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令欢 “小姐,快些醒醒,将军和夫人都在等着小姐用膳呢”紫衣婢女颇有些急切,一只玉白的手从帷幔中伸出,似是有些慵懒,刚要升起便又垂在了床边。 “红芍......”紫衣婢女将帷幔束起,将少女扶坐起来,绿衣婢女端来了水,细细地为女孩净面,女孩清醒了许多,起身换上早已备好的春衣,鹅黄色外袍月白色的襦裙衬的她格外娇俏动人,发髻上的茉莉白玉簪与腰间从小佩戴的白玉玉佩交相生辉,余下的长发,顺着外袍落在背上,明眸皓齿,淡扫娥媚,十四岁的少女独有的朝阳之气在她身上尽显。 “瞧瞧咱们小姐真真是千秋无绝色,将军的孩子们都是好的,瞧瞧几位少爷哪个不是颜如宋玉貌似潘安的。”绿药看着元满出了神,元满轻轻拍了一下这个小丫头“走了啦!” 她轻快的走向正厅,一家人早就入座,刚进门便皆是笑吟吟的望向她。“走慢些,哪像个女儿家。”母亲尹静钰说到,嗔怪中少不了对女儿的疼爱。 “咱们令欢啊,只要平安顺遂足矣,何须管那些个礼仪规矩。”父亲元仲辅虽是习武之人,爱女之心却是深入骨髓。 元家生女前家中已有二子,大少爷元沉与二少爷元流,元流虽非正室所出,生母早逝,却也是兄弟和睦,可见家中美满,三女便因此得名元满,字令欢。后又添了个弟弟元温,元满便成了家中独女,倍受宠爱。 “给爹爹娘亲请安。”元满盈盈一拜,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姐姐今日可要去营中练剑吗?”弟弟元温问道。“今日怕是去不成了,用完膳要去上书房,太傅该问功课了。”元满答到,“七哥哥也去嘛?”“自是要去的啊。” “令欢啊,虽然你与七皇子从小一起长大,可你还有一年便要及笈,也该保持些距离才是。”元夫人给元满夹了小菜放入碟子。 元满低头不语,筷子动了动却未夹起任何吃食,元流见状轻拍她后背,生怕小妹受了委屈,道:“母亲,欢儿还小,这些事等及笈再说也不迟的。”“是啊母亲,七皇子和三公主从小与欢儿要好,这京都谁人不知,无碍。”元沉也附和道。元仲辅缓缓沉声:“食不言,寝不语。”也是暗示了不想提及此事,坏了女儿的兴致。“你们都向着她,早晚给她惯坏了。”元夫人见众人都纷纷护着女儿,也是无可奈何。 用完早膳,在将军府门前,“大哥二哥我走啦,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要想着带给我我啊!若是叫我发现大哥瞒着我带着弟弟出去玩,我可要.....” “可要什么,难不成还要和哥哥打一架不成?”元沉一边轻抚自己的马儿,一边看着元满。 “那可不行,大哥知道我定打不过你,我可以告诉爹爹娘亲,就说大哥四处风流,还教坏了小弟,该给大哥好好挑选一名嫂嫂管着大哥才是!” “好好好大哥一定记着你!”说完元沉骑上马绝尘而去,“噗嗤,瞧这大哥,一提到成亲便要逃跑。”“姐姐你还未出阁呢,可别把成亲挂在嘴边,让娘亲知道了,又得教训你。”元温轻轻提醒。“你不说我不说,娘亲才不会知道,快去吧,大哥都没影了。”元满摸了摸他的头,他听到了最后一句,赶紧上马追随大哥去城郊军营了。 元沉自幼随着父亲征战四方,随之立下大大小小无数战功,年纪轻轻已是军中少将,算是父亲的定下接班人了,元温年纪小,却也是和大哥在营中摸爬滚打,被父亲狠狠操练,在武将的铁拳之下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元满虽是女儿身,但从小体弱,元将军为了让女儿身体强健些,总是带她在营中习武,精心指导要领,武功力气虽不及大哥,却胜在出其不意,各种他人想不到的奇招总能被她用上,骑马爬树舞剑飞镖也一样不少,从小和七皇子闯下了不少的祸,军营里的老人也是怕了这个姑娘家的,元将军倒是引以为豪,总是夸耀有女如此,夫复何求,而他人问起时说是女儿家当自强。 只有元流一人不愿习武,家人要给他向陛下请旨求个文官也被他一口回绝,为了证明自己,生生苦读走上了科举之路,第一年中了一榜榜眼,名正言顺的入朝为官,如今已做到了刑部侍郎。 “欢儿,既要入宫,便随二哥一道吧,还不快些上马车。”元流拉开了马车的门帘,伸出一直手要拉元满。 “好!二哥!”说着握住了元流,和红芍绿药一起上了马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就行到了大兴朝的宫门口,与元流分开后,元满三人缓步向上书房走去。 第二章,秦术要回来了 元满到上书房的时候,皇子公主们都还未到,几个臣子的子女围坐在一起,元满看了看,都是些熟面孔,见了她笑吟吟的打招呼:“听说元三小姐前几日去了逍遥楼?那可不是轻易约的上的,下次可要记着叫上我们,有福同享嘛!”说话的是张大人家的小儿子,“好说好说!有福同享不错,可是有难时可不要忘了拉我一把啊~”元满笑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元家三小姐,试问在这大兴朝,也没有几个女子能像三小姐这般,不拘小节,深闺女子,却如此放荡不羁,当真是令人羡慕啊。”啧,李尚书家的嫡女,颇有些讽刺的意味在其中。 “我自然是没办法与李小姐相较,毕竟也没几人像李小姐一般,这样的大家风范,落落大方,表明了心态定要嫁入皇城之内,如此志向才当真是另我自惭形秽啊!” “你....你莫要以为有将军府给你撑腰就可以在这宫里横着走!”李思颖气红了脸。“我自是不敢再宫中横着走,但在宫外,还轮不上李小姐说三道四。闻风!楚楚来了吗?”遥遥见着严闻风从内室走出来,元满便也顾不上正在呛声的李思颖,直直向他走去。 “未曾看到公主,应该还未到。”他理了理衣服,将书盒递给了身边的小厮,“怎么,又有人和你过不去吗?用不用我们替你出气?”“你一个相爷之子,为了她们这种人平白玷污了自己,不值得,我已经解决了。谁让我命好,遭人嫉妒呢?”最后一句说的格外大声,引得众人皆掩嘴轻笑,李思颖面子上过不去,扬声道:“你是拿定主意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不是?再怎么样,我爹也是尚书,参你将军府一本又能如何!” “你能拿她如何!”明楚霄身着一身藏青色长袍,足蹬描金筒靴,一头黑发被金冠高高束起,如此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眉宇间却有了一丝怒意:“你想拿她怎么样?”“见过七皇子,我本无意起争执,实在是元三小姐太过跋扈,实在有违女子的德行......”李思颖低着头,看着无比诚恳,明楚霄看向元满,可对方却是挑了挑眉毛,迅速看向他处。他又看向李思颖笑了笑,李思颖刚要抬头,他扬声:“元家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怎么你是说本皇子识人不清吗?”未等李思颖说话,又接道:“李小姐若是不服气,大可告诉你父亲,只是有一点,元满是我护着的,我给她撑着腰,将军府在一日,本皇子在一日,她便可以横着走。听明白了吗?”“是......” “你倒是挺威风啊阿霄。”元满撞了他一下,“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当朝七皇子,护着你还不是轻而易举,谁让你是我小弟呢?对吧阿风!”明楚霄笑了笑,“谁是你小弟!我元满什么时候轮到你护着了,小时候闯了祸你可是把罪名都推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知受了多少冤枉..”她不服气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楚楚呢,今日怎么还不来?她可不是迟到的人。”“病了,在寝殿养着呢。”“嗯?又病了?我就说该让她跟着我练练,多少有些好处,罢了等一下听课结束,我去看看她,闻风一起吗?”“不了,身为臣子,怎能出入后宫。代我问候公主。”严闻风不经意皱了皱眉头。 “太傅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皆是站到自己位置上,向太傅行了礼落座。 “上堂课,我们讲到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那么就请诸位就此说说各自的看法吧。”太傅捋了捋胡子,扫视众人。 严闻风率先说到:“学生认为,该句所说的甚是有理,若要出人头地,必是会经过一番考验,就如古代贤王,哪一个不是经历了种种变故,沙场,政局皆是暗波涌动,而能登此大位,必是有才干之人。” 元满反对:“若是有才之人必要受此苦楚,天下有才之人又还剩几个,又有多少人能够担当大任,更何况更多的经历这些的都不是如此幸运,他们往往胸怀大志却又壮志难酬,历经再多也都无法担当大任,而这些磨砺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 “此话有误,若是连这些都无法经历下来的人,更别提什么担当大任,就算当了大任,也无法长治久安。”明楚霄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天下有才之人,满朝文武都该送往苦寒之地,让他仕途艰难,历经磨难才该担当大任吗?”元满不服。众人皆是各有所思,各有想法,久久僵持不下。 “好了好了,莫要争论了,各位定是回去细细思索了,此事确有利弊,今日便回去将各自的想法摘录下来,下节课交来,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夫子起身离去,学生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各自指挥小厮丫鬟收拾书盒回府。严闻风也先行一步,元满与明楚霄去了前往后宫的道上。 “宁妃娘娘也在吗?我去完楚楚那里,再去给她请安吧。”“母妃向来喜欢你,你闯了祸却总是教训我,她见了你定是欢喜的。”他突然想起什么,语气不似原本少年的阳光,反而沉重了不少:“阿满,秦术要回来了......” “那位征战北境手刃敌军将领的小侯爷?几年前倒是见过,他母亲宁娘娘还有我母亲原是闺中好友,在我们府里住过一阵,沉默冷淡的很,回便回了,我向来与他没有什么交集的。怎么了阿霄,为何突然和我说这个?”元满不解。 明楚霄怔了一会儿:“无事,随口提起,他像是变了个人,当初他家中变故,母妃要我们护着他一些,如今倒是不需要了,他的名字怕是谁听了都得叹一声,这番立下战功归来,父皇却没有任何嘉奖表示,大兴怕是要起风波了,阿满,若是可以,你还是不要与他交往过深了.......” “不妨,只要不威胁到将军府,我与他自是相安无事的。快些走吧,楚楚一定等着我呢。”明楚霄明显不想多说,既如此,元满也不愿多问。 第三章,探望楚楚 “楚楚!”元满一脚踏进莹徽宫,无需引路便轻车熟路的走向了楚楚的寝殿,明楚楚的寝殿布置的淡然素雅,一室的物件都是沉木所制,花花草草打理的生机勃勃,书架旁放着明楚霄费尽心思为她寻来的古筝,靠着门的位置摆着一张绣架,上面的绣样还未完成,看不出是什么,一展木雕屏风立在床前几帐,将里屋隔开,而这屋子的主人正伏在里屋的床上,“你这是怎么了,总是生病?”“无碍的,太医来看过了,不过是昨夜吹了会儿风,着了风寒,咳咳。”楚楚一脸病色,气血不足,唇色也隐隐发白,“既知自己身体不好也不叫空谷和幽兰给你多穿些衣裳,春日里最容易生病了,你这自小有哮喘,莫要再留病根了。”元满握住明楚楚的手,冰凉冰凉的,令人心疼的很。 “怎么,就你一人来了吗?”楚楚微微抬头,元满指了指屏风后站着的明楚霄,“还有你哥哥......你还想谁来?哦~~~可不是我不叫他,他是男子,怎能随意出入后宫?他叫我问候你。”“早就该知道的,他向来是恪守礼仪,又怎么会来......”明楚楚看向上方,神情落寞。 “怎么我的楚楚姐姐竟思春了不成?哈哈哈哈哈,若是想见他,我明日便将他绑来!”元满调笑到。“元令欢!你少胡说了!我要休息了!”她将被子蒙上了头,元满撤下被子,看了看楚楚红了的脸“我错了我错了楚楚,明日我叫人给你送些补药,你可要好好养养,再过些日子,各位夫人娘娘们就要开各种马球会诗会了,这些热闹可是不能错过的。”“知道了知道了,元三小姐竟比母妃还要絮叨!”明楚楚抿嘴轻笑。 元满踏出房门,门口候着的嬷嬷缓缓向她行李:“元小姐,我们娘娘听说您来了,备了些糕点,请您去尝尝呢。”她看了看明楚霄,点头到:“本也是要去向宁娘娘请安的,如此,请嬷嬷带路吧。”“小姐请”嬷嬷弯了弯身子,示意元满随她前去,明楚霄随即跟了上去。 “臣女给宁娘娘请安。”“儿臣给母妃请安。”二人齐齐说道。宁妃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手里握着一本诗集,一身玫红色长袍显得格外精神,宫廷发髻配上各式发簪,却一点也不会老气,反正增加了几分大气华贵。见到元满,马上放下了书,朝着她招了招手:“欢儿,快来,坐下给宁姨好好瞧瞧,你可是许久不来看宁姨了,让人想的紧。”说着拉着元满的手让她坐下。她笑着看一眼明楚霄又看了看元满,越看越觉得般配,金童玉女自是让人挪不开眼。“母妃,你总看我们做什么。”明楚霄出声打断。“母妃又不是你能时常见到我们欢儿,自是得多看几眼的,倒是你整天没个正形,可别教坏了我们欢儿。”“母妃!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可别教训我了,您到现在也不叫我坐下,光顾着瞧阿满了。”少年有些和母妃撒娇的意味在其中,自顾自的便坐下不看宁妃了。“瞧你,竟像个小孩子,母妃自也是疼你的,来吃些糕点吧,欢儿给。”宁妃拿起了一块杏花酥递给了元满。“你娘亲可还好?”“娘亲很好,只是日日说着想宁娘娘了,欢儿每次来宫中,娘亲都想跟着来看看宁娘娘。”“你这孩子倒是个实诚的,如此,下次进宫叫你母亲也跟着来吧,本宫也是很久没见她了,一人在宫中孤单的很,以前的姐妹们啊就只有你母亲了啊......我不能出宫,让她得空常来陪我说说话吧。”宁妃拍了拍元满的手,“时候不早了,欢儿留在莹徽宫用了午膳再回府也不迟,想着你来了,宁姨让小厨房做了好些新菜,想来你必是欢喜的。”宁妃说完就移步去正殿,他们二人跟在身后,不时嘀咕两句,你拍我我拍你,不小心动静大了些,宁妃转头看了眼,没说什么笑了笑继续向正殿走。 一道道宫膳被呈上饭桌,宁妃一个劲的命婢女给元满布菜,元满便一个劲的吃,明楚霄忍不住开口:“母妃,你再要布菜,她可真吃成胖丫头了。”元满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臭小子,为娘的还不是在帮你喂媳妇,不像你一点也不知道疼人。”宁妃暗自想着,嘴里却说到:“欢儿多吃些,吃饱了才能替宁姨好好收拾这个臭小子。” 用完膳后,明楚霄送元满出宫,宁妃在殿前看着他们的身影,对着身旁的嬷嬷说,“瞧我这蠢儿子,平日里看着机灵,倒是个憨的,眼看欢儿要及笈,他还不趁着这从小的情分,好好抓紧,这般好女儿,一不留神就要其他世家公子们抢走了。”“七皇子还小,奴婢看着他莫不是不知道自己对三小姐的心意,只当三小姐是朋友呢,毕竟当局者迷啊娘娘。”嬷嬷语重心长,一下点醒了宁妃,“对!我得替这儿子好好想想办法,过几日静钰来宫里,我们可得好好叙叙旧。”叙着叙着,说不定这婚事就定下了,宁妃越想越满意,开始与嬷嬷“筹谋”起来。 明楚霄将元满送到宫门口,“好了阿霄,我自己回去便好,只是我是和二哥哥的马车一起来的......眼下可没有马车送我了。”“走回去!瞧你吃了那么多也该好好消化消化!”他撇了她一眼。 元满瞄了眼绿药,绿药迅速明白过来,扯过明楚霄护卫大成手中的两条马绳,递了一条给元满,随后带着红芍飞身上马。 元满笑了笑:“借七皇子的马一用,明日去军营取!”主仆三人骑着一红一黑两匹马扬长而去。 明楚霄呆住了,看着元满背影,大喊道“元满,你给我回来!本皇子还得去相爷府呢!”回答他的只是元满挥着的手......他手肘狠狠抵了抵大成,大成低头憋着笑,自己却无计可施,只能原地跺跺脚,稚气未脱的样子落在了站在城墙上,太子明楚印的眼里...... 第四章,算账 次日,元满在马厩喂马,一小厮进来通报,说是相爷公子身边的是侍卫送来了一堆补药,只说让交给府中小姐,并未说明其他。她笑了笑附在红芍二遍说了什么,红芍便即刻也去库房挑了些补品和那些补药包在一起,亲自送去了三公主那里。 元温来叫姐姐时,元满刚换上习武便装,她穿着翠绿的斜襟云纹刺绣长袍裙裤,腰间绕了几圈腰带,袖口处套了一对黑色羊皮云鹤护腕,蹬着平底描金长靴。绿药将她的长发用羊皮发冠尽数束在头顶,通白描着金凤凰的长剑被她抱在怀里,多么像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元满拍了拍元温:“走!”“绿药,记得帮我调些消肿止痛的药膏!今天回来定是带着伤的。”红芍绿药二人家中世代行医,精通药理,只因家中没落了才被收留在将军府成了元满的侍女。“是小姐,当真是未雨绸缪,嘻嘻。”绿药偷笑。“姐姐上次切磋把孙副将的刀柄砍断了,他自是会找你算账的哈哈哈哈,姐姐当真是想的周到哈哈哈哈哈。”元温撒开腿就跑向马厩,生怕姐姐教训他。 二人牵了马出了将军府,父亲和大哥已然先走一步了,他们跨上马,街道上的行人们纷纷让路。 “姐姐的马骑的越发精进了!”风声太大,元温不得不放大声音,“那是!姐姐四岁学骑马,不知摔下过马多少次!”“那是秦老侯爷教的好!若我学骑马时他还在,我定学的比姐姐好!”“比不过我就承认吧!驾!”元满一挥鞭,马儿立马超过了元温。“姐姐!你等等我!驾!驾!大力你一公马怎么还跑不过似箭那头母马!”元温气鼓鼓的抽了马儿几鞭子,大力更是不愿动了,竟慢慢踱步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弟弟莫恼啊哈哈哈,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赶不上姐姐。” 马儿争着赶着来到了军营,他们跳下马,明楚霄竟是早早地就到了,“七哥哥!”元温一闪身,从元满身后跑去了他的面前,仔细一听,这个弟弟居然凑着他要比武切磋,明楚霄拗不过他,还答应了,“若之!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要和他切磋,成心寻丢脸是不是!”一手捏上了他圆鼓鼓的小脸。 “呀,阿满,打就打嘛,是不是生怕若之赢了我,而你输的那样惨,你丢面子啊,无事无事,最多我与你打一场,让让你,也体验一下赢了我的滋味啊。”明楚霄原本双臂插在怀里,现下放了下来,一只手揽过元温,大有哥俩好的架势。 元满撇撇嘴,嘴上不饶人:“摆明了是我让你,堂堂皇子若是输给了我,我怕你日后没脸见人了。” 她不经意间扭了一下脖子,瞄到孙副将穿着铠甲,一手拎着一张弓,一手拿着箭筒,往这个方向走来。心里突然紧张起来,连忙拉过元温和明楚霄躲在了他们二人身后,一副求他们帮忙的样子,他二人看了下四周,心中了然:“我要你替我抄父皇罚我的《孙子兵法》。”还未来得及回答,孙副将走了过来向二人拱了拱手,刚要离开,明楚霄咳了一声:“孙副将!”元满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他疼得轻呼,孙副将疑惑:“七皇子可还有何吩咐。” “阿霄等等,我抄,嘘。”蚊子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楚霄和元温从二人之间的缝中瞄了眼她,“哦,本皇子只是想问孙副将,可有见到少将军。”明楚霄忍着笑。 “少将军和将军在练兵场巡视,若......”话音未落,伯爵林家独子林泽从元满背后走来,拍了元满一下:“呦!元三小姐这是在玩什么呢?本公子......”暴露了,孙副将看到元满,手中东西都扔在了地上,元满见势就跑,孙副将便追。 “这下可不怪我们了吧,若之。”剩下二人盯着已经啥了眼的林泽:“阿泽,伯爵让你来这里历练,别四处风流,你这第一天就给姑奶奶得罪了,这以后的日子,难啊!” 林泽突然反应过来:“阿霄,等等!咱俩可是好兄弟,你可得罩着我!”明楚霄拍了拍林泽的肩膀,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和元温去了练箭场...... “令欢!你别跑了!今日便是将军来了,咱俩也是该算算账的。上个月,你剪了我马儿的毛,再上个月,你舞剑给我晒着的衣服刺成了乞丐服,前几日竟将我的刀柄弄断了,跑的比兔子还快,今日你别想轻易溜走!”孙副将做出格斗的姿势。元满赶紧求饶:“孙伯伯,令欢当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令欢吧,令欢再也不敢了。” 孙副将哪里顾得上她作解释,上来便是结结实实的一拳,拳风袭来,元满立刻躲开,被他逼得不得不出手反击,和粗犷的男儿不同,她的武功轻盈灵活,闪避的飞快,可是奈何经验不足,中了许多拳,周围的士兵见了纷纷躲开,只见这元家小姐不停闪避,还不停向副将求饶,军营里好不热闹。在肩膀中了一拳后,元满被逼的迅速后退,突然发现身后的桩子,迅速闪身踢向它,借着后力,越到了孙副将的身后,出腿狠狠踢向了孙副将的后腰,剑鞘刚要刺到他,他侧身后退,牢牢抓住了元满的手腕,另一只手控住了元满的另一只肩膀,微微使力,将她从上翻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孙副将低头询问:“日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了?”“呜呜,令欢再也不敢了呜呜。”小姑娘眼角含泪,却倔强的不哭出声来。“武功倒是有长进,知道取长补短,今日便饶过你,没事吧,可还能站起来?”他蹲下勾住元满后背,将她扶起来,周围的士兵难得见着这位姑奶奶吃瘪的样子,都在四周围着看。眼看小姑娘要哭出来,孙副将冷声对周围士兵命令道:“都看什么看,不用操练了嘛?是不是也要与我战一场?”众人一下子皆是散去,做着各自的训练。 孙副将将元满扶起来:“可还能走?”他松开了元满。元满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胳膊,双腿颤抖着站不稳,差点向后再次摔下去,常林常森两名暗卫一边一个扶住他们多灾多难的主子。“孙伯伯,你下手也太重了呜呜呜,要是给令欢打坏了,嫁不出去可怎么办。”“我下手自是有分寸,这脸不是好好的?身上的伤倒是要养几天,若是不重,你怎能长记性!好了,先一边歇着去吧。” 第五章,二哥也吃! 元满眉头紧皱,坐在练武场的台阶上独自缓神,待身上的痛意稍稍缓解些,起身往练箭场挪去。 明楚霄和林泽见着她一瘸一拐的扶着腰走来,佩剑都支在地上撑着身体,来不及放下弓就跑过来:“怎么弄的这样狼狈?”“林阿泽,你要怎么讨好我。”元满没有回答,直直的盯着林泽,林泽戏谑的笑起来:“看来也没什么大事,还可以威胁我哈哈哈哈!” 她扯扯了嘴角:“听说林公子在浸月楼的花魁娘子房里一夜未出啊,不知道伯爵夫人知不知......”“呀好阿满,你就放过我吧,这样!明日明日我叫人把欧阳先生的夜归图送到你那里,就当我赔罪了,可莫要让母亲知道了,否则少不了唠叨。”林泽一副讨好的样子。 元满白了一眼:“早干嘛去了,阿泽少爷!我真真是要你害死了,本可以躲过去的。”说着揉了揉胳膊,整张脸都痛的扭曲起来。 “你早干嘛去了,非要闯祸!这下可高兴了?”明楚霄伸出一只胳膊扶着她,“你不帮我就少说风凉话了,这下也不用我给你抄书了,现在我连坐着都困难了,感觉筋骨都摔散了。” “你说说,这样强势,京中哪个大家闺秀像阿满你一样,也好,日后成婚也没人敢欺负了你。不过,谁敢娶你啊,要不我勉为其难娶了你?将功折罪?”林泽满脸风流的样子,假装一本正经的说到,余光瞟了瞟明楚霄,后者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若不是我浑身是伤,我定打到你服气为止!”元满咬牙切齿,声音却虚虚浮浮。 “你昨日还教训楚楚,就你这样可得比她多修养些日子了。”明楚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接过她手里的佩剑,见原本翠绿的衣裳,已然满是灰尘,又不敢轻易拍掉。“如何,还能骑马吗?”几人将她撑上马去,她摇摇晃晃一副要倒下的架势。 明楚霄踩住马鞍跨上马背:“我先将她送回去。”向林泽点了下头,“去吧去吧~~可怜我孤身一人~逃不过这刀枪剑影啊~”林泽拖长声音,故作文人姿态。一支羽剑从他眼前擦过,他向后仰仰闪了过去,“来了来了!别催了!唉,我命由父不由我啊!”捡起一旁的弓加入了练剑的队伍。 明楚霄一手控马,一手扶着元满,奈何她一直左右摇晃:“你别动了,本皇子可扶不住你了,何时吃的这么重!”“你莫要胡说,窈窕淑女,岂是让你胡乱编排的?你下去,我可以自己骑。”“自己骑?摔下去本皇子还要挨母妃骂,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本皇子可不会做。”明楚霄勒紧缰绳,不再与她作口舌之争。 将军府,“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刚将膏药配好,你便一身伤回来了,刚好用上现成的!”“绿芍,你家小姐伤成这样,你还不应该急哭了,竟将我当成你的试药人了吗?”元满哭笑不得。“谁让仆从随主呢,有样学样,你的人自是和你学的,好了快把你们家小姐扶进去吧,我便不进去了。”明楚霄将元满扶给红芍绿药,把她的佩剑也递还给她,转身又回去营中操练了。 红芍将元满扶上床,轻手轻脚的解开了元满的衣裳,虽没有一破伤之处,只是后背淤青一片,手臂和小腿上也是红肿起来,瘆人的很。生在将军府,便连女儿也是不如外表风光鲜亮的,元满从小受过的伤比平民女子一辈子受过的都要多,幸而身边的两个婢女仔细研究用药,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绿药用冷水将元满后背轻轻擦拭了一番,抹上刚制好的药膏,搓热手掌,缓缓发力按摩,元满刚刚舒缓下来的神经,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适应了力度,舒服的眯上眼睛,睡着了。红芍又慢慢为她穿上了干净的中衣,盖上了被子,整个小姐院子折腾了半天这才平静下来。 元满一睡就到了半夜,连晚膳也错过了,红芍回了父亲母亲,将小姐的情况回禀了,便也没有叫她起来。 此刻她饿得前襟贴后背,瞧着两个丫头趴在桌上睡熟了,也不忍心叫她们,独自穿上一件简单的淡紫色绣花长袍,披上一件白色兔毛斗篷,放缓脚步离开房间,悄没声地打开了后厨的门,想寻一些吃的,却发现空空如也,都是一些生食,她憋屈地看着厨房,身侧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可是饿了?” “二哥!”元满惊讶道:“这么晚了二哥还未睡吗?”“我若是睡了,咱们家小姐可不是该饿肚子了?”说完掀起炉灶上的锅盖往里倒水。 “愣着干什么?给二哥添柴?哪那么好的事让你坐享其成?”说完拍了拍手,开始洗菜,切面码,元满一个劲的往里炉灶里添柴,锅里的水很快烧开了,元流将早已擀好的面条取了些放过锅里,又将菜码放入,油,盐,各种调料熟练地像练过许多次一样,随手放入锅里,盖上盖子焖煮,接着又在另一个锅里开始煎蛋,一会儿功夫,他将煮好的面悉数盛出,将蛋盖在了面碗上,摆上筷子。 “吃吧,听说今日伤的不轻,不吃饭怎么行,背上可还疼了?”元满一下子没憋的住,心中所有委屈全都爆发出来,眼泪珠子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扑进元流怀中,轻声抽涕,元流不解,顺了顺她的长发,“都是大姑娘了,成何体统啊,啊?”“欢儿才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二哥就是二哥,二哥对欢儿最好了,欢儿真的好疼的。”她呜咽道,身为将军府独女,她不能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像个娇娃娃,得拿出将门女儿的骨气来,可是在真心疼她的人面前,她只是一个会哭会闹会撒娇的普通小女儿。 “好了,欢儿乖,快吃吧,这可是二哥亲自做的面,再不吃可要坨了啊。”元满从元流怀里起来,身体哭累了一抽一抽的,“坨了欢儿也爱吃!”元流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好看极了,元满只能在这里感受到,与家里习武之人不一样的温柔。 元流伸出手擦去了元满的眼泪,将她按在椅子上,把筷子放进了她的手里,元满刚要低头吃面,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桌子一旁的碗,将面匀了一半给元流,“二哥也吃!” 二人相视一笑,自小元沉元流有什么好的都会分给这个妹妹,半夜偷偷在厨房给妹妹弄吃的这些事从没少做过,如今,从小疼爱的妹妹也终于是长大了。 第六章,赏花诗会一 悠悠然然几日过去,元满在家里当了几日的米虫,身体已然是全好了。 这日,她正伏在案前练字,字体小巧利落,整整齐齐,看了十分舒心,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如此安静了,静下心来发现,细水长流的生活,也是十分美好的,整日读书写字作画练舞,和平日里俏皮捣蛋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红芍将新做的糕点放到桌上,国公府言夫人邀元满过几日去她的赏花诗会的帖子也被递到了元满的面前。 “整日在府里闷着,正好呆腻了,也好,先收拾一下,出去逛逛!”说罢放下手中的精品羊毫,拿着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一块糕点吃完,她用手绢擦了擦手,红芍也将桌面的字画收拾摆好,元满又唤了绿药,三人一起在大街上闲逛。 “素闻那侯府侯爷,那是五大三粗,这身躯啊壮如圆桶,眼瞪如虎,肥头大耳,长了一副血盆大口,面露凶光。拎着一把大刀,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那可是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王爷。”元满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这说书的也太能瞎扯了。 她撇撇嘴,进了旁边的织锦铺,挑了又挑,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丝线,“楚楚上次就让我带了,这次总算没有忘,走吧。”红芍付了银子,和元满一起离开,“小姐小姐!你看那儿!”原来是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就知道吃!难得出来,想吃就去买吧!”“谢谢小姐!”说着蹦跳着就走了。 元满和红芍又去了碧翠阁,调了好些时兴的首饰。出来时,就见绿芍站在门外吃着糖葫芦,那专心的样子有趣的很,红芍扯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你什么时候能稳重些?”“她这样子倒是挺可爱的,总归是年纪小些,不会误了事就好。”元满摇了摇头。 买了不少东西,带的银子也花了大半,红芍绿药手中再拿不下其他东西,这才打道回府。 三天后.....国公府门口,元满一席淡粉色撒花烟罗衫从软轿下来,一抬头便撞上了老太师的孙女杜灵儿,她一下子扑上来:“阿满!想我了没?今日好美,阿满真是日日这样动人。” 与明楚楚的温婉淡雅不同的是,杜灵儿被老太师保护的天真可爱,她崇拜极了元满,总是闹着要和元满学两手功夫,也成了元满认可的朋友之一。 “想了想了,可是再想也不能这样一直抱着不是?衣服都皱啦!”杜灵儿这才放开元满,挽着她一起走进国公府。 今日诗会意在赏花,于是便在这硕大的花园的正中央,设了台子,男女宾客分坐两侧,面对面吟诗作对,好不风雅。 元满和杜灵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在了垫子上,国公府的侍女立刻将准备好的茶点摆到了她们的面前,元满端起茶盏,闻了闻,轻抿了一口,果真是上好的茶叶。 没坐多久,各府的公子小姐们都接二连三的到了,不停地站起来点头打招呼。“七皇子,三公主到!”“相府公子到!”“伯爵公子到!”明楚楚见到元满,直直地向她走去,坐在了她的身边,其余人打了招呼后,也都去了自己的位置。 “前几天挨打了?现下可都好全了?”明楚楚有些担心。“无事,这种伤,我不知受过多少次,修养几天便好,我送过去的补药可都吃了?”明楚楚脸红了红,红芍上次送药悄悄告诉了她,有一半是严闻风特意送来的,少女的情愫就是如此简单,如此便心满意足,至少证明了他心里是在意的。元满见状笑了笑。 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可还不见诗会的主人前来,大家窃窃私语,小声议论之时,言夫人身姿款款的走来,身后跟着她的小儿子言思渊,和她的两位儿媳,严家大少爷二少爷皆已成家,有很多流言说,此次诗会是要为言思渊挑选合适的闺秀。 言思渊是出了名的才子,相貌堂堂,文武双全,是无数京中才女思慕的对象。可他似乎表现出过对谁有意,眼下年龄也到十九,这些流言也不无道理。 诗会正式开始了,首先是对对子,男宾出上对,女宾对下对。 某位公子:“先来个简单的吧,黄鹂鸣翠柳。请对。” “这个对子,往年已然对过许多次了,我来,白鹭上青天。”一位世家小姐说到。 李思颖却轻笑起来:“这个下对当真是毫无新意,既是对对子,应是从前没有过的才是。” “李小姐既说我的没有新意,便请李小姐对一个有新意的。”那位小姐气鼓鼓坐下。 “紫燕剪春风,如何?”她微微扬起下巴,众人皆鼓起掌来:“好!李小姐当真好文采,黄鹂对紫燕,翠柳对春风,燕尾似剪,妙用妙用啊。”她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言夫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便移开了。大儿媳小声地对婆婆说:“这位李小姐文采不错,世家女子中也是有些名气的。”“她傲气太重,不给她人留情面,迟早会惹大祸的,何况,我难道不知她是你娘家表妹?不用刻意为她说话。”严夫人回道。 林泽站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好对子,怕是有些不好对,各位可要细细琢磨一番了。”“桃李春风一杯酒。” “果然是林兄的诗风啊,风流才子也不是白说的哈哈哈哈哈!” “这有何难对,我想到了!江湖夜雨十年灯!“杜灵儿,立刻站起来。 “果然是老太师的孙女,林某甘拜下风!”林泽甩开手中的折扇,挥着坐下。 “本皇子也有一对!”一直未曾发言的明楚霄抬头说道,他慢慢放下手中把玩的茶盏。 “呵呵,难得阿霄愿意凑这个热闹,你可得出的难些,若是被这些小姐们轻易对出,可要丢了面子哈哈哈哈。”林泽闻言笑到。严闻风也看向他,似乎在等待他开口。 “春风大雅能容物。” 众人皆是沉思,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不如我来对对叭。”言思渊顾及对面女宾的面子,开口到。 “无妨,说好了男宾出对,女宾答,对不好也无妨,只是娱乐罢了。”严闻风回他。 “阿满!你对对看,我们都对不出来多丢人啊!”明楚楚晃了晃元满的胳膊,元满本不想出这个风头,奈何对面的林泽也突然笑着看向了他:“阿满能文能武,这文章诗词也是常被太傅夸赞的,不如你对对看?” 这下总不能当重拒绝了,元满总觉得林泽就是帮着明楚霄一起祸害她的灾星啊。 “林公子笑话了,”元满咬牙切齿,林泽被她看着后背一凉,“我再怎么被夸也是太傅抬举,怎敢在众多公子小姐还有言夫人面前卖弄?你既指了要我对,我便献丑了。” “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寂静了片刻,明楚霄率先拍了桌子站起来:“好!”言思渊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 “阿满可真给我们女宾争脸!”杜灵儿鼓的最为起劲,严闻风也举起茶盏遥遥敬了一杯。 “哈哈哈哈哈,元三小姐果然是文武双全,来人,将我那本绝世孤本拿来,赠与元三小姐,女子中她也是独树一帜,万里挑一了。”言夫人很是赞赏她说话办事的作风。 “谢过言夫人,如此厚赏,令欢却之不恭便厚着脸皮收下了。”元满原地向言夫人行了礼。 二媳妇悄声说到,“元三小姐当着出挑,可......”“可什么......”“她与七皇子一行人交好,七皇子对她实在不一般啊......”“不急,待我好好思量。宁妃娘娘和七皇子也从未当众表明过什么。” “对子就对到这里吧,我们来点有趣的,这里有一朵刚编好的花球,我们击鼓传花,传到谁人手里,便以院中之景做诗一首可好?”言夫人笑着说。 “听夫人的!”众人答说。 第七章,赏花诗会二 言夫人招了招手,一旁的嬷嬷便吩咐女使将花球呈了上来,旁边的鼓手也准备就绪,第一个是男宾席末端的一位公子。 鼓声响起,他将花球传给了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鼓声停止了,花球落在了严闻风的手里,他巡视四周:“献丑了,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好诗,严公子文采斐然,将来必是国之栋梁。”言夫人不禁夸赞出声,元满看了看身边的明楚楚,只见她的眼神全然在严闻风的身上,元满叫了她好几声,这才反应到抽回神来。 鼓声继续响起,严闻风将花球递给一边的林泽,林泽又递给了明楚霄,他随手扔给了言思渊,鼓声戛然而止,言思渊微笑起身:“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宾上的小姐们窃窃私语,对这位言公子暗许芳心,元满不以为然,只觉得的确称得上骨气齐高,词采华茂。 花球被扔了过来,元满迅速扔走,传到了李思颖身旁的小姐手中,李思颖刚想拿过在手里等待一会儿,鼓声停了好好表现一番,谁料想,这鼓声停的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到她的手中。这位小姐似是不擅诗词,草草收场,却也不至于丢了面子。 第二轮传了几轮,本该传在明楚霄的手中,他却在鼓声将停之时,直直将花球扔了过来,元满在练兵场待久了,下意识便接住了,只得站起来作诗,她环视四周:“这些景色各位公子小姐都作的差不多了,我便以身后这棵盛开的桃树为题罢。”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哈哈哈好,我甚是欣赏元三小姐,你若得空,常来看看我,这满腹诗书,将军府教女有方,你娘亲真是有福气,生了如此剔透的孩儿。”言夫人欣赏至极,“言夫人过誉了。”“想来我一个长辈在这里,你们也放不开,今日诗会便就到这里罢,你们就在这院子里,好好赏赏花,吃吃茶点,思渊,好好替母亲照应着各位公子小姐。”“是,母亲。” 言夫人走了,大家的确自在不少,分成了几个小团体,赏花的赏花,继续论诗的论诗,明楚霄和几位公子们一起,谈兵论道,好不热闹。 元满和楚楚灵儿去了花园另一角的小小凉亭,僻静又别有一番风味。姐妹几人谈笑着京中趣闻,上到各府八卦,下到服装首饰,再到民间故事,叽叽喳喳自在逍遥。 “元小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言思渊拱手站在亭外,元满有些意外,却不动声色的坐在桌前,为曾说话也动也不动。 杜灵儿和明楚楚不知如何是好,应还是不应,杜灵儿扯了扯明楚楚,说到:“楚楚啊,我看那边的花开的极好,陪我去看看?”“哦,哦好!”她们结伴而去,只留元满一人,言思渊走上凉亭,像是有话要说,元满招了招手,“红芍绿药,你们在亭下等着。”“是小姐。” “言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元小姐果然通透过人,在下确有一事相求。你也知母亲此次诗会,有意为我相看婚事,今日她对你印象极好,想必是对你有意......” “言公子过分抬举我了,我虽是将军府独女,这婚事也轮不到我做主,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言公子放心,我无意与你。” “元小姐莫要误会,我并非看不上你,元小姐惊世之才,自是天之骄女,只是我一心在朝堂之上,未曾考虑这些事,母亲过分着急了,我身为人子,不好直说,只能和元小姐解释清楚。” “元小姐可知道秦术?他不日抵达京中,我与他多年好友,而将军府于他有恩,所以我也定然不能因此事误了你。若母亲向你提起,还望你多多见谅。我也会找机会与她说清楚。”说完言思渊双手并于胸前,向元满行了礼。 “你我同辈人,何须如此,我可以理解,言公子如此坦荡,我反而不用觉得为难,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便先行一步。”元满对于言思渊的坦诚直言,心中没有任何不忿,倒真心觉得如此交谈甚是轻松,无需拐弯抹角,耗费心机。 元满走下凉亭,去远处寻明楚楚和杜灵儿,红芍绿药见状,赶紧跟上。 言思渊站在凉亭之上,看着这主仆三人,心中暗笑:秦术啊秦术,如此女儿,你倒是真有眼光,也是真的路途艰难啊。我便不和你争了,这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明楚楚看见元满,赶忙拉着她查看,生怕被欺负了。杜灵儿拿开她的手:“谁能欺负她?她不打断人家的腿都不错了,我说你什么时候教教我,也让我有个一技傍身?”元满哑口无言,可也的确是事实。 “对了,言思渊找你有何事?”二人问道。被人拦住说拒绝婚事,此等丢脸之事元满岂能与她们说?“无事无事,就是让我问二哥一些朝堂之事,他们一同在朝为官,总有些交集的。”元满摆摆手。 各位公子小姐们,已经在整理东西了,元满瞧了瞧:“我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府吧,时候不早了。”“好,我去叫哥哥,准备回宫了。”明楚楚拉着她们去找明楚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几位小姐,一心想着如何破解这个军阵。 “一队从前方吸引注意,一队从此处探入,分散队伍,占领高地,布下弓箭手,此处可以设埋伏,请君入瓮。”元满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的布阵地形图。 “诶?对啊,本皇子怎么没有想的出来,此战必胜!”“七皇子,你可是胜之不武啊,这局可是元三小姐破的。” “她是我方军师,如何?”明楚霄争辩起来。“好了好了,快和楚楚回宫吧,再晚赶不上回宫,宫门该关了。”元满打断了他,转身和楚楚打了招呼,与杜灵儿去各自的马车回府了。 第八章 ,回京 御书房,“陛下,秦家那小子要回来了,当初就应不留后患,如今他立下无数战功,怕是不好收拾了。”容王爷坐在皇上下首的椅子上。 皇上眯了眯眼:“当初淑雅非要留下他,也叫天下人知道朕宅心仁厚,让他继承了侯爷职位,但是说到底也是罪臣之子,成不了气候。”皇上将手中的折子拍在了龙案上,满桌的明黄色公文,一半都是在为秦术求赏,他战功无数,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赏赐加封,足见皇上对他不公。 容王望了望皇上,不做痕迹的转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欲望很好的被他收敛起来,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皇兄放心,臣弟不会让他如此容易的进京的。” 此时来京的路上,数十人的马匹迅速穿过,众人皆是身心俱疲,一路上已然遭遇了三四番埋伏,埋伏不成便一路追杀,连睡觉都轮番看守,稍有不慎便要命丧黄泉,暴尸街头。 “过了这片林子,便要入京了,今夜就在此休整。”“是!侯爷!”周围人开始扎帐篷,支火架,一位气度不凡,身着银铠的少年深深望着林子另一头,虽然见到的除了树还是树.....他喃喃道:“京都,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此次回京,虽是借外祖病重之由,可是诸位都知道,我身负为秦家报仇的重任,你们都是秦家和白家的旧人,这五年跟着我在外征战,足见忠心,皇上用白家拿捏着我,我们不能硬来,不要莽撞,一切行动听我吩咐。”秦术坐在火堆前,对着在座的众人举起酒壶:“我秦术,敬各位!”他先是向地上横撒一些,接着仰头将剩下的一饮而尽,其他人也跟着照做。 “侯爷先休息吧,我们二人值夜。”高然和谢斐抱拳请示。“不妨,你们都去睡吧,我守着就是。”秦术坐在火堆前,摆了摆手,此刻他的心中思绪万千,来京前做的种种谋划似乎都乱成一团,朝中形势不明,变化万千,当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着五年前那个女孩子为他辩驳,甚至为他差点将见风使舵之人打残的模样,他心中涌上了一股暖意,用鼻子轻笑:“和徐林说的一样,当真是个小野猫。” 这些年元沉和言思渊两位年少好友时常给他写信,多是朝堂争斗和塞外用兵之事,但在元沉的书信中却不经意会提及元满的一些趣事,今日被元流罚抄书,明日又打了某府欺凌弱小的贵公子。书信中也不乏对自己小妹的骄傲赞扬,今日诗会罢了头筹,明日比剑赢过一堆男子。 长此以往,秦术总是在元沉的书信中刻意寻找元满的踪影,虽五年来从未见过元满,但她的一颦一笑,欢喜失措都好像在他的脑中。但是她身边的那位七皇子......似乎她很在意呢。“阿满......我该怎么做.....” 火光在微风摇曳,却抵挡不了多少夜晚的寒气。突然,四周树叶颤动,几道黑影从林中穿过来,秦术一手握剑鞘,一手抽出长剑,面色冷然,弯腰,闪身,一脚踢上朝他而来的身影,与此同时将剑甩向身后偷袭之人,一剑封喉。他握紧剑柄,与面前几人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明显的,都是多年习武的高手,剑在空中不停抖动,只看的到银白色的光影,刀刃擦过树梢,片片嫩叶从空中飘落而下,寡不敌众,越是交手越是吃力。 秦术从腰间摸出几个飞镖,一个个扔出去,疾飞而来的飞镖让他们措手不及,急忙躲闪,带着擦着空气的气流声,从他们耳边擦过,刚松一口气,却都发现自己的胸口或脖子一阵剧痛,来不及开口,就都直直的倒下去。 他将剑撑在地上,几夜未曾睡好另他实在体力不支,缓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站起来,回到帐前,柴火已然灭了,他重新支起来点上火,等待未知的何时会来的另一场战争。 第二天一早,随行的护卫和士兵走出帐子,见着自家主子坐在石头上擦拭他的佩剑,而四周已是横尸遍野。“把这里清扫了吧,我去换身衣服。”秦术找了条附近的溪流,用衣角沾了水将脸颊上的血迹尽数擦去,一副清俊的面容丝毫不像刚刚杀人嗜血的狠厉少年。 他换下身上充满着血腥肃杀的铠甲,换上一套黑色描金对襟长袍,一块红玉垂在腰间,将头发束起成朝天揪,套上简单的浮雕镂空纯银冠,收拾好随身物品走出帐篷。 待大家打扫好四周,掩埋了尸体后,一行人骑上马,穿过树林,终于来到了好久不见的京城门口。旁的功臣进京,都是前呼后拥,敲锣打鼓的,百姓夹道欢迎,唯秦术不一样,这样的待遇又怎么会给他呢......秦术不以为然,早就料想到了,这口气必须得咽下。 而当他们进了城,却发现一群人站在街道上,直直朝他们看来,满脸含笑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大将军,元夫人,元沉,言思渊,元流,元温还有他日思夜想的......元满。 元满一早被娘亲从床上拉起来,迷迷糊糊被换上新衣,又被拉来了街上,靠在元流肩上眯了好一阵,一抬头便见到秦术一行人从马上下来,眼前的少年轮廓分明,眉目舒朗,坚毅的目光更是让元满移不开眼,直到尹静钰拿着帕子哭出声来。 “可算是回来了,五年了,你把我们兄弟忘到哪里去了。”元沉揽着秦术的肩膀,“没忘,不敢忘。”他声音颤抖着,似是多年的情感憋在心里,激动地无法说出口,“先回府吧!”元仲辅深深地看了眼秦术,秦术点了点头:“听元伯父的。”“昭序,回家了!”尹静钰擦干了眼泪笑着说。“走吧,思渊,一起去我家用膳。”元沉邀请道。“不了,今日只是来迎一迎昭序,母亲还在府中等着回去。”言思渊伸出拳头对着秦术,后者也用拳头碰了碰,“等你休整好了,我带你四处逛逛。”言思渊道。 所有人牵着马,走在前面,元满和元温在后面磨蹭着,打打闹闹,“欢儿,若之!还不快跟上!”元沉转头叫道,“知道了知道了!来了大哥。”秦术随之转头看去,与元满恰好对上了视线,元满也没有避让,愣愣对上去,秦术反而迅速收回目光,转头听元沉说话。 第九章,刺客? “来,昭序,多吃点,一路上累坏了吧。”尹静钰不停的给秦术夹菜,秦术断断不会拒绝她这番好意,“谢谢静姨,我自己来。”“回了将军府就是回家了,不要拘束。”元仲辅看着他。“是。” 尹静钰看着这个自己好姐妹的孩子,心疼至极,“这孩子真是为难你了,这些一个人在外面定是没少吃苦,好不容易回了,我必要好好给你补一补,你刚回来,侯爷府已经让人去收拾清扫了,你且先在将军府住下。修整一番再去看你外祖,免得叫他们担心。”尹静钰给秦术盛了碗汤。 秦术不发一言,想到外祖心中思绪涌上心头,元仲辅见状说到:“孩子,当年的事,旁人不知道,我与你父亲是生死之交,你静姨、宁妃娘娘与你母亲更是闺中姐妹,其中缘由我们都明白,你无需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至少将军府永远站在你身边。” “是啊昭序,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既大我一岁,这个兄长我是认定了。”元沉看向秦术,“徐林,这里记住了。”秦术指着自己的胸口。 “元伯父,静姨,这份恩情昭序无以为报,日后将军府的事便是我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跪在地上向元仲辅磕了一个头。“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怎能行此大礼。”尹静钰赶紧将他扶起来。 秦术心想:“从前的点滴在你们看来微不足道,却是唯一值得我舍命相护了。”“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了,来多吃点。”尹静钰将筷子放回了秦术手里。 用完饭,元沉带着秦术去看看给他收拾出来的院子,元家其他几个孩子就跟在了身后随行。元沉突然想起什么,拉着秦术转过头:“对了,昭序,母亲一直拉着你说话,我还未来得及向你介绍。” “这是我二弟元流,字文奇,只比我小一岁,现在朝任刑部侍郎一职。”元流拘了拘手,秦术也回礼。 “这是小弟元温,字若之,才十二岁,跟着我一同在军营历练。”“昭序哥哥好!”元温嘴巴向来很甜,秦术笑了笑点了点头。看向元满。 “这个啊,就是我信里常与你提起的捣蛋鬼,我的三妹,单名一个满字,小字令欢,明年便要及笈了。”元沉捏了捏她的小脸。“大哥~”元满软声撒娇。“我见过的,小时候在我父亲的马场。”秦术目光略过一丝温柔,转瞬即逝,却都被元流尽收眼底。 “嗯?我怎不知,好像只在五年前营中见过秦侯爷。”元满疑惑到。 “那时你哭哭啼啼在马上被秦伯父训斥,如此丢脸,我们怎会叫你。还有莫要叫的如此生分了,该和若之一般,唤昭序哥哥才是。”元沉说道。 “是,昭序哥哥。”元满朝他点了点头笑了笑。 “你若不介意,我叫你一声阿满可好。”秦术柔声询问道。 “昭序哥哥随意就好。” 一声声的昭序哥哥让秦术心底软到极致,他还记得,当时在马场,只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马上,父亲大人牵着马,她总是坐不稳,被训斥了几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秦术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手足无措,将她从马上抱下来轻哄。他看了许久,直到被元沉和言思渊拉走。 “你看看还缺些什么,我叫人赶紧补上。这几个女使母亲说先拨过来照顾你起居,还算伶俐。”元沉道。 “我常年在军中,不习惯如此多人照顾,我自己即可,谢静姨好意。”秦术看了看,礼貌回绝。 “如此也不勉强你了,母亲让人烧了水,你先收拾收拾歇息一会儿,我们先回去,晚膳时分会有人来叫的,有事情差人来隔壁院子找我就好。”“好。” 元满回到自己院子,“红芍!把玉石和木头都拿出来,过些日子阿霄十五生辰,得抓紧做好才是,别误了时辰”“是小姐。”红芍从书架的抽屉里将工具都拿出来,真真切切摆在桌上放了一排。一块块木头被刻的凌乱斑驳,而玉石比起来足见雕刻精细。 元满坐下来,将木头放在手里,用小刀比对着从前画的人像一刀一刀刻着,用几块木头刻了许多次,才敢在玉石上下手,心无旁骛的一下一下从玉石上滑过,再用磨具细细剐蹭打磨光滑,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像是完成一个什么仪式。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光线幽幽暗了下来,元满揉了揉眼睛,肩膀已经酸的不行,她起身活动了一番,前厅已经叫人来唤了,于是将东西放回抽屉,前往前厅用膳。 等人都来齐落座,一道道菜被呈上桌子,“起筷吧。”元仲辅说道。元温吃的好不开心,狼吞虎咽,看着饿极了,下午定是没少折腾。元满夹了一块烤鸡放到他碗中,他率真可爱,一脸茫然着看了看姐姐,“别看了,吃吧。”元满摸摸她的脑袋,元流也摸了摸她:“别管他,整天上窜下跳的,才不会饿着自己。你吃你的。”说着把手中为她呈的银鱼羹汤递给她。 秦术看着这一家人,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和家人围坐在一起,温馨和睦,说说笑笑,把一天的见闻都分享给父亲母亲听啊,那时候的他,也是活泼好动,机敏朝气的,不免有些羡慕。 “来,昭序,这是你静姨下午特地亲自给你炖的枸杞乌鸡汤,放了黄芪当归,你可得多喝几碗。”元仲辅说道,“谢谢静姨。” “自从知道昭序哥哥要回来,母亲可是日日呆在厨房里研究药膳,翻阅越了许多医术呢。可是比疼欢儿还要疼昭序哥哥。” 秦术望向元满,付之一笑,温润如玉。 “这丫头竟是和哥哥吃起醋来,娘亲为你做的可还少?”尹静钰哭笑不得。“对了,昭序今年十九了吧,过几日去白家,我得好好与两个老人家商量商量该给你议亲了。” “静姨,我如此身份,谁又愿意嫁给我。况且,我早有心仪之人,不急于一时。”秦术喝了口汤。 “心仪之人?哪家的姑娘,可要静姨帮帮你?”“不用,她......还不知道,我有分寸的。”秦术面不改色,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汤碗。 “如此我便放心了,有什么需要的告诉静姨,你母亲不在了,有些事我也是可以替她做的。”“还有元沉!你也十八了,是时候与你相看了。”话锋一转,又指向了元沉。 “母亲!怎么又扯到我身上....”元沉无奈道。 用完膳,大家都各自回房了,秦术一人拎着酒攀上了屋顶。红芍绿药被母亲叫去研究药膳,元满独自路过他的院子,看到屋檐上有一黑影,满脑子都以为是刺客。悄悄拔出袖中匕首,从院后绕去,谁料,还未爬上去,一抬头,就撞进了秦术的眼眸。 “阿满?” 第十章,换我护你 “你怎么在这儿?”秦术有些惊喜。 “我回院子要路过,你坐在屋顶上,我还以为......”元满顿了顿“还以为有刺客。”见到是秦术,她把匕首收了起来。 “既来了,要坐一会儿吗?今天的月亮甚是好看。”和你一样好看……元满看了看天,一轮大而圆的月亮挂在空中,明亮而又璀璨,周围的星星闪闪烁烁,更是为它增添了几分光辉。 “好啊。”元满回答道。她走近坐到秦术身旁,抬头看着月亮。双手抱腿,一只胳膊抬起来,将头放在手心上。“昭序哥哥变化真的挺大的。”元满出声。 “怎么大了?”秦术从月亮身上移到了元满身上,眼前的女孩在月光照耀下,肤若凝脂,眼中星光璀璨。 “我记得,五年前,你不怎么爱说话的,也冷漠的很,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提起的兴趣,不会高兴,也不会生气。”元满看着月亮,没有转头。 “哼哈,看来当时的我当真是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你若问过你大哥便知,十四岁之前,我不是这样的。”秦术缓缓向挪了挪,斜躺在屋顶上。喃喃道:“若是可以,谁不想每天无忧无虑,整日骑马练剑,读书作画,潇洒快乐。”“可是你知道,那样的年纪,没有了父母,没有了荣耀,背上罪臣之子的骂名,谁还会笑得出来呢。那时候你还年幼,不过九岁孩童,自是觉得我性格孤僻,冷漠可怜。” 秦术拔掉酒壶的塞子,随手扔向后方,躺着狠狠的灌了一口。 元满低头看着他,此时他双眼紧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让人觉得,他心中充满了忧愁悲愤。 “昭序哥哥,我已经记不太清当年的事,若我当时有哪里冒犯到你,抱歉,你……多见谅。”元满只知秦家被冤,不知其中缘由,长辈的事情,父亲母亲几乎从未与她细说过,只说秦家冤枉,秦术无辜。 “怎么会。”秦术笑了一声。另一酒壶被元满打开,猛灌了一口,不想异常辛辣,呛的咳了起来。秦术惊的猛拍她后背。谁料她一笑,将酒壶摆到一边。 “如此好的月光,配得上吹奏一曲。你等我片刻。”元满跳下屋顶,飞快的跑回自己的院子,拿了长笛又急匆匆的跑回秦术这里。缓了一阵,顺势也躺在了屋顶。她将笛子放在唇下,看着头顶的月亮,幽幽笛音飘出来,绵长悠远。 此刻元流站在他的房门前,听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若有所思。 秦术偏头看向她,片刻又转了回去,闭上了眼睛聆听。 五年前…… 秦家被冤枉,顶上叛国之名,一夜之间,父亲被抓入大牢用刑至死,母亲被绑入宫中,不出一日上吊身亡。 秦家知情之人被尽数赐死,奴仆流放或变卖,最后独留秦术一人。皇上成了最是宅心仁厚之人,而秦家遭人唾弃,万人指责,秦术一小小少年如何又能独善其身。 元仲辅和尹静钰顶着牵连的风险,将秦术从候府带出来,与元沉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他总是不发一言,沉默冷淡,再不似从前,整个人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不知道吃饭也不主动睡觉,常常只是坐着,直到累的睡着。 元沉和以前一样与他去城北军营练武,但再没有人对秦术前呼后拥,讨论兵法战术,切磋比试。一群士兵和世家公子们见到他,总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唾弃鄙视。 秦术却充耳不闻,只是自己练剑。直到有一日,元沉被元仲辅叫走,一名副将之子带着一群小兵站在他面前,口出狂言,句句挑衅,秦术看也没有看他,拿起手中的弓箭瞄准远方箭靶。 这个副将之子自是不服气,一罪臣之子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脚朝着他腰间踹去,秦术不曾防备被踹倒在地。正当他向他伸出拳头之时,一个飞镖从他脸颊上擦过,他刚要张嘴叫嚣,又一个飞镖插入他的头发。 元满从练兵场走来,已然不是幼时那个骑马啼哭娇滴滴的小女孩。她一身蓝色武服,走上前来将那人踹到在地,将秦术扶起来,随后与那人动起拳脚,虽一介女子又只是九岁之龄,却将那14岁的打的动弹不得,踩在脚下。 “军营内,若谁再敢说三道四,不务正业,便是与我作对,我见一次,打一次。即使武功强过我,我打不过,我身后还有我大哥,还有我父亲!今日只是一个小小教训。”那人被人抬去了军中郎中那里。元沉和元仲辅闻声也赶了来,元满一下子瘪了气,跟在父亲后面回了府。 秦术和元沉回府后就听闻,元满因随意动手被父亲狠狠罚了,在祠堂跪了三天,抄了三天的家规。膝盖跪的青紫青紫。可过了几天,在营中,见了有人说闲话,她还是如此。 秦术越发的寡言了,他想了许久,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其他人,他要为父亲母亲报仇,他要还候府清白,他需要强大到无人能轻易动他,他也必须强大。 没过多久,听说他去求了元仲辅带他入宫,在朝堂之外跪了许久,只求去边关当一低等小兵,如此卑微的要求,众人面前皇上不得不应,并让他以侯爷身份去了边关,白家被皇上拿捏着,他料定了秦术起不了风浪,当发现与他想的不一时,为时已晚,秦术已赢得无数军心民心。 边关五年,他早已脱胎换骨,在各种命悬一线,生死关头下咬牙挺了过来,一次次的战功都建立在他血肉之躯的百般磨砺之上,顶着候府的压力,撑到足以令他强大到可以回京,朝堂无法再看低他,皇上无法轻易动摇他的地位。 每每忍受不住,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想起元满,那个不计后果,不明缘由便愿意站在他身前的女孩子,他想告诉她,从今往后,无需你来保护我,还我护着你。 第十一章,发卖了吧 【练兵场】 擂台上的两个人站在两侧,周围围了一圈前来观摩的士兵,看着人到的差不多齐了,元沉和秦术扭了扭手腕,将身上所有利器全都取下放到擂台边。 “昭序!多年不曾交手,今日拿出你在战场上杀敌的勇猛,咱们兄弟切磋切磋,也让我们的将士看看大兴朝的功臣。”元沉后腿向后退一步,双拳放在胸前紧握。 秦术勾起一侧唇角,身姿挺拔,双手背在身后:“点到即止。” 话音刚落,元沉双脚点了几下,单手出拳,势如破竹地直指秦术,后者向后仰面,接着侧身闪过。一阵拳风又从身侧迎来,秦术抬腿踢下,随后上身带动腿部横扫地面,元沉灵活避过。踩着身后围栏,轻轻起跳,一个空翻站在了擂台中央。 他一套拳法组合攻向秦术,直拳击向摆拳立刻加入,招招指向要害,秦术练练闪避后退,手臂成直角状护在自己胸前。 元满和明楚霄正在对阵兵法,听到屋外传来的些许起哄声,断断续续,并不真切,看了一下门外,又低下头沉思,不料林泽和元温闯进来,拉着他们就跑:“快快快,元大哥和秦侯爷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元满惊到了,加快了脚步,走到擂台后,发现不过是切磋,被他们说的还以为起了争执。 “多难得的场面!这下有热闹看了!”林泽笑称。擂台前已是挤的水泄不通,毫无落脚之地,他们四人索性一个接一个爬上了身旁的大树,捡着粗枝坐了上去。 此时秦术正被元沉击的连连退后,“这位秦侯爷竟落在下风啊,即使不敌元大哥,也该打成平手才是啊?”林泽不解道。元满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上面高一截的明楚霄观察了好一会儿,扬扬出声:“他并不像表面看的那般,看似处于下风,实则大有章法,怕是很快翻盘。” 果然,一会儿功夫,本是元沉步步紧逼,却变成了秦术拿到主权。在元沉攻击之时,秦术将注意大部分都放在了脚下的步伐之上,最后一次抵挡住元沉的重拳,就拦住没有再后退。 秦术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揽住他的腰身,用手肘控住了,另一只要发力的胳膊。单腿腿从元沉侧后方探出,另一只稳住自己的身体。全身发力,将元沉从控制侧翻按在了地上,元沉挣脱开他的手,在地上翻滚一圈跳了站起来,此时秦术一掌作刀状迅速甩来,眼看要劈上元沉的脖颈,后者只感觉到了一缕凉风向脖子拍来,低头一看,秦术只是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好了,点到为止。”他将手放下,拍了拍元沉身上的灰尘。 此局胜负分明,几人从树上跳下来,林泽看着擂台上,用扇子拍拍明楚霄:“阿霄~你是怎么知道他要翻盘?”“看步伐,寻常被逼退是直直向后,脚步匆忙凌乱,而他步步沉稳,不经意带动元大哥,反客为主,将主动权收回到自己手中。” “阿霄啊,进步挺大的,这都被你看出来,怎么兵法却总是输给我?”元满抓住机会调侃道。 “本……本皇子那是让着你!”明楚霄不服道。“不行,回去接着来,这次我定赢你。”他转身就要回去,几人赶忙跟上,元满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你要再输可得请我们吃饭啦!”“我才不会输!” 秦术扶着和士兵讲解战术的元沉,看着远处和明楚霄走在一起,甚是亲密的元满,直到他们走进屋子不见身影……人群之中,我总是能一眼看见你。 话总是不能说的太早,果然数局之后,明楚霄再一次全军覆没,可依旧要面子的很:“不过是纸上谈兵,到了战场上,才是真正的较量!”“到了战场上,我也比你有先见之明!”元满毫不留情。 四人闹闹哄哄来到逍遥楼,林泽一看便是这里的常客,带着他们进去,门口的小厮见了拦也没拦。看台上正唱着戏,热闹非凡,四人在二楼随意找了一处坐下,视野刚刚好看到楼下的看台。 小厮将菜单捧上来,林泽:“呦!出新菜了,都点上,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贵的都点上,今天我们七皇子请客,不用替我们省银子!再来几坛好酒,对了,晚凉姑娘可在?”“在,小的这就给您叫去!”“林泽!本皇子是请吃饭!不是请你来此风流!”“这项!我自己来,要不然怎么证明我对晚凉姑娘的,一番诚心呢?”林泽甩开扇子扇了扇,“阿满,也多亏了你,今日不知道省了多少银子,日后可要多赢他几次。”元满噗嗤一声:“阿泽,你可莫要再说了,没见我们阿霄脸都气红了,我不过是……侥幸赢过~”“姐姐,你总是欺负七哥哥。”元温扯了扯她的袖子。“我可没有,不许和爹娘胡说啊。”她眉眼含笑。 “林公子~”晚凉姑娘轻轻低了低头。元满抬头看向她,长的的确是闭月羞花,令人过目不忘的样子。虽是春天,外面还是充满凉意的,她却一席薄纱夏衣,衬的她身材窈窕,杨柳细腰不堪一握。 林泽将她揽在怀里,将小厮刚送过来的酒递了过去,“可有想我……”“咳咳。”林泽看向明楚霄:“怎么,给你也找一位?”“你注意些,阿满还在呢……”他神情有些不自然。林泽看了看元满,动作收敛了些。晚凉见林泽放开了她,抬头看向元满,此时她穿着简单,未带名贵钗环:“这位妹妹似是从未见过,不知是何时进来的?如此快就得了两位贵人的青睐,你我二人也互相照应些……”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元温气急败坏砸了手中的茶盏。将晚凉吓了一跳,虽不知哪家公子,可见穿着打扮必不是寻常人家,至少,不是她惹得起的。“不知小女子哪里侍奉不周,请各位公子恕罪。”说罢她还朝元满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跪下赔罪。 元满拉了拉元温的手,让他坐下莫要生气。冷眼看着这位八面玲珑的晚凉姑娘,虽说卖艺不卖身,到底也不是什么清白女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着,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泽和元温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个说法,他正要出声让人处置晚凉,明楚霄却快他一部开了口,“既如此没有眼力见,还不会说话,要这眼睛和舌头……有何用?拿了吧。”说罢,一名暗卫将晚凉扯了起来。 “慢着!”“不过说错了话,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未免血腥了些,这要逍遥楼日后如何做生意……”元满喝了口酒暖了暖身子,“你说,要如何处置,本皇子听你的就是。”“改了奴籍,发卖了吧。”说罢,对着她的哀求和求饶充耳不闻。 林泽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斜倚在椅子上:“瞧你俩一唱一和的样子,哪像是皇子和臣女,倒像是夫君为夫人出气的模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元满虽和他们玩的开,但被如此调侃,顿时羞红了脸。明楚霄明面不曾表现出什么,耳朵也从脖子根红了上来。 “阿泽哥!”元温夹起桌上的鸡腿塞进了他嘴里,这才憋住,肩膀不停的颤抖。 第十二章,血脉相连 休养整顿了几日,秦术带着谢斐去了白家。 如今的白家哪里还有从前门庭若市的样子,门客们也是走的走散的散。两个老人家只有一独女白姿云,姿色惊世,淡雅如云,如今唯一与他们有血脉联系的,只剩秦术一个了。 秦术走进院子,只有寥寥几个丫鬟打扫着庭院,小厮们都不知去哪里偷懒了。他走进书房,果然没有猜错,两个老人家一个坐在案前,一个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手里都捧着书细细在看。白老夫人感觉到有人站着挡着了她的光,抬头看向那人,随之颤抖着手将书放了下来,“序儿……我的序儿……”声音虽小,却包含着激动,除了唤他名字,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娘…你又在胡说些……”白老爷听到声音抬起头,愣住了,两个老人家就这么望着秦术,仿佛不是真的,要看个够似的。 “好…好…早收到消息你要回来…不想这么快…”白老爷走出来扶起白老夫人,搀扶着走到秦术面前,白老夫人松开被扶着的手,伸向秦术,秦术赶紧扶住,她左摸一摸,右看一看,好像极其不真实,做梦一样。 “外婆…序儿回来了…这次再也不走了…序儿不孝……”白夫人抱着秦术大哭起来,让人心痛不已。秦术和白老爷也都是饱含热泪,谁不知道,自女儿走后,官职也被剥削,唯一让老两口撑着活着的信念,就是这个外孙子了。秦术外走他乡五年,他们就日夜担心了五年,日盼夜盼,终于将人盼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待白老夫人情绪稳定下来,三人一同坐了下来。“序儿还是住到侯爷府去吗?”白老爷问道。 “是,外公,但现在我暂住在大将军府,他们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元家……也是这些年唯一没有落井下石的了,为我们处处打点,吃穿用度皆是挑好的送来,逢年过节那几个孩子总亲自送礼品来,也想着邀我们过去,我们怎好意思再添麻烦,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这份情义甚是难得。” “孙儿知道,这份恩情是怎么报也报不起的……外公外婆这五年身体可好?” “好…好…我们处处都好…只是担心你不好…终究是对不住你,让你小小年纪便吃尽苦头……”白老夫人拉着秦术的手,一直舍不得放开,生怕放开他就又是一走五年见不到。 “这些事情谁能料到,孙儿不怨,只是父亲母亲的仇必是要报的……”“你此次回来,是否有什么打算……序儿……算了,我们什么也不求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知足了…”白老爷说道。 “平平安安?如何平安?从回京的那刻起,就注定了,我不犯人,他们也不会让我好过,你们放心,我定护好自己。”秦术接着说到:“这附近安插了不少皇上的眼线,知道我来过了,定要禀报的,还请外公外婆尽量少外出,若有人来……还对外说身体抱恙…卧床不起…” “我们都听你的,就怕我们拖累你……若你要做些什么事,皇上必是会以我们威胁,你……”白老爷不放心道。 “您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血脉相连,怎能说是拖累,外公放心…我自有打算……”“过几日等我的人分批来京,我会再安排一些在府内,暗中保护你们,也望外公外婆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 他们点了点头,随后秦术被问了无数的事,他一一温顺答过,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嘘寒问暖,军旅生活无一不涉及,晚膳时分,秦术时不时说一些有趣的小事,哄的两位老人开怀大笑,多吃了好几碗饭。 夜色渐深,秦术服侍了两位老人睡下,骑马离开了白府。周围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见他离去,速速溜回去禀报,秦术坐在马上回头看了看,那似乎……不是进宫的方向…… “侯爷回来了。”高然秦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剑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很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是!侯爷!”高然和谢斐抱拳说到,刚准备退下。 “等等!”秦术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食盒:“这是什么?”“哦…用晚膳时您未归,元家素来晚上没有厨子值夜。元小姐怕您回来太晚没有用膳,用完膳又命人重新做了些送来,要吃热一热就好了。” 秦术打开盒子,一层一层放的整整齐齐,一荤一素一汤,还有一碗饭,食盒外包了棉套,饭菜尚留有余温。他抽开凳子坐下,端起饭大口大口吃起来,虽在白家用过晚膳,也从未有过用夜宵的习惯,但还是不想辜负了这番心意。 谢斐和高然见了,虽是有些惊讶,但也未说什么,关上门退了出去。 “你说我们侯爷,一提到三小姐就和平常不一样。”高然戳了戳谢斐,“主子的事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谢斐依旧一副冷脸,面部没有任何表情。“怕什么,说不定啊这三小姐,未来就是我们的侯爷夫人了,啧啧啧,我可看见好几次咱们侯爷偷偷瞄着三小姐,在军中看元少将军的信时也总是偷偷的笑。啧啧啧。” 此时,英飒院中。 “小姐…你为何近日对那位侯爷如此上心,又是送饭,又是帮夫人给候府挑管家女使小厮的,不是你看上……”“绿芍!住口!怎么这样口无遮拦。”元满皱了皱眉,立刻打断她说话。 “小姐,我错了……”绿芍认错倒是一把好手,不仅速度快,而且一脸无害的表情让人根本不想追究她。 “以后莫要再胡说,这话要是让旁人听了去,我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他是爹爹娘亲邀来府中的,又是大哥为数不多的挚友,我也算身为将军府的主人,他是客人,我本就该以礼相待。至于挑人……不过是帮着母亲一些,让她少操些心,也是借此机会跟着学习学习,日后若是嫁人,总不能什么都不懂不是?”元满伸出食指,将绿芍的脑袋向后推了推。 一夜好梦。 (各位读者朋友们,本想签约的,但是想了想实在怕没有精力的时候被催更,所以打算把签约的事放一放,作品还是会坚持日更的,喜欢的可以加一加书架,给张推荐票支持一下,谢谢各位!) 第十三章,哪里得罪了? 将军府的人手脚都很麻利,硕大的候府短短几天就被收拾好了,里里外外一尘不染,尹静钰选的人也都是手脚干净麻利的。 这日正在花园闲坐,“这几日多有叨扰,候府已然布置妥当,昭序打算明日搬去候府……”秦术说。 “将军府住的不好吗?你一个人在候府,我怕他们照顾不好你。”尹静钰温柔的说道。 “不是,尹姨待我极好,只是常年未归,秦家根基在那里,昭序理应住回候府才是。”秦术诚恳道。 “好了好了。”元仲辅拍了拍夫人的手,“我们也就不勉强你了,你常和徐林一起,有空就常随他来吃饭,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同他开口,不用那般客气。” “是。” “昭序哥哥带领的军队何时能回京?”元温问道。“……”秦术沉默了一番,道:“怕是没有办法都回来,皇上有意压制我的兵马,大部分都只能驻守边关了。过几日,一部分就可以回来了,约莫只有六千人马……” “六千人马?你一个寒风军几十万人,只能回来六千?皇上未免欺人太甚了。”元沉一向稳重竟气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哥稍安勿躁,回来太多未必时间好事,只是让皇上对昭序兄更加忌惮罢了,人少些,反而诸事顺利,做些什么也不会被一直注意到。”元流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出声,年纪轻轻在朝堂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想事情自是比元沉这样沙场征战的武官细致透彻。 “昭序兄立下赫赫战功,却未受到封赏,朝廷众臣已有不满。更何况,虽然兵马不多,但是足够用了,皇上不敢轻易动他,怕失了民心,也寒了那些臣子的一腔热血。” “文齐说的有理,我自知皇上之心,可也无可奈何。这些许人马,目前来说,足够了……”秦术捏紧了拳头。“对了,昭序有一事相求,怕是只有元伯父能帮得了我了。” “你说,将军府能做到的,定是会全力相助。”元仲辅说道。 “候府虽大,但也只是容纳区区几百人罢了。”秦术顿了顿,还未开口。“剩下的,便来我城郊军营吧,还是能安置的,你要用时,随时调遣。”元仲辅接道。“谢元伯父。”“这点小事,以后无需什么谢不谢的,你父亲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帮我的不知比这多多少。”说的容易,将军府为了候府担了多大的风险秦术心里自是明白,暗暗下决心,定要千百倍偿还。 次日一早,元满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叮叮当当闹个不停,也没有心思再睡下去,换了衣服就走出院子,这才发现,原来是母亲帮着秦术整理东西,什么都要让他带着,秦术哑口无言的看着尹静钰命人一样样的拿箱子给他装着东西,重到要三四个奴才抬一个,倒像是要嫁女儿送聘礼似的。 他看到站在一脸发呆站在园后角落的元满,想了想过去打了招呼:“阿满,一大早吵到你了吧,可有用过早膳?”元满摇摇头,秦术刚想说带她一起去用膳,元流走了过了。“昭序兄。”他点了点头示意。“欢儿怕是还未用早膳,我先带她过去,昭序兄怕是还有事情要忙,便不耽误了。”说完拘了拘手,扯着元满的胳膊就走了,元满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拉走,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口头有一些小委屈,“二哥急急忙忙的做什么!诶!我还没说话呢!”,元流没有回她,拉着就去了正厅。 秦术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心里疑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二公子,愣了一下回去院里帮忙。 元仲辅和元沉元温夫子三人一早就去了军营操练。此时饭桌上只有元流元满两人,元流给妹妹盛了碗粥,重重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吃。元满战战兢兢喝着粥,一边用余光瞟着二哥,后者也只是平淡的用膳,只是不似平时那样温柔,有些隐隐的生气。 元满思来想后,最近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到了二哥哥,可是搜罗一圈也没有想到。二人沉默着用完早膳,元满笔直的坐在凳子上,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等着大人责罚。她无辜的看着元流眨眨眼睛,气氛突然松了下来,元流叹了口气:“欢儿,你没做错什么,二哥没有怪你什么。”“……”“二哥只是见你和秦术单独在一起,有些不放心,你要知道,虽然元家与秦家交好,可到底……二哥只是怕伤着你。” “害~二哥别怕,没人伤的了欢儿,昭序哥哥人挺好的,才不会伤了欢儿……”元流摇摇头:“他不会伤了你不错,只是……难免不会有人因为他殃及到你……比如…”皇上和长公主……“听二哥的,不要与他走的过近了,以礼相待就好…”“二哥……”元满哑然。 得,这个样子,怕是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元流知道多说无益,只能自己多提防着。他心思剔透敏感,秦术看元满的眼神,显然不是普通的当成妹妹……得找机会…… 一段插曲过后,二人一同入宫,一个上朝,一个上学…… 秦术也很快收拾好,尹静钰随他一同去了候府。她一个个的给秦术介绍着,管家,账房,都是签了死契的,身家清白,手脚干净。连同装着丫鬟小厮的契约一同放在合中,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了秦术。其中不乏将军府的家生子,忠诚的很。绝没有一丝一毫严谨。 “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候府的人,秦侯爷就是你们的主子,但凡他说的话,你们自当句句放在心上,若有不敬不恭的,别怪我饶不了你们。当然,若干的好,赏赐侯爷也少不了你们的。”“是,奴才/奴婢明白了。”秦术虽家中变故去了军营数年,没人教过,可自小耳濡目染,人情世故都是懂得,他看了眼谢斐,后者拿出一袋银子给了领头的几人,算是打赏了。 他扫视一圈,果然经过尹静钰的层层筛选,留下的人都是些好的,只有一个藏在中间,目光虚浮,左顾右盼,怕是哪里安插的眼线了。他看了一眼没有声张移过了头。 府中没有女主人,一应事物都先交给了管家,姓张,是将军府老管家的儿子,忠厚老实又很有些派头在。尹静钰将这些年放在她身边保管的白姿云的嫁妆和秦家家产都给了账房锁进了库房,账房也是个精明强干的,立刻带了几人前去清点记账了。至于府内的安全保卫事宜,必须得身边信的过的人,只等秦术的护军参领徐克带着他的自己人来了…… 一切安排妥当,尹静钰放心的回府了。秦术叫来谢斐和高然,吩咐他们让人盯着那个叫孙贵的小厮,一有动作立刻禀报,他倒想看看,这…到底是谁安插进来的…… 第十四章,来日方长 刚搬来候府的晚上,宫里派人来传了信,整顿数日,既回京,也该上朝了……他摸着送来的朝服,面色凝重,一切就要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秦术换上朝服进了宫,谢斐高然只能在宫门外候着。言思渊在门外见了他,转头和言国公旁边攀谈的大臣打了声招呼,朝着秦术走来。 周围的大臣们窃窃私语,“这位就是那位戍守边关的秦小侯爷吗?气宇不凡啊。”“那有何用,立再多功也不被皇上器重,到底是被候府拖累了。” 秦术目不斜视,这些话早已听了千遍万遍,如今从耳朵里穿过,已然带不起任何情绪。“昭序,莫要理他们,你放心,我和几位大臣打好招呼了,他们会站在你这边,帮着我们。”“好。”秦术冷然,面对这个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地方,他根本没有办法挤出任何笑容,父亲…母亲…孩儿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他暗暗咬紧牙关。 “宣众大臣觐见~~~”太监尖锐的声音把秦术从思绪中拽了出来,随着众人走进金銮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拜。“众爱卿平身。”皇上穿着明黄色龙袍挥了挥手。 “近日,福州等地水灾频发,各位有何看法啊…”他不甚威严地说到。一位大臣站出来:“微臣认为,因加大各地税收,派发给派出去的人手,用于治理水灾……”“皇上!如今国库充盈,何至于到增税的地步,未免也过于苛刻,春日刚来,去年老百姓们收成都不好,若是增大税收,要他们如何生活!”一位大臣不满道。朝堂纷争,唇枪舌剑,实属常事罢了,不过这点事情都会被各自记在心里,列为对手…… “两位爱卿所言都有理,太子!你有什么看法。”“儿臣认为…如今国库充盈,可先拨款赈灾,等水灾过去,来年收成变好了,再增加税收也不迟,如此也不会增加民愤。” 太子在处理这些事上,的确颇有成效,毕竟从小接受的就是重大臣的熏陶。大兴朝除太子外其他皇子皆要满十五岁方可入朝,而太子六岁已经入朝旁听,耳濡目染,心思自然也是深沉不可探测。 “嗯……那么此时就交于太子全权处置……”皇上点了点头颇为赞赏,“几位大臣从旁协助,定要将此事办理妥当。”“父皇!儿臣曾经有过治理这些事的经验,想从旁协助太子殿下。”三皇子请旨道。太子眸子闪了闪:“是啊,父皇,儿臣恐照料不周,若得三弟协助,必定事半功倍。”这件事也就因此定了下来。 “那便如你所说吧,众爱卿可有事禀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说完站起来拍拍自己的龙袍,像是要离开了。 “皇上!老臣有事启奏!”礼部尚书王大人向侧边走出一布,扬声道。“奏!”皇上看向他。 “秦府侯爷边关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已然回京,理当封赏才是。”他语言诚恳恭顺,让皇上挑不出任何错来。 “王大人此言差矣,当初秦侯父亲被定叛国,皇上仁义,秦侯虽说与此时无关,到底也是保住一条命,侯爷之位也承袭了,已是皇上恩赏,何来再行赏赐直说?”兵部尚书立刻出声反驳。 皇上神情复杂的看向秦术,三分像他母亲,七分像极了他父亲。他在等待着秦术开口说话。 秦术向前一步,将内心的悲愤隐忍道极致,不卑不亢地说到:“秦术受皇上之恩,保住一条命,因此为大兴国做任何事,都是臣的本分,皇上赏赐与否,臣都感怀在心。” 皇上紧盯秦术,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一无所获。他想就此揭过,而这时候元流开了口:“皇上!秦侯这些年立下的功劳论任何一件都是足以功过相抵的,民心所向,若是不行封赏,怕是会惹出众多口舌是非,还请皇上…论功行赏。” “元侍郎可是在威逼皇上?”兵部尚书说到。“孙大人何必咄咄逼人,作为臣子不过一切为了皇上考虑,身为言官,理应如此。”刑部尚书无子,对元流如此年少有为的小辈,自然是百般栽培,又怎能容下有人往元流身上扣屎盆子。 “你,皇上!臣不过是觉得一个罪臣之子,怎配如此殊荣?”话已至此,皇上却并未责怪兵部尚书如此犀利的言语,可见一斑。“孙大人位居兵部尚书一职,可根据微臣所知,也曾犯下过不小的过失,可也安稳站在这里;秦侯不过是受了牵连,如今为国出征,怎就不配受到封赏吗?”言思渊出口反驳,大有若是不立刻闭嘴,就要出言弹劾的意头在里面。国公府和将军府不能得罪,孙尚书只得不再说话。 “请皇上!为了顺应民心,表彰功臣!也显示皇上赏罚分明,请皇上对秦侯论功行赏!”王大人立刻跪下,其他几个帮着说话的臣子也都跪下请旨,“请皇上论功行赏!” 皇上倚在龙椅上,似笑非笑,“朕何时说过,不对秦侯施以赏赐了?”“不过是之前他身在边关,不宜太过张扬,动摇军心,如今回来了,自是要一一补上的。来人,赏秦侯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街面铺子三家,城东别院一户,以嘉奖卫国之功。” “谢皇上赏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术跪拜下来,心中充满了不屑。 退朝后,秦术在殿外向各位大臣道谢,元流也先行告辞去了刑部,众多事宜等着他处理。秦术和言思渊走在通向宫外的路上。 “皇上虽说赏赐了不少,但是……只是些银钱罢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这些赏赐对他来说当真是不痛不痒的。”言思渊为他不平。 “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来日方长……”秦术说道。 下朝后,容王随皇上去了御书房。 “还算恭顺。”皇上说到。“哼,没有那么简单,那些为他说话的大臣都身居要职。将军府和国公府的公子也出声相助,不惜得罪兵部尚书,他…能得这些人的欣赏…不简单,不是轻易拿捏的人。”容王说道。 “只要白家在我们控制之中,他的性子,不敢造次。”皇上不以为然。 容王心想:只怕……白家很快……不在控制之中了…… 第十五章,马球会(一) 没到春日里,各个大府都会办一些诗会马球会笼络朝臣,而长公主的马球会遍邀群臣,能收到她的帖子的都是朝中要员的夫人小姐公子。 世家公子小姐们能收到长公主府的邀贴,也都暗暗以此为荣,打扮的光鲜亮丽,因此也成了各府夫人相看女婿媳妇的一种途径。 地点在城南郊外,路途较远,马球会一般举办两天,因此所有人都带好了衣物营帐等生活用品在马场过夜,随行丫鬟小厮也是难得出远门,个个都想争着跟着主子出来凑个热闹。 秦术只带了高然和谢斐两个人,到的时候,先是被引到了看台上,长公主指名要见见他,看着与故人有着七分相像的面容,长公主脸色僵了僵,好像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思索,片刻缱绻之后换上的又是一副带着微笑的脸,妖艳精致中让人毛孔战栗。 只是随意说了几句,就让秦术坐回去了。刚坐下理好衣服,周围的公子小姐们都是拍手叫好,秦术抬眼望去,是她! 元满今日着了一身绚丽夺目的朱红色骑装,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她,嘴角挂着自信张扬的笑容,随着马儿的颠簸,头上的钗坠一晃一晃的,美极了,像是球场上的主导者,她左手拽着缰绳,右手紧握球杆,瞄准好一杆将球打进了洞,激动的将手中的球杆举了起来。 见到元满,秦术满心欢喜,想着要如何与她说上两句话,这才像十九岁少年应该有的样子,不像那么稳重。可是,转而却看见明楚霄身着一身暗红色骑装与元满相遇击了个掌,他们配合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秦术迟疑了,他对她还不够了解。 身边小姐们叽叽喳喳:“元小姐与七皇子这样的情分,十有八九怕是会定下了,要是日后嫁过去,定是嫡妻,咱们得罪不起将军府,要与元小姐打好关系才是。” 秦术眼中一片黯然,是啊,这样的情分,我怎么比的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元满,看着二人如何心照不宣、相得益彰,只恨自己不能参与到她的过去。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下,却并未发觉长公主时时偏头观察他,而谢斐却察觉到了,这样的场合如何能张扬提醒主子,于是假意上前给秦术倒水,俯身低声说到:“长公主,有情况。”随后顺势站在一侧,挡住了秦术的侧脸。 长公主一邀手,叫来了她的小儿子年问,侧耳吩咐了几句。 明楚霄和元满很快下场,胜负早已一目了然,元满朝着林泽和杜灵儿挑衅一笑,扬着下巴走上看台,赢回了一对夜明珠,杜灵儿撅着嘴巴,气鼓鼓的说到:“明明是人家想要的,也不让让人家,哼!” “生气啦!”元满拿着盒子,在杜灵儿眼前晃了晃,后者抱着双臂就要自己桌子,“唉,看来某人也不是很想要嘛,既然如此,那我就都送给楚楚好了,她一定喜欢。”说完佯装要红芍把盒子收起来。杜灵儿飞快转身,抢了一个就揣进侍女怀里,让元满苦笑不得。 明楚霄和林泽看着这对小姐妹,哑然失笑,真的是幼稚极了。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于是都回去了自己的席位休息。 “娘亲~二哥~”元满坐了下来,端起到好晾凉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尹静钰拿起绢子擦去了她额上的微汗。“大哥呢?不是说好了看欢儿赢下比赛的吗?”“和言思渊坐到一起去了。”嗯…她朝对面看去,果然和言思渊还有秦术在一起…见她看过来,元沉挥了挥手,元满偏过头去和元流说话。元温还是喜欢跟着明楚霄,一眨眼功夫就跑去了明楚霄和林泽那里。“嗯?楚楚呢?刚刚还在…” 此时,马场后方的小林子里,空谷和幽兰站在一边张望把手。严闻风立在那里,轻轻擦去明楚楚脸颊上的泪水。 “楚楚,你知道,我家门严谨,断不会允许你我这样私相往来。” “我是公主,我嫁给你,不好吗?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你也在意我的不是吗?”她拉着严闻风的衣袖,眼神期盼的看着他。 “我…没有…公主,我…”还没说完被立刻打断:“你有!你有!要不然为什么在我被哥哥说教时帮着我,为什么偷偷给我买糖葫芦,为什么让阿满给我送药……” “……”他紧抿嘴唇,憋不出一句话来,明楚楚一改往日温柔端庄,轻声细语的模样,抱住了严闻风的腰身,严闻风浑身一僵,试图拽开她:“公主,自重,若是被人看见了,你…怕是会被皇上责罚…”“我不怕,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她紧紧勒住他,埋在他的胸口,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浸湿了严闻风的衣裳。 严闻风长叹一口气:“楚楚…我们的婚事从来都轮不到我们自己做主…”说完狠狠心,慢慢的扯开了她环在腰间的双手。转身离开了 明楚楚站在原地,空谷和幽兰见严闻风出去了,赶紧进来找她们的主子,她喃喃道:“我连公主的自尊和廉耻都不要了,为什么他不愿意说一声他也喜欢我…一句足矣…” 二人一先一后隔了好久才回来,表情呆滞闪烁,见严闻风与哥哥们坐在一处,原本也是在那里就坐的明楚楚绕了一圈坐到了元满身边,元满见她情绪不对,趁母亲不注意拉着她问了好几次,都没有回应,只得作罢。 场下又过了一轮,新的奖品已然呈了上来,是一把镶着红玉的宝刀,若是仔细看,上面还刻着小小字…忠孝两全…秦术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什么…那是父亲的…佩刀… 年问从一旁走出来,语气不善的向秦术邀赛:“听闻秦侯马骑的极好,想必球技定然不差,我早想与秦侯一赛,可苦于没有机会,今年秦侯既回来了,不知道愿不愿意与我赛一场…” 他料定了秦术边关多年,从未钻研过马球,拿出秦弘达的佩刀逼他应赛意图羞辱,众人怎能不知? 明楚霄不想场面闹得过于难看,看了看姑母,她无动于衷,纵容着年问,怕是…“表哥!不如我同你打一场!我的球技你是知道的,不会比秦侯差!”他出口解围道。 “我今日!就是要与他赛!”年问拿着球杆伸向秦术。元沉刚上前一步,却被秦术拦下,推到了身后。伸手接过了球杆,“好,如你所愿。”这场比赛他必须应下,也必须赢! 第十六章,马球会(二) 元沉皱了皱眉,低声询问:“我和思渊陪你下场吧?再叫上若之。刚好四人。”秦术刚要应下。年问摆了摆手,“我的搭档里有我姐姐,若是你们都下场,四男对三男一女,秦侯岂非胜之不武?”长公主权势颇大,不好得罪她的儿子,元沉只得停下去叫若之的脚步。 既如此,必须再找一女子应战,可谁会答应呢?“在座的小姐谁愿意与秦公子打一场?”年问不怀好意的问道。明眼人都看出年问有意给秦术难堪,谁会往枪口上撞。 现场沉寂了许久,众小姐都目光躲闪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尹静钰看了看元满,女儿刚刚上来,还在微微喘息着,怕是没有力气再打一场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秦术张了张嘴:“我们三人足矣…”。年问扯扯嘴角:“既如此…”“我陪秦侯爷打一场!”众人都在寻声音来源,元流死死按住元满的手,不想让她站起来,元满拍了拍他放开,起身拿起自己的球杆向对面走去。她并不是见义勇为之人,只是秦术…到底有情分在,就当…帮大哥一个忙了…… 当她稳稳站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元三小姐,圈中何人不识。“元三小姐…要做秦侯的搭档…与我比吗?”年问缓缓出声,意味不明。 明楚霄有些急躁,怕事情惹上元满:“阿满!不要意气用事!”元满看了他一眼,向年问行了个礼:“回世子,臣女愿意和大哥一起,陪世子殿下和郡主打一场。”年问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明楚霄。哼笑一声:“好!元三小姐既愿意,我自是没有意见的,阿霄~莫要担心,不会伤了元小姐的~”看来明楚霄和元满的流言已然是传遍了京城了。 元满朝着大哥和明楚霄点了下头,让他们放心。四人跟在年问下场,“打的不好没关系~听我们的!”元满放慢脚步,背对着秦术低语。“好。”秦术心中有些雀跃,她还是一如既往愿意出手相助,可此时,最重要的是赢下比赛,拿回父亲的佩刀。 年问和年好那方人翻身上马,秦术这边亦然。全场的目光此时都在场下看着,一道道身影格外令人瞩目。两队互相对视着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马球被放在两对中央,锣声响起,众人猛地夹着马腹,“驾!”年问那方一名世家公子蔡甲率先抢到了球往这边运来,众人围堵,场面瞬间乱成一团,敌我纠缠在一起,言思渊趁乱甩起球杆,将球拍到空中,元满一个挥手接住,将它立刻拍向后方,随后勒着缰绳迅速转身,追着球向前跑去,后面赶紧转身追赶,年问拿着球杆拍了拍马屁股,迅速赶上试图抢走球,“世子殿下,承让了。”元满俯身侧在马鞍旁,用球杆狠狠一推,一球进洞。 球被扔回场上,众人再次抢夺,一下子落到了年好的手中,她的马球在京都贵女中也是出了名的,策略性极强,她将球传给另一名队友李乙,李乙接到球迅速运走,找准时机打进洞。 这局很快结束,4:6秦术输了,他没有经验,努力从中学习方法策略,好在天赋极佳,一轮下来基本搞清楚了运球方法。 第二局 秦术掌握了基本的规则,凭着精湛的骑术,很有把握的抢下了球,飞速运球向敌方阵营,开出了他人生的第一球。 “大哥!接球!”元满从三人围堵中无法抽身,只好想办法将球传出去,找了很久没有空隙,只得从马腿下方将球打出,元沉试图接球,年问迅速反应过来,挥杆带走了球,此时秦术策马过来,从空中拦截,在球即将进洞的前一秒将它打偏,而后一群人又陷入了焦灼的抢球之争。元沉将球抢到,用力过猛,球卡着球洞洞口转了好几圈,好在进去了。可是好景不长,很快这方又输了三球。不出意外,此局又输了。 对方四人自小打球,作为贵族娱乐的方式之一,个个皆是在一场场比赛中获取经验而来,作为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配合默契。若是元满原来的四人队伍,定能好好较量一场,而现在这边却是一支杂牌军,除了元满常和明楚霄他们一起打球,其余三人都谈不上精通,大哥忙于练兵,言思渊重心在朝堂上,都是偶尔几局而已。秦术更不说了。如此,要赢对方,难上加难。 两局过后,中场休息。年问四人趾高气扬瞧着这里,牵着马儿去了对面休息。 “还有四局,我们处于劣势,双方实力悬殊,要赢……不容易…只能智取…”元满喝了口水说道。“听你的,你最有经验。”秦术看着她回应。“欢儿,刚刚应该让若之来,他打的比我好,能配合你。”“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中途也没有办法换人。”元满将下巴放在球杆上,做思考状。“这样,我和阿霄阿泽灵儿打的时候,若是遇上比我们强的队伍,总是会用很多小技巧,我说一下,没准…能派上用场…”元满简单的说完那些策略,但没有实战经验,她不知道能不能听懂用的上。 秦术沉默思考了一番,脑中随着元满的描述想象出基本样子。“明白了。”寥寥三字,如此笃定,元满也不知他是真的明白了还是什么,秦术拿起球杆牵马入场。他们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迅速上场。 元满朝着看台上看了一眼,明楚霄皱着眉头站在上面,林泽戏谑的看着元满。她朝着明楚霄笑了笑,举起了一条手臂,束起大拇指晃了晃,那是他们队伍之间互相打气的姿势。 双方准备就绪,开始比赛后,言思渊和李乙同时出杆,想要抢占先机,杆子打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球在互相击打中滚向了侧方,几匹马提速追上,元满拿到球,将它甩上空中,策马追着球的轨迹,在它即将落地时又是一杆,成功进洞。她看向身后,其他三人尽量拦在敌方前面为她拦开了路。一局下来,已经模仿敌方,有了些许团体意识。 球又到了秦术身边,年问找机会想抢,没想到秦术转动球杆,假意挥动似乎想要将球打向前方,年问手随眼动立刻想要拦下,不想秦术球杆立马改变方向,顺着年味球杆的力道,将球击向后方,随后甩下年问向后跑去,不停变换方向,将球移到了对面球洞,将它击了进去。 第三局,胜了。 长公主看着场上几人,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第十七章,马球会(三) “思渊,后面!”元沉被围堵运球喊到,言思渊迅速反应过来,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跑去!到了一定距离,元沉将球传给元满,元满将球打上去,向后甩出,言思渊顺利接道球,精准的打进洞。 第四局将刚刚讲的所有小心思都用了一遍,5:4勉强赢了。 再次中场休息。 对面都围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什么策略,而这边已经是机关算尽。个个面露难色,不知说些什么。 秦术率先开口:“若没有其他办法,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力而为吧。”他看看台上父亲的佩刀,目光深邃凝重。 比赛开始。“元满!”她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却不是自己这方的人,疑惑的向后看去,这时候,球向她飞过来,眼看要打上她的脑袋,秦术策马过来,用杆子将球打开,随后冷冷的看向刚刚将球打过来的蔡甲。元满也意识到,年好刚刚在吸引她的注意力,这样的手段实在不光彩,奈何也没有伤到元满,不算犯规,只能继续比赛。 但是场上四人此刻也明白了,对方这样的开局,为了赢也是不择手段,这一局,球品真是毁了,元满是这边的最有力的球手,她若是落马,这方必输。元满内心气愤极了,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胜。 台上几人看着球即将打上元满的样子,急得分分站起来,刚刚的力道,若真是打上了脑袋后果不堪设想。元流气急了,手止不住的抖,想想刚刚的场面只觉得后怕,他不能再等了。 明楚霄单手敷上栏杆,指甲紧紧扣着它,神明爽俊的脸庞从刚刚的惊险一刻中慢慢缓和。 元满现在开始异常小心,有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她必须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带领队伍拿下这局。 这次过后,秦术意识到什么,总有意无意地跟着元满,防着周围的人再次动手。可是正因为两人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在手上掉了两个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用管我!我若是在这片马球场上出了事!对面的各位!怕是也脱不了干系!驾!” 元满和年好对上,二人杆子不停的交叉,“元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我想知道,秦侯值得你们元家如此为她冲锋陷阵啊。”二人并肩奔跑着,马蹄声盖过了二人声音,只她们二人听得到。元满注视着手上的动作,“值不值得,郡主说了不算!”话音一落,元满朝她甜甜一笑,“郡主,球跑了,别看我了,呵。”年好刚反应过来,球已经进洞。 “姐姐!东面!”年问提醒年好,此刻西面蔡甲已经取到球,向她发去。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刚刚秦术用过的调虎离山之计很好被复刻了,线香就要燃尽,现在是平局,这球若是进了,敌方就要拿下第三局。 球轻易到了年好杆上,顺势打出朝着球洞飞去,元满用球杆打向马屁股,马儿疾驰出去,为时已晚球即将到洞口,元满勒起缰绳,马儿前腿翘起,停住了,远走踱步。秦术从侧面拦截成功! 第五局…平局! 最后一局开始,元满坐在马上狠狠咽了咽口水,喉咙十分干涩,前面已经打过一场,体力消耗过大,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脖子一直坐在马上十分酸痛,她面不改色,实则心中已是忐忑不已。 她尽力跟着其他三人的节奏,努力配合大家,其他三人已经渐入佳境,不断传球运球充满默契,从一开始靠说话交流,慢慢转为手势。 明楚霄采用了原地防守的姿势,挡住了好几个迎面飞来的球,其余三人对抗对方四人,就算赢不了,也得尽力打个平手,不蒸包子争口气,我方赢一球,对方赢一球,僵持不下。球一时在地上,一时在空中,令人眼花缭乱,全心全意都得注视着它,让人疲于应对。 转眼赛点到了,秦术将球从地上打过来,元满甩杆,球顺势飞了上去,再一击就可越过众人进入洞中赢下比赛。 而此时元满杆举上去是被年问狠狠一打,震的元满手掌发麻,球杆断了,众人愣住,这局怕又是平手了。元满看着手上断了的球杆,这样的长度已经是不足以将球击道越过去的程度了。 她咬咬牙,一脚松开脚蹬,踏上马鞍,一手拽紧手中的缰绳,另一脚也离开脚蹬,整个人站在了马背上,举起剩下的半截球杆,挥动自己手臂,将球打了出去。 全场的马全部停下来,元满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一口气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片刻后,球,进了。4:3拿下了最后一局。 他们赢了。元满颤颤巍巍的牵着马,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了似的。元沉赶紧扶住自己的妹妹,秦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他顺利拿到了秦弘达的配刀,在元满的倾力相助下,他刚想去和元满道谢,然而看到元满追着明楚霄而去的背影。 明楚霄冷眼看着从场下过来正在喝水的元满,没有打一声招呼,明明担心的要命,还是转身就走。元满见状放下杯子,不顾疲惫,赶紧追了上去。 明楚霄一开始走的很快,眼看着元满快要追不上,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直到走到僻静之处,元满追上他拽住了他的袖口。 “喂!阿霄!你跑什么!”元满大口喘着气。明楚霄看着她,无奈的给他顺了顺气,别扭地没有出声,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元满为了秦术奋不顾身,心里憋闷的很。 “怎么了?难道还是看见我和别人组了队赢了比赛还生气了?”元满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嗯……是生气…你可是我的队友…怎么能和别人一起下场?”声音里有些小委屈。 “不过是帮大哥忙,别生气,以后不会啦!”元满拽了拽他的袖子。 “阿满,你到底知不知道秦术有多危险,让你离他远些,怎么不听呢你也看见了,因为他,你今天差点出事,那球……”明楚霄有些着急。“姑母和表哥一看就是针对秦术,你还凑上去,牵扯上他,你以为姑母和表哥不会盯上你?”“我只是不明白,秦术已经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还要可以针对。”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离他远点总没错……我很怕你出事…”明楚霄声音颤抖,紧握元满的手:“阿满…你很重要…你不能出事…”“好……我听你的,你别这样…”这样的阿霄,元满从未见过,明楚霄松开她的手…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十八章,马球会(四) 第一天的球会很快结束了,红色的晚霞将一片绿地都照的变了颜色,美不胜收。各府的家仆都在场地上忙着搭营帐,丫鬟们也都在生火起灶,一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这边指使着,那边低声抱怨,尹静钰仔细看着,连元满和她说话都心不在焉。 元满见大家都忙着,独自一人在场外闲逛,见路边狗尾巴草长的极好,随手摘了拿在手里把玩,白天的疲累早已褪去,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不知不觉晃到了湖边,水面平静毫无波澜,她蹲下来捡了块石头朝水中打去,激起层层涟漪,这样安静的场面,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明显,草中的虫鸣,风吹动树叶,一天的喧嚣全部散去。 元满突然站起来转身:“昭序哥哥。”她简单行礼。“嗯。”秦术回到,随之站到她身边,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元满想到了明楚霄白天和她说的话,缓缓出声:“昭序哥哥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母亲找不到我该着急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秦术转身叫到。元满疑惑的转过头。“今天…多谢…”“无需多谢,我也没帮什么大忙,是昭序哥哥天赋极好。”“其实我没有非比不可,只是…那把刀…是我父亲的…”秦术说道。 元满转过身子:“父亲说过,该属于自己的不管多久,最终都会回到身边。”她将手中的狗尾巴草伸到秦术面前,秦术不解还是接了过去,“它生命力极强,就算在很窄的石头缝里,阳光雨水都很少降临,它也能顽强的长出来,送你,就当庆祝你拿到你想要的了~”说完元满转身离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软了啊。 晚饭很快做好,明楚霄和明楚楚被叫去了长公主那里,其余各府都是各吃各的,秦术主仆三人背尹静钰叫了过来,没有任何交流,坐在火堆旁简单用完了饭。元满和母亲一起回了她们的帐篷休息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草地上蒙上了一层露珠。元满早早起身,昨天消耗太多,今日一起来,全身酸疼不已,绿药给她梳着头,她却不停的扭动着肩膀,梳了好几次一直没有梳好,急了忍不住说道:“小姐!难道要梳着这样凌乱的头发出去吗?”元满自小好看,被众星捧月的长大,自然要面子的,只好忍着难受让绿药再输一次。 今日元满换了身亮橘色翻领暗纹短襟裤裙,一头长发全部挽起,清爽好看,为着一会儿的赛马做足了准备。她拿着元沉亲手做的马鞭去马厩寻自己的“似箭”。 在马厩她碰上了自己的几位好友和年问年好,都是要来取自己的马前去比赛的。“见过世子,郡主。”元满问候道。年问倒也没有了昨日的剑拔弩张:“昨日我们鲁莽了,还望没有吓到元小姐。”“世子多虑了,元满自幼跟随父亲习武,虽然只是练了些皮毛,但也是练出了一些胆子的。”元满也回敬道,嗬,是不是鲁莽谁人分辨不出来,不过是表面功夫。 拿了马儿年问年好随即离去,几人这才有机会说上话,“阿满!今日我可不会输给你了!”杜灵儿跳着挽住了她的胳膊。“嗯~那要问问我们似箭让不让着你了。”她摸摸似箭的头,给它顺了顺毛。 一群人牵着各自的马去赛马的起点,路上遇到了秦术他们一行人,秦术今日一身窄袖藏紫色骑装站在言思渊身边,朝这里看过来。谁料明楚霄牵过她的马就朝另一边走去,元满只得急促的朝他们点了点头,迅速跟上去,“阿霄!……”随后二人开始对话,从秦术这个角度听不见说什么,只见到明楚霄屡屡侧耳倾听,目光无奈又习以为常,亲密如斯。 秦术撇过头,而言思渊似乎并没打算如此放过他:“瞧!我就说你放在心里的这个丫头有人惦记着呢。还是大兴朝七皇子,瞧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他用手背拍了拍的胸口,秦术只觉得像是拿斧子在砍一般。“再看看对你的态度…不比不知道啊……”“”你若是再说,信不信我给你的马投毒…”“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的马可是价值千金,只是你心里得有数,咱拿得起放得下,别忘了这次回来的正事……” 一匹匹骏马并排站在一起,所有人已经骑在马上,夫人们坐在一旁搭起的亭子中闲谈喝茶,对于孩子们的娱乐比赛丝毫不在意。 比赛开始,众人扬鞭催马,没多久就分出几个层次,元满拿着鞭子抽着似箭,领先在众人前面,可实在全身酸痛,很快被后面的人赶上,勉勉强强只拿了第七名,实在不尽人意。大家都是人精,昨日年问年好输了比赛,今日自然不能再输的难看,年问拿了第二名,年好位居元满前位拿了第六。 秦术第三,元沉第四,林泽拿了第五。 “阿霄今日拔得头筹,一会儿回京得好好庆祝一下啊!”林泽没皮没脸道。“你可休想让我请你吃饭,上次的事情可都记着呢!吃空了我身上所有的银子。”明楚霄答道。 “上次?你们出去居然不叫我???”杜灵儿佯装生气。“我的好灵儿,明日!明日我教你射箭还不成嘛!”“一言为定!”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走了。严闻风和明楚楚没有参与比赛,两人坐在一旁观赛,虽同席而坐,却没有任何眼神,见着他们回来了,都缓缓起身跟上去。 元流也没有比赛,待众人离去,他走到秦术身边:“昭序兄,借一步说话。” 秦术系好马,随着元流走到一边,元流开口道:“昭序兄,文齐自知此话不当开口,若是有什么冒犯,请你见谅。”“你但说无妨。” “想必昭序兄纵横沙场多年,也不愿意听那些绕来绕去的官话,拐弯抹角,意味不明。我就直说了,昭序兄是否有意于欢儿?”元流表情严肃,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中充满了笃定。 秦术没有想到元流观人入微,这么短些时候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被人兄长如此直截了当的戳穿当真是有些尴尬:“此话从何说起?有意如何?无意又如何?” 第十九章,只做兄妹 元流似乎将他一眼看透,应说:“眼神,你每每看向她与我们区别甚大,我虽与你接触不多,可也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你和欢儿并不合适……” 秦术直视他,目光凌厉:“你怎知我们就不合适…就因着我的身世?” 元流摇摇头,并非只是如此,“昭序兄,你若真心对待欢儿,就该结合她的处境,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是,候府冤枉,若一朝平反,洗清冤屈自是会重获荣耀地位。可是、毕竟你还没有做到不是吗?昨日马球会,欢儿冒险助你,差点出了事,那一球不是一个很好的警告吗?我们将军府不怕威胁,可以倾力助你,但、欢儿绝不可以。” 秦术怅然若失:“倒是我狭隘了……” “这些话原不应该我这个做二哥的来与你说,只是欢儿不听劝,自小三番五次出手帮你,而今大势在此,我只能同你说了。还望昭序兄见谅。”元流顿了顿,“欢儿与七皇子自幼相识,交情甚好,虽未定下,想必回京这阵子的风言风语你也听了不少,十有八九了。” “若我能护她周全……也不行吗?”秦术捏紧了马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昭序兄愿意,只当欢儿是妹妹,也是很好的,若候府一朝沉冤得雪…七皇子与你,我倒是更愿意她同你在一起。话已至此,昭序兄还请好好思量…告辞,我们先回京了。”元流拘了一礼,见秦术没有反应,没有打断他便离去了。 ……只当…妹妹吗…… 【御书房】 太子跪在地上,皇上一道奏折砸到他脸上:“你要朕怎么和众臣交代?福州水患越发严重,百姓受难饥寒交迫,你把事情都扔给老三,现下出了问题,败坏的还不都是你的名声?” “父皇,那些赈灾拨款儿臣的确不知去向,三弟协助儿臣处理这些事情,儿臣自是愿意给三弟机会历练,怎知出了如此纰漏?儿臣愿意领罚。” “你倒是给责任都推给你三弟,现在罚你有何用?福州就能平安无事吗?做事的是你三弟,毁的却是你,你这个太子的声望!”皇上冷笑一声,说着越发怒火中烧,拍着桌子站起来。 “是,儿臣知罪!儿臣这就派人彻查此事,定将此事摆平。”太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头伏起身。 皇上拿着手里的玉石转珠,不停的一下一下转着,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在御书房的各个角落。 半晌,他抬起头来:“不行,此事你不宜再插手,万一再次出了事,你这个太子的能力威信还剩几分?太子之位最重要的是获取民心!”他突然顿住,“民心………那么此时便交由他继续处理吧……若是做不好,他这积累起的名声也是扫地了…”他将手中的转珠重重拍在桌上。 “他?”太子心思剔透,只是愣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秦术…… 第二天上朝,秦术就被委以以“重任”。“你既回京,暂也无事需要操心,太子事务繁杂,福州之事便交由你接手,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若是好办的差事,太子怎会拱手让人,身在朝中,秦术早就听闻福州之事,这个烫手山芋兜兜转转终于是被皇上扔在了自己手里。“臣定当不负所望!” “昭序!你怎么就这样答应?出力不讨好啊,若单单只是治水倒还好说,可…还要查明赈灾物资和灾款去向,太子轻易将这样的机会拱手让人,这可不简单。”言思渊道。 “呵,早晚有这一天,他越不想我办好,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意了。”秦术嗤笑说。 刚好,徐克带着人马到了京都,一部分人留在了将军府的营地,一部分跟随进了候府。 徐克也没想到,刚来,就有任务了。“你们先整顿两日,两日后,我们便启程去福州。”“是!”徐克领命,他在战场上生死一刻之时被秦术救下,所以对他心怀感念,唯命是从。 元流回去后大概和大将军说了这件事情。当天晚上将军府就送来了给他应急的银两,并且帮他准备了粮草物资,说是找到之前总得自己先补上。尹静钰待他如亲子,急匆匆跑了和他念叨了许久。秦术也去白家和外祖说明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莹徽宫】 “诶呀,静钰你可来了!你真是难请,今儿个这里有事,明儿又是那里没空的,竟让我等这么多天!”宁妃走到宫门口拉着尹静钰的手像里走去,真真是多年的好姐妹,许久未见也不见生分,言语间充满了亲昵。 尹静钰嗔怪道:“哪里是我难请?怕是你这样着急,多半是不怀好意,我哪里敢来?” “你哪里不敢了!这不还是来了?我可有一件万分重要的是和你说,十万火急,刻不容缓啊~”她拉着尹静钰坐下。“你看阿满明年要及笈了,这水灵灵的花骨朵放在我面前,我当然得先折了去,免得别人抢了先不是?” 尹静钰瞟了他一眼:“已经抢先了,国公府言夫人可找过我喝茶了~” “你不会答应了吧……”宁妃皱着眉头,好像答应了就要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退了呢。 “……我可舍不得…我们家欢儿可不急…且得慢慢挑。”尹静钰端起桌上刚沏好的茶,凑上去闻了闻,呼了几口气慢慢将它吹凉。 “挑?还挑什么,我们阿霄不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了?你还瞧不上不成???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宁妃急了。 “那可不能这么快定下来,皇家是非多,我们欢儿不争不抢的性子过不来。”尹静钰想了想说起来,这的确是很好的归宿,但…… “阿霄定是护着我们阿满的,自小阿满也没在阿霄这里受过什么委屈不是?阿满若是嫁给阿霄,就是堂堂正正的七皇子妃啊。若是别家的姑娘,我才不会轻易张口。” “我得考虑考虑啊,就这么一个女儿……交情再好也不能这样说定,至少问过我们将军和欢儿自己才是。”尹静钰用手帕擦了擦手。 宁妃见似乎说动了她,便说到:“是该好好想想,可没有比我们阿霄更好地选择了,又英俊潇洒,又文武双全的…过了这村可没这点了啊……”借机再添一把火。 周一更 休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