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一章 今夜我操刀 第一章  今夜我操刀 细窄的小巷,有些冷清,两边店铺肆立却显得萧索,唯有屠户院前一直传来噹噹噹的刀声。 屠夫嚯嚯打磨着手里黑黝黝的杀猪刀,眼里满是冷光。 刀身几乎被打磨的精光,只有一丝黑线还存再刀背上。 随他目光看去,落在一个少年身上。 少年十五六,在院门口麻利的支起一张木桌子,摆好肉,挂着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小脸有些脏,眼睛灵动,正一脸仔细的分割着一块大骨。 如何让骨头上不留一丝肉沫,这是一份难活。 手中的小刀随着指尖跳跃,一点点的分割,少年神色严肃,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庄重的事情。 屠夫冷眼看待这一切,随着少年手上的活动而逐渐放缓。 突然,即将完成的少年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傻呵呵的放下刀,就这么突然的跑了。 屠夫愣了愣,眼里的寒冷逐渐变成暴躁,冷哼一声,把正在打磨的杀猪刀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憨子,傻憨子,不堪大用,不堪大用!” 少年名叫愚辛,是镇里出了名的憨子,但镇里人总想让他成才,但愚辛志不在此。 他的志向,是讨好镇东口的小胡杏。 小胡杏是谁可有说头。 十里桃花坊,千里悦胡杏。 “先生先生,可有余钱?” 愚辛傻愣愣的跑到了一处别院,也不敲门,直愣愣的走了去。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 “则近道矣……” 别院里盘坐着一个教书先生,先生闭眼,嘴上不停,脸上惬意享受,坐前三两小童,先生读,小童们摇着脑袋,有模有样的跟着。 愚辛凑到先生跟前,十分不看场合,打断了这本该书香满院的氛围。 先生不悦,不耐烦的从袖里扔出几个细银,呵斥道:“文人弄墨岂可风尘姬妓戏,孺子难教也。” 愚辛不以为意,傻呵呵的跑出了别院,往十里楼窜去。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 院里没了声音,小童们似乎没了精神,不愿意跟读,先生皱起眉头没了兴致,狠狠一挥手。 身前的三两小童居然嘭的一声炸开,化为齑粉,原来是用泥巴捏的。 泥人居然会开口说话!这说出去,莫不是妖怪神说? 看着手里的细钱,愚辛呵呵傻笑,想着那妙美少女,姿态轻盈,眼波秋水,眉目传情,勾人魂魄,想着想着口水就流了出来,落了一路。 路人多有指指点点,愚辛不在意,半痴半傻半疯癫,不拘于形式活着。 胡杏是为小镇的青楼头牌,据说是个落魄千金,流落于此,对于这种小乡小镇来说,无异于绝色。 正所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而镇上最大的青楼,便是十里楼,为什么叫十里楼呢?因为春风十里,而这春风可不是指的季节。 十里楼的鸨母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妇,三十有六,据说不大喜欢男人,所以开设了十里楼,意在榨干天下男人,用他们的钱还受他们的捧。 老妇看了一眼愚辛,伸手要钱。 愚辛嘿嘿傻笑,把细银放老妇手上,一个溜的往里挤,却又被拉了回来。 “哎哎哎,你这点银子,只能在旁观望,不能走近了。”鸨母狠狠道。 “这是为何?以前不都这么多,你想讹我?”愚辛不服气道。 老妇白了一眼,悠然道:“今儿不行,有贵人到,杏儿姑娘只曲一段,出个场,其他时候概不出面。” 就这时候,里面胡杏已经开始,愚辛顾不得老鸨说啥,急忙窜了进去。 佳人正值豆蔻年华,眉黛秋水,一颗泪痣点缀在眼角,徒添一份妖娆。 让人一看就口干舌燥,实属妖精,怪不得会把愚辛迷的神魂颠倒。 一曲很快,胡杏退下,多数人离场,没了兴致,愚辛四处打听才知道。 攘京来了一位奉常,好大一个官,闻得此处十里楼,把胡杏包了。 愚辛找到老鸨,老鸨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道:“愚公子,官风太大,风止不住的。” 愚辛暗自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来回不停的打转,突然眼里凶光一闪,气冲冲的跑了。 老妇摇了摇头,叹息道:“色坯子,居然见色起了杀心,不堪造就。” 愚辛走后,屠夫从十里楼大步出来,随着他的还有书生。 “孺子难教,烂泥扶不上墙。” “傻憨子,傻愣子,没耐心。” 老妇犹豫了一会说,悠悠道:“色心太重,不具条件。” 屠夫,教书先生,妓院鸨母,这个奇怪组合。 而胡杏不知何时加入了进来:“心思单纯,证明道心通透,不过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也可能是单纯的蠢。” “杀了吧,路走错了。”屠夫不知哪来的刀,暴躁道。 “再看看吧。”胡杏有点为难,毕竟平时愚辛挺捧场的。 “严格了不行,放任了也不行,真难。”老鸨痛苦的扶着额头。 “杀了也好,老坏我气氛。”这句话是教书先生说出来的,和他本身文绉绉的外表出入极大。 或者说,这几个人,都有些极端。 “就这么做吧,今夜我操刀。”屠夫跃跃欲试道。 “伤口别太大,很难缝的。”胡杏提醒道,其实这里面,他是比较喜欢愚辛的。 屠夫喜欢性格直爽,有大毅力的人,教书匠喜欢听他经文,吹捧他的人,老妇喜欢正直专一的人,胡杏摇摇头,根本就不可能合意,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符合四个人的要求。 “哼,妖女,缝了多少次了,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剁碎了再做一个,正好你练练针线活。” 老妇掩嘴轻笑,摇摇头走进十里楼,教书先生,对,教书先生已经在自己的别院了,三两小童声音悦耳。 “君不落九千……语不言……” 上一刻他了还在十里楼啊! 只有屠夫还算正常,一步一步往回走,大步流星,可速度也极快,一路风景飞逝,几步就到了自己的院子。 正好看见愚辛气鼓鼓的提着杀猪刀走了。 “嘿嘿嘿嘿”屠夫嘿嘿傻笑,突然觉得不对劲,自己笑的像那个憨子,暴躁的拿出一把刀走进院里,对着磨刀石粗暴打磨。 这刀经不起屠夫折腾,几下就有了缺口,屠夫心情更不好了,暗暗咬牙,今夜定操刀宰了那个不争气的铁憨子。 愚辛一路飞快,累的大汗淋漓,到时听闻那奉常已经走了,只听了几首小曲,了然无趣,觉得吃不惯这山珍野味。 愚辛大呼口气,眼里前所未有的通彻,似能看穿人心,看了老妇一眼,提着刀回去了。 老妇被他那一眼看的心发怵,暗道这色丕怎么回事。 胡杏在阁楼上,单手拖着下巴,俏皮可爱,两只赤足晃荡,别有一番风味。 微风轻轻抬起发丝,格外美丽,她低头低喃道: “可惜了,这个倒如我意,是个疼人的主。” 是夜,屠夫早早磨好了刀藏起,弄了几个好菜,菜里放了东西,就等待愚辛回来,吃顿好的,招待上路。 想想愚辛平时那傻愣愣的样子,屠夫就来气,又想到今晚能活动活动,嘿嘿傻笑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愚辛跟他学的,还是他跟愚辛学的。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章 今夜我来操刀 第二章   今夜我来操刀 屠夫苦苦守了一夜,却没有守到愚辛,越想越气,一口气吃掉所有饭菜,准备进屋狠狠补一觉。 可药力太大,走到门槛上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愚辛过了正午才回来,一脸惺忪,傻呵呵的看了一眼倒在门环上的屠夫,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门轻掩上,愚辛脸上的傻笑渐渐消失,有些疲惫的斜靠在床头,房间很简单,一张小床,一扇窗户,窗外有黄鸟叽喳,愚辛倾耳去听,嘴上念念有词。 手指缓慢的敲打在床沿的木板上,小声道:“已将异兽迁往广河方向,不日便可一举而破。” “黄仙已成。” 黄鸟没了声,愚辛闭眼盘坐,尝试修行。 修炼起步凝血,凝血六十层,踏通天之梯,入灵池,而凝血专注肉身强盛,偏偏愚辛身体破败,满是针线缝补,就像一个漏斗,自身的气血随时流失出去,让他形同废人,而这一切也多拜胡杏所赐。 无用功后,愚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叹出心中的苦楚,他累了,准备小睡一会儿。 一睡就到晌午。 阵阵嘈杂入耳,扰醒了愚辛。 出门一打听才知道,镇上死了人,谁死了,镇上的米商死了,胸前还插着屠夫的刀。 死相极为凄惨。 此时已过申时,天空已开始泛黑,一众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冲进屠夫屋子里,也不顾屠夫此时的状态,一把捞起来。 愚辛表情换了换,傻呵呵的凑热闹,很快加入了进去。 教书先生的别院中。 “什么!要拿屠夫偿命?”十里楼老妇吃惊道。 “这憨子,昨晚不是杀愚辛小子去了吗,难道夜晚太黑杀错人了。”教书先生疑惑道。 “以屠夫那暴躁性格……还真有可能”胡杏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人背后。 三人沉默。 以他们对屠夫的了解,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因为以前屠夫就有杀错人的时候,还是胡杏去把人家缝了起来才了事。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老妇刚说完,就见愚辛傻呵呵的闯了进来,嘿嘿笑道:“先生先生,可有余钱?” 院里明明有三个人,但愚辛对胡杏和老妇恍若未见,直愣愣的跑了过来对教书先生伸手要钱。 “你要钱作甚?”教书先生皱眉道。 出了这档子事,这小子还这么憨包的找自己要钱? 愚辛摸摸脑袋,傻呵呵道:“嘿嘿,镇上说屠叔做了坏事,害得人不得好过,我见一家老小,哭的不成样子,可怜至极,寻思做点善事,接济接济他们,说不定他们记得我的好,给我两袋大米呢。” 似乎想到了香喷喷的米饭,愚辛一脸陶醉。 教书的气结,心想你怎么不记得我们的好,供你吃喝,就要动手拍死愚辛,却被胡杏制止了下来。 胡杏对着他摇摇头:“当务之急是怎么救下屠夫,我总觉得这档子事跟这小子有关系,先留着,毕竟外面的人可不好糊弄。” “也是,到时杏儿也救不了。”老妇点头迎合,不知为何,他也觉得这事与愚辛有关。 教书先生只得作罢,冷哼一声,随手往地上扔了几个细银,看样子心里有些情绪。 愚辛也不嫌弃,傻呵呵的捡起来就跑了,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教书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走吧,去看看杀猪的,怎么弄成这样。”胡杏年龄最小,此时却表现得最沉稳,俨然一副领头人的模样。 院中,米商的胸口插着刀,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被人剜了好几块肉,血淋淋的,眼睛瞪得浑圆,死不瞑目。 “是屠夫的手法。”有人低声道。 米商的别院在镇南,屠夫的院子在镇北,可以说隔得很远,一个卖肉的,一个卖米的,平时也无交集,怎么会出这档子事。 可事实就是人死了,胸口插着屠夫的刀。 而屠夫此时正在大睡,被扔在一旁,也不知道饭菜里下了多少药量。 一众人神色各异,有的看好戏,有的递刀,而米商家中有妻子一旁跪地哭泣。 哭声凄惨哀怨,让人心声怜悯。 “居然对同僚下手,当诛!”又有人怒吼道,眼里满是戏谑,似乎对此幸灾乐祸。 有的人摩拳擦掌,眼里冒火光,更是提议活生生打死屠夫。 “你们是不是忘了胡夫人。” “屠夫的刀不同别的刀,伤口会被刀气侵蚀,夫人针线活再好,也缝不上的。”刚才那摩拳擦掌的汉子解释道。 这场面,就像他杀了人栽赃一般,众人不禁多看他两眼。 “杀猪的神志不清,是否等醒了再说?” 这话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慌忙让出一条路来,却是老妇,教书先生和胡杏到了,而刚才的话,出自老妇口中。 “晚辈郭奉生,见过胡娘。”原来那汉子叫郭奉生,名字好听,这人却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两只大手全是茧,是个用拳的高手。 胡杏没有搭理他,走到近前悠悠道:“是否等杀猪的醒了再说。” “既然胡娘开口,大家就等一等又何妨。”说话的又是那汉子,刚才要打打杀杀的是他,现在要等的也是他。 “这人是谁?看样子对你有意思。”老妇在胡杏耳边低声道。 胡杏道: “前几天刚搬来的,据说是诵都来的,他老子是卫内大臣,在京里强了一位娘娘,当今盛怒,他老子以假死让他脱身,逃进了这里。” “那他懂的挺多,还知道屠夫的刀气侵蚀血肉。” 胡杏皱了皱眉头:“此人有蹊跷。” 愚辛傻呵呵的站在人群中,对着胡杏傻笑,胡杏似有察觉,回头嫣然一笑。 这一笑逃不过那汉子郭奉生的眼睛,眯了眯眼睛,看了愚辛一眼。 愚辛回头对上,也报以一笑。 众人等了片刻,有人找来一盆冷水啪的倒他脸上。 没有动静? 一连泼了好几盆水,屠夫这才慢慢醒来,迷糊的看着众人。 教书先生无奈,上前把事情原委告知。 屠夫一眼就看住人群中的愚辛,看的愚辛脖子缩了缩。 “不对,这小子还敢杀人?”这是屠夫的第一念头,那他还真得对愚辛刮目相看了。 屠夫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我没有杀人。” “那这刀作何解释?”郭奉生势不饶人,一步步逼近。 “昨晚愚辛拿走了我的刀……”屠夫无奈道。 众人看了看愚辛,没有一人相信,众所周知,愚辛是个傻子,根本不可能杀得了米商,这里的人,放着愚辛,他也谁都杀不了。 屠夫又把愚辛提刀出门的事说了一遍,还说自己睡不好,对自己下了药一直在昏睡,又有人看见愚辛正午才回去,而回去之后就死了人,怎么看都是愚辛做的。 但大家心知肚明,愚辛没有这个本事。 这下麻烦了,到底谁杀了米商? 胡杏迟疑道:“不如这样,我先把伤口缝起来,能不能好过来,再议论。” “此议甚好。” 只有汉子郭奉生皱起了眉头,看了胡杏一眼,此郭奉生非彼郭奉生,乃是佯装,他本是百里外山头的匪帮,头子盯了镇子好久,正好郭奉生入镇,他来了一招偷梁换柱,而镇里唯听闻屠夫武力通神,只要解决了屠夫,可万无一失。 把米商的尸体抬进屋子里,胡杏抽出了屠夫的刀,眼神阴损。 而在屋外,愚辛语出惊人,告诉众人昨晚回去路上刀被人抢了去,虽然没看清楚来人,但和郭奉生很像。 郭奉生冷笑,说道自己是用拳的,对刀法一窍不通。 郭奉生表面镇定,身上已开始冒冷汗,人不仅不是他杀的,这刀还是愚辛傻呵呵的送给他的,可谁信? 而在屋里,胡杏一脸无奈的看着愚辛。 因为……人是她杀得。 “算了,杀了吧,是个疼人的主,可惜太蠢。”胡杏嘴角裂开一个很长的弧度,几乎把整张脸分成两半,诡异至极。 她觉得其他三人偏激,一个人不能同时合四人的意,所以觉得愚辛挺好,想留着他,却没想过,她也是一样的。 道不同,怎会为谋。 所以生出了杀掉屠夫的想法,因为屠夫对愚辛意见最大,而郭奉生也同样有这个想法。 郭奉生拿了愚辛的刀,只想着揣摩,好做应对,当发现屠夫昏睡的时候,他本想动手宰了他,刀却又在半路丢了。 胡杏对屠夫昏睡并不知情,夺了刀,杀了人,嫁祸屠夫,当她发现屠夫昏睡时,本想挑唆米商的儿子一刀解决了事。 却被老妇抢了先话。 而郭奉生也是蠢,一个劲的往身上泼水,巴不得快点弄死屠夫,一直跳出来。 事已至此,胡杏缝好了尸体,奇怪的事发生了,米商睁开了眼睛,而他身上还插着屠夫的刀,不过他似乎神智有些模糊,看上去傻乎乎的。 屋外,众人对峙郭奉生,而人确实不是他杀得,所以他有恃无恐,众人拿不下定夺。 就在众人为难的时候,郭奉生身子一僵,直愣愣的倒了下去,激起一阵灰尘。 屋子打开,胡杏悠悠道:“人是他杀得,身上明显有拳法打击的痕迹,事后定是夺了刀,杀人栽赃。” “老子早就看他有问题。”之前幸灾乐祸的人此时却反了水。 胡杏走过愚辛身前,两指挑起愚辛的下巴,妩媚道:“人我缝好了,元气流失太严重,修养半年,今晚到我十里楼来。” 前半句是对旁人说的,后半句是对愚辛说的。 “胡娘大恩。”米商妻儿感激的直磕头,磕完头急忙进屋查看自己老爷。 愚辛嘿嘿傻笑,掉头就跑了,一路冲到教书匠院里,挑选白净的衣服,而一道白影也溜进了院子。 “听闻胡娘邀你半夜洽谈。” 愚辛回头,对着来人笑了笑:“我不去,你替我去。” 是夜。 屠夫,老妇,教书先生和胡杏早早在十里楼等着。 胡杏优雅的磨着刀。 “杀猪的没本事,今夜我来操刀,定叫他有去无回。” 说着胡杏居然也呵呵傻笑起来,嘴巴咧到了后脑勺。 到了半夜,愚辛姗姗来迟,一袭白衣,和平时判若两人,颇有翩翩公子的味道,让胡杏晃了晃神。 此时胡杏躺在床榻上,轻纱遮挡,若隐若现,直教人血脉喷张。 不过愚辛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傻愣愣的等着她唱曲。 胡杏等了会儿,似乎明白了,掩嘴低笑,愚辛身下的影子突然暴起杀人,提刀刺进了愚辛的胸口。 天微微亮…… 胡娘正忙弄着她的针线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章 有何不同 第三章   有何不同 “先生先生,可有余钱。” 大清早,三两小童成群,朗朗读书声,教书先生摇晃着脑袋,一脸享受。 愚辛傻呵呵的就冲了进来,也不知会一声,傻呵呵的跑了进来。 先生不悦,皱着眉头,心想这憨子怎么没变化,不过嘴上还是询问道:“你要来作甚?” 愚辛腼腆笑道: “昙花不及红娘妆,风韵犹有女儿香,遥得春风三月几,君落十里落十里。” 教书先生眼睛一亮,笑呵呵的扔出几锭细银:“虽然还是一样讨厌,不过有改善。” 愚辛捡起银子傻呵呵的跑了。 “君落十里,落十里,哈哈哈,好诗好诗,不过……红娘是谁,难道……”教书先生一脸古怪。 和往常一样,去十里楼的路是那么的轻车熟路,一切似曾相识。 路过还有不少人和愚辛打招呼,不过愚辛根本不认识他们,只能礼貌回应。 走过大街小巷过,翻上一堵高墙,愚辛坐在墙上,眼睛露出痴迷的神采,而让他痴迷的……是十里楼的鸨母,那个妇人。 老妇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来,挑了挑眉头,独自走进后院准备磨刀。 来时发现胡杏早早就磨好了刀,鬼鬼祟祟的出去了。 愚辛翻下墙,刚落地,碰巧落在胡杏身前。 胡杏对他嫣然一笑,愚辛礼貌的回了一笑,笔直走向十里楼大门,对她的容颜视若无睹。 他眼里,只有貌美丰腴的十里楼鸨母。 胡杏气的牙痒痒,几步跟上:“愚公子,莫不是找红娘。” “姑娘认识我?”愚辛回头,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自然认识。”胡杏白了一眼,偷偷把刀藏起来。 “红娘在后院,随我来吧。”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一握,走起路来,风姿绰约,不过当他发现愚辛目光直视,根本不看她的时候,狠的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十里楼分外楼和内院,外楼和一般青楼客栈无二,里面灯笼高挂,红粉交加,许多男客在和女人打情骂俏。 愚辛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疑惑这里的人为何一副认识他的模样。 走过外楼,进入内院,人少了些,走过一个花圃,来到一处别院,老妇正在嚯嚯磨着刀。 “好姐姐,有客到。”胡杏声音怪里怪气道。 “再等等,刀没磨好。”老妇抬头迎上愚辛痴恋的目光,甚感头疼。 “我的磨好了。”胡杏从身后提刀出来递了过去。 这刀来的蹊跷,就连愚辛都被夺去了目光,大感好奇,这刀怎么变化来的。 没让他细想,眼前刀光一闪,本能身子错开,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老妇的致命一击。 两人眼里同时露出异色。 愚辛脸憋得通红,义愤填膺道:“书说青楼无好女,果然无情,太让我失望了。” 但他来不及反应,只觉自己身首异处。 “麻烦妹妹了。” 过三日后, 屠夫家里,四人面面相觑,门外愚辛刀法惊人,手指灵活,不过就在要完成的时候,突然傻呵呵的跑了。 “这和之前……有何不同之处?” “再看看吧。” 四人沉默。 “也罢。” …… 往西二十里有个镇,名叫广河镇,道路通达,又有水路广河通往各处,四面八方都有人赶过来,不管是交换物品也好,贩卖商物也好,都有着落,也有合理的价格。。 屠夫收拾收拾自己,背上一箩筐的刀,样式都不重样,明晃晃,一路上噹噹噹的响个不停,教书先生背着一个书娄,一路看着手里的典籍,居然也不落下众人。 老妇往脸上抹着胭脂,胡杏像个孩子,左看看,右看看,乐此不彼,一路欢笑,或追风引蝶,或乘风而上,在空中学那苍鹰遨游。 只有愚辛吊在后头,对着四人的背影呵呵傻笑。 一行五人,往广河镇驶去。 据说镇上捕了一头凶兽,邀请屠夫去宰杀,似乎只有屠夫才有这本事。 而教书先生说是要感化俗人,老妇想倒卖自己的胭脂水粉,胡杏是觉得三人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寂寞,也跟着来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屠夫居然把愚辛也带上了。 愚辛在后留着口水,呵呵傻笑,眼神看着四人的背影飘飘忽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十里的脚程对几个人没什么难度,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就连愚辛也没有落下,一路上似有微风拖着他走,傻呵呵的笑了一路。 这不,把屠夫的脸都笑黑了。 屠夫黑着脸,背着刀,甩开众人,直奔目的地去。 广河镇因为四处通达的关系,比愚辛本来的镇子大上许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入目脚下皆是上好的青石铺地,走上去脚下有一股凉意,这股凉意很舒适,似乎还有助人血脉活跃的功效。 这里的青楼,嘿嘿嘿,在其他三人杀人的目光下,愚辛傻呵呵的往镇上风月之地跑去。 广河镇的青楼,可不比小镇的青楼,燕肥环瘦,应有尽有。 不过愚辛发现,这唱小曲儿的,都不如胡杏来的惟妙惟俏,入人心神。 老妇轻笑道:“倒是我错怪他了,本来以为是个小色鬼,原来只是喜欢听曲儿。” 教书先生淡淡的看了愚辛一眼,寻个好地方噌的一下凭空变化一张桌子出来,桌上放好书,就地坐了下来。 老妇拉着胡杏,笑道:“好妹妹,走吧,我们两姐们去集市上看看。” “可是他跑了怎么办?”胡杏好奇道。 “跑不掉的。”老妇掩嘴一笑。 果然女人对于集市是没有抵抗力的。 各个青楼走了一遭,愚辛想让胡杏给他唱曲听,可找了一圈没寻见。 只好去屠夫的方向。 “小兄弟一个人,需要带路吗,很便宜,三文钱。”一个瘦汉子拦住了去路,期待的看着愚辛。 汉子尖嘴猴腮,用黄鼠狼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眉毛很长,鼻子很大,笑起来不怀好意,还特别假。 这种样貌,引路的活恐怕不大适合他。 愚辛呵呵傻笑,看了他一眼,眼睛亮了亮,绕过他往屠夫方向去。 “还以为来生意了,原来是个傻子。”生意丢了,这汉子不仅不气垒,居然笑了起来,嘴里露出森森尖牙。 “我还没吃过傻子,吃了我会不会变傻,傻的是头,不吃头应该没事。”那汉子对着愚辛的背影嘀咕起来,偏了偏头,森然一笑。 “有凤阁。” 三个字笔劲有力,龙飞凤舞,刻这块匾的人,是个大家。 愚辛来到阁楼处被人拦了下来,他呵呵傻笑,从腰间取出屠夫的刀。 侍卫看看愚辛的刀,刀身打磨均匀,刀口薄如蝉翼,似要喷出刀刃来,金气逼人,让人头皮发麻。 可这个人看上去…… 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兄弟也是阁主请来的?” 侍卫大为疑惑,也不敢轻易放人。 愚傻子看出了端倪,刷刷刷的把在屠夫那学来的一段刀法使了出来,刀光硕硕,其法惊人目不暇接,看的人只觉得这刀法精妙,且头皮发麻,似每一次挥刀,脑袋上都有刀气贴过,若是用在实物上,怕刀刀均匀。 愚辛每一次挥刀似乎都个样,但又有偏差,无比精准,内行看门道,侍卫虽不是内行,却也有眼里劲,眼前这人,比阁主之前请的,都要强。 “小的眼拙,原来是阁主请来的刀师,里面请。” 立刻分出一人,为愚辛带路。 “大人年纪轻轻如此本事,当真是羡煞旁人。”侍卫谄媚道。 愚辛并不回答,一路傻呵呵的,笑个不停。 带路之人不禁疑惑道:“傻子也能当刀师?” 有凤阁计十二楼,二十四内院,前前后后共六十道门,每道门上都有有凤阁的牌匾,每道门都有四名侍卫把守,光是侍卫就有近三百,与其说是阁楼,说是山庄更为贴切。 侍卫带着愚辛穿梭,来到一处别院,上面写着第四院。 愚辛提步进去,立刻傻呵呵的笑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章 愚辛换刀 第四章   愚辛换刀 第四院。 此院有十余人,此时正对着一只乌壳王八大呼小叫。 愚辛一脸迷茫的看着引路的侍卫,不明白为什么一群人要骂一只王八。 侍卫低声道:  “这是为了激怒它,此物名叫元甲龟,广河里的妖怪,防御惊人,只有脑袋有薄弱,可头一直缩着,但别看他表面笨重,在水里敏捷的很,大嘴张合能咬断黑石,专吞过往船只,死了好些人,染红了广河水一片。” 愚辛还是不大理解。 “那些船只上的人,也有家属亲人,阁主大仁大义,有悲天悯人之心,慷慨解囊相助,不至于让他们家破人亡,但这些船只和有凤阁无任何关系。” 侍卫眼里似要泛出火光,对这阁主极为推崇,敬仰。 侍卫眼里的光芒渐盛: “跟着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吃亏的” 愚辛没有离一脸痴迷的侍卫,傻呵呵的跑了过去。 “苏老刀要发功了。” 众人里,一个老头光着膀子,虽头发花白,但一身横肉,格外健朗。 苏老刀留着山羊胡子,脸上的皮有些起皱,眼角还有刀伤裂到了脖子,一脸凶相。 此时苏老刀正提着一把大刀,这刀不像宰牲口的,是一柄玄铁长刀,黑黝黝的,刀芒很盛,血腥味也很重,不过这血味不像牲口的血,像人的。 “好刀!”众人纷纷附和,就连引路的侍卫都被惊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众人皆是眼冒金光,满是贪婪,“这把刀可是用百斤玄铁打造,吹毛断发,要知道一两玄铁便可以打造一把神兵,这么多玄铁,山石可断,也因为这把刀,苏老刀站稳了脚跟。” 愚辛寻声看去,一脸好奇,再看看自己腰间的刀,顿时觉得垃圾,愚辛傻呵呵的冲了出去,提起自己的杀猪刀,笑道:“我要和你换刀。” 众人面面相觑。 “有好戏看了。” 苏老刀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愚辛,询问的看了侍卫一眼。 侍卫急忙道:“这位小刀师刀法精绝,也是阁主请来的。” 苏老刀冷笑:“哼,刀法精绝有什么用,刀功是时间的沉淀,无数次的磨炼成就的,我用最简单的刀,破最精妙的法。” “小兄弟,这刀可不好换。”苏老刀笑道。 “我的刀也不错。”愚辛有些没有底气,从腰间拿出屠夫的刀扬了扬。 “哈哈哈,你这刀是不错,可是没我的刀好。”苏老刀大笑。 “所以我才找你换啊。”愚辛腼腆道。 “呃……”苏老刀嘴角抽了抽,好像……是这么个理。 其他人也是面色古怪,心想这小子脑子这么残缺也能当刀师? “我为什么要跟你换?”苏老刀为难道。 以往都是别人明抢,那些人杀了就是,可眼前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因为我的刀没有你好。”愚辛睁大眼睛,天真仿佛要从眼里溢出来。 苏老刀只觉得头疼: “那我不是吃亏了?” 愚辛腼腆笑道:“但是我没有吃亏啊。”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古怪。 苏老刀只觉得愚辛这个人……不能理解。 此时广河集市上。 胡杏一脸腼腆的对着一个商贩小哥,羞答答的问道:“这镯子多少钱。” 那小哥陷于胡杏的妩媚,谄媚的笑道:“姑娘若想要,三两细银即可。” 胡杏一脸腼腆,笑道:“五文。” 商贩小哥咽了一口唾沫,突然感觉脖子上传来阴凉,也不觉得胡杏妩媚,顿时觉得不知道多清醒,原来是胡杏拿出一把小刀架在他脖子上。 商贩小哥没有办法,苦着脸无奈道:“五……五文。” 胡杏一脸腼腆,羞红了脸,商贩小哥心里大叫不好。 胡杏又看上另一个金镯子,腼腆道:“这个镯子也很好看,多少钱。” 小哥看了看脖子上的小刀,麻木陪笑道“五……五文。” 胡杏眉头一挑,妩媚道: “三文。” “这个呢。”胡杏指着一块玉牌道。 商贩小哥看着自家的宝贝玉佩欲哭无泪: “三……三文……” “一文。” “…………” 商贩小哥急得都快哭了。 而另一边,老妇寻了一处宝地,卖起了胭脂。 街道上,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汉子贼眉鼠眼的对着有凤阁傻笑。 第四院内。 苏老刀僵持不下,换做其他地方,他早暴起杀人了,无奈这里是有凤阁。 “小兄弟若能胜得了老夫,双手奉上,如何?”说完他又看了看侍卫。 侍卫躬身道:“有凤阁禁止私斗,但只要双方同意,武池院内,就是比武,有凤阁并不干涉。” 苏老刀点头道:“小兄弟意下如何?” 愚辛偏头思考,突然傻呵呵的笑了起来:“甚好。” 侍卫躬身道:“请两位大人移步武池院。”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第四院,地上立刻有机关把地上的元甲龟锁了起来。 一路走去,苏老刀都觉得不真实,自己居然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可这个小孩子又难缠,怎么会有这么难缠还不要脸的人。 回头一看,身后愚辛一路傻傻对自己笑,苏老刀脸色又是一黑,这谁家的傻子,浪费时间,赶紧解决掉,再回去把元甲龟解决,就可以见到大名鼎鼎的有凤阁主。 眼看武池远就要到了,苏老刀觉得胜券在握,嘴角微微一笑。 “嘭~” 一声闷响,苏老刀觉得后脑勺一疼,扑通倒地,昏了过去。 苏老刀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对着自己妩媚一笑。 愚辛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往空中抛起又接住,抛起又接住,呵呵傻笑。 众人不知所措,把目光投在侍卫脸上。 侍卫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 “有凤阁内禁止私斗。” 居然有人敢在有凤阁闹事,侍卫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眼里,有凤阁这种庞然大物,谁都不敢触碰。 “我没有私斗啊,我只是把他打晕了而已。”愚辛笑道。 “等我出了有凤阁,就把他叫醒。” 说完愚辛一把夺来那把玄铁黑刀,扛在肩膀上走了。 背对众人的愚辛,脸上没有一丝痴傻,冷静的可怕。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等愚辛走远,很快有凤阁的护卫就会严格把关各道大门,而这段时间,愚辛必须加快脚步。 转过一处墙角,把那口玄铁黑刀随意的往地上一扔,大跨脚步往有凤阁最近的一道门走去。 有凤阁六十道门,以侍卫最快的速度,加上表述事情,需要二十息,每道门最多分出两名侍卫,不能没有人守,所以最快能到的只有左右四名,加上目的地,一共八名侍卫。 只要二十息之内赶到,就可以在门前四名侍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此时的愚辛脸上没有一点平时的傻笑,只有运筹帷幄之中的自信。 二十息后。 门前四名侍卫正在把手,愚辛左右看了看,那些人似乎被什么耽搁了,并没有赶到。 愚辛微微一笑道: “据说黄鼠狼的鼻子,很灵。” 果不其然,四名护卫对于愚辛的到来,丝毫不知情,等愚辛夺门而出后,左右才赶来其他侍卫。 “小兄弟,需要带路吗,只要三文钱。”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愚辛回头看见,那贼眉鼠眼的瘦汉子从腰间取下一个大布袋,把他套了进去。 愚辛微微一笑,也不反抗,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 “不能吃脑袋,不能吃脑袋。” 瘦汉子扛起布袋,嘴里不听唠叨,一跃数丈,肩上这么大个袋子,还能在各个房檐上奔走,跳跃,仿若没有重量,如鸿毛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章 “愚辛” 第五章    “愚辛” 广河边上,一个白衣书生背着箱笼,弯腰轻轻把泥土翻开,放下阵盘。 河边的风有些大的不像话,可再大的风也无法吹起书生的一缕头发。 河边的泥土有些湿润,但常年的有来往船只在这里上岸,所以地面也算得上坚硬,但书生每走一步,地上都会露出一个脚印。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重? “人老了,就会变得无趣,而无趣无异于漫长岁月最伟大的敌人。” “这里已经到了丰收的时候了,种子也成熟了。” 书生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玄之又玄,种子在哪,怎么丰收? 当书生抬起头时,让人惊诧的是,他有着一张和愚辛一模一样的脸。 书生手里拿着十二道小红旗子,一路走走停停,在广河镇各处埋上一支。 随着最后一支旗子落下,广河镇上起了白雾,而百姓对这些白雾恍若未闻,视若无睹。 这些白雾钻进了一个个平民百姓的七窍,但他们没有丝毫察觉。 就连屠夫几人也被这白雾摆弄,没有察觉。 说白了,屠夫是刀法大家,教书的伶牙俐齿,老妇是个胭脂户,女人家,胡杏更是像个孩子。 不过这也说明这书生愚辛的阵法非同小可。 布置好一切书生愚辛往镇上走去,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小巷,一眼就看见一个瘦汉子,尖脸猥琐,背着一个大布袋往外走。 不由得感叹,这动物的鼻子就是好使。 不出所料,愚辛此时就在这大布袋里。 书生愚辛笑呵呵的走上去,丝丝白雾钻进黄鼠狼的七窍。 “先生留步。” 黄鼠狼这模样,还第一次被叫做先生,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傻呵呵的回过头来。 书生愚辛跟着绽放笑容,一道白雾凝聚成小旗,印在黄鼠狼眉心。 黄鼠狼打了个冷颤,只觉得眼前这人眼熟,画面一转,眼前哪有什么书生。再过一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好摇摇头走了。 而书生愚辛手上多了一个雾盘,上面有两个红点,一个是黄鼠狼的,一个是愚辛的。 “从你诞生灵智开始,天地会在你身体埋下一丝气运,如同他的孩子。” “而我们的比较特殊,相辅相成。” 书生说完,点一下手里阵盘属于愚辛的那个红点,愚辛立马有了感应。 布袋里的愚辛微微一笑,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四人身边,这是一次完美的机会。 在一天,有凤阁里的阁主突然抓到一只异兽,皮骨钢硬,而屠夫和有凤阁有点关系,自然会前去相助,而胡杏为了好玩也会去,教书的和老妇耐不住寂寞,最后全员出动。 这事情是否蹊跷,无人得知。 而自己身上有他们留下的血咒,所以也不怕自己弄丢。 得找一个人既能逃脱屠夫和教书匠的追捕,又能解决自己的血咒,再找一人拖住老妇,这个人得有点本事,还得有点地位,最后书生留住最难缠的胡杏。 自己完美脱身,抛却这具肮脏破财的躯壳,享受新的人生。 而这个局,布了很久。 在很多年前,一只黄鼠狼被有意的闯入山洞,从那开始…… “大哥说过,天地分人气运,不过是为了来后收回,所以人有生老病死,而随着人的长大,气运融合精气神,变得更为强大,到老时候,身体破财,灵魂却成就了强大。” “于是人也好,兽也好,精怪也好,不过是精气粮食,于是有了修行,固本培元,保住自己肉身不老,灵魂强大。” 此时风雨楼内,屠夫正出着神,怀念以前的种种时光,心里那个伟岸身影似乎永远也不能磨灭。 “也许有一天,你会回来吧。”屠夫喃喃自语道。 蓦然,突然气息暴虐,愚辛这小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去往广河边上。 “吃了雄心豹子胆,等逮到你,杀你十次,剁碎喂狗!!” 而愚辛脑袋里,一座大阵飞速运转,把屠夫的表情愚辛展现出来。 这座大阵有四座小阵,对应屠夫,教书先生,老妇和胡杏。 阵法不奇妙,奇妙的是,居然能打阵法埋在脑袋里,这可不得了,一不小心出了错,可就真的傻了。 另一边…… 书生愚辛赶往广河镇上的集市,布下另一座大阵,为了困住胡杏的幻阵。 “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圣女风姿依旧,多年前我曾为大山族的少主惋惜,当真的是奇男子,我曾有幸与他对坐面谈,受益匪浅,也造就了今日的我,算得上半个良师,所以我一直不愿意解决他。” “不过漫长岁月,有很多人值得我去惋惜,而如今也恰好可以收网了,而且……有趣。” 想起被蒙在鼓里的愚辛,还一口一个大哥,书生愚辛笑的合不拢嘴,也许他活得太久了,漫长岁月,性子有了扭曲,喜欢把折磨人当乐趣。 一个小女孩天真的从他身上走过,下一刻就化作齑粉,而书生嘴角的笑容更为强烈,自顾自的埋着阵旗。 仿佛眼前死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而是一只蝼蚁。 随着最后一座阵旗落下,书生愚辛取下背后的箱笼,放在地上,坐了上去。 这箱笼也怪结实,居然能承受住书生的重量,要知道,书生每一步都会在河边坚硬的地上留下一个脚印。 画面一转。 黄鼠狼不仅灵活,速度还快的不像话,愚辛都好奇自己是不是被一只猴子拐了,布袋里虽然稳当,却也能感受到黄鼠狼一路蹦跳。 百般无聊,愚辛试着修炼,凝聚气血,无奈这具身体的经络不通,更是破碎,断的断,没得没,完全就是废了。 也许自己还活着本身就是奇迹,幸好遇到了对的人,自己将要解脱。 屠夫,教书先生,老妇和胡杏,四人都没有动,因为都以为对方会去,可事实是没人去。 不由得让黄鼠狼跑出好长一段距离,且他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让四人知道,不是愚辛要跑,而是愚辛被拐走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六章 我是风 第六章   我是风 屠夫、胡杏、老妇、教书先生,四人同时皱眉。 有凤阁风雨楼中,屠夫正嚯嚯磨着刀,蓦然间,屠夫脚步一动,下一刻就出现在广河镇上空,一道白影从身旁一晃而过,屠夫大手一伸,却抓了个空。 哼,屠夫冷笑,再一次迈步,身影一闪即逝,下一刻已出现在街头,一道白影从身边一闪而过。 屠夫冷笑: “有意思,但还差的远”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不断在各个角落闪过,慢慢的屠夫汗大如斗,因为他发现,根本追不上那道白影。 “哈哈哈,有风轻兮兮,我是风,我是风,我是风……” 黄鼠狼状若癫狂,脚下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一股子乘着妖风直上青云。 那白影速度是在太快,就算抓住了也会从指尖溜走,屠夫大骇,这是什么功法。 两道身影都快到极致,广河镇上空、街道,处处留有两人的虚影。 屠夫皱着眉头,必须在此人下个落脚点提前到达,他伸手在腰间取刀,没有追寻,而是掉头一刀对着迎面高墙急射而去,刀芒划破虚空,发出呲呲声。 叮的一声 瘦弱汉子被死死的钉在墙上死死挣扎。 屠夫咧嘴大笑,悠然走上去,腰间刀光往痩汉子脖颈一抹,瘦汉子脑袋扑通落地。 “我是风,我是风,我是风,我是风……”那脑袋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眼睛瞪的鼓圆,嘴里还在不能的念着。 “不对劲!”屠夫脸色一变,地上的脑袋突然对他咧嘴大笑,那笑容阴郁,咧到了后脑勺,煞是恐怖。 “混账!”屠夫一脚踢过去,却踢了个空,地上的脑袋变作一股黑烟,转眼消失,而墙上的尸体和大布袋,蹭的一声落在地上,变成沙土。 另一边。 老妇速度极快,身体若鸿羽一般轻飘飘的,一路飘走。 蓦然间,一道黑影一闪,嘭的一声,老妇被砸了回去,额头好大一块血迹。 “贱人,还我的刀。”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凶悍老头提着一把大铁刀就冲了上来,刀刀狠招。 老妇懵了,这人谁,自己根本不记得,无奈广河镇是那位的地方,下不得杀手,招招避让,被缠住动不了身。 教书匠收起了桌子,一个个小童从他身后走出,更诡异的是,这些小童的脸都是教书匠。 小童数量极多,有的一跃而起,跳上房檐,四处观望,有的在大街四处奔跑,密密麻麻有上千之众。 几十个小教书匠忙手忙脚把教书先生抬起来,轰轰吵吵,速度飞快,带着教书先生,穿梭在各个街道。 一片落叶飘过,胡杏小手轻轻一碰,那落叶迎风便长,胡杏玉足踏上落叶,那落叶载她飞起,往愚辛的方向追去。 可下一刻,一个书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过胡娘!” 胡杏小脸惊讶,眼前这人穿着白净,背着一个书娄,斯文儒雅,面带笑容,那笑,让胡杏觉得如沐春风。 最重要的是……这人和愚辛长得一模一样。 “你的气息……我见过你?”胡杏不可思议道。 书生愚辛微微一笑,颇为自得道:“是不是觉得我学识渊博。” 胡杏脑海里开始回忆,似乎有那么一次,愚辛居然跟他谈起了功法,而且颇有了解。 胡杏疑惑道:“你怎么那么了解我的功法。” 书生愚辛意气风发,大笑道:“哈哈哈,那胡娘觉得,这门功法,愚辛学去了多少?” “那个傻子教你的?” 胡娘皱了皱眉头,突然眼波流转,春意盎然,饶有兴趣的看着书生愚辛。 书生愚辛大笑:“傻子?胡娘觉得一个醒着的人被人身上缝缝补补,还能忍着不吭声的是傻子?” 胡杏顿时心乱如麻,醒着的人?也就是说…… 书生不动: “胡娘的媚术见长。” “你不是愚辛,那你的目的是什么?”胡杏压下心里的恐慌,眼前的书生她看不透,那次也是无视他的媚术,不能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老妇似乎被谁留住了,难道还有别的愚辛? 胡杏微微一笑,那笑容一直保持不变。 书生愚辛也笑了,慢悠悠的取下背后的书娄,看起书来。 微风一吹,那胡杏居然被吹散开来。 假的? 真正的胡杏却不见了。 书生愚辛看了看消散的残影位置,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 只见他轻轻抬起手,如时光回流一般,胡杏又出现在了眼前,一脸恼怒的看着他。 胡杏明明记得自己施展障眼法,直追愚辛而去,眼看就要追到了,画面一转,自己又回来了。 “你这什么术法,这么邪乎,我明明已经在广水河边了?” 书生愚辛道:“胡娘何不在此等候片刻。” 胡杏大怒,以手为刀,倩影直奔书生愚辛而去,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她的手直接从书生愚辛胸口穿了过去。 书生愚辛依然翻着书:“胡娘认为,在不敌的情况下,我该怎样才能留住胡娘?” 胡杏一愣,恍然大悟:“幻术!” “圣女就是圣女,聪颖无比。”书生愚辛打趣道。 这更让胡杏瞳孔一缩,已经记不清多久了,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 “你到底是谁?” …… 一切都在愚辛的算计当中,从每一次死亡开始,见到书生愚辛第一眼开始,从见到痩汉子第一眼开始。 这是两人共同的大计! 黄鼠狼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且每过一个路口,就会分散出三个相同的影子,往不同的方向跑去,慢慢的,满镇都是黄鼠狼扛着大布袋在乱跑,就连黄鼠狼自己都快忘了,谁才是本尊。 教书匠的小童四处张望,见一个打一个,只要发现目标,一窝蜂的冲上去拳打脚踢,屠夫一介草莽之辈,更是束手无策。 黄鼠狼扛着愚辛,直奔镇边,只要离开广河镇,进入山野,那不是山高任游,天高任飞。 蓦然,一个教书小童把他当做目标朝他奔来,黄鼠狼一急,似乎慌不择路一般,不顾前面的高墙直愣愣的撞了上去。 那黄鼠狼直接撞进了墙里,墙上还有散开的波纹,犹如水面。 那教书先生模样的小童也直愣愣的跟着冲了过去,嘭的撞了一头包。 一处墙上,一道黑影在墙里奔走,如同鬼魅,从这面墙,跳入那面墙。 墙里,黄鼠狼悠然自得,暗道:“这两人有些本事,怎么遇到硬茬子了,哼哼,老子也不差。” “不过我这么折腾,这两人总在我一里周围,虽然找不到我,但似乎有感应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想到了什么,黄鼠狼从墙里跳了出来,把愚辛从袋子扔出来,全身摸了个遍。 “乖乖,居然有人给你下血咒!”黄鼠狼皱着眉头,那不是吃不成了? 不行不行,到嘴的肉怎么能不要,黄鼠狼哼哼想到,这肉老子吃定了。 想开后黄鼠狼咧嘴一笑,道:“你小子运气好,这血咒老子研究得透。” 血咒顾名思义,利用其精血作咒附在其主魂上,再抽取一丝主魂放着,被咒者到哪,施咒都能感知到。 而且血咒特别麻烦,需要抽取近半精血,还要把魂魄从身体里拉出来。 要想解这血咒,要么把全身血液放光,要么把主魂抽出来,磨去上面的精血。 放血不可怕,可怕的是魂魄被抽出来的那种痛处,光是想一想,黄鼠狼就感觉四肢发寒,寒毛炸起。 “这得多大仇?”黄鼠狼嘀咕道。 只有愚辛知道,这血咒并不是因为多大仇,而是因为其痛苦难耐,屠夫认为,只有经历过彻彻底底的伤痛,才会变得更加坚韧,魂魄才会更加强大。 在屠夫眼里,这是为了磨炼愚辛,这是为了愚辛好。 只见这瘦汉子手指快速在愚辛身上击点,以指为针,一个个针孔大的小眼直往外面渗血。 先放血,以免有血毒残留在体内,再祛魂。 那瘦汉子的猴腮脸蓦然变化成黄鼠狼的脑袋,对着愚辛猛的吸气。 愚辛区区凡人,抵挡不了精怪之力,魂魄不由自主被拉出了去。 愚辛魂魄上果然有巴掌大一块血迹,黄鼠狼嘿嘿一笑,一口咬掉血块,疼的愚辛差点忍不住,但这也在算计之中,这是必然。 咬下魂魄后,立刻从身上拔出一根黄毛,轻轻一吹,那黄毛膨胀,歪歪扭扭的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黄鼠狼。 瘦汉子对着他吹了一口气,把血块魂魄吹在他身上,挥挥手,小黄鼠狼摇摇晃晃,往相反的方向跑开。 黄鼠狼脑袋一晃,化作人脸,心满意足的把呵呵傻笑的愚辛装进布袋,老神在在的往镇外走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七章 我这样的人 第七章   我这样的人 广河镇以西走,是一片大山,广河于正北而来,环北和东两面,以西是大山,以南是无数小路,不知通往何处,而愚辛自其中一条而来。 黄仙人背着大布袋子,悠哉悠哉,一路哼着小曲儿。 “头不能吃,嘿嘿嘿,那是烤着吃,还是蒸着吃?不行不行,第一次吃个人这么麻烦,我要把他养在罐子里,吃上好多天,割了腿,长出来,又割,嘿嘿,可惜头不能吃,要不撬开喝点儿,万一没事儿呢?” 黄仙人乃是广河西,山野中的一只小黄鼠狼,机缘巧合掉进了一处山洞,遇到一个将死的道士,那道士见他有灵,传他术法,让他有了机遇,有了道行。 道士死后,这小东西留在洞中无聊,那道士的身体居然散发出难以抵挡的香味儿,百般忍耐下,这小东西居然对自己的恩师开了荤! 以此以后修为大涨,脑子也变得灵光不少,于是隔三差五到处跑去偷人吃,这广河镇上也被偷过几次,期间还遇见两个道士差点把他打死。 但他依然贼性不改! 愚辛端坐在布袋里,表情平淡,甚至有些惬意,这袋子里,不管外面如何,里面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摇晃,像个小空间一般。 “希望不出岔子!”愚辛轻轻昵喃一句,眼神深邃,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傻子。 “没事的,大哥从来没骗过我,我的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论修为,虽然不一定强过,但也应该不输那几个老家伙!”稍微安心,愚辛闭目养神起来。 黄仙人一路走走停停,游荡于山野之间,期间还去会了会情人,好家伙,这东西还是情场浪子,一路走来愣是去了十几处,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不过让愚辛松口气的是,黄仙人并没有与那些想好分享他的意思。 去了这么多处,已是傍晚,小黄仙身心轻松,伸了伸懒腰,用力一跃,在山中身影闪动,速度快过奔马,身形灵过如野猴,一路奔走,这山中,居然有小溪流淌。 黄仙人追着小溪的脚步,一路追赶,直到前方出现一个小水池,他一跃而下,水下居然另有乾坤。 一处光亮在水底微微闪烁,黄仙带着愚辛游了过去,这里有一处山洞。 一步跨进去,用力把身上的水迹甩干,黄仙人找出一个破罐子,把愚辛放了出来,扔了出来。 愚辛呵呵傻笑,黄鼠狼一愣,也对着愚辛呵呵笑。 笑完黄仙人生了一把火,犹豫了一下,手起刀落砍下愚辛一只胳膊,把愚辛架起来,回头接了一缸水,找出一具骷髅和愚辛扔在一起,奇迹的是,那断臂处血立刻就止住了,甚至愚辛能感觉自己的手正在缓慢生长。 感受着这奇异的一幕,愚辛呵呵傻笑起来,这笑容,笑的黄仙人心里发毛,哪有人胳膊被卸下来了还傻笑的? 看着手里逐渐焦黄香脆的胳膊,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虽然心里发毛,但手上的东西越来越香,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一口咬了下去。 愚辛嘿嘿的看着,这小黄仙早入套了,每当他吃下一口,愚辛脸上的笑容就更盛。 自己的手上,缝缝补补那么多次,于是某一天,他在自己手上缝了一座杀阵。 随着时间的过去,愚辛越发觉得身旁的骷髅奇异,自己居然又长了一只手出来,只不过只有孩子三四岁的大小,不过生长并没有停止。 犹如灵丹妙药!! 黄仙吃完了,觉得不过瘾,笑嘻嘻的抱了一块石头烤了起来,在愚辛眼里,他抱了一块石头,可在黄仙人自己眼里,他又卸下了愚辛的另一只胳膊。 黄仙人自顾自的在那烤着石头,一刻钟后,香味扑鼻,也不知哪来的香味,其实是他的幻觉。 他一口一口的啃着,牙齿啃的掉了几颗,血沫横飞,他依然笑着,啧啧的称赞手中的美味。 愚辛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眼前的他有些可怜,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年自己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自己的心性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就连自己也能感受到的程度。 离开,然后调整,活下去,真正的活下去,而真正的活下去,不能靠这幅残破躯体,需要的是那个的诞生。 每一次死亡,都刻骨铭心,每一次活着,都让愚辛感到疲惫,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得到满意,慢慢的,他厌倦了,还不如装傻充愣,背地里图谋。 于是他遇到了书生愚辛,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柔,那么温文尔雅,那么平易近人。 这是世上唯一对愚辛好的人,让他感受过温暖的人。 想着想着,眼泪湿了脸颊,他似乎看到了天高海阔,自己随心所欲就好,随风飘扬就好。 “我不能死。”他喃喃道。 “我必须死。”他的眼神变得狰狞。 黄仙已经啃坏了嘴,没有了力气,一身修为没有用处,肚子里全部是碎石,割破了他的肚子。 “只有我死了,我才会诞生,大哥会带着我,让我重生!”愚辛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突然变得癫狂。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大哥告诉过他的,就算死了,也能让他重新活过来,远离现实的纷纷扰扰,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慢慢的,愚辛伸出另一只手,掐住自己的喉咙。 我不能被你吃,但我必须离开那几个老家伙,不然想死都死不了,于是找到了你。 可是我不能被你吃,听说被分尸的灵魂不能落入地府,也不能游荡世间,我等不到大哥。 只要我自己杀了我自己,我的魂魄才会长存于世,地府不收。 手上的力道加重。 而另一只手,已经长到了之前一般大小,一只没有针线,能感受疼痛,有血有肉的肉,愚辛甚至在想,这骷髅这么神奇,自己要是割掉重新长出来,是否可行,最后割掉自己的头,得到重生。 自己怎么可能掐死自己?但愚辛的手,似乎不是自己的,哪怕最后他想放手,却被捏碎了喉咙,咽了气。 广河镇上空,胡杏还在和书生愚辛对峙,然而这座幻阵,他怎么也破不了。 “杏儿,我们不是一直相处的很好吗。”书生愚辛满面春风,温柔的看着眼前四处蹦跶的胡杏。 然而任胡杏使出什么手段,都走不出这里,而眼前的书生,还是那么随意的端坐在那。 方才胡杏试图传音给屠夫他们也没用,给纸鹤施法,连纸鹤都迷路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到底是谁!”胡杏惊疑不定,这幻阵确实了得,给她时间她一定能破,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你忘了吗。”书生愚辛眉头低垂,露出感伤之色。 “我喜欢你。”两行泪在书生脸颊流下。 广河镇的集市,还是那么热闹,到了夜晚,灯火通明,那被胡杏坑了的青年摊主苦着脸,想着今后的营生。 教书匠的小童到处翻找,屠夫不知踪影,老妇杀了拦路人,碰到了广河驻守的执法队。 一片叶子驮着胡杏在半空中飘荡,却没人看得见她。 两行清泪流下,胡杏突然放声大哭,哭的像个孩子,泣不成声,她无力的趴在叶子上,泪水让视野朦胧,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身影。 “千杯酒解思量,夜无眠恨愚郎。” 愚辛说起来,和她是真正意义的夫妻。 那人也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玉树临风,说话间都透着温柔。 不过…… “他死了……”死的很惨,死在动乱中,死在怀里,她一阵阵的将他的伤口缝了起来,抱在怀里,直至他的尸体在怀里腐烂,只剩骷髅。 “你不是他……”胡杏声嘶力竭道。 “我好好的出现在你眼前,你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书生愚辛痛心道。 “因为我将他的骷髅做成了人偶。”胡杏恶狠狠道。 “愚辛吗?”书生愚辛脸色一转,冷笑道。 胡杏道: “没错,我……我最爱的人。” “他恐怕不这么想。”书生冷笑。 “你们爱他又如何?他看不见的,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进入了我的幻境,你们对他笑,在他眼里,就是厌恶,你们对他好,就是抽打他,你们一样在我的阵法里。” “你们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我的阵法反馈进入他的脑海,无论你们在哪,说些什么,他都能看见,听见。只不过跟事实有差异罢了。” “于是我帮你们代替了,我抽打他。” “让他产生幻觉,自己对自己动手,你们一次一次的呵护他,他一次一次死去,最后你们还真忍不住了,既然希望他能在死后,醒来最初的灵魂。” “于是我告诉他,他得装傻,每次你救他,我就让他体会身体的疼痛,告诉他,这是你们给的,我还变化成屠夫的模样给他下血咒,折磨他。” 叮,就在这时,胡杏怀里的一块玉佩碎了,那是愚辛的命佩。 叮~ 叮~ 叮~ 屠夫,教书匠,老妇,怀里通通传出破碎声,三人同时呆住,哀叹一声。 屠夫闷闷不乐的回到风雨楼,磨起刀来,教书匠收回小童,只剩一个,他呆呆的坐在街边,小童摇着头背诗文给他听。 老妇摇了摇头,跟着执法队走了。 而书生愚辛却在一瞬间,气势暴涨,节节攀升,从凝血,通梯,灵池一跃而过,踏入三虚。 愚辛的死,在冥冥中似乎会助涨他的修为,他收回了阵法,现在他对胡杏,有恃无恐。 胡杏看去,这是一个老头子,瘦骨嶙峋,一袭灰衣,却和愚辛有八成相似。 “你到底是谁!”胡杏发了疯的扑了过去,手上杀招先至。 那老头身影一晃出现在她背后,让她扑了空,他轻轻的拍了拍胡杏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只剩话语在天边回荡:“只要你活得够久,你会遇到不止一个我这样的人,他们都是我的养分,我们互为养分。” “在你心上人死后,那具身体诞生了属于我们的魂魄。” “只要你活得够久,你会看见我,不止一个我。”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八章 借宝新生 第八章   借宝新生 天色昏沉,如同人心,落入低谷,再坠落深渊,而深渊里,空无一物。 微风吹过,老头不见了,咖嚓一声,胡杏的脸如同瓷器一般裂开,她慌乱的捂着脸,乘着叶子往远方飘去,疯疯癫癫。 她真的很爱愚辛,但愚辛不知道。 屠夫看着远去的叶子,继续磨着刀,不知疲惫…… 而另一边,那人继续化作书生愚辛的模样在山间游走,一路收割,凡是愚辛到过的地方,那黄仙的相好们,无一幸免,血流成河。 整个山头血气冲天。 “人越老,就会越谨慎,而越谨慎就会越来越老,越活越久。” …… 修炼一途,窃阴阳,夺造化,如果把整个陆地当做一个宝池,那每一个修仙之人都是蛀虫,吸取天材地宝、世间造化之地,铸就自身成就。 为了证道长生,不择手段,你修为每增长一分,世界就会枯萎一分。 凝血,通梯,灵池,三虚,登上天梯成道成仙,是每个修仙之人的向往。 修仙铸造肉身,加固灵魂,愚辛的魂魄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毕竟这些年四人对愚辛的照顾不少,使得魂魄登堂入室,却也不过卡在凝血,不过凡人之魂魄。 魂魄乃人之根本,精神灵气,魂是阳气,魄是阴气,若离体,则归于地下。 但有传闻,自裁之人,阴间不收,不入轮回。 这时间污浊,感受着自己的魂魄逐渐消散,愚辛有些着急。 飘荡在山洞中,只要有一丝微风,就可以把他吹的摇摇晃晃,随时支离破碎。 山洞黑暗,只有黄仙之前生的火,还有一些火光存留,其余只剩身旁的骷髅,还有一地的石头和骨头,又脏又臭。 而愚辛的魂魄已经离体,飘荡在肉体上方一尺距离,迷茫的看着死去的自己,迷茫的看着四周。 愚辛唯一的支撑,就是书生大哥一定会来的,带着自己,去往远方,得到新生。 啪塔啪塔。 木匣子碰撞的声音传来,一个秀气书生春风满面,笑盈盈的走进洞中。 愚辛心里欢喜,书生大哥果然没有骗自己,破碎的魂魄欢呼雀跃。 可书生愚辛对他恍若未闻,走到近前,厌恶的看了看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黄仙人。 伸手取下背后的书匣子,啪沓一声,那匣子落地变化成一封棺材,黑乎乎的,长约一丈,宽半丈,高半丈。 书生愚辛笑盈盈的把愚辛的尸体从水缸里捞了出来,打开棺材扔了进去。 愚辛看见,那里面,不止一个自己,或者说,不止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自己一模一样,或者说自己本来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啪沓,封上棺材门,那口黑棺化作箱笼,被书生愚辛背在背上,像极了一个正进京赶考的秀才。 “道友,别了。”那书生愚辛对着愚辛微微躬身,转身便消失了,丝毫没有理会愚辛的意思。 “什么意思?”愚辛灵魂嘶吼,暴怒,自己无比信任的大哥对自己不管不顾,愚辛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可他想不明白,为何是自己。 可愤怒有什么用,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书生愚辛可不顾愚辛此时是什么模样,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愚辛痴了痴,感受到灵魂深处的破碎,他愤怒、着急,可如今以他的状态,走不了几步,就会被风吹散。 他不甘心,事情缘由诸多疑惑。 可他快死了。 肉体不过神识躯壳,圣人言,人的出生,升华,不过是神识魂魄上多了经历,而肉体不过被神识魂魄驱使,借助于行走于世间。 只要保持神识不灭,什么样的躯体不是肉身呢? 愚辛眼睛一亮,目前有一条路,就是地上的黄鼠狼的尸体。 可是以黄鼠狼的状态,恐怕夺舍了也走不了几步,身体的虚弱就会传达灵魂,不受驱使。 想到这里,愚辛不禁绝望。 就在此时,愚辛感受魂魄下那具骷髅里,传出玄之又玄的感应。 这种感应很奇妙。 “难道……”愚辛眉毛一挑,有些不可置信。 这具骷髅是活的!没有魂魄驱使,单纯的是活的! 神识深处传来一道波动,包含善意,这种善意不同于人给的善意,更加纯粹。 这种善意,接近于自然,而自然不会说谎。 愚辛犹豫了片刻,又看看地上的黄鼠狼,毅然入神于骷髅中。 丝丝温暖入怀,上达神识灵海下至涌泉,这种温暖,冷不丁的让愚辛打了个激灵。 哗啦! 一阵水声,那骷髅居然从水缸里站了起来。 啪嗒啪嗒,上下颚骨似乎在大笑,碰撞出啪嗒啪嗒的怪响。 愚辛不敢置信,这种归属感,仿佛这就是自己的躯壳,如臂挥使,没有任何渟滞感。 也没有另一个意识,完全由自己做主,只有一个善意的念头,让他心里感到温暖,消除恶意。 而且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全身。 这……是一件法宝!! 谁练就的法宝,还是那人把自己的骨架炼制成了一件法宝? 或者说,这件法宝一直存在,现在落入他的手中? 如果这是法宝,那碰到炼制此法宝的人,那不是可以操控自己? 这么一想,愚辛心里发毛,无奈这骷髅流不出汗水,不然定打湿了地面。 但这骷髅骨架此时与他不分彼此,愚辛想脱离都没办法,如跗骨之蛆。 好在愚辛冷静,这种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活下来,再解决自己身体的弊端。 愚辛动了动手脚,四肢充满力量,力大无穷,灵活无比,一个骷髅在一个山洞里,蹦来蹦去,好生奇妙!! 他捏着拳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声,他又想起了书生愚辛,他一定要找到他,碎尸万段! 这将是他永远的心魔! 现在,他自由了,积攒实力,所有种种,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 洞口外是水,类似瀑布,从山腰处,直落百米,落入水潭,而水潭是活水,自山中向下,直奔广河。 愚辛没觉得和骷髅融合多久,但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大早,一具骷髅在水中游荡,速度飞快,比扬帆大船有过之。 愚辛一心一意在水中游着,突然天上,落下一个物事,愚辛没有眼睛,眼眶空荡荡,视野却宽阔。 那是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愚辛很熟悉的女人。 那女人瞪大着眼睛,丝毫不动弹,任由水流将她带入水底。 愚辛静静看着胡杏慢慢沉下去,有犹豫,但最终没有动作,调转方向,往另一方游去。 有些事就是如此。 也许对于胡杏来说,失去了愚辛,等于失去了生命。 眼前的画面极速转变,那一年,她是族中的天才,未来扛起整个阴天族的人,她活力四射,天资卓越。 那时候,她的世界就是整个阴天族,直到有一天,一个别族的大男孩跑过来对她说。 “我喜欢你。” 而此时的她已经是阴天族的圣女,族中长老们极力推崇她,务必要她作为下一任族长,而那个大男孩,是阴天族扩展疆域,下一个征讨对象,她有理由相信男孩只是为了种族。 “你是大山族的吧。”她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看着男孩眼里的目光,是那么炽热,那么真挚。 她有些躲闪,犹豫片刻,告诉男孩十日后阴天族将对大山族进行血洗。 男孩有些失落,回到族中,告诉族人,大山族不逃亡,誓死捍卫尊严。 但十日后,女孩并没有来。 男孩骑着巨狼来到阴天族,成为了女孩的侍卫。 “我喜欢你。” 这是男孩每天对女孩重复的话。 阴天族四处征讨,不服的种族皆被暴虐无道的对待。 “你是千年不遇的奇才,阴天族因为你的诞生,绽放光芒,你的长针不是女人缝织的工具,她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这是我阴天族的天赋。” “你将站在巨人的肩上,你的号角一吹,抛头颅,洒热血,会让整个阴天族无坚不摧!” “你将成为一代女王,肆意掠夺你想拥有的一切。” 她被迫披上战甲,踏上陌生的战场。 …… “我喜欢你。” 不知道多少遍了,男孩的脸上褪去了青涩稚嫩,变得刚毅,却又有一种温柔,一种温文尔雅。 他的眼神依然炽热。 也不知何时,女孩习惯了男孩的存在,把男孩当做心灵的净土。 也是疲倦了四处奔波,希望安稳。 “我喜欢你。” 一直过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大山族怨恨阴天族的暴虐,发起民义,掀杆起义。 男孩随着女孩去征伐。 “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也希望……能善待我那不争气的族人。” 男孩提着长枪,避开大山族的义军,在一次次征战中,勇猛,精进,不留任何余地。 义军,怕了,散了。 领头羊的大山族,必然被杀鸡儆猴,那一天,女孩看着空荡荡的大山族族群。 只有一人静静的挡在前方。 “我不会让你屠杀我的族人。” “愚辛。”女孩轻喃道。 男孩的声音很平静,很长:“我是大山族少主……愚辛。” “大山族已经尝到了苦头,族中仅剩不多的老弱病残,我不能让大山族消失在这个天地间。” “这是我能为族落做的最后一件事。” “总有一天,你们会尝到你们所做一切的恶果,你们的灵魂不得安灵,不入轮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孩拿着长枪的手在颤抖,看着黑压压的部队,眼里充满怨恨,唯独看着女孩,留有一丝温柔。 每一次胡杏施法,都有副作用,复生的人心智会受到影响,变得痴呆,或者残暴。 慢慢的,天阴族的将士,变成了一只无坚不摧的死人军,暴虐无道。 那一天,男孩一人迎上整个军队,为自己的族落争取生还的机会。 也是那一天,女孩哭了,眼泪自脸颊滑下,她静静的看着。 直到男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她哭的歇斯底里,她冲出去,抱着嘴里不断吐着血沫的人儿。 她又想起那一天,一个大男孩直愣愣的跑过来,傻不拉叽的对她说着喜欢她。 思绪是那么遥远,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九章 愚辛愚江 第九章  愚辛与屠夫 屠夫磨着刀,脸上的不知何时流下泪水,他痴呆的看着刀中的自己,想起了自己还有其他的名字。 他叫愚江。 大山族少主之徒,北漠第三军统领,愚江。 依稀记得那人当年的风姿,宛如天神,他永远记得,那人的身影永远是那么伟岸,永远挡在家园前面。 “师傅,看我这刀使得如何?”四尺孩童瓮声瓮气的道。 少年目视前方,望着部落,望着眼里温馨的家园,不久他们将会被天阴族攻打,一切的美好,这里的楼屋,家庭都会变成废墟。 “师傅?”愚江再次呼唤。 愚辛有些感伤,不过很快清醒过来,对着愚江笑着道:“为什么不学师傅的枪法,非得把枪法改成这铁块的用法,要知道,部落里可没有用这铁块的高手。” 愚江摸摸脑袋,自信一笑:“用刀用枪又有什么区别,兵器延伸,如臂挥使,枪法和刀法又有什么区别,师傅你不是说过,万法归源,什么法不是一个道理。” “再说,我这可不是大铁块,这叫刀,兵器中的霸主,师傅没听说过吧,族里典籍里记载的,我照着模样打炼了一把,师傅若眼馋,徒儿给您也弄一把,我敢说,族里没有我更会的。” 愚辛看看愚江手里的大铁块,他自然看过典籍,不过没见过人用,族里更多的是用长枪的,杀伐果断,横扫千军,作战更为勇猛。 “也罢。”愚辛无奈,抽身进屋拿出自己的长枪。 “枪乃杀伐之器,刺、扫,挑,手能忘而心不能忘。”愚辛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而枪法的基础,以腰带力,处之袖上,变幻莫测,神化无穷。” 愚辛的枪法说的上神鬼莫测,不过为了让愚江能看的仔细,他用的很慢,而愚江看看手里的大刀,有些无奈,毕竟族里也没有用刀的,他是第一个。 他思考良久,摒弃了刺,直接大开大合,别看他大开大合,却又兼顾长枪的变化莫测的长处,刀光剑影,晃的愚辛眼睛疼。 就在他忍不住闭眼的时候,愚江直接攻来,愚辛急忙躲避却也被打得愚辛措手不及:“好家伙!”愚辛忍不住赞叹一声,战场上变幻无常,这一瞬间可能就会决定生死。 不过愚江的刀法毕竟脱胎自愚辛,三招下来就被擒下,却也把愚辛虚汗打了出来。 大山族野蛮,其他族落也差不多,有的更为原始,纯靠先天优势,肉体强大。 “哈哈哈,这刀……”愚辛眼睛冒星光道。 “哼哼,如何,师傅若眼馋,徒儿可以教您,不过若是这样,咱两以后就得各论各的,学刀时,你叫我师傅,学枪时,我叫你师傅,如何?” “如果师傅您不介意,现在就可以行拜师礼了。”愚江一脸得意道。 愚辛哑舍,没有办法了,夺刀直接把刚才愚江的刀法演练了一遍,甚至还有其他动作,更为勇猛,更为老练,看的愚江目瞪口呆,羞红了脸。 “师傅要去天阴族一趟。”刀法展示结束,愚辛沉声道。 “师傅要去敌营?莫不是杀那小娘皮?带上我。”愚江激动道。 愚辛摇摇头:“天阴族的圣女是个奇才,出现了返祖,其法诡异,起死回生,我大山族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跟一群死不了的人作战。” “我想去谈判,我大山族愿意成为附属族,你去帮不了我,万一他们拿下你,反而是我的累赘。” 愚江沉默:“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翌日。 天蒙蒙亮,愚江起床时,已经不见师傅的踪影,似乎走的很早很早。 傍晚,师傅回来了,带来了噩耗:“十日后,天阴族将对大山族动兵。” 长老们惊慌失措,彻夜商量对策,最后的结果是,血战到底,鱼死网破。 “既然死不了,就用火攻,连尸体都没有,如何死而复生?”这似乎是一个对策,甚至是上策,目前居然没有人想到火攻对付天阴族,这将是一条妙计。 不过十日后,天阴族并没有来。 “有内鬼。”愚辛沉默道。 天阴族日渐扩大,其野心恐怕谋划多年,在我大山族中我两个探子,不足为奇。 “行军遥远,不宜出战,总有一天,天阴族会想到破解之法。” “我决定,光明正大的入天阴,查勘敌营。”声音朗朗,却让人心头一沉。 “从今以后,族内大小事宜,皆由长老商策解决,明日我便启程,记住,为了族落。” 场上没有人说话,这无异于质子,危险重重。 “少主准备如何入那天阴族?”大长老道 “以一个仰慕者的身份。” 愚辛找到了愚江,教他所有本事,还有一本很厚的讲解,自那以后,愚江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傅。 直到有一天,大山族起义,愚江作为其中一个领袖,在北漠之战,愚辛以一人之力击退整个义军分支。 其骁勇,其无敌,接近神话。 愚辛找到了愚江,温柔的抚摸着愚江的头:“你长高了。” 愚江鼻子一酸,很多年了:“多年未见,师傅可好。” 愚辛沉默:“天阴族早在那之后一年就有了对策,大山族必败,这义军也不过乌合之众,散了他,带着族落,走。” 尽管气氛很微妙,很压抑但愚江选择相信愚辛,鸣金收兵。 看着愚江的背影,愚辛很欣慰,脸上不自觉的有了笑容。 大山族的长老都是一群顽固不化的老东西,看东西看不开,自己也需要回去跟他们上一课,再者。 愚辛看向远方,眼里浮现一抹温柔,在这炽热的北漠中,形成一道风景。 那目光似要穿透高山大河,看向佳人。 而不知多少里外的女子,居然若有所觉,媚眸轻抬,隔着千里相望,他们看不到彼此,却同时一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会是英雄!”愚辛眼神炽热。 而他的确是英雄。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屠夫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年功亏一篑。 胡杏救活了愚辛,但却不在是那个愚辛,尽管他聪明,睿智,小小年纪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 可突然有一天,他拿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在聪明,睿智,他变得傻乎乎的,屠夫真的下过杀手,希望胡杏能唤醒愚辛本来的灵魂,可惜没有成功。 屠夫木楞的摸出怀里破碎的玉,喃喃道:“可惜的是,你拼命守护的东西,已经没了。” 颓废的收起刀,背上刀娄,咣当咣当离开了风雨楼,至于有凤阁的委托,此时也不是那么重要。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章 乌江 第十章   乌江 鬼水 随着河水漂泊,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愚辛坐在一条大鱼背上,手放在大鱼头上,往哪个方向拍一拍,大鱼就往那个方向游。 好在大鱼听话,估计是被愚辛打服了。 说来好笑,这具骷髅时不时会散发出一种让人闻着舒爽,沁入心脾的香味,仿佛让人忘却世间烦恼,万千愁丝。 这条大鱼成了精,有了灵智,居然打上了愚辛的主意,在他看来,这水中天下自然是它的,一口咬住愚辛就往水下拖,可愚辛一具空骷髅,哪里怕水,一拳往脑袋上呼过去。 这骷髅也不知是什么宝物,让愚辛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大鱼被打得痛,撒口就要游走,谁知被愚辛逮住不放,一路在水底揍了上十里路,一身鳞甲打得稀烂,身上身下全是红一块白一块。 好不落魄。 这才把他打老实,乖乖的当了愚辛的苦力,一路载着他,已经十几个天头。 愚辛也怕他跑了,自己没有苦力,就连入食都坐在他背上。 这些天愚辛活得很惬意,虽然没有了肉体,却比拥有肉体更为强大,仿佛自己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一般。 而且这具骷髅水火不惧,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身上这种异香会吸引成精的妖怪。 不过愚辛也不是省油的灯,十几天就有近十波,通通被他打来吃了。 而这些成精的妖怪体内精血旺盛,正好被愚辛用来滋润骨骼,一丝丝红青线盘织在表面,那些都是经络,愚辛相信,只要再来十几波,自己就能长出血肉,长出新皮。 大鱼游啊游,天不知怎么就黑了下来,愚辛疑惑的抬起头,却不是天黑了,而是水黑了。 大鱼不知怎么的游入一片黑水中,而天映水,天也黑了。 有古怪!愚辛伸手抓了一把旁边的水,却发现异常沉重。 “别游了,快走,有古怪。”愚辛上下颚骨敲打,得出嗒嗒声,拍拍大鱼的头,大鱼听话的掉头。 愚辛也松一口气,这水太重,再深入进去,恐怕水能压死人,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怪东西。 但愚辛又好奇,什么东西引的这里的水变成这样。 不过好奇归好奇,小命要紧,愚辛也不在多想,看着身旁的水颜色逐渐变深,愚辛皱了皱眉头。 这水?在倒流? 愚辛回头看看空荡荡的水面,如果真是倒流,流去哪? 所谓水往低处流,可四周平静,根本感受不到水的流动。 可事实就是大鱼不管怎么游,都在不断接近更深处。 “嘭~” 就在这时,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艘船,而这艘船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直接碎开,船上传来声声惊呼。 这些人应该和愚辛一样,无意行驶到这里,却发现怎么也出不去,只能随波逐流。 可随着越深处,他们发现,船在下沉,怪不得水面这么平静,因为什么都会被拖下去。 愚辛看见,三男一女,手里突然撒开大网,各自把船上的人或者事物全部收了进去。 “修行者?本事不坏,心肠也不坏,这网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人,了不起!” 愚辛赞叹不已,本以为四人是要拯救所有人的修行者,可谁知,四人往他奔来,一路往水里扔人,那人一落水,马上就会被什么东西拖下去,而四人趁这些人没有被拖下去的时候,脚尖点在身上,借力飞了出去。 不愧是修行者,一跃飞出去好远,在下一个落脚点马上又扔出去一个人,照葫芦画瓢,一路在水上飘飘落落,照这么下去,还真能脱困。 愚辛把手伸到水里,突然,一道灰影在水下一闪而逝,吓了愚辛一跳。 很快,那四人已经到了愚辛这边。 四人看着愚辛皆是一愣,毕竟一个骷髅坐在大鱼背上,怎么也有些诡异。 也许处于考虑,四人并没有扔下东西,而是准备踏在愚辛的位置,借力飞出去。 愚辛很快便理解到,自然大怒,假装没有动作,静静等待最前方的一人落下。 眼看那人将要落下,愚辛突然暴起发难,伸手抓住那人的小腿,往水里一拽。 那修行者大惊失色,反应不可为不快,瞬间在网里取下一人扔进水了,自己嘭的一声压在背上,身下的人还来不及哭喊,就被诡异的灰影,拉入水底。 而那修行者急忙甩开愚辛,借力飞出去,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愚辛,急忙再扔下一人,踏背 飞出去,赶紧离开愚辛的位置。 后面三人自然也不敢冒犯,迅速调转方向,不敢来找愚辛霉头,毕竟一个光秃秃的骷髅架子,一看就不是好鸟。 本来还四人以为是死的,没想到活的。 那女子不禁好奇的看了一下愚辛,眼里除了奇异,还有同情。 因为愚辛也没有逃脱灰影的袭击。 也不是愚辛被拉走了,是身下的大鱼被拖走了,不过好在大鱼是水中的霸主,扑腾折腾。虽然没有沉下去,却支撑了不少时间。 奇怪的是,落在水中的愚辛没有任何事,似乎那些灰影对他没有兴趣。 似乎……活着的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看着大鱼不断扑腾,身下的灰影越来越多,四面八方不断游来。 愚辛最终还是游了过去,一把抓住大鱼,把他拖了起来。 不过这鱼大的很,压的愚辛不断下沉。 愚辛不由好气道:“长这么大有什么好处,我也要被你害死。” 似乎听懂了愚辛的话,咻!的一声,大鱼身体不断缩小,很快就只有一块巴掌大。 看着手里巴掌大的小鱼,愚辛一时半会没从反差中清醒过来。 不过四周的灰影没了动静,愚辛这才有机会打量他们。 这些灰影身上长满了毛发,脸上也是毛突突的,像极了猴子。 “水猴子?”愚辛惊讶。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一望无际的灰影潜在水里,而因为这些灰影,让清澈的水变灰变暗。 而水之所以倒流,是因为这些水猴子在水底游动产生的。 而更深处,黑压压的一片,这里仿佛是一个水猴子的国度,数以万计的水猴子在水里游动。 还好这些水猴子以为他是死物,对他没有兴趣。 而这些水猴子没有耳朵和眼睛,只有在水里才会被他们感知到。 放下心中的震惊,愚辛举着“小鱼”往外游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得水逐渐清澈,愚辛也不敢把小鱼放下来,又游了很久,累的不轻才把小鱼放下来。 小鱼变大鱼,带着愚辛疯狂游动,显然被吓得不轻。 一直到岸边,岸边还有十来个活人,似乎正是那艘船上剩下的,而让愚辛不能理解的是,这些人居然对那四个修仙者感恩戴德,跪地痛哭流涕,歌颂四人公德。 这又是何理? 愚辛不解,四人把他们当牲畜一般用来逃走垫脚,他们居然还感恩戴德? 四人看着愚辛上岸,那女子贴在为首男子的耳边说着什么,男子眼睛露出奇异的光芒,点头表示赞同。 而那个险些被愚辛拖下水的男子却在一旁阻拦,最后无奈其他三人达成了共识,没有他说话的份。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一章 江边神庙 第十一章   江边神庙 愚辛上了岸,撇了撇嘴,瞥了一眼四人,对着大鱼挥了挥手,意思是离别。 大鱼被愚辛救了一次,怀着感恩,有些不愿离开。 愚辛笑了笑,伸手拍拍大鱼的脑袋,上下颚骨敲打发出嗒嗒的声音:“你若感恩,就好好修行,有一天我再回来,希望也是你载我渡河。” 当然,外人听来也是嗒嗒声,怕是只有愚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摇摇脑袋,往深处游去,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愚辛,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愚辛,看样子这次真的对愚辛信服了。 “道友本事不坏,居然能从乌江的鬼水里活着回来,佩服佩服。” 四人带着得救的平民走了过来,这话是为首那人说的。 为首的汉子虎背熊腰,脸上有些胡渣,头发被束在身后,给人干净,精明能干的味道,而且颇有男子气。 女人有些妖娆,穿的虽然不露骨,却给人一种不是什么好女人的感觉,从上到下都透露着骚气。 那差点被愚辛拖下水的是个小个子,比愚辛这具骷髅还矮上一个脑袋,顶着一个大鼻子,颇为喜庆。 还有一人没什么存在感,木楞的站在最后,像个傻子。 而那些凡人乖乖的跟在后面,对愚辛有些惧怕。 谁看见一路骷髅对着鱼挥手不怕的。 “你们一身本事也不会坏,可惜却用凡人当活桩,令人不齿。”愚辛道。 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愚辛在说些什么,露出窘态。 “在下岐山派陆林,这是我师弟妹,楚弦月、林潭州,无昇。”陆林道。 清风徐来,在两人中间吹过,让气氛更加凝固。 ………… “这人莫不是没了耳朵听不见?”林潭州恶狠狠道。 楚弦月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那不是没了眼睛就看不见路?师兄,你什么时候被皮囊有此见解?” “那师兄没脑子怎么还活着?” 两人似乎有矛盾,林潭州眼睛一凸,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作势欲挥,被陆林瞪了回去。 陆林回头说了句什么,立刻有人拿出长袍给愚辛送了过去。 愚辛看了看袍子,犹豫了一下拿起来披上,毕竟这幅外表,确实挺渗人的,不过拿人东西,就要准备听好别人的说辞。 “我知道道友听得清,道友可看见那座破庙?”陆林指着身后不远处。 愚辛寻着望去,是有一座破庙在水边,瓦片落了不少,即使隔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小庙的破败。 陆林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圈起来的地方道:“这里以前是一个小国,据说惹怒了乌江的水官,被大水淹没,举国丧命。” 以前人族势微,又生养的快,多是大妖精怪的奴隶,而水官是以前的说法,生灵得道证得神位,被凡人供奉,祈求平安,既然有神位,就有神职,而水官则管着一方水域,一般是蛟龙得道,又不敢去寻神位,落在一方做水官,俗称小水神。 “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些人死后,怨气冲天,因为不得善终,水中化为鬼魅,数以万计的爬上了蛟龙的身体,那蛟龙是条乌蛟,拖着他们游了十万里,生生被他们耗死,躯体被他们拖回到原来的地方。” “也就是方才那出水域。” 愚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无数水猴子拖着一头蛟龙在水中行驶,是何等壮观。 那蛟龙躯体是何等巨大,被拖着在水里滑过十万里,途中经过多少河流! 波澜壮阔,光是想想愚辛都觉得血液升腾。 灭我国者,群而起之,起而杀之,带之祖地,祭我国也! 在那个山灵妖精以人为食的时代,无异于对那些自称神灵的精怪是一种震撼,警告。 愚辛不由得佩服。 “说来惭愧,我师妹四人本是借船寻路,没想到那水诡异,船只误入一去不回,最后不得已之下出了下策,不过这下策却也不是我们师兄妹出的,而是船上的人提出的。”陆林说着也有些无辜。 愚辛偏了偏头,看向后面那群凡人,这才发现,剩下的人穿着都偏华贵,想开是些有权有势的人。 对于愚辛空洞的眼眶,他们有些躲闪,眼中却没有内疚,不由对陆林的话信几分。 “而这间小庙,正是当年供奉水官的神庙,每隔六十七天,那些东西就会再回来,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除灾。” “每年死在江水里的百姓成百上千,死后不入地府,成为其中一份子,水域越来越大,灾害随之越大,我等奉师门之命,必须除掉此灾才能回宗门交差。” “道友既然有本事从鬼水里回来,还带着自家鱼宠,兴许有什么门道可以克制此物,为了百姓,还请道友考虑考虑,和我等一同对付此物。” 愚辛没有说话,当然,说话他们也听不懂,不过对于陆林的言语,愚辛嗤之以鼻,毫不犹豫的把活人当踩桩,不管谁提出来的,也必是心狠手辣之辈。 这几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林见愚辛不为所动,恍然大悟:“道友莫不是觉得那些水猴子可怜可敬,时过境迁,道友方才难道看不到那些水猴子已经无恶不作?” 愚辛想了想,心里暗叹,对啊,时过境迁。 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也是另有所图。 如果真的有龙尸,恐怕这几人的目的就值得考量了,而愚辛也需要大量精血,铸造自己这幅躯壳。 虽然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但这种大妖的血肉精血,很难化去,兴许还留着。 对于愚辛的加入,四人眼神各异,心怀鬼胎。 那些凡人被陆林赶走了,只留他们五人,不对,四人一骨架。 这小庙有个响亮的名字“水神宫”。 里面还有残破的神像,而且神像的脑袋被砍了下来,落在地上爬满了灰。 到了夜晚,无人生火,小庙自己亮了起来,却是那落在地上的龙首散发出来的。 陆林笑道:“这龙首用的石头奇妙,到了晚上就会发光,让人觉得神圣,骗人的小把戏罢了。” 愚辛默默的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来,看着眼前的微光,四周的漆黑,怔怔出神,脑海里回忆起这些年的一幕幕。 长叹一声,却没有任何声音,沉默的看着庙外的漆黑,一丝风吹进打在他身上,那风很凉,很凉。 抬头望着天空,月朗星稀,明月很是耀眼,落下阵阵光芒。 四周很安静,乌压压一片,远处的水被月光映出点点银光,水光晶磷,颇为璀璨,不过那银光在逐渐变暗。 隐隐传来水声,临近的水渐渐变得灰黑。 呜~ 突然,远处传来呜呜声,带着一丝悲凉,一丝壮志凌云,似与月色融合,融入与这片天地,让人听了不禁哀愁,似乎感同身受。 “来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二章 忌讳 呜呜声不断,带着阵阵奇异节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旋。 咚咚咚! 居然有鼓声响起,似行军作战一般,呜呜不断,战鼓雷鸣,在这沉闷的黑暗里掀起惊涛。 岐山派的几人躲在石像后面,静静等待着什么。 哗啦哗啦,水声四起,江中显现微弱的光芒,在震惊中,无数水猴子登上了岸,而那缕微弱的光芒,是从一颗小石头里散发出来的。 而这颗小石头被一个小水猴子捧在手心,而这个小水猴子被无数水猴子拥护在中心。 让愚辛奇怪的是,这个小水猴子居然有耳朵和眼睛,一双眼睛绿油油,泪汪汪的,耳朵尖尖的,很是可爱,而且脸上也没有太多细毛,倒像个人族小姑娘。 这小别致隔得老远,一眼就看到了愚辛,看看周围灰乎乎的同类,似乎对愚辛的模样有些好奇。 不过她感受不到愚辛的气息跳动,好奇可能是因为庙里出现了没见过的东西吧。 岐山派四人藏好。 那些水猴子拥护着中心,让愚辛惊讶的是,他们居然在庙外跪下,一副供奉神灵的模样。 愚辛不解,不是水官大怒,大水淹了这个小国?那为何这些水猴子却显得那么虔诚,而且他们为什么没有眼睛。 他疑惑的回头看了看陆林四人的藏身处,只见陆林也好,楚弦月也好,林潭州也好,哪怕毫无存在感的无昇都直勾勾的望着中心处的发光石头。 他们看着石头,愚辛却看着地上爬满灰尘的龙头石像,四人没有发觉,那个小石头的亮光和石像的亮光是相互的呼应着的。 不过那小石头给人一种浩瀚无边的感觉,看久了似乎凝视深渊,而这龙头石像,就像真的是块会发光的石头。 突然,无数水猴子扑通下跪,因为太多,有的在岸上,有的在水里,岸上的跪地上,水里的跪水里。 而那个小猴子被送往最前方,落在神庙前,无数水猴子膜拜。 乌拉~ 阵阵奇异的声音从他们肚子里面发出来,带着一种古朴,仿佛来自远古,沧桑感由心而生,让人心里不由产生敬畏感。 这应该是以前小国祭祀那水神的阵仗,当真宏伟,居然举国同临。 小国不大,却也有上万人,上万人跪地祈祷,而且那种虔诚发自内心,哪怕他们死了,他们也依然遵循着生前的习俗。 这岐山派四人恐怕有鬼。 “道友可有办法接近那小猴子?”不知何时,陆林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藏在他的阴影里,轻声说道。 陆林阴策策道:“我师兄妹四人皆屏住呼呼,屏住气息,道友厉害,居然明晃晃的坐在庙中,那些灵敏的猴子没有丝毫察觉,想来道友有什么法子可以接近那些东西。” 可惜愚辛说不出话,不然他真想说自己无辜,他都没注意,四人就藏起来了,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四人怎么会知道,愚辛这具骷髅,就是一件法宝,没有生命。 在他们看来,愚辛这行头虽然奇怪,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山药野菜都能成精,有的人修炼出了岔子,或者什么邪魔外道的功法,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只要没死,就会有气息,只不过气息不同而已。 愚辛没有说话,指了指小猴子手上发光石头,偏头看了看身后的陆林。 陆林皱眉不语,隔了良久,水猴子们起身,准备拥护小水猴子退走时他才急忙道。 “那应该是那水官的妖丹,那些百姓杀死乌龙后,本该还愿,了却余生,可正因为有了这个妖丹,才让他们能苟延残喘,苟存于世。” “只要抢了那妖丹,那些东西没了妖力支撑,自然土崩瓦解。” 陆林有些急了,但愚辛却没有动作,几人敢来,自然有相应的对策,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巧合,想省力,最后得了好处,恐怕第一个就是对自己下手。 物尽其用,无用弃之,这小算盘打得好。 还什么门派为了百姓,自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是担忧天下苍生的人吗? 说他们聪明,又显得这么愚蠢,不愿意给足好处,空手套白狼的戏码都玩不好。 果不其然,见愚辛不为所动,陆林也知道,自己空口要别人帮忙,也没有好处,谁会愿意。 “我岐山派可是乌江边上的大门派,道友可想清楚。”林潭州蹭了过来,赤裸裸的威胁。 陆林狠狠瞪了他一眼,林潭州也不惧:“好不容易找到了,师兄难道想看着?” 陆林道:“可那东西太不靠谱了。” 林潭州道: “怕什么,我们岐山派的功法正道,克制一切歪魔邪法。” 陆林犹豫片刻,看着水猴子们已经转身,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小玉瓶,沉声道:“也罢,师弟你从小就天资聪颖,门派功法领悟的深透,师兄自叹不如,不过你要小心,切记性命要紧。” 被陆林夸赞,林潭州有些喜央央的,心道原来自己天赋卓越是大家都认可的事情,楚弦月那小娘皮不识好歹,早晚弄死她。 林潭州一把取过小玉瓶,仰头把里面的东西吞了进去,举着手掌比划道: “我可说好,我出了力,事成以后,我要五成!” 陆林显然有些痛心,低声道: “师弟出力最多,理应如此。” 回头看看楚弦月和无昇,两人也点头赞同,林潭州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就在他迈步后,愚辛发现,他的气息不断变化,身体随着蠕动,居然变成了一只水猴子,灰毛绒绒的,冲出去混入其中,悄然接近着小水猴子。 “道友既然不想出力,那还请别瞎掺和。” 陆林对着愚辛拱手说道,给足了愚辛面子。 愚辛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回身有意无意的一屁股坐在龙头上。 “往神像上落座,可是犯忌讳的。”楚弦月冷冷道。 愚辛一动不动。 愚辛此时也不敢动,他不过有意无意的查看一下这个龙头石像。 一丝丝杀意从石像流入他的身体,让他骨头发凉。 而不远处,林潭州似乎得手了,上万水猴子在水中愤怒寻觅。 在愚辛脑海里,黑乎乎的天有一道雾气凭空出现,慢慢汇聚,形成一个小而又小的漩涡,一个古老的意识突然降临,笼罩了愚辛整个脑海。 愚辛并不畏惧,不过这惧躯壳却通体发凉,让愚辛很不舒服。 漩涡缓缓转动,出了轰轰雷鸣声,在愚辛脑海回荡,更有无数弧形电光游走,与雷鸣交错。 “怎么又是你,给我下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愚辛脑海想起。 “又?”愚辛不解,我之前这么干过?还是这具法宝之前的主人这么干过? “我已经答应你,守护这一方黎民,你却食言了,不过我老了,倦了,只想睡会儿,别来打扰我。” 那个声音不断回荡,说是倦了,但话就没停过,似乎愚辛是他的知己一般,没完没了,还一个劲的赶愚辛走。 愚辛纳闷了,到底是谁跑到别人脑子里闹闹叨叨的?到底该谁走? “你守护的黎民在哪?”另一个声音想起。 愚辛仿佛置身到了别处,眼前画面从模糊到清晰。 他来到了一处亭子,身旁一条清澈小溪流过,两茂竹子青葱,亭中,一个龙头人身的家伙正跟一个青年下着棋。 自己则乖巧的为两人沏茶。 这龙很老,垂下的白眉白须。 青年清秀,气息平稳,对眼前老龙的杀招处之泰然,神色自若,一步步破去。 “我守护的黎民在外面,国家昌盛,没有战争,没有人吃人,神吃人,男耕女织,神和人做着交易,打成一片,不知道多和谐。”苍老的声音有些得意,似乎在炫耀。 “你不仅活在你的梦里,你还是个可怜虫,一条没有任何用处的废龙。 “他们早已经死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老龙不悦,下棋的手一抖,恨恨起身离开。 “圣人之道,不假外物,立言渡人,以身为则,行圣人道。”青年回过头说道。 青年的眉间有哀愁,哀愁天下终生,哀愁世间多苦少乐,哀愁人心不术,哀愁众生难渡。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三章 痛心疾首 愚辛不自觉的被青年感染,眼角突然落泪。 他疑惑的摸摸眼角,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青年。 “我做不了圣人,也渡不了众生。你不一样,你没有这种束缚。” 慢慢的,青年眼神逐渐迷离恍惚然后突然炽热。 “这是我最好的杰作。” 画面一转,愚辛又回到了神庙,身下龙头杀意更浓,似乎在怒吼,在咆哮。 “活在梦里不愿醒来的无能者罢了,不愿理会!” 青年声音在脑海响起。 “你不必担心,这不过是我的一丝意识,这次过后就会被狂风打散,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过,而现在,我来为你展示,这具身体的无限可能。” 没来的愚辛反应,在岐山派四人惊讶的目光中,愚辛从龙头上挪开,迈步走了出去。 此时神庙外,那林潭州化作的水猴子偷小水猴子手上的发光石头。 其他水猴子本来慌乱,突然安静了下来,拥护着那瞪大眼睛,满脸童真的小青妤往深处游去。 “她叫青妤,幽河小龙王的幼女,被乌龙偷了过来,那时候还是蛋,乌龙想着威胁小龙王,夺他一成水域,不过他怎么不想想,当青妤被送回去的时候,他必死无疑。” “所以我说他愚笨。” 愚辛虽然控制不了这具躯壳,不过意识还在,仿佛两人在同一个小房间,不过房间被一块黑布分隔开来。 愚辛尝试传递自己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没想过还回去,这将是他永远的筹码。” 青年一顿,沉默下来。 “你的心太通透。”愚辛接着道。 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后生这么说,青年飒然一笑,突然又觉得轻松,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通透,反而害了自己。 “我看好你。” 仿佛命运中的插曲,两人仿佛跨过时间、空间的挚友,不需要话语,隔着那块黑布,两人相视一笑。 愚辛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短暂的忘记屠夫的模样,忘记胡杏一阵阵的扎着自己,忘记教书先生的辱骂,忘记老妇的冷眼,更忘记书生愚辛的背叛。 仿佛被三月的春风吹进了心笼,赶走乌云密布,绿芽在心土上萌发,春风和煦,暖人心怀。 愚辛感觉自己意识都变得飘飘绵绵的,似乎自己变了,至于哪里变了,他自己也说不起清楚。 愚辛看着自己一步步轻飘飘的走在水面上,脚下的水荡起涟漪。 不由心里暗叹,踏水行走,好本事! “这些水猴子讨厌生气,一旦发现,就会发狂,到不厉害,就是数量太多。”青年的声音刚至,噌的一声,身边灰影一闪,一个水猴子拉住他的脚,想把他往水里拖,愚辛抬脚把它甩飞出去。 看样子林潭州发现了他。 “这些人生前供奉老龙,死后也是奴隶,守着他的残破躯体,实在可怜。”青年解释道。 那发光石头是乌龙的一只眼睛,这些水猴子可谓忠心,谁拿着眼睛,就对谁唯命是从。 一路平静,除了刚才那个水猴子,中途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也算打草惊蛇。 到了那黑水域,水猴子们开始下沉,愚辛也随着沉去水中。 四周很黑,很冷,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也不受控制,但不知为何,愚辛很安心,对青年的安心。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随着时间过去,前方有了亮光,上万水猴子拥护着青妤游过去。 “水下有宫殿?”愚辛疑惑。 越往前,前方越亮,水下出现一座城池,城池雪白,唯独中心宫殿层立,一座座宫殿金碧辉煌,犹如金子打造。 但因为时间太久,也没人打理,这里很是破败,宫殿也倒了不少,那些水猴子又不爱干净,远了还能看出宫殿的辉煌,近了看就是一座废墟不说,到处都脏乱的不像话。 一道光幕笼罩,隔绝外面的黑水和一切,青妤被送往前方,小手轻轻一碰,光幕立刻出现一个豁口,水猴子们蜂拥而上。 一切的一切,在愚辛看来都那么新奇。 愚辛落在一处石床上,那石床上刻着一副地图,愚辛找了找,这里叫水行宫。 而地图上根本没有广河,而叫幽河,广河镇也不是镇,而是无定宫,以东二十里,也没发现自己的小镇,那里什么都没有。 愚辛不解,青年却没给他时间看下去,迈步往龙宫最大的宝殿走去。 而林潭州这一路都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忘了愚辛这个人一般。 玉钦宫外,岐山派另外三人不知何时居然也到了水底龙宫,陆林一脸正气,楚弦月媚气,无昇呆气。 “师兄救我。”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灰猴子冲了过来,那灰猴子有眼有脸,不正是那变幻的林潭州? “师妹小心。”陆林脸上尽是胸有成竹,对着那灰影就是一剑,剑光哗啦如水幕,将那灰影拦腰折断。 那灰影分成两截,上半身痴呆呆的看着陆林,似乎怎么也没想到,陆林会对自己动手。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让这污秽之物接近了。”陆林笑道。 “师兄明智。”楚弦月轻笑。 无昇不为所动,似乎一切早已知晓。 “师兄,是我,我是潭州。”地上的灰影蠕动,只剩上半身的手把脸上的毛分开,在那叫唤。 陆林一脸正气,怒目圆睁,大义凛然道:“居然敢冒充我林师弟蛊惑心神。” 说着又是一剑劈了过去,把林潭州脑袋砍了下来。 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陆林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曾想的是,那脑袋居然还不死,惊恐万分的看着陆林。 陆林心里暗喜,林潭州这都不死,这宝物是多不一般! “你骗我,你骗我,这玩意儿蚕食我的脑袋,你不救我,你不救我,就跟我一起死。” 林潭州长满灰毛的脑袋从地上飞了起来,直奔陆林而去。 三人脸色一变,急忙退去。 嘭的一声巨响。 那脑袋直接炸开,一条绿油油的小虫子,长着一对肉翅,嘴里衔着发光石头,扇着翅膀,飞了出来。 陆林又是一剑,那小虫子吱呀吱呀被剑光淹没。 接过石头,陆林痛哭流涕:“我那可怜的师弟,居然被你这妖物残害,我痛啊!” 陆林跪地不起,痛心疾首,用力击打着自己的胸膛,失去至亲也不过这般吧。 “师兄不必自责,林师兄大仁大义,以身试法,虽死却不负众望拿到了妖丹。”楚弦月哭唧唧的安慰着陆林。 陆林听这话脸色立马变得振奋,刚才那个痛哭流涕的男人仿佛消失了,只有对手中妖丹的炽热和专注。 无昇道:“这老龙有些年头,宫内定藏宝无数,我师兄妹三人算是进了宝窟,赚的盆满钵满。” 陆林眼珠子转了转,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那骷髅人?”楚弦月担忧道。 陆林摆手,无所谓道:“不必理会,我见那人身上气息很弱,能从万千水猴子中脱身多半是拥有什么克制的宝物。” 楚弦月担心道:“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那人肯定跟我们目的相同,本来想着看一下他的本事,谁知道最后也没能见他出手。” 陆林眼睛一眯,笑盈盈道:“也是,可惜了林师弟,要是那厮早点露出那宝物,定能轻而易举,哪里会让林师弟冒险,要怪就怪他,杀了林师弟。” 分明是他们三人有意诱导林潭州,最后却把所有的祸事推给愚辛,好个小人之心。 而另一边……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四章 势 愚辛一拳一拳感受着骨拳打出来的风声,力量的源泉不仅仅是肉身,更是神识魂魄。 这是愚辛第一次用这宝骨打拳,虽然主导者不是他,但他却如亲身体会,所有感知都会传递到他的脑子里。 此拳名伏象十六定,以骨为支撑点,以力打力,击周身穴位,一共十六拳,每一拳都是杀招,听闻是一个猎户通晓的,用来打猎谋生,后来被改成拳法,一拳致命。 那青年控制着身体,一拳一拳,所过之处电弧盖过拳头,每打一拳,就会听到噼里啪啦的电弧声。 愚辛看的滋滋有味,又想起屠夫的刀法,讲究快、准、狠,而这个拳法却不一样,威力很大,却很粗糙,比屠夫的脾气还直,直来直往,别人中了第一拳,固然威力大。 但若第一拳没用,怕也没有机会使用第二拳。 愚辛不禁想,可否降低拳法的威力,加快拳法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打十六个穴位,限制敌人行动,这恐怕才是十六定的含义。 正在打拳的青年愣了愣,手上速度加快,似乎知道愚辛的想法,也正在按着想法来,愚辛心满意足,隔着黑幕点点头,而那青年越来越起劲,手肘并用,速度飞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且利用残影暗藏杀招。 打完后他沉默了,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落后了,思想上的落后,领悟上的落后,或者外面世界而言自己神通的落后。 一时间有些迷茫。 其实换外人来看,这拳法没有毛病,招招致命,以力打力,一招接一招,只要中一下,后面的招招到肉,威力不可想象。 但愚辛的思想就不大正常,他想的是,万一第一招没打到呢? 所以说他思想不正常,从小就活在制造的生活里,他眼里的屠夫四人不正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却也正中要害。 正在青年恍神时,无数水猴子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没有脸,没有耳朵,脸上全是灰毛。 很快各个宫殿檐上,墙上,顶上都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水猴子。 “妖物,居然残害我岐山派师弟,当诛!” 陆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脸上的正直早被收了起来,只剩冷笑挂在嘴边。 青年控制着宝骨停下手中的动作,漆黑空洞的眼睛回头看着他们,不带一丝生气。 楚弦月脸皮抖了抖,催促道:“师兄,跟那鬼东西废话什么,杀了他,我们去龙宫寻宝!” 陆林也不废话,杨起手中那发光龙石,周围的水猴子顿时似长了眼睛一般,对着愚辛冲了过来。 “我时间不多了,最后,我教你什么叫势!”青年控制着身体向前走去。 愚辛豁然发现,每走一步,自己的势就扩大一分,气息节节暴涨,如果说方才得自己的影子和人一般大,那么此时在别人看来,自己身后已经被高山般的黑影吞噬! “所谓势,自身气势也好,背后大势也好,哪怕运势,不过是一切量的走向,而运用好这个量,就形成了自己的势。” 随着宝骨一步步向前走去,气息越来越恐怖,仿佛一头上古凶兽,正迈步往孬弱的人群走去。 终于,第一只水猴子冲到了愚辛眼前。 “砰~”一声闷响,那只水猴子轰隆倒飞出去,四肢啪嗒往下垂,骨骼不知碎了多少根,沿途撞倒了不知多少同类,硬生生的开了一条路,直到撞入一座宫殿,撞碎一根龙柱,被硬生生镶进了墙里,死的不能再死。 砰砰砰! 砰! 一声声闷响,雷音爆发,声声剧烈震动传来,愚辛每一拳,都充满势,只见水猴子满天飞,一只接一只倒飞回去,撞入一座座宫殿,撞塌一座座楼阁,满天石屑。 每一拳,一脚,都硬生生的在数以万计的水猴子大军中开出一条条路,那场景,何等壮观,何等威武霸气。 愚辛忍不住放声大笑,放声高歌大喊:“爽!!!” “万里鬼前暇闲坐,岂能甘做眼中人。” 青年似乎看出了愚辛的亢奋,轻笑道:“那让你也爽一爽。” 愚辛只觉得自己突然落入水中,透过一层薄又薄的雾气,身体突然被他掌控。 一只水猴子突然冲来,愚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势,一下子跌了下来,慌忙中抬腿就是一脚。 嘭的一声,那水猴子仅仅被踢飞,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张牙舞爪的又冲了上来。 而且水猴子太多,愚辛刚出完脚,一只水猴子就已经抱住他的大腿,往后一摔,嘭的一声,那力道不弱,愚辛直接飞了出去,撞在石柱上又落下来,激起一片石屑。 嘴里啪嗒两声,估计在大骂着什么,愚辛赶紧爬起来,学着青年蓄势! 可这势怎么也没有,反而又被一脚踢飞出去。 青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打趣道:“想象着自己站在众生之巅,脚下皆是愚昧,不开化,你站在顶峰,俯视众生。” 愚辛静下心,照着话语做,等心静下来时,再看那些凶神恶煞的水猴子,也不过如此,仿佛他们的动作在变慢,变迟钝。 一只水猴子冲了过来,愚辛抬手一挥,砰的一声,那水猴子倒飞出去,虽然没有青年那么夸张,硬生生在万军中拍出一条条路来,却也砸倒一片。 “哈哈哈。”愚辛放声大笑,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犹如虎入羊群,微微下倾身体,膝盖弯曲,嘭的直射出去,一手抓住一只水猴子的脑袋,在手上抡大锤般,一路砸着走。 他和青年不一样,他的势没有青年的大,他没有青年那种俯视苍生的胸怀,没有他那眼里尽是沧海桑田。 伏象十六定,这刚学的拳法,带着雷鸣电闪,以纯粹力量的爆发,在水猴子大军中穿梭。 砰砰砰。 这种肉身赤膊上阵的感觉,无疑是最好的释放愚辛心里的压抑。 似乎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杀出来。 青年似乎看出了愚辛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重新入主宝骨,那气势又是一断,弱了下去。 再次回到黑乎乎的脑海,愚辛放声大哭起来,他太压抑了,没人知道这种压抑,来自身体,来自灵魂。 青年沉默,似乎被愚辛的情绪感染,他控制宝骨,双手负于身后,嘭的一脚,生生开出一丈宽的道路,看到了在那控制水猴子群的陆林。 你的心结很重,你的担子也很重,以后也许你会如此时一般失声痛哭,更苦,更无力,而且软弱,就如那时的我一般。 这个担子,我没有承受起。 身后的势越来越大,在陆林眼里,不是那骷髅走了过来,而是一块小山大的黑影,带着阴霾,愤怒,带来恐惧。 “别过来,别过来!!”陆林疯狂后退,可下一步,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猛推了一把,自己被强行推了出去。 他回头看去,只见楚弦月的冷笑,那冷笑,就如方才的他一般。 “贱人!我要杀了你!”他眼睛通红,愤怒咆哮! 楚弦月狠狠的看着他,森然道:“畜生,忘了你的恶行?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说完转身逃去,她可不认为陆林挡的了多久,恐怕……只有门派里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 “贱人,等我活着回去,我要昭告岐山,你那些肮脏的皮肉生意,为了功法和师尊上床,为了灵石跟师弟们行那龌龊事,我不活,也要让你脸面扫地!!!我要你生不如死!!” 逃出一段距离的楚弦月脸色一白,惨白的脸回头看了一眼,露出阴森笑容,对着愚辛怒吼道:“杀了他,你活不了,你活不了!!” 不行!不能让师尊知道!不然师尊肯定嫌她脏,会死的,会死的。 “这厮死定了,快走。”无昇一把拉住楚弦月,拉着她走。 陆林猛烈的嘶吼,双眼充血,看着愚辛慢慢接近,他从身上摸出一个个小瓶子不管不顾的往嘴巴里倒。 他拿起手上他以为的妖丹,一口吞了下去:“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你给我去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五章 别学我 随着陆林吞下那发光石头,那些水猴子顿了顿,突然发狂,没有脸的脑袋上,那本该属于嘴巴的位置鼓起,发出咕咕声。 数以万计的水猴子蜂拥而出,对着楚弦月两人的方向追去。 两人顿时惊慌失措,丢了魂一般,发了疯的往外跑,穿过光幕,不要命的往外游。 而那陆林此时已经没有了人样,也不知道他服用的什么药物,整个人膨胀大了一拳,额头出蠕动,突然裂开一条缝,那小数目挤了出来,变成一只眼睛,滴溜溜的翻转。 青年控制包骨停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突然释然了,嘴里啪嗒啪嗒似乎在笑。 “原来如此。” 他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继续往前走,背后大势形成,宛如神圣,不可阻挡。 势大压死人,可不是白话! 陆林动了,眉心竖眼骨碌碌转动,蓦然出手,身影一闪,其势如海,一拳轰开,如江河倒流之水,涛声轰鸣。 这陆林居然形成了自己的势,绝地逢生的势。 愚辛脚步轻移,手上伏象十六定瞬间爆发,以最原始的十六定,手上电光火石,以力撞力,选择以极为野蛮的方式对轰。 轰隆!!! 两人战斗一触即发,那陆林手上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所料,手上极速轰出,形成一道道残影,陆林居然同样对轰,就在伏象十六定到最后一定,力量刀到达顶峰,陆林手上一瞬间涨大数倍,一块块龙鳞覆盖,手臂过出,发出呲呲破空声! 砰的一声过去,一道黑影倒飞出去砸到了一片片宫殿楼阙。 愚辛从废墟中爬起来,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陆林。 “老龙王!!”愚辛嘴里发出干杵嘶哑的嘎巴声。 他以大神通,在喉咙形成回响,愤怒道:“你答应我护一方黎民,你的黎民呢!!死了!!而你呢!死前还为自己建造梦境,让自己活在梦里,企图偷生?” 陆林眉心竖眼骨碌碌转,同样愤怒咆哮:“江道陵!” 声音低沉,有些生涩,气息如沉睡的深山猛兽,沉睡太久,语言有些不协调。 “若是以前,我敬你如神,可现在的你,弱小的可怜,你倒像一条无能的虫子。” “你视我如刍狗,还妄想我守护一方黎民,不可能!” 陆林嘴里已经没了自己的声音,只有苍老老龙的声音。 “我如此待你,你如此待我?”青年的气息有些颤抖。 老龙愤恨道:“你带我游历,何尝不是自己游历,骑在我头上,明明你是那么弱小的凡人,凭什么驾驭我!!” 青年江道陵没有多言,身影一闪,手中术印变幻莫测,一瞬间出现在老龙身后,抬手一印,直至背心。 老龙一惊,似乎对这一招极为忌惮,抬腿冲出去,和愚辛拉开距离。 在那个时代,他可见过这招的恐怖。 “我守护一方黎民,我得到了什么?我被你的仇人砍下了头颅,扔在供奉我的神庙前,被那些凡人观望,他们如蝼蚁,居然敢看,我什么都没得到,我驾驭我没有头颅的躯壳,呼风唤雨屠城屠国。” “你能想象吗,那里犹如人间地狱,血流三尺深,淹没大街小巷,老人孩子的哭喊声遍野都是。” 愚辛不知道江道陵此时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光是听,就毛骨悚然。 那画面是何等惨烈,数万人,血流成河,夹杂残肢断臂,被血河冲刷,流入乌江,把江水染的通红。 其哀怨之胜,凝而久久不散,其怨恨之力直达九天,云红了,天空下起血雨,淋着尸体,淋湿心里的美好。 惨无人道,令人发指!! 仿佛狠狠击打人心里最柔软的一处,不可原谅! 愚辛突然不解,他想到无数水猴子死后守着老龙,每隔六十七天依旧去供奉老龙,又是为何? 就在此时,愚辛一愣,他感受到江道陵的气息居然平稳下来。 “圣人之道,不以极悲怒,不以极喜而欢,守持本心,守着自我,守着圣人之道。” 愚辛突然有些心酸,眼里似乎浮现一个青年,那青年,孤傲不群。 江道陵控制宝骨,一步一步走向老龙夺走神智的陆林。 “我笑沧桑多变化,几多回首空无人。” “沧桑不变。”宝骨抬起手,对着陆林一指。 咔嚓,那眉心竖眼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老龙大呼小叫,惊恐的往后退。 “我时间不多了,如果以后你有幸得知关于我的事,记住,别学我。” 宝骨曲膝,再也没有江道陵的气息。 而那陆林退着退着,身体缩小回原状,眉心竖眼咔嚓碎成美丽的晶粉,金闪闪,煞是好看。 愚辛疑惑的是,他似乎……在笑。 “真好看。”陆林眼睛里出现温柔,看着这具宝骨,那也许是他漫长岁月最后的话语。 陆林扑通倒地,愚辛也逐渐对身体有了控制权。 看着乱成一片的宫殿楼阙,想着江道陵,一个神秘又充满魅力的男人。 蓦然,那地上的陆林又爬了起来,嘴角一咧,嘀咕道:“贱人,贱人,贱人!” 他的眼神空洞,一边嘀咕一边从愚辛身旁跑开,往楚弦月他们的方向跑去,也许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江边神庙里。 楚弦月妩媚的依偎在无昇的怀里,可无昇似乎对她没有兴趣,不为所动。 无昇淡淡道:“师妹,你要知道,我心里只有修炼,你魅惑不了我,你放心,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不会告诉师尊,你看如何?” “哦?”楚弦月转身背对无昇,轻声道:“那师兄有何要求?” 无昇道:“很简单,我想借师尊的八面琉璃盏,想来对师妹没有难度。” 楚弦月回头道:“这么简单?小冤家,师妹答应你就是。” 蓦然间,楚弦月手里亮光一闪,一把小刀翻转而出,向无昇腰间捅去。 无昇冷笑,手上瞬间出拳,一拳打在楚弦月腹部,楚弦月眼睛一突,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自然而然的倒飞出去。 可还没离地,又被无昇拉了回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笑道:“师妹,我没记错你和陆林也有一腿吧,你这种蛇蝎女人,我怎么不对你防备。” “乖乖把师尊的八面琉璃盏借来,我必定守口如瓶,如何?” 楚弦月急忙点头,无昇冷笑,手上一松,这女人吃了亏,料她没那个胆子。 噗嗤! 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就被捅了一刀。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呲呲泚,一连几十声,楚弦月发了疯似的,鲜血溅开,溅射一脸。 无昇扑通倒地,楚弦月还没停止,一个劲的拿刀在无昇不忍直视的身体上捅着。 “死,都得死,都得死!” 状若癫狂,突然,她抬头一愣,一双空洞的眼睛瞪着她:“贱人,贱人,贱人!” “啊!!”楚弦月尖叫一声,疯狂逃窜。 “贱人,贱人,贱人!”陆林僵硬的拖着身体,脸上永远挂着诡异的笑容,咧到后脑勺。 楚弦月慌不择路,一只脚踏入水中,一道灰影抓住她的脚,疯狂往水里拖去。 “不要不要!”她挣扎着,灰影的气力是那么强大,她根本挣脱不开,慢慢的被拉入水底,水面上冒出几个汽泡,逐渐平静。 陆林空洞的看着楚弦月被拉下水的地方,愣了愣,啪嗒倒地,没有了最后的执念,失去了生息。 而在水中的楚弦月,突然睁开眼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八面通透的宝盏,咻的一声,化作一滩水流从水猴子手上挣脱,随着水流消失无影无踪。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六章 青妤 水行龙宫毁了小半,愚辛漫无目的行走在各个废墟上,这里空无一物,空荡荡的,光线也不强烈,泛着微光。 泛着微光?愚辛一愣,想起江边神庙被砍下的龙头,那发光石头,据说是乌龙的眼睛。 想到这,愚辛马上跳到最高处往下看,虽有轮廓,但并不完全,不过也加深了愚辛心里的想法。 他又跳出光幕,游到最高的地方,一个蜿蜒曲折的轮廓浮现在眼前,当他想探头进去的时候愣住了。 这玩意儿只能进不能出? 要是愚辛有脸皮子,肯定黑了一大半了,黑的跟碳似的,绝对比这鬼水黑。 愚辛试着对光幕攻击,就像打在空处,软绵绵的,但就是进不去。 正当他觉得气垒的时候,这光幕突然开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映入眼帘。 小青妤?愚辛疑惑了片刻,却也进得了光幕,可因为太高,直压压的往下掉,而让愚辛惊奇的是,那青妤居然在空中飘着。 轰隆一声,愚辛落地漫天尘土飞扬,砸出一个大坑,他觉得自己要散架了一般,呆愣愣的躺了好久。 过了好久,愚辛才反应过来急忙收神,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劳和身体的颓然让他知道,宝骨也是会受伤的。 “呼啦!” 小青妤扮鬼脸想吓愚辛,不过愚辛没有被吓到,被可爱到了。 这小东西,长得可爱,近看更可爱,娇小玲珑,天真浪漫,小耳朵尖尖的还会动,眼神清澈,仿佛世间最纯净的宝石。 一大一小在那干瞪眼半天。 吱吱吱!愚辛仰头作出大笑状,却没有笑声,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场面十分滑稽。 小青妤觉得自己被嘲笑了,脸上气鼓鼓,在那挥舞着玉白青葱有点肉嘟嘟的小手表示反抗。 两人都不会说话,愚辛一时起兴,也跟着比划起来,倒也有趣。 “呼啦。”小青妤仿佛遇到了知己,欢呼雀跃,一个劲的在那比划。 愚辛也乐此不彼,两人一路走一路比划,到后来还真有点明白小不点的意思。 大概是说着,龙宫北面,有条鱼辣么大辣么大,那小手往外翻比,煞是可爱。 踏过一座座宫殿楼阙,好的也好,坏的也罢,愚辛一路走去,眼前突然浮现一抹绿色,前方居然有一座生机盎然的别院。 只不过这别院…… 大概…只有半张床那么大…… 这小别院别说多么精致,村落有致的房屋,那小房子被雕琢的精美绝伦,还有牛羊,小指那么点大小,有田有地,还有农作,更让愚辛哭笑不得的是,还有一条小溪穿插在其中,仿若世外桃源。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嗯……要想从此过什么来着?” 在愚辛眼前,两个拇指大小的人儿从屋里跑了出来,他们和人长得一样,就是小了些。 开口说话那个穿着破烂羊皮衣,呆头呆脑,旁边还有一个瘦弱的小个子,畏畏缩缩的,不敢看愚辛。 那穿羊皮的小不点觉得同伴丢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怒道: “呆子你怕什么,不就是个大块头嘛。” “呼啦呼啦!”小青妤为愚辛打抱不平,一副提袖子要干架的模样。 羊皮小哥笑道: “大姑娘又是你,早些离开,别怪哥俩对你不客气!” 居然叫青妤大姑娘,那他是什么!巨人?愚辛不由觉得好笑。 青妤狠的磨皮擦掌,回头对着愚辛一个劲的比划,那意思是让愚辛揍他们一顿。 愚辛哭笑不得,那两小人似乎也能明白青妤的意思,顿时警惕起来,紧张的看着愚辛。 “大家伙你别乱来,我哥俩可厉害了。” 两小人乃是乌龙的守宝奴,羊皮那个叫嵚尢,萎缩孬弱的那个叫寺松,是有些本事,愚辛不使出看家本领真的会翻船,无奈方才江道陵控制的宝骨太过浮夸,让两人对愚辛很是忌惮。 别看两人小,百八十担轻而易举,像愚辛那个大个的东西,一手一个扔着玩儿。 嵚尢看了一眼青妤,又看看愚辛,迟疑道:“里面是老爷的宝阁,让你们二人进去也可,但只能取一物,老爷死的惨烈,我等二人太过弱小,出不上什么力,死后只想守着点东西,尽份力气。” 嵚尢说的绘声绘色,声泪俱下,愚辛看的出来,他们都发自内心,这更让愚辛疑惑,看下知上,有如此奴仆,那乌龙怎么会是滥杀之徒? 此事有问题。 “不过你们得接受考验。”嵚尢说完对寺松挥了挥手,寺松挣扎了一番,回头在屋里拿出一个小到愚辛快看不见的玉点。 只见寺松对那玉点念念有词,蹭蹭的,那玉点迎风便涨,化作一块玉盘,愚辛两个巴掌大小。 寺松举着玉盘,示意愚辛接过去。 愚辛拿到玉盘,一眼看出,这是一块阵盘,上面层层叠叠居然有四十二道阵法。 好在这些年在书生愚辛手里摸索会意了点东西,让愚辛对阵法之道也算有些了解。 “除此之外,我们两人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说完嵚尢拉着寺松跪了下来,沉重道:“老爷的头颅被奸人所斩,我二人本事稀松低微,大人可否将老爷头颅带来,我等也让老爷死了后体面一些。” 愚辛沉默,两人表现的天衣无缝,但怎么感觉事情透露着诡异。 青妤之前可是控制着上万水猴子,想搬一块玉石那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回头看着可爱的小青妤,那份天真无邪,已经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又有些释然。 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何况青妤一看就在两人手上吃过亏,小孩子容易计较,更不会帮两人。 自己居然怀疑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愚辛摇摇头苦笑。 愚辛说不出话,对着青妤一阵比划,想着青妤跟他们相处不知多少岁月,应该能交流:“也可,这阵法有些难处,不过却也可行,我得好好观摩观摩,至于那龙头,我这就去办,也算送两位一个人情。” 青妤小脸嘟嘟,一脸不情愿,回头对着嵚尢说着:“呼啦呼啦。” “呼哈,呼哈。”嵚尢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到最后甚至有些刺眼。 他转头对着愚辛兴奋道:“既然如此,大人快去快回。” 愚辛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然而当他转过身的时候,青妤看着嵚尢和寺松,三个小家伙诡异一笑,青妤嘴角一咧,露出里面森森獠牙。 嵚尢和寺松脸上无光,覆盖着阴影,冷冷的看着愚辛的背影。 “呼啦!” 突然青妤转过头来,露出天真烂漫,大呼小叫的往愚辛追了去,一把扑进愚辛怀里,像个小情人一般,抱怨着愚辛走时没拉上他。 愚辛无声一笑,温柔的摸着怀里青妤的小脑袋,青妤小脸噗的一下通红,脸埋在愚辛怀里,红到了耳根。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真的可以解开?”愚辛走后,寺松对嵚尢问道。 嵚尢迟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碰运气,反正咱两也解不开,不如让他试试。” 寺松点点头:“如果解开了,那……” “桀桀桀桀”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阴森恐怖!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七章 寺松嵚尢 第十七章 小村里,若投身于此处境内,里面却另有天地,连绵不断的村落实则组成了一条条壮阔,波澜起伏山脉。 山连着山,崇山峻岭,许多高险之地,层峦叠嶂,一条条小路弯弯曲曲延伸,藏入屋中,藏近山里。 往天上望去,隐有繁星点缀,绘制成各个星象,南极天,北极天,西极天,东极天居然都囊括于如此弹丸小地。 一轮弯月横空,银光落地,遍地银装素裹,牛羊被拉进屋里,空洞的看着世界,仿若傀儡只有血肉,没有魂魄。 这哪里是什么小村,这分明是一个小天地。 没过多久。 寺松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天,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红点,伸手把天上的弯月取下来,挂在腰上,把那小红点放在地平线上,一步一步往上拉。 晨曦初照,山脉从光芒中醒来,如同那妙龄少女,羞红了脸,寺松又在天上挂起云霞,小太阳慢慢透过云霞,照耀这方寸之地。 天渐渐破晓。 “所谓只手遮天,改天换日说的就是这种吧。”嵚尢乖乖的坐在地上,脸庞被第一缕霞光映红,有些向往,有些自豪,有些眷恋。 “天地分人气运,不管人也好,物也好,都有其运势所在,比如一个小小的花瓶,有的尘封万年不灭,有的落地成碎,这就是运,而在这里,这个天地,我们就是一切起源。” “我们学习天地存活的方式,分气运,等气运壮大,又收回,等到积累足够的运,我们就是天公,我们就是天道!” 嵚尢越说越激动,慷慨激昂,脸都有些扭曲,被霞光照出阴森凉意。 “寺松,你信我,没有人能想到这种法子,我们两太微弱,我们需要强大的体魄,游览山川河流。游过东极海,西极天,游过幽河,踏在地府土地。” “我们造一个天地,一个更大的天地,那里有精怪野兽,人族或其他生灵,我们豢养他们,得运,积累运,然后不灭,最后我们豢养天地,天地就是我们的家畜,供我们啃食。” 寺松静静的看着他,和他并肩坐下,看着两人所造的天地,问道:“那恐怖的骷髅怎么办。” 嵚尢眉头一皱,道:“嗯?他不是和青女在一起吗,怕什么,到时候给点好处打发,故意说是老龙的宝物,我们做奴仆的,自然要守着,总不能全给。” “若他敢贪心,青女自然可以收拾他。” 乌江边上,微风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和一丝血腥味。 无昇和陆林的尸体不见了,估计被水猴子拖下水了。 天上乌云滚滚而来,轰鸣声回旋,却没有落下雨点。 一缕阳光挣扎的从乌云中射下,落在神庙处,远远看去,小庙是那么庄严神圣。 愚辛抱着青妤走进神庙,青妤本是半睡,却立刻惊醒,跑到愚辛肩膀上,又到背上,搂着愚辛的脖子一脸忌惮。 愚辛疼爱的回过手摸摸小脑袋,对着龙头打量一番。 这龙头怎么看都是石头雕刻,外表虽然精美细巧,却也是石头。 咦? 愚辛疑惑,这龙头没有龙角,一对龙角都没了,谁这么凶残,砍下脑袋还剃走了龙角? 等到愚辛再走近,身后的青妤直接弃他跑掉了,也不知怎么,可能对老龙有些恐惧吧,愚辛不禁这么想到。 走到近前,试着把龙头搬起来,突然狂风大作,天上更是轰隆隆声。 这让愚辛有些犯怵,这不是犯了忌讳。 咬了咬牙,愚辛也不是白帮忙,主要是自己心里有所图谋。 一条龙的气血得有多么强大,只要一点,就足够自己恢复血肉之躯,虽说皮囊乃外表,可修炼一途,终究要借这外表突破桎梏,打碎蒙蒙中的隔膜。 凝血,通梯,灵池愚辛一个都不是,靠着宝骨强大,可再强大的宝骨,只是给他一个更加强大的基础罢了。 要想突破,就得走险路。 下定决心,愚辛一把抱在龙头上,触手冰凉,感受不到一丝血气。 龙头很重,直接压垮了愚辛的腰,压的他直不起来,驼着背一步一步往水边走。 一步一步……慢慢沉入水里,沉入水底,因为太重,愚辛只能在水下行走,每走一步都会陷下去,别提多么艰难。 水流从愚辛身体内流过,带起丝丝凉意,直到踏入鬼水内,前方一片漆黑,愚辛几乎凭着直觉在行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呼啦呼啦的声音,小青妤又回来了,但不敢靠的太近。 却也足够让愚辛寻着声音赶路。 水底漫长无光,也不知过了多久,愚辛估摸着已经走了好几天。 只觉得灵魂疲惫不堪,身体被龙头压入土里,昏厥了过去。 “师傅,你看徒儿这刀如何?” “我喜欢你……” “我大山族热血男儿,不畏生死,不畏天地……” “你……在哪……” 声音带着疲惫,似有人在自喃自语,越来越微弱,慢慢在水里消失无声。 愚辛没有心脏,却觉得心很痛,钻心的痛,似有什么正在消逝。 朦胧中,他看到一个妙美女子,眉黛秋水,豆蔻年华,一颗泪痣点缀在眼角,分外妖娆。 胡杏? 愚辛蓦然从梦里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水底沙土被吸进口腔,又从身体里落下。 “呼啦呼啦!”远处青妤焦急的喊着,挥舞着粉嫩小手,眼里满是慌张,当然,这份慌张不知是担心呢,还是别有用心。 愚辛再次爬起来,也不知过去多久了,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他不解,为什么会空荡荡的,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胡杏。 甩开脑子里的想法,愚辛慢慢起身,背着龙头往龙宫走去。 小天地内,嵚尢和寺松坐着无聊,烤着羊腿打发时间:“已经一个月了,若不是青女回来报信,我都以为那东西跑了。” 愚辛感受不到时日,想不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 两人无聊,又过了十日,终于见到了愚辛的身影走来。 两人正在打闹,急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上去迎接。 嵚尢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叫道: “大人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快些将老爷的头颅交放到我屋前。” “屋前?”愚辛一愣,不是给老龙王集个全尸,再说,那屋不过拳头大小,怎么放下这么一颗龙头? 嵚尢自知说漏了嘴,脸色一变,立刻又笑脸迎了上来,对着愚辛点头哈腰。 愚辛疑惑,站住不动,过了一会儿直接把龙头放下,怎么感觉不是自己有所图谋,反而是被人当枪使。 嵚尢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道:“大人帮我们了却了一桩心愿,我兄弟二人日后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我累了,你们自己抬进去吧。”愚辛轻轻道。 嵚尢和寺松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为难,他们不止试了一次,根本搬不动。 “还请大人……” “我想休息……”愚辛回道。 “休息多久?”嵚尢问道。 “不知道。” 他也不是故意为难他们,而是突然觉得不对劲,想看嵚尢两人的反应,其实那话也并无太大破绽,就看他们是否忍得住。 嵚尢看看寺松,看看身后的小天地,再看看近在眼前的龙头,情绪逐渐有些失控,胸口上下起伏不定。 “你给我搬过去,搬过去!!”雷霆般的怒吼咆哮从这拇指大小的人儿嘴里迸发出来。 嵚尢脸色越来越阴森,越来越丑陋,他的身体内发出噌蹭的声音,腋下又长出四条胳膊,每个胳膊都是六根手指。 他的头上长出一根龙角,脸上一条条沟壑纵横,头角峥嵘。 寺松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愚辛,身体一阵变化,和嵚尢一般无二。 他们的脑袋上都有独一份龙角,两人加起来,正好是一对。 愚辛有些不解,莫不成这两小人就是龙头上的角,可是他们怎么这么小?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八章 嵚尢的谋 第十八章 “嵚尢嵚尢,我们打不过他。”寺松有些迟疑,唯唯诺诺的说着。 嵚尢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忍不了了,他没有耐心了。 乌江水底龙宫是他放出去的讯息,旨在吸引修士,然后借力破禁,可厉害点的他打不过,不厉害的又搬不动神庙里的龙头,于是他上岸,钻进一个凡人的脑子里,走遍各处。 最后消息落在岐山派,被陆林得知,陆林知道后,立刻封锁消息带上无昇和小情人楚弦月,有寻求帮助之意,也有遇险他用,没想到林潭州也跟来了,想分一杯羹。 碍于林潭州的身份,只能同路。 行至鬼水域,大船下沉,在水中青妤有足够的精力磨平他们所有人。 他还告诉陆林关于老龙的事,还有妖丹可以控制水猴子这种荒谬之言,实则数以万计的水猴子只听青妤的话。 可当他刚说完就被陆林当水漂子垫脚去了,只能心里郁闷。 最后利用陆林四人的无知,得来龙头,开启宝藏一说,可谁知半路碰到个愚辛。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把陆林愚辛拉了进来。 战斗一触即发,愚辛已经是根本无法控制的那种,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最重要的是陆林和他们有矛盾,哪怕陆林服用了大量妖物,还有龙睛也无济于事。 那眼睛更是被一指破碎,让他们觉得计划岌岌可危。 可以说愚辛,就是一个铁头铁尾的过客,而这个过客就像平静水面突然落下的石子,打破了所有平静。 更在平静的水面炸开滔天波纹,久久不散。 愚辛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不知道此时,想着吸收足够的精血恢复肉身,从凝血到通梯,踏上天人之路。 嵚尢脸上阴晴不定,怒气如雪水般消融,层层褪去,可突然他又觉得越想越气,对着青妤看了一眼,这一眼,耐人寻味。 蓦然他心生一计,看着青妤眼睛一亮。 反正只有几步距离,何不让青妤控制水猴子把他撞进去,只要进了自己的小村,自己就是村里的天,就能自己做主! 越想越觉得可行,冷冷看了一眼愚辛,偏过头对着青妤“呼哈呼哈”说着什么。 寺松明白嵚尢,则紧紧的盯着愚辛,怕他有异动。 青妤不停的摇头,又点头,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寻之一见,愚辛也。 小妮子绿油油的眼睛越来越亮,狠狠点头。 哗啦哗啦~ 愚辛没来得及反应,天上的光幕破开,一只只水猴子落下来。 不过这些水猴子的目的不在于他,而是直奔龙头,愚辛急忙闪开。 “嘭~” 一声低沉的闷响,龙头微微抬起,作用微乎其微,而那水猴子腮帮鼓起,发出凄厉的叫声,愚辛眼睁睁的看着那水猴子体内焚烧成为灰烬。 对神不敬,焚为灰土。 对敬奉的神不禁,可是大忌。愚辛心里触动,以后绝对不会供奉任何神明。 然而那些水猴子悍不畏死,极为猛烈,大有一副不破不还的味道。 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一声声惨叫,那叫声凄惨,也许这不是他们愿意的。 一个接着一个,在愚辛眼前形成这壮烈的一幕,这一刻,火光四起,愚辛有些不忍,而那龙头不过偏移了一寸不到,水猴子损伤已过上百。 若要把龙头撞进去,怕全军覆没。 不知为何,愚辛想起了江道陵。圣人之道,立德立言,众人可渡,这些水猴子为何不能渡? 愚辛不是圣人,却想为江道陵做些什么,这些水猴子,以前也定是他脚下要渡的苍生。 而青妤的眼里,只有愚辛,对水猴子的生命置之不闻,似乎……也没有那么可爱。 愚辛受了太多苦,他总希望别人不要受那么多苦,这是愚辛最大的弱点。 看着龙头一点点接近,嵚尢满心欢喜,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手心出汗。 就在愚辛准备出手的死后,似有一声轻叹在天边响起,那龙头突兀的飞了起来,落入嵚尢的院中。 愚辛所有所感,即使死后,老龙也在守护自那一方黎民。 当那龙头落入小村中,把小村砸出大坑,突然一丝血气升腾,浓浓的血雾从地里出来,嵚尢和寺松兴奋的哇哇乱叫。 那些水猴子不顾青妤,掉头就跑,似乎有什么怪物即将破土而出。 咔嚓! 地面开始出现龟裂,地下一阵躁动,开始剧烈摇晃,让愚辛站不稳脚。 他纵身跳起,落在一座破碎的楼阁上,可谁知那楼阁居然翻身起来,长出两条石头腿狂奔起来,还不忘把愚辛摔了下来。 整个乌江都沸腾了,无数鱼儿往岸上游去,游上岸的它们,脚下长出两条小脚,撒腿狂奔。 就连天边的鸟儿都被惊退。 树冠上,一只黄雀看着窝里的幼儿,疑惑的摇摇头,怎么感觉多了一只,却是一只小鱼躲进了鸟窝。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无声的降临。 龙宫内,大大小小的房子宫殿都跑了,留下这里空荡荡的一片,地上皲裂的地方,浮现蜿蜒曲折。 那原本一人抱起的石头龙脑袋,噌的一下比小山还大,愚辛只觉得自己渺小,自己恐怕……也就一根睫毛那么大吧! 嵚尢和寺松两兄弟欢呼雀跃,两道流光飞去,化作龙角,那龙仅剩的一只眼眼顿时睁开,神光一开,整个江底都被照亮了一瞬间。 似有远古复苏,隐隐有道钟轰鸣,道音梵音入耳,嗡嗡震击着脑袋。 咻! 本来怀里的阵盘飞了出去,围着龙头转了一圈,没入那空缺的眼睛里。 乌龙造梦,企图偷生,那玉盘里装着他的梦境,只要解开,梦境就会破开。 两只小角妄想偷天换日。 “老东西,死开!”嵚尢大吼。 有一天,一只龙角化灵,他不服身体的主导,他不服只是陪衬,他落地成妖,屠杀小国之人。 乌龙发现后,将他困住,可又怜惜是自己的角,收了他身上的妖性,并怕此事再发,砍下了另一只龙角,放在自己宝库当中。 直到有一天,敌人到来,乌龙不敌,他答应江道陵守护这一方黎民,他自刎于江边,祈求敌人退走。 敌人欲取龙头,小国人请来人造假,砍下神庙的龙头,以发力封印龙头,以假龙头交了出去。 之后小国举国哀嚎,痛哭三天三夜,举国陪葬,死后的它们忠诚,带着乌龙沉入乌江,成了鬼水。 可即使成为水中鬼魅,每隔六十七天也会回来供奉老龙。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十九章 雁过拔毛 然而那龙头却无法撼动,似乎永远被定格在庙中,等待着什么。 “老东西,死了也不让我省心!!给我死!!” 嵚尢的声音声嘶力竭,龙角飞出,立在头颅上,他肆意张狂,兀然往眼睛冲去,用头上的角硬生生把阵盘所化的眼睛挖了出来。 轰隆不断,脚下大地凸起,越来越高,一具巨大无比的龙躯浮现在眼前。 那龙有五爪,身躯不知几长,一眼看不到边。 正当愚辛瞠目结舌的时候,一张大口笼盖了他,却是那青妤。 此时青妤也失去了天真活泼,身躯巨大,像一个小山般的大娃娃,绿油油的眼睛,嘴里森森齿状的牙齿。 她眼里放着光,对着愚辛一口咬下。 愚辛急忙躲避,却不料那青妤的肉手一把抓了过来,愚辛来不及躲避,身子一旋,一腿踢出,强行借用外力飞了出去? 愚辛落地直接往地上一道裂缝中跳,青妤大娃娃伸手下来,巨大的肉手不停在愚辛身旁捣鼓。 就像在摸索自己的玩具,小青妤伸着舌头,一脸认真的摸索着。 还好裂缝不是太大,让愚辛松了一口气,那大手在身旁滑过,而愚辛正好躲进一个凹进去的小坑里。 可下一刻让愚辛叫苦连天,那手上居然噌的长出肉刺来,直接在愚辛身体穿了过去。 青妤一拉,把他从缝里拉了出来,一张偌大恐怖青幽幽的大脸硬生生挤入愚辛的视野。 愚辛心里苦笑不得,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反应不可为不快,拳上电弧一闪“伏象十六定”顺势而发,一拳打在肉刺上,人在空中,蓄势待发。 伏象十六定讲究以力打力,层层叠起,待到十六定,以排山倒海之势,一拳轰出。 再配上江道陵所谓的势,壮大自身,其威力之大,等闲通梯境界的修士也挨不住。 这青妤大娃娃虽然厉害,不过也就通梯境界,和屠夫他们比可是差远了。 愚辛没屠夫那等本事,可这么多年见识不少,几人虽然苛刻,但神通道法无一不是顶尖,或者说整个小镇,没一个弱的。 可当迎上青妤大拳头时愚辛就不这么想了,一股滔天伟力从肉拳上传递过来,愚辛心里骂娘,如断线的风筝,嘭的一声飞了出去。 然而那青妤大娃娃看上去胖嘟嘟的,手脚却灵活无比,并且她的腹下突然长出八只手,像蜘蛛一般伏在地上,十手连动,居然直接追上了愚辛倒飞出去的身体。 愚辛大骇,这是什么怪物,他可没见过这等凶物。 还没来得及反应,嘭的一声又被打飞出去,愚辛真的要骂娘了,刚酝酿起来的势一下被打散,还要不要人活了。 不过好在不致命,并且愚辛发现,这躯壳出奇的抗打,怎么摔都摔不坏。 在下一次被青妤大娃娃追上的时候,愚辛急忙抓住方才被震飞的石块,被带飞出去,急忙稳住身形。 “呼啦!”拳未到,声先至,拳风压面,又是一声闷响,愚辛被抽飞出去,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巨大的龙尾啪的打在身上,直接把他抽飞出光幕,抽到了水里,如此恐怖。 愚辛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往水上游,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他的脸上热乎乎的,血迹斑斑点点,这不是他的血,这是青妤的血,谁叫愚辛这身骨头硬的不像话。 江道陵说什么无限可能,愚辛看来这玩意儿出了硬,啥都没有。 哗啦啦。 哗啦! 水声传来,愚辛回头一看,吓的一哆嗦,那青妤大娃娃十只手打着转,呼啦啦的追了上来。 那速度愚辛自叹遥不可及。 果不出其然,不出十息,一只大手拉住愚辛的腿骨,狠狠把他往水底拽去。 可怜的愚辛像根蒿草被扯了下去。 就像一个玩具般,愚辛被扔来扔去,又拿愚辛磨牙,却根本咬不动,又扔了出去,不过慢慢的,愚辛发现了不对劲,脸上的血迹慢慢融入到颧骨里,一股热流奔涌。 这感觉愚辛熟悉,坐在大鱼背上,不断有水精 水怪,除掉他们后,身体里面的精血会反馈自身,让自已恢复些许血丝脉络。 难道! 愚辛空洞的眼眶中有一丝亮光闪烁,待青妤攻来时,他硬扛一击,死死抓住青妤的拳头,那里果然有一个小疤痕,愚辛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一丝丝热意在嘴里喷发,那些血液流出,没有飞溅,而是被宝骨吸住贴在骨头上,然后浸透进去,消失无踪。 肉体为什么重要,因为凝血造就仙身,在身体每个穴位,从上星穴,神庭穴到内庭甚至以下,锻造全身。 凝练经络,壮大自己的气血,只有这样,才能证仙体,开通梯,连接天地元气,不至于压垮身体。 一条条经络在愚辛骨面形成,接着血肉重组,每隔多久,愚辛身上就有了一层肉膜。 “呼啦!” 青妤大娃娃惊呼出声,感受到自身气血的流失,她慌乱的想把愚辛甩下来,可愚辛就粘在上面,怎么也甩不掉。 “坏!坏!坏,大坏坏!”青妤绿油油的眼睛,泪大如盆,带着哭腔往乌龙奔去,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坏,坏!” 然而她每走一步,身体就缩小一分,那不是她在变化,而是体内血液被愚辛的宝骨吸收了去。 这种吞噬鲜血壮大自身的东西,说是邪魔外道都是轻了。 这哪里有圣人之道的样子。 相由心生,一张清秀的脸出现。 身体五肢恢复血肉,而青妤已经奄奄一息,眼睛深陷,面容憔悴无光,似将死老人,空洞的看着前方。 而愚辛恢复了血肉之躯,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憨厚的脸,带着记忆的脸出现。 活动活动手脚,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仿佛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东西! 咔嚓,眼前的青妤似瓷器裂开,变成了一个小娃娃,还是那么天真烂漫。 愚辛有些怜惜,觉得做的有些过了。 他伸手抚摸青妤的小脑袋,小妮子很享受的拱了拱,正当愚辛脸上露出笑意时,青妤嘴角一咧,森森獠牙一口咬在愚辛手上,用力一吸,半数血液通通倒流,被她一口吞了去。 愚辛脸色一白,急忙抽手,摇摇欲坠,有了血肉就必定守血肉限制,这是坏处,但身躯也带来无尽好处,天道既公平又残忍。 “你,坏!”愚辛指了指自己,又指指青妤,有气无力道。 “你,坏!!”青妤指了指愚辛,哼哼道。 轰隆! 而另一边,嵚尢和寺松正和老龙争夺着身躯的控制权。 愚辛身上的香味消失了,青妤也没什么兴趣了,两人上一刻还打打杀杀,下一刻并肩坐在一起看好戏。 “老龙王!!!”那龙头开口怒吼,是嵚尢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变成寺松的,过一会儿,又变成一个苍老的声音。 很是诡异。 以梦境偷生,这种法子愚辛闻所未闻,梦里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梦里又怎么到现实? 也许梦里的自己不是自己,只不过做着自己相同的梦,有相同的记忆,就好像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是一个人吗。 以物质上来说,并不是! 所以梦里的人也是人。 突然,愚辛看到寺松脱离了出来,把属于嵚尢的龙角生生拔起。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知道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多久吗,”嵚尢的声音有些嘶哑,夹杂恐慌,是那么的歇斯底里。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生在龙头,却不是龙头,他天生自傲,心里总幻想着无边虚幻。 老龙还是计高一筹,自己的龙角怎么会没有提防呢。 这个提防就是寺松啊! 只要嵚尢接近目地,那么寺松就会无情下手,若目地没有达成,那么两人可能会是一生的挚友。 龙躯不动,静静躺在水底。 寺松平静的看着愚辛,开口道“我龙宫有无数珍宝,你皆可拿走。” 愚辛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嘿嘿傻笑起来,没有血肉还好,有了血肉,愚辛还是傻乎乎的模样。 这也是一种伪装不是。 寺松带着愚辛来到一口老井,往里跳了进去,愚辛不大放心,在边上看了好久。 待到寺松又爬了上来,脸色有点黑,支支吾吾道:“我龙族天生灵气深厚,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不用猜愚辛也知道,那些宝物肯定都长腿跑了,他就看见大小葫芦瓷罐跳进阁楼借腿跑路的。想来就是龙王的珍宝。 “我与道陵是主仆,嵚尢做下的事也是我做下的事,你是他的选择,以后的担子,你得接着。” 说着寺松摸索一阵,从怀里摸出一颗黑乎乎的蚕豆递给愚辛道:“这是道陵的信物,有此物者,皆信徒,皆可用。” 愚辛拿起黑乎乎的蚕豆:“……” 这分明就是一颗下酒用的蚕豆!! 不过愚辛不好说破,黑着脸放了起来。 “青妤乃是幽河龙王的幼女,这些年走了歪路,我定尽心尽力,让她继承我的衣钵,虽然比不上那幽河龙王,却也不差。以后定助你一臂之力。” 寺松准备把整个龙躯交给青妤,助他成长,愚辛开口,能不能让自己也捞点好处,寺松看看愚辛的小身板。心想着也拿不走多少东西。 愚辛嘿嘿傻笑,想起了陆林几人装下整船百姓的大网。 她唆使着青妤,叫来水猴子,把几个大网拿来,在寺松杀人的目光中,拔下了三颗牙,三十块鳞甲。 那网说来奇特,装这么多东西,咻的变得只有拳头那么大,外面还能看见里面的鳞甲,乌光闪闪。 所谓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也不过如此吧! 愚辛走时,寺松没有出来相送,因为他怕自己会打死愚辛。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章 开始 三月。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暖意,在这三月的天地回荡,一只青鸟盘旋在山腰,忽的从天上滑下,落入水中,一条大鱼张着大嘴,正要一口咬下。 那青鸟扑腾一下翅膀,忽的小脑袋变化的比小山坡还大,反而将大鱼一口吞下,美滋滋的煽腾着翅膀飞走了。 直到响午,水声渐渐,一个穿着破烂黑袍,脸庞清秀,腰间挂着两串网子的少年从水中上了岸。 少年两眼灵活,表露内心的活络,就是脸上自带一种憨气,哪怕他再严肃,都会有点似笑非笑的感觉。 愚辛提提腰间的网,大呼神奇,自己居然感受不到什么重量,这是什么宝物,想来那几人身上的宝物不少,可惜了可惜了。 他有些想回去让青妤再呼使水猴子找找,不过想着寺松的眼神,还是算了。 此时的愚辛没有归所,没有目的,虽然孤独,却无比自由。 他光着脚走在水边,一路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一样。 咕噜咕噜! 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愚辛随手抓来几条大鱼,往山里摘来野果野菜,生一堆火,开始为肚子辛劳。 “你在这,该回去了。”呢喃细语耳边起。 愚辛浑身寒毛炸起,冷冷的看着江水,只见江水倒腾,一条大鱼被冲刷上岸,那大鱼上岸后鱼尾摇摆,身躯蠕动,化作一个教书匠。 “我们都在等你。” 愚辛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自己坐在一条大鱼背上,而那条大鱼自己还认识。 正是鬼水后分别那条大鱼。 迷迷糊糊间,前方一座小镇从地平面升起,那小阵是那么熟悉,充满回忆,不好的回忆。 正在愚辛出神时,大鱼已经载着他上了岸。 放下愚辛后,大鱼扑腾跳入水中,和水浪融合在一起,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回来啦。” 岸边,屠夫、老妇、胡杏、教书匠四人,面带笑意的对着他挥手,眼里满是宠溺,犹如对待至亲般温柔。 而对这一切,愚辛感到无比厌恶。 他被迎到十里楼,桌上美食佳肴,摆放精致,屠夫也不在暴躁,像个憨厚的农户,教书匠谦谦如玉,颇有气质。 老妇也不再对他有偏见,至于胡杏,也不是那么古怪,看着他的眼神里,爱意浓烈。 愚辛从来没见过这么炽热的眼神,心里的厌恶不翼而飞,脸上一红,红到脖子根,居然展现出女儿姿态。 老妇掩嘴一笑,对胡杏使了使眼色,胡杏会意,往愚辛身上凑了凑,挨着落座。 温香暖玉,让愚辛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眼里的胡杏变得朦胧,是那么的美。 酒足饭饱后,愚辛上了街,镇上的人是那么好,每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打着招呼。 他叫愚辛,是镇上的书生,他的梦想,就是进京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至天子以及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屠夫是个好长辈,刀功通神,按他的说法,男子出门闯荡,得学会防身之道,每天乐此不彼的教着愚辛刀法。 教书匠更不用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似乎没有他不懂的。 “北有凉漠,赤地千里,南有蛮林,食草木生。” 老妇的胭脂是个好东西,往脸上一抹,就跟换了一张脸一样,就像……脸上换了一张人皮一样。 胡杏天真可爱,似乎除了愚辛,世上再无他物,愚辛喜好什么,她就去学什么,做什么。 愚辛喜好读书,她也读书,陪着愚辛在教书匠院里哼哼大睡,醒来时书本湿了一半,吐吐舌头,逃似的跑开了。 就这样,愚辛在小镇里度过了六个岁月,褪去青涩,脸上有了些许胡渣。 他娶了媳妇,温柔可爱,她叫胡杏。 这个冬天,鹅毛大雪为天地铺上一层银装,冬阳暖照,落在雪地里,闪烁点点晶光,煞是好看。 愚辛背上了箱笼,他要入城考试,寒窗苦读,希望谋取功名。 这是他第一次出小镇,带上胡杏,回头看看身后的小镇,愚辛愣了愣,自己居然想不起小镇叫什么名字。 他不解的变了变脸色,又不着痕迹的掩饰下去,带着胡杏走上漫长路途。 他的刀法很好,路上有匪寇也不及他几招,一路风尘,带着胡杏吃了不少苦,终于到了不惑之年,他考上了进士,带着胡杏回到了镇里。 镇里以他为荣,为他竖起雕像,落在镇东口,让过往来人都看看。 年逾半百,胡杏病卧床头,这时愚辛才发现,她不过区区凡人。 他在床头独自坐了好久好久,想着挚爱,再一次失去了她。 为什么是再?愚辛疑惑。 愚辛伸手摸着床上的年迈女人,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那是怎样一双手啊,依旧血气方刚,依旧活力。 他再次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小镇的名字。 “ 是了,假的怎么会有名字呢。”愚辛自言自语道。 “我以为我逃脱了,没想到一切如梦中泡影,皆为虚幻。” “然而你没有算到一件事情,这具宝骨,不会老去。” 咔嚓! 如镜子破裂,天地轰然碎开,一具动物尸骨已经腐烂,正是那黄仙人。 而自己自然被泡在水缸里。 愚辛摸了摸脸上的血肉,直觉得大汗淋漓,什么宝骨,什么江道陵,都是假的,自己又一次被书生愚辛愚弄。 这是他布的局,他怎么会让意外发生!这具宝骨的本身,就被他动了手脚。 愚辛从水缸里爬起来,强忍着那腐烂的恶臭从洞口冲了出去,落入水潭中。 一切都是假的,哪怕这具宝骨,不过也在书生愚辛的算计中,让愚辛永远迷失在梦里。 天上,一只青鸟盘旋,双眼如镜子,将画面一一记下。 不过书生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自己能醒过来,他以为能将愚辛愚弄致死。 再回到那个小镇,愚辛吃惊的看着前面的一切,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尸骨堆积,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看不到尽头。 这条路很多小岔口,可这些岔口都是刚分出去就没有了,很是奇怪。 愚辛尝试着走了上去,周围场景飞逝,一步距离仿佛千里之外。 他居然回到了镇子里,而他的眼前,有另一个愚辛。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一章 罗浮一角 这个愚辛很老了,随时都会倒下,他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愚辛,脸上浮现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是一种同情又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情是对于愚辛的,如释重负是对于自己的。 愚辛退一步回来,眼前画面消失,前方道路延伸不知通往哪里,天空碧蓝,而地面枯黄,除了这条诡异的道路,就只有一具具枯骨。 这些枯骨看上去杂乱,却对应每一个分岔口,偶尔会出现两个尸体倒在一起,但也只有一两起。 愚辛数了一下,八十一个分岔口,枯骨却只有八十个,少了一个。 “莫不是自己?”愚辛暗道。 可这些枯骨又有什么意义,表达着什么?原来的小镇去哪里了?还是这里一直就是如此? 屠夫他们是否又真的存在?就连自己……愚辛不敢去想,他怕自己也是那个本就不存在的假象。 老龙也不存在?寺松、嵚尢、青妤或者岐山派的陆林几人,莫非都是假的? 那自己也不见得是真的!!! 想到这愚辛汗大如斗,他急忙在地上捡起一个薄石块,利用边上的刃翼对着手上狠狠一划。 没有血液流出,没有刺痛感,甚至没有划痕,愚辛不敢相信的跑到水边,看着水里的自己。 这是一具枯骨! 自己就是那剩余的枯骨吗? 那为何自己站了起来?而他们死死的倒在地上? 他记得醒来的时候是有血肉的,他还以为是这宝骨奇妙,治愈非凡。 如今看来,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愚辛迷茫了,自己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 他想要知道真相,难道自己就是一个突然诞生了灵智的枯骨头? 愚辛再次踏上小路,又看到了那个老年愚辛,而这次愚辛因为迫切,往那愚辛走了两步,奇怪的事发生了。 老年脸上的皱子在飞速消逝,愚辛每走一步,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伸出手把前方的时间隔开,时间仿若在回流。 很快,那个老年变成了一个中年,再到少年,最后成为了一个孩童。 那个孩童对着愚辛嘿嘿一笑,嘴里的牙齿就像尖刀一样,让本来想还以笑容的愚辛愣住了。 “抱抱!”那个孩童这样说道。 愚辛却不敢过去,他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眼前发生的一切像虚幻的。 再走一步?恐怕这个孩子直接得回娘胎去了吧,愚辛这样想到。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愚辛迈步过去,在孩童希冀的目光中,在孩子兴奋的目光中,在孩子癫狂的目光中,那个孩子不见了。 眼前还是那条路,只不过愚辛站在岔口,没有向前走一步。 如果走了,会怎样,走到岔口消失的地方去,会怎样? 愚辛回头,再次走在道路上,这次不同,这里的愚辛是个庄稼汉,黑黝黝的皮肤下充满爆炸力量,他走的纯粹武力的路。 愚辛这次没有着急着走,而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挪,就像时光回溯,唯一让愚辛觉得头痛的是,画面是反的,所有动作都得反着看。 就比如庄稼汉在打一套拳法,正着打一遍是一种拳法,倒着看,又是一种拳法,更奇妙的是,这两种拳法居然相克!!! 愚辛诧异,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自己把反着的拳法记下不久可以克制此人了? 再走近,那庄稼汉退回舞象之年,他也终于看到了愚辛。 预料之外的是,愚辛感觉他认识自己,看了愚辛几眼,往愚辛一拜,那一拜,充满了敬意。 难道自己认识他? 愚辛又走一步。 他突然想到了那套拳法,而那小伙子只有七八岁,犹豫了一下,既然此人对自己满是敬意,那么他的拳法里的破绽要不告诉他。 想到就做,愚辛对着那跟他一模一样却黑了几个度的小伙子把刚才那套反着的拳法打了出来。 再退回来时,愚辛出现在了另一个岔口。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自己看到的都是倒流的,那么相对的,他们看到的也是倒流的,自己教的拳法,莫非在那孩子眼里,又变了回去。 那么他的拳法,不会是自己教的吧? 愚辛面色古怪,又往前走,遇到了一个一个愚辛,不过愚辛发现,虽然他们长得都一个模样,但名字却不一样。 再走时前方黄沙飞舞,一块字碑落在地上,上面写到。 “罗浮一角” 罗浮一角?罗浮是地名还是人名?愚辛不解,不过这里的诡异愚辛摸清了一些。 所谓罗浮,也称南山地府,而罗浮一角处于一个独立的空间,似乎是有人把地府一角搬了过来,形成眼前这幅画面,至于作何用,而这些枯骨又是何存在意义,无人而知,只有能从罗浮一角中跳出来,你才能明白,若跳不出来,也不过枯骨游魂一个,平平无奇。 这地方好生奇异,这里的每一个岔口都会通往另一个愚辛,另一个地方。 这里有八十一个岔口,对应着八十一个自己,八十一个乡、镇或城,过着八十一种不同的人生。 愚辛有些震撼于眼前的所见,站在罗浮碑旁不知如何是好,谁创造了这里?谁又创造了自己! 愚辛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一切有什么意义,自己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待到愚辛走到一处空的岔口,愚辛迷茫了,犹豫不决,这里会不会本是属于自己的?自己若是踏入进去,会不会永远沉沦,迷失,然后成为这众枯骨中的一员。 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在里面! “小子季梦道,有理了。” 蓦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朵里,愚辛猛的回头,这声音他怎么也不会忘。 书生愚辛!! “我自诩智慧无双,天底下没有比我更聪明的人,本以为这么快就逃出来已经是第一人,没想到既然有人比我还要靠前,道友当真了不得!” “季谋佩服。” 眼前这人,和自己一般无二,年龄也相差不大,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人要年轻不知多少。 别的愚辛都是分岔口,季梦道居然在主道上,愚辛瞠目结舌。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季梦道并不认识自己,而主道的一开始也没有见过季梦道,也许他离开了这里。 这是年轻时候的季梦道?愚辛强忍住心里的跳动,忍住愤怒,嘴角一咧,笑容阳光,带着年轻独特的韵味,笑道:“不才愚辛,见过道友。” 一切的缘由必须清楚后才能让愚辛心里舒坦,愚辛不傻,而且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过既然是年轻时候的季梦道,愚辛心里起了坏心思。” 季梦道脸上有些稚嫩天真,说道:“道友过谦了,能逃离之辈哪个又敢说自己不才,不过今后也多仰仗道友了。” 愚辛很久以后才知道,这里的仰仗是什么意思,而从这里开始,一切就进了季梦道的算计之中。 季梦道大义凛然道:“既然我们脱离了,自然要帮助别的道友,我们相辅相成,本该如此。” 季梦道嘴上隐藏着冷冽一笑。 愚辛没来的反应,就被他拉入一道岔口,直愣愣的走了进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二章 鼠妖白礼 愚辛从来只是走到岔口处边缘就自己停了下来,因为画面里的那些愚辛都会消失不见。 而季梦道直接将他拉了进去,以愚辛对他的了解,会不会又是阴谋诡计的开始。 “别挡道!” 一声呵斥,愚辛被旁人推了开,他大为惊讶,这次居然出现了其他人,而季梦道却不见了。 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街道,路上人抱着头往房檐下奔去。 这是一个小镇,沿着大江而建,房屋很有特色,颇有水乡风格,灯笼高挂,很是好看。 “有老鼠!” 一声女子的惊呼,愚辛回头看去,人群顿时出现了一阵慌乱,人们用脚踩踏,避之不及。 “被鼠虫触碰的人,会得疫,鼠是邪子神,是人间的灾难,不能让它碰着。” 这是一个老叟说出的,而此时老叟因为岁数大了不方便活动,被那老鼠爬上了身。 人们慌乱,纷纷远离她,而那老鼠也是直接跳到雨中,撒着小脚狂奔,生怕死在人群中。 愚辛随着目光望去,那老鼠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清澈,纯正,黑黝深邃,且充满痛苦。 愚辛大为触动,抬脚往前,向着那老鼠跑开的方向走去。 踏踏踏! 脚下水声溅开,低头的他愣了愣,因为自己换了一副模样。 脸庞精瘦,犹如皮包骨,四肢枯槁,眼里看不到什么神采,行将就木。 进入别人的世界,也就是别人世界里的一员。 唯一欣慰的是,宝骨还是宝骨,自己还是自己。 抬起干瘦的小腿,愚辛行走在街道上,路人看着他多有指指点点。 这一幕似曾相识,不拘于形式的活着,以前的自己,这么想的。 走过大街小巷,横穿复杂的街道,来到一处漆黑且脏乱的胡同里。 地上还有残留的小脚印,慢慢的脚印变大,出现了人的脚印。 一个孩子正躲在角落里哭泣,而那个孩子,长着一副熟悉的面庞,不过有尾巴和尖尖的耳朵。 “你别过来,会死的。” 当愚辛走近时,那孩子无助的看着他,嘶哑着说道。 “为什么会死?”愚辛问道。 他哭泣道:“我是邪子神,世间的灾难,病痛的根源,人们谈起我时,都以我来命名疫病,我的出生,注定伴随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愚辛偏着头,微微一笑:“巧了,我的出生也伴随着无尽的苦痛和折磨。” 他走上前去,当着那孩子的面咬碎了自己的手指,却没有血液流出。 愚辛笑道:“看,你伤害不了我。” 兴许被愚辛这一幕吓到了,他怔怔的望着愚辛,眼里满是疑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礼。” 愚辛拉起白礼的小手,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瘟疫或痛苦。 这一切,就像被别人故意编造出来的一样。 愚辛眼睛一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你到底是否是邪子神,伴随灾难。” 白礼似懂非懂,愚辛拉着他,偷了一身宽松的衣服,遮住尾巴,遮住脑袋,只剩黑溜溜的眼睛。 愚辛带着白礼出去,与人相处,也有接触,那人并无不适。 正当愚辛一脸得意的时候,哀乐突然而起,一群人穿着白衣,用竹竿挂着白布,中间抬着一老叟。 正是那被白礼慌忙中爬上身的老叟。 周围哭声一片,那老叟却镇定自若,举着手挥动:“我今被那瘟神惹了瘟,离死不远,带我去远一点的地方,深埋地里,虽然远离家乡,死后定思念心切,于地府痛哭,不上奈何。” “可我的死,却能让大家免于瘟害,这是好事,大家笑一笑,笑一笑。” 周围痛苦的声音哑然而止,似乎觉得老叟说的有理,一个个笑口一开,哀乐瞬间也变得喜庆,纷纷脱下身上的白袍子,穿上红袍。 一路喜庆的往山里去。 愚辛把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这也太怪异了。 他带着白礼跟了一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要耍些什么花样。 来到镇后的一座大山头,目光能看到整个小镇的全貌,面朝大江。 山里葱葱郁郁,人们停了下来,老叟说道。 “各位乡邻,我将把灾难遏止于此。” 众人一阵欢呼,吆喝声起,青壮纷纷拿起锄头挖地,很快就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老叟扔了进去,再填满。 这一切都让愚辛毛骨悚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埋了,而那些动手的人脸上还有兴奋,甚至那老叟自己都有些高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白礼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默默的从愚辛身边退开,退入山林之中,也许山林里才是他的归所。 愚辛没有阻拦,等到那些人走后,愚辛动手把老叟挖了出来。 此时的老叟脸色苍白,浑身冰冷,愚辛又升起一堆柴火给她升温,去山里打了点野味,摘了点果子。 等天色暗下,老叟悠悠醒来,看着愚辛笑道:“阎王请收我性命。” 愚辛自顾自的往火堆里加着干柴,并没有搭理老叟。 等香味出来,愚辛又分给老叟,看她的反应。 老叟果然饿急了,伸手就抓,一点也不见病态。而愚辛还备好水怕她噎着。 等吃饱后愚辛再观察,根本没有任何病痛存在,分明就是莫须有。 愚辛想让带老叟回去,告诉那些人,白礼没有错。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微弱的光芒从江边升起,也不知是什么,只见江水轰然倒灌而来,很快就会淹没整个镇子。 愚辛脸色巨变,等到江水倒灌而来,整个镇子恐怕都会淹没掉。 他顾不及老叟,急忙往山下跑去,却有一道灰芒比他更快,他看得清楚,那是白礼。 滚滚江水奔腾而来,犹如狂奔的兽潮,嘶吼着,奔腾着,妄想一口将镇子吞掉。 百姓逃散开来,可区区凡人怎能抵抗天地伟力,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瓦片飞起,石墙破裂,被水流撞的四分五裂。 只用了一瞬间,镇子就被淹没。 愚辛被这一切震撼到了,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无力感,他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水里的百姓,他们呼喊着,哭喊着。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白礼从前方停下,掉头焦急的往愚辛跑来。 “什么忙?”愚辛不解。 白礼眼神真挚,诚恳道:“等会我要显现出我的本体,你站在我背上,打捞人群,我把他们带上山上去。” “他们如此待你,为何你还要救他们?”愚辛问道。 白礼一笑:“谁叫我生在这里,他们又没有错,他们是无辜的人,我总不能有能力却见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这样夜里我更睡不着,失声痛哭。” 愚辛点头答应,只见那白礼蓦然涨大,很快比一个屋子还大,越来越大,直到有半个小镇那么大,鼠嘴包着一口气,圆鼓鼓的,愚辛跳到白礼背上,白礼四肢发力狂奔,待到山脚,一跃跳入水中。 大水打翻了小镇,只有零星高一些的屋子露出尖尖角,而这么点地方,堆满了人。 愚辛拍拍白礼的背,白礼四只鼠脚疯狂在水下划动带着愚辛过去。 “救命!!” 沿途中有不少困难的人,愚辛一一将他们拉上来。 四个时辰后,几乎整个小镇的人都齐了,也许死了一些,但更多人能生还下来也是好事。 白礼的背部很大,囊括所有人后也大有空间,人们兴奋着感激愚辛,说他仙人,要为他立碑供奉。 愚辛自然不会答应,若不是白礼,凭自己这个凝血境界,战力通梯的人来说,根本无计可施。 人群里推出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他扑通跪下,其余人看了看周围,也跟着跪下:“大人法力无边,我们这些乡野小民无以为报,只能为大人日夜祷告,作为信民。” 愚辛无奈摇头,指了指身下道:“你跟信的不该是我,是他。” “他?”众人疑惑。 “这是,老鼠的气味!”突然有一人惊呼,众人脸色皆惊,慌乱的站起来。 那白胡子老人仰天长叹,老泪纵横,悲苦道:“我们碰到了邪子神,镇子亡了,镇子亡了!” “我等宁愿死去,我不愿被疫病折磨,如花草凋零。” 扑通!! 扑通!扑通! 这些人居然毫不犹豫的从背上跳了下去,他们眼里,有必死的决心。 愚辛几番阻拦,那些人又跳入水中,任由江水冲刷。 等到白礼游到山腰处,江水只到这里,他身影变化,小脸得意,他想看到人们感激的神情。 可他回过头来,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愚辛一人,他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愚辛。 愚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低头,无声叹息。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三章 谁不向往五色十光 白礼竖着的耳朵趴下,双目失去光彩,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我该死,我该死,都是我,我是邪子神,我只会带给人痛苦和灾难。” 他并不知道,对于百姓来说,和江水倒灌的洪灾比,自己反而更可怕,自己就是灾神! 愚辛很内疚,也很难过,他很清晰的感受到,白礼脸上的心灰意冷,好似整个妖生尽于此,又无奈,又迷茫。 不过好在那个老叟还在,愚辛突然想到,也算救下一人,他眼睛一亮,偏过头再看时,那个老叟并没有在山头上。 愚辛去找,只找到一具尸体,在愚辛离开后,那老叟笑着,把自己埋进了土里。 哐当哐当! 木头敲打在箱笼上,发出哐哐声,一个书生一袭白衣,背着箱笼,箱笼处一块木牌被绳子吊着垂下,每走一步就会碰撞在箱笼上。 “这么好的机会,道友为何不下手?” 那书生开口笑道。 让愚辛好奇的是,季梦道并未被改变容貌,还是本来模样。 “又是你干的好事?”愚辛皱眉道。 “又?”季梦道眼睛里闪过光芒。 愚辛没有接下这个问题,继续发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梦道反而很诧异,惊讶的看着愚辛,好奇愚辛不知情是怎么从罗浮中跳出来的。 不过因为愚辛的不知情,让他更为高兴,之所以带着愚辛,是因为不知为何,他在同类人中,居然感受不到愚辛的气运,人没了气运,那不是倒霉透顶? 愚辛皱起眉头,感觉自己被包裹在迷雾中,遮挡了视野,所以老是被季梦道压一头,这让他很苦恼。 就在此时,一丝丝白雾突然从季梦道的箱笼里飘出来,钻进了白礼的鼻子里,而正当这白雾准备接近愚辛时,愚辛深吸一口气,凝血境界强大的气血之力,用力一吹,直接形成一道不大不小的狂风。 他没有吹白雾,而是吹季梦道背后的箱笼,两人相处的这么多年,愚辛可不是对他一点不知。 突然的变故,让季梦道脸色一变,瞳孔一缩,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急忙躲避。 他的实力并不强,天赋也很差,所以他才钻研阵法之道。 而阵法也分虚实,亦真亦假,亦虚亦实,若对他施法,等于打在空气上,没有任何作用,而阵法就会有阵眼,而阵眼过于重要,所以季梦道随时都背在身上。 “又想用你的阵法迷惑我的眼睛?”愚辛冷笑道。 季梦道眉头皱起,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人为何这么了解自己,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对愚辛做过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很自负,他会活很久很久,久到某天他清楚一切为止。 愚辛不中招,白礼却躲不了,眼神迷离恍惚,呆呆的站着。 “怎么,想用你那拙劣的阵法让他迷失本心?”愚辛心里有些急迫,表面却镇定道。 季梦道整理背后的箱笼,偏着头若有所思道:“你很理解我?也许我们认识,或者以后我们会认识。” 季梦道没有什么天赋,但他真的无比聪明,聪明到愚辛三言两语就能猜到大概。 “为什么要这么做?”愚辛疑惑道,他还是想不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不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做,我以为你会这么做,你却没有这么做。”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在很早以前分开了,现在我们要在一起,只有在一起了,我们才会变得完整,变得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季梦道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一切胜券在握,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愚辛,眼神里充满了妖异的神光,蛊惑道: “你也可以跟我一样,你看上去表面镇定,但你好像很怕我,你有多怕我?或者你想成为我。” 没等愚辛回答,季梦道转身对着白礼,嘲笑道:“从小出生在阴沟里的老鼠,谁又不羡慕外面的五色十光,既可怜又可笑。” “他并没有错。”愚辛坚定道。 季梦道咧嘴一笑:“他没有错,但我让他有错,在很早以前,镇子就有一个传说,老鼠是邪子神,带给人病痛和天灾,你试想一下,这个谎言,谁编造的?” “你骗了他们?”愚辛皱眉,怪不得他觉得一切都是人为编造的谎言,原来罪魁祸首是季梦道。 “我是不是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了你,或者……更为残忍。” 季梦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放肆,阴影挡住了他那双眼,只能看见晶晶亮光。 愚辛摇摇头,怪季梦道的阵法太彻底,他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对于他来说,从小的记忆就是那样,而季梦道不过是一个骗客,收走了他的躯壳。 也许以后愚辛会想起,但现在他对此并没有太深的记忆。 尽管季梦道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表面主动,但整个局势却掌控在愚辛手上,因为此时的季梦道,打不过自己。 “出生在阴沟里的老鼠,为什么就不能羡慕五色十光,他没有错,而那些凡人,他们错在弱小,没有本事,逆来顺受,分不清真假。” “而你,却是走错了路。” 蓦然,愚辛脸上表情一变,变得儒雅随和且带着自信,被阳光照在脸上,说不说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信服。 他伸出手,磁性的声音说道:“不如你跟着我,我有别的办法。” 季梦道居然有些痴了,呆呆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可突然他打了个冷颤,急忙后退两步,大汗淋漓。 不知什么时候,愚辛换了一张脸,加上那磁性的声音,让他产生了错觉。 老妇的换脸之术,愚辛运用的炉火纯青,信手拈来,在不知不觉中就换了一张欺诈性的脸。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季梦道眼神有些躲闪,怒道:“妖言惑众,妖言惑众,你个鬼精 子,休想扰乱我心绪。” 向来以愚弄世人的季梦道,居然被愚辛戏耍了一道。 愚辛手往脸上一抹,又恢复那张枯槁精瘦的脸,脸上带着笑意。 老妇的换脸之术,教书匠的三寸莲舌,用来操控人心居然如此有用,连愚辛自己都没想到。 季梦道谨慎,谨慎道不能出一丝差错,他犹豫的看着愚辛,又看看呆站着的白礼。 人只有越谨慎才能活得更久!! “咣当咣当。” 没有任何犹豫,他点头就走,木制的箱笼上小木块垂下,碰闯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远去。 随着季梦道的离开,愚辛心里美滋滋的,打压季梦道的感觉……真好! 然而季梦道离开了,他却又迷茫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从这个世界出去! 他皱起眉头,看了看白礼,难不成只有白礼死了,自己才能出去? 不过愚辛并不会这么做,这么做和季梦道之流有什么区别。 也许季梦道也没有出去,躲在暗处做着准备,这是一场博弈,一场跨越了时间的博弈。 只有赢的一方才有资格离开。 而对愚辛最好的赢面就是,变得更强,让季梦道的阵道无法左右的地步。季梦道太谨慎,阵法之道也过于诡异,若不是因为他的谨慎,说不定还有其他阵法,愚辛也无法左右的阵法。 时间点点过去,白礼没有任何反应,愚辛只好慢慢的等,等到白雾慢慢的从他口鼻中漫出来,此时已近黄昏。 太阳西落,霞光四溢。 白礼终于恢复清醒,木楞的看着江水褪去,变成废墟的江边小镇。 愚辛有些心疼,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这个样,我带你去看,你愿意跟我走吗。” 白礼没有说话,痴呆呆的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两人沉默。 十日后 北边凉漠,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黄沙里行走,落下两行脚印。 这两人体型不一样,但面容却一模一样,让人怀疑这是否会是父子。 凉漠于极北之地,黄沙绵延千里,数不尽的奇文异处,数不清的地理资源。 而这凉漠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是一处极凉之地,明明太阳高挂,地上却冰冷一片,穿着鞋都能感受到凉意从脚底渗透进来。 脚下踩着冰冷的黄沙,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会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脸,会突然呵呵傻笑,像个憨子。 后面的小孩有着尖耳朵和尾巴,脸色苍白,眼神里却藏着一丝希冀。 不知怎么的,随着和白礼在一起的时间推移,愚辛开始慢慢的变了回去,不管怎样,他也懒得去想,反正还是本来面目看着舒服。 漫漫长路,前方出现一钓鱼老翁,坐在沙里,手里握着鱼竿,在这沙漠里钓起鱼来。 愚辛嘿嘿傻笑,还是那副傻呵呵的模样,心想这人有意思,在沙里钓什么鱼?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四章 冤家聚首 似察觉到有人来,老翁有诧异的回头仔细看了两人几眼后又,继续专心的盯着鱼竿,仿佛真的有鱼一样。 愚辛在地上寻了半天,好奇的看看鱼竿,这鱼竿也没有鱼线啊?没线怎么钓呢! 老翁还是呆坐在那,任由黄沙飞天弥漫,沙子扑进嘴里,他就是一动不动。 愚辛呵呵傻笑起来,也学着老翁坐下,津津有味的看着鱼竿,看这老人家弄什么花样。 老翁很老,发须洁白,脸上的皱子一层披一层盖下来,干瘪瘪的像极了老掉的树皮。 愚辛观察的很仔细,这鱼竿确实没有线,久了就让人兴致缺缺了。 “这沙子里怎么会有鱼呢?”愚辛呵呵笑道。 老翁淡淡的看了愚辛一眼,发出苍老的声音道:“鱼不是到了吗,不过盯了半天了,不上钩。” 愚辛一愣,傻呵呵的看了看老翁,傻笑着拉着白礼掉头就走。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会不会有危险,不得不说愚辛这脑回路真的让人头疼。 这老翁虽然看不出深浅,却给人玄之又玄的感觉,总之还是不要惹的好。 然而老翁并没有留住他们两个的意思,还是怔怔的看着鱼竿,一动不动。 愚辛带着白礼走出去好远,发现老翁没有动作,知道没有危险后又傻呵呵的跑了回来,愚傻子真不愧是愚傻子。 老翁回头不耐烦的看了愚辛一眼,要不是手上的事重要,真想拍死这个傻憨子。 然而猎物一直都在,就是迟迟不肯上钩,老翁慢慢的也恼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愚辛一眼,愚辛也傻呵呵的看了他一眼。 愚辛表面傻呵呵,心里却突然有危机感,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白礼走吧,主要是他好奇心太强了。 “小兄弟,帮我个忙,事后什么条件你随便提。”老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愚辛回头呵呵傻笑,脚下却越来越快。 愚辛不仅脚步加快,宝骨也开始发力,身体也开始动用凝血的气血之力。 如此一来他的速度可是达到了极致,身后甚至拖出道道残影。 哼哼,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真当我傻,愚辛暗暗得意。 愚辛脸上傻呵呵是因为长期如此成了习惯,其实也是绝顶聪明的,实力也不差,想打他主意还是有些困难的。 三十息后…… 愚辛被扔到鱼竿下面的沙坑里,看着身上的绳子,愚辛欲哭无泪。 这老头好生厉害,动如游影,愚辛对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老头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还跟愚辛说着好话,身上的绳子也是朽的,一挣就断,到时候愚辛跑上来就是。 没办法,好奇心太重果然出事了,而且自己也打不过,只能从了。 老翁对愚辛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无其事的装起来了。“呀,这儿怎么有人掉下去啦,哎呀呀,这是流沙啊。” “哎呀呀,这两个小伙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一不小心可是要被吃了哟,不赶紧爬上来我也救不了哟。” 愚辛此时才发现,那鱼竿是有线的,细小且透明的,根本看不清,而线的一端埋进了土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沙里蠕动着。 自己仿佛是猎物一般,愚辛只希望自己的宝骨够坚硬,而白礼还好,可以化作本体直接逃之夭夭。 不过白礼一直目光呆滞,不知道能不能反应过来。 丝丝凉意从沙地上涌过来,冻的愚辛手臂有些发麻,正当愚辛受不了想起来时,地上的沙子突然温热,丝丝凉意钻进身体,让愚辛浑身舒爽不说,似乎还有消除疲倦的功用。 甚至愚辛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在涌动,流入灵台,再下幽泉,修为竟然有了松动! 这沙子居然有这种功用? 沙子没有,不过异兽有,空荡荡的地方,突兀的睁开两只眼睛,像两个大灯笼。 由于出现的过于突然,愚辛甚至被吓的断了一口气,翻着白眼在地里抽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异兽长的奇形怪状,像是一条鱼,却又不是,鱼有鳍而它没有,他是脚,身下四条,背上一条,如龙爪一般,而身后还有一半身子在沙里。 两只眼睛盯着愚辛,天真仿佛要从眼里满出来了一般。 它缓缓的爬向愚辛,小心翼翼,左顾右盼,而老翁因为地高,有些妨碍视角,抬头往上看的话只能看见一个小沙坡。 它在靠近愚辛,愚辛也在靠近他,被绳子捆住的愚辛像个长虫,一点一点的在地上蠕动,往这怪鱼边上靠。 居然还往怪鱼靠!! 老翁甚至觉得不用救愚辛了,这人不会真的是傻子吧,再近点他都救不了。 愚辛却不傻,不过身体的反应太大却遇到了瓶颈,他只好往怪鱼边上挤,期望得到突破。 老翁却想骂娘,这漠鱼身后还有一条尾巴,尾巴头上有大爪,只要大爪还在沙里,一瞬间就能逃遁千里,这傻憨子,简直坏事。 他却动不得,这次已经是机缘巧合碰到这宝贝,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运了,只能心里狠狠的为愚辛记一笔。 要是失败了,定要抽死这憨子。 愚憨子浑不自知,快乐的感受身体的气血增长,啵的一声,气血涌进关元,直觉腰间一轻,修为更近一层楼。 而他已经到了漠鱼的嘴边。 漠鱼好奇的看了看他,嘴巴微张,四排整齐的尖牙露了出来,而那弧度,似乎在笑。 愚辛表面呵呵傻笑,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故作惊恐,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漠鱼也一点点往前爬,到嘴的食物怎么可能让他溜了。 愚辛不断往后退,终于到了漠鱼身体延伸的极限。 高处的老翁暗喜,手中一晃,准备好大网,身子前屈,随时准备下网。 漠鱼到了极限后,却没有动作,甚至准备回撤,愚辛一急,知道此时不能出岔子,不然那坏老头不知道怎么对自己,急忙伸了一条腿过去。 漠鱼心动,又爬了一步,尾巴开始从沙里出来,隐约能看到一个大爪子,抓着沙土。 愚辛手放在绳子上,另一只手拍拍白礼,这只手轻轻用力,随时准备挣开绳子跑路。 漠鱼一点一点靠近,可就在即将碰到愚辛的时候,老翁突然动手,身影瞬间出现在漠鱼上方,手上大网一撒,甚至连愚辛都要一起罩进去。 愚辛急忙挣开绳子,一把抓住白礼疯狂往外跑。 然而漠鱼似乎早有察觉,尾巴用力,咻的一声消失无影无踪。 接着愚辛脚下突然震动,一张大嘴嘭的从沙土里奔出来,一口吞了愚辛,尾巴上的爪子牢牢抓住沙土,噌的又沉了下去。 漠鱼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一瞬间就是几百里开外,让老翁根本没有追寻的意思,也没有丝毫想搭救的意思。 愚辛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恶心。 “大、大、大!!”愚辛对白礼哇呀呀乱叫。 白礼闻言愣了愣,身体一阵膨胀,轰隆一声显现出本体。 要知道白礼的本体可是有半个镇子那么大,这漠鱼不过它手掌大小,顿时嘭的炸开,血液四溅开来。 浓浓的气血在空中凝聚成雾,愚辛心想不能浪费,嘴角一咧,一跃而起,人在空中收腹,用力一吸,那些血雾疯狂涌过去,如鲸吸水。 待血雾全部吞食,愚辛又落在白礼背上,打了一个饱嗝,嘿嘿一笑,急忙起身,围着白礼跑了一圈,把剩下的残肢捡起,琢磨着还能用。 接着又跳回背上,让白礼带着他往反方向跑。 这漠鱼真的是一个宝贝,愚辛只觉得血液循环加快了数倍,且滚烫无比,没隔多久他整个人都红透了! 上百道暖流在身体里乱窜,中庭、中极,曲骨、会阴、合骨、环跳、阴陵泉、三阴交以至于太阴,通通灌满。 浑身上下的穴位都冒着热气,那感觉,就像身在锅炉里,生不如死!! 就连白礼背上的鬃毛都被烫开,鼠背上的皮红了一大块,吓得他急忙将愚辛放下来。 呲呲,呲。 地上的凉沙被躺的通红,还好凉漠的沙子是冰的,一丝丝凉意又不停往愚辛体内钻。 愚辛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上热下冷,而奇异的是,慢慢的冰与火既然开始交融,缓缓旋转,如阴阳太极。 噗噗噗! 愚辛周身一个个气旋打开,在皮表汇聚成上百个小风漩涡,疯狂吸收天地元气。 凝血境共有六十层,一层一气旋,环遍周身,最后稳固肉体,与天地搭起桥梁,形成一道天梯,介时有天工作美,为你打练出属于你的通天之梯,这就是通梯境界。 可愚辛似乎走岔了路,这哪里才六十个,恐怕有数百个,凡人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非死不可。 愚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没有功法,他不知道怎么修炼,就算有功法,也只会记录凝血六十层,根本没有人像他这样,一口气吃成大胖子,还是那种胖的撑爆肚子那种。 事到如今,愚辛手上不停的变换着手印,努力回想胡杏的功法,他记得是叫《阴心决》,吸收天地阴气,与鬼灵通神。 奇怪的事发生了,他的周围突然出现几个灰影,对着愚辛指手画脚,似疑惑,似惊叹,很快又摇摇头消失了。 愚辛又换着教书匠的书经:“是极未定,遮妄通神……” 才念几句,他嘴里直接喷出火来。 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像个圆球一般,很快就有超过身体的趋势。 哐当哐当! 木牌打在箱笼上的声音不断逼近,一个白衣书生脸上带着笑意,背着箱笼从远方走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五章 境界之外的境界 哐当哐当。 当白衣书生接近,愚辛眼睛朦胧,被热气腾的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看着季梦道到来,心里叫苦连天。 吱吱! 白礼充满敌意的看着季梦道,警告性的叫两声,声音刺耳却有些浓浓的警告之意。 季梦道哈哈大笑,似乎此时愚辛的状态让他很是开心。 而愚辛的肚子越来越大,马上就要爆开了,不敢分神,闭眼消化那怪鱼的一身气血。 情况没有一点好转,愚辛张嘴对着手指就是一口,既然是气血之力,那么自己就放血,看着血液喷出,愚辛一阵心疼,揣着衣服在那接了起来。 心也是够大的。 季梦道不怀好意,嘲笑道:“愚道友这是怎么了,好生奇怪,需要季某帮忙吗?” 愚辛没有理会他,但是白礼却冲了出去,对着季梦道鼠爪一挥,带起阵阵罡风。 白礼的修为看不透,体系不一样,不过对上通梯境界前期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本体巨大,等闲通梯中期也能碰一碰。 季梦道的修为并不强,靠的是阵法之道,操控之道,然后为自己谋利,可以说是另辟蹊径的道路。 但修为就是修为,白礼这一爪,季梦道只要敢接,定是重伤。 然而诡异的是季梦道似乎被吓到了,根本不躲,头发被罡风吹的飞起,他的脸上也满是恐惧。 呲的一声,鼠爪直接抓中,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愚辛睁着一直眼睛啧啧称奇,阵法居然还可以这么奇妙,可惜自己没学到。 季梦道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捧腹大笑起来,指着白礼直不起腰来,似乎在嘲笑白礼的行为。 愚辛撇了撇嘴,这季梦道太聪敏,而且谨慎狡诈,被这种人盯上就像被毒蛇盯住后背,凉嗖嗖的,而且这毒蛇很有耐心。 这季梦道是假的,而且白礼身上,似乎还有阵法残留。 季梦道胜券在握。 愚辛偏着头想了想,嘿嘿一笑,对白礼招了招手,白礼立刻回去,愚辛扶在他额头上,对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季梦道本来觉得惬意,悠然自得,前方的白礼突然下口把愚辛吞进口中。 嘴巴鼓着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季梦道并未想到这种情况,皱眉嘀咕道:“此人也是难缠,看上去做事傻呵呵的,却心有城府,不过没关系,我才是正统,一些伪体,不过是虚妄。” 哐当哐当! 远方传来木牌击打箱笼的清脆响声,一个白衣走远处走来,季梦道回头,对那书生笑了笑,那书生也笑了笑,背后箱笼噌的迎风便涨,化作一口棺材,白衣书生一把拧住季梦道的脖子把他装了进去。 这白衣书生才是真正的季梦道,或者……都不是! 而季梦道被装进棺材后,那白衣书生的气势以直线奔涨,很快就到了凝血顶峰,接近通梯,而方才的季梦道修为可是低的可怜,只能卖弄阵法。 谁才是季梦道,或者都不是,再或者……有几个季梦道。 哐当哐当! 白衣书生迈着腿往白礼跑的方向追去,速度极快,一个闪身就是数丈远,与方才不可同一而论。 世上还有这种神通,把人放进棺材就可以增长修为?奇人也。 然而没走几步,一只纸鹤扑腾着翅膀从后方追赶过来,白衣书生脸色一变,脸色沉下来,眼神阴冷,掉头就走。 “先放老鼠自己玩玩,跳梁小丑罢了。” “给他下封战书,大山族少主,愚辛……” 那纸鹤扑腾这翅膀,突然用嘴把自己的尾巴扯了下来,摊开成一黄纸,而那纸鹤居然有黑血流出,它顺势落在地上,替白衣书生写了一封战书,衔着飞向愚辛的地方。 燥热不断冲击愚辛的大脑,让他神志不清,这漠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血之力,超出了愚辛的想象,此时场面已经不受控制。 被白礼吞进嘴里,血液也流进了白礼的口腔中,甚至连白礼的气血也在不断加强,身上噼里啪啦的乱响。 也因为愚辛的放血行为,没有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肚子一直维持在一个度,没有继续涨大。 更让愚辛苦恼的是,体内还不断回旋,产生新的气血,仿佛用之不竭一般。 近四百个气旋在皮表浮现,不断产生新的气血,愚辛苦不堪言。 漠鱼可是凉漠的奇兽,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气血之力,浑身滚烫,也因为它过于滚烫,所以一直躲在凉漠深处,很不容易找到。 这漠鱼有个奇用,就是血液的循环会产生人所需要的气血,就连他的汗水,都是至阳之物,大补之物。 只要有这么一头异兽,放在自己的部落里,年轻一辈的气血就会随着一直增长,一直养着一直涨,可以造福很多辈人。 甚至可以改变一族的命运,让族中不断出现新一辈的年轻强者。 而老翁正是追着这东西来的,只要能逮到,就可以造一个无敌的部落出来。 虽然漠鱼只针对凝血境界,一个族的强者往往都是通梯甚至以上,但也足以打造无可比拟的基础。 而凝血六十层,开六十穴,修炼气血,肉身达到足够承受通梯境界的元气就在天地间锻造通梯,而愚辛这个憨子,不知道漠鱼的厉害,只知道这怪鱼只是接近,就让自己气血自主的增长。 不然也不会一口气直接把血雾吞了。 凝血六十层啊,愚辛在飞快冲开六十穴后,只能强行冲开那些陌生地方的穴位,换个人早死了,无奈他本身就算没有血肉也死不了,除非把他灵识全部从宝骨里面抽出来。 白礼也承受不住气血,只好把愚辛吐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季梦道突然袭击。 可怜愚辛一身衣服已经没了,沙漠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 一个大肚子少年,一丝不挂,浑身通红,在沙漠里独自凌乱。 咻! 正当愚辛脸变得更红时,一道风声划过,一条细线端上缠着一条灰色小蛇,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过,小蛇两端都是脑袋,在空中旋转落在愚辛身上,两头一张,同时咬住愚辛。 嘶~ 愚辛来不及反应,两道冰冷同时入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白礼见状急忙缩小肉身,变成孩子模样,伸手想把这灰蛇扯下来。 然而这灰蛇咬的稳,他拉着蛇身,把愚辛从地上提了起来……也不行! 没办法的他小脸一急,却无计可施。 不过愚辛的肚子却慢慢的瘪了下去,恢复了原状,那灰蛇咬住不放,这样下去恐怕会让愚辛血气流失。 愚辛也是狠心,狠狠抓住两边蛇头硬生生拔了下来,带起两块血肉。 强忍着痛意,伤口处有些麻木,这蛇似乎有毒。 阵阵倦意袭来,把坏蛇扔飞出去,愚辛只觉得身体酥软,强忍住困意让白礼变幻本体,缩小到只够他在背上躺下的大小。 在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罗浮世界,一切似针对愚辛而来,从来没有让他感受过善意,也许因为自己没有了气运,也就没有了运气。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六章 要不我们打一架 第二十六章 无边无际的凉漠,一轮浑圆的天阳高挂,地面被衬的暗沉,透出一层深红,狂风一吹,沙浪起伏,犹如水波荡漾。 沙面鼓动,两道身影在黄沙下窜起,二人一老一少,青年眼神无光,颧骨凸出,老者白了头,反而双目炯炯有神。 青年腰间缠着一条双头蛇,蛇嘴里还有血肉,他伸手从蛇牙上取下点点碎肉,突然贪婪的一口吃下,闭着眼睛露出陶醉的神情。 老者厌恶的看了一眼青年,忧心忡忡道:“杀人的出现了,得告诉族长,做好防备,不然如预言一般,灭顶之灾。” 青年睁开眼睛,冷嗤道: “若不是你拦着,他早死了,预言不攻自破。” “哼,你懂什么,那可是尊杀神,传闻他有三个脑袋,六只手,就你这斤两,白白送死罢了。” “齐海老儿,我看你是老了,不过天方夜谭的传闻罢了,我看他虽气血旺盛,也不过凝血境界,我也是凝血境界,怕什么,回族落后我定向族公参你一道,老懦弱。” 齐海冷笑:“乌穆,你若有这胆子,倒是我齐海小觑了你,我看是你不敢吧。” 乌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确实不敢,所以才放蛇出去,谁知从未失手的双头蛇都没能留下那人。 若他们知道愚辛是强忍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乌穆自幼在族人悚人的故事洗礼下长大,族中有一面古老的壁画,一人一鼠,残忍的收割世间生灵,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站在高处,看他们如牲畜,即使那是一面壁画,也让人不禁颤抖。 “赶紧回去告诉族公,商量对策才是。” 两人被黄沙淹没,不知踪影。 在距离此处有些路程的一处广袤绿洲内,有一处极为磅礴的部落,这部落之大,如同城池,黑色的兽皮搭在木架建造的屋子,远看如同黑色猛兽睡在地上。 族内恐有上万之众。 而正中心有一处空地,边上有一个黑帐篷。 大山族,自千年前天阴一战,大山族蝇营狗苟的残存至今,总算有了些样子,族落靠着这一片绿洲休养生息,如今更是分散出去三个部。 天刀部,黑曜部和大女氏,而黑曜部负责开采矿石,维护整个族的经济命脉,天刀部负责对外征战,大女氏是女部,族里只有女子,负责人口。 而这里是黑曜部。 此刻,族落里阵阵热闹,欢声笑语,他们汇聚在空地上,诸多族人围一圈,跳着舞。 他们大多穿着兽皮,女人衣着暴露,男人裸露着胸膛,彰显男性的阳刚气血。 远方一道灰雾飞来,落下一老一少,乌穆和齐海。 “杀人的瘟星来了,乌石,快去叫长老来,族落大祸将至。” 被叫做乌石的是一个十岁小胖子,乌穆的弟弟,在一把抹掉悬挂的鼻涕后,抖着一身肥肉冲进了黑蓬里。 “乌石,慌慌张张的作甚,把支心草拿给我。”黑蓬里有一位老者坐在地上数着草药,白发苍苍,脸上有两道疤痕,面相有些恐怖,但脾气却是很好,且他是部落里唯一一个穿着布料衣服的人。 蓬里有很多木架,不少药材摆放在这里,整整齐齐,且按种类分放好。 乌石吐了吐舌头,轻车熟路寻往支心草的架子去。 看着专心的琢磨着草药,随口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奎狼族的臭牙子们来了?” 乌石找到支心草,递给老者:“齐爷爷说杀人的瘟星来了,让我叫三部长老,可长老只有族公才使唤得动,所以我就先来找族公。” 老者接过支心草的古老手掌一抖,面色一变,慌慌张张,急忙站起身来往外面去。 乌石撇了撇嘴,嘀咕道:“还说我呢,族公自己都惊乍的。” 老者出了黑蓬,立马召集大家聚在一起,并请来族中的三司,四祭。 所谓三司,命司,雨司,神司,是谓祈福之司,灵祭、神祭、身祭、司祭,是谓祭祀之祭。 三司皆老者,四祭皆壮年,待人齐时,后方有汉子抬来大缸,几十头牲畜,虎狼被架上来,嘴里发出哀吼声,却被一刀抹了脖子,鲜血顺着大缸流下。 它们喉咙发出呜呜哽咽,却止不住血液流淌,眼睛逐渐灰暗。 族公十指连动,嘴里念念有词,忽的对着天地起舞,三司四祭各自站好方位,作不同姿势。 北风呜呜吹过,卷起沙尘,在天地间不停回旋,风声呼啸,衣衫冽冽。 那些兽血流入缸中,奇特的绘成一个图案,似秃鹰,似豺狼,或是其他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 半晌后,缸里的图案是一人一鼠。 “老祖宗说的不错,这杀神果然来了,找到这一人一鼠后立马跟我汇报,我要亲自走一趟!!”老者的声音传出。 三司四祭恭敬退下,深知此事轻重,这道命令被迅速传开,并被大山族的人执行。 族人退下后,老者凝重的看着天空,叹息道: “老祖宗啊,老祖宗,你在哪,既然知道大山族有难,为何要离开!” 他们口里的老祖宗,也就是天刀部的族公……刀神愚江。 而另一边,凉漠地底十里,居然出现了足迹,一座小城耸立,一个个拇指大小的人儿来回奔跑,或者驾云而过。 这城四方,四道城门,亭台楼阁,精美绝伦,街道林立,四通八达,车水马龙,万家灯火通明,城中就连地板都是上好的珍贵石材,而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脸上无一不洋溢幸福。 而在这小城的一个角落,一个小童扎着道暨,来回渡步,嘴上念着诗文,若愚辛在此一定会惊讶,因为这人和教书匠一个模样。 蓦然,那小童抬起头来,大步流星的赶往后面的院子里,那里有一口井孤单的杵在那。 小童低头看去,井里的水在缓慢的往上涨。 “观天井水涨了,这天又落下一丈,这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天主。” 自此,小童三两下收拾好包袱,和城里人一一道别,出去寻那所谓的天主。 在他们的眼里,外面的世界无比危险,而小童就像是一种精神寄托,从他离开,没有人认为他还能活着回来。 而此刻的愚辛躺在白礼背上,脸色苍白,并不知道这些,一场变故,正在无声无息的展开。 凝血也称肉身境,肉身强大是可以避及各种毒物的,而愚辛此时的肉身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很痛苦,却在一点点消散,那是周身脉络自行修复损害,气血越强大,肉身越强大,恢复越快。 以愚辛开四百层凝血尚且如此痛苦。换了人恐怕早死了。 又过了很久,愚辛慢慢的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而白礼不知道驮着他到了何处,缓慢的行走在沙漠之中。 “凝血通梯,造就通天之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行第一步,再强大的凝血也不过基础好些,过于莽夫……可惜我没有功法,据说到了通梯境,可以假借外物,操纵天地元气如臂挥使,还能使出各样神通,飞天遁地。”向往的同时,愚辛倍感压力。 季梦道再暗处,他在明处,这场博弈起步就输了一半,愚辛必须快些找到功法,促进修为。 “却也不坏!”感受着身体里澎湃如海的气血,愚辛眼里精光一闪。 以目前的气力,灵活度和速度,至少是以前的数倍,身体也轻盈不少,不过有些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让愚辛很疲惫。 又过了些时间,也不知白礼到了哪,愚辛也不认识路,百般无聊下,他把注意打在了白礼身上。 此时的白礼在无意吞下很多愚辛的血液后,身体变得更为强壮,肌肉隆起,隐隐有暴虐的气息从体内散出,这根本不像老鼠,倒像一头荒野凶兽,嘴里尖牙如锯,眼里冰冷无情。 愚辛眼睛一转,凝血开到极致后,有些皮痒,也没有地方发泄,于是有了小心思。 白礼的实力很强,肉身至少堪比通梯五层,而自己的宝骨应该在通梯二层左右,当然以肉身实力,不可跟真正的通梯做比较,真正的通梯可是会神通道法的。 而自己的血肉之身,又是凝血,而且是那种不知境界的凝血,同一个人骨骼血肉修为不一样,也是奇闻了。 所以愚辛能发挥的最强实力应该是通梯二层,再多也凝血境也只能是相辅,让他不知疲惫,无休无止。 当太阳开始缓慢西落时,愚辛终于忍不住了,他拍拍白礼的背,兴奋道:“要不……我们打一架?!”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七章 狴千 北有凉漠,赤地千里,这千里不是个准数,或数千里或更加广袤。 其中凶险无数,忽有大风狂卷,有商队被卷上天去,若运气不好,行走在路上会被天上的落物砸死。 更有异兽众多,奇闻怪诞,脚下的流沙忽的就会成水,人落下去可能就再也起不来,或有妖风食人。 或者此时你正行走在庞然大物的背上悠然惬意,殊不知下一刻就是万劫不复。 总之凉漠充满了凶险。 一只残破纸鹤慢悠悠的煽动着翅膀,它的身体残破,似乎经历了什么激烈的风暴或争斗,身体有些摇摇晃晃。 在他前方两道身影交错又分开,速度极快,为了不让自己支离分解,它选择落下等待,可突然旁边的沙子汇聚成手脚,一把抓住了它。 “嘭!” 一道黑影倒飞过来,将两物纷纷砸飞出去。 愚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身后影子突然暴动,反而向他攻来,愚辛没有什么与人战斗的机会,顿时被自己的影子抽飞出去。 而白礼身影一闪,立马从另一面出来,腿上青筋暴起,一腿横扫千军,直奔愚辛腰部。 这一腿震开飞舞的黄沙,隐隐有破空声,反观愚辛不紧不慢的在空中调整身形,在白礼这一腿至身前时,他已经调整好姿势。 一腿堪堪从他体表一寸过去,刮起强风伤眼,愚辛也是冷静,趁着机会,一指点在腿上,身体在空中一旋,借力飞出去。 双脚稳稳落地落地,愚辛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身后一拳,在影子还没攻来时将它打散。 “呼……” 呼出一口浊气,愚辛不敢有任何懈怠,脚下用力,急射出去,不断转换位置,以防被一鼠一影包夹无法脱身。 愚辛一直以为白礼虽身强体壮,却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别看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打起架来招招致命。 却也怪愚辛,一路上想着跟白礼切磋,白礼不喜也不愿,他按耐不住,主动请战。 一开始白礼并不理会他,谁知愚辛越来越来劲,直接把他惹毛了。 愚辛虽被打的手忙脚乱,却愈发稳健,不断从战斗中磨炼自己,以手为刀,将屠夫刀法的精妙展现,中途还变化成白礼的模样,谁知白礼并不吃这一套,一拳把他打飞出去。 愚辛的领悟能力很强,一开始只能被动挨打,现在还能躲避,甚至还上一招。 不过让愚辛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影子怎么会突然对自己下手,这是什么神通,这么奇妙。 身上气血全开,四肢百骸以恐怖的形式吸收天地元气,转换成气血之力,让愚辛不知疲惫。 凝血六十层,愚辛三百九十一层,身体被磨炼到常人不可思议的地步,身体之坚韧,超乎想象,即便是通梯五层的白礼对着愚辛下死手,也只能将他震伤,且恢复无敌。 当然这也是因为没有用利器的原因,却也证明愚辛的抗击打能力是一绝。 只要加强愚辛的神通或者战技,那么同等境界,不说碾压,但论身体,拖死别人还是可以的。 更让愚辛觉得古怪的是,他隐隐有突破的征兆,并且……不是通梯!! 似乎凝血还没有到尽头,难道凝血六十层是假的? 既然天地兽回气运,而气运藏于体内,这话是书生愚辛季梦道说的,难道是骗他? 或者说,凝血境界六十层是一个安全期,恰好能忍受通梯带来的身体压迫,也不会让体内气运太强,天地不会察觉。 然后借此如蛀虫般吞噬天地。 这些修士,无一不精啊! 想到这愚辛顿时察觉到,自从凝血过后,冥冥中的确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如此一来,愚辛脸色一变,脚下顿时不稳,白礼抓住机会,突然出现在他脑后,一把抓住他的脑袋,地上影子突袭,缠绕住愚辛,让愚辛动弹不得。 不过白礼却停了下来,身影变化成小孩模样,鄙夷的看了一眼愚辛。 愚辛悻悻不已,不过他暗自留意,一定要把这控影法门学会,一对一到时定揍这小子一顿。 不得不说,两人的关系因为时间的推进以质增长。 可就在此刻,一丝血腥味在空中凝而不散,愚辛皱了皱眉,血腥味实在太重,甚至呛鼻。 两人一路打打停停,不知道到了何地。 脚下似乎有异样,愚辛低头一看愣住了,自己不知何时踩在一具尸体上。 这尸体的脸部血肉模糊,有五个坑洞,似乎是被人生生捏碎了脑袋,鲜血混同沙土,在地上干枯更黑褐色。 忽的妖风一起,震撼的一幕出现了,风把黄沙吹开,一具具尸体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粗略一看,不下两百之数,大风一起,被吹得到处滚动,很快愚辛前方,尸体堆积在一起。 血腥味冲天而起,场面何等惨烈,何人如此残忍,屠杀这么多人,且愚辛发现,这些人大部分没有太多气血之力。 也就是说,他们大都是凡人。 凡人能在凉漠活下去,实属不易,经历起大风沙尘暴,学会了应对自然灾害,异兽突袭。 当他们学会如何在沙漠里生存时,被人这样屠杀,如牲畜被随意扔在地上。 前方沙尘处,隐约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村落不大,木质搭建的房屋和简单的防护栅栏,这规模的部落估计数百人。 而仅仅数百人,有近两百人此时尸体正在狂风吹打。 一声惨叫传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部落失去了最后一个活人。 “噹噹噹!” 一道身影突然从部落里走出来,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此人身材壮硕高大,皮肤粗糙,面容棱角分明,眼神冷峻,,似乎不是人族,脖上挂着骨链,六条手臂,背后背着几般利器,迈步时碰撞出金属声,他脸上惬意,将手里的小女孩尸体随意的扔出。 似乎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人手中有一把大刀,这大刀好生邪异,居然在吃鲜血,莫不成杀了这么多人就为了滋润这把凶刀的血气? 愚辛看了看此人的修为,暗道不妙,此人气血旺盛充足,隐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不说,修为也让人看不透,也就是说,他至少也是通梯八层以上。 且此人身上煞气太重,不是善茬,事情过于棘手,愚辛有意退走。 “我兄弟二人也是路过,就不打扰道友了。” 愚辛一路和白礼交战,虽谈不上疲惫,也不是全盛状态,此人虽然令人生厌,却不是他能敌。 “原来是路过的道友,我也是路过的,我见两位风尘仆仆,定是赶路到这,我兜里有好茶,我们进屋把茶言欢,谈谈心得如何?” 那怪人把刀放回去,嘴角上扬,对于周围的事物恍若未闻,踏在尸体上如履平地向愚辛走来,若不是眼前尸体累累,愚辛甚至会以为自己到了好客人家中。 愚辛慢慢后退,笑道:“道友高功,不敢唐突。” 偷偷看了一眼堆积成山的尸体,愚辛心中一突,暗道麻烦,脚下飞退出去。 然而那六臂怪人更是夸张,一跃而上百米,嘭的落在愚辛身后不远,这一跃跨了数丈远,怪力通神。 愚辛眨了眨眼睛,呵呵傻笑起来,抬起胸膛昂然道::“道友可想清楚,我们两人,二对一,都有风险,何不各退一步。” “噌蹭噌~” 那怪人偏头思考片刻,六臂翻飞,从身后取出六种武器,锏、剑、刀、戈、锤、斧。 “现在是六对二。” 愚辛脸抽了抽,身旁白影一闪,白礼把本体变化如耗牛大小,强健的肌肉暴起,爪子如刀,闪烁冷冷寒光。 狴千嘴角咧开,下四手把武器当背后背着,只留斧头和大刀后弯腰垫脚,脚下一蹬。 嘭!!! 方才落脚处轰然出现一个大坑,而下一刻,狴千已至白礼近前,比白礼的速度快多了。 白礼前爪一抓,狴千四臂直接硬接,架住他的前爪,一刀一斧交错,刀光斧影间血肉横飞,白礼吃痛抽身,却被那怪人狠狠拽住。 愚辛大惊,白礼的本事比他只强不弱,居然被瞬间制服。 此人好恐怖! 顾不得其他,愚辛趁此机会溜到狴千身后,白礼也是心狠,忍住疼痛使力,让狴千分不出神来。 愚辛借此机会取下狴千身后的短戈,对着后背狠狠一刺。 “噗呲!” 血液流出,狴千又分出两臂往后抓来,愚辛急忙后退,也因为分散了力量,白礼手上脱困,一爪直奔狴千的脑袋。 狴千的脸色终于变了,下四臂正在出势无法返回,他以极快的速度把刀和斧往背上一放,握拳对上鼠爪。 嘭!! 沙尘飞起,愚辛倒吸一口凉气,白礼整个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此人无论是反应,身体本能,身体的强韧度和力量,都是极端,仿佛一尊杀神,且让人寻不出弱点。 白礼落在地上没了动静,莫不是被一拳打死了,愚辛暗自着急。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八章 谣言起,乱世生 愚辛心头砰砰乱跳,汗大如豆,双手紧紧的握住短戈,汗水打湿了眼睛,合着沙子让眼前有些迷糊,可愚辛又不敢擦拭,紧张的盯着狴千。 狴千有一种无形的气势,那是煞气凝聚,证明他杀了不知多少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江道陵所谓的势,他不用凝聚,他自身就是势,无敌于世间的霸道之势。 愚辛仅有的交战还是不久前和白礼的打斗,并且被白礼完虐,而白礼在此人手上走不过三招。 “什么苦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屠夫、胡杏、书生季梦道、还有那不知虚实结合龙宫之旅我都过来了,换别人早死了,我还活着,我必须活着。” 愚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有执念,无与伦比的执念,他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他不甘心,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自己是谁,一具枯骨?自己存在的意义为何,匆忙过一生? 情绪稳定下来,愚辛看了看四周,有大风起兮,前方的小部落,还有地上堆积在一起的尸体,以及不知生死的白礼。 制造更大的沙尘遮挡视野,可不可以逃过去,或者装死? “噌噌噌噌噌~” 五声轻响,狴千手中各痴刀、剑、锤、斧、锏,嘴角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大刀戏谑道:“我这把刀喜食人血,三天不饮血就会反噬主人,本来已经好了,不过道友出现后,它前所未有的饥渴,还请道友成全!” 愚辛脚步轻抬,准备佯攻然后逃走,就在此时,狴千脸上笑容凝固,身形如豹,动如雷霆,愚辛只听一声雷鸣轰然炸开,强大的煞气扑面而来,扰乱心神。 手中刀剑变幻,角度不同,招式不同,以刁钻古怪的角度攻向愚辛面部,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且他的另外几只手也没有闲着,一手握拳,其他兵器以不同角度反射冷光,让愚辛一瞬间眼前一片光亮,什么也看不清。 此人不仅强悍,且战斗本能接近无敌,很难想象他经历了多少次战斗。 愚辛急忙退开,脚步灵敏,脑袋往后仰,避开刀剑夹击,然而这最多只能避开刀剑,那硕大的拳头一拳到肉把愚辛轰飞出去。 一切实在太快,愚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也最多只能避开要害而已。 两人的实力天差地别! “噗……” 一口鲜血喷涌,愚辛倒飞出去,犹如断线风筝,胸口血肉模糊,只见里面的白骨。 装死可没用,难道要让那妖刀吞食自己周身鲜血? 想想周围能利用的一切事物,眼睛被沙尘打得睁不开,沙尘?愚辛一愣,心声一计。 实在不行也只能让妖刀吞食,那样兴许还能保下一命,毕竟就算没有一身血液,愚辛也不会就此死去,他的基石是宝骨,除非宝骨破碎。 而狴千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方才似乎不是打在愚辛身上,而是打在无比坚韧的石头上,手上甚至隐隐作痛。 不等愚辛落地,狴千肌肉隆起,脚上用力,在愚辛喂落地就追上,举刀就上,这次他的目的不是脑袋,而是胸膛,因为刚才他就在此处吃了亏。 愚辛脸色巨变,手中短戈如刀,刀法精绝,四两千斤,人在空中一抓,一把沙尘入手,手心电光闪过。 “噹——” 短戈与刀相见,发出刺耳的铮声,愚辛五指弹出,以指法结合伏象十六定,手中沙砾夹杂电光被弹出去,接二连三弹往狴千的眼睛。 狴千意料未及,沙砾入眼且带有麻痹,让他失去了短暂的视觉。 而愚辛借力飞了出去。 刚落地愚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脚下步伐快速移动,有沙子遮挡视野,愚辛动作灵活,飞快腿往白礼落地处查看白礼的情况。 白礼被打回小孩模样,让愚辛松了一口气的是,他只是昏过去了。 “嗡——”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无法躲避,无法预判,愚辛不曾想到,狴千恢复的如此快速。 愚辛毛骨悚然,不假思索抬手迎上,长刀入手,愚辛手心一痛,被砍下一块血肉,并且被那刀口狠狠吸了一口血液。 鲜血流出,愚辛对准白礼的脸,让白礼借此醒了过来。 愚辛大喜,可下一刻他就被一拳轰飞出去。 狴千更加疑惑了,手上更明显的痛感,而眼前的小子还是不死,看上去凄惨却蹦跳的很。 这次他换斧子,直奔愚辛而去,对着愚辛腰间用力吸劈。 “噹——” 让他惊讶一下是,愚辛没有被劈开,而自己的斧头被震飞了出去,他不气反笑:“你这骨头可以,我要了。” 愚辛哈哈大笑:“道友若有命要,小子肯定给,可惜,别了道友。” 突然,狴千瞳孔骤缩,白礼至,身后阴影覆盖,那把被震飞的斧头不知何时到了白礼手中,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挥。 通梯五层的肉身力量,他再强也不敢托大,只顾着查探愚辛,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六臂翻飞,刀、剑迎斧,寒锤带攻,就算是此时这等险境,狴千也冷静下来可怕,招招破敌,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甚至他还留有两臂以往万一。 然而他太低估愚辛。 此刻愚辛暴喝一声,随手抓一把沙尘,五指连点,强大的肉身气血凝聚。 “伏象十六定” 目标不是其他,正是眼睛。 狴千脑袋一偏,两臂握拳齐至,攻打在愚辛腹部,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愚辛的抗击打能力。 愚辛硬扛两拳,沙土出手打在狴千太阳穴处,在狴千吃痛时,一手抓住狴千身体不让自己飞出去,另一只手转换,本想打入狴千的眼睛,谁想他立刻闭眼。 于是愚辛把目标放在他的耳心。 狴千只觉耳朵一懵,而刀剑互撞,身后空无一物。 黄沙漫天,过了好久,当狴千睁开眼睛时,眼前哪有愚辛和白礼的身影。 “此人大恶,杀之,证我佛法。” 狴千冷冷一笑,身上煞气居然散发出佛光,如佛祖降世。 看着地上堆积的尸体,狴千冷冽的笑容挂在脸上,偏着头想了想,笑容更盛。 “北漠如此大,找一个人可是很难的。” 狴千换上一身黑袍遮挡住手臂,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高大一些。 几日后,不断有小型部落被人屠杀殆尽,有人声称,看见一个少年骑着一头老鼠模样的凶兽,见人就杀。 且情况愈演愈烈。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挥舞着六臂,屠杀村落,并放出谣言。 北漠很大,找一个人是很难,那让无数人一起找,不就好了吗。 大山族内。 “漠北钺渊地区传出一人一鼠的踪迹,果然如石壁上所记载,此人毫无人性,从南而来,见人就杀。” “速度召集人手,让三司作假,散出消息,就说昨夜观天象,煞星降世,并让人编写童谣,在他们族落内传唱。” 命令很快传出去,不久,北漠各个族落里都响起童谣。 离绿洲不远的牙狼族第二天就有小童传唱。 “月升时,凉漠喋血,牙狼百里荒丘,自有神人来收,族亡矣!” 而大大小小的部落没,不断兴起,小童们唱的欢呼乐哉,很快如潮水般扩散出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二十九章 日月神官 而愚辛对此一概不知,他躺在白礼背上,整个腰间血肉被砍了一块下来,若不是骨骼连着,恐怕已经断成两截,并且那斧刃上有煞气在不断破坏他的血肉组织,不让自己愈合。 白礼并不比愚辛好太多,他的两条前腿白骨凛凛,完全靠着意志驮着愚辛一路前走,路上血滴落,被沙里的某些东西吞噬。 愚辛目光闪动,留意四周,四周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又走出几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小山包,而小山包上有一口老井,一个草屋,一条锁链接着老井一直向天上延伸,不知通往哪里。 “这荒漠中居然有人烟?莫不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他刚刚想到这,然后便见草屋里走出一个小童子,这童子穿着破烂道衣,脸上脏兮兮的,随意的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伸手去拉井里的锁链。 是个孩子,愚辛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怪物。 正当愚辛凑上去看时,那小童拉着锁链使劲的往下拉,似乎是巧合,天上的太阳被一点点拉了下来,一轮弯月被挂在天上。 愚辛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近前。 小童一愣,失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道友,稍等我片刻,我把这天挂上去。” 小童说完,将锁链稳稳套在井口,回头邀请愚辛进屋。 不知为何,这小童给人一种亲切感,似乎两人认识了很久一般。 白礼把愚辛放下,化作孩童模样,搀扶着愚辛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简单,却整齐干净,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条长凳还有小灶。 小童示意愚辛落座长凳上,找来木盆去井边打上一桶水,洗漱一番,而愚辛静静的等着。 待小童回来后,两滩血液鲜明,让他愣了一愣,才发现愚辛两人受了伤,又返回井边打上一桶水。 愚辛不知何意,只见小童提着水回来,不等他反应直接泼了过来。 那水清凉,带着丝丝甜意,白礼以为小童有恶意,就要爆发时被愚辛拉了回来。 因为愚辛发现,怎么也不愈合的伤口,肉芽蠕动,血肉开始连接,然后长出新的皮肤。 愚辛心中暗暗称奇,这井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奇特,这小童面善,要不讨上一些。 不过这小童神通广大,连天上的太阳都拉的动,莫非是掌管天阳的神圣? 很快愚辛和白礼身上的伤就痊愈,那小童一挥手,地上的血液顿时腾空而起往外飞去,包括方才泼出去溅在桌上和地上的井水也是如此。 愚辛看的两眼放光,羡慕不已。 小童微微一笑道:“这本事还是从道友书上学的,道友可别怪我偷学,你也看到了,我这日子孤寂,又无人与我闲谈,只能学学神通术法打发时间。” 愚辛疑惑,作揖恭敬道:“前辈认得我?” 小童愣了愣,仔细的盯着看了愚辛好久,突然恍然大悟,脸色瞬间变冷道:“不认得。” 愚辛还有话没说出去,卡在喉咙,脸上悻悻不已。 小童眼珠子一转,沉声道:“道友方才用了我这井水,可否答应小道一个要求?” 愚辛脸色一正:“前辈但说无妨。” 小童道:“我掌管北漠一地日月交替,被称日月神官,每日要守着此地,无暇分身,而往西五十里有一个算命的小童,十算十准,可否为我讨上一挂和一枚铜钱回来。” 愚辛表面不懂声色,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神官是以前的称呼,神的称呼,眼前这小童,是一尊神? 小童似乎看通愚辛的想法,皱眉道:“我得日夜守在此地,永无自由,不过是天地的囚犯罢了。” 尽管如此,愚辛也不敢怠慢,问出心中的疑惑: “五十里距离,前辈应该不过一刹。” 小童名叫卫介,受够了此地的苦,总想炼个分身出来替自己把看,自己出去遨游天地,潇洒一回,而凡物无法承载他的力量,他听说术数童子的铜钱可以把一化为二,于是有了心思,隔三差五跑过去,可每次都是被揍一顿回来。 当然不能在愚辛面前落面子,只能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看着愚辛越来越敬慕的目光,心里一阵得意。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卫介催促道:“下了这小山坡,是钺渊沙河,河中有载人老龟,你去时带上一些井水予它,他自会带你过河。” 出了门,卫介递给愚辛一壶井水,而正如卫介所说,仅仅隔了这么一个小山包距离,前方的黄沙如水浪一般,起伏不定,好是奇异。 眼前一片沙海,壮阔无垠,似乎还有水浪声! 愚辛等了好久,并无老龟相迎,只好往沙河里倒上一滴井水。 “无知小儿,居然如此抛洒神水,也不怕死后老阎王给你小鞋穿。” 一只老龟骂骂咧咧的从河中央游了过来,在沙中寻了好久,愚辛才发现,倒出去那滴井水和沙子不融,且没有干枯,被老龟找到后,一口吞了去。 这老龟很大,比白礼本体还大上数倍,就像一尊移动的大黑山一般。 就是嘴不干净,从出现到现在都在骂,骂天骂地。 乌龟说话就算了,怎么这幅德行?……愚辛挠了挠脑袋,暗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竖子野哉,不知耳耳,愚昧之徒,会须杀此乡下儿……” 眼看老龟越骂越来劲,愚辛脸都黑了,扬了扬手中的水壶,果不其然,那老龟皱巴巴的脸上人性的浮现了笑容,谄媚的凑了上来。 他将卫介的嘱托告诉老龟,老龟大笑好久,驮着他和白礼往河另一面去。 山坡上的卫介偷偷查看,待愚辛走后才如释重负的拍拍胸口,激动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好家伙,我居然敢使唤那位存在做事,哈哈哈记下来记下来。”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把这件事情记载下来。 一只纸鹤飞来,卫介抬头看了一眼,随手捏住,而那纸鹤被捏住后居然瞬间自燃,化作一条火线,如跗骨之蛆爬上卫介的手臂。 卫介皱眉,嘀咕道:“传个信还耍阴招,以那位此时的修为,恐怕不死也残废……等等,我是不是救了那位一命!!!记下来记下来,日后讨要好处。” 足以对灵池以下造成伤害的火蛇被卫介随意熄灭,兴奋的在小册子上着笔记录。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章 北漠杀神 第三十章 这钺渊沙河说是河却广阔无比,根本见不着对岸不说,且沙浪沉浮不定,老龟在沙河里游着,只露头和龟背,而愚辛和白礼对他而言,不过和四周的沙砾一般大小? 愚辛闲着无事打起手里井水的主意,这老龟不知是何修为尚且如此看种这井水,对自己不是作用更大? 不过他也不敢再像对待漠鱼一般对待这井水,万一直接把自己撑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手中的水壶巴掌大小,一个似皮似木的塞子,做工算不上精致,不知用的是哪种动物的皮制成的,颜色灰暗,拿在手里有种金属感,且很重,不过不知是装水的壶重还是里面的水重。 愚辛打开塞子一只眼睛往里望去,愣了愣,这水壶看上去小,里面却精彩,波涛汹涌澎湃,激烈无比。 再看时,也就清澈的水罢了。 回去定找那小童讨要一些,愚辛这么想到。 那小童叫着自己道友,仿佛认识自己,会不会他把自己当成了季梦道?可这里的季梦道并不强悍,怕是当不得他的道友。 难道?以前我来过这里? 愚辛最后往里看一眼,再也没有第一眼的画面,正当他准备盖上塞子时,突然两滴水溅了起来,打湿了他的眼睛。 愚辛急忙闭眼,还好没有不适的感觉,再次睁开眼时,他总觉得看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老龟如此庞大,却慢的很,走了小半个时辰了,愚辛回头甚至都还能看得见小山包的轮廓。 琢磨着要好些时间,闲来无事,愚辛取出从那六臂怪人夺来的短戈挥舞了一遍屠夫的刀法。 屠夫的刀法比较大开大合,甚至开合的有些过分,有些像战场里面的杀伐格斗,但有些地方却很细腻,讲究快、狠、准不说,动辄全身力量通达,调动所有力量攻其一点,角度刁钻又狠辣。 这些年愚辛也算把屠夫的刀法偷学了个遍,手中短戈如刀挥使,而刀却不如臂挥使,尽走些古怪角度,换一个外人来看,定会摇头。 因为这刀法看上去太乱了,你以为它要往左,它愣是空中拐了个弯,你以为他要劈砍,他愣是突然调转方向。 杂乱无章不说,对身体的要求太过于苛刻,对于双手的灵活要求太高,不是一朝一夕能造就的。 “你这刀法我见过。” 突然身下的老龟冷不丁的冒了一句,脑袋回头看了仔细的盯着愚辛看。 “前辈见过这刀法?”愚辛狐疑,这刀法跟屠夫的刀法像,却不是,屠夫没有完整的教过他,都是他自己摸索,包括胡杏的《阴心决》,老妇的换脸之术。 老龟似乎在回想,片刻后开口道:“不用叫我前辈,不过载人过河的龟夫,我叫霸下,我不仅见过你这刀法,你我似乎也见过。” 愚辛更是不解。 老龟说话慢悠悠的,不紧不慢道:“大概千年前,有个毛头小子背着一口冰棺从此地过,那小子年龄不大却是灵池境界,我惜他有才,载他一程。” “而那小子的目的与你此行一样,也是去诨山找术数童子庄班,说要救活冰棺里的人,途中他向我展示了他的刀法,而你和那冰棺里的人很是相似,大概八成。” 愚辛一开始本是怀疑,后面又有些失笑,千年是多久,他愚辛以记忆满打满算起来也不过十余年,估计是别的愚辛吧。 至于刀法,万物归一元,修炼的极不过都是一般无二,有类似的刀法不算奇怪。 不过借着此次交谈,让愚辛和老龟有了些话缘,不至于一路枯燥。 听老龟说,小童名叫卫介,南山人,跟着南山上的尊者修行,后来尊者死了,就一人下山了,后来据说遇到了什么人,他才到此地当的日月神官。 而壶里的水叫净天水,洗涤一切污浊肮脏,任何事物都可以让他回归至最通彻的地步,甚至能洗心,修炼时遇见瓶颈,它可破开瓶颈,甚至可以让你身体毫无杂质,内心干净,以至于更好的打破桎梏,作用非凡。 不过这水对人族没有太大的作用。 愚辛想了想自己血肉新生的时候,不禁暗笑想道:“难道自己不是人?” 老龟没有说这水能让人生血肉,犹如灵丹妙药,看样子对这水的认知并不是很多,所以愚辛也只挑重要的听。 而听老龟所言,这水最大的用处就如名字一般,它是用来洗天的。 每日黎明,都要把天洗一遍,把世间的浑浊洗一遍,这样阳光才能照射下来,否则就会被空中的不干净挡住。 愚辛听到这脸色古怪,抬头看看天空,这一口井水,怎么洗这天? ………… 短短五十里距离,霸下老龟愣是游了两天,愚辛不舍的把水壶提给他,一脸肉痛,光是拿着水壶就让他觉得心里通达干净,呼吸都是舒爽的,可惜自己没份,不禁恨恨发誓要把那小童的井给搬走。 当然他也只能想一想。 上了岸愚辛才发现,这里仿佛一个交界,上岸后眼前没有黄沙,只有一处乱石林,身后沙河奔腾咆哮,好大反差。 不过所谓的诨山愚辛没有找到,看着眼前的乱石林,愚辛无从下脚,不知从哪边走好。 白礼乖乖的跟着他,也对这景象感到惊奇,好奇的打量四周的一切。 乱石林立,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积,要么成堆要么根根石柱,且石头也是坑坑洼洼,很是残败,像经历了大战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愚辛摇了摇头,反正也到了,据说术数童子庄班神算无常,好生玄妙,让愚辛好想见识一番。 想到这,愚辛迈步走进了乱石林中。 出乎意料的事,如此地方,前方居然慢慢的出现了人烟,不少人在地上安营扎寨。 “道友道友,往这来。” 一汉子不停对着愚辛招手,愚辛看去,只见汉子精瘦,面容并不好看,眼睛算唯一的亮点,还算有神,一口乱牙黑黄,门牙磕到下巴,一身衣服破烂,鞋子头破开,露出几个不安分也不干净的脚指头。 愚辛迷茫的看着他,琢磨着此人长得不是丑了,长得简直是……乱了章法。 无奈这汉子热诚的很,硬是凑上来,说道:“我见道友初来,眼神迷茫,肯定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这里乱的很,我们搭个伙有个照应。” 愚辛更疑惑了,心想霸下老龟是不是送错地方了,待他回头看看四周,周围不下百人,站坐都有,林立在各个角落,且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反而这汉子眼神干净,让人觉得好些。 “道友这是何阵仗?”愚辛问道。 那汉子一愣,惊讶于愚辛居然不知道,狐疑的看了愚辛一眼解释道:“最近钺渊来了个杀神,见人就杀,屠杀了好些小型部落,这等丧尽天良的人,北漠人人诛之。” “我等虽是闲于外的浪人,却也是走不同族落里出来的,为了不让自己的族落布后尘,群起杀之。” 愚辛想了想,莫不是说的那六臂怪人? 想想那人身上的煞气,犹如冤魂缠绕在周身,不知是杀了多少人,这种人确实该杀。 但愚辛不是很确定,问道:“那杀神是何人也,可有画册?” 汉子低头沉思道:“这到没有,不过那杀神身下骑着一直妖鼠,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很是好认。” 愚辛怔了怔,顿时警觉,回头看看白礼,再看看周围的人,这时不能表现的过于刻意。 愚辛一副嫉恶如仇,愤世嫉俗的模样,义正言辞道:“世上竟有这等人,当诛尔,不枉我独自修行,今日终于有个机会,让我手刃恶人,哈哈哈,道友名讳。” 那精瘦汉子眼睛一亮,大为赞同:“我叫李不侩,道友如何称呼?” 愚辛笑道:“我叫季余,不知道友如何揪出那恶人?难不成漫无目的的找?” 李不侩自得道: “道友多虑了,据传狴千大人在一个小型部落和那杀神交过手,留下那恶人些许皮肉。” “有的道友会阴法,介时那些皮肉,会带着我们寻到那杀神,群起杀之!” 愚辛表面哈哈大笑,心里却警觉,和他交战过的,只有那六臂怪人。 他不动声色道:“那狴千大人是不是有六条胳膊?” 李不侩:“正是狴千大人。” 愚辛眉头皱起,很快又散开,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情绪不对。 “狴千大人可在这里?”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一章 悲催的李不侩 “大人却是不在的。” 闻得此言让愚辛松了一口气,至少狴千不在这里,他还算安全。 作为一个外来人,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应该说从小到大都被关在镇子里,他对所有外物都是陌生的。 狴千看样子在这群人中有些威信,自己说话定不会被听进去,反而落了下乘。 “季道友既然不是来杀人的,那来这里做何?”李不侩怀疑的看了一眼愚辛,又看了一眼白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愚辛没有回答他,哈哈大笑道:“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道友这搭伙照应是为何?” 李不侩偏着头看看周围,拉着愚辛往乱石林后面走去,解释道:“大家不过是短暂的一致罢了,有些人想出名,有的想历练,而有的人单纯的想杀人!” 愚辛回过头撇了一眼,这些人三五成群,衣着明显不一样,他们来自不同的族落,甚至有些是敌对的,这里表面上安稳,却有风雨欲来的趋势,暗地里厮杀,勾心斗角,不会太久,夜里恐怕就会擦出火花来。 不过愚辛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受待见? 这狴千的手段真狠,为了找出自己,让他与整个北漠为敌。 然而愚辛却不知道,狴千不过是一个引导者,真正把消息扩散的,是大山族人。 他们把愚辛视为死敌,必须拔除的祸根。 这李不侩是个可怜人,自己的族落被沙漠天灾吞噬,只留他一人,也没什么本事,终日在四处游荡,之所以来这里,可能是为了寻个机会吧,而因为长得丑的原因,并没人愿意跟他一路,对于愚辛的加入可谓热络的很啊。 两人一鼠在乱石林中找一处偏僻地坐下。 而愚辛有一句没一句的旁敲侧击终于知道,狴千三日前还和他们一起,后来听闻有那“杀神”的踪迹,带了一批人先去了。 愚辛冷笑,这批人此时只剩尸体了吧。 明面上借着杀自己的幌子聚集人手,背地里逐个杀死,这恐怕才是狴千此行的目的。 只不过狴千从凡人上升到修士的高度,这些人里面最差也是通梯。 而那会阴法的修士今晚才到,介时狴千也会回来。 李不侩把目光放在白礼脸上,好奇两人为何长得一般模样,可突然他发现白礼有着尖耳朵,因为穿着的原因,看不到白礼的尾巴,却还是有异状。 他警惕的看了愚辛一眼,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我想起来我有个同伴要来,我得去林口接他。” 愚辛也是起身,友好的把手搂住李不侩的腰,笑眯眯道:“既然是道友的同伴,那也是季谋的同伴。” 李不侩脸色一僵,眼珠子滚动两圈,眼里杀光闪过,却又很快收起来,五指成爪抓住愚辛的手腕,五指巧妙的抓在死穴上,脸上笑意浓烈,道:“我那朋友怕生,还是我去的好。” 白礼冷冷的从愚辛身后走出来挡住李不侩。 李不侩脸色一白,顿时像焉了的白菜,啪嗒一屁股坐在地上。 愚辛一个还好,加上白礼他没有任何胜算。 李不侩嘀咕道:“晦气,天灾人祸,祸不单行,本来出门已经够倒霉了,想不到还有更倒霉的。” 本来李不侩今儿出门就在水沟里摔了一跤,撞到了脑袋,在水沟里躺了好久,他以为自已够倒霉了,现在居然碰到了煞煞有名的北漠杀神。 不过坐以待毙自然是不可能的,他表面上焉了吧唧的,心思却活络,想着怎么阴愚辛一把,让自己脱身。 李不侩拉着脸,苦丧道:“大人可否饶小的一命,小的命贱,自幼孤苦,只求大人大发菩萨心肠,来日我定给大人立庙立言,终年供奉,香火不断。” “大人若对钱财中意,这是小的这些年的薄利,皆数孝敬给大人。” 说完,李不侩从怀里摸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灯有漂亮珠子,甚至还有女人的衣物。 愚辛不得不多看两眼此人,不得不说此人的相貌,有些难过。 李不侩也是脸色一红,悻悻的把那女人衣物放回去,红着脸吭吭哧哧道:“这是我那小妹的,不能给大人。” 此人还有道侣?愚辛有些意外,不过本着不能以貌取人,他还是笑了笑。 话说这李不侩衣服里装了一个小房间吗?怎么拿出这么多东西。 而其中有一样东西愚辛一眼就中。 那是一块小石头,就如普通鹅卵石般模样,拇指大小,闪烁着微弱的白光,不知为何,让他觉得特别有吸引力。 经历了这么多,愚辛对任何事都小心起来,他暗自留意,轻轻捧起这石头,他定睛看去,那小石头里面居然有个婀娜女子在搔首弄姿。 那女子身姿妙曼,体态轻盈,秀丽端庄,娃娃脸一张,一点泪痣点缀,好不妖娆。 胡杏? 愚辛愣了愣,石子里面怎么会有胡杏? 李不侩冷笑,这块石头是他无意捡到的,可以摄人心魄,让人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自觉的陷入进去。 只要一举杀了眼前这人,自己就会扬名,还可以去大山族领大量悬赏,从此一路平坦。 虽然白礼存在感很低,但他是不是也太不当回事了。 李不侩从怀里抽出一把三寸断匕,刀口青幽,匕把一头龙含珠,刀芒含蓄,一看就是把绝世好兵器。 可当他准备动手时,那明明对着石头发呆的愚辛轻蔑一笑。 李不侩心里一狠,直奔愚辛而去。然而白礼却突然挡在身前。 白礼不高,只到他胸口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李不侩却没有停手,居然想着把白礼撂倒。 嘭~ 李不侩被一拳打飞出去,白礼直接欺身而上,将他摁在地上一阵暴打。 李不侩被打得嚎叫不已,愚辛原本也想加入进去的,无奈这货已经被白礼揍得面目全非,只得作罢。 这李不侩心思很活跃,因为心知这小石头的功用,假装献宝之计让愚辛分神。 计策甚好,无奈这小石头对愚辛并不好用,怎么会出现胡杏的身影? 想起来自己总是会在幻境里遇到胡杏,却也有些蹊跷。 不过对于愚辛来说,胡杏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这边的惨叫引来了不少人,不过没人插手,毕竟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刀口舔血的人,没有那么正义。 就在此时,突然天空升起绿烟。 愚辛目光闪动,跳到一块石柱上看往绿烟方向,那边位于乱石林中心,有许多人,而这些人正在欢呼。 欢呼什么?愚辛好奇道。 “绿烟起了,那会阴法的道友来了。”有人招呼同伴一声,率先赶了过去。 乱石林人影蹿动,一个个石块间不停跳动,身形灵活。 愚辛皱起眉头,本欲退开,不过若那会阴法的修士找到了自己,不是更不好应付,到时所有人都会与自己为敌。 他回头看看李不侩,嘴角突然一笑,跳下石柱捡起地上李不侩拿出来的柱子,一闷棍敲了过去。 李不侩眼前一黑,暗道:“我命休矣!” 愚辛仔细的观察了李不侩好久,双手对着脸一阵猛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愚辛的脸变成了李不侩的模样。 看看白礼,再看看地上的李不侩,看看白礼露在外面的耳朵,愚辛嘿嘿傻笑,直接把李不侩的衣服拔了下来。 两人美滋滋的往乱石林中心走去。 乱石林中留一衣不着缕的丑男横躺。 蓦然有破空声传来,愚辛心中微动,却是有两人踏着风尖飞了过来,嘴里如此说道: “狴千大人正在来的路上!”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二章 好姐姐 愚辛心里一凝,摸了摸自己的脸,放下心来,而白礼整个人被他包了起来,只留了一双眼睛黑溜溜的转。 那两人踏着风尖,一路飘飘摇摇,让愚辛投以羡慕的目光。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愚辛,好奇此人身上的气血旺盛,可惜实力低微,凝血而已,就不再看他,从愚辛身旁飘摇而过。 愚辛却呵呵傻笑,在幻想着自己通梯境时也要领悟这种潇洒的术法,驰骋天地,遨游江川。 乱石林并不大,绿烟的方向很明确,花了些时间,各路人马汇聚此地,分为不同阵营,有的在地上石头盘坐,有的在高处石柱各处林立。 粗略估计,不下三百人。 这狴千胃口真大,这么多通梯修士,他吃得下吗? 愚辛再次摸摸自己的脸庞,选了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头蹲了下来。 愚辛的缩骨换脸之术虽厉害,却不能左右牙齿,而没了那黑黄的大门牙后,李不侩这张脸虽说不上英俊,却有一种味道藏在里面,让人觉得很奇异,妖邪。 不少女修士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而另一边,那本该昏睡过去的李不侩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光着身子把地上一摊东西收起,光溜溜的往乱石林中间赶去。 这小子居然是装的! 随着时间过去,天边突然出现一条小舟,此舟细长,速度很快,眨眼就到眼前。 不少人艳羡小舟的速度,眼里止不住的杀意,想杀人夺宝。 愚辛更乐了,这些人都是些嗜血之徒,那狴千再神通广大,不是自投罗网那? 愚辛这一笑,更是百媚突生,尽显妖邪,直接盖过了小舟的风头,就连白礼都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这李不侩一张好脸被大门牙挤的变了形状,奇丑无比,没了大门牙居然如此妖邪。 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回头看望愚辛的方向,更有女子眼里发光,见愚辛修为不高,想着事后抢来做鸳鸯之戏。 天边小舟到近前,稳稳落在一根石柱上,一个国字中年笑呵呵的跳了出来。 “这就是会阴法的修士?”愚辛嘀咕道。 “此人名叫途岸,却不是会阴法的修士,北漠里牙狼族人,据说是狼妖和人族的杂种,也是最先到的一批,前阵子跟着狴千大人出巡去了。” 一个妩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愚辛回头看去,确实一个风韵妇人,一身华服,面容姣好,有着淡淡的妆容,多了一丝华贵,雍容。 见愚辛回头看来,那妇人掩嘴一笑,微微弯腰道:“奴家这厢有礼了” 愚辛咧嘴一笑,心里却一凝,此人到了身后他都毫无察觉,若此人想杀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妇人不知愚辛是何想法,大方的落座在愚辛身边。 白礼冷冷的盯着她,爪子藏在衣服里,随时准备动手。 愚辛不着痕迹的移了移位置,那妇人又是直接贴了上来。 妇人委屈,泫然欲泣。 “奴家身上有刺不成?阿郎这般细小动作,确是让奴家好生伤心呢。” 偷偷止住白礼,示意白礼别轻举妄动,愚辛嘿嘿一笑,一把搂住妇人纤细腰肢,也随着一屁股坐下来。 那妇人明显愣了愣,轻笑一声,偏过头斜靠在愚辛肩膀上。 愚辛表面在笑,却感受到身旁妇人的杀意,若有若无,这才是他止住白礼的理由。 外人看两人是你侬我侬,神仙眷侣,而实则愚辛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途岸从小舟下来,腿明显有些哆嗦,却立马站直,说道:“那杀神狡诈啊,居然沿途设下陷阱,此去的道友为我们打下前头阵,如今那杀神被狴千大人困在小西山里,众道友发力的时候到了。到时成名也好,历练也好,钱财也好都有了,各自拿着去大山族领赏。” “此行伤亡惨重,大人命我回来请诸位帮衬,一举灭了此僚!” 途岸说的绘声绘色,慷慨激昂,带动了不少人的心。 有修士愤然道:“月升时,杀神起,山河喋血,日月无光,万里北漠成就他杀神之名。” 这修士愚辛见过,方才踏风尖儿飘摇的就有此人。 途岸接着道:“相信各个部落都有童谣传开,此乃天上萤惑星下降,告诫我们必杀此人!” 又有人说道:“据闻此人从南杀到北,以杀为喜好,一身战力无敌,以凝血境界硬撼通梯修士,那他通梯境不是可以堪比灵池?” 途岸笑道:“那倒没有,狴千大人战力无敌,硬撼那杀神而不落下风,如今那杀神被逼进小西山里躲起来,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出动,好找些,我们也是为了各自的部落。” 就在众人心动时,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既然那贼子躲进了小西山,你又怎知不会又是陷阱?怎么,狴千大人想让我们当炮灰,好个狴千,再者,你说此行伤亡惨重?我见你身上满是血腥,一脸煞气,倒像是杀了人的,你既然没有除掉那贼子,那你杀了谁?” “如今各自为伴,部落之间的仇恨都放下了,那你杀了谁?莫不是山里的野畜?” “我自然不信,大伙信吗?” 这一口一个贼子叫唤,愚辛可是一点也不脸红。 妇人更加妩媚的往愚辛靠了靠,打趣道:“奴家倒是喜欢阿郎这张嘴,要不……送我?” 愚辛背后寒毛炸起,搂腰的手更加用力了。 妇人轻啐,红着脸笑骂愚辛轻薄。 不少人看的脸红耳赤。 不过愚辛的话却让众人心里一凝,这话说到了心坎上,谁也不想当炮灰,让别人渔翁得利,到时名利都是别人的。 这些人哪个不自私,而愚辛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份自私。 途岸脸色阴沉的看向说话之人,那是一个长相妖异的青年,身旁还有美妇为伴,小童颔首。 这等阵容,一般都是大族里的公子哥出门历练的阵势。 “公子无凭无据,莫信口胡诌。” “北漠此乱可不是编出来的,事态严重,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公子这三言两语,若失了这次大好良机,想致北漠各族于何地?” “公子担当得起吗?” 这途岸也是个伶牙的主,这顶高帽子直接扣上了,与人对论,最怕的可就是被人扣帽子。 愚辛轻笑:“皆说那杀神坐下鼠妖青面獠牙,又有谁见过?我信口胡诌?既然没人见过,我说那鼠妖是狴千的坐骑,有谁能反对?” “万一这是那狴千的杀人计呢?” 人群中有不少人点头,看着途岸露出杀意。 途岸脸色一白,噌蹭退两步,腿有些颤抖,他若不能将这些人骗到,回去狴千必杀他。 可此人半路杀出来,舌生金莲,好一张牙口。 那踏风尖儿的男子出来解围道:“公子不必担忧,渔庄丘老曾见过那杀神,已经命人送来画册,丘老德高望重,想必各位也是知晓。” 愚辛发现,当听到丘老时,场上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这狴千好一手准备。 途岸此人定是被狴千胁迫,可以利用,至于这踏风尖儿的两个男子,难道是同伙? 狴千此人也有人敢与虎谋皮? 人群后方,一个光溜溜的身影蹿过,看着愚辛搂着自家小妹,一口黑黄老牙差点磕碎。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了也是感情甚好,这贼子扒光自己的衣服不说,居然还对小妹动手动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他不敢跳出来,他怕小妹吃亏,两人挨得这么近,愚辛杀人不过转瞬之间。 愚辛要知道李不侩的想法怕得笑出来。 这妇人修为和狴千比肩,在这群人中数一数二,愚辛还真拿不下。 于是他才当所有人面大放厥词,其目的一是为了扰乱这里的人,二是为了吸引目光,让众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且妇人修为高深,还可以当盾使,三重目的。 而妇人则是为了打探李不侩的下落,这才落座过来。 谁想到愚辛如此谨慎,手上暗藏杀机,身后小童压力更盛,虎视眈眈。 可以说两人都被对方拿捏着。 而这时,天边又有修士腾空而来,这一来还是两人。 愚辛心里一沉,莫不是阴法修士和那送画册的一同到了? 回头对妇人咧嘴一笑,红着脸鼓着腮,腼腆道:“姐姐生的好生俏丽。” 妇人愣了愣,冷笑道:“弟弟小嘴儿真甜,这让姐姐如何是好呢。” 愚辛眼珠子一转,这女人上来就露出杀意,自己既然不认识,那就是她认识这张脸。 他眨了眨眼睛:“想必姐姐认识李不侩吧,可是他家小妹?” “我与李兄可是至交好友,穿同一条裤子的。”愚辛可没有说错,确实是同一天裤子。 妇人轻蹙眉,身上的杀意弱了两分。 这一细微动作,好生妩媚雍容,这李不侩可真是好命。 妇人疑惑道:“你真认识阿哥?” 愚辛眼睛睁的老大:“那可不,李兄久了未见姐姐,还拿出姐姐的衣物思念。” 妇人脸色一红,娇羞拂面,嘴里却道:“弟弟也是有趣,无非想把姐姐当枪使,居然编撰了这么多。” “也罢,姐姐可以帮帮你,不过你得告诉我阿哥在哪,若是非你所说这般……” 妇人身上杀意滔天。 而后方的李不侩眼睛都瞪直了,也不知说了什么,自家阿妹红了脸,他暗道自己黄墙已倒,被人挖了墙角。 天边两人落地,却是一老一少。 “大山族乌穆,齐海,见过各位!!”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三章 阴影笼罩 “原来是大山族乌穆少爷和齐海道友。”途岸皱眉,微微躬身行礼。 “这大山族是何来头?”愚辛好奇问道。 这两人一到,几乎所有人都收敛了一些,身上的气息隐藏下来,不让两人感到气氛压力,好大的排场。 妇人和愚辛分开落座,悠悠道:“大山族乃北漠大族,虽比不上北漠上三族,确是三族之下,万族之上,而他之所以比不上是因为他们根基浅薄,不过千年根基。” “此次呼吁围剿杀神,大山族可是出了力,只要杀了那人,割地为王,奉为上卿,何为上卿,等同族公。” 愚辛心头一凝,却又觉得奇怪,自己从未和这大山族又任何交集,难道狴千就是大山族的? 这么想还真有可能。 从狴千的行为来看,就知道大山族不是善茬,愚辛心里暗自警觉。 “此次大山族极为高调,据说此次若不能顺利除掉那杀神,将举族出动,誓杀此人,我倒希望这次那厮能活着,至少让我开开眼界,举族杀一人是何等场面。”说道最后,妇人有些兴奋,眼里发光。 愚辛却不怎么兴奋了,苦着脸,想象无边大漠上万人追一人的场面……还是规划着怎么跑路吧。 愚辛不解的问道:“他们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杀一人,不怕损了根基?有人鸠占鹊巢,或者渔翁得利?” 举族杀人,定有别的敌人占了领地,抢夺财富,而且这么多人出动,无异于搬迁,需要多少财力支撑?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精力,财力。 这大山族值得吗?就因为自己撞破了狴千杀人或者和狴千结下仇怨? 妇人白了愚辛一眼,很是妖柔,不过愚辛对她没兴趣,自然没被吸引,倒有不少修士看过来,眼里藏不住羡慕,当然,还有末尾光溜溜的李不侩的咬牙切齿。 妇人笑道:“因为他们不敢,哪怕是上三族也得掂量掂量。” “为何?”愚辛不解。 “因为他们怕,他们怕大山族天刀部的族公,刀中神圣,愚江!!” “他们还怕天阴圣女。” 愚辛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他们很厉害?” 妇人狐疑的看了看愚辛,冷冷道:“你不是北漠人,那你还说和阿哥是至交好友,你在骗我?” 杀气突然凌冽。 愚辛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惺忪着眼睛无奈道:“就算不是至交好友,但我知道他在哪,而你不知道。” 妇人没了招,为了找到自家阿哥,不能动手,冷冷的看着愚辛的脸良久,正当愚辛以为妇人被他迷住时,妇人冷哼道:“阿哥那么英俊的面容被你捣鼓成这样,真是毁了。” 这话把愚辛说迷糊了,想想那李不侩的大黑门牙,突然觉得好迷茫。 这妇人还真是……品味独特! 场上乌穆站在最中心,说道:“诸位都是各部落的高手,今日我带来了天阴族的一个余孽,此人会阴法,可助我们找到那杀星。” 说完乌穆从怀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铁牢笼摊在掌心上,环顾给四方林立的人观看,里面有床有窗,床边坐着一个死气沉沉的老人。 那老人头发盖住了脸,长到膝盖,浑身脏兮兮的,很是邋遢。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无人知道天阴族,只知大山族和天阴是死敌,而天阴有个本领,与鬼神通灵,那圣女据说能让人死而复生!” “那不是不死军团?如此部落都败在大山族下,可见大山族的恐怖……” “这倒不是,据说当年大山族搬至北漠,死伤殆尽,举族不过百人,谁曾想千年时间而已,居然繁衍到如此地步……” 途岸和踩风尖儿的两个男子交换眼神,站了出来,道:“乌少爷且慢,狴千大人已经在小西山留住那厮,只需我们一同前去,围住小西山,不让那杀神逃脱,便可一举歼之!” “哦?真有此事?”乌穆脸色一喜,只要此次他杀了传说中的那人,自己将在大山族站稳脚跟,无数资源都将倾斜给他。 介时他就是整个大山族年轻一辈最闪耀的星辰。 齐海在一旁沉声道 :“族公说此事体大,若见了得回族知会一声,族公亲自操刀。” 到手的功劳怎么可能让别人得去,此次狴千设计汇聚众人围杀,乌穆自然不能放过此次机会,立马掀杆加入,务必在所有人之前拿下。 乌穆收回手里的方寸牢笼,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杀意,又立马笑脸绽开,笑道:“族公年老体衰,不宜到处走动,这种事还是得我们年轻人来,张扬气血,彰显我大山族的魄力和武力,一举两得。” 说完他转过头来,环顾四周,从腰间取下皮筒,道:“丘老曾在漠中追猎一漠鱼,却被那杀神惊了神,坏了好事,我们二人虽见过那厮贼子,诸位却未见过,于是厚着脸皮讨了一幅画纸过来,此行还望诸位出力,到时我大山族必有厚筹。” 从皮筒里取出画纸,再展开,画是大漠中,黄沙漫天,少年正对着长得干净,眉清目秀,脸上有着傻笑,而身旁站着一鼠耳小童,阴沉着脸,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人长得一般模样。 乌穆道: “此画乃临天阁长老进入丘老梦里画下的,无半点差错。” 此画栩栩如生,画中的人儿欲走出来一般,活灵活现,就连白礼的表情都表现的淋漓尽致,不差丝毫。 愚辛赞叹不已,从来不曾想过世间还有如此本领。 “这就是那杀神原貌?看上去很干净,像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子。” 众人皆是点头,画中的小子,眉宇间透露着干净,怎么也跟杀人魔头联系不到一块。 途岸脸色一狠,笑呵呵道: “既然乌少爷说是,那就是,更何况,谁人不会伪装,此贼定是伪装成这般,骗得别人信任,最后杀人取乐,好是阴险。” 那踏风尖儿的男子也急忙站出来道:“既然有了目标,大伙动身小西山,谁能拿的头筹,各凭本事!” 一句话点燃了在场的火药。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愚辛这边,只因愚辛这般阵容,看上去有些瞧头。 乌穆也看过来,皱了皱眉,惊叹这世间居然有人长得如此妖邪,浑身散发着邪异的美感。 愚辛拍拍屁股站起来,伸手把妇人牵起,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人群里躲躲闪闪的李不侩。 偷偷看了妇人一眼,妇人的目光都在愚辛身上。并未察觉,愚辛偷偷对白礼比了一个手势,白礼会意,身下影子一动,偷偷摸摸的往李不侩那边摸去。 愚辛和乌穆对视一眼,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乌穆腰间有一条双头蛇盘着。 此蛇发生在狴千之前,也就是说,从愚辛到北漠,大山族就欲杀自己,而狴千不过是凑个数,这是为何? 仿佛有无形阴影笼罩,让他有些压抑。 眯了眯眼睛,愚辛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确定无误后笑了笑:“既然乌少爷急着找死,得找个好木匠封口棺材才是。” 乌穆眼里杀意闪过,冷哼道:“你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人,不过此人身旁妇人修为雄厚,穿着也华贵,让他看不清愚辛来头。 愚辛脸冷下来,没有再说话,他要的就是得罪乌穆就行。 至少看起来他和妇人是一伙的,乌穆介时若找不上自己,就会找老妇。 “弟弟这坏心思可是一点都不少呢,好让姐姐头疼。”妇人扶着额头,大感头疼,怎么摊上这么个人。 愚辛嘿嘿一笑:“姐姐莫要以为我在吓他,介时还请姐姐远一步观望,莫要着了道道。” 众人动身之际,李不侩不知从哪敲昏了一个人,如法炮制的把那人衣服扒光穿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嘭的被人脑后闷了一棍子。 一道影子扛着李不侩跳入阴影之中。 他们走后,钺渊沙河一阵涌动,一个巨大的老龟爬了上来。 “老糊涂了,送错路了,这小子跑哪去了?” 而另一边,一个拇指小童在北漠游荡,着急的看着天空,嘀咕道:“天又落了,天主你在哪。”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四章 小西山阎王殿 小西山离此地不远,山峰碧绿不足百丈,从山腰处开始往上,常年烟雾缭绕犹如神仙境。 以前人们无知,误以为山中有神圣,借而进山寻之,得知这云雾不过树木丛生多,水往上蒸发遇冷出现的现象。 而乱石林仿佛是北漠和南蛮的交界,滚滚黄尘不在,开始出现绿意,而小西山远远矗立在前头,只看见山头白雾蒙蒙。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剑舟开路,一头虎形巨兽背上架着两个木坐,巨大的兽足落地,踩出一个个硕大的脚印,身后众人随脚印而过,而两人悠然坐在巨兽上面。 乌穆的身影随着巨兽走动忽高忽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望了望吊在最后头的愚辛,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双头蛇的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齐海也扭着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警告道:“此人身旁的妇人修为极高,相对这小子身份定然不低,你不过刚入通梯境,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乌穆眼神一冷,手上的动作不停,双头蛇对着齐海吐出蛇信,目光和乌穆一般无二: “齐老头,什么时候我需要你来教我了?” 齐海不以为意,笑道:“说起来你是雨司的私生子,也就一野种,这些年若不是我受命照料你,你能活到今天?” 齐海突然散发出淡淡的杀意让气氛变得微妙。 “也是,刚才是我唐突了,今后还得多仰仗齐叔,侄儿有错在先,当掌嘴。”感受到齐海身上淡淡的杀意,乌穆心里一惊,突然变得阴柔,颔首对齐海施礼,说完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可见下手不轻。 齐海心满意足收回散发的杀意,心想这乌穆一小儿,随便施威就拿下。 队伍一路前行,愚辛掉在最后头,脸上笑意未减,小嘴抿甜,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妇人心花路放? 愚辛一脸谄媚,居然动身给宫雲锤起肩来,宫雲真的是又享受又头疼,心想这人怎么是个恐天下不乱的货。 “宫姐姐,你看前头那臭小子,一路回头好多次了,定是觊觎姐姐的美貌,待会儿得好好教训教训。” 宫雲伸手打掉愚辛的手,没好气道:“你这小子怎么一肚子坏水。” 说到底李不侩先来一步,宫雲后到就找不到人了,只有愚辛披着脸出来,要不是心里全是李不侩,也不会被愚辛坑。 宫雲从小无依无靠,不知从哪来,只记得很小被李不侩所在的青岩族捡到,青岩族孩子到了八岁就得出门跟随大人学习打猎。 而正是那次,李不侩将她从狼口下救下,满脸鲜血的小姑娘睁大眼睛,从此芳心暗许。 不过宫雲的天赋要比李不侩好上很多,修炼近境不可同一而论,这还是宫雲故意放低速度,她怕李不侩跟不上她。 其实以这个速度下去,两人早晚会分道扬镳,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宫雲已经做好打算,如果李不侩的天赋气运到了尽头,她也随着他一起,不会落下他太多。 前方青山绿水,小溪流淌,麻雀声不断,一片祥和。 众人已经到了小西山脚下,抬头望向山顶的迷雾,也算知道为何那杀神要找这地方藏身。 一大耳修士蹦蹦跶跶的跳到前面,此人身高不过五尺,头大耳大,长相怪异,从怀里取出一把黑黄相间的铁扇,对乌穆献宝道: “山上迷雾重重,这贼子会挑地方,不过我这有件法宝,名叫汨罗扇,其风大如山崩,不可阻挡,乌穆少爷请看。” 乌穆从虎背上投下目光,赞叹道:“可是天工族的蛰居道友,久闻天工族巧工细夺,居然能锤炼出如此法宝,了不得。” 他的手从双头蛇脑袋上放下,对着铁扇挥手一招,那铁扇飞入手中。 蛰居继续道:“雾大遮眼,只要把这雾扇开,那贼子无处可藏,事情就好办了。” 铁扇入手冰凉,不知用的何中矿晶打造,里面有一道道小型阵法驱动,面上刻着一只飞天凤凰,乌穆轻轻一挥手中汨罗扇,就这么轻飘飘的扇动,忽然狂风大作,吹的四周林木嗤嗤作响,吹的众人衣衫凌乱。 乌穆两眼放光,大为赞叹:“论锤甲器具,我大山族遥遥不及天工,不过我大山族天材地宝无数,灵丹众多,介时道友可以此扇换取三倍酬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三倍啊,那不是自己拿出的东西越有用越精贵,得到的好处越大。 本因为乌穆的到来拿不到头功让他们有些愤懑,不过这乌穆出手阔绰,却也值得此行。 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献宝。 愚辛一脸古怪,这些人就不怕那蛰居是乌穆的暗托?万一拿了东西不还,或者杀人灭口怎么办?反正你们最厉害的法宝已经在我手里,到时候还不是屠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蛰居不是暗托,但乌穆确实有此想法,正好可以借机偷窥各部族的本领,一举两得。 不过这里人太多,乌穆吃不下,只能选几件好的,其他的只能谢过。 齐海在乌穆耳边轻轻道:“此次瞒着族公已经大逆不道,你还胡乱夸海口?不当礽子。” 乌穆眼睛一眯,把收来的法宝放在身后,低声道:“叔叔教训的是,不过是权宜之计,不然怎么有人献宝,有了这些宝物,也要轻松一点,到时真的斩下那煞星,也是大功一件,族公定不会在意这些小财。” 齐海还是第一次见乌穆这般客气,想来自己以前早该吓一吓这小子的,他还暗自得意,不知乌穆早已想好对策致他于死地。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理他还是懂得。 齐海紧了紧自己的长袍,淡淡道:“你小子让我有些不习惯啊?” 乌穆嘴角一笑:“叔叔说哪里话,以前是穆儿不懂事,顶撞叔叔,想起来还全仰仗叔叔一路照料至今,穆儿感激不尽。” 齐海皱起眉头,仔细看了乌穆一眼,冷哼道:“但愿如此。” 乌穆颔首,起身对四周作揖行礼道:“诸位道友一路多劳,乌谋在此谢过了。” 人群里有一个人道:“哪里话,只闻大山族北晋少主恩施高德,人善好义,却落了乌穆少爷丝毫不差。” 提及北晋,乌穆脸皮抖了抖又恢复过来,笑道:“北晋大哥是大山族少主,乌穆自然比不得,各位抬举我了。” 不等他人阿谀奉承,乌穆抬手举起汨罗扇,高声喝道:“随我进山,杀此灾星,为了北漠各族。” “大人高义,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愿效犬马之劳!!” “为了北漠!” 众人气势高涨,一窝蜂拥簇乌穆往小西山里去。 人群后方愚辛皱着眉头,四周风平浪静,不见狴千踪影,也没有血腥味溢出。 那途岸说一路陷阱,死伤无数,那死的人去哪了?难道在山上。 一把拉住往前走的宫雲,愚辛沉声道:“姐姐等一下,此事有蹊跷,还请姐姐晚一步入山。” 宫雲微微蹙眉:“青岩族说是死于天灾,阿哥和我都不信,此次必须有所作为才能求于大山族,这也是阿哥来此的目的。” “阿哥不知去哪了,不过我在就行了,还请弟弟别搅混水,也最好告知阿哥在哪。” 愚辛无奈:“李兄此时很安全,相反我们并不安全,还请姐姐信我。” 宫雲拿不定主意,愚辛只好把李不侩那拿来的怪石头取了出来,撒谎说这是李不侩送他的,这才让宫雲听话。 只不过让愚辛纳闷的是,石头里面的胡杏虚影一直存在着。 虽说梦里和胡杏有过夫妻缘分,却也达不到心心念念吧。 三人围着小西山转悠,从正前方绕到后方,一块石碑矗立在地上,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小  西   山!” 不过愚辛发现,这块石碑似乎被人打下去一截,没有显完所有的字。 从白礼那取来短戈,愚辛也不怕麻烦,开始挖起地来。 修行之人气血充足,没过多久就挖出一个大坑,再看时,石碑上写着: “小西山阎王殿。”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五章 处处诡异 所谓魂归司命鬼,魄逐见阎王。 阎王殿乃死者往生汇聚之地,接纳各路游魂,据说在幽河之底,怎么这凭空地上,居然也有阎王殿? 一股血腥味如潮水奔来,愚辛收起短戈从坑里跳出来,示意白礼和宫雲后退。 “地下有水声!” 感受到脚下有水浪从土里流过,血腥味越来越重。 愚辛蹲身用短戈对着地面草地一划,猩红色的水流渗出,这哪里是水,这是血! 这些血不知从哪来的,在地里如小溪奔流入海,疯狂往石碑涌去,很快愚辛挖的坑就被填满,变成了一个小血潭。 “这石碑在吃人血。”宫雲惊呼,纤纤玉手轻掩嘴唇,她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石碑怎么会食人血呢? 愚辛发现,除了小西山阎王殿外,石碑上还刻着一排小字。 往来神仙地,死后长眠乡。 这地方过于诡异,愚辛悄悄对白礼示意,让他把自己的影子留在山外面做应对,也把李不侩放在安全的地方。 也正在这时,山上的乌穆等人似乎已经开始了,白雾从山顶开始飘荡下来,缓缓弥漫整个小西山。 按理说这雾气被散开应该消散才对,可这些雾气凝儿不散,很快蔓延到整个小西山。 从外面看,整个小西山白茫茫一片。 “呲呲。” 愚辛手心一痛,急忙抬手查看,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往身体里钻,但因为他肉体强盛一时防住了,却也有疼痛感。 周围只有白雾飘荡在四周,突然,愚辛盯着手心的眼睛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变得可怕,这哪里是雾气,这分明是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雪白,细小无比,密密麻麻的在空气中游动,这才形成了类似雾气的东西。 若你盯着一处看,这一巴掌方寸距离就有上万条,如此恐怖。 “注意吸纳,别让这虫子钻进鼻子里。”对着白礼和宫雲提醒一句,体内气血轰鸣,在身体里轰隆几声后,以确保身体里没有钻进这种虫子。 不过这虫子似乎很是喜爱血液,被愚辛强大的气血吸引,一窝蜂的往愚辛身上蹿,很快愚辛周围就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人了。 白礼和宫雲也不好过,被无数虫子包裹,不过好在白礼皮糙肉厚,宫雲体内元气往外,如细小闪电在皮肤表面游过,把那些虫子逼开身体一寸距离。 正当白礼想替愚辛解围时,突然脖子一凉,一只玉手不知何时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愚辛虽然只有凝血境界,却给宫雲一种危险的感觉,甚至更盛白礼。 如今愚辛被控,只留白礼一人,宫雲再无顾忌,直接动手。 宫雲阴寒着脸: “小弟弟,告诉姐姐想知道的,姐姐就放了你。” 双脚悬空,白礼愤怒的看着宫雲,双手化爪,对着宫雲挥舞。 然而宫雲还是计高一筹,徒手一一接下后,五指灵活,快速对着空中虚抓,一根根红线在指尖生出,五指缓缓打出一个结。 此结名为红绳印,受印着心神被控,会不由自主的听命于人,乃是宫雲自记忆就有的神通术法。 宫雲没发现,身后白雾一阵躁动,不知怎么的,愚辛周围的小虫子开始散开,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 愚辛露出脸庞,脸色有些低沉:“姐姐生的一副好皮囊,怎得对小孩子下手。” 说完,愚辛操起短戈向宫雲杀去。 身后破空声传来,宫雲脸色一变,红印在空中打散,一把将白礼扔了出去,转身玉手握拳对上愚辛。 轰隆! 那宫雲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双手如墨,如铁一般坚硬,硬接短戈不说,强大的力量连贯,一拳轰在愚辛胸口。 通梯八层力大如山,术法神通加身,层出不穷,直接将愚辛打飞出去,拦腰撞断了一颗小树。 愚辛惊讶的发现,这小树,居然也在流血。 想不了那么多,立马爬起来再次冲了出去,而白礼显现出本体,衣衫爆裂,浑身肌肉隆起,鼠目发出嗜血红光。 一人一鼠左右夹击,宫雲虽然了得,却比狴千差远了,不知不觉就落入下风。 白礼的攻击单一,而愚辛的刀法诡异,让人防不胜防,并且两人……特别抗打。 愚辛没有修炼的功法,也不会什么神通术法,但他的刀法出神入化,配合伏象十六定,威力暴涨。 而且他的伏象十六定不是拳法,已经被他用成指法,腿法,以力打力再聚力,最后以一点爆发,其用法之广,超越本来的伏象十六定不知凡几。 一股气势在愚辛身上悄然而至。 到今天愚辛都分不清乌江龙宫是否真实,寺松口中十年又是作何解释,不过江道陵的大势加身却是可行的。 很快愚辛的气势就超过了白礼,刀法犀利,无往不破,逼的宫雲节节败退。 愚辛的威胁在于扰乱,刀法的出其不意,而白礼在于简单暴力,两人结合,相当于一攻一守,或者一人扰敌,一人暴起伤敌。 宫雲的脸色一阵变化,急忙后退,突然笑了起来,整理宫装,慢条斯理道:“弟弟果然如传闻一般,凝血硬撼通梯境,好本事。” 愚辛也收手,好奇的摸摸自己的脸庞,自己并没有变化回去,不过白礼确是暴露了。 宫雲冷笑道:“何不变化回去,也别一直顶着阿哥的面貌,给阿哥招黑。” 愚辛露出憨厚的笑容:“姐姐说的那人可不是我,何况我还得用得着李兄的脸,麻烦姐姐再看段时间。” 说话间,一道黑影从地里钻了出来,那是一口黑乎乎的棺材,不过这棺材长了四只木头手,行动起来吱嘎吱嘎响。 此物名为青棺兽,人死后会被放进棺材,然后埋进地里,当地方阴气足够重势,尸体就会尸变,尸气滋润棺材,棺材长年累月下产生了灵智,化为青棺兽。 而这青棺兽,灵智很低,看到人就会打开棺材板把人抱进去,然后再化尸滋润自己。 一只青棺兽站立起来,如人一般向愚辛抱去,那姿势笨拙如幼 童,棺材板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里面脏乱的毛发和枯骨落了出来。 里面的尸鬼居然被青棺兽给吃了。 愚辛捂着鼻子,一跃而起,落往他处,然而他还没有站稳,地面拱起裂开,又一只青棺兽从地里爬了出来。 宫雲脚下也有异动,一时间到处都有青棺兽从地里爬出来,嚯嚯着往这边索取拥抱。 宫雲脸色低沉,不断的跳转身形:“弟弟可真会挑地方,此次恐怕全军覆没,弟弟的名号怕是会响彻整个北漠。” 愚辛和白礼也忙的不可开交,一边防备青棺兽,一边还要注意周围的白色虫子。 “不管姐姐信不信,此事和我并无关联,不如我们暂且收手,保命要紧。” 宫雲犹豫了一下,有些心动。 终于,两人没有地方可躲,同时落脚于一处。 两人笑颜如花,愚辛轻轻的挽着宫雲的手,笑眯眯道:“关键时候,还是姐姐可靠。” 宫雲反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随时准备动手,嘴上却说道:“如此危难时刻,还是弟弟陪在身边,比那些嘴上要强的臭男人好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白礼准备出手又被愚辛拦住了,这让他很疑惑,不解。 不懂事故人情的白礼迷迷糊糊收手,心想为何每次都这样? 愚辛拉着宫雲一同落在白礼背上,入眼周围密密麻麻的青棺兽围来,如此只能选择青棺兽最少的一方寻求突破。 而恰好有一面青棺兽要少一些,愚辛示意白礼过去,白礼一跃落在青棺兽头顶,在他们抱过来前再次跳开。 这青棺兽坚硬力大,动作却过于迟缓,想留住白礼还是有些困难。 宫雲询问道:“阿哥可在山中?” “不在。”愚辛回道。 听闻李不侩不在小西山,宫雲松了一口气,以李不侩的本事想在这种地方活下去,确实有些牵强。 也正因为实力低,李不侩才会找上愚辛搭伙。 脱离青棺兽群后,前方一路平坦,就叫雾气也变得稀薄,山上圆碌碌的滚下几具尸体,愚辛认得,正是跟随乌穆上山的其中之一。 这些尸体无一被人切断了手脚,或者生生五指扣碎了头颅,死相极为惨烈。 看样子狴千在山上大展拳脚,就是不知山上又有何凶险。 四周出奇的安静,愚辛发现他们丢失了方向,只见前方有一座倒塌大半的宫殿,宫殿前的石柱断裂倒塌,上面布满了青苔。 一块块青石砖铺地,上面也是青苔,而前方的宫殿杂草丛生,门前的鬼神像已经失去了威严,折服于岁月之下,变得残破,一只手已经掉落在地上。 愚辛落在地上,好奇的往里面走去,正当他走到门前时,头上的石匾轰然落下。 愚辛脸色一变,反应很快的跳开,却也没有完全躲过这无妄之灾,一只脚被压扁,血肉模糊。 石匾落地,砸碎好多青石砖,激起一阵灰尘,愚辛苍白着脸急忙回头,戒备宫雲落井下石。 然而宫雲并没有出手,而是看着地上的石匾。 这地上的石匾上刻着几个扭曲的大字,然而宫雲却不认识,似乎不属于这一界。 “往生殿。”愚辛喃喃道,说完自己也是一愣,自己明明不认识上面的字。 疑惑的摇摇头,或许自己在哪见过吧。 “弟弟认识这字?”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六章 变故 愚辛想了想,从有记忆开始,把脑子里所有接触的事情都列出来,然而并没有关于这些晦涩文字的相关。 “不认识。”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再去看石匾时,上面的字模模糊糊不说,自己根本不认识。 石匾砸下横在殿门前挡了路,愚辛回头望向来的路,不少青棺兽在路上四处搜寻活人,方才他们所见的两具尸体也被青棺兽吞了去。 愚辛发现,另一面似乎还有一处类似的地方,那里白雾冲天,却留有空无。 山下尚且如此,山上不知有多么凶险,狴千若是对此地知晓,那不是将自己也放在万劫不复的地步。 山顶。 一座黑压压的宫殿院里,乌穆阴沉着脸看着殿外,那里无数游魂嘶吼游荡,地上血迹斑斑,方才三百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六十余人,其余人死的凄惨。 这些人有的还是残肢,脸色都不太好,恐慌的看着外边。 然而乌穆脸色虽不好,眼里不知为何有着喜色,一只手轻轻抚摸双头蛇。 这怪蛇隐隐有什么变化,身下腹部有两个凸起,眼神也变得更为犀利。 齐海脸色苍白,瞎了一只眼睛,郑重道:“此地阴气很重,游魂凝为实质,此行伤亡惨重,得找个机会闯下去,告知族公,让族公定夺。” 乌穆皱了皱眉头,双头蛇乃至阴,此地对于他腰间双头蛇来说,无异于洞天福地,这才来多久就隐隐有突破的趋势,更何况,此行关于壁画预言,若一举成功,他的地位如涨潮般升高,让他离去,他却不乐意。 “啪!” 正在乌穆权谋之际,齐海居然起身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响亮,后方残余的人群皆投以目光。 齐海因为此次,修为大损,还因为搭救乌穆丢了一只眼睛,可以说盛怒边缘,而乌穆却显得犹犹豫豫,不得让他恶从怒胆生。 “你个废物东西,若不是你贪功冒进,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乌穆阴沉着脸,摸着脸上的巴掌印,眯着眼睛望着齐海道:“齐叔莫要动怒,侄儿也是在思量对策,你看这外边游魂无数,只有这大殿安全,侄儿觉得,这大殿肯定是唯一的生路,不如我们进殿……” 众人把目光放进大殿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大殿黑压压的,不知用什么木材搭建,仿佛可以吞噬任何光源,包括目光。 院外孤魂游荡,这冷不丁的有座压抑的大殿,让人不寒而栗。 双头蛇看向大殿,眼里流露渴望。 乌穆笑笑,起身露出温和的笑容:“各位,绝境逢生,破而后立,或者出去直接被撕碎死去,各位是愿意闯一闯,还是坐在此地等死?或许里面并没有凶险,这是此地的生路,那贼子说不定就藏身在此,借物掩护呢?” 说着他又取出一件宝罩,巴掌大小,如琉璃,宽心道:“我们还有囟道友的琉衣障,抱歉,囟道友已经不在了,也怪我没有早点拿出来。” “也多亏这琉衣障我们才能进入这院里,想来若里面有凶险,我们再退出来,以保万全,各位以为如何?” 这琉衣障可以化出一道流光护卫周身十丈距离,外法不侵,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乌穆才拿出来。 不过却无人敢抱怨,看着琉衣障,有些犹豫。 乌穆微微一笑:“大伙信不过乌谋,那乌谋当先就是。” 说完他轻敲琉衣障,一道霞光五彩斑斓落下,护住他的周身,不由分说走进了大殿。 没有人拦着他,人都是自私的,有人打前阵,总是好的。 往生殿外。 石匾虽大,却不过半人宽,横在地上陷下去一些,若想进入殿中,翻过去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山上突然滚下一只傻獾子落在石匾旁,这等险地居然有活物存于此地? 愚辛眼睛一亮,或许这就是此次的生路! 那獾子在地上好奇的嗅嗅,抬头看了看石匾,人立起来,伸出小手好奇的碰了碰石匾,疑惑的嗅了嗅。 蓦然,那獾子惊叫一声,四肢着地飞速后退,恐怖的事发生了,那獾子速度越来越慢,身体逐渐苍老腐败。 几步过去,它的动作越来越慢,像个迟暮老人,毛发脱落,身上起着大小斑点,最后一步落下,它的身体开始腐败,最后化作一堆尘土。 咕噜! 愚辛咽了一口唾沫,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想着自己被石匾砸了一下,急忙看向被砸扁的脚。 嗯? 他的一只腿都变成了石头! “你快死了。”宫雲的声音有些颤抖,恐慌,她惊恐的看着愚辛,不断往后退去。 愚辛勉强一笑:“姐姐莫要吓我,不就坏了一条腿吗,不碍事。” 他的本意是想告诉宫雲自己这一条腿并不影响自己的战力,然而当她回头时,只看到宫雲脸上的惊慌失措和恐惧。 宫雲是个冷静的女人,城府很深,此时居然如此不顾得体,不由让愚辛脸色沉了下去。 他回头疑惑的看向白礼。 白礼犹豫了片刻,突然变化身形,如小山般的身影矗立,他对准愚辛,整个瞳孔扩张,让愚辛能从瞳孔里看清自己的样子。 瞳孔为镜,愚辛透过瞳孔才发现,他的一只眼睛早已经石化,并且他的头发开始脱落,又过五息,他的牙齿开始自己落下。 他呆呆的看着,弯腰捧起地上的牙齿,仅仅一个弯腰的动作,却感觉是那么久,那么远。 白礼想拱拱他,但愚辛错开了,他怕白礼步后尘。 “你快死了。”青面獠牙的鼠妖开口道。 愚辛身子有些颤抖,他看着石匾,喃喃道。 “往生殿,往生殿。” “五浊业报清净器,此善身存修残灵。” “我要往生!!” 这殿里有什么愚辛不知道,但他察觉,似乎殿里在呼唤自己,也许殿里有什么存在着,他让别人枯败,然后进殿寻往生。 这是陷阱!这个小西山是陷阱! 然而愚辛没有办法,他不过就想好好活一次,好好活一次,就这么难吗。 屠夫,胡杏,教书匠,季梦道,狴千,还有这里的所有人,为什么都要自己死,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坚定的向往生殿迈去。 白礼看着他缓慢的身影,恐怕愚辛走不到殿里了,他从地上抱起一块青砖,狠狠一挥,把愚辛抽飞过去,直接飞入殿中。 然后他乖乖的呆坐在殿外,身影孤独。 “你说要带我去看外面如春的温暖,五色的阳光,你说世人皆有好的一面,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如此,你说世间万物有趣,只有活着才能走遍山川河流,走过闹市浮沉。” “你说到了下一个地方,人们会绽放笑颜欢迎我们,他们眼里只有善意。” “你说……” “你得活着……我要你活着。”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七章 往生殿内 这往生殿不知是用何种砖石过晶金打造,通体冰凉,愚辛落在地上,只觉得一股寒气流入身体,阻止了身体的石化。 愚辛没有冒进,而是盘坐在地,周身气血震动,强行冲开被石化的各个穴位,一时间他石化的右腿碎裂开,露出里面的宝骨。 只见这宝骨发着荧光,与这里有着某种联系。 做这些并不让愚辛感到疼痛,因为方才他的整条腿都僵化,没有了直觉,如今反而要轻松些,只不过宝骨直接裸露在外面,会让他的灵魂间接裸露在外面,倍感虚弱。 当身体彻底恢复灵动时,愚辛才慢悠悠的起身,打量四周。 大殿内昏暗无光,似乎头顶隐约雕刻倒挂着一尊凶神恶煞的雕像,而这雕像口中,一缕灯绒还在徐徐燃烧。 灯光很弱,根本无法照耀到地上,只能凭肉眼看到摇曳的火焰。 黑暗的远方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愚辛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前去,如果退出大殿,恐怕自己的宝骨也会被这股奇异的力量石化。 只有前方才是唯一的出路。 地面的砖石微凉,愚辛一只脚没有血肉,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平坦的地面硬是被他走出颠簸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这地面居然动了,随着愚辛一脚落下,地面会凸起来,让他两条腿不会有高低之差。 诧异的同时愚辛也感到奇异,心里琢磨着这地上的石砖是不是有了灵智。 四周还是伸手不见五指,漫漫长路,如此枯燥,一般人恐怕早就枯燥的发疯,更何况,看不见的才是最恐惧的,因为看不见,所以心里就会臆想出漫天神魔,侵蚀心智。 愚辛也有,不过怀里那小石头在某一刻突然发烫,愚辛从怀里摸索出来,只见里面的胡杏栩栩如生,翩翩起舞。 这一刻,愚辛倍感温暖,虽然胡杏他们恶毒,思想扭曲,但是这种时刻,居然是胡杏的身影陪伴自己度过。 一路跟着呼唤走,眼里呆呆的看着胡杏的身影,一时间居然有些想念,似乎脑海里对他们的恨意没有那么强烈。 前方突然有了亮光,愚辛抬头一看,只见被一团白光吞噬进去。 所见豁然开朗,这是一间石室,石缝间十七盏铜灯环绕,方才的光亮就是这些铜灯照射出去。 石室古老苍凉,地面已经出现破损,一面壁画深深的刻在墙上。 墙上有字! “上悲观,穷生土,净生想,复往下,不相乖异,怜伶众生,若众生心念,复不相远。” “阿祢儷哆,哆地夜他,阿啰异哆婆吡,哆他咖多夜……” 一串魔语蓦然从愚辛嘴里吐了出来,声音低沉的可怕,不由得让他自己愣了愣,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下颚骨自己就动起来,说了这么一句魔语。 就当他说完魔语时,耳边仿佛有无数嘈杂在低声细语,有人哭泣有人嘶吼,似乎在争先恐后的告诉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然而声音太多,愚辛根本听不清楚,最后更是耳膜破碎,鲜血从耳心流出来。 他本能的捂住耳朵蹲下身体,不让这些声音钻进脑子里。 孤零零的一人蜷缩在石室里,是那么凄凉,孤独。 “这是一篇功法,与地府第七殿阎王所藏,刻于往生殿内,清净浊气,震五逆十恶。” 石壁内走出一道黑影,从拳头大小的逐渐往愚辛走来,很快就扩大到整个石壁,而这话正是他说的。 愚辛没有后退,因为那种呼唤的感觉越发强烈,证明就是此人呼唤着自己。 那黑影占据石壁后没有再往外一步,似乎被印在石壁内走不出来。 那黑影躬身行礼道:“靳奴见过殿下!” “殿下?”愚辛呆了呆,是在叫自己吗?为何要叫自己殿下? 那黑影盘坐下来,徐徐道: “阿祢儷哆,哆地夜他,阿啰异哆婆吡,哆他咖多夜……” 这句魔语正是方才愚辛嘴里说出来的,不过靳奴的发音更标准,滚滚魔气奔来,如魔道真言,只让人觉得心魔滋生,戾气噌蹭暴涨。 愚辛不由自主道:“阿祢儷哆,哆地夜他,阿啰异哆婆吡,哆他咖多夜……” “这是地府阴册生咒,于往生殿主丘尽山主策,殿下还能记得,靳奴实在欣慰。” 只有愚辛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动作,宝骨自己在那应和,难道这宝骨还有灵智,那岂不是可以随时操控自己! 想到这愚辛毛骨悚然,心里想着若是骨肉分离,自己披着人皮能否活下去。 不得不说,能想到这种方法,愚辛的思想真的很跳脱。 靳奴似乎看出了愚辛在忧虑什么,笑道:“殿下不必担心,石画右下角有著名,殿下看了就知道了。” 愚辛随着靳奴的指示去看,那里果然有名字,上面写着 “小西山阎王,江道陵!” 愚辛凝然,心里浮现那悲天悯人之心的年轻身影,眼里晗星辰,心怀若天下。 靳奴道:“殿下即把这宝骨给你,那你就是下一任殿下,我这声殿下不过是早叫片刻罢了。” “江道友是小西山的阎王?”愚辛不解。 江道陵的胸怀气度,包容万物众生,仅仅站那,就有大道之风扑面,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立教、德、言、身,行圣人道。 愚辛怎么也不能把那身影和地府的阎王联想起来,比较地府多污浊纳啐,你看外面青棺兽遍地就知道,地府有多么肮脏邪恶。 “以前地府只有一个,那就是幽河之底,然而人族魂魄脆弱,不等阴差引渡便消散而亡,江殿下胸怀大志,长此以往下去,人族必将灭亡。” “殿下焦愁之际,现身世俗,教化凡人,引水而过,于北漠,南蛮,小西方打通幽河,让幽河之水贯彻,得以让阴差更快接引亡魂。” “殿下此举可谓是功德无量,然而好景不长,人族大肆内斗,种族屠杀,一时间地府鬼满为患,往生桥上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殿下悲悯苍生,于地府痛哭了三日,泪水成河,遂大骂人族,最后殿下将往生殿、广王殿和浮屠殿搬了出来,自立小西山。” “而殿下则入世,以圣人之言,妄图感化众生,啧啧,当时教众千万,无数人不被殿下气度折服,所过之地追随者无数,要不是那些该死的神官怕殿下损害他们的利益。” “所以别相信那些神圣,他们没一个好东西!”靳奴愤然道。 不知道这些神官里,有没有那日月神官卫介在内。 靳奴平复情绪,缓慢道:“不说了,殿下的事迹大的很,我自殿下走后,日日夜夜守住此地,这功法殿下一直称赞,不过殿下却修不得,让我传给他的后人。” “此法名为渡世经,殿下请看。” 说完,靳奴的黑影上,一个个亮点浮现,这些亮点相通,于周身建造灵台,汇聚成海,于气海上架接通梯,然而愚辛发现,这些气血加起来只有一百七十二个,而愚辛根本不止这些气血。 况且愚辛根本不相信靳奴,甚至,他连江道陵都不相信。 自他罗浮之地醒来,那里的一具具枯骨,这些枯骨和愚辛的一般无二,除非江道陵与他和季梦道一样,也是从罗浮一角跳出来的枯骨。 若这具宝骨是江道陵的,那自己是谁!自己从哪来?屠夫他们又是否存在? 或者说,这副宝骨从来都是自己的,可自己分明是从山洞里发现的。 再或者,以后的自己将死之际回到了开始的地方,然后利用了季梦道,引自己前去…… 这么一想,愚辛有些魔怔,一切的一切太过于玄乎。 不去想这些,愚辛苦于一直没有功法,既然这功法连江道陵都赞不绝口,定是成神法。 通梯过后灵池境,然而愚辛发现,这功法没有灵池境界,因为凝血境界形成的气海,就是灵池,而通梯延伸十三层后,就像是连接天地一般,吸收天地的养分。 愚辛疑惑,不是天地以生灵为畜,怎么感觉这功法反着来,在偷天地的气运,若每个人都这么修炼,那不是天都要灭? 这不禁让他更为怀疑。 整理功法,汇聚周身气血,因为气血数量不同,所以愚辛有作修改,最后形成气海。 气海形成时,愚辛只觉得力量充满四肢百骸,以前自己空有肉身却无法发挥实力,然而现在力量贯彻全身,感觉每一寸肌肉都充满爆炸性。 “这功法可行,自己多疑了?”愚辛心道。 再次闭眼,学着凝实气海,让他缩小,再缩小,从海到湖再到池,别看小了无数倍,气海凝聚成露,不知强了多少倍。 墙上的黑影咧嘴一笑,笑的诡异。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八章 愚辛的梦想 愚辛没有按照渡世经的修炼轨迹,而是根据自身情况有些修改,他把气血收敛,让他们一一串联,最后如河流大海,通通流入气海之中,此所为无非就是让各个气穴合一,让力量统一起来,不分散,然而让愚辛意想不到的是他着本能的行为,让气海更加稳固,更缩小一步。只有一潭大小,不过其水如琼浆玉液,晶莹剔透。 看到这一潭水,愚辛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很疯狂。 人的气血周身是修炼的根本,那气海代替的灵池境界,这通梯也就不是意义上的通梯,而自己修成了通梯以上的话,岂不是有断档,无法化灵入虚,灵藏虚中。 既然此功法反着来,那自己也可以反着来。 愚辛信不过靳奴,一路走来太多欺诈,让他防不胜防,他明白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活下去,不可把希望托寄予人。 他把自己的灵魂从宝骨里面抽了出来,步入气海,跳入灵潭当中。 愚辛从入主宝骨的那一天起,就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当时被迫没有选择,且宝骨给他太过于浓烈的亲切感。 江道陵是否有问题他不知道,但这靳奴一定有问题。 既然知道自己是江道陵的传人,为什么还要让石匾掉下来,因为他怕自己找不到他,这石匾碰触生灵会汲取他们的生机。 而大殿昏暗无光,靳奴怕愚辛找不到他,所以想以此锁定愚辛的生机,让他和愚辛有了联系,这样才能万无一失的走到这。 愚辛的灵魂呈现为一个小娃娃,光溜着屁股,屁颠屁颠的跳入灵潭中。 让愚辛惊讶的是,最难修炼的魂魄,居然有了复苏的迹象,灵魂在宝骨里得不到增长,只能让自己不死,而步入灵潭后,身体和灵魂都得到了滋润。 似乎……这才是正确的修炼之法。 然而愚辛和别人不一样,谁会死了之后夺舍一具枯骨,那枯骨还能收纳灵魂,谁有一口吞了漠鱼的机缘,而正因为灵魂入主宝骨,让他周身穴位大开而不死,谁又敢胡乱海别人的功法,更何况是阎王都称赞的功法。 别人没有这个机遇,也没有这个气魄。 愚辛的梦想很简单,那就是好好活一回,他想踏着云儿踩在雷上,听着小曲儿,每日欢声歌唱,有人陪伴他,有人理解他,有人爱护他。 这些,是他在镇子里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他羡慕那些下雨会有娘亲揽入怀中的孩童,他羡慕那些每日打闹,练武的生活。 这个愿望很简单,很平凡,却又很难,很遥不可及。 一滴清泪落下,不知怎么愚辛想到此有些疲惫,外面的世界,人人都想杀他,无人护他,无人伴他,也幸好白礼还在。 不过白礼一小孩子,愚辛也不透露心事,他的心灵可能也一样痛苦,愚辛更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他身上。 “殿下为何不继续凝练通梯?” 原来愚辛灵入灵潭后就收手,没有继续修炼,呆呆的盘坐在那。 愚辛抬起头看着石壁,看着那黑影:“通梯境界也为接天境界,这里面没有天,如何接,况且若想凝练就凝练,我一口气岂不是能修炼成神?” 靳奴哈哈一笑道:“殿下多虑,我地府的天可不是外面的天,只要有黑暗,哪怕是影子,就是我地府的天。” “地府的天上可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六个大红盘挂在天上,这红盘发出的光能加固魂魄。” “殿下可曾见过大殿上那缕红光,那就是我地府的太阳,名红阴,不过这殿顶的红阴不过一缕灯芯,等殿下练就通梯,就知道那红阴有多大能耐。” 愚辛低头整理自己的破烂衣服,有条不紊道:“恐怕我凝练的通梯不是我的,是你的吧。” 墙上的黑影沉默了很久,突然笑道:“殿下这是何意?” 愚辛道:“你开了周身一百七十二气血,所以你根据自身来展示,这点没错,只要达其意就好,各人有各人的领悟,然后你再给我一点好处,让我感受到气海汇聚,百穴加身,让我坚信你是对的。” “但是我就是不信你,而这是你居然直接让我凝练通梯?” “你有破绽。” 愚辛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墙上的黑影。 靳奴沉默了很久很久,声音嘶哑道:“敢问殿下,破绽在哪?” 愚辛深吸一口气,运用渡世经,一缕元气在体内游走,修复各个残破的脉络和血肉。 那灵潭里的水真去琼浆一般,愚辛带着潭水,所过之处,身体复苏,这渡世经前半部分都是真的。 做完这些愚辛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通梯境界有十三层,一层一窍,第一层是基石,这基石建造在身体上,连接天地,对天地有感而发,我在这石室中,能有什么感?” “介时你会把你的感悟通通灌输给我,让我凝练一架属于你的接天之梯,而前半部分功法不重要,这通梯才是连接两处的媒介,到时候我接不到天,接的是你,对吧。” 愚辛说话慢条斯理,条条框框列的分明,墙上的黑影久久没有动静。 愚辛冷漠道:“被困在石壁里,暗无天日,你好可怜。” 那黑影沉默一会儿,肩头抖动,他张狂大笑道:“功法,功法,哈哈哈,你以为只有功法吗,我可怜,你比我更可怜,可悲。” 愚辛没有再看他,而是跳起从石缝间取下一盏铜灯,走出了石室,留靳奴在身后愤怒咆哮。 走出石室,愚辛喃喃道:“我的确很可怜,所以我在挣扎,于世间挣扎求存,我们都一样,所以我理解你,不然我会把剩下的灯都取走。” 借着灯光,愚辛知道自己在一条小道上,两旁石壁黑悠悠,不断吞噬着铜灯发出的光,让光变得模糊。 沿着小道,一条台阶出现,上面血迹斑斑,不知多少年的血液,甚至有的还未干枯,散发着神魔的威能。 愚辛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体内渡世经运转,慢慢的长出一点点肉芽。 第二层很小,很空,似乎上次大战把这里席卷成粉末。 正当愚辛准备回头时,他的灯光照到了一具石像,那石像栩栩如生,眼里饱含日月星辰,还有一丝悲悯众生的情怀。 这是江道陵的石像。 石像的头微微抬起,似乎在仰望天空,而这里是封闭的,所以愚辛顺着目光看去。 那是一盏铜灯? 愚辛一跃而起,伸手把那东西从顶上拔下来,这是一面镜子。 方才铜灯的景象不过是镜子反射造成的。 这镜子不知用的什么材质触手温热,光滑无比,背后有很多纹路,愚辛摸着这些纹路,觉得特别舒适。 把铜镜收起来,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愚辛再沿原路返回。 当他走后,那石像似乎……在笑。 往生殿外。 两道身影一大一小并肩坐在一起,呆呆的看着大殿。 “他已经死了,快告诉我阿哥在哪。”宫雲看着大殿有些恐惧,他一心只想找到李不侩,两人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白礼不说话,呆呆的看着大殿。 “他死了。”宫雲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 山顶浮屠殿。 齐海朗声道:“有谁愿意随我闯下山去。” 看着外面的游魂,无人应答。 乌穆也没有动静,似乎死掉了,一群人没有斗志,心灰意冷,眼神已经逐渐空洞。 就在此时,如救命稻草般的声音响起:“齐叔别怕,我已经找到了生路。” 众人大喜,只见一黑袍青年从殿里走出来,脚踏一条双头蛟龙,帝威如暴风般席卷。 蓦然,那青年额头一阵蠕动,一条缝裂开,一只猩红的眼睛散发着妖异的神光。 “齐叔莫慌,我已经有了办法,我们这就上路。”说着他对着外面的游魂轻轻挥手,那些游魂顿时散开。 乌穆咧嘴一笑,眯着眼睛笑道:“你看,他们现在怕我,齐叔,我们上路吧。” 齐海大喜,为劫后余生之喜。 然而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低头一看,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颤抖的伸出双手抱着胸膛的那只手,回头带着哭腔,两行老泪留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乌穆依然笑着:“叔叔在说些什么,侄儿已经在路上了,我在路上等你。”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三十九章 还请去死 乌穆脸上笑意不减,平淡的收回沾满鲜血的手掌,双头蛇另一头上前扶着齐海死不瞑目的尸体不让他倒下,乌穆牵起齐海的衣角慢慢的擦拭。 等鲜血擦拭干净,乌穆点了点头,双头蛇将齐海扔出院外,立刻有无数孤魂野鬼上前撕咬啃食,一阵血雾弥漫,很快又被各个孤魂吞入腹中。 一滴血液在空中落下,还未落地便被接了去,整个过程令人作呕,连一滴血液都没能落在地上。 而乌穆对此漫不经心,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切。 身后众人不由自主的收了收脖子往后缩了缩,眼前这人和方才沐浴春风的乌少爷天差地别,让他们心里滋生惧意。 蓦然,乌穆眉心的那枚竖眼别开,冷冷的看向山的另一边,而乌穆的眼睛还盯着前方,整张脸出现不统一。 等齐海完全消失殆尽后,乌穆才偏过头往竖眼看的方向看去。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邪异道:“找到了一只小老鼠,还有此次的猎物。” 乌穆回头,脸上依然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然而没有人笑得出来。 “诸位道友,可愿随我下山,杀那贼子。”乌穆道。 剩下的人皆是强者,但也都带着伤,互相张望片刻,立刻有人站出来表忠心,朗声道:“我等听候乌少差遣,愿效犬马之劳,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乌穆笑而不语。 其余人突然打了一哆嗦,纷纷跪下,声音如雷道:“我等听候乌少差遣。” 乌穆满意的点点头,盘坐下来,伸出一只手摸出身下的蛇头,只不过此时的双头蛇身躯有一人宽,长三丈,周身布满厚重的鳞片,且腹下有两爪,如地龙一般,再也不是那条盘在乌穆腰间的小蛇。 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浮屠殿,低声道:“岐,下山。” 双头蛇两足前行,外面的孤魂惧怕它,急忙让开一条道路,身后众人紧跟,恐惧的看着两边孤魂,不敢落开一步。 蓦然,乌穆眼睛一眯,冷冷的回头,看向山的背面,疑惑道:“老二死了,不争气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老二的本事,其肉身之道,纯粹的肉身力量,巅峰时期有抬手摘下日月的威能,几近无敌。 然而在小西山随着时过境迁,他们虽没有以前的修为能力,但同等境界,以他们的眼界,还不是手到擒来。 山的背面,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人有六臂,浑身肉疙瘩,青筋暴起,彰显狂野。 此时的狴千六臂翻飞,正在架火准备烤一头狍子,那狍子长得怪异,生有两只龙角,脚下踏着幽幽魔火,眼生双瞳。 狴千生有所感,回头对向山的另一边,两人隔空相望,突然狴千咧嘴一笑,伸手在脖子前一抹。 然后大摇大摆的把狍子穿起来,整只大烤。 广王殿的老二肉身确实强大,却因为没有肉身而显得脆弱,当狴千到来将他释放时,他以为他捡到宝了,没想到狴千灵魂也不弱,有将他格杀的趋势。 迫不得已之下他退阵下来,附身于一头路过的狍子。 有了肉身的他有着不可比拟的气势,那傻狍子直接长出龙角,浑身涨大数倍,生出双瞳,如同魔神一般。 然而他在狴千手下没有走过十招就被格杀,也许他的身体更为健硕,但是论战斗本领,狴千就是一头人形杀器,无往不破,且寻不出弱点。 随着火焰升腾,一股肉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正当狴千准备下手时,那熟透了的狍子居然开口道:“大人且慢,我观大人佛性深重,背后隐隐有功德轮的趋势,我认识一些秃驴,不不不,我认识一些大佛,他们讲究清净和缘,大人何不放了我,我多做善事,这些功德皆因大人起,缘也由大人收,结得业果,功德无量,大人举手而为,受益匪浅,以为如何?” 狴千嘴角一咧,笑道:“你一生多少恶事,万物有灵,你无意间踩死的野花草,蝼蚁又有多少,你无意间的神通又害人多少?或损害生灵多少,我佛说过,万物恶比善多,我杀你等同于救下万千生灵,功德无量也。” 狍子眼睛一转,有些错愕,反驳道:“那你这么说,生灵死绝不就没有善恶之分?” 狴千会心一笑,指着狍子笑道:“你有大智慧,所以我得多杀些人,早日功德圆满!” 在狍子错愕的目光下,狴千开始为饱腹而操劳。 另一边,乌穆眯着眼睛,眼里有一丝怒气,不过很快消散,回过头看着前方道路,一排排青棺兽整齐划一跪地下来叩拜,接着纷纷潜入地底,给众人让出道路。 这些青棺兽就像清道夫一般,道路犹如翻新,直通往生殿。 众人小心异异,犹如惊弓之鸟,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生怕是陷阱,生怕地里的青棺兽突然窜出来把他们吞了。 不过有乌穆打前阵,似乎一路没有危险,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往生殿。 乌穆眼神深邃,看向大殿的深处,呢喃道: “老三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搞不定。” 三人里,他主魂魄,老二主肉身,而老三最为神秘,永远让人看不透,如今却栽了,没能先一步逃脱出来。 往生殿内。 短短时间宫雲瘦了一圈,依然很担忧李不侩的安危,而白礼则坐在那纹丝不动。 “踏踏踏~” 突然,殿内传出清脆的脚步声,白礼痴呆呆的看过去,迎上愚辛的目光。 分别不长,却随时可能天人永隔,也算是一笔浓重的经历。 两人会心一笑,这一笑,世间万物皆抛却,眼里风景皆漠然。 愚辛跳过石匾走到白礼身前,宠溺的摸摸他的小脑袋,眼里很是温暖。 虽然白礼最后把他送进去的方法是暴力了一点,嗯,记在小本子里,以后再说。 回过头来,对坐在断石柱上的宫雲微微躬身说道:“辛苦姐姐了,小子本事低微,为自己谋出路才出此下策,还请姐姐海涵。” 出于目的,愚辛将李不侩打晕,假称道友,也是看上了宫雲的修为,想路上找颗大树乘凉。 他不知道,这一举确是救了李不侩,也算误打误撞,不然李不侩和宫雲跟着乌穆,生死难料。 “此间事了我就带姐姐寻李道友,不过这大山族的酬谢,姐姐恐怕拿不到了,不过弟弟可以帮衬一些,说起脑子弟弟还算灵活,尽量找出青岩族事件的真相。” 愚辛总不能让宫雲杀了自己,虽然宫雲没能帮到自己,也算有劳恩。 宫雲急忙起身行礼,目光有些闪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愚辛变了,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势由内而散发,让她不自觉的有了压力。 虽然有些犹豫,但她拿捏不准愚辛,只好迟疑道:“那……多谢弟弟了。” 愚辛微微一笑:“姐姐说的哪里话。”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乌穆也踏足院落,脸上带着笑意:“佳人如玉,少年风发意气,实在不愿叨扰。” 愚辛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乌穆笑的邪异,额上竖眼冰冷,笑道:“小子乌穆,这厢有礼。” “我这人不喜欢废话,还请麻烦道友,可否去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章 战乌穆 愚辛微微一笑,把手上的铜灯交给白礼,体内渡世经流转,元气贯通气穴,各为一体,浑然天成,蓄势待发,体内魂魄扑通跳入灵潭中,气势节节暴涨。 乌穆看到铜灯的时候皱了皱眉,到没有多说。 愚辛没有凝练通梯,然而他的气势却超过通梯境界许多,却远不及灵池境界,不过他给人一种,他即天地,天地即本心,他站在那,就是天地的中心,让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过去,这就是渡世经的气魄。 我即渡世,承载大世而行。 “我没见过你,但我见过你这条蛇,当时还多亏它解围,不然我可能已经被撑死了,不过它似乎也不怀好意,想一口气把我吸成人干,很是歹毒。”愚辛指着岐笑道。 乌穆对身后示意,立刻有两人上前一步,一男一女绕过愚辛往殿内走去,而乌穆则一步而过到了愚辛近前,贴着脸笑道:“那道友得谢我。” 愚辛皱了皱眉头,此人不知经历了什么,气势变得极为邪异,让他琢磨不定。 而且他总觉得,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然而他立刻被许多道气机锁定,无法阻拦那两人进殿,恐怕那墙上黑影要夺舍一人出来了,自己可是坑了他一道的。 乌穆眉心竖眼轱辘转动,散发着妖异的红光,似有血要喷涌而出。 乌穆盯着愚辛看的很仔细,疑惑道:“老三居然会在你手上败下阵来?” 两人的脸几乎快贴在一起,愚辛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笑道:“你把他叫老三?那你是老二?还是老大,不过即使你把他放出来又如何,我取走了一盏灯,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确是影子有了缺,而影子有了缺,他就不再完整,既然不完整,恐怕也就到头了,再难进步。” 乌穆躬身一礼,客气道:“老三很聪明,不会提前出来,既然如此,打死你,我再把灯带进去。” “道友请。” 两人在那有说有笑,一举一动相谈甚欢,让注视着他们的人一脸古怪。 因为愚辛的脸有一半石化了,运用渡世经恢复后变回以前,所以愚辛此时是真面目示人。 众人不解,喊打喊杀最闹腾的不就是大山族吗? 而下一刻,两人面容冷冽,犹如面对生死大敌。 宫雲上前一步,看着本来三百余人的队伍,如今只剩这么点人,残的残伤的伤,心里不由得庆幸听了愚辛的话。 她凭空取出一张木桌,一张凳子,一壶好茶,就院门口端坐下来,笑魇如花道:“我见各位伤的不轻,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当然,别坐我桌子,也别喝我的茶,我也没带多的玉器,各位请便。” 她把通梯八境的气势散开,震慑住这些人,这一举,却是警告这些伤残人士别轻举妄动。 他们人多,心却不齐,若贸然上前,必定有死有伤,但死的那个,一定不能是自己,所以自然无人上前。 然而她这么坐等于背对着愚辛和乌穆,想来不对,她又把桌子挪开到墙角,背对墙壁,一边品茶,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侧方的那些人,还能兼顾愚辛那边,这个位置让她非常满意,悠然自得的品起茶来。 轰隆—— 脸上的悠然自得还未散去,突然一声惊天巨响传来,震的后方众人耳朵嗡嗡响,一阵气浪掀起,带起尘埃滚滚而来。 宫雲脸色大变,没来得及收起小桌子,身影一闪,从墙上翻了出去。 嘭— 滚滚气浪击打在石墙上,如耗牛奔走,桌子也被打成粉碎,那些本就有伤的人来不及躲避,被嘭的打飞打散出去,飘落在四处,只有几个修为高深一些的逃过一劫,却也面带惧色,看着院内惊疑不定。 宫雲手还提着玉壶,想着那桌子可是上好的黄梨木,不由的心疼起来。 不过这两人的气势最多也就通梯境界,离灵池不知多少里,怎的如此恐怖。 乌穆三眼妖异,脸上有着嘲讽的笑容,身上飘荡着黑悠悠的魔火,脖子以下布满黑色的鳞片,而愚辛身上渡世经运转,天地为正,凝血合一而动,以力御身,浑身肌肉隆起,让他涨了一圈个子,灵潭小小愚辛端坐在潭水上,双手结印,冷冷的看着乌穆。 咔嚓一响,乌穆身影一闪,速度如鬼魅,一瞬间就到了眼前,缠身而上,一拳轰出,愚辛脸色一变,举手格挡,然而脚下被名为岐的双头蛇摆了一道,瞬间失去重心,被一拳打在胸膛。 这一击力量十足,霸气十足,直接将愚辛一拳轰飞出去,整个身体嘭的镶进石壁里,砸出一个大坑,漫天石屑如蝴蝶飞舞。 然而愚辛还没来得及歇气,那岐蛇一头撞在石壁上,直接将愚辛整个人震飞出来。 白礼暴怒,岐蛇居然当着他的面下手,自己还没能阻拦,身形暴涨,化作小山大小,人立起来,目光在四处一寻,抱起地上残破的石柱在空中一轮。 嘭—— 沉闷的巨响传来,岐蛇身形倒飞而去,直接撞塌了一面石壁,且去势不减,接连撞断几株大树,砸落在山野之中,白礼得理不饶人,纵跳起来,鼠身在空中,把石柱当棍子使,落地又是一轮。 嘭嘭声不断传来,一株株树木倒去,两道巨大的身影扭打在一起,撞碎了不知不少山石。 蛇吃鼠,岐蛇按理来说是克制白礼的,然而白礼身下突然多了一道影子,二对一,控和攻,岐蛇只有挨打的份。 乌穆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着愚辛落地,笑道: “道友可否吃的消,吃得消我再来两招。” 愚辛取出短戈,看到白礼身下的影子时眉毛挑了挑,身体下倾,以戈为刀,冷冷的注视着乌穆,这乌穆强大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渡世经极为奇特,凝练体内各处气血,如果说以前的愚辛是三,那渡世经把三化为一,让一接近完整,发挥一的威力。 这已经让愚辛战力暴涨了不知多少阶,然而面对着乌穆,却有很大压力。 他没学过什么攻击手段,无非伏象十六定和屠夫那偷学来的刀法,如今十六定威力并不出众,只有刀法,才是他的底蕴。 愚辛冷冷道:“虽不知有何恩怨,不过道友既然想死,我也成全,不过却来不及给道友封口棺材,还请道友见谅。” 乌穆轻笑:“是吗,不才以前是个木匠,既然道友想要棺材,待会儿我给道友做一口,保证合身。” 手中短戈为刀,三寸刀芒吞吐,脑海里一一回映出屠夫的一招一式,这次不等乌穆发难,愚辛脚下奔走,身形诡异,刀稳八方破,气琐乌穆周身。 抛残秋草生。 刀意涌现,三寸刀芒暴涨,逼往乌穆面庞,而乌穆脸色依然平淡,他也有平淡的资本,凭借他这幅身躯,灵池境界以下可利于不败之地,这还是刚被放出来,等他过些时日,怕是无人能收了他们。 他们三兄弟在他们那个年代,可是三大凶将啊,若不是那件事情,怎么会被锁在小西山里。 他一抬手,迎面就是一拳,其实他并不擅长肉身近博,只不过是灵魂尚未恢复,用着小神通化为龙鳞覆盖身体,提升战力,但在他眼里的小神通,在别人眼里犹如魔神降世。 愚辛振奋精神,去势突然一转,猛的弯腰,身体贴着地面滑过,短戈侧锋划过鳞甲,发出噹噹金属声,溅起火花,而短戈正刃一刺。 乌穆皱起眉头,愚辛的招式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怎么有悖常理,明明正面攻过来,突然转变方向,让他来不及反应,这刀法怎么忽左忽右的。 收回拳头护住前方,然而愚辛突然收刀,身体强扭,膝盖一顶踢在他的小腹上,且另一只脚离地踢过去。 伏象十六定。 嘭嘭嘭,一连串的撞击声传来,乌穆的小腹在一瞬间中了不知多少道踢击,且力量倍增,愚辛把伏象十六定运用到全身各个部位,且加快速度,虽然威力有所降低,却胜在快,一瞬间叠加,让人防不胜防且力量巨大。 纵使他防御惊人,却无法抵消连续十余次的攻击。 乌穆对着愚辛就是一拳,然而愚辛就像条滑不溜及泥鳅一般直接缩了回去,让他打在地面。 愚辛身形刚落又瞬间暴起,伏象十六定到了第十六定,一腿横扫踢中乌穆的腰部,只听咖嚓一声,似乎有骨头断裂,乌穆被一脚踢飞出去,落在地上半天没了动静。 愚辛气喘吁吁,方才那些动作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在去势已定的情况下强行变招,而且是数次,这简直是在试探身体的极限。 汗水从额头落下,地上开始渗红,原来是他的一腿,不仅把乌穆踢飞就去,自己的小腿以上的血肉直接破开,如衣衫褴褛。 而灵潭里的潭水已经见底,小小愚辛光着屁股坐在潭底。 表面上愚辛大占优势,实则油尽灯枯。 “脩—” “轰隆!!!” 院外的树木成片倒下,愚辛脸色巨变,瞬间惨白,那是白礼的惨叫声。 “遭了,白礼……”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和疲劳,愚辛身形往院外跑去,往白礼的方向跑去。 地面震动,石子乱飞,白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愚辛心里一片冰凉。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一章 罗浮牢笼 与人杀斗本就是生死难料,愚辛不愿意,也没有这个意向,然而外物总置他于生死之间。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天上闪过一道闷雷,将天上的云儿震散,万里长空。 四处残崖断壁,血流如溪流,鳞甲和白毛砸在四处,又被血流混杂在一起,一片鳞片如剑盾般横叉在山石之间。 岐蛇和白礼相斗极为原始,属于野兽本能的撕咬,白礼有控影之术,而岐蛇生有双头,蛇头即蛇尾。 浮屠殿里似乎让它得了什么传承或宝物,实力大涨。 愚辛跳过一处处断石,运转渡世经滋生血肉,灵潭小小愚辛双手不断结印再变幻,气血奔涌凝聚一堂,极速恢复灵潭之水,也让愚辛消除疲劳。 待愚辛赶到一蛇一鼠的交战地,白礼巨大的鼠身横躺在山丘上,鼠下似乎有一块块怪石在偷偷的吞噬它的血液。 白礼整张脸面目全非,两只鼠臂只剩铮铮白骨,血肉被岐蛇咬下,且他的一条腿裂开,里面的骨头完全碎了,这条腿就算能治好,也废了。 愚辛急忙上前赶走那些吸血的石头,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直接死去,然而就是这样,白礼依然保持着清醒,随时准备起身再战,待看到愚辛后才放松警惕,整个昏睡了过去,光芒涌动化为小孩模样。 愚辛疼惜的抱起这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脸色逐渐阴沉。 而这时宫雲和一众人也急忙赶到,而且多了一个人。 李不侩不坏好意的看着愚辛,然而却被宫雲瞪了回去,黑黄的大门牙作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真叫人……一言难尽。 宫雲上前,愚辛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很相信这个女人,因为她太聪明。 思量片刻他将白礼交付给宫雲,若有差池,他定让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岐蛇挂在一株大树上,处境更为凄惨,一只头被白礼从头盖骨咬碎,腹下一条长长的裂痕从头到尾,只有出气没有吸气。 愚辛抽出短戈一步一步逼近过去。 李不侩小声说道:“这季余似乎很是在意这孩子,不如我们以此挟持,大山族定有重赏。” 季余,愚辛见到李不侩报的假名字。 宫雲白了他一眼,眼里有无奈也有爱意,没好气说道:“你个没良心的,若不是他将你打晕,恐怕咱们已经布了其他人的后尘,等同救命之恩,若如此下作,让人不齿。” 李不侩摸摸脑袋,很想说自己有些本事,不过听宫雲说死了这么多人,他也没把握。 “此次大山族捅娄子了,此行大大小小十余个中小型部落参与,死了这么多人,虽都不是族落里的有什么地位的人,确胜在关系复杂,定有人以此滋事,向大山族施压。”李不侩收回自己的小心思,说道。 “这会不会是三大族故意为之?” 宫雲蹙眉,解释道::“不然,大山族杀他有必死的决心,听闻各个族落的传闻都是大山族有意为之,他们就像在独木桥上的孤狼,若有人这时候上去,定被咬死不可。” “有这等事?”怪不得无缘无故出来这么个人,说什么天上荧惑星的,原来是大山族搞鬼。 “这得多大仇恨。”李不侩小声嘀咕道。 而愚辛来到岐蛇前,跳到树上,手起刀落将岐蛇胆取下,阴沉着脸击碎了岐蛇的另一颗脑袋。 白礼的惨状历历在目,愚辛恨不得将岐蛇切成几段。 往生殿内走出一个女子,这女子相貌平平,肤色有些暗黄,属于走在人堆里一眼就会忘却的类型。 女子淡淡的看着地上半昏迷状态的乌穆,手上一道金光,浑然大气,如天地浩然正气。 乌穆竖眼睁开,轱辘一转,双眼紧闭着她睁着额头的竖眼爬了起来,疑惑道:“三弟?” 女子点点头,嘴里发出男人的粗犷声线:“我们刚出来,过于虚弱,不宜久斗,大哥怎的和别人起了争执?” 乌穆闭着双眼,脸上露出尴尬:“呵,还不是因为这些年被浮屠殿镇压,魂魄脆弱,连这种凡人都做不到如臂挥使。” 女子低叹: “想不到会遭如此遭重,这罗浮牢笼当真恐怖。” “不过江道主似乎找到了方法,适才交谈了两句,他说罗浮的根已经在他手里,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乌穆疑惑:“罗浮的根?那是什么?” 女子摇头:“我也不知,只来得及只言片语还是地府通文,然而那小子依然起了疑心。” “小子?”乌穆被说的越来越迷糊。 女子点头:“就方才打你那小子,不过他修炼了我的渡世经,我倒是可以歇歇了,他修炼即我修炼,这才是渡世,不然当年我为何门徒数万。” 乌穆撇了撇嘴,突然一愣:“你是说刚才打我的是江道主?” 女子摇头:“不是,却也是,以后会是,但现在不是,似夺舍却不是,我也说不清。” 乌穆本来来气,此事却呼了口气,说道:“世人皆因善好善,因恶好恶,却无人能看清世间本质,实在庸人无数。” 女子整了整衣服,似乎因为是女身而有些不习惯,不过进去的一男一女,男的过于愚笨,居然怎么也教不会,这才让他接入女子的通梯。 她淡淡道:“管这些作甚,我们跳脱出来了就可,可怜我门徒数万居然没有流传下功法,实在做的太绝。” “所以……我们得护着那厮?”乌穆道。 女子摇头:“道主让我们不要插手,当务之急是去救二哥,再不去就真死了。” 女子皱眉的整整衣服,后来直接把衣服脱了,手上有刀光,重新两衣服做了一次,边城一套劲装,多了一分飒爽英气。 而乌穆则饶有兴趣的盯着看了半天。 做完一切,两人并肩往广王殿行去。 两人说的一切很是玄乎,似乎这个世间就是一座牢笼,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囚徒,或者后代子孙,只不过因为时代的久远,子孙们已经忘却了过往的一切,在此落地生根。 这罗浮真的是一座牢笼? 愚辛把蛇胆取出,水缸那么大,一股腥臭味差点把愚辛熏吐。 宫雲急忙上前,凭空又变化出一个小袋子,一个箱笼,拳头大的小袋子直接把蛇胆装了进去,然后送给了愚辛。 愚辛大为欢喜,本就眼热这等神通,自然高兴,不过无功不受禄,他还是有些犹豫。 宫雲微微一笑,看出了愚辛的想法,笑道:“弟弟莫要以为姐姐大方,实则是想拜托弟弟一件事,不过这件事现在办不了,以后还请弟弟帮衬,还有青岩族的事,还要麻烦弟弟。” 愚辛接过小袋子,巴掌大小,不知用什么皮做成,又是怎样的原理可以将那么多东西放入这方寸间。 接过白礼,愚辛心疼的抱着他,眼里满是悔意。 这么重的伤势,好了也残。 突然愚辛眼睛一亮,也许卫介的净天水能治好! 他得赶紧去找卫介,更何况乌穆只不过被他踢飞昏死过去,随时会醒,待醒来发现岐蛇死去,如今状态的他恐怕没有再战之力。 且狴千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愚辛急忙抱着白礼远离小西山,往来时的路返回。 留下一众伤残人士,看着小西山就觉得是阴影,急忙也跟着跑了。 不过这些人不干得罪大山族,回去后定然会把所有“恶行”强加在愚辛身上。 就算他们不加,自有人加。 而另一边,乌穆蓦然睁开眼睛,嘿嘿一笑:“小子乌穆,见过靳道友。” 女子微微蹙眉,不知身旁人怎的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两人来到广王殿,殿院空荡荡一片,只有一堆快要燃烧殆尽的木块,还有地上零落的骨头。 乌穆嘿嘿一笑,脸色诡异:“老二被人吃了?有趣,有趣。” 女子再次蹙眉,看了乌穆一眼,摸不着头脑。 “别装了。”女子怒喝道。 这一声下去,地上的零落骨头居然蹦蹦跳跳的飘了起来,组成一具鹿骨。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二章 活着不易 第四十二章 这鹿骨张嘴,腹中居然有风压震动,发出声道:“这厮是个怪物,没有任何弱点,肉体魂魄功法战斗本能,皆让人寻不出弱点,这次载的不冤。” “依我之见,只需辅佐他,定能逃出这罗浮天地,去往大千世界。” 显然被狴千揍怕了,输得心服口服。 女子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觉得,江道主和他比,谁强。” 鹿骨一愣,犹豫了片刻,没有接话,也很明显,心里那个恐怖的存在犹如天坠,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且动如战神,淡视这众生。 整个天地不过是一座牢笼,而牢笼里生活着各式各样的种族,这些种族不自知,以为这就是天,可笑不可笑。 广王殿里竖着金灿灿的一头八臂神像,凶神恶煞,瞪着铜铃大眼,神像下踩着一个小胖子的石像,那小胖子作逃跑状,似乎眼泪都出来了,也被做成石像,栩栩如生。 乌穆竖眼闭上,周身魔气收敛,像个凡人,接着入殿从神像脚下把那小胖子扣了下来。 做这一切他小心翼翼,生怕触怒石像。 小胖子的石像光着屁股,嘴上似乎在哇哇大叫,甚是喜气。 谁曾想到这个小胖子,曾是肉身鼻祖,练体界的泰斗人物。 鹿骨啪嗒碎了一地,那小胖子的石像慢慢裂开,露出一个三尺高的小胖子,这小胖子脸上肉嘟嘟的有着红晕,咧嘴有两颗小虎牙,人畜无害,煞是可爱。 他光着脚丫子从乌穆手上跳到地上,伸了伸懒腰,肆意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露出陶醉迷恋慵懒的神情。 “七月入土~八月精,九月不染~地上腥,渴时当采云中露,醉时可摘~天上星。” “二哥。” 女子恭敬的行礼。 小胖墩点了点头,兀然跳起来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如蛟似豹。 “如方若是这肉身,十招,我必打死他!” 小胖子脸上跃跃欲试 女子靳奴欣慰道:“二哥算好的了,肉身还在,凭借肉身,三兄弟中可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全部实力。” 乌穆竖眼睁开,妖异的点了点头。 靳奴看了一眼乌穆,继续道: “相传这罗浮天地有着罗浮一角,是世界的尽头,只要跳脱出去,就能逃离,且罗浮一角掌控一种大道,这种大道凌驾于你我所知的任何大道之上,可以挑拨时间。” “我们三人不如去寻这地方,一来慢慢图谋恢复实力,二来多年镇压,得摸通这天有何变化,三来可以扩大一些势力,一举三得。” 老二道:“也可,我应该最快,不过我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大概……需要九年。” 三人结伴,去寻罗浮一角,一个沉稳,一个妖异,还有一个活宝小胖子,唯恐天下不乱。 乌穆抱着白礼,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期间告辞李不侩和宫雲,不过两人给了他一幅地图,可去寻他们。 本来两人打算跟着愚辛,好照顾白礼一二,不过霸下和卫介皆是神圣,不大好带他们相见,万一来个杀人灭口怎么办,拦都拦不住。 又来到钺渊河,一个老翁背着龟壳独自在那晃神,愚辛一喜,上前询问道:“可是霸下老哥。” 那老翁回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到嘴唇,犹如沟壑让人不自觉生出恐惧。 老翁咧嘴一笑,那沟壑如蜈蚣般扭动,看的人胃里倒腾。 愚辛愣了愣,有些拿捏不定,至少老龟还算很和善的,和眼前这老头的模样有些偏差。 龟背老翁盯着愚辛看了良久,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四处奔波寻求气运,几日不见如脱胎换骨啊。” 这声音苍老,还真是霸下的声音,不过这面相让愚辛脑子一懵,无法进行联想。 愚辛自己也知道,自从修炼渡世经后他确实有质的飞跃,如果现在的他再遇到狴千,至少……不会太难堪。 不过愚辛不关心这个,当下他眼中只有白礼,急忙欺身过去,着急道:“霸下老哥,可否借净天水一用。” 霸下看了看他周身,也就小腿有些伤,疑惑道:“你要净天水何用,这点伤怕别了?” 愚辛怀里抱着白礼,双手血肉尽失,面状有些凄惨。 霸下瞥了一眼白礼,漫不经心道:“如果你要给他用,那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嗯?”愚辛愣住了,手上的人儿明明有着心跳,明明有着温度,明明还有气息。 “老哥可不要胡言,若是不肯借,还请带我去找卫神官。”说这话愚辛有些愠怒,看着霸下的眼神也有些冷漠。 愚辛的态度转换的极快,快到一目了然,霸下无奈,只好从怀里取出玉瓶,往白礼身上滴了一滴。 那一滴水落在空中,刚开始还是一滴水,蓦然间变大,嗡的化作一颗巨大水珠,啪的一声泼在白礼身上,合着愚辛一起打湿。 滋滋水流入骨,滋润肉身灵魂,让愚辛疑惑的是,这水居然流入灵潭中,虽然很少,却让整个潭水无比清澈,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一股灵魂深处的低吼,愚辛修为噌蹭涨开,头发无风自动,迎风而过,长了很多,从肩头到了腰上。 似乎有人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愚辛听不清,却能感到温暖,似乎有什么东西传到了他的手里。 然而愚辛没来得及去享受,心里已经凉了一片。 因为净天水的缘故,白礼的肉身被修复的完好,愚辛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裹上,手有些颤抖,因为他已经感受不到白礼的气息跳动。 反而自己,看什么都清楚,仿佛获得了新生。 霸下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看你都是死人,不过你活蹦乱跳的,我也看不透,不过现在你活了。” 愚辛有些呆,似乎无法接受,似乎无法去感受,似乎世界阴暗下来,眼里逐渐失去光影,他的眼睛一下子被蒙上了一层膜,什么也看不清。 为什么如此,为什么非得如此,难道世间没有两全其美,为何自己总是如此孤独。 “初见你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死人,不知怎么却能行走于世间,你身上没有气运,也就没有运气,按理说是死人。” “人不可能没有气运,所以你肯定用着别人的气运活着。” “但现在你身上有了气运,然而他死了,更奇怪的是,按理他死后灵归天道,魂归地府,然而他他的一切修为气运居然都强加到你身上,且没有任何晦涩违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霸下猜不透,琢磨不透,在他眼里,愚辛似乎变得缥缈,变得虚幻。 愚辛突然明白了,为何季梦道的箱笼里装着那么多和自己等同的人,为什么会愚弄自己。 “天地分人气运,而我们不同,我们相辅相成!” 太阳一点点一点点腾空,光芒闭眼,刺入愚辛灰暗的双瞳,灰雾般的世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五色十光。 “快看,快看,五色的光,你快看,我说过,我不骗人,我不骗人,有光,有光。” 愚辛变得痴痴呆呆,自顾对着空气胡乱抓,露出痴傻的笑容,他嘿嘿傻笑,似乎又回到镇上的那个少年,每天痴痴傻傻,傻傻呆呆。 小山包上,卫介小手使力,不断把太阳往天上拉,那炽热火球挂在天上,照亮一方世界。 火热的光落在愚辛身上,温暖——如春。 “我们一起走,我们去寻世间的安乐土地,那里有天有海,有雾有云,无数人笑脸相迎,你还小,你会过这一生,一个俏皮的丫头陪伴你,喜欢你,她会偏着头笑着看你,眼如月牙,笑盈盈的问你:我好看吗。” “我猜你肯定很笨拙。” 说到这,愚辛不由自主的笑了。 愚辛的作为让霸下心里有些难受,皱着脸说道:“也许,你可以找份气运加在他身上,不过……醒来的他是否还是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术数童子庄班肯定知道破解之法,他什么都知道,天上的星星何时陨,地上的灰尘何时落,他都知道。” 愚辛起身,眼里恢复清明,他把白礼背在背上,脸上有些平淡,仿佛方才霸下出现了幻觉:“那走吧,去找他。” 不是愚辛变了,而是他知道他现在需要做什么,如果白礼真的回不来,他不知会如何。 霸下看了看钺渊沙河:“我在此地渡人,不知多少年岁,见过不知多少生灭起落,曾几何时……那时我还年轻,不足三千,正是少年,她……算了,好多年了。” 霸下眼睛逐渐模糊,却又收回来,或许很多年前,也有人离他而去,留他一人独自在这钺渊河中游荡。 他回头对愚辛笑了笑,低声呢喃,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谁还没有点经历,没个故事。” 他化作大龟,遮天蔽日,遮挡住愚辛的视线。 “上来,我带你去找术数童子。” 愚辛点头,身形一跃,在各个甲凸上借力,一路向上,稳稳落在霸下背上。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三章 术数之道 大漠沙如雪,人如飘絮。 刚走过的路片刻被黄沙掩埋,两道身影并肩而行,男的相貌……一言难尽,女的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丝高贵一丝雍容。 两人正是宫雲和李不侩,不知去往何处。 宫雲颔首道:“此次之行,也算历练,不过那季余却不像烂杀之人,也许大山族弄错了。” 过了这阵子,大山族恐怕真的会举族出动,为杀一人,宫雲不敢想,李不侩也不敢想,如大山族的存在,抬手顷刻间覆灭青岩族。 这种存在却执着于一人,实在让人想不通。 “谁信?谁知?大山族说的话,谁不听?”李不侩一连三问,让人回不了话,北漠,实力为尊。 噹噹噹。 木头碰撞的声音悄然从远方传来,这声音清脆,透彻,居然能从沙尘之中飘去远方。 一道白衣身影而来,似乎是一个书生,儒雅,随和。 这么大的沙尘,却不能染了他白衣分毫。 两人眯着眼睛看去,那身影速度极快,悠悠而来。 待到近前,两人同时一愣。 “小生兀迁见过二位。” 书生背着箱笼,微微躬身行礼。 李不侩狐疑,此人跟季余长得一般无二,身高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气息和态度。 “李不侩见过道友。” “宫雲见过道友。” 两人一一见礼,互相看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兀迁从箱笼里拿出一幅画像,上面赫然是愚辛和白礼,他问道:“二位可见过画上这两位。” 李不侩看了看他,再看看画像,好奇道:“这画上不是道友?” 兀迁客气道:“不是,这是小生的一个弟弟,不久前离开了族落,族里命我寻他回去。” 两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季余的族人,怪不得长得如此相像。 既然是族人,那李不侩心思也活络起来,为兀迁指了路。 兀迁谢过,随着黄沙消失于天地间。 宫雲白了李不侩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胡乱指路。” 李不侩摸了摸后脑勺,还有些隐隐作痛,大黄牙一撇,没好气道:“那小子打晕我两次,怎么算,哼,让他找去吧。” 兀迁一路向东而去,走了好些日子。 噹噹噹。 前方突然有木头碰撞的声音,抬头望去,又是一个书生背着箱笼而来。 “兀迁见过季道友。” 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模一样,气息也是一模一样,相对而立犹如镜子,场面怪异。 蓦然两人大打出手。 兀迁的神通很是诡异,言出法随,他说什么就有什么,他说有笔,立马有笔,他用笔画龙,蛟,走兽,立马浮现出来。 一只只妖马异兽在笔下奔走,张牙舞爪扑向季梦道。 季梦道擅长阵法,道道阵旗漫天飞舞,结成一道道杀阵。 两人的神通皆如妖邪,季梦道双手结印,不断变化,阵旗飘飘,道道雷霆游走周身,轰然对撞。 高下立分,季梦道阴沉着脸被兀迁塞进身后的箱笼之中。 “我们是一体,我们相辅相成,现在,我们要去找我们的愚道友,救他,救已。” 噹噹噹,木牌碰撞,兀迁掉了个头,往愚辛所在的方向而去。 “你和愚道友有缘牵着,先生让你来,不就是让你给我带路吗。” “这是博弈,我们每个人的博弈。” 他们用着同样的相貌,却不是一个人,而季梦道被塞进箱笼之中时,兀迁的修为涨了几分,就如愚辛和白礼一样,只不过是白礼身死。 他们的气运,是相通的。 每一个同类,都是对博弈的考验,这罗浮天地,到底藏着多少秘辛。 轰隆隆—— 几日后,霸下终于到了此行目的。 前方出现一座青山,矗立在沙河之中,格外突兀。 愚辛跳下龟背,落在山脚,抬头望去,一条白石小路铺就,从山脚到山腰,曲折蜿蜒,围绕这青山。 背上的白礼脸上有了血色,却没了气息,愚辛突然明白,季梦道于他,他于白礼,是同类。 那棺材里是一具具同类,而季梦道以此为修为。 他们是什么,也许只有下次再见时才能好好问一下。 就在此时,一个拇指小童从沙河里爬了出来,好奇的查探四周,看了看愚辛,往山上走去。 不过他太小,走了很久,也不过一丈距离。 愚辛觉得有些奇异,背着白礼也往山上去。 “大个子,顺个路如何。” 愚辛走过小童身旁,一步过去好远,地上小童瓮声瓮气说道。 犹豫了一下,愚辛伸手捏着脑袋,在小童无奈的目光下放在头顶上。 这白石小路很长,长到愚辛有了一刻钟再回头,只走了两尺距离。 看上去不远,然而这地似乎被人以神通缩地成寸,当你从外至内时,神通就会解开。 看着不远距离,可能让你走上好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 以这种走法,恐怕没个一两年是走不上山了,然而半年时间,愚辛等不及。 愚辛加快脚步前行,两道风景飞逝,然而同样的风景却要经过数次,一颗大树不断在愚辛眼前来回跳动,仿佛他永远在此一般。 随着时间过去,白石路上居然有了行人,这是一个头发洁白的老者,然而老者目光虽浑浊,却有着少年般的通透,仿佛不谙世事的邻家少年。 老者穿着灰色长衫,样式有些古老,似乎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愚辛走上前去,躬身行礼:“不才愚辛,见过前辈。” 那老者手可捏着一块石头,属于白石路上随地捡的一块,双目炯炯有神,盯着石头念念有词,手上不断有阵法闪过,似乎在破阵。 听闻愚辛的话语,老者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愚辛,眼睛一亮,问道:“你是如何到达此地?” 愚辛疑惑,一一回答,自己走到此地。 老者眼神暗淡,撇了撇嘴,继续研究手上的石头。 愚辛很有耐心,客气询问道:“前辈可知道如何上山?” 那老者噗嗤一笑,有些讥讽,自嘲道:“我在此八十余年,也不曾上山,你问我,我还得问你。” 愚辛骇然,如果这样,恐怕就不是几年,自己是否会和这老者一样。 “脚下的石头,犹如两点,折叠神通,你数数有多少白石,你数不清,你的每一步,都走在术数神官的算数当中,也许你一步踏对了,一步上山,也许你兜兜转转发现,你还在原地。” “这就是术数经算,也许你的每一步,都在算计当中,也许你踏入此地开始,每一步,你的思想,都在术数神官的算计当中,怕是你死后的一切,都在算计当中。” “就比如当他想改变什么,他会在数千年前放出一只蝴蝶,蝴蝶煽动翅膀,而在数千年后,会有飓风连天而论。” “这就是术数!” 愚辛凝然,难道一切轨迹,都可以算出来,这么想来,他大汗淋漓,那不是一切都在算计当中? 和老者告别,愚辛一步踏出,又来到树前,一个青年席地而坐,一脸懊恼。 “错了,错了,不对不对。” 青年身前放着一个圆盘,圆盘上有三颗石子,随着青年移动石子,圆盘上斗转星移,一步步换算。 青年脸色一喜,找好地方,一步跨出,咻的消失在愚辛眼前。 愚辛思考片刻,也端坐下来,拿起地上的石子开始研究。 头上的拇指小童沉吟片刻,瓮声瓮气道:“这叫塌缩之道,把一个界面进行折叠,两点对立,地上的每一颗石子,可能都对应不同的方位和地方,甚至你会莫名出现在钺渊河上空,落入河中,被沙海吞噬死亡。” 愚辛点头,看着石头出神,思量片刻,他在石头上覆盖了一丝自己的气息,随地一扔。 啪,石头落地,愚辛感觉到,那石头似乎出现在很远的地方,似乎,正钺渊河中,说不定是河底。 咻~ 下一刻,那石头又回来了,上面还有一排牙印,愚辛愣了愣,脸色一黑,还好自己没有落脚此处,不然这排牙印说不定在自己身上。 既然两点对立,那就有戏。 咻~ 愚辛愣神之际,方才那青年又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坐下来继续捣鼓他手上的圆盘。 两人隔的不远,愚辛想了想,一丝气息附着在青年的衣服上。 青年算好位置,一步跨出,消失不见,而愚辛发现,那人到了山腰。 不过自己的气息被斩断,看样子是被发觉了。 愚辛随着青年的落地点一步跨出,果不其然到了山腰。 那青年冷冷的撇了愚辛一眼,再次一步消失无影无踪。 愚辛只好自己拿着一块块石头实验。 时光如白驹过隙。 天上的太阳被一点点拉下,换上一轮弯月。 愚辛脸色一喜,不知试验了多久,终于有块石头到了前方,虽然不远,却了胜于无。 他却不敢再胡乱走动了。 一步下去,愚辛来到了山顶出,身前只有一丈距离,远方山顶似乎有人影蹿动。 那青年也在此地,狐疑的看了看愚辛,自顾自对着圆盘计算。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四章 一道扣一道 这不过一丈距离,愚辛看着青年拿着圆盘抓耳挠腮,咻的消失不见,又随石头回来,蓬头垢面,似乎方才一瞬间经历了一场恶斗一般。 愚辛盘坐下来,本来想偷师一波,看着青年破阵就是三日。 三日里青年消失近十次,皆以失败告终,看样子没有现成的漏捡了。 青年恶狠狠的瞪了愚辛一眼,直接坐下来罢工了,冷笑的看着愚辛。 愚辛想了想,开始一块块石头试,直接把白石吸纳过来,然后扔出去。 这一扔又是三天。 这三天青年洗漱吃喝一样不少,还换了一套衣服,腰间的小袋子似乎存着他这一辈子的粮食和水。 而愚辛就惨了,蓬头垢面,苦着脸把所有石头都试过了,就是不行。 青年撇了撇嘴,还心想偷师呢,结果也是个半吊子。 他开始拿起圆盘推演生路,不然就得像山下的老者一样,被困八十年,说不定还得死在路上。 头上的拇指小童也想破了脑袋,面容比愚辛还要憔悴。 拇指小童抠破了脸,怒道:“所谓塌缩之道,不过是把纸张对折,难不成还要把整个白石路的石头都找一遍?找到相对的点?这……” 愚辛和他同时回头看去,一眼望不到边的白石路,得有多少白石?怕这辈子都数不完了。 脸色一黑,愚辛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琢磨着塌缩之道,折叠神通。 突然愚辛一想,这就如抛出去的石头是一个道理,因为自己手上用力,所以把石头抛了出去,石头就可以落入另一个地方。 看了看这几丈距离,看上去几丈,却不知多少里路,万一落脚不对,死在哪都不知道。 渡世经缓缓流转,愚辛开始摸索这种大道,若是自己学会了,好处大到不可想象。 手上两点对立,以元气化作一个小黑点,在两掌中来回跳动。 一个黑点变化出数个更小的点,根据前方的白石列阵,演变。 青年看到这眼睛一亮,手上在圆盘上噌噌推动着什么,蓦然,咻的消失不见。 一道人影有些模糊,向着山顶而去。 愚辛没有被传过去,而是陷入了一种奇妙境界,这种境界很奇怪,似乎自己化作了某种物质,与手中序列在进行变化。 自己就是中心。 若把自己也陷入这种神通大道中,那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灵潭中,小小愚辛掐着手印,小脸专注,潭面上一个个水涡形成,列着同样的阵。 当所有水涡形成,小小愚辛跳到中心处,小手在潭面上搅动自己形成了新的水涡。 叮~ 一声清脆的铃铛响,愚辛迷糊的抬起头来,蓦然发现自已到了山顶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山上的房屋,身后青年卯足气力狂奔而来,腰间一个小铃铛叮叮直响,路过愚辛时一脸疑惑,心想怎么这人怎么到了自己前面。 以自己为阵,自己就是折叠的点。 愚辛悟到了。 他走一步,灵潭水极速下降,一步过去不说瞬息千里,却也直接落在百丈之外。 然而落地就是一个趔趄,灵潭水直接消耗尽了,小小愚辛迷茫的坐在潭底。 叮叮,一个青年麻木的看着愚辛,脸上修炼迷茫,心想自己是不是着了道,落在幻境当中。 愚辛没有理会青年,任由他盯着自己,一会儿回头看一眼,一会儿回头看一眼。 淡淡然的撇了撇嘴,看样子得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山去了。 头上拇指小童施然落座,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方道路坎坷,有山阻挡,有河流淹没,这青山到底有多大,一路而来仿佛走过四季更替,走过多少山川。 然而山顶似乎还在那,莫不是又着了道? 身后的白礼面色红润却没有生息,愚辛着急却没有办法,只能加快前进。 突然,愚辛疑惑的看着脚下,他……飞起来了。 一颗参天大树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照出道道斑点,映在地上,美不胜收。 不过这树……倒着生长在天上,扎根在天上,有的树根穿过云层,不知根的尽头在何处。 愚辛走着走着,越走越轻,前方青年盘坐在空中飘荡,盘旋,而且……没有穿衣服,赤条条的在空中。 愚辛走过时,青年明显注意到了他,脸色一红,憋着气不看愚辛,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脸色由红到白,一脸落寞,自叹不如。 这是什么意思?愚辛不由好奇的看了看自己。 嗯—— 自己也没有穿衣服! 回头看去,地上还有一个自己躺着,青年也躺在旁边。 魂魄出窍? 自己的魂魄什么时候从灵潭走出来了? 一头傻狍子不知从哪来,好奇的嗅了嗅自己的躯壳,蓦然张嘴,里面一排排尖牙如同锯齿。 愚辛吓的魂魄一哆嗦,想回到灵潭里去,然而自己却越飘越远。 突然他的头上一重,场景飞逝,一瞬间就被压到自己灵潭中去。 却是拇指小童的魂魄也被拉了出来,然而拇指小童即使魂魄离体,他的肉身却还能动作,手印飞快,对着魂魄遥遥一招,连着把自己也带了过去。 重新回到灵潭,愚辛睁开眼睛,那锯齿尖牙已经到了眼前。 嘭—— 天上似乎有什么在飞,好像是一只狍子。 这地方也太诡异了吧。 看着山顶的房屋,愚辛只觉得身体冰凉,这术数童子的道法神通神乎其技,让人看不懂。 身边的青年也醒了过来,他是因为头顶的拇指小童,这一刻他真的感叹自己选择帮助小童赶路,否则自己也没了。 然而自己是靠拇指小童,身旁这人却是靠本身,着实让愚辛佩服。 不等愚辛开口,那青年先道:“小经门掌教木淙,道友当真好本事,处处先我一步,端是了得。” 小经门?是什么?掌教又是什么? 愚辛不知,报了名讳,两人决定结伴而行。 木淙高兴道: “我乃这术数青山的土著,来拜访此地神圣,道友似乎不会术数,端是外乡人,不过我们目的一致,多了道友,多分把握。” 两人结伴而行,走在这术数青山中。 两道身影逐渐远去,然而地上却横摆着三具躯壳,愚辛、木淙和白礼。 可刚才他们明明破了这道法,结伴远去了,难道他们的魂魄又出来了? 一张白纸不知从哪飘了过来,落在地上。 蓦然,那白纸从地上支了起来,却是一张人皮! 那人皮模样渗人,没有脸,属于脸的地方一片空白。 人皮对着手指一吹,鼓胀起来,肌肉隆起,扛着三人屁颠屁颠的跑路。 两日过去。 这两日,愚辛和木淙相谈甚欢,仿佛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且木淙用术数之道,帮助愚辛解决了不少难题,并告诉他,白礼是可以往生活过来的,需要契机,至于到底是什么,他看不清,术数前方被人蒙住了。 两人一路斩妖除魔,还险些丧命,关系越发融洽。 “愚老弟,你这衣服用的什么布料,如云雾缭绕一般,端是美妙。” 愚辛一愣,自己看木淙也是,他还以为是木淙用了什么神通,心里也在赞叹。 “老哥你别吓我,我看你也是云雾缭绕的。” 两人皆是一愣,脸色同时一变,伸手触碰对方,触手光溜溜的一片。 两人异口同声。 “你没穿衣服?” “遭了!”木淙哇呀大叫,两人急忙往来时的路奔去。 咚—— 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两人又同时被弹飞回来,再回去时,前方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壁障挡住了两人的路。 正当两人绝望时,更绝望的来了,一只眼睛蓦然在天顶睁开,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接着他们看到了一张怪脸的轮廓,那脸似人似猴,只有一只眼睛,那眼睛很大,横在脸中间,脸有多宽,眼睛就有宽。 他看着两人,就像在看粮食一般。 天空恢复正常,从愚辛的角度看去,就仿佛……就仿佛他们被装在一个无形的盅里,而那怪脸正拿着盅在行走,而刚才不过是那人掀开了盖子看了看。 木淙脸色苍白,急忙道: “道友可有法子。” 愚辛皱起眉头,这一切都过于玄妙,让他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怎的如此奇异。 也不知这大眼怪人要去哪,如果两人魂魄去死,身体恐怕也会被吃掉。 然而两人不知道,肉身早就被扛跑了。 突然愚辛想到了拇指小童,然而他一摸头顶,空空如也,似乎拇指小童并没有着道。 体内渡世经缓缓流转,嗯? 为什么渡世经在运转?魂魄入主灵潭,身体修炼百法,为什么自己能感受到功法在运转。 除非,不是自己。 愚辛脸色一黑,屋漏偏逢连夜雨,似乎自己也中了靳奴的道了。 不过好处是,自己能凭借这股联系,在两点之间建立塌缩之道,调整序列阵法。 默默感受着体内元气流转,一个个水涡在灵潭中形成。 愚辛在木淙魂魄上打下一丝气息,好让自己能寻过来。 “木老哥,可别死了。” 当最后一个水涡形成,愚辛的魂魄噌的被拉了出去。 一个似猴起人的独眼怪物,手里拿着盅,贼兮兮的走在巨大的枝叶当中。 愚辛急忙藏身叶后,待那怪人走后,才敢尝试寻自己的肉身。 嗯? 手印一掐,但……靳奴没有再运行功法,导致自己寻不到肉身方向了!!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五章 水面 树叶很大,比愚辛还要大,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轻飘飘的,很是安逸。 那大眼怪人的盅似乎特殊针对灵魂,让两人一直没有察觉,没有感受到离开肉身的哪种紧迫。 然而愚辛在外面,只觉得平日微风不燥如今格外刺骨。 随着一开始寻的方向,愚辛开始追去。 这树不知是什么树,大的不像话,甚至愚辛看到有房屋建造在比较大的树叶上,屋里有似猴的独眼怪人正拿着烟杆子。 那怪人大大的吸了一口,啵的吐出一个烟圈。 愚辛隐匿下来,悄悄从另一边绕过去,在树叶上弹飞出去。 若从下方看,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如蝴蝶般,煽动翅膀转折于各个枝叶之间。 这树叶上生活着很多独眼猴子,他们弯着腰,手上提着一个铁盅,于各个枝叶间游走。 愚辛看见,一个独眼猴掀开手里的铁盅,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小人儿在里面有说有笑的,就似他和木淙一般。 然而那独眼猴支了一个架子把火生起来,倒了一壶水进去,里面的小人儿立刻被淹没,如茶叶一般飘了起来。 那独眼猴取来一个茶杯,摆好茶几,在那品起茶来。 愚辛还看到,有的独眼猴把魂魄从盅里取出来,裹成烟卷塞进烟斗里,啵的一口,吐出好大一口烟圈。 那魂魄在烟斗里挣扎,独眼猴老神在在,就像一个清闲的老大爷,又拿起烟斗吧唧一口。 烟斗里的魂魄顿时变得若隐若现,似乎一口吸干了他的阳寿一般。 愚辛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渡世经的运转再次传来让他一喜,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阴影笼罩了他。 回头看去,一个苍老的独眼猴拘谨着身子,高兴的看着他,那眼里,仿佛看到了世外桃源,花开正茂。 不由愚辛反应,已然被塞入盅里。 茂密的枝叶间,一张人皮背着三个物件在枝叶间跳动,那人皮强壮,也白的渗人。 突然,背上的一个人影动了起来。 背上的白礼咧嘴一笑,毫无声息的从人皮背上落了下来,那人皮疑惑,自己背的牢牢的走了一路,怎么掉下来了。 无脸人皮弯腰,也不知哪里是眼睛,偏着脑袋围着白礼转了一圈,伸手摸索他的胸部位置,确定这是一具死尸。 做完这一切,无脸人皮伸手一抓,抓住白礼的脑袋准备往肩上一放,然而伸出去的手却被抓住了。 白礼悠悠睁开眼睛,笑道:“这具尸体不能给你,我还有用处。” 然而虽是白礼开口,声音却是在头顶位置,随着看去,一个拇指小童端坐在白礼头顶,伸手对着虚空处作捏手壮,如白礼抓着无脸人皮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就是观天一族的神通,其一即使魂魄出离,肉身也会有自己的意识,和魂魄一般无二,其二,如同寄居一般,让人生惧。 还记得他见愚辛的第一眼,是道:“顺个路,如何!” 愚辛以为是借他脚步大,赶路,然而真正的用处是操纵,不过不知为何,拇指小童怎么也操纵不了愚辛。 木淙也操纵不了,一道道术数阵法环绕,让拇指小童撞破了头。 两脚站在白礼头顶,随着反手作撑地状,让白礼从地上爬了起来。 无脸人皮似乎因为只是一张皮,所以里面是空的,而脑袋自然也是空的,没有脑袋就没有脑子。 他的手腕处已经被捏扁,然而他还是偏着脑袋,空白的脸部对着白礼。 拇指小童邪魅一笑,白礼也邪魅一笑,手上用力,肌肉噌的涨大一圈。 顿时那人皮吃痛,开始挣扎。 啪—— 不知何时白礼的指甲刺破了无脸人皮的皮表,那人皮呼呼的漏着风,如盛满气的布袋被人扎破一般,四肢迅速瘪了下去,双脚离开地面,如布料被风吹起,空中凌乱。 呲—— 呲呲—— 天空下起了小雪,有雪花从天上落下,绿意盎然的天面顿时添了白。 拇指小童随手把人皮扔在脚下的叶上,抬头看去。 这哪里是雪,这是一张张人皮从枝叶间飘了下来。 拇指小童瞬间隐匿下来,藏入白礼的发丝中,操纵白礼往远处跑去。 然而他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背上……背着一个人。 那是……愚辛? 愚辛也变得格外诡异,笑眯眯的回过头看着白礼,看的白礼头皮发麻。 “这具躯体我还有用,你不能拿走。” 这话如方才拇指小童对人皮说的话。 愚辛体内没有魂魄,怎的会如此? 白礼站定身体,愚辛也从背上落下,两人长得一个模样,这样相对而立,很是奇妙。 “噗嗤——” 白礼突然笑了:“你这人好生贼,居然偷人躯壳。” 愚辛也是一笑:“那你这叫什么?叫借?” 白礼脸色一变,冷嗤道:“我不与你争,看那人皮蛾子如同飞絮一般,你想把我留下?” 愚辛摇摇头,摆手道:“却不是留下你,只不过这具躯体还有大用,不能给你。” “怎么观天族的人也跑出来了?天又塌了?” 愚辛一脸悠然自得,挺直了胸膛,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拇指小童定是被这句话吓到了,脸上一寒。 “你可认识观涧。”愚辛冷漠道。 拇指小童跳了出来,惊愕道:“你认识妭沪。” “妭沪?他是你老子?”愚辛一愣,问道。 天上的人皮越来越多,越落越低,愚辛抬头一看,皱起眉头:“边走边说。” 两道身影快速离去,只留木淙的肉身还在此处。 终于,一道人皮落在木淙身上,突然张开口子,才木淙吞了进去。 那木淙被人皮包裹,直愣愣的站起来,对着愚辛逃离的方向一指,那些人皮立刻往那方向飘去。 “你认识我妭沪,你是谁。” 拇指小童操纵着白礼,脸色有些阴沉,对着愚辛发出质问。 “观天族观天井,水涨一分,天落一丈,等水漫时,天压地,生灵大劫,我可说错半分。” 拇指小童思量片刻,说道:“知道这些的,只能是天主。” “然而你却不是天主,你没有天主的气息,所以……” 突然,拇指小童脸色一白,怔怔的看着愚辛。 愚辛哈哈一笑:“按辈分,你得叫我江叔父。” 愚辛要知道,自己魂魄离体后,身体还自己跑了,不知会如何感想。 而早已经消失的,只在梦里面的水底龙宫出现的江道陵,却是主谋。 “你找庄班是否是让他告诉你天主在哪?哼,术数神官,狗屁,一群自称神圣的蛀虫而已,在云端上操纵着苦苦众生。” “叔父,你对神圣有偏见,我没有,我还需要他们指点方向。” “时日不多了,以这趋势,最多九年,天塌地陷。” 江道陵冷冷道:“你不用找了,你辅佐我。” “不行。”拇指小童断然道。 “天时无常,一时非往也,我辅佐你,就是你的天,无用之功。” 意思是天是无常的,天是天,却不是天,你看到的天,和我看到的天不一样,你活在上一个天空下,而我活在这个天下,我辅佐你,等同在过往造孽。 江道陵朗声,指着天大声说道:“我是过往,这身体的主人却不是,这罗浮的天,要塌就让他塌,我要跳出罗浮,去往大千世界。” 拇指小童怒喝道:“哪有什么天,少时就听闻妭沪识人不明,果不其然,叔父若是阻挡我撑天,就是在灭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若叔父执意如此,我就灭了叔父!” 江道陵脸色难堪,怒斥道:“无知小儿。” 拇指小童同样没有好脸色:“哼,异想天开,天地养育生灵,叔父怎如此狠心,等同弑父。” 江道陵冷哼:“少给我扣帽子,你不如你妭沪,你就是个迂腐。” “妭沪不是迂腐,他听信骗言,妭沪不是迂腐,所以他死在了外面。” 两人一路奔走,已然甩开那些人皮很远。 拇指小童沉声道:  “叔父,你对神圣有偏见,我不与你争,我要去寻庄神官,请他指路。” 江道陵眯着眼睛,脸色修炼阴沉,白礼和愚辛一样,同样生于罗浮,若白礼丢了,不说愚辛会如何,自己的计划也会少一部分,变得不完整。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不行,绝对不行。 一丝杀意浮现,滔天气势在体内如洪水奔涌。 拇指小童脸色一变,突然掐动手印往天边一招。 正在被独眼猴裹成烟卷的愚辛忽然对身体有了联系,只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 拇指小童极速后退: “叔父既然隐藏在体内,那还是见不得人好。” 江道陵突然感应到愚辛在飞速接近,急忙退回灵骨,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拇指小童豆大汗水落下,还好自己会招魂术,否则就惨了,方才那杀意如实质。 他要晚一点,恐怕就真的死了。 愚辛睁开眼睛,身前白礼躺在地上,拇指小童做着招魂状,似乎在告诉愚辛,是他救了愚辛。 也确实如他所料。 把白礼背起来,想了一下,还需去找木淙的肉身。 两人这几日可是有些感情的。 拇指小童咧嘴一笑,端坐在愚辛脑袋上,低笑道:“现在,我要带他去找庄班,叔父啊叔父,没想到吧。”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六章 有钱能使龟划桨 愚辛尝试着感应自己的气息,感应木淙的位置。 一片白皮这时飘落下来,拇指小童脸色一变,急忙打断愚辛。 那白皮落地便膨胀,人立起来,胳膊涨满气,对着愚辛就是一拳轰来。 一拳轰出,夹杂音浪,可以想象要是挨上去,得多么恐怖。 愚辛定了定神,急忙跳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无聊的人皮,只觉得胃里翻滚,他也算见识不少诡异了,也没有这人皮这般渗人。 这术数青山怎么什么妖魔都有,那独眼猴克制魂魄,吸取魂魄的灵,也是恐怖。 眼前这人皮莫不是专门克制肉身? 愚辛晃了晃头,将无用的情绪逼走,向拇指小童道:“你可曾看到另外一具躯体,是个青年,端着圆盘,看上去很好说话那种。” 拇指小童指了指前方。 他指的方向,一个白皮子长出了脸,恰是木淙的模样。 愚辛也看过去,苦恼的摇了摇头,远方一片片白皮飘来,这可如何是好。 “小友可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那白皮子分离出去。” 愚辛说罢,反身往叶下跳去,沿着一路。 他们头顶的天,其实就是来时的地,因为树是倒着挂在天上,所以愚辛往下跳,希望离开树叶的范围。 那些白皮子不依不饶,一块块撞在一起,而那吞了青年的白皮子,气势汹汹,直奔两人而来,速度极快。 愚辛跳跃在各个枝叶之间,枝叶晃动,细微摇晃。 这大树枝叶茂密,他沿着一片片叶子往下跳了好久,奔走近十里,身后的白皮子越来越多。 突然,拇指小童身子一跃,落在后方那长了脸的人皮子头上。 那人皮子猛的一愣神,往其他方向跑去。 愚辛一个趔趄,急忙掉头追了上去。 那些人皮子突然似没了目标,在周围转转飘飘,找不到落脚点,似乎没了主心骨他们也就不会思考。 拇指小童操纵白皮子落在一根巨大树枝的裂缝中。 树很大,裂缝很深,里面黑黢黢的,说是深渊也不为过。 这树为何扎根在天上,还长得这么大,它需要的养分是什么?难道是以这天为养分?还有那独眼猴和人皮子。 这术数青山还真的是一步一险境,愚辛又想起那被困在白石路八十年的老者,想来初时也是翩翩少年,有些惋惜。 还有那些被当烟卷抽掉的魂魄,恐怕比地府的酷刑还要凄惨。 犹豫片刻,随着拇指小童一般,愚辛也跳了下去。 风儿在耳边呼啸,下一刻已然到了底,愚辛几个翻滚,却发现这裂缝底处是一条小路,两边有微弱的光。 从外面到这里,眼睛突然由白转黑,愚辛适应了好久才能勉强看清前方。 这路有些瞧头,似乎是被人为打造的,可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在这树上打出一天通道,肯定会惊动树叶上的原始著民。 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拇指小童控制白皮子把木淙分离出来,以手为刀划破了人皮。 愚辛过去把木淙的肉身扛起来,凝神道:“那独眼猴的神通妖邪,怕木老哥支撑不了多久,白礼要救,木老哥也要救,只是我孤身一人带着他们俩,行动有些迟缓。” 来回渡步,苦苦思索,外面的白皮子已经散去,飘回了自己的领地。 “你不好奇此路通往何处?”拇指小童突然开口道。 愚辛不解,难道还能通往山顶。 “我族每一代人都会来此地拜访神官,请求神官指路,久而久之,然而外面的禁制太多,有很多人还没能走到山顶,就悄然死去。” “年代久了,我们就自己摸索出一条道路来,此路可以直接到达山顶,到术数神官的庙宇前。” 话很诱人,但木淙当如何。 愚辛突然眼睛一亮:“小友是如何把我招回来就如何把他招回来不就好了?” 拇指小童摇摇头: “我能招回你,是因为你第一次魂魄离体我留了一丝气息跟随你。而他,我没有这么做。” 既然不行,那愚辛只好自己上了。 眼看愚辛就要出去,拇指小童急忙道:“这树上有一种独眼猴子,名奇,以魂魄为食,每日都会出巡,寻找世间的孤魂吃掉,你以为人死了会魂归地府,你错了,大部分都会被吃掉,这是天地认可的,物竞天择,守衡。” “而这白皮子,也是如此,回去找一些死人,然后吃掉,消化。” “两物相反亦相克,你若相寻他魂魄,我有办法。” 不是拇指小童突然想帮助愚辛,而是他怕愚辛也死在外,到时候江道陵出来作怪,恐怕第一个就是除掉他。 一大一小从裂缝爬了出来,飞速上升,逮住落在最后的两张白皮子划开,加上方才就是三张。 愚辛听拇指小童的话,忍住恶心,把白皮子穿在身上,也给白礼和木淙穿上,而拇指小童则藏身其间。 顺着感应的方向,愚辛很快便找到了木淙所在的位置。 有了白皮子包裹,一路无事,那些白皮子把他们当同类,没有攻击他们。 这也让愚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一个木屋建造在树叶上,一只拘谨的独眼猴煽动手中的扇子,在地上生着火,然后在盅加满水,准备把木淙泡茶喝。 愚辛的到来把独眼猴吓到了,坐立不安,放下手中的动作不明所以。 两物长此以往和平共处,奇一族魂魄天生压制,然而狩却没有魂魄,更没有脑子。 因为魂魄稳固,所以奇跟聪明,而狩却笨拙,刚好克制奇。 他们就是没有魂魄和脑子的蛮子,蛮横不讲理,他们也没有一点办法。 看出了眼前奇的不安,愚辛想抢过盅,却发现拿不动,只好把盖子打开。 里面的木淙在水面飘着,愚辛把他捏出来往肉身一扔。 木淙醒来后,愚辛本来准备告诉他上山的捷径,拇指小童自然极力阻止。 世世代代辛苦换来的道路,凭什么让别人享受? 和木淙道别后,愚辛又回到裂缝跳了进去,往山顶而去。 远方水面上。 三道身影站立在一条大鱼的背上,大鱼头上有好几个大包,明显是被人为揍了一顿。 女子嘴里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方才无意运转功法,恐怕被那机灵小子给察觉了,不过无碍,他总不能斩断自己的修为,另修他法。” “三弟你这声音越来越女人了,你是否考虑换一副躯体?” 三尺胖娃娃瓮声瓮气的说道。 女子摇头:“无碍,男儿身女儿身并不会对我有丝毫改变。” 三尺胖娃娃抹净流出的鼻血,笑道:“话是这么说,可你老当着我和老大的面脱衣服,也不大好啊。” 靳奴皱眉,怒斥道:“愚昧,难不成我是女儿身你们还能对我有意思不成?” 乌穆诡异一笑,突然转过头看着前方。 两人也随着看去,一艘小船在水中行驶,船夫不是人族,是只王八。 那王八小短腿努力的支撑自己站起来,站的笔直,两只爪子吃力的划着桨,额头上有汗水流下。 “有趣有趣。”看着这一幕,三人同时感叹。 广袤无垠的水面,碧波荡漾,青鸟盘旋,一艘小船,船夫是只小龟,此等场景,怕是世间难寻。 待大鱼游到小船旁边,乌穆笑道: “小道友,怎么这么小年纪就出来跑活?” 那小龟放下手中的桨,看了看奇怪的三人组,奶声奶气的说道:“我这船,除了幽河地府,哪里都能去,各位想去哪,可否带了钱财,有钱能使龟划桨。” 小胖子哈哈一笑,被这一幕逗乐了,打趣道:“那我问你,罗浮一角可去?” 小龟昂首挺胸,说道:“自然可,三纹术衍晶,给钱就行。” 三人皆是一愣,还真能去?心思立马活跃起来,不过这术衍晶是什么东西? 三人活了上万年,却不曾听问过这种东西。 小龟撇了撇嘴,从胸前龟壳里掏出一块细小的是石头,这石头并不出彩,有着微光,然而然而却在石头里看到了不同的东西,皆是他们所向往的东西。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怪石头。 没有钱,那就明着抢,以三人的本事,还打不过一只小王八? 乌穆笑盈盈的跳在小船上,小船有些摇晃。 小胖子和靳奴也跳了上去,俯视着小龟,一副吃定了的模样。 小龟咧嘴一笑:“交钱。” 乌穆一把将小龟抱起,冷笑道:“去罗浮一角,去了就给你钱。” 小龟天真道:“我观你们身上没有一丝铜臭,定是穷的叮当响,怎么给我?” 小胖子接过小龟,却发现小龟比他高一些,勉强笑道:“不去,就拿你炖汤。” 小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烈阳高高挂在天空这张蓝布上,水面上,一男一女一小胖子,表情兴奋的在那划着同一只桨,小龟悠然的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 三人的表情不对劲,似乎眼前有什么美景一般,他们的眼里满是兴奋和疯狂。 他们划着桨,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七章 别听,别看,别出声 愚辛背着白礼一路在树缝里行走,一块块小石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头上拇指小童正在闭目养神。 这条路端是神奇,居然造在树心里,且元气充沛,隐隐还有其他的妙用,但愚辛不敢修炼,因为拇指小童说,这里的元气结合天地气运和木气,修炼会让自己的身体出现混乱,不听使唤。 也是,这树扎根在天上,以天养分,枝叶茂盛巨大,总有枝干落到了地面,借此有吸收土地的养分,形成庞大的三种元气。 这树很像渡世经里的通梯境界,凝练通梯,偷天而成。 不过这也让愚辛不齿,因为他见过屠夫他们的功法,不是这样的,只有渡世经才是这种,投机取巧。 一路走下去,让愚辛不解的是,既然道路是拇指小童的族人造的,为何有一人高,走起路来没有丝毫不适,没有任何地方需要弯腰。 愚辛不好询问,只好一条路走到黑。 前方突然有了亮光,愚辛小跑几步后有了转折,自己似乎在一个坑洞里。 这似乎是一口井,而自己则在井底。 把白礼用布条固定在自己背上,愚辛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当愚辛爬上来后,看着井口的世界,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小村落。 村落里炊烟袅袅,有几户人家正在烧火做饭,有老农拿着厨具,正在农作。 一条小溪流过村落,几个妇人有说有笑,敲打手中的木棍,洗着衣物,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而村口,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前摆着一张破桌,举着一面破旗,上面写着。 “天村神算子。” 那孩子不大,却一脸老成,一头巴掌大的龟正慢悠悠的在桌面上来回爬动,那动作迟缓,不知年岁几何。 一头老牛人立起来,鼓捣手中的青草,脸上有愁容,似乎在愁今年的收成不好。 一个小屁孩穿着裤衩,留着大青鼻涕,懵懵懂懂的看着井里突然冒出来的脑袋。 “哇——” 这娃娃愣了愣神突然哭了出来,看样子被突然出现的愚辛吓得不清,村里人听见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看了过来。 愚辛也看了过去,脸皮抖了抖,从井里跳了出来。 老牛瞪着大眼,几步从村里走了出来,心疼的抱起孩子,哄道:“我儿别哭,我儿别哭,待会儿就杀了些小子给你当糖吃。” 愚辛眯了眯眼,倒不是因为这老牛要杀自己当糖吃,而是因为这孩子跟这大黑块的老牛,怎么看也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啊。 一个美妇偷偷的从窗口探头出来,眼珠子转了转。整了整衣领口从屋里出来,眼里满是宠溺。 美妇从老牛手里接过孩子,拍着孩子的后背: “华辛不哭,华辛不哭,娘在呢。” 愚辛眨了眨眼睛,心想两人连物种都不一样好吗,怎么就生出这大胖小子了。 山脚看到的山顶真是这样吗,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愚辛疑惑的抬了抬眼睛,拇指小童也是有些疑惑。 不管了,既然来了,那就问,总不能在这干站着被人宰了做糖吃。 愚辛上前一步,对着孩子做着鬼脸,立马把孩子逗笑了。 孩子咯咯笑着,老牛也松了口气。 “敢问庄神官可在这。”愚辛恭敬道。 这里的人别看像村里的农户,却个个让愚辛看不透,自然也不敢怠慢。 老牛回头看往村口摆着神算子的老成孩子,努了努嘴。 愚辛看去,不知何时起,庄班桌上的老龟和他相对,庄班坐着,而老龟站在桌子上。 桌上摆着一副棋,老龟挠了挠头,脸色很是沉重。 美妇把孩子抱进了屋,老牛瞪着愚辛一眼,回去做着自己的事。 其他人也把目光收回,几个洗衣的妇人也继续有说有笑。 愚辛走上前去,看着桌上的棋局,棋局如画,有山河远阔,也有兵临城下。 棋局如战局,白棋将黑棋逼到死地,即使愚辛不懂棋,也知道黑棋兵败。 老龟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落下一子,然而这一子落下,整个棋局又活了过来,黑棋突然起死回生。 “好棋。” 愚辛忍不住赞叹。 老龟嘿嘿一笑,眉飞色舞,回头赞赏的看了一眼愚辛,继续和庄班下棋。 一人一龟落子,直到天色暗去,有人拿来了灯,为他们照明。 嗒! “你又输了。” 一子落下,庄班起身,收好破旗,看了看愚辛,又看了看白礼,再看了看拇指小童。 愚辛急忙见礼。 庄班把破旗卷起来,目光通透,这一瞬间愚辛感觉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一般。 老龟也扭头看来,蓦然又跳在地上把桌子背了起来,慢悠悠的往村里去。 庄班不高,堪堪到愚辛肩膀位置,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扔给了愚辛。 “卫介还真是不死心,居然让你来找我,介于情面,只得给你。” 让愚辛不解的是,似乎这庄班和卫介一样,也认识自己。 那老龟被桌子遮挡,只能看到破桌在地上缓慢移动,不过声音却传了过来:“天色已晚,不宜上路,今晚就住在村子里吧。” 愚辛看了看庄班,收起铜钱,恭敬道:“小子还有一事。” “为了你背上的小子?”庄班道。 不愧是掌管术数的神官,果然神机妙算。 庄班没有说话,往村里走去。 “老丈可要帮忙?”愚辛对着地上的老龟问道。 老龟呵呵一笑,笑道:“我倒想轻松一下,不过你这身板,怕是抬不起这桌子。” 愚辛不信,一块普通的破木桌而已,他伸手提住桌腿准备往上提。 桌子纹丝不动,老龟背着他缓慢的走动着。 愚辛脸皮抖了抖,头也不回的跟着庄班一同进了村子,一同进了庄班的院子。 “今晚你住这,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别看,别听,别出声。” 院子里有两间房,一间庄班自己的,一间为客人留的,愚辛也不懂,这里会有什么客人。 吩咐完这些,庄班头也不回的离开,进了自己的屋子。 拇指小童从头上落下,蹦跳蹦跳的跟着庄班进了屋。 不过很快他又回来了,看着愚辛的眼神有了变化,至于有什么变化,愚辛也不知道。 夜深人静,忽然有风吹过,发出阵阵呲呲声,就像咀嚼声一样。 村东口还有一盏灯亮着,那是老牛的房子,听得风声,老牛脸色一变,关好门窗吹灭了灯。 咔哧咔哧。 阵阵咀嚼声传来,愚辛把白礼放在床上,犹豫了一下,想起庄班的话,别看,别听,别出声。 然而愚辛是那种你不说还好,你一说就想去瞅瞅的性格。 偷偷把窗户打开一点缝隙。 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风里阵阵咀嚼声。 拇指小童突然脸色一变,跳到愚辛手上把窗户掩上,恶狠狠的瞪着愚辛。 正当愚辛想询问的时候,他立马跳上来捂住了愚辛的嘴巴。 似乎因为方才打开了窗,有风飘了进来。 愚辛只觉得灵魂一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再看拇指小童时,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又变了,似乎,很是同情。 愚辛把他从嘴上扒开,挨着床沿坐下。 蓦然,愚辛感觉灵潭似乎有什么什么东西吹了进去,灵潭水晃动,激起阵阵波纹。 愚辛只觉心头一痛,一阵黑雾在灵潭飘荡,那黑雾长出手和口,猛的抱起灵潭里的小小愚辛,张口咬住了他的脑袋。 小小愚辛是什么,是愚辛的魂魄所化,这还得了。 愚辛只觉得脑袋一痛,全部意识转移到灵潭中,强忍住灵魂的疼痛,小小愚辛以手为刀,手起刀落。 然而黑雾无形无质,手掌落了个空,愚辛骇然,体内渡世经流转,灵潭水涡转动,折叠神通,塌缩之道,咻的让他逃离了黑雾的口中。 然而他的脑袋却被啃了一个口子。 那黑雾伸着手抱来,愚辛身形移动,渡世流转,手上刀光徒然一起,以手起势,以潭水为气形成刀芒,轰然向外迸发,如汹涌大海,刀浪叠加,直指黑雾斩下。 愚辛不知是否有效,却总不能坐以待毙。 刀光从黑雾体内穿过,黑雾没有任何迟钝,手上去势不灭,向愚辛抱来。 灵潭水涡一起,将愚辛拉扯到其他地方。 似乎惹恼了黑雾,他直奔灵潭而去,一口咬下去,把灵潭咬了一个口子,潭水从口子里漏了出来,流入四肢百骸。 愚辛简直想骂娘,又没有办法,只觉得修为蹭蹭跌落。 然而下一刻愚辛脸色古怪起来,因为黑雾的举动,让潭水流入四肢百骸,流入其他的气穴里,体内一个个气穴扩张,潭水为基石,天地元气也凝聚成露,一滴滴落下。 体内一个个灵潭形成,修为又噌蹭涨了上来,变得无比扎实,愚辛对这黑雾真的是又爱又恨。 一个个灵潭代替了气穴,让愚辛从凝血境界一跃而过。 愚辛的修炼体系已经和传统修炼体系有了很大的偏差。 传统修炼体系凝血境凝练气血,以承受天地伟力入体,只有身体足够强大,才能接引元气入体,凝练通梯境界。 通梯境界也为接天境,意思是这时候你才可以感悟天地,修炼神通道法。 接着造灵池,洗涤肉身和灵魂,等待一身洁净,踏入虚无之境。 渡世经却不同,他的通梯连接天地,却是在偷盗,愚辛若修炼下去,必会被靳奴偷盗。 盗修为,盗身体甚至盗灵魂。 然而当务之急,却是怎么把黑雾从身体里赶出去。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八章 借借太阳玩玩儿 体内灵潭多了,元气也就多了,愚辛可以和这诡异的黑雾一直周旋,虽然除不掉他,但挨到天亮了,等村里的人发现了,应该会有办法。 黑雾似乎灵智不高,吃不掉愚辛就去扒拉灵潭,愚辛又跳过去诱导它,黑雾又追着愚辛在体内到处跑。 拇指小童躲的远远的,只见愚辛的身体突然变得透彻,仿佛经历了一次洗礼。 丝丝黑气从他眼睛里闪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时候他宁愿把江道陵唤出来,然而江道陵似乎并不担心,一直没动静。 啪嗒啪嗒—— 呲呲—— 外面风声呼呼,吹在房屋上发出碰撞声,无数咀嚼声接着入耳,让人不得安宁。 随着愚辛每一次折叠神通的使用,他对这神通越发熟练,一股子风浪跟在他后面,晃荡在各个灵潭之间,把那黑雾当猴耍。 愚辛还时不时做个鬼脸作弄这黑雾,试图诱导它离开自己的体内。 小小愚辛只有拳头大小,运用的元气很少,且灵潭大大小小密布在体内各处,用之不竭,完全没有了担忧。 甚至愚辛还想到,果然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你看这不因祸得福了。 谁又有他这么不要命的,这个思想真的不能以常人来渡。 体内没有日月,不知时候,突然有一束光飞了进来,愚辛大喜,准是天亮了。 外面,愚辛面对窗外,一脸木讷,老牛坐在床沿,一边吃着草,一边提着一个大酒壶喝着酒,眼里一阵戏谑,青草配酒,着实霸道。 美妇一旁温柔的给他捏着肩,美目盼兮,不知道在看向哪。 庄班包着嘴在吃什么东西,依在门上,看着愚辛的眼神若有所思。 一个老丈大马金刀的坐在门槛上,偏着头望着风,不时会回头看看愚辛。 “你们猜他何时死?” 老牛咕噜咕噜灌了一口老酒,脸色红晕,有了一丝醉意。 “依我之见,还能坚持一会儿。”门口的老丈笑呵呵的回头应道。 老牛打了个饱嗝,偏着头在美妇脸上亲了一口,醉醺醺道:“不如我现在就把他宰了,做成肉糖,也匀你们点?” “也好。”老丈想了想,估计想着那肉糖美味,哈喇子一下就流了出来。 庄班嘴里还包着,模糊不清的说道:“不行,外面那东西扰了我们这么多年了,以往的人都没坚持过半刻,这小子一晚上过了还没死,再看看。” 老牛不喜,嚷嚷道: “有什么看头,早晚都得死,不说了,这样,我知道你小子喜爱肉汤,我把他炖了,也匀你们一些,如何?” 庄班没有说话,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吞了进去,拿起尺子在愚辛周身一阵测量。 体内的愚辛正在和黑雾缠斗,突然这黑雾飘去紫府。 外面正在测着什么的庄班停下了手,因为愚辛正低头看着自己。 他抬头时,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那双眸子漆黑,眸子很大,占据了眼眶大部分位置,只有一丝眼白还在。 老黑牛哈哈大笑,幸灾乐祸指着愚辛笑道: “哟呵,这小子被夺舍了,有趣有趣。” “有趣吗,我也觉得有趣。”愚辛咧嘴一笑,扭头出了屋子。 眼里黑眸子占据,而体内小小愚辛则被困住,失去了身体的掌控能力。 小小愚辛不由想到,一定得给身体下些禁制,不然什么鬼东西都往里来怎么办。 黑雾操纵着愚辛,走过小溪流,几个妇人又在洗衣服,愚辛嘿嘿傻笑,跑过去把衣服合着篮子扔了出去,衣服随着溪水冲走了。 几个妇人脸色一变,手在溪中一点,前方溪水轰然炸开,直接把溪水分割,露出下面碎白石头。 而那篮子被水流强行冲刷回来。 这溪水断了整整十息才轰然接上,饶是恐怖。 几个妇人狠狠的盯着愚辛,然而愚辛不以为意,偏着脑袋跑开了。 几个妇人被愚辛直接气愣住了,刚想追上去要愚辛性命时,被庄班伸手拦住了。 庄班道:“这小子吞了一丝冷风,很是有趣,几位姐姐不妨看看戏再定夺?” 几个妇人脸色同时一变,顿时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冷风可是恐怖的东西,碰到什么啃什么,且没有天敌,不知道怎么去除,夜晚也不知从哪被吹来,天亮又被吹走,让他们好是头疼。 搞得他们生活在这里,畏畏缩缩的,很是苦恼,若能一举解决,定是好事。 愚辛一路小跑,手臂晃荡,跑步内八,像个姑娘,画面实在不忍看。 他一路跑到村口,华辛正吃着大饼,愚辛好奇的跑了过去,一口把大饼吃了,傻呵呵的笑了笑,准备抱起华辛一块吃了。 这可不得了,吓得华辛大哭大闹,幸亏老黑牛赶到,本想一拳打死愚辛,又被庄班拦住。 老黑牛一甩手里的酒壶,愤然道:“我不管,这厮吓着我儿,要是留下阴影,可是一生的心魔,将来怎么接我衣钵?怎么传承神圣?待会儿我定杀他,你莫要阻拦。” 庄班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愚辛又跑到田地里,把昨儿农户刚种的苗,一一拔起,看的老农嘴边的胡子一直哆嗦,要不是庄班拦着,恐怕早一棍子打死这个乡下儿。 昨晚这些,天上正阳高挂,直至最烈的时候,一丝丝黑雾从愚辛体内奔涌,最后被烈阳炼化。 那天上的太阳,似乎更明亮了。 庄班脸色一喜,轻叹一声,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身后阴郁的众人,觉得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挑了挑眉正经起来。 庄班道:“我道白天怎么不刮风,非得晚上刮,原来是怕那太阳。” 老黑牛嘲讽道:“所以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没有算出来,我就说术数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庄班淡淡的看了老黑牛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今晚你有大厄,恐将死。” 老黑牛嘿嘿一笑,肌肉隆起对着庄班不怀好意道:“你待会就有大厄,不死也残。” 两人火气愈发重,众人只得将两人分开。 黑雾离体,愚辛重新掌握身体,只觉得呼吸顺畅,元气凝聚,滋润肉身,又汇入灵潭,而灵潭又滋养魂魄,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骨骼啪啪响,只觉得一阵惬意。 似乎,自己又厉害了些,至于有多厉害,愚辛不知道,没人跟他打过。 老黑牛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一脸杀气的走向愚辛。 庄班闪身拦住。 “这小友为我们解了难题,你现在杀他,恐怕不好吧。” 老黑牛咧嘴一笑:“有什么不好,这里有别人?” “再说,杀了个凡人怎么了。” 庄班脸上有了怒气:“我们是留存于世间仅有的神圣,管理秩序,我们心里自己得有尺,不然怎么量众生?” “很多道友不在了,大道已经变得支离破碎,面临分解,我……” “少给老子讲道理,你的术数有什么用?” 老黑牛打断庄班的话,想了想却还是留了手,愤愤然撒手离开。 老农解围道:“老牛就是这样,脾气大,却也明事理,你心宽些,别跟他一般计较,你刚才说他今晚有大厄,是怎么回事?” 庄班皱起眉头,有些痛心道:“我并不是咒他,而是见他整日眉心黑雾云吞已经有好些时日了,我算定今晚,那团黑气就会讲他吞噬,恐将陨也。” “可有生机?” 众人大骇,急忙问道,老黑牛可是武力神官,这可万万不能有事。 庄班叹了一口气:“生机一线,不足百一。” “他这厄与冷风有关,我得走一趟,向卫介借一下太阳。” 众人颔首,点点头往老黑牛家走去。 只剩下愚辛和庄班。 愚辛刚要行礼,被庄班挥手制止。 “此行我与你一同回去,至于你那小友,我是有办法,不过得此间事了才可,还要麻烦你一二。” 愚辛应是。 回到屋前,老龟终于背着木桌爬到了门口,晃晃荡荡的推开桌子,瘫坐在门槛上,歇歇气。 拇指小童狐疑的看了愚辛一眼,惊讶于愚辛居然还活着。 背着白礼,几人起身往山下走去。 下山和上山完全是两个区别,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哈哈哈!” 他们走后,一道爽朗的笑声从村外传来,一道身影手里拿着圆盘,衣衫褴褛如同乞丐。 “晚辈木淙,拜见老祖宗。” 村里无人应他,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路。 “有人上天村了,术数之道。” 愚辛几人不知,一路场景飞逝,一盏茶功夫,几人已经到了卫介的小土包。 卫介正打了一桶水在洗澡,见来人愣了好久,急忙进屋躲了起来。 几人戛然。 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不是我找你要啊,是这小子说想弄术数童子的铜钱玩玩儿,不是我啊,你要揍人也揍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愚辛脸一黑,这锅背的冤枉啊,恨不得进屋胖揍卫介一顿。 庄班好笑,似询问的撇了撇愚辛,似乎在说,真有此事吗。 愚辛回以苦笑,他要回答不是,恐怕不是卫介被揍,得是他了。 庄班好笑:“这天上的太阳,可否借我玩玩儿。”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四十九章 太阳自东而落 “太阳?拿去拿去,尽管拿走,想拿多久拿多久,当球玩儿,当球玩儿。”卫介一听不是来揍自己的,脸皮子一笑,嬉皮笑脸道。 卫介受人之托守在这吊起日月,早就受够了这没有自由的苦,整日就想着逃离,有次更是摸上天村偷庄班的术数铜钱,被逮了个正着。 往后不管卫介带了什么好处,庄班就是不给,还把他胖揍一顿。 一来二往,卫介被揍怕了,只能乖乖呆在这了。 “这可是你说的。” 庄班嘿嘿一笑,来到井边,把铁链抓在手心,狠狠往地上拽。 整个北漠都看见,天上的天阳一点点的往下压,最奇怪的是,太阳落错方向了。 远方大漠,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的深情款款,女的娇羞怡人。 那男子突然抓住女子的手,深情道:“我想和你结为道侣,生死相依,一切资源归你,一切风雨归我,永远如此。” 少女脸上羞红,扭扭捏捏,娇嗤道:“哼,阿娘说,男人的嘴说的是天花乱坠,不可信也,当年我娘就是信了我那酒鬼老爹。” 男子温润一笑,把少女揽入怀中,轻声道:“我若有一句假话,就……天阳就从东边落下。” 少女娇羞一笑,把脸埋入男子的胸前,男子哈哈一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只见太阳正在以东而落,一点一点的落下。 男子看了看怀里的娇羞少女,又看看天上的太阳,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怎么了?”少女似有察觉,正欲抬头,男子急忙用手压住她的小脑袋。 柔情似水的说道:“别抬头,小傻瓜,难得温存片刻,我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多希望岁月静止,你我依偎至终。” 少女更是娇羞,脸红的不愿抬起头来。 更远处。 两道影子被卡的很长,一前一后极速奔走,如灵猴一般在各个山间跳跃,前方男子俊美,后方女子彪悍,长得像堵城墙似的。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女子哀求道。 “好啊,太阳什么时候从东边落,我就接受你。” 男子刚说完,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一个趔趄从山上掉了下去。 庄班可不知道他这一拉,拉出多少事来,他就一个劲的往下拉。 很快,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一股热气扑面,不过和愚辛想象中不大一样,只见太阳足够近时,他往天上一捞,天上的太阳顿时消失,而他的手里多了一团光亮。 整个北漠瞬间黑压压一闪,不少人走出族落,感叹这奇观,按理说此时不过响午,天上的太阳就着着急急的落山了。 一点点光亮在各个族落点燃,人们点起了灯,出门查看。 庄班看着手上的光芒,沉思道:“明日到村里来,介时我把铜钱于你,两不相欠。” 这话是对卫介说的,说完庄班就不见了,应该是以塌缩之道,直接回到了天村。 只不过他没有带上愚辛,白礼和拇指小童,而愚辛虽然也会这神通,但想一念万里,也只能想想。 卫介穿好衣服出了门,偷偷摸摸的,确定庄班走后,他才挺直腰板,咳咳两声,询问了愚辛大小事宜。 愚辛说起了夜晚的冷风,需以太阳驱除。 是夜。 天村外布满了阵法,只留一道风口,庄班把太阳藏起来,随时准备夜晚的到来。 北漠黑了,愚辛安置好白礼后坐在小山包上,抬头看向钺渊河深处,突然,天空亮了一下,他看去,只见漆黑之上,似乎有亮光一闪而过。 翌日,卫介一大早就离开了,估计是找他的太阳去了。 愚辛脸也不红,做贼似的从井里打了一桶净天水,一轱辘喝了个够,然而发现似乎没太大作用,就是有点像酒,晕乎乎的。 回到卫介的小屋,直愣愣的倒在床上呼噜大睡起来。 天黑压压的分不清时辰,直到卫介青着脸回来把太阳重新挂到天上去,似乎又被揍了。 此行除了他,还有庄班,庄班脸上有笑意,似乎很高兴,但眼底却藏着什么,让人看不出。 他见愚辛还睡着,吩咐拇指小童两句带走了白礼。 愚辛醒来已经过了两天后,卫介告知一切后,他从怀里摸了一块铜钱出来。 卫介愣了愣,也摸出一块铜钱来,两人互相看了看。 愚辛懵懂道:“他让我把铜钱给你。” 卫介瞪大眼睛反驳道:“不可能,他说铜钱只有一块,给我了,你的肯定是假的。” 后来两人比了比,两块都是真的,一道道阵法环绕在一个小小的铜钱之上。 卫介吹嘘道: “别看他只是一个铜钱,却是术数之精,上面有术数童子穷其一生的智慧。” 虽然他被庄班揍的厉害,却对他推崇备至。 “这算你与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们这些神官平日里鲜为人知,也不管世俗,知道我们的凡人几乎没有,只有几个老小子,缘尽了,也该走了,术数童子让我告诉你,白礼他会治好,会让他下山来寻你,让你不必担心。” 想来一行多有奇异,头上拇指小童端坐,与卫介施礼后,愚辛来到了钺渊河,对着河中躬身行礼,离开了此地。 不久后,一头老龟浮出沙河面深邃的望向远方。 而卫介拿到铜钱后,对着铜钱叮叮敲打,嘴里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最后咻的一声,铜钱变化成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无论气息、力量,唯一不同的是记忆。 他告诉卫介,他乃掌管日月的神官,为众生拉起日月,永远于此。 夜晚,一个小身影从小山包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跑的很快,再也没有回来,似乎小山包外面有着向往的一切。 一道身影孤零零的矗立在小山包上,勤勤恳恳,为着众生拉起太阳和月亮,让他们更替。 黄沙吹进了嘴里,一阵干涩,愚辛不知从拿找了只大黄牛当脚力,头上坐着拇指小童。 这黄沙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城池。 这城池皆由黑石打造,隔绝了大漠里含沙的冰冷。 城池不大,却像一头豹子匍匐在地,城门是雕刻的豹兽,威武霸气。 少年骑着一头大黄牛,从远方来,到了城前拍了拍黄牛的屁股,那黄牛顿时撒开腿狂奔,似逃窜般。 黄沙之中居然有城?愚辛心中不免诧异,脸色一洗,闻闻身上的酸臭味,兴冲冲的往城里去。 黑岩城。 北漠大顿时族落,世世代代的摸索,多建造在安全之地,只要看见了人烟,那代表附近并无厉害的野兽或者妖异。 这城池突然出现,显得有些突兀。 “这地方真大!” 城里热闹,车水马龙,店肆林立,到处都是人在行走,形形色色,街道四通八达,家家灯笼高挂。 愚辛一路东张西望,好奇的注视着四周的一切,心里满心欢喜,这就是他想要的。 甚至愚辛看到,有很多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对他绽放笑颜,在楼台上对他热情招手,还说要和他一起寻神仙之道。 愚辛大为激动,抬脚就要走上去,却被拇指小童制止了。 “也对,得叫上白礼,等白礼好了,我就带他来这里,让他知道,我说的没有错。” 愚辛哈哈大笑,对着楼上的姑娘们挥着手,眼里满是感激,没想到那些姑娘更是热情。 观荼端坐在愚辛头上,面色古怪,不知愚辛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噹噹噹的声音响起,愚辛耳朵一动,对着声音冲了过去。 有人在比斗。 擂台周边围满了人,中心圆台上,有一个翩翩少年把另一人踢了下去,那少年春光满面。 “花月姑娘在下志在必得,还有谁想上来,我胡二奉陪到底。” 这少年年纪不大,修为却很好,通梯境界八层,和宫雲同等。 愚辛想着试探自己的实力上了台,按理说自己虽然有长进,却不会太夸张,结果三两招就把那少年撂倒在地。 立刻有五六个大汉冲了上来,架着愚辛就往边上阁楼去,还说什么别让花月姑娘等急了。 愚辛大骇,花月是谁?以为自己惹事了,急忙把几个大汉痛打一顿,逃之夭夭。 头上的观荼眼睛都纵成一条线了,一脸古怪,心想这愚辛平日里表现的挺稳重的,怎么此时傻乎乎的。 他哪里知道,愚辛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方,一切都是陌生的。 逃到一处小巷,有一个茶肆,门前三两张桌子,愚辛过去,店家殷勤的凑了上来。 “客家要点什么。” 以前的小镇,茶肆还是有的,无奈愚辛没有钱财,只得作罢。 店家急忙拦着他:“今儿还没开张,客家点些什么,就当接个客,钱财就免了。” 有这等好事!愚辛傻呵呵的坐了下来,立刻好茶上来,还多了一壶酒,几斤肉。 香味扑鼻,愚辛没忍住,大快朵颐。 店家来到了后院,摊开一幅画卷,上面两道身影栩栩如生,正是愚辛和白礼。 店家眯着眼睛:“想不到啊想不到,今儿转运了,桀桀桀!” 再出来时,愚辛已经把酒肉吃的干净,刚想起身,只觉得脑袋一昏,睡了过去。 酒肉里有药! 第一卷 罗浮博弈 第五十章 楚离渊 店家脸上一笑,收拾收拾东西,把店铺关门,警惕的观察四周,怕有人来抢他功劳。 愚辛不知,他的画像早已经流传到北漠各个地区,不管是小型部落也好,中型部落也罢,一些零散的商队,或者像黑岩城这样独具一格的城池。 都有愚辛和白礼的画像,就连城门上都贴着有,在北漠人眼里,这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谓是家喻户晓,版本故事多样,且不重复有人说他杀人不眨眼,喜爱吃小孩子的脑髓,长有三头六臂,还有的说他坏事做尽,烧杀抢夺,专杀好人。甚至还有人说他是采花大盗的,总之什么都有。 只不过愚辛眼睛粗,进城时没看见罢了。 店家把愚辛找了个大布袋把愚辛装了进去,扛在肩上,暗道事情顺利,这响当当的人物像个傻子,浑然不知头上已经坐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童子。 谁又知道杀人的是狴千,强行安上名号的是大山族,愚辛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背锅好汉。 俗话说的好,壮士,背了这口黑锅,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没有,名声到有了,不过是骂名。 观荼并没有直接掌控这店家的身体,而是仔细观察愚辛,他想知道江道陵的目的。 江道陵,传闻是以前整个罗浮最聪明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目的。 想想庄班的话,再看看愚辛,虽说清秀,却也是放路上不会让人看第二眼的角色。 出了小巷,店家努力装作平静,把愚辛打包成货物模样,一路往城外奔去,途中那楼上的漂亮女孩子对他抛着媚眼,他脸色红润,熟练的吹着口哨。 城往西,跨过主道再往西四个巷子,穿过街道,这里有间当铺,属于大山族产业。 一个十岁模样,穿着华贵的翩翩小公子,百无聊赖的守着当铺。 “为什么不带上我,让我守这破店,人影都没一个,为什么要把店铺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谁会来,回去一定要向师傅告状,参楚叔叔一本。” 小公子面容精致,皮肤白皙,像是瓷器一般。 就在小公子准备关门偷偷出去玩的时候,一个瘦高青年扛着一个大布袋闯了进来。 “可是大山族的大人?”店家有些警惕的问道。 “大人?”小公子愣了愣,咯咯一笑,从柜台后方的椅子上跳了下来,只能看到一个头顶。 吱呀……一道小门打开,小子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似乎被人叫做大人很是开心。 “没错,我就是大人,你这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坨,我可跟你说啊,我大山族只收一些,天材地宝啊,什么奇异物件,你别拿你家不要的东西搬过来。” 小公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大布袋,只感觉很硬,嘟着嘴,眼睛扑闪扑闪的,满眼童真的看着店家。 店家眼睛亮了亮,虽然是个男孩,但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罪恶的想法。 不过钱财重要,但小公子实在太小了,茶肆店家有些为难:“大人可做的了主?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小公子眼睛一瞪,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看看看不起谁?我告诉你,姑奶…本公子可是族里的大人物,谁说话都没我好使。” 茶肆店家皱了皱眉,实在不放心:“算了,还是叫你家大人出来吧。” 小公子一听,不乐意了,气鼓鼓的关上小门,进了柜台,从后方走了,这生意,他不做了。 也是极为任性了。 茶肆店家也有耐心,把布袋解开,又下了一剂药,盘坐在那,等着来人。 愚辛只觉得身体酥软,使不上劲,小小愚辛闲着无事,居然引了一池潭水,元气化作锄头,准备在体内开荒。 这事也只有愚辛能想出来了吧,简直胡来。 “九为极,一为法,穷极生八方,方方合一,是为法。” 也不着急为自己的身体,反正愚辛在体内忙活起来,开垦出一片片灵田。 灵田熠熠生辉,如星河一般,很是璀璨。 修为更加扎实。 呼~ 想法得到了证实,愚辛也松了一口气,现在开始运功为自己解毒。 茶肆店家的毒实在没什么新意,最简单的麻痹粉和窃灵丹,意在麻痹身体,止住元气流通,可是愚辛的元气之庞大,恐怕是堵不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店铺终于点了灯,一个中年从后方走了进来。 “听闻你在此盘坐了几个时辰,我大山族办事不妥,小友之后会给予补偿,还请海涵。” 国字脸,络腮胡,虎背熊腰,实在不像一个当铺掌柜。 “不知小友要交易什么?”掌柜问道。 茶肆店家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布袋,掌柜也偏头看过去,露出疑惑,询问道:“一个布袋?” 布袋?茶肆店家一愣,偏头一看,脸色瞬间煞白,不知何时那煞星已经溜走了。 完了完了,传闻那煞星手段残忍,只怕日后报复。 “不瞒掌柜,方才我这布袋装着一人,你们日日夜夜念着的人。”说完他急忙拿出画像,交给了掌柜。 茶肆老板实在聪明,祸水东流,还定能得到报酬,一举两得不说,最后出苦力的,也不是自己。 掌柜看了一眼画像,犹疑不定,因为不是一次两次有人拿着画册来骗去钱财了:“小友要知道,我大山族虽急,却也不是善堂,人人都来摸一笔横财。” 茶肆店家脸色更白,急忙道:“那人被我下了窃灵丹,一定走不远,掌柜可否信我,我以人头担保。” 络腮胡掌柜想了想:“也好,不过我不是掌柜,我乃大山族天刀部,百工长,楚离渊。” 自爆身份就是为了唬茶肆店家,以查探虚实。 茶肆身子一抖,吓得跪了下来,楚离渊是谁?天刀部的工长,据说天刀部一个工长可以单兵一个中型部落。 该死,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要是那煞星跑了,自己想溜都做不到。 楚离渊退出去,很快来到前方,直面这人,茶肆店家直觉得压迫力徒然生起,就像一座大山矗立在身前。 一个小脑袋从后面探了出来,正是那精致的不像话的小公子,店家再也不敢生出其他想法。 楚离渊礼貌道:“还请小友带路。” 就当三人准备出发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人生地不熟的,找不着路,还向店家问个路。” 此人正是愚辛,头上端坐着黑着脸的观荼。 楚离渊和茶肆店家疑惑的摊开画像看了好久,再抬头,那人正在脸上。 “咯咯……”小公子捧腹大笑,指着愚辛,眼睛都笑出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居然跑来自投罗网。” 愚辛挠了挠后脑勺,纳闷儿道:“小妹妹,你搞错了,我不是来自投罗网的,我就来问路的。” 小公子闻言笑的更厉害:“你这人好傻,这么傻的人,居然还能长到这么大。” 不过他接着一愣,小妹妹? 小公子涨红了脸:“你说谁是小妹妹?” 楚离渊目光闪动,插口道:“既然公子问路,那我给你指一条路可好?” 愚辛眼睛一亮:“哦?什么路?好不好走,我从小体寒,受不得颠簸。” 小公子想了想,体寒和受不得颠簸有什么关联吗? 楚离渊一笑:“这条路好走,眼睛一闭,睡一觉,什么都有了,荣华富贵,美色地位,你想什么,有什么。” 愚辛道:“有这等好事,你自己怎么不走?” 楚离渊淡淡一笑:“那条路不适合我,不过我是个好人,总会送些人上去。” 愚辛道:“那谢谢好人了,这路可有名字?” 楚离渊:“有,一条死路。” 愚辛哈哈一笑,拍手称赞道:“好一条死路,死路一条。” 楚离渊直视愚辛,然而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惧意。 灵池境界的灵压轰然落下,本以为眼前的小子会直接跪地,没想到这傻小子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愚辛傻吗?愚辛不傻。 他与大山族无冤无仇,然而大山族却处处想置他于死地,目的是什么?肯定不会因为狴千杀人栽赃,宫雲说过,必要时,可是举族杀人。 楚离渊道:“怪不得有恃无恐,有些小本事?” 那精致的小公子扑闪扑闪眼睛:“此人好厉害,我就无法承受住楚叔的灵压,他看上去大不了我几岁,世上还有比我天赋更出众的人?” 楚离渊动了,脚步轻轻点地,地面剧烈颤动,嘭的出现一道裂缝,石浪裂空,以愚辛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不过是点了一下地面而已。 愚辛嘿嘿一笑,灵潭水涡转动,无数碎石淹没,然而他早已经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能愚辛打不过,但想要留住愚辛,除非你能锁定空间。 塌缩之道可是术数童子的神通道法,这些天跟那些神圣待在一起,道法早已不是普通人能够看懂的了。 这才是愚辛的有恃无恐。 然而愚辛刚这么想,只觉得一道气息锁定了自己,强行将自己从神通中拉了出来。 愚辛脸色一怔,笑嘻嘻的对楚离渊说道:“哎,这个老哥,我见你面善,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聊聊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