必然陷入恐慌之中,即使帝王也不敢逆势而为。 “不至于,不至于……” 范永根摆摆手,眯着眼睛笑道:“倘若如此,朝廷也会追究吾等之责。有些事情,还是让御史言官来做比较合适。” “话虽如此,但朝廷可追究不了我们的责任?” 另一个晋商主事摊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朝廷制定许进不许出之策,咱们哪有那么多的商队运粮进京,是不是这个理?” 谐趣的表情,夸张的动作,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至此,佟图赖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诸位,京城的状况吾等还需时时留意,密切关注,今晚暂且这样。 住在临近的,待会不妨好好喝一杯。其它街坊的,鄙人就不多留了,改日再聚也是一样。” 范永根左右拱手,淡然说道。 其他人纷纷应诺,气氛欢快至极。 不得不说,随着实力的见涨以及主子的壮大,晋商已经彻底飘了。 想当初他们谨小慎微和建奴打交道,唯恐被朝廷察觉,结果十余年来走得顺顺当当,便是再谨慎之人,也逐渐松懈麻痹了。 更何况,朝廷好像没人怀疑,这无疑让他们心里愈发有恃无恐气焰高涨。 是晚,范府内宅灯火通明,笑声不歇,一些贪杯的晋商,索性彻夜不归,留宿范府,好不快活。 与此同时,皇城脚下,东厂胡同旁,北镇抚司衙门里亦是灯火通明。 只是,和范府欢快气氛相比,北镇抚司里的每个人庄严肃穆,一脸凝重。 今天晚上,是东厂和锦衣卫高层换血之后,第一次的高级领导会议,也是厂督王承恩传达崇祯皇帝最高指示的会议。 衙门大堂里,上首由东厂厂督王承恩和锦衣卫指挥使刘文耀并排列坐。 在他们的各自一边,依照官职高低,分别由厂卫的各级官员坐着。 东厂位左,王承恩之下有从司礼监借调出来的秉笔太监方正化、李凤翔以及三位大档头。 锦衣卫居右,刘文耀之下有指挥同知巩永固、王世德,指挥佥事李若链、王国兴以及高文采、董长青等六位锦衣千户。 相比之下,锦衣卫的人数多于东厂。可是论职权,却是东厂凌驾于锦衣卫之上。 上首,老王环视左右厂卫领导一周,然后开始会议发言:“诸位同僚,国势唯艰之际,却也是风云激荡之时。 咱家有幸和诸位适逢其会,并肩作战,实属万幸!望诸位同僚和咱家一道,和衷共济,整治内外,不负皇恩浩荡。” 老王双手抱拳,朝着皇宫虚拱,一脸肃然地下面的厂卫众人说道。 “谨遵厂公之令,不负皇恩浩荡。” 众人齐声喝道。 不论东厂还是锦衣卫,其本质都是天子家奴家臣,都是无限忠诚皇室,自然以皇帝为尊。 紧接着,刘文耀霍然站起,面色坚毅,铿锵有力说道: “诸位同僚,王厂公说得好,整治内外,舍我其谁?如今时局动荡,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 厂卫蒙尘数年,昔日辉煌要吾等同心协力合作,重振光辉。 本使不才,蒙陛下厚爱,简拔指挥使位置,诚惶诚恐。唯愿诸位倾心相助,相互扶持,共铸辉煌,不胜感激! 本使允诺,一定秉持公心,赏罚分明,上报天子之恩,下无愧诸位辛劳之功!” “吾等谨遵指挥使之令,重振厂卫辉煌。” 刘文耀话音刚落,厂卫众人齐声高喝,双眸炯炯有神,胸中激情燃烧。 王厂公和刘指挥使的话太给力,太鼓舞斗志了啦! 众人都明白,不管哪个部门,都需要一个作风硬朗的领导。 如此,作为下属,才能放开手脚干,而无顾其他。 想想上任厂公王德化、王之心之流,除了贪鄙敛财,还能干什么? 前指挥使骆养性,对谁都唯唯诺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谁敢放心大胆干事,那不是找死? 可现在,厂公王承恩和指挥使刘文耀,皆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临危受命重振厂卫,何等快意! 有他们在上面顶着,放心大胆干就完事了。 军心可用! 老王和刘文耀相视一笑,信心十足。 这是他们的上任宣言,也是凝聚厂卫人心的举措。 毕竟,厂卫靡靡不振久矣,又大清洗了一番,他们也怕人心不齐。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诸位同僚,下面请刘指挥使布置任务,望诸位认真对待,不得有误!” 动员大会开完,重头戏也紧锣密鼓登场了。 众人脸色禀然,却难掩眼中炙热,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PS:诸卿,票票呢…… 第四十六章 专案组 晋商,雄踞大明江北,足以和闽浙海商、徽州盐商分庭抗礼而毫不逊色。 如今却因地利之故,私通鞑虏,成为大明的毒瘤。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众人有幸成为铲除他们的功臣,岂不令人激动莫名? 近段时间来,厂卫已经秘密着手调查,暗中布局。 也正因如此,随着调查的深入,众人发现晋商所做之事,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他们发现,走私资敌只不过是晋商的日常罢了,不足为奇。 真正令人愤概莫名的是,晋商居然和建奴沆瀣一气,打开关隘城门,放建奴入关残害大明百姓。 老实说,之前无论是谁也不敢想,天下有此禽兽不如之人? 这还是陛下提点,厂卫通过提审监军邓希诏、总兵吴国俊,方才真相大白。 建奴越过青山口之时,人心惶惶,关于蓟辽总督吴阿衡的不实之词,各种流言四起,令朝廷真伪莫辨。 其中,说得最多的是因为吴阿衡酒醉不醒误事。 其实,实情并非如此。 没有人能想到,晋商借为邓希诏贺寿之名,趁机发乱,擒拿了吴阿衡,打开了关隘。 群龙无首,方为建奴所乘。 否则,建奴又不是天兵天将,巍巍雄关,一夜破之? 可以说,以晋商的罪行,诛九族十族的那要看圣意如何决断,可是三族之内,那是绝对跑不了。 不然,无辜冤死的大明将士不服,又何以警戒天下无良奸商! 上首,刘文耀面对下属火辣辣的眼神,亦能感同身受,同时也倍感压力。 为了此案,陛下放下政务,亲自挂帅。 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成立专案组,专门解决此案。 组长自然是陛下,副组长是厂公王承恩和自己,组员则有东厂的方正化、李凤翔,锦衣卫的巩永固、王世德、李若链。 可以说,这是大明最顶级豪华的配置,除了陛下,还囊括了所有的高层,绝对不容有失。 轻咳两声缓解压力,刘文耀目视众人如狼一般的眼神,眉毛一挑凝声说道:“诸位同僚,此案由陛下亲自挂帅督办,其重要性本使就不多说了。 今天本使只强调三点,望诸位牢记。 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务必勿使一人逃离京城,把消息泄露出去。 其二,城内晋商不足虑,可分散在大明各地的晋商必须征调人手,查明他们的货栈、店铺、庄园、田地……尽量勿使遗漏。 其三,此案不管涉及到谁,一律如实上奏,不得瞒报,皆由陛下圣裁!” 刘文耀说完,在场众人频频点头,都是办案高手了,知道刘指挥使说得在理,坏坏相扣。 城里的晋商已经是瓮中之鳖笼中之鸟,不足为虑。 可是有一人逃脱,那就麻烦大了。 尤其是值此敏感时期,建奴入关,若晋商知道朝廷对他们动手,立马会投奔建奴,那就功亏一篑了。 当然了,退一万步来说,纵使这些孙子跑了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带了一些浮财,田地庄园等不动产显然无法带走。 故而,刘指挥使才会提出第二点。 至于第三点,涉及此案的文臣武将、勋贵皇戚,在场众人只要不想作死,确实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唯有上报,一切交给陛下决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问题提出来了,思路理清了,接下来自然是围绕着这些问题做出布置和安排。 北镇抚司大堂内,在场的每个人都领到了任务,并把自身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一提出来,以供讨论。 一夜过去,太阳升起,可众人尤不知晓,依然精神奕奕,反复确定行动细节。 这是厂卫没落以来接手的第一个大案,估计也是大明朝第一大案,不容疏忽,不容懈怠。 …… 皇宫内,作为专案组组长的崇祯皇帝,自然也没闲着。 当然,他老人家不负责实际操作,而是高屋建瓴,从大方向着手。 “大伴呐,如今朝局艰难,有些小心思收起来,一切以国事为重!”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手里捏着老东西曹化淳递上来的辞呈,有些玩味地说道。 “皇爷,老奴不敢,实在是年老体迈,不堪驱使,请皇爷明鉴呐……” 曹化淳闻言,冷汗津津,急忙跪倒在地,语带哀切。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年近花甲的曹化淳,微微一叹。 自从穿越过来后,在崇祯皇帝心中,那些在甲申国难前后赴死的大明官员或者太监,是必须重用的。 而那些没有死的,则是选择性的量才使用。 不过,眼前这位虽然没有和老王一样,陪本尊到地府逛一圈,却做了一件让人动容之举,并遭受冤屈几百年。 崇祯十七年,甲申国难,建奴进京。出于收买人心的缘故,为本尊办了三天丧事,然后草草安葬。 又过了大概半年的样子,顺治小儿到了京城。 此时,老东西曹化淳出人意料地从天津赶到北京,冒着生命危险,上疏请求妥善处理本尊的坟墓修建工作。 顺治小儿不得已,同意了老东西的请求,却不拨付银两,只让他负责办理。 于是,老东西只能向原来相处不错的东林党人四处筹款。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妖风吹起。 一帮投降了螨清捧臭脚的东林党人跳出来举报,说当时李自成攻破北京,就是因为老东西主动打开城门。 “开门迎贼,贼入城,挺身侍从,今清入都,又复侍从,此卖国乱臣,虽万斩不足服万民心。” 其实这都哪跟哪儿啊? 城破的时候,老东西在天津养老已经有六个年头了! 根本不在北京!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在崇祯九年中,为了营救水太凉,和东林党人口里的温奸相斗了一场。 最终,温奸相是滚蛋了,可他也没高兴多久。 PS:诸卿,怎么朕封城,现实中也封城,怎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