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凤月明睁开了眼睛，外面一片寂静，若不是她还记得自己一把火烧了公主府，火焰灼烧在身上的疼痛，那她会认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起了身，没有穿鞋，轻轻的踩在地面上，凉意顺着脚心传到了心里，借着微弱的烛光扫视了一圈，这是凤月明在皇宫里的寝宫，不过这个并不是她二十八岁入宫垂帘听政时所居的秋落宫，而是皇后在她及笄前一年安排的栖鸾宫。
栖鸾宫是皇后精心为凤月明准备的，这里在前朝是嫡公主所居住，雕梁画壁无一处不精致，黄梨花木嵌玻璃的多宝阁，黄梨花木圆桌和圆杌，紫檀木的梳妆台，屏风是今年苏州制造吴家进贡的双面绣。
窗户旁边是一张红木嵌银的美人榻，上面扣着一本书，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是什么书。
凤月明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阴曹地府，毕竟眼前这个场景她就算在梦里也是多年未见，而且能完全将当年的栖鸾宫照搬过来，也不是人世间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栖鸾宫在她离宫之后就荒废了，她回宫后去过一次，虽然里面的一切毫无变化，但是墙角的蛛网，器物上的灰尘都诉说着栖鸾宫的荒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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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醒了。”
凤月明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个声音让她觉得有些耳熟，在看清是谁之后，眯起了眼睛，这下她确定自己是真的在阴曹地府了，毕竟眼前这个名为云娇的宫女早在八年前就死了，而且是她亲自下的令。
“殿下？”看凤月明不说话，云娇又走近了两步，“您醒了怎么不叫奴婢？”语气中竟是透露出了几分埋怨的意思。
凤月明仔细的打量着云娇，她看起来倒是比死的时候年轻了，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一双杏眼骨碌碌的看起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殿下？”看凤月明一直不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自己，云娇心中不安，干笑着伸手 扶住凤月明的手臂，“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凤月明任由云娇扶着自己，隔着薄薄的寝衣，她竟能感觉到了云娇双手的温热，心中暗忖如果是鬼的话应该是凉的吧，一时倒是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殿下，现在才丑时三刻，您就再睡一会儿吧。”云娇将凤月明扶回床榻，“若是做了噩梦的话，奴婢在这里陪着您。”
凤月明想看看云娇到底打算做什么，顺着她的动作躺回了床上。
“殿下就跟皇后娘娘服个软吧。”云娇声如其名，娇娇软软的，带着些许的尾音，听起来会让人觉得轻松亲近，“明日就是庆王殿下凯旋之日了，公主您就不要跟皇后娘娘赌气了。”
凤月明的动作一顿，眼中浮现了惊讶，“你说明日是什么？”
“明日是庆王凯旋之日啊，王爷想必很想念殿下您了。”云娇细声细语的说着。
“庆王凯旋……”凤月明回过神，脸上浮现了嘲讽的笑容，“那倒那可真是个好日子呢……”
云娇听了这话，疑惑的看着凤月明，以往每次她提起康王的事儿，凤月明都要大发雷霆，现在这笑意盈盈的样子，倒是让她心中不安，觉得眼前的凤月明和之前有些不同，但是想想娘娘的交代，咬了咬牙。
凤月明这时候心中倒是确定这里不是阴曹地府了，毕竟她死的时候，庆王可还在焦狱之中关着呢，所以她这是重活了一世吧。
想到这里，凤月明的眼眶发酸，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压了下去，如果真的是重活一世的话，就太好了。
“殿下。”云娇露出了担忧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对凤月明忠心耿耿，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您不要难过，庆王回来，娘娘也……”话没有说下去，让人觉得不过是苍白的安慰罢了。
凤月明斜睨了一眼云娇，对于她的心思心知肚明，时隔多年再看，这种小心思真的十分好笑了。
按理来说庆王凯旋一事本只会在朝堂里起些波澜，毕竟庆王驻守边关多年，手握二十万大军，对于皇帝按理来说本是威胁，但是皇帝十分的信任庆王这个皇弟，只是在他去世后，庆王终究是背叛了这份信任。
庆王在年初的时候上奏表述想要回京，皇帝当时准了这个奏折，而明日便是庆王抵达京城之日。
这一切之所以会影响到凤月明不过是因为她是庆王的嫡长女，只是她从几个月大小的时候就被养在皇后的身边。
先庆王妃体弱，生了凤月明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拖了半年后终是香消玉殒，那时庆王身在边疆，偌大的一个庆王府就只剩凤月明一个奶娃娃。
皇后见状心生怜悯，着人将凤月明接到了宫里，抚养在身边，这一养就是十多年。
这是京中世家所知道的，实际上是先庆王妃求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应下了此事，本也没打算要皇后抚养，毕竟皇后统领六宫，平日里事务繁忙，只是打算让宫妃抚养的，然而大概皇后和凤月明有缘，本来到了陌生环境不安哭嚎的凤月明在被皇后抱在怀里的时候笑了。
皇后看见凤月明也是心中喜爱，干脆抱到了坤宁宫抚养，一晃也是十四年了。
凤月明想到了这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重生到这个时候真好呢，手放在胸口，可以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
对于这个年龄的凤月明来说，庆王卸甲归朝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没有可以相提并论的，但是对于曾经的庆阳大长公主而言，庆王归朝不过是一件小事，真正值得注意上心的大事是在同一天凯旋归朝的康王和其所统领的镇北军，更不用说同时归来的还有太子凤云开和康王世子时霖初。
康王率军驱逐匈奴，夺回烨朝被占领的三座城池，太子和康王世子战功显赫，他们的归来将会让朝堂掀起波澜。
“殿下？”
凤月明回过神，看眼中带着不安的云娇，挥了挥手，“下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第二章
凤月明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了，不断的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越想越睡不着，现在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是她以后坎坷人生的开始。
“殿下，您该起了。”
凤月明应了一声，起了身，云娇掀开床幔，扶着凤月明起身，其他的宫女上前服侍她洗漱更衣。
在现在的凤月明看来，这些服侍的宫女着实一般，完全比不得当年李嬷嬷精心**出来的，想到李嬷嬷，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小笼包，蒸饺，豆腐羹，蒸蛋，每种只有少少的一些，却是足够凤月明吃饱。
“殿下，贵妃娘娘给您送了燕窝粥。”一名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裙摆不动，速度却是不慢。
凤月明看着来人将食盒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碗燕窝粥，明明是拎着走了一路，这粥却是半点没洒，心中嗤笑，林贵妃为了让皇后不痛快，可真是下了血本。
凤月明用勺子搅着燕窝粥，却没有喝，这里面的药大概是换了，想来是为了明天庆王回来的事情所准备的，没记错的话前世的这一天自己是出了个大丑，甚至足以让皇后颜面无光。
“天天吃燕窝粥也是有些腻了。”凤月明不紧不慢的说，“云玲，你回去跟贵妃娘娘说说，这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是让人厌烦的。”
云玲每天的任务就是将燕窝粥从林贵妃的落霞宫那里带过来，看着凤月明毫无所觉的将这燕窝粥吃下去，第二天再将空碗送回落霞宫，将凤月明这里一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报给林贵妃。
“殿下，这毕竟是贵妃娘娘的慈爱之心，总不好就这么拿回去。”云玲声音清脆。
云玲这话说来已是逾矩了，毕竟凤月明自幼是养在皇后身边的，也是奉皇后为母。
凤月明曾经很喜欢云玲的声音，喜欢到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让云玲给她哼小曲，只是她的信任被背叛的干脆利落，现在仔细想想，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云娇也好，云玲也罢，本身就不是她的人。
“这倒也是。”凤月明附和着云玲的话点了点头，舀了一勺燕窝粥举了起来，只是在碰到嘴唇的时候又放了下来。
云玲看凤月明要吃燕窝粥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她将勺子又放下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毕竟今天这粥是贵妃娘娘再三交代让她看着凤月明必须吃下去的。
“贵妃娘娘的好意也的确不好糟蹋。”凤月明露出了苦恼的神情，叹了口气，然后眼睛一亮，将燕窝粥往云玲的面前一推，“你替我吃了吧，到时候只要这里的人……”视线在栖鸾宫扫视了一圈，“没有人说出去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
“殿下！”云玲是万万不敢喝这燕窝粥的，不说被林贵妃知道会如何，就里面的东西也让她不敢动的，“这毕竟是贵妃娘娘的……”
“我说……让你把这粥喝了。”凤月明脸上的笑意消失，盯着云玲，语气强硬的说，“或者我的话你是不听的？”
云玲一听凤月明的话直接跪在了地上，凤月明这话是足以让太监打死她的。
“喝吧。”凤月明将燕窝粥又朝着云玲的方向推了推。
云娇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看凤月明阴沉的脸色却又不敢，心中不由焦急。
“谢殿下赏。”云玲磕了个头，被凤月明的眼神看的背后发毛，不敢再拒绝，双手颤抖的端起那碗燕窝，慢慢的将那粥喝下了肚子，宛若这不是一碗燕窝粥，而是一碗鸩毒。
凤月明心中清楚，云玲云娇心里都是清楚的，这虽不是鸩毒，却也是有毒的。
凤月明慢慢的吃着自己的早膳，豆腐羹鲜香滑嫩，正合她的胃口，而看着云玲苦着脸的样子更是觉得开心，不由得比平时多吃了几口。
云玲红着眼眶跪着将燕窝粥吃了下去，眼泪含着却不敢落下来，毕竟刚才的犹豫已经惹得凤月明不快了，现在要是掉了眼泪，凤月明一句“晦气”就足以把她赶去宫里最荒僻的地方做最苦累的活计。
凤月明托着下巴，看云玲将燕窝粥吃完，才有了笑模样，“这事儿我不希望贵妃娘娘知道。”这话说出来纯粹是废话的，云玲明天肯定会告诉林贵妃，而林贵妃也会再想其他的办法送其他的吃食过来，不，说不定不用明天，今天林贵妃那边便会知道了。
云玲吃完燕窝粥，以为凤月明应该让她站起来了，只是凤月明仿佛忘了这件事情一般。
“说起来，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贴身宫女也是不够用。”凤月明露出了苦恼的神情，眼神平静的扫过云玲和云娇，“而且栖鸾宫也需要一个管事的嬷嬷。”
云玲和云娇眼睛一亮，都想到了林贵妃的交代，对视了一眼， 林贵妃之前跟她们提过凤月明这里还差一个贴身的宫女和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可不同于一般的宫人，管得多权力大，像是凤月明这种，一般管事嬷嬷还有教导的职责。
“殿下，奴婢之前听说……”云娇上前一步开口，“云清宫那里有个老嬷嬷曾跟着丽太妃，听闻做事利索。”
凤月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娇，“太妃？一个只服侍过妃子的嬷嬷你也敢让她来我栖鸾宫？”
凤月明这话传出去怕是要得罪后宫众嫔妃，但是她自幼长在皇后的身边，性格骄傲任性，会说出这番话倒是也并不奇怪。
说完这番话，凤月明便站起身，“梳妆，然后去母后那里。”
“殿下？”云娇一下子懵了，这小半年来因为她和云玲的原因，凤月明与皇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凤月明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去过坤宁宫了。
“怎么？”凤月明斜睨了一眼云娇。
“没有。”云娇低下头，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心慌。
凤月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自己，对于即将要去的坤宁宫竟是生气了几分近乡情怯的心情，她还记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多么的混账，对皇后出言不逊，赶走了皇后为她精心挑选的宫人， 摔了皇后专门定制给她的首饰……
“殿下。”云娇看出凤月明的犹豫，心中升起希望，“皇后娘娘昨日还着人送来了新的披风，想来是没有生您的气的。”
凤月明皱了皱眉，她一时倒是想不起披风是怎么回事，只是确定云娇说皇后未生气倒是哄她的了，皇后送东西一向都是亲自过来的。
第三章
凤月明出现在坤宁宫的门口时，宫里几个得宠的主子就都知道了，大多都是想要看热闹的，毕竟林贵妃借着凤月明压制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而这凤月明也是个蠢的，竟然就跟皇后疏远了，现在凤月明去坤宁宫，没人认为她是去皇后那里认错的。
凤月明站在坤宁宫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忐忑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抬脚走了进去。
“月明殿下，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太爽利，现在还在休息。”
凤月明刚走到正殿前，一个老嬷嬷就拦住了她，张嘴就是一个闭门羹，若是之前的凤月明，大概会转身离开。
凤月明一双眼睛清冷冷的看着老嬷嬷，“既是如此，那我便在这里等母后吧。”
老嬷嬷没想到凤月明会这么做，不由得皱起了眉，看凤月明站在那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觉得她这是在逼迫为难皇后。
凤月明看着坤宁宫正殿紧闭的大门，闭上了眼睛，前世她这个时期与皇后矛盾重重，之后回到庆王府，然后擅自离府行走江湖半年，然后就被囚禁庆王府的小院里，直到皇后弥留之际才再次来到坤宁宫，见到这个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而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改变，她重活一世总不至于再走一次错路。
“殿下，娘娘让您进去。”
凤月明站了不过一刻钟，老嬷嬷就出来让她进去了，她的脚步很慢，却也很坚定。
皇后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凤月明，似乎面前这个已经不再是她最为宠爱的女儿了。
凤月明双膝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月明见过母后。”
皇后似乎被凤月明的举动惊到了，一时竟是愣在那里，而凤月明就跪在那里，额头抵着地面一动不动。
“起来吧。”皇后回过神，她从不让凤月明行大礼的，上次见凤月明给她行大礼的时候，凤月明不过鸠车之戏。
皇后的声音让凤月明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压下泪意，站起身，恭敬的站在那里。
“说吧，什么事。”皇后看着凤月明的眼神有些疑惑。
“母后，女儿想要请李嬷嬷回到栖鸾宫。”
皇后心中更是奇怪了，李嬷嬷是凤月明赶出来的，而且当时若不是她过去的话，李嬷嬷怕是已经被贬到浣衣局了。
“母后，女儿想要请李嬷嬷回到栖鸾宫。”凤月明又说了一遍，想要将皇后的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话上来，她清楚皇后了解这个年龄的自己，让皇后想太多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要看李嬷嬷的意思了。”皇后并没有直接答应凤月明，“李嬷嬷毕竟是从小教导你的。”看向站在门外的云娇云玲，眼神不善，“你让她回去是为了何？”
凤月明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是女儿觉得现在更需要李嬷嬷在我身边教导。”
李嬷嬷是皇后在凤月明四岁的时候安排到她身边的教养嬷嬷，在她去了栖鸾宫后，李嬷嬷更是成为了栖鸾宫的掌事嬷嬷。
皇后眯着眼睛打量凤月明，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假，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心中暗惊，几天没见这个孩子，她看起来竟是十分像新阳长公主。
“母后，女儿还想让桃苏回来。”凤月明干脆将自己所想的一并说了出来，现在她身边一个值得信任的贴身宫女都没有，后面很多的事情不方便去做。
皇后皱了皱眉，“飞琼，你去将李嬷嬷和桃苏叫过来。”
凤月明的注意力落在飞琼的身上，她知道飞琼是花归居的人，花归居和皇室的关系一向好，有弟子在皇后的身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李嬷嬷和桃苏当初被凤月明赶走前被打了一顿板子，皇后这时候让飞琼去叫，想来也是因为是飞琼治疗的她们。
不过一会儿功夫，李嬷嬷和桃苏就被飞琼带了进来，她们恭敬的对皇后和凤月明行了礼。
“李嬷嬷，桃苏，月明想让你们回栖鸾宫，你们可愿意？”皇后开口问道。
李嬷嬷和桃苏本以为凤月明之前没有解气，又来找她们算账的，没想到却是要她们回去栖鸾宫的。
桃苏下意识的看向李嬷嬷，等着她做主。
李嬷嬷看着站在那里的凤月明，眼中也带了疑惑，却没有说话，但是她心中清楚，皇后虽然是气凤月明，却也不过是母亲气女儿，若是她们现在拒绝了，在这个宫里以后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若是你们不愿去的话，就留在坤宁宫。”皇后前些日子的确是被凤月明气狠了，之前都是凤月明想要什么皇后直接就送过去了，无论是人还是东西，现在这话已经是难得的严厉了。
站在门外的云娇和云玲听着里面的对话，心中期待李嬷嬷拒绝凤月明，她们本就是废了不少心思才把李嬷嬷她们赶出了栖鸾宫，现下自是不愿她们回来。
“殿下若是需要奴婢的话，奴婢自当陪在殿下的身边。”李嬷嬷看凤月明在听见皇后的话的时候，神情变都不变，心中的担忧终究是压过了对凤月明这个举动的怀疑。
“那就有劳李嬷嬷了。”凤月明的笑容这才真实了许多，“栖鸾宫现下有不少的事情需要李嬷嬷来做。”看向皇后，“母后，月明可以现在带李嬷嬷 和桃苏回去吗？”
“飞琼？”皇后并未直接应允。
“娘娘，只要注意一些就无妨。”飞琼恭敬说道。
“月明，李嬷嬷和桃苏只是我先放在你栖鸾宫的，并不是说跟你回去之后就是你栖鸾宫的人了。”皇后开口说道，这也是为了警告凤月明，就算李嬷嬷她们真的做了什么让凤月明不高兴的事情，她也无权处置她们。
“月明晓得了。”凤月明行了礼，看着皇后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月明先带李嬷嬷她们回去栖鸾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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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皇后待凤月明离开后开了口。
“奴婢在。”之前在门外拦住凤月明的老嬷嬷上前恭敬的开口。
“我怎么觉得月明看起来像是新阳呢？”皇后对着自己的亲信嬷嬷，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今天看月明殿下的样子，倒是更像娘娘您年轻的时候。”王嬷嬷开口劝慰皇后，这几个月皇后因为凤月明的着急上火她是都看在了眼里的。
“月明这孩子我知道。”皇后轻笑，看起来倒是轻松了许多，“本质是好的，但是性子并不是沉稳的，今天这样……”一下想到明日便是庆王回京之日，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是因为庆王明日归朝吧？”
“娘娘心中有何打算？”王嬷嬷也是想到了庆王回京一事。
凤月明现在毕竟还是庆王的嫡长女，虽是打小养在皇后的身边，但是这亲爹都回来了，按理来说也该让凤月明回去庆王府了。
“嬷嬷，我舍不得月明。”皇后心中再气凤月明，那也是她一点点养大的女儿，想想要凤月明离宫，她怎么舍得。
第四章
凤月明出了坤宁宫后，脸上的笑模样就没了，板着脸的样子让不少偷看的宫人心中各种猜测，其中也不乏有人发现了凤月明身后的李嬷嬷和桃苏，但是大多以为凤月明是气不过又找了皇后去将李嬷嬷她们要了过来，一时看她俩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凤月明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这个年纪的她将本来大好的棋局毁了一半，现在已经由不得她继续任性了，而且既然回来了，那她要改变的事情不少，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后宫嫔妃身上。
凤月明带着人回了栖鸾宫，让太监落了锁，这一举动让栖鸾宫里的人瞬间紧张起来，毕竟这锁一落，就算是凤月明打死他们也无人能救。
凤月明坐在主位上，下面李嬷嬷站在最前面，她身后是桃苏、云娇和云玲。
凤月明的视线从四个人的身上扫了过去，没有说话，气氛越来越紧张，桃苏三个已经开始不安了，而云娇和云玲的额头更是浮现了细密的汗珠，她心中估摸着差不多，开了口。
“云娇，将钥匙交给李嬷嬷。”凤月明不紧不慢的说。
李嬷嬷走后，就是云娇管着凤月明的小库房，听了凤月明的要求，云娇的脸色一变，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随身的钥匙交到了李嬷嬷的手中。
“李嬷嬷，既然是库房钥匙的交接，那么下午记得清点库房。”凤月明继续说，她并不认为清点库房会发现什么，云娇拿库房钥匙也不过月余，还不会做什么。
“奴婢遵命。”李嬷嬷行礼说道，这就算凤月明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李嬷嬷，自我来了这栖鸾宫你就是掌事嬷嬷的吧？”凤月明喝了一口茶，“说起来也有大半年了。”
“是，奴婢一直是栖鸾宫的掌事嬷嬷。”李嬷嬷恭敬说道。
“那就继续管着吧，李嬷嬷既然是母后指派给我的，想来是不会有其他心思的。”凤月明说的直接，云娇云玲听了身子一抖。
“奴婢自然是忠于殿下的。”李嬷嬷心中奇怪凤月明的话，却还是开口表了忠心。
“桃苏，云娇，云玲，你们先下去。”凤月明对桃苏三个说道，“以后跟着李嬷嬷好好学习。”
三人应了话后行礼退了出去，桃苏最后还不忘将殿门关上了，凤月明看见她这么做，露出了一个浅笑。
李嬷嬷见凤月明让桃苏三个出去，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
“李嬷嬷，这栖鸾宫的事情可以与母后说。”即便庆王回来，凤月明也没有打算离开皇宫，庆王府不是什么会让她舒适度日的地方，“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是要清楚的。”
李嬷嬷站在那里却是没有说话，她不清楚凤月明想要瞒着皇后什么事情，自然也是不敢随便答应的。
“李嬷嬷，我不希望母后为我担心。”凤月明看向摆在桌上的花瓶，里面的花是早上御花园刚刚送过来的，娇艳欲滴，即便她惹了皇后不快，但是宫里依旧没有敢怠慢她的，因为什么她自然是清楚的。
“殿下，娘娘一片慈母之心。”李嬷嬷显然听出凤月明报喜不报忧的意思，而她并不赞成，只是这话说出来后，才想起现在的凤月明不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未必会乐意听她的劝诫。
“就是因为母后一片慈母之心才更不能让她担心。”凤月明轻笑出声，“我能处理的就不要与母后说了，平日里多说说让她高兴的。”
“殿下，奴婢是您宫里的掌事嬷嬷。”李嬷嬷听凤月明的话觉得不太对，开口说了句，宫里没人希望自己的大小事情都让其他人知道的。
“若是母后的话，无妨的。”凤月明笑着说道，“这个栖鸾宫里现在也没什么秘密，但是……”笑容消失，“李嬷嬷，这个栖鸾宫你是掌事嬷嬷，该做什么该管什么你是清楚的，我并不想看到现在这种筛子似的栖鸾宫。”
李嬷嬷清楚云娇和云玲是林贵妃安排过来的，但她们得了凤月明的宠信，却是不好处理，皱眉不语，并不想应下。
“进了宫的，宫规当是熟悉的。”凤月明继续说道，“若是老实便罢了，若是违反了宫规，该怎么处罚便怎么处罚，出了事情自有我。”
凤月明这话的意思是她才是这个栖鸾宫唯一的主子，做了什么自有她担着，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问罪，都是她来担着，让李嬷嬷放心。
李嬷嬷听出这个意思，是真的惊讶了，已经顾不上是不是逾矩，抬头看着凤月明，想要确认凤月明说的是不是真的。
“若是李嬷嬷觉得不够的话，我去求母后再派个嬷嬷来协助李嬷嬷，只是这个栖鸾宫，李嬷嬷可要给我管好了。”凤月明也是没有考虑好云娇和云玲该如何处理，毕竟她们着实不错，若是能为她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奴婢遵命。”李嬷嬷本来想了许多，却没想到凤月明是要放权与她
“去吧。”凤月明揉了揉太阳穴，前一晚没有休息好，现在她觉得有些疲累了，“让桃苏进来服侍我休息，午膳让茶房备着便是。”
“奴婢遵命。”李嬷嬷看凤月明的眼中带着欣慰，说来凤月明也是她自小看大的，之所以再回这栖鸾宫，一是为了皇后，二是她也舍不得凤月明。
凤月明在李嬷嬷的眼中一直是个单纯赤诚的孩子，但是这种性格确实不适合生活在宫中的，现在凤月明长大懂事了，让李嬷嬷欣慰不已，却也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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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上了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然后沉浸在了梦中。
梦中皇后在她离宫后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凤云开中毒身亡成为了压垮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凤云开于初雪降落的那日离世， 皇后则是死在了春暖花开的时日，前后不过隔了小半年。
皇帝因为太子去世一事打击过大，一夜衰老了许多，那么多的皇子却并未入了他的眼，将凤月明叫入宫中，册封庆阳公主，亲自教她处理国事，告诉她要好好的辅佐凤云开的长子，皇太孙凤望秋。
四年后皇帝去世，凤月明垂帘听政，辅佐尚不过八岁的凤望秋，为他守着这个天下，直到他长大为止。
坐在凤望秋的身侧，冷眼看着朝臣们虚伪的恭敬，沉浸在朝堂的风起云涌中，心中却越来越荒芜……
“殿下，殿下……”
凤月明睁开眼睛，只见桃苏一脸的焦急。
“殿下，您醒了。”桃苏看凤月明醒了，松了口气，将凤月明扶着坐了起来，“殿下做噩梦了吗？”
“嗯。”凤月明摸了摸脸上，满是泪水，梦里的孤单让她现在觉得全身冰凉。
“殿下，梦都是反的。”桃苏轻声安慰凤月明，拿了帕子给凤月明擦拭脸上的眼泪。
凤月明侧头看着神情温柔的桃苏，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殿下？”桃苏惊了一下，她四岁的时候到了一岁的凤月明身边，小时候凤月明的确是很喜欢这么搂着她，但是自打凤月明懂事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桃苏……”凤月明干脆将脸埋在了桃苏的怀里，前世桃苏陪着她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与她一起死在了那片火海里。
“殿下，奴婢在的。”桃苏轻轻的拍着凤月明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第五章
凤月明起身后却也没有让守门太监将锁打开，栖鸾宫上下更是不安，不知道凤月明打算做什么，晚膳都是吃的茶房里的点心。
李嬷嬷虽然也好奇，但是比起这些年龄不大的的宫女太监自然是要沉着的多，而且她已经从桃苏那里得知凤月明下午睡醒的时候哭了一场。
云玲也是没有办法了，从下午开始她的胳膊上就开始起一些小红疙瘩，她不敢跟别人说，不说她以为这是早上那一碗燕窝的问题，就说她作为贴身的宫女生了病，为了不过病气给主子，是要被带离栖鸾宫的，谁知道离开了她再回来这里还有没有她的位置。
云娇也着急，今天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有些林贵妃是听到消息了，但是像是那碗燕窝被云玲吃了这事儿估计还不知道，就林贵妃那面甜心苦的性子，事情没成怕她都讨不了好。
云玲和云娇两人没办法凑一起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云玲问守门太监拿钥匙溜出去，虽然宫里晚上是不能随意行走的，但是她们作为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宫女，总是知道一些不知道的路径。
哪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晚上的时候凤月明心情不好，坚持让桃苏和云玲一起守夜，云玲这是有苦说不出，又不敢说自己病了，只能应下此事。
既然云玲去不了，那就只能云娇，然而在她和守门太监开锁的时候，突然被按住了。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还真是精神。”凤月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身上衣着整齐，一看就知道她根本就还没休息，“说来我一直以为我的胆子就够大的了，现在看来还真是比不过你们。”
“殿下。”李嬷嬷开了口，“时间不早了，不如先休息，这人明天送到宗人府便是。”
“不用休息。”凤月明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两个，拉出去打。”
“殿下？”云娇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本以为自己不过是被送到宗人府去，在那里林贵妃是可以保下她的，虽然短时间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是总还是能搏个以后的。
“怎么？”凤月明看了一圈动都不动的宫人，“需要我自己来吗？”
凤月明让人搬了椅子，坐在正殿的门口，看着下面被打板子的小太监和云娇。
那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听着动静不小，却只会打出个皮外伤，这些瞒不过凤月明，她在跟皇帝学习的时候在焦狱和宗人府分别待了一个月。
尽管看出来，凤月明却没有点明，只是觉得自己这栖鸾宫真的就是一个筛子，云娇云玲不说了，守门太监这么重要的位置都被收买了，这个年纪的她的确是废物。
凤月明坐在那里看行刑这一事，让宫女和太监们都是倍感折磨，行刑的太监也是从一开始的故作凶狠到后来的麻木，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怎么，没力气了？”凤月明终于开了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行刑太监。
给云娇行刑的太监一哆嗦，对上凤月明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他们之前的做戏凤月明怕是都知道了，这种欺瞒主子的行为足以让他和云娇一起进宗人府，立马使上了力气。
云娇本来觉得还是能忍的，这个太监也是她们收买的人，不至于做什么，但是现在足够保她一命，行刑太监突然力气大了起来，没一会儿她就受不住了，惨叫起来。
“好吵。”凤月明的声音不大，也就是她身边的几个人听见了。
一个小宫女反应最快，抽出了帕子下去将云娇的嘴塞上。
凤月明见状抬头看了一眼李嬷嬷，正对上李嬷嬷的视线，笑着点了点头。
李嬷嬷明白了，打量了一番那个小宫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身上穿的应该是洒扫宫女的衣服，倒是个做事机灵的，到时候带到身边好好教导一番，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凤月明对这个小宫女倒是印象不错，也没有李嬷嬷想的那么多，桃苏对她是忠心耿耿，性子温柔，只是做事略微木讷，说来云娇和云玲的确是不错的，她上午也的确是动了留下她们的心思，但是一下午也足够她想明白了，她们留下就是隐患。
“殿下，不能再打了。”云玲跪在了凤月明的面前，眼中含泪，看起来十分可怜，“再打云娇就要没命了。”她一直在看着云娇，一开始也看出了云娇不会有危险，所以什么都没说，但是从刚才开始那板子都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云娇的身上了。
凤月明身子前倾，用手抬起云玲的下颚，直视着云玲的眼睛，“你说……我为什么想要她死呢？”
云玲看出凤月明眼中的笑意，一时间觉得自己仿若赤身裸体一般，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她和云娇所做的事情被凤月明发现了，所以凤月明也是真的要云娇死，云娇死了之后那她呢？
凤月明看云玲的眼神闪躲，坐直了身子，手肘撑着扶手，笑容不变。
“殿下……”云玲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不过是初秋时分，她竟觉得宛如身在寒冬一般，想要求情，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殿下……”李嬷嬷距离凤月明最近，看出云玲的恐惧，有些疑惑，毕竟凤月明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了？”凤月明抬头看着李嬷嬷。
“殿下，云娇快不行了。”李嬷嬷看着还在挨打的云娇，被帕子塞住嘴的时候也一直在呜咽，但是现在已经趴在凳子上没了动静，只有在被打了之后身子会动动告诉众人她还没死，这样即便现在停下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时辰了？”凤月明开口问道。
在李嬷嬷说出云娇快不行的了时候，周围的宫女太监都竖起了耳朵，想知道凤月明会不会让行刑太监停下来，却没想到凤月明会问时辰。
“殿下，已经丑时了。”桃苏进去看了看时辰。
凤月明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死吗？”这是在明知故问，毕竟除了最后半个时辰，前面行刑太监一直留着力气的。
“殿下。”李嬷嬷皱起了眉，看着凤月明的眼神有着不赞成，“云娇死了比较麻烦。”
平日里死了一个宫女是麻烦些，但是云娇要更麻烦，毕竟是林贵妃送过来的，若是那边借此生事也是不好处理的，而且凤月明也会背上苛待宫人的名声。
凤月明不再说话，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敲着，似乎在考虑李嬷嬷的话，但是云娇已经等不到她阻止了，行刑太监没有命令可不会停下。
“殿下，云娇死了。”行刑太监不是第一次行刑了，云娇一咽气他就发现了，跪在地上说道。
“死了啊。”凤月明站起身，“可惜了，明天一早送落霞宫去。”
“殿下？”李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月明，这是要直接与林贵妃为敌啊。
第六章
云娇的尸体一早就被送到了落霞宫，当即林贵妃就派宫女去了皇后那里告假，理由是受了惊，今日怕是无法出席康王和庆王的洗尘宴了。
庆王回京之日出了这事，凤月明将林贵妃气病一事传出去的话，她的名声搞不好就全都毁了。
皇后知道后不由头痛，本以为李嬷嬷去了栖鸾宫，有人劝诫着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这不过一天而已，就出了这么一茬，现下她只能先去栖鸾宫看看，哪知就在栖鸾宫的门口遇到了皇帝。
“梓童也来了。”皇帝不意外看见皇后出现在这里，“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看看。”
皇后看皇帝不显喜怒的表情，心中担忧，林贵妃虽然在这个宫里超不过她去，但也不是凤月明能打脸的。
皇帝生不生气，会不会惩罚凤月明可是说不准的，皇后本来想要训斥凤月明的想法没了，反倒是思考起待会儿怎么在皇帝的面前给凤月明求情。
皇帝进了栖鸾宫，守门的太监急忙跪在地上，心中暗暗叫苦，昨夜的事情皇帝若是惩处凤月明，他们这群太监宫女的怕是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李嬷嬷得知皇帝和皇后都在来了栖鸾宫，忙不迭的出来迎接。
“李嬷嬷，月明呢？”皇后看凤月明没有出来接驾，先开了口。
“娘娘，殿下现在正在沐浴。”李嬷嬷小心翼翼的说，“昨夜殿下连夜处理事务，彻夜未眠。”
“那先进去坐坐。”皇帝倒是没有表现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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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怎么一早就来了栖鸾宫？”凤月明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水汽，脸上是带着笑容，似乎不知道皇帝和皇后为什么一早就来了她这里，对上皇帝的视线也没有任何的闪躲。
“你怎么把林贵妃气病了？”皇后在皇帝之前开了口，将凤月明拉到自己的身边，“一早就来找我告假，说晚上的洗尘宴都参加不了了。”
“病了？”凤月明侧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怎么能说是女儿气病的？”
“今早送落霞宫的那个宫女怎么回事？”皇帝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问道。
“那个宫女啊？”凤月明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不满嫌弃，“那个宫女昨夜竟然让栖鸾宫的守门太监开锁，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我就小惩大诫了一番，没想到她身子这么弱。”
皇帝和皇后并不在意一个宫女的命，但是林贵妃那边态度不善，显然是在给皇后施压，要她惩罚凤月明，告到皇帝那里也不过是为了防止皇后包庇。
“怎么这么没规矩。”皇后也皱了眉，入夜之后离开所在宫殿这事儿不算小的。
“就是啊，都不知道怎么能送到我身边做大宫女的，不过我也是想着那是林贵妃从家里带来的，尸体也不好就这么处理了，就让太监给林贵妃那边送了过去，想着说不定能送回尚书府呢。”凤月明理所当然的说着。
“你这孩子。”皇后点了点凤月明的额头，“有什么不能送宗人府去？”
“女儿也是气急了。”凤月明说着语气快了几分，“你说大晚上的，我宫里的宫女就这么出了栖鸾宫，若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以为女儿这里平日怎么乱呢。”
“下次做事不可这么冲动了。”皇后拉着凤月明的手，用手指点了点凤她的额头，“不然母后可要罚你了。”
“女儿知道啦……”凤月明拖长了声音，“父皇母后用膳了吗？若是没用的话不如在女儿这里用？”
“去安排吧。”皇帝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那女儿先去换身衣服。”凤月明说着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月明这孩子。”皇帝之前一直没有说话，平日里他也不会管公主们的教导，现下皇后在这里，他更不可能越俎代庖，“变了不少。”
“我昨日里也是这么觉得，月明现在看起来十分像新阳。”皇后笑的欣慰，丝毫不觉得现在的凤月明有什么不好，“听澜，去落霞宫将月明刚才说的转告给林贵妃。”对身边的大宫女交代道。
“你们啊。”皇帝哪里不知道这么做会让林贵妃更生气，却并不打算阻止，“月明这样看着倒是长大了许多，就是这性子怎么就像了新阳了，若是像你……”想到了当年的皇后，“若是像现在的你。”
“怎么，陛下不喜欢我当年的性子？”皇后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哪里不喜欢，分明是喜欢极了。”皇帝笑着说道。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低着头，全当自己不在，现在这里除了皇帝和皇后的人以外，只有一个李嬷嬷是凤月明的人。
“月明这性子出了宫怕是要受委屈。”皇后说着脸上带了担忧。
“梓童。”皇帝自然明白皇后说这话的意思，“月明毕竟是四弟的嫡长女，过继也说不过去。”
皇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要凤月明出宫，她又实在舍不得。
“到时多让月明进宫陪你便是了。”皇帝安慰道。
“庆王府再好哪比得上宫里。”皇后脸上的担忧丝毫未减少。
“毕竟是四弟的女儿，四弟不会亏待她的。”皇帝继续安慰皇后。，心中的担忧却是没有对皇后说。
皇帝一直在观察凤月明，没有忽略掉凤月明之前说话的时候眼神波澜不惊这一件事情，似乎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包括对皇后的撒娇，这让他对凤月明不由得心生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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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坐在下手位置，在桃苏的服侍下慢慢的用着早膳，在皇帝放下筷子后，也放下了筷子。
“父皇，月明想要求您一件事情。”凤月明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十分乖巧。
“先说说，想要什么。”皇帝却没有直接答应。
“女儿一会儿想要出宫去接哥哥。”凤月明期待的看着皇帝，前世的这一天她和皇后闹矛盾，出了不少的事情，也没有好好的迎接凤云开。
“在宫里陪你母后等着不好？”皇帝不紧不慢的问道。
“女儿都一年多没有见到哥哥了，而且我听玉容说今日里好多贵女会去迎接。父皇，女儿真的很想去看看哥哥。”凤月明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行吧，去吧去吧。”皇帝也不是不允许凤月明出宫，“但是要你新阳姑姑陪着。”
“新阳姑姑进宫了吗？”凤月明很喜欢新阳长公主，前世若是没有这个姑姑的陪伴，她在秋落宫大概会更难挨。
第七章
新阳长公主是皇帝的幺妹，性格直爽，却并不是一个傻的，跟皇后的关系极好，之前还因为凤月明犯蠢差点来栖鸾宫打她一顿。
前世的新阳长公主在凤月明最艰难的时候一直在她的身边，甚至差点为此与驸马和离，所以凤月明一直对新阳长公主是敬爱有加的。
烨朝并不限制驸马，若是有才必得重用，所以娶公主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是个提升地位的好方式，民间关于公主榜下捉婿的小说也多，宫里几个未嫁的公主婚事都被盯着。
在之前的凤月明眼中，驸马都是配不上新阳长公主的，驸马做事能力并不出众，现在所在的职位也是全仗着新阳长公主的，偏偏前世凤月明垂帘听政的时候又喜欢端着长辈的架势指指点点的。
凤月明可不是皇帝，本来就举步维艰了，自然也没有皇帝的大度，与新阳长公主打了声招呼后，就将驸马一撸到底，空留了个爵位给他。
皇帝和皇后这一天的事情还多，用完早膳之后就离开了栖鸾宫，而凤月明就在宫里等着新阳长公主，若是不与她一起的话，她是无法出宫的。
就在凤月明东想西想的时候，新阳长公主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她是突然被皇帝叫进宫里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匆匆忙忙的就过来了，结果是让她陪凤月明出宫，当即就不太乐意了，却也没说什么，直接来了栖鸾宫。
新阳长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孩子，比凤月明也大不了几岁，和太子凤云开一般大小，是被皇帝和皇后看着长大的，皇后于她是真的如同母亲一般，所以对于现在的凤月明也就不怎么待见。
凤月明笑着迎接了新阳长公主，行了礼，“小姑姑。”
“你这已经准备好了？”新阳长公主本以为还要等等凤月明，却见凤月明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本应让小姑姑在栖鸾宫里坐坐的，但是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月明就候在这里了。”凤月明的态度依旧很恭敬，“不过还要去一个地方才能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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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地方？”新阳长公主跟着凤月明到了坤宁宫的花房，里面都是皇后精心细养的。
花房的掌事太监跟在凤月明和新阳长公主的身后，看凤月明手中的剪刀，心里突突的。
凤月明看了一圈，终于选定了自己觉得好看的，不待掌事太监反应过来，一剪刀下去就将绽放的牡丹剪了下来，然后犹豫了一瞬，又将旁边一盆的花剪了下来。
掌事太监觉得自己都要厥过去了，凤月明剪得是皇后最喜欢的两盆，这两剪刀下去，两盆花就各剩一个花骨朵了。
“这是……白玉和二乔吧？”新阳长公主虽然不喜欢花，却没少见皇后伺候这两盆花，也听皇后说过几次。
“我觉得这两朵好看。”凤月明小心的将花朵递给身后的桃苏，”小姑姑，我们赶紧走了，一会儿母后来了要说我的。”
“你也知道啊。”新阳长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去接回京的将领，清楚凤月明是为了什么才剪了花，“今天皇后娘娘忙不过来，看明天怎么收拾你。”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情。”凤月明全然不在意的说，“我们要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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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将领回京最好的位置是在寻香阁，那里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坐落在京城主路上。
凤月明她们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马车直接停在了寻香阁的后门，掌柜亲自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掌柜是不认识凤月明，但是他认识新阳长公主，看着凤月明，心里盘算着这不会是宫里哪位公主吧？毕竟寻香阁作为最大的酒楼，这各府的郡主县主他大多都认得的。
凤月明在走的时候落后新阳长公主半步，就身份来说，她还没有正式的册封，甚至就身份来说她是庆王的女儿，应该是郡主的品级，但是在宫里自幼她是被皇后当做女儿养大的，公主的称呼也是皇后定下来的，但是即便是公主的品级，她也是新阳长公主的晚辈。
新阳长公主在寻香阁有专门的包间，掌柜的就直接带着新阳长公主上了二楼。
“我不愿在楼上吃，孤零零的和在府里也没什么区别，倒是这二楼，可以看下面百姓的生活，还有意思些。”新阳长公主笑道。
“小姑姑说得对。”凤月明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她也喜欢寻香阁的二楼，“只是我平日里出不来，小姑姑若是能多带我出来玩便好了。”
“小姑姑。”
凤月明看过去，不意外在这里遇到凤清和和凤锦悦兄妹。
“不知月明今日是何意。”凤清和对新阳长公主行了礼后，毫不客气的开口对凤月明说道。
一时间寻香阁不少世家名门都在偷看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让一向好脾气的凤清和对凤月明黑了脸，想来不是小事。
“嗯？”凤月明露出了不解困惑的神情。
“你装什么啊！”凤锦悦脾气急躁，直接上前想动手了，“送个尸体到我母妃的宫里是何意？”
凤锦悦的话说得太快，凤清和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只拦住了凤锦悦对着凤月明挥过去的手，再看向凤月明，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暗想要遭。
凤月明退了一步，脸上有些惊慌，似乎被凤锦悦吓到了。
新阳长公主见状将凤月明挡在身后，“凤锦悦，你堂堂一个公主这是什么样子！”
“小姑姑。”凤清和行了礼，“锦悦也是担心母妃，早上听宫人说母妃被气病了。”
这话一出，各种目光落在凤月明的身上，凤月明作为晚辈，将林贵妃气病，这事情传出去，凤月明的名声先毁了一半。
凤月明委屈的瘪瘪嘴，“我本是想着云娇毕竟是尚书府送进宫的，还是贵妃娘娘的一片好意，让宗人府就处理了总是不好，送贵妃娘娘那里好歹还能尸骨还乡……”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了，“桃苏，去把云玲叫上来让二皇子他们带回去，我栖鸾宫可是要不起落霞宫的人了。”
新阳长公主见凤月明委屈的样子，心疼不已，将凤月明搂进了怀里，这个侄女会走路了就跟在她和凤云开的身后，凤云开一个太子，喂饭喂水的事情做的比宫里的嬷嬷还熟练，全是因为照顾凤月明。
“清和，月明也是一番好意。”新阳长公主搂着凤月明，一下下的拍着，“待会儿让月明去落霞宫给贵妃娘娘道个歉就是了。月明毕竟是妹妹，你就不要计较了。”
凤清和被这话气得够呛，若是其他人说也就算了，偏偏是新阳长公主，这话他除了应下之外也不能说什么了。
凤锦悦横眉竖目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凤清和抓着手腕阻止。
“既然小姑姑这么说了。”凤清和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怒容，“就这么办吧，只是云玲……”还不等他将话说完，桃苏就将云玲带了上来。
“殿下，云玲带过来了。”桃苏开口打破了沉默。
“落霞宫的人我是不敢要了，二皇子还是将她带回去吧。”凤月明从新阳长公主的怀里抬起头，不容拒绝的说道。
第八章
“凤月明！你对云玲做了什么！”凤锦悦一把将云玲推进了包间。
“什么？”凤月明一脸的不解，低头看着云玲趴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捂脸，隐隐可见手背上红了一片，疙疙瘩瘩的，“这是怎么了？”
“月明，知道你现在对母妃不满，但也不能这么做。”凤清和一脸的悲天悯人，“打死云娇也就算了，云玲性子温婉，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二皇子对着宫女倒是挺熟悉的。”凤月明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在场的人都是听出凤月明话语里的嘲讽，“云娇的死倒是意外，只是月明有一事不解，请教二皇子，晚上落锁后擅自开宫门，这我罚不得吗？或者说在落霞宫这不是什么大事？”
凤清和倒是真不知道云娇被打死是因为什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平日里他也没少见凤锦悦惩处宫人，之所以指责凤月明不过是想她背一个残暴的名声罢了，哪曾想到竟是云娇半夜想要开宫门，而凤月明直接说出来就算了，还拿落霞宫来做比较。
“至于云玲。”凤月明板着脸，“抬起头来我看看怎么了，我倒是也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二皇子这般说我。”
云玲低着头小声抽泣，似乎没有听见凤月明的话一般，动都不动。
凤清和不知怎的，云娇的事情让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想说就算了，然而凤锦悦已经开了口。
凤锦悦让身后的宫女将云玲的两只手掰了下来，只见之前还面容姣好的云玲一脸的红疙瘩，看起来竟是有几分骇人。
凤锦悦刚才就看见了，现在再看依旧嫌弃的后退了一步，“云玲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毁了云玲的脸？”
凤月明也是嫌恶的侧过了头，“我毁了云玲的脸？这真是欲加之罪了。桃苏，云玲这一日去了哪里，吃了什么？”
“殿下。”桃苏上前一步，“昨日从坤宁宫回来以后栖鸾宫就落了锁，她是和奴婢们一起吃的茶房里的糕点。”
“你这么一说。”凤月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然后想到了什么一般，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了犹豫，“算了，还是将云玲赶紧送去太医院吧。”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心虚。
“不行！”凤锦悦的声音尖利，宛若锥子一般，让不少人暗中蹙眉，“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看着凤月明的眼神暗含期待。
“除了我栖鸾宫的糕点。”凤月明抬眼看着凤清和，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云玲吃了……”脸上浮现了笑容
凤清和觉得不能让凤月明继续说下去了，可惜无论是凤月明还是凤锦悦，都不可能让这件事情结束在这里。
“云玲昨天早上还喝了一碗燕窝粥。”凤月明低下了头，“是我赏给她的。”
凤锦悦一下子想起林贵妃每天早上让云玲带回去的燕窝，脸色也变了，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凤月明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燕窝粥的话，恐怕要让二皇子回去问问落霞宫那边了。”凤月明眼中的笑意毫不掩饰，也是仗着其他人离得远看不到，刻意给凤清和看的，“我也是最近吃腻了燕窝粥，但想着毕竟是贵妃娘娘的好意，也不好不吃，就让云玲吃了。”
在场的哪有听不出来凤月明话里意思的，这里不知道多少人之前还笑话过凤月明亲近林贵妃是蠢货呢，现在看来凤月明是有心算计了。
“清和，你先回去。”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新阳长公主开了口，她不是笨的，这么长时间还看不出这些都是凤月明的有意为之就是真的傻了，给了凤清和一个台阶下，不然凤月明怕是能把林贵妃的脸皮扒下来踩，“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那清和就先告辞了。”凤清和行了一个礼，将不情愿的凤锦悦硬生生的拖走了，还不忘让人将云玲一起带走。
凤月明没有阻止他们，只是侧头静静的看着新阳长公主。
“差不多就行了，月明。”新阳长公主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让侍女将门关上。
“我知道了。”凤月明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今天应该适可而止了，不然的话回去后皇帝收不收拾凤清和他们不好说，却是一定会收拾她的。
“我就说你小时候看着也不像是那么笨的孩子，原来在这里等着呢。”新阳长公主倒了一杯茶推到凤月明的面前，看她盯着自己手边的酒壶，“你还没及笄，不能喝酒。”
凤月明有些失望的转了视线，皇后在饮酒一事上管的一向严格，而她现在的确想要喝酒平缓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次贵妃那边被你坑的可是不轻。”新阳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用不了一天就会传遍京城，想到这里，她有些期待林贵妃知道后会如何了，“她是个面甜心苦的性子，这事儿怕是不会这么过去。”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喝了口茶，“但是她既然算计，就要有我会反击的准备。”
“我估计她还真未必有这个准备。”新阳长公主一向看不上林贵妃的，“一天到晚以为自己是聪明人，皇嫂不过是不与她计较罢了。”
“我在想她下一步应该是拿我的身世来做文章了。”凤月明说着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下面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凯旋的将士们已经快走过来了，凤月明靠在窗边，看着下面。
打头的是康王和庆王，之后才是太子凤云开和康王世子时霖初，两个年龄相仿的表兄弟看起来意气风发。
“云开这长大了不少啊。”新阳长公主到了窗边，一眼就看见一身银甲的凤云开了，明明一年前还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气息，现在看来成熟了许多。
“哥哥很厉害。”凤月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看着凤云开，她很想念自己的哥哥了。
“说的也是，毕竟是云开啊。”新阳长公主一脸赞同的说道。
“哥哥！”凤月明突然大声喊了出来，一时间大多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凤云开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对着凤月明笑了。
“呦呦？”时霖初看着上面对凤云开挥着手的凤月明，“长大了不少。”
“过了年就该及笄了。”凤云开对着凤月明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她。
凤月明从桃苏的手里拿过那朵白玉，对凤云开挥了挥，就扔了过去。
凤云开反应极快的接住了那朵花，然后就看时霖初突然伸了手，也接住了一朵，定睛看清时霖初手上的那朵花后，再看看自己手上这朵，“这怎么看着像……”
“娘娘花房里的？”时霖初也不确定，毕竟他对花并不了解。
“看起来像。”凤云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呦呦是怎么从母后那里要来的，母后怕是心疼坏了。”
凤云开和时霖初接花的一幕让两旁的女子激动不已，纷纷将花朵和手帕扔了过去，只是两人均未再接，只是将凤月明扔下的花拿在手里。
第九章
凤月明直接回了栖鸾宫，而新阳长公主则是先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殿下。”桃苏伺候着凤月明换好衣服，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凤月明有些骇人。
“怎么？”凤月明面带浅笑的看着桃苏。
“无事。”桃苏摇了摇头，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桃苏。”凤月明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手指在唇上涂抹胭脂，“若是我回不来……”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罢了，我说这些做什么。”
桃苏不知道凤月明这是何意，却知道怕是要发生什么事情，“殿下，奴婢的主子永远是您。”
凤月明从镜中看了一眼桃苏，眼神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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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谁让你剪母后的花的。”皇后一看凤月明进来，故作生气的 说道。
“女儿不是觉得只有母后精心养的牡丹才配得上哥哥嘛。”凤月明笑着走到皇后的身边。
“你啊。”皇**住凤月明的手，“别以为这样母后就不罚你了。”
“母后，现在花在哥哥那里，您要罚也不能罚我啊。”凤月明反握住皇后的手。
“呦呦，我怎么一回来就听见你让母后罚我呢？”
凤云开人未至声先至，凤月明循声看过去，只见凤云开已经卸下了武器，却依旧穿着一身银甲，手中还拿着那朵白玉。
“哥哥。”凤月明看着意气风发的凤云开，面前的身影与前世虚弱不堪的那个身影重合，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
皇后皱了皱眉，凤月明在凤云开进来的时候，突然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力气大到让她感到了些许疼痛，抬眼看着凤月明，发现她脸色惨白，定定的看着凤云开。
“呦呦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凤云开看着凤月明的样子皱了眉，本来还想打趣几句的，现在却只剩下担忧了。
“哪有。”凤月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大概也是知道了自己笑得很假，低下了头，“我只是看见哥哥太高兴了。”
凤月明这一低头，皇后倒是看清了她的神情，眼神有些慌张，看起来下一刻眼泪就会落下来，不由心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疼宠的爱笑的女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悲哀的眼神的？
“这是怎么了？”凤云开听出凤月明声音中的哭腔，两步走到凤月明的身边。
“哥哥。”凤月明抬起头，眼中还含着眼泪，“一年多未见，月明太过于想念哥哥才忍不住想哭的。”看着凤云开的眼神近乎于贪婪，她哪是一年多未见凤云开了，是十二年未见了。
最后一次见到凤云开的时候他已经被毒药折磨的瘦骨嶙峋，曾经合身的太子服看起来十分的肥大，明明已经十分虚弱了，偏偏还要来看被囚禁的凤月明，甚至不忘带一包蜂蜜松子糖给她。
“你看看你，不哭，哥哥回来了。”凤云开用手指给凤月明擦掉眼泪。
“云开你怎么一回来就把月明欺负哭了？”新阳长公主一进来就看见凤云开在给凤月明擦眼泪。
“什么叫我把月明欺负哭了啊。”凤云开握住凤月明的手，“明明是月明太想念我，看见我回来高兴哭了。”
“是吗？”新阳长公主怀疑的看着凤云开，再看看凤月明，“月明，真的不是云开欺负你了吗？”
“哥哥没有欺负我。”凤月明含着眼泪扯出一个笑容。
“妆都哭花了。”新阳长公主走到凤月明的身边，用手摸了摸凤月明的小脸，注意到凤云开的眼神，“皇嫂，我带月明回栖鸾宫洗漱一下。”
“听澜，带公主去更衣，就穿尚衣局上午送来的那身。”皇后拍了拍凤月明的手，“去洗漱更衣吧，今晚还有洗尘宴，母后可不能带只小花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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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什么事情，还不能让你妹妹听。”皇后端着茶喝了一口，凤云开回来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
“母后，呦呦就不能过继到您的名下吗？”凤云开收敛了笑容，皱眉说道。
“怎么，四哥回来了，你舍不得月明回府啊？”新阳长公主打趣道。
“你庆王叔今日也回来了，月明是她的嫡长女……”皇后没想到凤云开会提起这件事情，她也想将凤月明过继到名下，但是现在不行。
“若月明不是嫡长女呢？”凤云开的声音更轻了，却能让皇后和新阳长公主听清楚。
“什么叫月明不是嫡长女？”新阳长公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回事？”她清楚凤云开的性格，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皇后听了凤云开的话，眉头一皱，“昨夜你与庆王都是在京郊大营休息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日我见到了庆王叔的嫡长女。”凤云开脸上的不满丝毫没有隐藏。
庆王这次回京是带着家眷一起的，他即便是太子，作为晚辈也是要主动前去拜访的，这一拜访就发现了问题。
“我没记错现在这个庆王妃是续弦吧？”新阳长公主已经懵了，“月明怎么会不是嫡长女？”
“原来如此。”皇后倒是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手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好一个庆王。”
“母后，我让暗卫调查了，庆王妃的长女比月明大了两个月。”凤云开知道必须在凤月明回来之前将事情说清楚。
“好好好，好得很。”皇后显然气的不轻，“奔者为妾，这还成了庆王妃了，庆王倒是情深义重。”
“母后，您看看能不能与父皇提一提，还是把月明过继到您名下为好。”凤云开从昨夜就在想这件事情了，想来想去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我可舍不得月明去庆王府受委屈。”
现下的情况凤月明回去后会怎样，在场的几个人都想得到，烨朝嫡长为尊，本以为凤月明好歹是庆王嫡长女，即便现在的庆王妃不是亲娘，凤月明也不会过得多差，结果现在可倒好，整的凤月明好像是外室生的一般。
“四哥这也太过分了。”新阳长公主也不好对兄长的家事置评太多。
“这事我好好想想。”皇后皱起了眉，“月明一两天也不会回庆王府，这事儿我晚上先与你父皇说说。”若是不知道可能也就让凤月明回去了，现下既然知道了，断不可能让她回庆王府了。
第十章
凤月明回来的时候换了一身红衣，发间别了几枚金饰，妆容也是较平日里浓重了几分，皓齿明眸，若不是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
皇后心中暗叹，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月明这样看起来倒是像个大姑娘了。”
“过完年就及笄了，可不是大姑娘了，应该考虑亲事了。”新阳长公主顺着皇后的话说，打趣着凤月明。
“这我可舍不得，你当初早早的嫁了出去，月明可要多陪我几年才是。”皇后笑着说道。
“哥哥呢？”凤月明看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凤云开，开口问道。
“你看看这丫头就只记得云开了。”皇后面带无奈的对新阳长公主抱怨道，“早知道就让云开过两年再回来。”
“母后可舍不得让哥哥在边境呆那么久。”凤月明笑着说，想着将之前关于婚嫁的话题就这么岔了过去。
“月明出嫁可还要云开背上花轿的。”新阳长公主一句话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哪能让他在外面待个两三年。”
实际上在场的三个人心里都清楚，凤云开在外一年已经是极限了，毕竟远离朝堂太长时间对于太子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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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宴也是庆功宴，康王大捷，若不是突厥及时的送上了降书，怕是会打到突厥皇都。
庆王则是驻守何望关二十余年，抵御南蛮，抗击倭寇，两人一起归朝，这洗尘宴自是盛大。
凤念初站在庆王妃的身边，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她与庆王妃一直居住在何望关后请城的庆王府中，一直以为庆王府已经够精致了，然而今天在看到京城的庆王府时却发现相比之下请城的庆王府太过于简陋了，而现在进了宫却发现比起雕梁绣户的皇宫，庆王府也不过如此。
庆王妃对自己精心教养的长女很是满意，她认为凤念初不比京城里的贵女差，说来她在庆王身边将近二十年，自负美貌，而凤念初的长相有八成是像她的，所以尽管知道凤月明是在皇后身边养大的，却还是觉得凤念初可能比凤月明更好。
众人寒暄一番落座后，庆王妃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凤念初本来想要坐那里，却被宫女阻止了，在场的人心知肚明那必然是给凤月明安排的位置。
庆王妃对位置的安排不太满意，却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凤念初心中委屈，只是看庆王妃什么都没说，也就坐在了安排好的位置。
凤锦悦看见空着的那个位置，笑眯了眼，今天上午她的确被凤月明气得不轻，回来的时候还被凤清和训斥了一顿，说她太过于冲动了，现在看看，野鸡永远是野鸡，是变不成凤凰的。
林贵妃看了一眼凤锦悦，心中暗叹，这个女儿让她养的过于娇纵单纯了，今日本来可以借着凤月明打死云娇这件事情落了凤云开的面子，但是凤清和今日回来后说了寻香阁发生的事情后她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最好就这么过去，再抓着不放怕她也讨不了好。
至于庆王妃身边的座位，林贵妃可没有凤锦悦想的那么乐观，按理来说凤月明早就应该来了，但是现在还没到，想来是要与皇帝皇后他们一起过来。
十多年了，林贵妃怎么会不知道皇后是将凤月明当女儿养大的，肯不肯送回庆王府还不好说，视线落在凤念初的身上，而且那个孩子看起来可不比凤月明小，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宫里怕是就要多一个六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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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走在皇后的身后，目不斜视，在大臣诰命的注视下慢慢的走了进去。
凤念初在看见凤月明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大，她听到过很多关于凤月明的事情，脑中想象过很多次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一直以为凤月明是不如自己的，但是现在看见，她竟是觉得自己母妃的气势都比不上凤月明。
“月明，坐你哥哥身边。”皇后坐下后对凤月明说道。
宫女的反应很快，直接拿了张椅子摆放在了太子位置的旁边，本来太子是自己一个案桌，现在变成了与凤月明一起，凤云开显然对此毫不在意且觉得是理所当然，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庆王妃身边空着的那张座椅。
“月明有一年多没见云开了，刚刚还在说哥哥怎么不等她。”皇后笑着与皇帝说，“我就说让云开等等月明，你偏偏召的那么急，现在就让云开好好的陪陪月明。”
这话看起来是对皇帝说的，但是众人明白这是说给他们听的，即便凤月明回来了，皇后还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凤云开的妹妹。
“月明打小就爱粘着云开，这么多年了倒是一直没变。”皇帝笑着打趣，“这么大的姑娘了还粘着哥哥。”
“月明年岁再大不也是妹妹嘛。”凤月明撒娇道，侧头看着凤云开，“是不是啊，哥哥。”说这番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势荡然无存，看起来就是一个对着兄长撒娇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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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宴会向来无趣，菜肴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味道一般，凤月明只是在皇帝举杯的时候喝了几杯果子露，吃了几口水果，打算一会儿回坤宁宫吃宵夜。
凤月明虽然不爱吃，却不忘给凤云开布菜，“哥哥，你那么久没吃宫里的菜了，一定很想念吧，多吃点了。”
皇帝和皇后没有在宫宴上待太久，毕竟他们在大臣们都拘谨着，康王和庆王的赏赐要到次日的早朝才会赐下，待皇帝皇后一离开，林贵妃为首的几个妃子也陆续的离开了。
凤月明还不忘给凤云开布菜，却被凤云开突然捏住了脸颊。
“哥……哥哥哥……疼！”凤月明抓着凤云开的手腕，小声说着。
“你以为这样母后那里的宵夜就你一个人的了？”凤云开咬牙说道，这宫宴的菜他也不爱吃。
皇后一般会在宴后给兄妹两个准备宵夜，又怕他们晚上积了食，一般不多，兄妹两个是从小抢到大的。
“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凤月明握着凤云开的手腕撒娇道，因为被捏着脸颊的缘故，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月明，你这是什么样子？”
第十一章
凤月明听见这个声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扭头看去，只见庆王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自己，“你是谁？”
“月明怎么能这么说呢，庆王叔毕竟是你的父亲啊。”凤锦悦细声细气的说，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
“哦。”凤月明将凤云开的手拉了下来，平静的应了一声，“我第一次见，不认识很奇怪吗？”
“庆王叔莫要生气，月明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一直如此的。”凤云开笑容温和。
凤云开看似劝慰庆王，实则是帮凤月明说话，庆王没听出来，但是他身后的庆王妃却是听出来了。
“说来也不怪月明不认识你。”庆王妃对庆王笑着说道，看起来贤良淑德，“等月明回了府上熟悉了就好。”
凤月明的视线落在康王妃身边的凤念初身上，“这位是？”语气中带着好奇。
庆王妃的笑容一僵，她清楚凤念初的身份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说，只能含糊道：“这是你的姐姐凤念初。”
“姐姐？”凤月明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我倒是没想到庆王妃和一个妾生女看起来倒像是亲生母女一般。”
不少人一直在注意着这边，听了凤月明的话打量着凤念初，不少的诰命夫人和贵女都皱了皱眉。
“你怎么这么说你长姐，你的教养呢？”庆王开口训斥凤月明，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儿比不得凤念初，庆王毕竟是沙场老将，沉着脸让周围的贵女都有些害怕。
“你在质疑我的教养？”凤月明面对着庆王却毫无惧色，“你不管不养不教，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看向面露惊讶的凤念初，“为了一个妾生女来质疑我的教养！”
凤月明声音并不大，落在众人的耳中却宛若炸雷。
“你！”庆王怒急，抬起手就要扇凤月明。
凤云开直接将凤月明挡在了身后，神色凝重的看着庆王。
庆王那一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重重的挥了下衣袖，转身想要离开。
“庆王叔。”凤云开这时候却开口叫住了庆王，“月明的教养一事我自会禀告母后，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庆王叔为我解惑。”
“哥哥。”凤月明拉了拉凤云开的衣袖，想要阻止他，她不介意自己背上不孝的罪名，却见不得凤云开落个不敬长辈之名。
凤云开反手握住了凤月明的手，将她牢牢的护在自己的身后。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情不明。”庆王自然是看得出凤云开与凤月明兄妹情深，凤云开提起皇后让他冷静了不少，这才想起这个女儿自幼是养在皇后膝下的，之前他失言了。
“月明既然是先庆王妃唯一的女儿，那么这个……长姐？”凤云开看了一眼凤念初，马上转开了视线，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不是妾生女是什么？”
凤云开这话一出，凤念初的眼泪夺眶而出，在请城，谁不尊她为庆王嫡长女，却不成想今日在这里受辱。
“殿下。”庆王妃眼中也是含了泪，不待庆王开口，“念初是我所出的……她……”
“行了！”凤月明开口打断了庆王妃的话，手紧紧的握着凤云开的手，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睛扫过庆王一家，深吸了一口气，“哥哥，我想回母后那里了。”声音中带着哭腔，眼中含着泪，眼睛却睁的大大的，显然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凤云开握着凤月明的手，看了看委屈落泪的凤念初，“好，哥哥送你回去。”说完，看了一眼康王的方向，拉着凤月明离开。
一场好好的洗尘宴弄成现在这样，周围诰命夫人和贵女们看庆王妃和凤念初的眼神客气生疏了许多，再不复之前的热情。
“这月明倒是和之前变了不少。”康王妃看着凤云开和凤月明的背影，开了口。
康王妃一开口，周围人的注意力就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吗？”康王嫡女时安澈有些好奇，她现在不过十二岁，算起来有两年多没见过凤月明了，“月明公主原先是什么样子的啊？”
“现在看来倒是像你小姑姑年轻的时候了。”康王妃给女儿理了理头发。
“小姑姑年轻的时候？”时安澈一脸的好奇，“小姑姑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你小姑姑年轻的时候啊……”康王妃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如同凤凰花一般的美丽。”
“太子哥哥对月明姐姐真好。”时安澈语气中不乏羡慕。
“怎么，我对你不好？”一直在旁边听母女俩说话的时霖初捏了捏时安澈的脸颊。
“大哥就会欺负我。”时安澈嫌弃的看着时霖初。
“还记得你太子哥哥叫什么吗？”时霖初的手搭在时安澈的肩上。
“太子哥哥？”时安澈想了想，“云开？”
“和你月明姐姐的名字一起你想到了什么？”
时安澈想了想，“守得云开见月明？”
旁边不少人在听着康王一家说话，听到这里的时候不少人暗暗的交换了眼神，不少诰命夫人想起来了，当年凤月明的名字是太子起的，然后看庆王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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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云开一直紧紧的握着凤月明的手，在进坤宁宫之前停住了脚步。
“哥哥？”凤月明不解的看着凤云开的侧脸。
“月明。”凤云开转身面对着凤月明，“你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凤月明说的很快，对着凤云开笑了，“一个我第一次见的无关紧要的人，我不会为他难过的。”
“月明。”凤云开不确定凤月明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我只是生气他说我的教养，明明身为父亲，未养未管未教，扶妾上位，却还在说我的教养。”凤月明想到这里还是觉得生气。
“你啊……”凤云开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去后母后怕是要罚你了。”
“当然要罚我了。”凤月明理所当然的说，“若是不罚我那群御史又要去烦父皇。”
第十二章
凤云开没有陪凤月明进坤宁宫，洗尘宴那边皇帝已经离开，他作为太子再离开这宴怕是只能草草结束了，待听澜出来后，看着凤月明进了坤宁宫，他便回去了。
凤云开再次出现在洗尘宴上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本以为凤云开和庆王会很尴尬，但是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庆王妃和凤念初的脸色不太好看，只不过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她们。
凤云开和庆王都在康王的身边，再加上康王世子时霖初，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很融洽，似乎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到康王，其他人才想起来，这次凤云开是跟着康王出征的，还与时霖初一起生擒了突厥三王子，这份功劳可不小，若凤云开不是太子，最少够他升个两级，而现在，一个有了军功在身的太子和一个没有军功在身的太子也不一样。
凤云开去了镇北军这事儿，朝中上下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就没人知道，直到康王这次回京，所有人才知道与康王世子一起擒获突厥王子的是太子凤云开。
太子不知所踪，难免有人会起些心思，只是看皇帝和皇后的样子，明显是清楚凤云开所在何处在做何事，自然也不敢太过分，几位年长的皇子各有动作，其中最为活跃的就是二皇子凤清和，只是京官谨慎，他也就是与世家子弟们走的近了一些。
凤云开母亲是当朝皇后，外家是当初和先帝打天下深得重用的康王府，而凤云开自幼聪敏，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皇帝处理国事，现在又有了军功，
只要没有意外，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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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舔了舔嘴唇，她是有些害怕皇后生气的，哪知进了坤宁宫后看见皇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神情轻松的在看书。
“母后。”凤月明看皇后没有生气，心里踏实了，笑容也真实了许多。
“去把给公主准备的三鲜羹端上来。”皇后将手中的书册放在一边，“月明过来坐。”
“母后。”凤月明依言坐在皇后的身边，“还是母后最疼我，知道我爱吃咸羹。”
“母后不疼你还有谁疼你。”皇后亲手给凤月明舀了一碗三鲜羹。
“父皇、皇祖母和哥哥都疼我。”凤月明接过三鲜羹，“不过母后是最疼我的。”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油嘴滑舌。”皇后有些好笑的说，看着凤月明的眼睛里满是疼惜。
凤月明一直不断的插科打诨，就是想要皇后开心一些，这宫里的事情鲜少有能瞒得了皇后的，她不想皇后为自己太过于伤神。
“月明。”皇后看着凤月明，心中的想法更是坚定了。
“嗯？”
“当母后的女儿好不好？”皇后看着凤月明，说的很认真。
凤月明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然后笑了，“我不一直是母后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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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我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了。”
庆王不解的看着皇帝，早朝结束后皇帝将他叫来御书房，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皇兄但说无妨。”
“康王世子年已十八。”皇帝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康王世子与太子是同一年的。”庆王细想了一番。
“嗯。”皇帝应了一声，“下一任康王妃必须出自皇室。”
庆王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先康王深得先皇的信任，当年还在打天下的时候，皇帝就与康王嫡女，现在的皇后定了婚事。
婚事本就是维系关系的最好方式，皇帝有如此打算并不奇怪。
“烨朝已经有一个皇后出自时家了，太子妃必不能是时家女，而且安澈那孩子年龄也小了点。”皇帝继续说，这不仅是为了将凤月明过继过来，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外戚干政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皇家十分看重的问题，皇帝相信康王，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时霖初，但是他要为烨朝的千秋万代考虑，若是连着两个皇后养大了时家的心，以后这皇位怕凤家坐不稳。
“那皇兄是想将哪位公主嫁入时家？”
“我和皇后都属意月明。”皇帝看着庆王惊讶的眼神，“说来月明自幼在皇后的身边，本就是当做嫡公主养的。”
庆王想到凤月明前一晚的行事作风，皱了皱眉，“皇兄是想将月明过继？”
“没错。”皇帝不意外庆王会想到这里，毕竟庆王在他的眼中一直是个聪明人，“月明要比其他的公主更适合，毕竟是养在皇后的膝下，与皇后也是亲如母女，她嫁过去是最好的。”
庆王思量了一番，“既然如此。”叹了口气，“看来是我与她是没有父女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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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庆王之女凤月明自幼养于皇后膝下……为六公主。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月明为朕之第六女，母为皇后，自幼为朕所钟爱，躬亲抚养，十余年间承欢膝下……兹特以指婚康王世子时霖初，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太监总管李君竹一连念了两道圣旨，看康王和时霖初的眼神不免带了几分探究。
前一道圣旨让凤月明成为了皇帝唯一的嫡公主，而这第二道圣旨则是将她下嫁于康王世子，如此时家与皇家的关系会更为紧密，这对于不少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时霖初上前接了圣旨，从他的脸上着实看不出喜怒，他与凤月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他人看来说不定会是一桩好婚事。
时霖初作为康王世子，婚事少不得被各家惦记，这次立功回京，皇帝对其赞誉有加，更是让世家贵女们惦记不已，哪知道还不等各家的赏花宴办起来，一道圣旨时霖初就成了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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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康王妃进来，挥退了宫人，开了口，“大嫂。”
“你也是舍得。”康王妃与皇后的关系很好，两人在成为姑嫂之前是闺中密友。
“我之前也没与大哥大嫂打招呼，就赐了婚，大嫂不怪我便好。”皇后的脸上带着浅笑，“不过呦呦还未及笄，我也想留她几年，若是霖初以后有了中意的女子，这婚事便作罢。”
“我今天听你大哥说了两道圣旨，哪还想不到怎么回事。”康王妃喝了口茶，“庆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呦呦自幼被你娇宠长大，回去怕是会受委屈，那些男人哪懂得后宅阴私。”
“大嫂说的也是我所担心的，思来想去也只有拿与霖初的婚事来做筏子，才好将呦呦过继过来。”皇后无奈的笑笑，“虽然蔺瑶不得庆王喜爱，但月明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直接一道圣旨过继过来也不合适。不过两个孩子的婚事还是要他俩彼此中意才好。”
康王妃哪能不知道皇后的意思，时霖初和凤月明小时候不和，两个人没少给对方使绊子，就这点来看以后也的确是不好说的，“两个孩子也有三四年未见了，相处下来若是不合适，婚事便作罢。”
第十三章
时霖初带着侍卫在营地周围巡逻，这次秋狝除了御林军之外，还调遣了几万的镇北军护卫，他没事的时候会跟着镇北军的小队一起巡逻。
头上突然传来声音，时霖初一抬头，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抬手接住了一个小酒坛，待看清树上的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露出了笑容。
“你怎么上树了？”时霖初看凤月明坐在树上，垂着一只脚，靴子上的金线在远处篝火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正低头看着自己。
“就是没事上来吹吹风。”凤月明一边说着一边从树上跳了下来。
时霖初反应极快的后退了两步，“这里都是营地的外围了，您擅自来这里皇后娘娘会担忧的。”说来这也是两人自时霖初回京后第一次单独见面，看凤月明稳稳的落了地，“公主的身手不错。”
“你这反应不对啊，不是应该接住我的吗？”凤月明站直了身子，伸出手，“酒还我。”
“殿下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时霖初将酒递了过去，奇怪的看着凤月明，“你说的那些这几年都没有杂书写了。”
“是吗？”凤月明接过自己的酒，“我记得桃苏给我消遣用的书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这两年榜下捉婿，皇上惜才下嫁公主的比较多。”时霖初认真的看着凤月明，话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为何，就没有公主心仪少将军的吗？”凤月明的眼中映着篝火，宛如火焰在眼中燃烧。
时霖初没想到凤月明说话如此胆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摇头轻笑，“你啊……”
跟着时霖初一起巡逻的兵士就站在那里听着两人不着调的东拉西扯，“少将军，属下等人先去巡逻了。”
“殿下。”桃苏小跑了过来，“陛下和娘娘寻您过去。”
“你快去巡逻吧。”凤月明刚想跟桃苏走，反应过来自己手中还拿着一个小酒坛，晃了晃，犹豫了一瞬，塞到了时霖初的手里，“请你喝。”说完不等时霖初反对，就和桃苏匆匆离开了。
时霖初有些好笑的看着凤月明匆忙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小酒坛，轻轻晃了晃，里面还有大半坛酒，只是这姑娘光想着怎么瞒过皇后，将这证据塞到他的手中，却忘了身上那淡淡的酒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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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战败，许下每年奉上岁贡的承诺，这次派来递送降书的是突厥的七王子和四公主。
前一日皇帝和皇后寻凤月明过去就是为了这事儿，迎接来使的差事落在了凤云开的头上，而四公主就安排凤月明作陪了。
皇帝也没有隐瞒凤月明，突厥来的王子和公主不出意外的话怕是有和亲的意向，凤云开作为太子自然不可能娶异族公主为太子妃，也不打算让凤云开与那四公主过多接触。
“月明公主。”哈斯陶丽的官话很是标准。
“四公主。”凤月明回过神，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在营地中，说是作陪，但是狩猎要明天才开始，两人在帐篷里干坐着也是无聊，干脆就出来随便走走了。
“你们的狩猎没有意思。”哈斯陶丽说的很直接。
“是吗？”凤月明漫不经心的说道，说到狩猎她想到明天要怎么支开侍卫去采集一些草药。
“圈养的猎物和一群羊有什么区别。”哈斯陶丽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说的是。”凤月明无意在这事上多说。
烨朝崇文尚武，皇家猎场与其说是圈养猎物，倒不如说是这段时间为了防止百姓进入猎场误伤，但这些没必要告诉哈斯陶丽了。
“七哥说这次来要为三哥求娶公主。”哈斯陶丽眼中带着探寻，“会是你吗？”
凤月明扬了扬眉，这才认真的看向哈斯陶丽，能被突厥王派来的不会是单纯无害的小公主，那这个问题就很有意思了。
“会是月明公主你吗？”哈斯陶丽看凤月明看着她却不说话，又开口问了一遍，似乎一定要有一个答案。
“不会。”凤月明看向远处巡逻过去的兵士，脸上带着笑容。
“为什么？”哈斯陶丽却不罢休，“你不是烨朝的嫡公主吗？我父王说，中原这里公主很多为了国家而和亲。”
“突厥王对于中原的事情知道的倒是不少。”凤月明轻笑了一声，“不过那都是前朝的事情。”
“前朝不也是中原吗？”哈斯陶丽被凤月明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
“前朝积弱，苛待百姓，和亲也是为了世家贵族，不是为了百姓，而烨朝强大，百姓丰衣足食。”凤月明说的很简单，“我的父皇爱民如子，我的哥哥文韬武略，我烨朝的男儿们英勇善战，他们只会让烨朝越来越强大，他们不需要女人牺牲来保全自己。”眼神坚定，语气笃定。
哈斯陶丽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看着凤月明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她知道凤月明，在来烨朝之前就知道了。
突厥三王子被俘，折损了突厥的颜面，而且康王的镇北军还逼得突厥不得不称臣岁贡。
三王子是哈斯陶丽的同胞兄长，王后的儿子，但是这次被俘，几乎就注定了与王位无缘，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娶烨朝的公主，得到烨朝的支持。
王后为了三王子，将烨朝的几个公主了解了一番，其中最合适的就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凤月明，再就是林贵妃所出的凤锦悦。
“和亲一事，我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凤月明看哈斯陶丽的脸色不好看，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似乎才想起来眼前是突厥的公主，“想来在七王子和四公主回突厥之前会有结论的。”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只是求娶公主的话不应该是三王子来吗？”
“月明。”凤云开的声音从两人的侧后方传来。
凤月明转头，“哥哥怎么来了这里？”
“本是要与七王子一起去跑马的。”凤云开笑着说道，“看见你就过来问问，一起去吗？”
凤月明自打来了猎场后，大多时间便是一身骑装，直接去也是很方便。
“四公主？”凤月明征询哈斯陶丽的意见，毕竟她主要是陪哈斯陶丽的。
哈斯陶丽本来正沉着脸看突厥七王子阿尔斯楞，听凤月明唤她，疑惑的看着凤月明。
“要不要去跑马？”凤月明全当没看到哈斯陶丽的脸色。
“好。”哈斯陶丽的目光落在凤云开的身上，对凤云开笑了笑，若是无法将两位公主之一求娶回去，那么她嫁给凤云开也是可以的。
第十四章
哈斯陶丽“你看看。”皇帝将一张纸递给了皇后。
“前朝积弱，苛待百姓，和亲也是为了世家贵族，不是为了百姓，而烨朝强大，百姓丰衣足食。我的父皇爱民如子，我的哥哥文韬武略，我烨朝的男儿们英勇善战，他们只会让烨朝越来越强大，他们不需要女人牺牲来保全自己。”
“咱家的那个小公主说的？”皇后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说话的人，看皇帝满意的神情，也笑了起来，“这孩子。”
“这孩子倒是看得明白。”皇帝坐在皇后的身边，又将那张纸拿过去看了两遍，“我倒是真希望这个孩子以后是康王世子妃。”
皇后坐在一旁浅笑，并未开腔，康王府是她的娘家，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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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场在营地外划出来的一块地，平日里有专人打理，为的就是这半个多月的秋狝。
凤月明对于骑马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来这里也不过是打发时间，一直在营地里闲逛无聊不说，她与哈斯陶丽的相处也并不会感到愉快。
难得今天阳光正好，连本来带着凉意的秋风都暖融融的，凤月明没有去骑马，而是坐在跑马场边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看着凤云开几个跑马，似乎下一刻就会睡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凤月明侧头，一个粉红色的桃子出现在她的眼前，有一个拳头大小了，往后仰了仰头，看着时霖初，脸上带着浅笑。
“这是泽一。”时霖初弯腰将桃子放在凤月明的手上，“医师。”
凤月明点了点头，“桃苏，去给世子他们拿椅子过来。”她是认识泽一的，前世的泽一为了救凤云开死在了寻药的途中，只有侍卫带回了他的药囊，里面有给凤云开解毒的药草和七八本医书，她的毒术就是从泽一的书中学来的，说来泽一可以算是她的半个师父。
“怎的不去跑马？”时霖初坐在凤月明身边。
“今天的太阳这么好，晒晒太阳多舒服啊。”凤月明的语调依旧是懒洋洋的，轻轻的捏了捏手中的桃子，软软的，上面的细小绒毛已经洗干净了。
“殿下，这个桃子给奴婢吧。”桃苏轻声说道。
“不用了。”凤月明轻轻的将桃子的顶端咬了个口，吸食起里面带着果肉的果汁。
“月明，来一起跑马啊。”哈斯陶丽将马停在凤月明他们的不远处，看起来十分开心。
“不了不了。”凤月明将吃了大半的桃子递给了桃苏，拒绝道。
“小小年纪怎么看着和老太太似的。”时霖初在旁边笑道，“黎光，去把踏雪牵来。”
凤月明由着桃苏给自己擦干净手，涂抹上香膏，淡淡的桃花香气由她的手上弥漫开来。
泽一这才明白那个桃子一开始就是给凤月明准备的，之前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时霖初拿个桃子却不吃。
时霖初牵着马的缰绳，看着凤月明，拍了拍马背，“不来吗？是踏雪。”
凤月明恍惚了一瞬，说来她十岁左右的时候的确是觊觎时霖初的这匹踏雪，踏雪是臣子进贡的，一身黑色，唯有四蹄雪白，她当初是十分喜爱的。前世的时候踏雪死在了边疆的战场上，终其一生她也没有骑过。
想到这里，凤月明不由得站起身，由着时霖初把她扶到了马背上，大概是因为踏雪对她不熟，不安的踢踏了几下。
“我觉得有点危险。”凤月明没少骑马，自然是感觉出踏雪的不安，对时霖初说了句，“你可要保护好我呀。”
时霖初因为凤月明的柔声细语背后一麻，牵着缰绳，“我带着你走走，不会有事的，踏雪毕竟是战马，等着我给你找一匹骏马。”
“这倒是不必，我平日里大多在宫中，也无法骑马。”凤月明开口说道，“明日围猎父皇会着人送马匹过来。你寻来的骏马，也是战马吧。”手摸了摸踏雪的脖颈，“踏雪跟你有几年了？。”
“月明，不跑跑吗？”哈斯陶丽看凤月明上了马，开口问道。
“不了。”凤月明笑着说道，“我骑马走走就好了，哈斯陶丽你快去吧。”
“嗯。”哈斯陶丽应了一声，没有忽略凤月明叫了她的名字，听起来倒是亲近了些，“那我再去跑跑。”
“踏雪跟我五年了。”时霖初牵着马，除了他以外，凤月明是第一个上了踏雪马背的人，他不怎么放心，也就一直没有放开缰绳。
“说来当年我那么喜欢踏雪。”凤月明侧头看着时霖初，“结果你说什么都不肯让给我。”顿了顿，“不过踏雪要是跟着我也就废在宫里了，还是跟着你好。”
“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气。”时霖初侧头看着凤月明，“几年不见，果然长大懂事了许多。”
凤月明看着时霖初的眼睛，笑了笑，她哪是这几年长大了，她是经过了十多年才长大的，“说起来几年的时间也不短了，足够发生很多的事了，我都快要及笄了。”当初她哭闹着要踏雪不过十岁，时霖初也才十四岁，一脸的不耐烦却连句训斥都没有。
时霖初看向前方，“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小半年你就及笄了。”
“嗯，还有小半年。”凤月明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你……”开了口，又觉得不好说，一时有些踌躇。
“什么？”时霖初听出凤月明的语气中的犹豫，抬头看凤月明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是不想嫁我？”
“不是。”凤月明否认的很快，然后反应过来，脸颊浮上了红晕，“我就是及笄后离京走走。”
时霖初本来看凤月明脸红还想打趣几句的，现在听了她的话，倒是有些惊讶，“离京？”
“嗯。”凤月明既然说了，也就干脆都说了出来，“我是想要出宫去到处看看，京城太小了，母后当年也是跟着父皇走遍了烨朝的江山，所以我也想……”
“跟我走遍烨朝的江山？”时霖初下意识的就接了一句。
凤月明因为时霖初的话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我也不是一定要跟你一起离京的。”
“不与我一起，你还想与谁一起？”时霖初突然发现觉得逗凤月明实在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她现在比起小时候真的可爱多了。
“谁都可以啊。”凤月明抬了下下巴，“不行我可以去求父皇派人与我一起的。”
“好了好了，若是娘娘同意你明年出京的话，我便与你一起离京去到处走走。”时霖初看凤月明的脸都红透了，不再逗她。
“你说的啊。”凤月明清楚如果时霖初一起的话，皇后答应的可能便更大一些，听他这么说自然高兴。
第十五章
凤月明微微的侧了侧身子，倚在皇后的身边，看着场地中间熊熊燃烧的篝火，侧耳听着皇帝与突厥七王子交谈。
“月明，若是无趣的话不如去与哈斯陶丽一起。”皇后低声对凤月明说，这段时间凤月明大多数时间都在她的身边，皇后是希望凤月明能与同龄的贵女们多来往一些的。
哈斯陶丽已经围绕着篝火起舞，身边是突厥的使臣和她的侍女，慢慢的此次秋狝随行的年轻人也加入进去。
凤月明摇了摇头，“不了，太闹了。”让她坐在这里看可以，但是过去一起的话还是觉得挺别扭的。
皇后皱了皱眉，这段时间她发现凤月明的性子愈发的沉静了，不似以前那般活泼。
凤月明现在看那些年轻人可是半点都不觉得开心，说来前世的她与他们可是闹得很不愉快，甚至有些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而他们中的许多人也的确是死在她的手中。
想到这里，凤月明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阴郁，看着篝火旁欢乐的人群眼神不善。
哈斯陶丽跳完了舞，端着两杯酒朝着凤月明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凤月明的面前。
凤月明站起身，接过那杯酒，轻轻嗅了嗅，“这是突厥的佳酿吗？”
“以我突厥的美酒敬你，敬烨朝，敬突厥。”哈斯陶丽语气兴奋，显然已经有些许的醉意。
“敬烨朝，敬突厥。”凤月明举起手中的酒杯，看着哈斯陶丽的眼睛。
哈斯陶丽背对着篝火，脸上笼罩了一层阴影，较平日里多了几分肃杀。
凤月明面对着篝火，眼睛中映照着火光，宛如那熊熊的篝火在其中喧腾燃烧。
凤云开不知何时到了凤月明的身边，手中拿着一个酒杯，举了起来，“敬烨朝，敬突厥。”
几个人本就是在场众人所注意的对象，见此情景，大多数的人都举起了酒杯，没有注意到的也在身边人的提醒下举起了酒杯。
“敬烨朝，敬突厥！”众人汇聚在一起的声音穿云裂石。
凤月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味醇厚辛辣，初入口冰凉，之后宛如火焰一般从口腔中一直灼烧到胃里。
凤云开晚上喝了几杯突厥的酒，清楚这酒的酒劲不小，不免担忧凤月明。
皇后已经让宫女准备着了，若是凤月明不舒服就直接带回去休息。
“月明公主好酒量。”哈斯陶丽将酒杯递给身后的侍女，这酒便是她也不敢多喝的。
凤月明抿嘴笑笑，“我也就一杯，四公主才是好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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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端坐在座位上，背挺得直直的，脸上带着浅笑，看起来较平日里多了些端庄大气。
皇帝和皇后在夜宴快结束的时候先行离开，皇后不放心凤月明，将飞琼留了下来。
“你妹妹怕是喝醉了。”时霖初在凤云开的耳边小声说道。
凤云开也看出来了，别看凤月明坐姿优雅，眼神却已经呆滞了，若不是熟悉她的人，怕只是会觉得她现在十分专注，“无事，待会儿送她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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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苏，好好的伺候你的主子。”凤云开离开前不忘交代一句，“飞琼姑娘，劳烦你多费心了。”他从泽一那里知道了飞琼是泽一的师姐，也是出身花归居，言语很是客气。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飞琼行了个礼，她在中宫里不同，即便对着皇后也不过是自称名字。
凤云开摸了摸凤月明的头，见她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轻笑了一声，“好好休息，明日哥哥带你去玩。”
“嗯。”凤月明乖巧的应了一声，还不忘对凤云开笑了笑。
“飞琼，你也先回去。”凤月明待凤云开离开后开了口，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月明殿下。”飞琼看着神情严肃的凤月明，愣了下。
“我无事。”凤月明轻声说了句。
飞琼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凤月明的神情就知道她坚持，点了点头，拿出来一个小瓷瓶交给了桃苏，“殿下若是明天起了后不舒服，吃一粒就好了。”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
飞琼在离开帐篷之前又回头看了眼，凤月明端坐在那里让她有种看到了皇后的感觉，想到这里笑了笑，心中猜测大概是凤月明自幼在皇后的身边长大，喝醉了才会下意识的模仿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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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惨叫声划破夜空。
时霖初和泽一在凤云开的帐篷里讨论这次突厥送降书的事情，这是皇帝布置给他们的功课，听见这声惨叫是反应最快的，直接出了帐篷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时霖初远远的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捂脸惨叫，而凤月明正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匕首，他直接运起了轻功，在刀落到一半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只是心还没放回去，凤月明另外一只手又扬了起来，对着他挥了过来。
时霖初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只手腕，定睛一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的另外一只手上赫然也是一支匕首，若不是他反应快，现在怕是已经受伤了。
凤月明看着时霖初，眼神有些茫然，似乎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两只手挣了几下，挣不开，竟是身子一扭，腾空朝着时霖初踢了过去，毫不在意自己的双手被对方抓着，这一下很可能会导致自己受伤。
时霖初却是不能让凤月明受伤，直接松开控制凤月明的手，然后张开双臂，将凤月明搂在了怀里，紧紧的抱住，“呦呦。”
凤月明本想再继续攻击，听了这个称呼，动作顿住，盯着时霖初的脸，似乎在辨别他是谁，犹豫着开了口，“阿初？”
时霖初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即便康王妃也没有如此亲密的称呼过他，低头看着凤月明的全然信赖的眼神，嗅到她身上混合着淡淡酒味的桃花香，心中一动。
“月明！”凤云开晚到了不过一会儿，远远的就看见凤月明和时霖初已经动上手了，还不等阻止两个人就又抱在了一起，“这是怎么回事？”直接就想上手将凤月明从时霖初的怀里拉出来。
时霖初搂着凤月明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月明好像还没有醒酒，别再伤了你。”
“殿下！”一个宫女坐在旁边，一脸的惊恐，似乎才回过神，“这个人想要潜入殿下的帐篷！”因为惊恐声音尖利。
凤云开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对身后一挥手，两个人上前将那人架了起来，仔细一看，脸色骤然大变。
第十六章
凤云开看清楚是受伤的人是谁后，看向了时霖初，却发现自己的妹妹闭着眼睛靠在时霖初的肩上，看着像是睡了过去，而时霖初已经将凤月明抱了起来。
“怎么了？”时霖初一看凤云开的神情就知道不对，这人怕是他认识的。
凤云开轻轻摇了摇头，对侍卫交代了一句，“将他先带去我的帐篷。”
“来不及了。”泽一一直在凤云开的身侧，轻声说了句。
“抓住她。”凤云开没忽视准备逃走的宫女。
人声距离这里已经越来越近了，事情处处透着奇怪，而且凤月明现在在时霖初的怀里不知什么情况，凤云开对此也不由觉得棘手。
“大哥。”
“罗阳。”凤云开的视线从罗阳公主凤倾颜转到她身边的凤锦悦的身上，“你们怎么来了？”
“听这里有惨叫声就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了？”凤倾颜看了一圈，“这是？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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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怎么回事。”皇帝神色看不出喜怒，看着在场的几个人的眼神有些漫不经心，“大晚上的这么多人，是想要做什么？”
“父皇。”凤倾颜在凤云开开口之前就开了口，“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惨叫声就过去看看，哪知道……”
皇帝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凤倾颜，“云开，怎么回事？”
凤云开上前一步行了礼，“父皇，事情是这样的……”不紧不慢的将自己所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不认为自己能隐瞒的了皇帝。
皇帝倚在软塌上，眯着眼睛听凤云开将事情说了一遍，待凤云开停下后，睁开了眼睛，“云开，这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月明今夜就在你母后的帐篷里歇息了 。”
“是。”凤云开行了礼，神色阴郁，面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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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话没有人敢说什么，一行人就转到了凤云开的帐篷，对此凤倾颜即便心中不满，却也只能压下去，在她的心里凤云开十有八九是要偏心凤月明的。
凤云开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奉上来的茶，将茶杯放在桌上，瓷器磕在桌上轻微的声音让在场的人不由得紧张。
泽一给被侍卫扔在地上的人检查了伤口，在药童的服侍下清洗双手，显然无意给这人治疗，“无事，就是脸上划了一道口子，血已经止住了，以后最多留道疤。”
凤云开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弄醒。”
旁边的侍卫将早就准备好的凉水泼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一下坐了起来，眼中带着惊恐，四下打量着，在看见时霖初的时候，就想扑过去，可是被侍卫按住了，“大哥，是我啊！”
“若不是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时霖初眼神冰冷，“时霖清，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月明公主的帐篷附近，还打算潜进去？”
“我……我没有啊！”时霖清身上又是水又是血的，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心虚的躲开时霖初的视线。
“那这倒是有意思了。”凤云开冷眼看着时霖清，“霖初，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一片在晚上是不允许臣子来的吧？”说着，视线落在凤倾颜和凤锦悦的身上。
这也是时霖初为何如此的愤怒，这次的守卫有镇北军，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连康王都难辞其咎。
凤倾颜听了这话，心中一紧，她不笨，立刻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凤锦悦。
凤锦悦被凤云开盯得紧张不已，没有注意到凤倾颜的视线，下意识的往凤倾颜的身后躲。
凤云开哪会看不出怎么回事，只是要时霖清进来这个区域，怕一个凤锦悦是不够的，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听到的关于林贵妃和凤月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了计较。
“是……是……是月明公主让我过来的。”时霖清没有看见凤月明，胆子大了一些，妄图将事情推到凤月明的身上。
“让你过来好杀了你吗？”时霖初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不是，她是约我来见面的！”时霖清有了底气，“月明公主毕竟与我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大哥，时二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凤倾颜鼓起勇气说道，她哪会不知道这是林贵妃的打算，估计是想搅了凤月明和时霖初的婚事，这也是她喜闻乐见的，也就开了口。
“我怎么不知道我与时霖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凤月明的声音从帐篷的外面传了进来。
帐篷帘子掀开，凤月明走了进来，身穿一件红色的披风，嘴唇有些泛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怎么过来了。”凤云开站起身，“不是让你休息吗？你还信不过哥哥。”
凤月明伸手握住凤云开的胳膊，将重心挪到他的身上，“我不是不信哥哥，只是毕竟我才是当事人，还是过来说清楚比较好。”
凤云开另外一只手握住凤月明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凉，快坐下，去上一碗热汤来。”
“姐姐这话说的好绝情。”凤锦悦看着凤月明的眼神带着嫉妒，“时二公子不是经常进宫的吗？”
凤月明却是看都没看凤锦悦一眼，“带进来。”
两个侍卫压着一个宫女进来，直接将宫女推倒在地，凤锦悦的脸色瞬间变了。
“哥哥，这是刚才我身边的那个宫女吧？”凤月明不紧不慢的说。
时霖初看凤月明的眼神有些担忧，他听出了她的呼吸比平日里要急促一些，显然是身体有恙。
凤月明的话一出，一直守在旁边的侍卫上前将宫女的头抬了起来，让凤云开看清这个宫女的长相。
“是她。”凤云开从散乱的头发中看清了宫女的长相，点了点头。
“这我就比较奇怪了。”凤月明轻笑了一声，看向凤锦悦的神情满是玩味，“云玲不是回了林贵妃的身边吗？怎么今晚私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她在我的身边？”
之前一直没有人说出口的两个字却由凤月明自己说出了口，凤锦悦的脸色变得惨白，眼中带着害怕，身子摇晃了两下，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凤倾颜暗恨凤锦悦不争气，脸上带上了笑容，“月明，锦悦毕竟是妹妹，你看她脸都吓白了。”
“怎的？”凤月明嗤笑了一声，“凤锦悦的胆子比我的清白更重要？”
凤月明这话一出，凤倾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再给她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就凤月明这话传进皇帝和皇后的耳中，也够她受的，一时不敢再说话。
第十七章
“云玲。”凤月明似乎并不在意凤倾颜的沉默，看着云玲的眼睛，“说来听听，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帐篷旁。”
凤月明的语气很平静，却是让在场的人心中宛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而被盯着的云玲更是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着。
“再说说为什么我的帐篷里会有幽兰香。”凤月明继续问。
“幽兰香？”凤云开脸色一变，“泽一。”
泽一在幽兰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就到了凤月明的身边，“殿下，请让在下为您把脉。”
凤月明从善如流的将手腕递了过去，视线却没有从云玲的身上移开。
泽一给凤月明把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等着他的诊断。
凤月明看众人的注意力明显是在幽兰香上了，也就没有再开口，她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泽一皱着眉放开凤月明的手腕，犹豫了一瞬，“殿下需要好好的休息。”
“如何？”凤云开的语气焦急，“可有？”
“殿下的体内有依盏。”泽一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凤云开和时霖初变了脸色。
“好大的胆子。”凤云开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瞪着时霖清和云玲目呲欲裂。
时霖清和云玲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就连凤倾颜和凤锦悦也变了脸色，谁都看出凤云开现在怒极。
幽兰香若是平日里使用不过是一味安神的香料，但若是先服用了依盏，那么幽兰香便是最好的**，而且还有些许的催情作用，因为这个特性，宫中是禁了幽兰香的。
“哥哥。”凤月明轻声打破了紧绷的气氛，嗔怪道，“你吓到我了。”声音软软娇娇的。
“泽一都这么说了，月明你就先回母后那里休息可好？”凤云开放轻了声音，“泽一，月明可需要服药？”
“不用。”凤月明轻笑了一声，“我无事。”说着看向云玲，“怎么？想好怎么说了吗？”
云玲大口大口的吸气，看着凤月明的眼神满是惊恐，“你……你不是……你不是……不是月明公主……月明公主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谁呢？”
时霖初一直在旁冷眼看着一切，凤月明现在给他的感觉很微妙，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又毫无笑意，看着云玲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死物，这似乎不应该是一个深宫里的公主该有的样子。
“说来，你在我身边也不过半年。”凤月明轻叹，语气中带着惋惜，“我还真挺喜欢你的，可惜你终究没有将忠心交于我。”
凤月明的语速不快，却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越来越压抑，无人说话。
“可惜了。”凤月明搅了搅刚刚放在她手边的汤碗，“若是你忠心于我的话，想必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伴随着凤月明的话语，云玲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她在这宫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清楚自己的会有什么下场，将一直藏着的匕首抽了出来，猛地划过脖子，鲜血迸溅出来。
凤月明闭眼侧头，温热的鲜血飞溅了她一脸，凤锦悦的尖叫声刺入耳中，睁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还未死，身子抽动的云玲，轻叹了一声，“看来哥哥你的帐篷是不能住了。”
“太子殿下赎罪。”帐篷里的侍卫跪了一地，他们没想到一个宫女的身上会带着匕首，这个帐篷里太子、康王世子以及三个公主，伤了任何一个他们怕是都难辞其咎。
凤月明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回过神，都看向了她，也无人去管那些侍卫。
凤月明是距离云玲最近的，左侧的脸上溅满了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下颚，滴落到她的身上，与红色披风上的血迹融合在一起，而她似乎毫无所觉。
“月明……”凤云开开了口，唤了凤月明一声，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死无对证。”凤月明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凤云开，“看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凤云开看着凤月明的脸上一半沾着鲜血，一半洁净无瑕，眼神单纯，竟是觉得有些紧张。
“哥哥？”凤月明侧头笑了，“怎么发起呆来了？”
时霖初看着凤月明的眼神带着探究，她的神情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带公主去备用的帐篷那边洗漱。”凤云开回过神，对跟着凤月明的宫女说道，只是在看清宫女的长相时，愣了下，“鹤鸣。”
“是。”鹤鸣应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凤月明站起身，在走过时霖清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是时家人，我就不好插手了。”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时霖初，然后垂下眼睛看清时霖清脸上惊恐的神色时，轻笑了一声，带着鹤鸣离开。
“对了，她身上的毒。”凤云开想起凤月明还中了毒的，看向泽一。
“无事，飞琼师姐那边想来已经给她解毒了。”泽一看着凤月明的背影带着探究，“师姐的医术不差，想到这个是瞒不过她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的怀疑却一点不少，幽兰香的味道与普通兰香几乎是没什么区别，而据他所知，飞琼应该并不擅长这些。
凤云开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罢了，时霖清先送去行宫关押起来，让王洛审问，若是不肯说的话，就带回焦狱继续审问。”
“大哥！”凤倾颜没想到凤云开会这么安排，人到了王洛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时霖清毕竟也是康王的内侄……”
“可以。”时霖初开口打断了凤倾颜的话，看凤倾颜涨红了的脸，开口说道：“微臣明白罗阳公主的好意，但是时家身为臣子，向来隳肝沥胆，若是不查清楚，这对我时家也是一个污点。”看向时霖清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霖清想来是能理解的。”
时霖清想要开口求饶，却在对上时霖初的视线时，缩了缩身子，说不出来话，他自幼害怕时霖初这个堂哥，尤其是时霖初从战场上回来后，气势较之前更胜。
凤云开抬了抬手，“带出去吧。”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个当事人陆续的离开，侍卫也抬走了云玲的尸体。
“我们也该回去了。”凤倾颜今夜对凤锦悦这个妹妹心中起了不满，语气也较平日里冷硬了几分，说完见凤锦悦没有反应，侧头看了一眼，只见凤锦悦呆呆愣愣的看着云玲的尸体，抬手推了下，“怎么？”
哪知道凤倾颜不过是轻轻的推了下，凤锦悦眼睛一翻就直接晕了过去，好在她们身后的宫女反应快，及时的搀扶住了。
凤倾颜下意识的看向凤云开，却发现他只是低头喝茶，而那茶想来早就凉了，现在他不过是摆出了姿态不打算管凤锦悦的。
凤倾颜咬牙，今晚这事儿，在场的有几个看不出里面有林贵妃的手笔，凤云开平日里虽然对其他弟妹不似凤月明那般好，却也不会如此冷漠，这事儿显然是惹恼了他。
第十八章
凤月明坐在凤倾颜的身边，另外一侧是凤锦悦，这次来的就她们三个公主，本来三人是都打算去狩猎的，结果昨晚那么一折腾，两个身子不适，一个没心情，就都留在这看台上喝茶了。
经过前一晚的事情，三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凤倾颜被利用，凤锦悦是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而凤月明则是受害人，三个人坐这里，凤月明不说话，其他两人都不好开口。
“说起来，云玲死了也是可惜。”凤月明看见凤云开，抿嘴笑了笑，“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还真是非常可惜了。”
凤月明连说了两遍可惜，凤倾颜和凤锦悦也不是傻的，哪儿能听不出凤月明的意思，她可惜的绝不是云玲的那条命。
“月明，林贵妃已经被父皇送回京了，你也该消气了。”凤倾颜借着喝茶的动作轻声说，宛如一个苦心劝诫妹妹的贴心姐姐。
“罗阳公主这话可说错了。”凤月明的脸上笑容不变，话语可是一点都不客气，“我可没有生气，不过……感觉有些可惜罢了。”
凤锦悦这时候正心虚，林贵妃又被连夜送回了京，其他人最多猜测林贵妃做了什么惹恼了皇帝，但是知情的和能打探到消息的，哪能猜不出凤月明前晚出事与林贵妃有关。
前一晚林贵妃离开的匆忙，也只能匆匆交代几句，现在凤锦悦听了凤月明的话，脸色更是难看，又怕周围的人看出她的异常，低着头不吭声。
凤倾颜被凤月明气的不轻，也维持不了之前的笑容了，“凤月明，你只不过是过继的，还真当自己是嫡公主了？”她本就不喜凤月明，这话也是在心里挺长时间的了。
“我？”凤月明侧头看了凤倾颜一眼，“我是不是嫡公主，你说的不算，否则……”
凤倾颜的脸色铁青，她自然知道，在凤月明过继前，皇帝皇后和太子就偏疼凤月明，现在更是不用说了。
凤月明的视线越过凤倾颜，发现皇后正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浅笑，看起来十足的乖巧，刚刚她和凤倾颜的对话必然会传到皇帝的耳中，只不过她并不是多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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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凤月明乖巧的行了礼。
“月明。”皇帝开了口，“昨夜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嗯？”凤月明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昨夜的事情哥哥不是已经处理了吗？月明没什么想法，哥哥处理的很好。”
“月明，你与倾颜她们是姐妹，姐妹之间可没有隔夜的仇。”皇帝的语气很是随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显然不打算让凤月明打马虎眼过去。
凤月明看着皇帝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父皇，您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不是爱找麻烦的性子，但若是……”
皇帝点了点头，“你会的那些东西……”
“女儿晓得的。”凤月明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懂毒一事会瞒过皇帝，飞琼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身为善医善药的花归居弟子，怎会不经过皇帝的同意便出现在这个皇宫中。
“呦呦。”皇帝看凤月明乖巧的样子，无奈的笑了，“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不许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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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皇后将一碗甜羹放在凤月明的面前，“在宫里有些事情是忌讳。”
“女儿晓得的。”凤月明搅了几下甜羹，尝了一口，没有放很多糖，只是微甜，“这事儿您与父皇一起帮月明瞒了下来，月明清楚该怎么做。”
“我竟是不知你何时学了这么一身的本事。”皇后打量着凤月明，唏嘘不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儿就长这么大了，“偏偏挑这宫里不能学的去学。”
“女儿身手又不是多好，总要会一点其他的以求自保。”凤月明慢慢的吃着甜羹，“女儿已经一再给林贵妃机会了，可惜她不领情。”
“说来锦悦毕竟是你的妹妹，做什么……”皇后喝了口茶，笑的意味深长，“便不要那么明目张胆的。”
“女儿晓得了。”凤月明抿嘴偷笑，皇后果然不会阻她，“下次一定不让人发现。”
“幽兰香，这东西多少年没在宫里出现过了。”皇后轻叹，眼前浮现那个翩翩起舞的身影。
凤月明知道皇后感叹什么，她曾在宫史中看过卷册，但是现在的她却不该知道那人的事情，也就低着头不言不语。
皇后看着凤月明的眼神带着探究，昨日她着人查探了一番，却并没有查到凤月明为何会懂幽兰香，她记得之前花归居的应主说过，能懂幽兰香的，毒术不说出神入化，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当时应主说过幽兰香可并不是只在依盏的影响下改变药效。
皇后昨夜问过飞琼，飞琼当时并没有发现凤月明帐篷里的兰香是源自幽兰香。
凤月明没打算解释自己为何会知幽兰香，这是她在前世所学，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来我也是意外得知幽兰香的，可惜那个老嬷嬷已经过世了。”
“你还想多学些不成？”皇后不赞成的看着凤月明，对于康王府，一个懂毒的王妃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懂多少想来也不会与母后说，但是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女儿晓得。”凤月明清楚皇后是为了她好，只是她本不一定要嫁人的，这话却是不好与皇后说。
“鹤鸣如何？”皇后已经将重要的事情说了，对于凤月明她是放心的。
“鹤鸣很好。”凤月明没想到这么快鹤鸣就到了她的身边，前世的鹤鸣是在她跟在皇帝身边学习政事的时候来的，前世鹤鸣最后为了救她，死在了刺客的刀下，“有鹤鸣在我身边想来母后您与父皇也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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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凤月明回到了帐篷，她原先的帐篷是不能住了，现在住的是皇后另外安排的。
“奴婢在。”鹤鸣行了礼，等着凤月明的吩咐。
“你是谁的人？”凤月明开门见山的说。
“奴婢是殿下的人。”鹤鸣回答的干脆利落。
“若有一天我要瞒着父皇和母后什么事情……”凤月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的笑意。
“奴婢是殿下的人。”鹤鸣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凤月明并未说自己信不信鹤鸣的话。
暗卫，自幼精心培养长大，而鹤鸣，是皇帝和皇后早早的为凤月明选好的，本来会在及笄后与其他暗卫一起交给凤月明，但是前一晚出了事情，就提前让鹤鸣跟在了凤月明的身边。
第十九章
“殿下，突厥四公主受了伤。”鹤鸣轻轻推了下假寐的凤月明。
“怎么回事？”凤月明睁开眼睛，其中并无几分睡意。
“马被蛇惊了，幸好太子殿下在附近，将她从马背上救了下来，不然怕是要受伤。”鹤鸣两句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我哥哥？”凤月明扬了扬眉，坐起身，“给我更衣，我倒是想看看，前一晚给我下依盏，今日就被蛇惊了马，下一步她想做什么。”
鹤鸣拿衣服的动作一顿，她这才知道凤月明前一夜的依盏是怎么回事，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毕竟就她所知，凤月明为何会中了依盏皇帝那边也并不清楚，心中不免起了猜测，眼前的这位还未及笄的公主莫不是早知道那酒里有依盏？
“说来我还是更喜欢宫里的桃花酿。”凤月明由着鹤鸣给她更衣，“突厥的酒太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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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在哈斯陶丽的帐篷外遇上了正从里面走出来的泽一，点了点头，“泽一先生，请问突厥四公主如何？”
“无事。”泽一神色冰冷，斜睨了一眼帐篷，眼中隐含鄙夷。
“那我进去看看，不会打扰她吧？”凤月明轻笑着问道。
“进去看便是，也没什么事情。”泽一拱手行了礼，“若是无事的话，在下先告退了。”
“有劳泽一先生。”凤月明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哈斯陶丽的帐篷。
“月明你怎么来了。”哈斯陶丽看见凤月明并不惊讶，“我没事的。”
“我知道。”凤月明语气很平静，坐在鹤鸣搬过来的椅子上，“毕竟前一夜还能在我的酒里下依盏的人，怎会害怕一条小小的蛇。”
哈斯陶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是真的被凤月明的话惊着了，“月明不要说笑，什么依盏。”
“嗯……”凤月明的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用手撑着侧脸，“依盏就是林贵妃让你下在我酒里的药。”
哈斯陶丽思索着凤月明究竟知道多少，她不认为这件事情烨朝的皇帝、皇后和太子已经知道了，否则她也不会安然无恙在此，只是她又不知道凤月明到底知道多少，一时不敢开口。
“让我猜猜啊。”凤月明看出哈斯陶丽的不安，不紧不慢的开口，“ 林贵妃许给你什么，才让你出手给我下毒。”露出了几分苦恼，“能让四公主心动的，想来就是突厥的王位了，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四公主和三王子我记得是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出。”坐直了身子，手指轻轻的敲了几下椅子扶手，“三王子战场大败，被我哥哥俘……抓了……”顿了顿，“想来与突厥王位无缘了吧。”
随着凤月明的话，哈斯陶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眼神也透出了几分的狠意，却是一句话不说，凤月明基本都猜中了。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突厥那边的风俗……”凤月明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若是其他王子继承王位，哈斯陶丽与三王子怕是不会有痛快舒心的日子了。”
哈斯陶丽的神色更是危险了几分，凤月明的话直戳她的软肋，只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放松了身子，笑了出来，“所以呢？月明公主是打算怎么做呢？将这一切告诉你的父皇？”
“想来让三王子继承王位的办法是和亲吧，借我大烨的势将他送上皇位，毕竟无论哪个皇帝。”凤月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既然已与康王世子定亲，这和亲一事自然不可能落在我的头上，比起我的话，林贵妃所出的锦悦怕是还稍差一些，却也不是不行，应该是你们已经在我父皇那里碰壁了吧，不过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哥哥的身上。”
“现在太子殿下却是不得不娶我了。”哈斯陶丽眼神晦暗，看起来与昨日那个活泼开朗的突厥公主大相径庭，“众目睽睽之下抱了我，”
“你觉得……在娶你和当太子之间，我哥哥会如何选择呢？”凤月明不紧不慢的说，“烨朝的皇后只能是烨朝人。”
“便是不能当太子妃又如何，侧妃……”哈斯陶丽显然早就想好了。
“侧妃倒也不是不可能，却是一辈子不能拥有亲子，这样又如何呢？”凤月明的语气带了几分嘲讽。
“你什么意思？”哈斯陶丽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月明。
“就是，即便你真的和亲过来，也不过是东宫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而且因为你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儿，因为太子不需要一个有异族血脉的后代。”凤月明的语气嘲讽，自作聪明的人她见了不少，收拾起来也自然不会手软，若哈斯陶丽不是突厥的四公主，那她就不会在这里废话了。
哈斯陶丽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现在这样，不是代表除非为她三哥求娶凤锦悦，不然和亲一事就根本不可能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凤月明说着，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过我在的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进东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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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鹤鸣看着凤月明的背影，心中满是惊讶，她一直在了解凤月明，起居注每日都会誊抄一份送到他们暗卫这里，为的就是让他们足够了解自己未来的主子，将来到她的身边保护她的。
“何事？”凤月明慢慢的走着，今日出了哈斯陶丽的事情，她这心情着实不算好，声音中也是带了几分怒意。
“今日这事当时有不少人看见了。”鹤鸣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不少人？”凤月明脚步一顿，怒意更甚，“这林贵妃还真是颇有手段，她莫不是以为这样，凤清和便能登上太子的位置？算计了哥哥之后，下次莫不是该算计父皇了？”
“殿下慎言。”鹤鸣的头上浮现冷汗，凤月明这话可是大逆不道，若是有人传入皇帝的耳中，指不定会起什么风波。
凤月明嗤笑了一声，“这几年康王不在京中，这京里不少人的心可是都养大了。”
太子位置坐得稳，固然有他本来就优秀的原因，但是身为皇后的母亲和掌握兵权的外家也不可忽视。
鹤鸣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暗卫的训练也没有凤月明说的这几句话让她心惊。
“看来还是要去看看我那哥哥了。”凤月明的脚步一转，朝着凤云开的帐篷走去，“这次哥哥想来也是吃了教训，该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手相救的。”
第二十章
“哥哥你真惨。”凤月明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熊孩子。”凤云开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凤月明的额头，“就知道看哥哥热闹。”
“还不是哥哥自己不小心。”凤月明捂着额头，一脸的苦相，好像凤云开打的有多疼一般，“明知道她别有所图，还敢凑上前去。”
“说来也不能全怪云开。”时霖初一直坐在旁边看这对兄妹玩闹，听了凤月明的话，开口说道，“连我都被隔得远远的，云开不去救，怕是真的要出事。”
“嗯？”凤月明询问的看着凤云开，“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好心。”
凤云开本来到了嘴边的话被凤月明这么一句噎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怪异的很。
“你说说哈斯陶丽是什么人，你怎么就这么放心的去救了，而且突厥，不是男女皆在马背上长大的吗？”凤月明恨铁不成钢的摇着头，“估计你摔了她都没事。而且，哥哥你是离京太久，光顾的打仗，脑子都生锈了吗？世家的女儿哪有简单的，突厥虽然不是我朝的世家，那四公主却也和我朝贵女差不多的好吗？”
时霖初看好友被妹妹训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由好笑，却没有打算开口，然而又岂是他不说话凤月明就不说的。
“还有，康王世子。”凤月明说凤云开差不多了，话头一转，视线也落在了时霖初的身上，“哥哥就算了，你怎么也犯蠢了，这狩猎时深山老林的，暗箭伤个人是多容易的事情，今天的事情，也就是打哥哥的主意，放过了你。”
“一般人可不敢算计我。”时霖初有些好笑的说，看凤月明美目一瞪，“毕竟我家将来可是有个厉害的世子妃。”
“咳！”凤云开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在边关的时候每次兵士逗小姑娘的时候，时霖初总是冷着脸离开，感情全记下来用自己妹妹这里了。
凤月明和时霖初两个因为这一声咳嗽看向凤云开，凤云开看着二人如出一辙的带着疑惑的神情，更是心塞了。
凤月明毕竟不会一直待在凤云开这里，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凤云开神情冷了下来，“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月明的婚事指不定能不能成吧？”
“都已经指婚了，为什么会不成？”时霖初扬了扬眉，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看凤云开的确是不高兴了，才正经了起来，“说起来，我觉得呦呦很适合当康王妃。”
“别叫她呦呦。”凤云开压低了声音，“若是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让月明嫁去康王府。”
“云开，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的。”时霖初正了神色，“她早晚要嫁人，就她的身份，也只会是宗妇，康王府的话起码可以保证她一生顺遂。”
凤云开知道时霖初说的没错，但是想着自己娇生惯养长大的妹妹进了后宅与其他女人一起，就忍不住的生气难过。
“而且就呦呦那性子，你觉得是能受了委屈的？”时霖初伸了个懒腰，“你等着吧，算计了她之后又算计你，呦呦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来。”
呦呦这个名字是先庆王妃取的，估计连庆王都没有叫过，凤月明长大后，皇帝、皇后和太子也甚少如此称呼她。
“都说了让你不要叫她呦呦。”凤云开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时霖初虽然是应了，却不难看出并未将凤云开的话放在心上，“你说你妹妹会怎么收拾凤锦悦？”
这么一说，凤云开也是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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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凤云开，还是时霖初，都没有想到不过一天就见到了凤月明的报复。
“有蛇！”凤锦悦的声音远远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凤锦悦是被突厥七王子阿尔斯楞救下的，当着一众人的面，凤锦悦整个人埋在了阿尔斯楞的怀里。
“呀。”凤月明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扇子，半遮着脸，小声惊呼了一声。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凤月明，只见她眼睛弯弯的，可以想象扇子下面她的笑容是有多灿烂。
“锦悦这是怎么了？”凤月明笑着问道，还不忘往前走了几步，“嗯……七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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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锦悦搂着凤倾颜的胳膊小声的哭着，委屈不已的样子让不少的世家子弟心疼不已。
凤倾颜则是眉头微蹙的在轻声安慰着凤锦悦，看起来十足的担心。
凤月明坐在另外一个位置上，扇子倒是不知道哪里去了，脸上的浅笑可以看出她现在心情不错。
“月明公主，锦悦公主差点被蛇咬了，你怎么还如此，姐妹之间怎可如此？”说话的少女激动的说道。
凤月明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少女觉得有些眼熟，身边另外一位年龄稍长一些的少女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你做什么！”少女猛地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回来，“就算是陛下来了，知道月明公主如此这般也是会训斥的。”
“我会不会被父皇训斥倒是不知道，但是我确定你不能训斥我。”凤月明的话毫不客气。
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一直想要阻止她的少女重重的拉了一下，怒由心起直接将那阻拦的少女推倒在地。
几个贵女发出了嗤笑的声音，凤月明扬了扬眉，对于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殿下。”被推倒的少女却没有起身，而是跪在了凤月明的面前，“臣女的妹妹还小，沐汐给殿下赔罪。”
“沐汐？”凤月明这下有了印象，打量着少女，看她不安的动了动，“杨沐汐？”语气有些轻浮，抬眼看向之前斥责她的少女，“那你就是杨岚汐了？”嗤笑了一声，“原来是英国公府的。”
凤月明这话一出，杨沐汐和杨岚汐的表情一下变了，本来还在心疼杨沐汐的世家子弟的眼神纷纷躲闪开。
“难怪……”凤月明似乎不知道周围的变化，“与锦悦关系这么好。”
第二十一章
凤月明的话让所有人安静了一瞬，只剩下杨沐汐半坐在地上，面带尴尬，而杨岚汐的脸更是涨得通红。
“凤月明你这是什么意思？”凤锦悦的脸上还带着眼泪，脸涨得通红。
“我说错了什么吗？”凤月明有些困惑的从凤锦悦的身上看到杨沐汐和杨岚汐那边，“英国公府不是林贵妃的外家吗？锦悦你和杨家小姐关系好有什么不对吗？”
凤月明这么一说，凤锦悦的脸更红了，凤月明的话说的没错，但是不一样的，英国公府是京里出了名的破落户。
先皇打下天下不过二十余年，开国功臣不少，但是英国公府却是其中最特殊的。
先英国公是一介商贾，在先皇打天下的时候送上了金银，助了先皇一臂之力，后烨朝立国的时候才被封为英国公，然而文韬武略比不过世家子弟不说，较之平民出身跟随先皇打天下的武将例如先康王等人也是多有不如，子弟又是资质平庸之辈，先英国公去世后，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不是有个嫁的不错的姑奶奶，怕该更落魄了，而林贵妃就是这位姑奶奶的女儿。
“不过锦悦回去后还是与林贵妃说说吧。”凤月明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就算不如之前，也是堂堂国公府的贵女，总是要好好的教导，我今日心情不错，就不与她们计较了。”
凤月明这番话说的不快，但是却让杨沐汐和杨岚汐的脸色更为难看，凤月明虽是公主却是与她们同辈，直接点到她们的教养，不说杨沐汐，就连杨岚汐怕是也要受罚。
“说起来，锦悦你到底在哭什么？”凤月明侧头面带不解，“七王子不是救了你吗？”
凤锦悦听到凤月明提起阿尔斯楞，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这事儿才好。
“锦悦你嫁去突厥不就好了。”看凤锦悦瞬间白了的脸色，凤月明笑容不变，“女儿家的名誉重要的很，不是吗？”
凤锦悦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凤月明说的话是她今天在跑马场上说的，当时她说的是太子凤云开和哈斯陶丽，只是凤月明提起这事儿，她突然想到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凤月明扬了扬眉，心知凤锦悦说的是何事。
“是你，那条蛇是你陷害我的！”凤锦悦用手指着凤月明。
凤月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何出此言？”
“锦悦。”凤倾颜开了口，“怎么会是月明呢，当时她离得那么远。”
“就是她！就是她！”凤锦悦急的口不择言，“不然她今日为何要来跑马场？她不是中毒了吗？”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凤倾颜听了此话脸色一变，想要去捂凤锦悦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她是想要凤锦悦指证凤月明，但是并不想将凤月明中毒的事情暴露，这样皇帝知道了怕是饶不了他们。
“哦？我去跑马场散散心锦悦你都能想这么多？”凤月明扬了扬眉，“看来锦悦平日里对我多有不满啊。”敲了敲椅子背，“而且，我什么时候中毒了我怎么不知道？锦悦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凤锦悦没想到凤月明会直接说假话，一时倒是愣在那里，她这么一愣，凤倾颜倒是反应过来了，及时的捂住凤锦悦的嘴，不让她再说话，却也知道回天乏力了，这事儿必然会传开，再加上林贵妃被送回京一事，京中各家怎么会猜不出怎么回事。
杨沐汐在凤月明和凤锦悦争执的时候已经被扶起来了，站在杨岚汐的身边，贵女们离得远远的，显然姐妹两个是被孤立了，杨沐汐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杨岚汐则是恶狠狠的盯着凤月明。
凤月明看见杨岚汐的神情，暗道了一声蠢，前世杨沐汐可是差点把杨岚汐整进青楼，最后还是杨岚汐的母亲，现在而英国公夫人费尽力气，才让杨岚汐下半辈子青灯古佛。
时霖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世家子弟们纷纷让路，让他走了进来。
凤月明看他进来，下意识的看向杨沐汐，她没记错的话前世两个人还有一段风流佳话呢。
“想什么呢？”时霖初走到凤月明的身边，低头轻声问道。
“无事。”凤月明露出了浅笑，“你怎么来了？”
“听说出了事情，过来看看，太子在皇上那里。”时霖初说道，“没受伤吧？”
“无事。”凤月明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锦悦想来被吓得不轻。”
时霖初抬头冷冷的看了凤锦悦一眼，转身对着阿尔斯楞拱了拱手，“多谢。”
阿尔斯楞回了一礼，“应该的。”
凤月明扯了扯时霖初的衣袖，脸上的笑容看着与之前全然不同，“回去后要与父皇说说，多给七王子些赏赐。”
“好。”时霖初应了一声，这事儿肯定是他回去禀报给皇上，所以凤月明让他说这话也没错。
杨沐汐抽泣了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下特别的清晰。
凤月明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一半，看着杨沐汐低头垂泪的样子心中不快，手中不仅没有松开时霖初的袖子，还抓的更紧了一些。
时霖初顺着凤月明的视线看了过去，看清是贵女垂泪，皱了皱眉，低头看着凤月明，“怎么了？”
“美人垂泪，世子看着如何？”凤月明下意识的就将话说出了口。
时霖初看着凤月明的眼神带着不解，“我为何要看？”
凤月明看着时霖初的眼睛，她足够了解他，他对杨沐汐是真的无意，前世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美人是让我欺负哭的，世子生不生气啊？”
凤月明这话一出，在场的世家子弟和贵女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着实好奇时霖初会说什么。
“欺负？”时霖初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杨沐汐，“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凤月明听了时霖初的话高兴了，“就是不喜欢所以欺负了。”话说的任性。
“欺负便欺负了吧。”时霖初显然是帮亲不帮理的。
第二十二章
“差不多该走了。”时霖初压低了声音，“皇上让我来寻你。”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这里想来也没什么事情了。”视线一转正对上了杨沐汐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神颇为不善，凤月明勾了勾唇角，看杨沐汐躲开她的视线。
“走吧。”时霖初又看了一眼杨沐汐，凤月明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嬉笑嗔怒都仿佛只是一层脸上的面具，但是看杨沐汐的眼神却是实实在在的厌烦。
凤月明跟时霖初一起离开，本来安静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们又窃窃私语起来，烨朝的男女大防说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今天这事儿也能看出凤月明是为了凤云开才如此说凤锦悦的。
“玉容，还是多和月明公主来往吧。”林倩容开口说道。
“姐姐？”林玉容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她之前与凤月明的关系很好，但是几个月前母亲和姐姐都不让她与凤月明多来往，母亲更是禁了她的足。
“月明公主不错。”林倩容看妹妹迷茫的神色，轻笑，“你还小。”
“倩容说的不错。”另外一个贵女开了口，“真没想到月明公主长大了这么多。”
“楠瑾姐姐。”林玉容打了声招呼，“为何这么说啊？”
“还记得月明公主怎么与康王世子说的吗？她让世子与皇上多请些赏赐。”楠瑾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不少竖起耳朵听的，“这赏赐给了，怎么可能把公主下嫁。”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林玉容已经听明白了。
“原来之前月明公主说的要锦悦公主嫁到突厥是……吓唬她的？”林玉容恍然。
“大概是气锦悦公主如此说太子殿下吧。”楠瑾看了一眼凤锦悦，心中感叹。
凤倾颜在听到凤月明的那句话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看凤锦悦一脸的不忿，心中升起了几分厌烦，林贵妃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出这么笨的一个女儿。
世家子弟和贵女们都不是笨的，年龄略长一些的都能想到，而年龄小的也纷纷被自家的兄姐解释了一番也都明白了，一时对凤月明这个公主的看法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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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怎么想到来找我了？”凤月明侧头看着时霖初，他们已经距离跑马场有些距离了。
“不是说了是太子让我来的吗？”时霖初不意外凤月明能想到，她比原先聪明了许多，看她皱了眉，“一而再的，也是该让林贵妃疼一下了。”
凤月明略一思索，“哥哥要对二皇子动手了？”
时霖初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凤月明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只是有些好奇，“哥哥准备做什么？”
“林贵妃和凤清和不是总是喜欢在你们兄妹的婚事上做手脚吗？”时霖初没有直接回答凤月明的话，“你说她想做什么？”
凤月明愣了下，眼睛瞪大，她的婚事，归根到底牵扯的是太子之位，无论如何，她嫁给时霖初，就是太子和时霖初关系的保证，这对林贵妃自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说起来，哈斯陶丽的事情不像是林贵妃的手笔。”
“是林贵妃留下的人给二皇子出的主意。”时霖初赞赏的看着凤月明。
“他就用了？”凤月明惊讶的看着时霖初，“这么蠢的吗？”
“能在太子去北疆立军功的时候做出拉拢朝臣的事情，能聪明到哪儿去。”时霖初对凤清和是真的看不上。
“是挺蠢的。”凤月明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能光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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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是在凤月明在皇后哪里彩衣娱亲的时候，宫人急匆匆的进来报给了皇后，二皇子与英国公府的姐妹二人被发现在凤锦悦的帐篷中行了周公之礼，被凤锦悦和英国公夫人一起发现闹到了皇帝那里，皇帝着人来让皇后过去。
凤月明本来正端着果茶喝，听了这话一口喷了出来，震惊的看着前来报信的宫人。
皇后本来听了这事儿怒火升腾，看凤月明傻乎乎的样子，却是觉得怒气消散了不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母后，我能过去看看吗？”凤月明下意识的开口，她是真的想去看看，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没想到会是两个。
“小姑娘家家的看什么看，好好的在帐篷里待着。”皇后说着站起了身，“飞琼，给殿下把脉检查下身子，看看怎么样了。”
“母后……”凤月明拖长了声音，她明白这是短时间将她禁足，不许她离开这里。
“好好待着。”皇后的脚步匆忙，这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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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晚上用膳凤月明才等到了皇后，皇后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母后。”凤月明赶忙上前扶着皇后坐下，皇后的身子一直不好，她心中担忧，“飞琼，快来给母后看看，听澜，去传膳，让御膳房那边送些清淡的菜品过来。”
皇后拍了拍凤月明的手背，“母后无事。”
“母后。”凤月明坐在皇后的身边，弯下腰将趴在皇后的膝上，“您不要太生气。”
“母后不气。”皇后不过是哄凤月明的，轻轻的抚摸着凤月明的头，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事，皇帝的心情也不好，但是对于儿女，皇后却不愿让他们太过忧心。
凤月明趴在皇后的膝上，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母后，吃饭。”凤月明给皇后盛了一碗粥，“这粥我下午就让御膳房那边熬上了，您吃点。”
皇后看凤月明乖巧的样子，心情着实好了不少，好在她一双儿女是乖巧听话的。
凤月明服侍皇后睡下才离开皇后的帐篷，只见皇帝身边的太监早就等在了外面，没有说话，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第二十三章
凤月明进了皇帝的帐篷，里面除了皇帝之外，只有凤云开站在一旁，领路的太监回到皇帝的身边伺候着。
“女儿给父皇请安。”凤月明恭敬的跪在地上，俯下身子恭敬的磕了个头。
皇帝看着凤月明跪伏在那里，却没有开口，这是看着凤月明。
凤云开在这里已经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了，皇帝一直不开口，他就站在一旁，现在看凤月明跪在地上，而皇帝显然是不打算让她起身，但是他知道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也是不敢开口，怕自己不止求不了情，还会让皇帝更为生气。
“月明，你可知错？”半盏茶后，皇帝终于开了口。
凤月明直起身子，“女儿知错。”
“知错？”皇帝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却让人更为紧张，“说说什么错。”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龙椅上。
“女儿不该对二皇子动手。”凤月明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凤云开惊讶的看着凤月明，再看向皇帝，这事儿明明是他做的，“父皇！”
“哥哥。”
凤云开下意识的看向凤月明，正对上她平静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
凤月明轻轻笑了一下，“父皇，女儿说过的。”
凤云开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没有看凤月明，而是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却似乎什么都清楚，只是想要看他会怎么做，眼神不由躲开，却又对上了凤月明的眼睛，心中清明了许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是昔日的太子殿下。
凤月明没有忽略凤云开眼神的变化，扯出了一抹笑容，侧头看向皇帝，“父皇，女儿说过的。”
“云开，你先下去吧。”皇帝半晌开了口，话却不是对凤月明说的。
凤云开拱手行了礼，在离开前看了一眼凤月明，离开了帐篷。
凤云开离开后，皇帝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跪在那里低眉垂首的凤月明，“月明。”
“父皇。”凤月明又俯下身子，额头抵在地上。
“若你是男儿身，庆王府也是后继有人了，只是朕却留不得你的。”皇帝不紧不慢的说，似乎说的不是凤月明的命一般。
凤月明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皇帝的话她心中明白，毕竟她是皇帝一手教出来的。
凤云开回京后的表现让凤月明觉得问题颇多，但她却从未提过，现在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情敲打凤云开一番，幸好他及时清醒。
“月明。”皇帝看着凤月明恭敬的姿态，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你想要云开坐上这个位置。”
凤月明听了皇帝的问题身子一抖，沉默了一会儿，“是的，父皇，当您离开我们之后，只有哥哥可以坐上您的位置，若是哥哥不在，那就是哥哥的儿子，这是我坚持的烨朝正统。”
“清和也是朕的儿子。”皇帝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不仅是清和，还有景州，一尘，他们都是朕的儿子，他们也不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吗？”
凤月明慢慢的直起了身子，慢的似乎身上压着什么重担一般，直视着皇帝的眼睛，“不可以，他们担不起这个位置。”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带着疯狂，“这不是父皇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皇帝看着凤月明的眼睛，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月明，我也说过你不能对你的兄弟姐妹们出手。”
“父皇。”凤月明脸上诡异疯狂的笑容消失，“哥哥的性格您是知道的，他们若是老老实实的，那么将来必然是能做个富贵闲人……”
凤月明的话没有说完，皇帝却是明白她的意思，凤云开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虽然从北疆回来这段时间做事莽撞了不少，但是看他刚才，应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在哪儿。
皇帝再次看向凤月明，却发现她脸上带着浅笑看着自己，轻叹了一口气，“你下的药若是被锦悦吸进去……”
凤月明侧了侧头，“那也只能算锦悦倒霉了，不过看来还是好的，只是……”低头笑了笑，“说起来，杨沐汐这个二皇子妃倒是不错。”
“为何不是杨岚汐？”凤月明的想法和皇帝的不谋而合，他想知道凤月明为何这么想。
“元配嫡女的身份总是不同的，而且就杨沐汐的性子，怕以后杨岚汐也讨不了好，倒是不如给她一个名为二皇子妃的枷锁，这好歹能让她做事束手束脚，想来姐妹之争会有不少的乐子。”既然已经露出了本性，凤月明便不想再继续隐瞒，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皇帝看着隐隐带着兴奋的凤月明，心中暗惊，竟是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儿了，“你母后不是这样的性子。”
皇帝突然提到皇后，凤月明脸上的笑容彻底的消失，露出了一丝的脆弱，低下了头，“父皇，请不要让母后知道这件事情。 ”顿了顿，“无论是哥哥还是我，都不要让母后知道。”
“你母后会担心难过。”皇帝看着凤月明慢慢的瑟缩起来，也是心疼，只是他清楚不能任由凤月明这样下去，“待回京时，你就去宝通寺跟在太后的身边礼佛吧。”
“月明遵旨。”凤月明再次俯下身子，这次的行礼是为了感激皇帝应下隐瞒皇后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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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时霖初进了凤云开的帐篷，就看他闭眼坐在椅子上。
凤云开睁开了眼睛，“霖初，孤不会去北疆了。”
时霖初倒茶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凤云开，“我父王还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呢，怎么，事情让皇上发现了？”
“嗯。”凤云开应了一声，从时霖初的手里拿过茶壶放在了一边，拿出来两坛酒，“陪我喝点。”
“你这是喝点吗？”时霖初看两个比他的头还大的酒坛，“怎么了？皇帝训斥你了？”
“若是这样还好了，月明替我担下了此事。”凤云开破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我说这丫头为何要插手此事，怕是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
“呦呦看的倒是比你明白。”时霖初也喝了口酒，“我还以为你要被皇上罚了。”
第二十四章
“怎么了？”时霖初进了凤云开的帐篷，就看他闭眼坐在椅子上。
凤云开睁开了眼睛，“霖初，孤不会去北疆了。”
时霖初倒茶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凤云开，“我父王还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呢，怎么，事情让皇上发现了？”
“嗯。”凤云开应了一声，从时霖初的手里拿过茶壶放在了一边，拿出来两坛酒，“陪我喝点。”
“你这是喝点吗？”时霖初看两个比他的头还大的酒坛，“怎么了？皇帝训斥你了？”
“若是这样还好了，月明替我担下了此事。”凤云开破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我说这丫头为何要插手此事，怕是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
“呦呦看的倒是比你明白。”时霖初也喝了口酒，“我还以为你要被皇上罚了。”
“不罚才是罚。”凤云开苦笑，若是罚了怕是还好些，现在他心中憋闷却不能让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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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的时候凤月明跟着一起去了，这件事情他们既然都打算瞒着皇后，那么在离开猎场之前一切都不会变的。
凤月明进去后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看着一脸期待的英国公和神色复杂的英国公夫人。
赐婚圣旨念完，本就脸色苍白的杨沐汐身子晃了晃，却什么都没说，而杨岚汐则是直接哭了出来，却因为旁边坐着的凤月明和宣旨的太监什么都不敢说。
“说起来，既然杨沐汐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凤月明的视线扫过英国公一家五口，“那就好好的备嫁吧，英国公。”
“殿下。”英国公眉开眼笑的看着凤月明，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被直接赐婚当二皇子妃。
“圣旨上说的是二女。”凤月明的视线在杨沐汐和杨岚汐之间来回，“而且既然已经指婚了，那就是皇家人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看英国公全然没听出自己的意思，“焦狱怕是会有英国公一家的位置。”
英国公夫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凤月明，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一惊，明白了这是在敲打自己。
“那是那是。”英国公弓着身子，笑容谄媚。
“成，我先回去了。”凤月明说着站起身，看都没看杨沐汐姐妹一眼。
走出英国公的帐篷，凤月明听见身后陡然传来的哭声，低头笑了。
“殿下，笑的太明显了。”鹤鸣在凤月明的身后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凤月明听了轻咳了一声，回头瞪了鹤鸣一眼，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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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定了回去后要去宝通寺，围猎剩下的时间凤月明大多数都陪在皇后的身边，直到被找上了门。
凤月明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夫人，想起来她忘了什么，当初想要潜进她帐篷的时霖清还在王洛的手里呢。
“殿下，臣妇知道霖清做错了。”时二夫人跪在地上，“只是望殿下看在打小的情分上，饶了霖清这一次。”
“时二夫人啊……”凤月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对于这个人她是真的印象深刻，因为太能哭了，而且声音还刺耳。
“殿下，求您了。”时二夫人抓着凤月明的裙摆哀求道。
“这件事情我也不好说，毕竟处理的是我哥哥。”凤月明尴尬的说，王洛是焦狱的人，焦狱除了皇帝之外，能指使的也就太子了，“我可以去哥哥那里说说。”
“谢公主谢公主。”时二夫人泪眼汪汪的看着凤月明。
桃苏将时二夫人送出帐篷，回来一脸的不满，“这时二夫人怎么这样。”
“她不是一直这样。”凤月明拿起之前在看的书，“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到了今天的。”
时二夫人当然不是靠着这个走到今天的，只是凤月明对这点印象比较深就是了，而且看时二夫人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心思着实不少的。
“说来让杨沐汐嫁给二皇子还是有点可惜了。”凤月明看着书，说了一句，“还不如让她嫁了时霖清的好，和时二夫人当婆媳想来会十分有趣吧。”
时二夫人前世可是借着时霖初的名义来她这里求娶郡主的，心思可是不少的，若不是时霖清比起时霖初差太多，怕是康王的位置她也是敢想想的。
“殿下，就这么放过时三公子吗？”桃苏可没忘那晚的事情。
“不然要怎么做？”凤月明似笑非笑的说，“可别忘了，时家还有个老王妃呢。”
桃苏脸色一变，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听过的关于老康王妃的事情，这可是真的泼。
第二十五章
皇后是在临行前才知道凤月明要去宝通寺陪太后，只是惊讶了一瞬，却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给凤月明收拾起了东西。
“早知道你要去母后那里就提前给你准备些东西了，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皇后身后的宫女将大氅放在凤月明的桌上。
“皇祖母想我了。”凤月明坐在皇后的身边，搂着皇后的胳膊，“我就去陪陪皇祖母，等过年了就回宫了，到时候母后可是要准备芙蓉糕给女儿。”
“你呀。”皇后摸着凤月明的脑袋，“过了年就及笄可以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在母后面前，女儿永远都是孩子啊。”凤月明抿嘴浅笑。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害臊。”皇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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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就让月明去母后那里了。”皇后给皇帝更衣，轻声说道。
“月明这孩子现在一身戾气，去陪着母后修身礼佛是好事。”皇帝穿着寝衣坐在床上。
“凤家人不信神佛，去了怕是也只能养养性子。”皇后坐在皇帝的旁边。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月明这孩子性子愈发的像你，但是手段过于狠辣。”顿了顿，“云开这孩子也是，去了一趟北疆倒是比之前想事简单了许多。”
“北疆民风豪爽，哪比得上京里人的心思多，更不用说这后宫里了。”皇后显然什么都知道，“不过对付清和的手段也的确是孩子气了。”眼神暗了暗，“林贵妃这一年多倒是愈发的不安分了。”
“差不多就收拾了。”皇帝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林贵妃在他的心中多美受宠。
“留着吧，有林贵妃出主意，清和好歹能作为云开的试刀石。”皇后浅笑。
“也好。”皇帝长叹一口气，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放心，若是清和不过分的话，云开也不是赶尽杀绝的性子。”皇后清楚皇帝的心思，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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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通寺戒备森严，却只是封禁了后院，白日里除非皇太后在大殿上香，否则是不禁香客的。
当年先皇打天下，在京城外耗了不少时间，当时就住在这宝通寺里，打下天下后，这宝通寺就成了皇家寺院。
先皇去世，皇帝继位后，皇太后一年中有大半年会在这宝通寺礼佛，这次凤月明与其说是被送来礼佛，倒不如说是送到皇太后的身边教导。
凤月明的车舆停在山脚下，她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身后是鹤鸣保护着她，她今日到的消息想来已经传了过来，一路上并没有香客。
庙门外，身着素色锦衣的老嬷嬷恭敬的站在那里。
凤月明上前，“王嬷嬷。”
“月明殿下。”王嬷嬷对凤月明行了礼，神色慈祥，“太后娘娘已经在等着您了。”
“那就有劳嬷嬷带路了。”凤月明对王嬷嬷很客气，王嬷嬷跟在太后的身边已经三十多年了，是太后面前能说得上话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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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给皇祖母请安。”凤月明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皇太后坐在主位上，手边是一盏香茶，看凤月明的眼神满是慈爱，“过来给皇祖母看看。”
凤月明依言上前，站在皇太后的身边。
皇太后穿了一身棕色锦衣，全身上下仅有乌黑的头发上仅仅戴了一支碧玉发簪，明明是望七的年纪，看起来却不过四十多岁一般。
皇太后上下打量着凤月明，“才半年不到，长大了不少，就是怎么还不懂事呢，说说做了什么惹你父皇生气了。”
凤月明瘪了瘪嘴，“我才没有惹父皇生气呢。”
“好好好，你没有惹你父皇生气，说说你做了什么。”皇太后顺着凤月明的话说道，语气中满是宠溺包容。
凤月明面对皇太后倒是没有在皇帝面前那么理直气壮，有些心虚的舔了舔嘴唇，还是在皇太后的眼神下开了口。
皇太后听着凤月明将事情慢慢的说了出来，从林贵妃将云玲云娇送到她身边开始说起，只不过在凤清和与杨沐汐姐妹的事情上，隐瞒了这件事情实际上是凤云开主导，而是将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二十六章
凤月明坐在窗边，认真的刺绣，对于周围的一切全然不关心。
“殿下，关了窗子吧，起风了，一会儿大概要下雪。”鹤鸣端着午膳过来，简简单单的两三道素菜，一小碗米饭。
凤月明将手中的绣棚放在一边，起身坐在桌边，“无事，不冷。”这后院除了皇后也就是宫女和侍卫了，除了陪伴太后以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看书、刺绣、练功，忙碌却充实的生活倒是让凤月明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至于毒术，那是她铭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也并不适合在庙里练习。
凤月明吃饭的速度不快，而且不多，经常是少少的几口就说吃饱了，鹤鸣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在她看来凤月明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好在凤月明从不剩饭，偶尔多一两口也会吃下去。
说是将凤月明送到皇太后的身边教导，但实际上凤月明在这里的日子除了清苦一些，倒是比皇宫里轻松的多。
用过午膳小憩一会儿，凤月明就去了皇太后那边，听方丈给皇太后讲经。
方丈每日来皇太后这里讲经一个时辰，凤月明每次都会去听。
“殿下。”方丈双手合十对凤月明行了个礼。
“方丈。”凤月明依样行礼，站直了身子之后，问站在门边的半夏，“皇祖母还没起吗？”
“回殿下的话，太后娘娘在更衣。”半夏语气轻柔。
凤月明点了点头，她对方丈并不熟悉，现在一时倒是无话可说。
“殿下。”方丈却是开了口。
“方丈有话不妨直说”凤月明不信神佛，但是对于方丈却是颇为恭敬，皆因这宝通寺当年助了先皇一臂之力。
“殿下，人生有八苦，。”方丈不紧不慢的开口，“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嗯。”凤月明不知道方丈想说什么，点了点头，这个她之前听方丈讲过。
“殿下一生沉浸于爱别离中。”方丈闭着眼睛继续说，“这苦化作了恨。”
凤月明脸上的笑容消失，眯起了眼睛，看着方丈的眼神很是危险，“方丈何出此言，我所爱之人现在皆在身边。”
方丈睁开了眼睛，看着凤月明的眼神中满是怜悯，“殿下的恨会化作利刃。”
凤月明嗤笑了一声，“这倒是有意思了，恨意化作利刃杀死仇恨之人有什么不好吗？”
“然利刃并非只会伤害仇人。”方丈继续说道。
凤月明盯着方丈，“我还以为方丈会让我放下屠刀立即成佛呢。”
“殿下。”方丈站起身，行了礼，“仇恨化作的利刃伤的不止是仇人，也可能是殿下心中所爱之人。”
凤月明没有说话，思忖方丈知道了什么，这些事情皇太后知不知道，她重生的事情，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都不能让人知道的。
“月明与方丈在说什么？”皇太后走了进来，只见凤月明神情严肃。
“皇祖母。”凤月明起身行礼，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方丈在给我讲人生八苦。”
“上次不是听过了？”皇太后看方丈行礼回了一礼。
“月明不解，就让方丈再讲了一遍。”凤月明的视线阴恻恻的落在方丈的身上，似在警告。
皇太后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走向主位，并没有看见凤月明这个眼神，“今日怎么突然想学了？”
“偶尔也觉得佛法颇为有趣。”凤月明笑着说道，“尤其是这人生八苦。”
“人生八苦。”皇太后坐下后叹了口气，“那月明觉得哪一苦是最苦的？”
“月明的话，大概是爱别离吧。”凤月明看起来很轻松，“想想喜欢的人一个个离去，太难过了。”
“这就是人生必须经历的，强求不得。”皇太后唏嘘道。
“月明偏要强求。”凤月明的语气很是坚定。
“人有生老病死，如何强求？”皇太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竟说孩子话。”
“总有办法的。”凤月明低头轻笑，“月明现在还小，怎么可以经历爱别离呢？”
“方丈见笑了，月明的话太孩子气了。”皇太后笑着摇了摇头。
方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并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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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的话，你怎么看？”皇太后在王嬷嬷服侍的时候开了口。
“殿下毕竟还是孩子，说这话倒是也没什么。”王嬷嬷笑着说道，“毕竟还是年纪小，怎么舍得与喜爱的人离开。”
“若是他人便罢了，但是月明，说的可未必是孩子话。”皇太后皱着眉，“还以为几个月过去，这孩子性子中的执拗慢慢的少了，现在看来……”摇了摇头，“只是这爱别离……”
皇太后心知，这爱别离的苦要经历过才能懂的，而凤月明却是不该懂，但是今天看她的样子，不止是懂得，这苦竟是入了她的心。
“娘娘。”王嬷嬷看皇太后担忧的样子，“您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爱别离既然是苦，那月明殿下不想吃也是应该的。”
“这苦哪是说不吃就不吃的。”皇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时家那小子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吧？”
“是，按照之前信上说的，明天就该到了。”王嬷嬷应道。
“看来墨瑶想月明了，今年来的比往年早了半个月。”皇太后笑着摇摇头，将爱别离的事情放在了心里，准备回去后与皇后好好的说说。
皇太后一向都是在小年前回京，明日不过才腊八，早了这么多，显然是因为凤月明在这里的原因。
第二十七章
“月明殿下。”方丈对于凤月明深夜到访丝毫不感到惊讶，双手合十行了礼。
凤月明将兜帽摘下，“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月明殿下心中有惑，自然要寻老衲解惑。”方丈不紧不慢的说。
“我本是心中有惑，现在却是半点都无。”凤月明看方丈桌上小小的一盆植物，轻轻用手拨了拨叶子，“有些事情，求神问佛终是无用。”前世跪在佛前苦求凤云开能好起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嗓中涌上一股血腥气。
“殿下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老衲也就安心了。”方丈行了礼。
凤月明戴上兜帽转身离开，方丈在凤月明的背后行了礼，“愿殿下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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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粥软糯香甜，是王嬷嬷丑时起来煮上的，到凤月明来皇太后这里正是煮好的时候。
“王嬷嬷的腊八粥一如既往的好吃，说来月明好久没有吃过王嬷嬷的粥了。”凤月明慢慢的吃着腊八粥。
“殿下喜欢就好。”王嬷嬷最是了解凤月明的口味，知道她喜欢咸口，除了几种豆子之外还放了香菇。
“娘娘。”半夏听了侍卫的禀报急忙进来，“康王世子已经到了，庆王长女念初郡主也来了，现在二人正在外面候着呢。”
凤月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一直以为要小年前才会回宫的，现在这么早就来接他们了，而且凤念初为什么也一起来了。
“让康王世子进来吧。”皇太后将碗往前轻轻一推，身边服侍的宫女上前将碗收走，“月明多吃点，你这孩子现在吃的也太少了。”
时霖初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太后说了这么一句，下意识的就看向凤月明的碗，碗不过他半个拳头大，看着小小一只，不由怀疑凤月明能不能吃饱，虽然脑子想得多，却是先单膝跪下行礼，“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叩见月明公主。”
“念初给皇祖母请安。”凤念初也柔柔弱弱的行了礼。
“都起来吧。”皇太后满意的看着时霖初，再看向凤念初的时候眼神莫测，若是单单凤念初一个出现在她的面前还不觉得，现在和时霖初一起就有些奇怪了。
凤月明对起身的时霖初笑笑，心中不少的疑问想要问他，现在却是不好开口。
“谢太后娘娘。”时霖初在起身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在这里他闻到一股让自己很不舒服的味道。
“今日在庙里好好的休息，待明日启程回京。”皇太后安排道，看凤月明眼巴巴的看着时霖初，“月明若是无事的话，就去看看回宫事宜准备的如何了。”
“嗯。”凤月明笑着应了一声，看见时霖初她的确是开心的。
“念初是吧？”皇太后看凤念初神色不明，“怎么一起来了？”她是真不知道凤念初也会与时霖初一起过来。
凤念初站在那里，一身白色的大氅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孙女自幼听父王讲述皇祖母与皇祖父一起征战天下的事迹，心中一直十分敬佩，回京后本想给皇祖母请安，却不知皇祖母在宝通寺礼佛，这次听康王世子前来迎皇祖母回宫，便求了父王一同前来。”
凤月明扬了扬眉，脸上带着浅笑，打量着凤念初，这柔柔弱弱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让人心疼。
“既是如此，你就留我身边服侍吧，今日正好月明事情颇多。”皇太后还看不出凤念初所为何事，慢悠悠的开了口。
凤月明吃了粥，拿过身边宫女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若是皇祖母舍不得月明，月明就在这里陪皇祖母。”
“你这丫头，老实去收拾准备回宫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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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敲了敲时霖初的房门，等了一会儿，时霖初打开房门，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时霖初在看见是凤月明的时候，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确是在皇太后那里闻到了让他极为不舒服的味道。
凤月明在看清时霖初的时候也是脸色一变，后退一步握住鹤鸣的手，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鹤鸣反应不及，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小砂锅摔成了几瓣，里面的腊八粥洒了一地。
时霖初距离凤月明差不多有一丈远，惊疑不定的看着凤月明沉了的脸色，“怎么了？”
凤月明轻叹一口气，“我说这凤念初怎么想着与你一起过来了。”
时霖初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脸色一变，“我中毒了？”
“还不算太笨，这夺魂香的味道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凤月明又后退了两步。
时霖初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庆王妃这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还是蛮不错的，能想到对你下药，想来这是除了庆王嫡长女的身份外，还想将这夫婿也抢了。”凤月明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粥一脸的可惜，“可惜王嬷嬷熬的粥了，看来你是没这个口福了。”
“月明殿下还是离我远些的好。”时霖初的神色难看，毕竟不知不觉的中了毒这种事情着实让人气恼，何况还是为了控制他的。
夺魂香会让一个人沉迷一种味道，而其他人身上的味道会刺激这人，让这人暴躁易怒。
“我也不知道你是闻了什么香，想来现在也就凤念初的身上有了。”凤月明无奈的摇了摇头，“估计也不是什么味道浓郁的香味，这庙里到处都是檀香。”
第二十八章
凤月明让鹤鸣将解药送到时霖初那里，说起来夺魂香的解药不难制作，难的是一般的解药必须要清楚里面含的是哪种香料，说来这夺魂香还是前朝一位妃子研究出来的。
前世不是没有人想对凤月明使用夺魂香，也的确是成功了一次，之后凤月明躲起来研究出的现在的解药，里面加了一位味道极为刺鼻的药物，而解毒要将这解药加入洗澡水中泡两个时辰，凤月明前世试过一次，之后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凤月明着鹤鸣送药之后就去了太后那里，禀报了时霖初着凉第二日不能出发回京的事情。
皇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清楚怕不是着凉了这么简单，视线从凤念初的身上扫过，“一日够吗？”
“够了的……吧……”凤月明想到那个解药的味道，不确定的说，“我晚些再去看看他好了，就是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王嬷嬷了。”笑容中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我今日去给霖初送腊八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所以要麻烦王嬷嬷再煮一锅了，我想着今日毕竟是腊八，总是要喝完粥才叫过了节。”
“那你就去吧。”皇太后对王嬷嬷说道，“月明还想不想吃腊八粥了？”
“我待会儿从霖初那里分一碗便是。”凤月明抿嘴浅笑，看起来带了几分羞涩，视线扫过僵硬的凤念初，“说起来念初过来我也没时间陪着一起走走，下午听完方丈讲经就一起在庙里走走？”
毕竟马上就要回京了，今日一早就与方丈说好下午过来讲经的。
“皇祖母。”凤念初下意识的看向皇太后，脸上带着不安，似乎凤月明会欺负她一般。
“既然如此，你们姐妹就一起去走走吧，小姑娘一天到晚闷在屋里也是烦了吧。”皇太后看凤念初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腻歪，全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是。”凤念初行礼应了下来，声音小小的，带着为难。
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月明午膳就在这里用了吧？”
凤月明了解皇太后的性子，应了下来，“午膳我还是在皇祖母这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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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皇太后留了凤月明和凤念初在这里小憩。
凤月明听着方丈讲经，看着凤念初虔诚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凤念初是真信还是假信，反正现在被她下药的那个还在房间里解毒呢。
听完讲经之后凤月明和凤念初便离开了，临走前半夏与二人说皇太后累了，晚上她们就在各自的屋里用膳便是。
“去看看霖初？”凤月明笑着提议。
凤云开毕竟及笄没多久，第一次就是给时霖初下了药，现在面对着凤月明都心虚，去见时霖初这事儿让她有些害怕。
“怎么？”凤月明不见凤念初回答，侧头一看，只见凤念初的脸都白了，心中暗自好笑，既然怕成这样，还给时霖初下药。
“没事。”凤念初将脸往大氅中埋了埋，“就是觉得有些冷了。”
“看这天儿，怕是今晚要下雪。”凤月明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风带着寒意吹在人脸上。
“嗯。”凤念初应了一声，“看起来是的。”
凤月明看凤念初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再说话。
“月明，你的宫女呢？”凤念初从中午就没看见鹤鸣，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她与宫中的贵女不同，虽然庆王妃是按照京中贵女的教养方式教的她，但是她毕竟一直在边境，她能看出鹤鸣是懂得功夫的，而凤月明身边会功夫的宫女是什么身份就是不言而喻了。
“她啊？”凤月明拖长了音，“有些事情让她去办了。”
凤念初心中忐忑，毕竟一般一暗卫的方式培养的宫女懂得很多，怕夺魂香是瞒不过去的，但是看凤月明的样子，她又着实猜不出凤月明现在到底知不知道时霖初中了夺魂香。
凤月明带着凤念初在庙里一直走到天擦黑，这时候鹤鸣也回来了。
“殿下，这是您要的东西。”鹤鸣双手将找来的东西送到凤月明的面前。
“念初若是无事的话，不如来我屋里坐坐？”凤月明拿过鹤鸣手中的东西。
“那就叨扰月明了。”凤念初着实想要知道凤月明手里的是什么，暗自揣测是不是夺魂香的解药，但是想想母妃与她说的只要不把香囊交出去就不会有问题，又定了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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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回到屋里从自己的首饰盒中拿出一个金镶玉玲珑，打开鹤鸣给她的布包，坐在软塌上开始编腰坠。
“这是给康王世子的吗？”凤念初看着凤月明的手灵巧的编织着。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只是时间太紧了，也只能给他简单的编个了，等着回去之后再给他换个更精致的。”
“没想到康王世子竟是喜欢玲珑球。”凤念初想着回京后自己是不是也送个，按照庆王妃的话，回京后夺魂香应该会完全起作用了。
“不是他喜欢玲珑球，而是只有玲珑球才好给他放一些药物，省的以后还有人给他下夺魂香。”凤月明说的很平静，却在说到夺魂香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凤念初。
凤念初的脸色瞬间惨白，咽了咽口水，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冷静，“月明……夺魂香是什么啊？”
“念初不知道吗？”凤月明的视线扫过凤念初腰间的香囊，在进了屋之后，凤念初就将大氅脱了，凤月明也是确定了夺魂香的来处，“不知道便罢了，念初只要知道这药……”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瓶，“是给霖初用来防夺魂香的便是了。”
凤念初坐在凤月明的身边，心中焦灼，她还在边疆的时候，庆王妃就一直与她说，以后她会是康王世子妃，然后是康王妃，她也一直这么以为的。
第二十九章
凤月明很快的将一条腰坠编了出来，举起来，“念初看看怎么样？”
“好看。”凤念初哪还顾得上这腰坠好看不好看，下意识的开了口。
黄金镶嵌的白玉玲珑，配着黑红色的流苏，看起来华贵非常。
“本来是我拿着玩的，也不是什么好玉，等回去了再给康王世子换个新的，他还是比较需要这些的。”凤月明似乎没有注意凤念初的心不在焉，语气轻松的说着。
“嗯。”凤念初下意识的仔细看了一眼那个腰坠，咬了咬嘴唇，那玉看起来莹白细腻，雕工精细，为了可以打开两边镶嵌着黄金，她的手中比得上这玲珑的饰物也没有几件。
“走吧。”凤月明起身，“给霖初送去，念初一起吗？”
凤念初听凤月明这么问，一时倒是纠结起来了，她既怕时霖初已经知道夺魂香的事情，又怕他还不知道，而凤月明这次过去跟他说，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凤月明自然是看出凤念初的纠结，“怎么，念初不想去吗？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了，我也一起去看看吧。”凤念初下意识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但是已经说出口的话总不好再反悔，干脆一咬牙，打算去时霖初那里看看。
凤月明将小瓷瓶里的药丸倒出来，放到了玉玲珑中，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凤念初闻到这个味道脸色一变，盯着凤月明手中的玉玲珑眼神不善。
凤月明全当没看见凤念初的眼神，在鹤鸣的服侍下穿上了大氅，外面现在已经在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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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霖初解了毒之后就换了一个厢房，鹤鸣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时霖初身边的侍卫黎光。
“月明殿下。”黎光对凤月明行了一个礼，全当没看见一旁的凤念初，他已经知道夺魂香的事情了。
“免礼。”凤月明浅笑，对于黎光她还是颇为熟悉的，不说前世的往来，就说小时候他就跟在时霖初的身边了，“霖初呢？”
“世子下午解了毒就休息了，现在还未起。”黎光恭敬说道，“不知公主有何事。”
“我来看看他解毒的如何了。”凤月明看黎光挡着门口没有任何的不快。
黎光下意识的看向凤念初，他犹豫的是让不让凤念初进去。
凤念初看黎光的眼神心沉了下去，心知时霖初怕是知道夺魂香的事情了，但是现在的她就算是演戏也必须要让人觉得她与夺魂香是无关的。
“无事的，我和鹤鸣在呢。”凤月明看黎光戒备的样子。
黎光又看了看守在凤月明身边的鹤鸣，给凤月明让出了一条路。
凤月明走进去，不意外的看见坐在炕边的时霖初，“醒了？”走过去，有些意外的发现时霖初身上解药的味道很淡，甚至不是她刻意闻的话，也就被檀香盖过去了。
时霖初的身上披着衣服，看了眼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凤念初，不悲不喜，注意力再转回凤月明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桃花香涌入鼻腔，不再让他觉得烦躁，而是多了一抹心安。
凤月明看见时霖初的小动作，抿嘴浅笑，“感觉还好吗？我给你把个脉？”
时霖初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凤月明坐在另外一张凳子上，伸手给时霖初把脉，过了一会儿笑了，收回手，“没什么事了。”
“月明竟是懂医。”凤念初惊讶的看着凤月明，暗自揣测难道夺魂香不是鹤鸣发现，而是被凤月明发现的。
“略懂皮毛罢了。”凤月明说的是实话，她这不过是做做样子，主要还是为了离时霖初近一些观察下他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这样。”凤念初也没说信不信，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心里没底。
凤月明从衣袖里拿出还带着些许体温的腰坠，“这个你随身戴着，可以用一个月左右，回了京之后我再给你弄个更好的。”
时霖初闻到玉玲珑中淡淡的青草香，明白怎么回事，将玉玲珑挂在了腰上。
“我与皇祖母说你着凉了。”凤月明突然想起什么，“鹤鸣，你去皇祖母那里，将王嬷嬷熬好的腊八粥取过来。”
“这么说也好。”时霖初点了点头，中了夺魂香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他也不想让皇太后知道。
“外面的雪也不小，明日怕是不能走了。说起来这还是今年的初雪。”
“这夺魂香的事情我回去后要禀报皇上的。”时霖初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凤念初。
凤念初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出与自己无关的样子的，但是在时霖初的眼神下，她觉得自己全身僵硬，甚至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应该的，毕竟多少年了，夺魂香竟然又出现了，还用在了你身上。”凤月明脸上的笑容消失，“若是目标是康王府的话……”
凤月明的话没有说完，凤念初是真的觉得迷惑了，若目标是康王府又怎么样了。
凤月明一直在观察凤念初的神情，看她迷惑不解的样子，心中暗自摇头，现在的凤念初和十年后真的差太多了，让她觉得有些无趣了，“念初，今天劳累了一天想必你也累了，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我还好。”凤念初不想回去，她不知道凤月明会与时霖初说些什么，“而且我刚来这里有些害怕，能和月明你一起睡吗？”
“不行。”凤月明拒绝的干脆利落，“我不喜欢陌生人睡在我的身边。”嗤笑了一声，“我说，你累了，该回去休息了。”语气不容拒绝。
凤念初的脸色一变，凤月明今天一直很随和，她没想到现在会这么对她说话。
“念初小姐。”黎光打开了门，“请。”
凤念初下意识的看向时霖初，却发现他只是低头喝茶，并未看她。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逐客了，即便凤念初再想留下，这时候也不好真装不懂了，只能起了身，“我也的确是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明日我再来找月明你。”
“念初小姐。”时霖初放下茶杯开了口，“月明殿下毕竟是公主。”
凤念初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时霖初这话是何意，又将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脸色一变，“月明……殿下。”
“先退下吧。”凤月明从善如流的开了口。
第三十章
“月明殿下，我有一事不解。”经过了一晚，凤念初对凤月明倒是恭敬了许多。
凤月明慢慢的吃着包子，“什么事情？”
“夺魂香到底是何物啊？”凤念初这次出来毕竟是要给时霖初下药的，庆王妃怎么能放心，安排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嬷嬷跟着她，昨晚回去将事情与嬷嬷说了之后，嬷嬷告诉了她今天该如何去做，“为何严重到要禀报给皇上，还要告诉康王？”
凤月明抬眼看了一眼凤念初，看她脸上疑惑的神情，倒是提起了几分兴味， 看来这身后是有人支招啊，“看来念初对京城还是不够了解，罢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儿你也就是问到我这里了，鹤鸣，你们都出去。”
“是。”鹤鸣应了一声，往门外走去，经过凤念初的身边时，看向她身后的丫鬟，“殿下让我们出去。”
“大小姐。”那丫鬟下意识的看向凤念初。
凤念初也没反应过来，她是不愿让丫鬟出去的，对着凤月明她还是有些发憷，自然也就想让丫鬟留下陪自己。
鹤鸣站在那里皱眉看着那躲着自己眼神的丫鬟，看她动都不动，又看向凤念初。
“月明殿下，这……”凤念初想让丫鬟留下来陪自己，也就开了口。
凤月明的眼神扫过凤念初，指尖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看凤念初的肩膀一缩。
“你先出去吧。”凤念初的声音中还能听出几分颤抖，显然是怕得很了。
丫鬟一听凤念初这么说，抬头就瞪了凤月明一眼，在边城的时候，庆王府家的嫡长女身份高贵，是众家捧着的，回了京因为庆王的关系，各家也是客气的很，一时就没了分寸。
鹤鸣看丫鬟竟是敢瞪视凤月明，一巴掌干脆利落的扇在了丫鬟的脸上，那丫鬟猛地扑在了地上，捂着肿起的脸，一张嘴，鲜血伴着几颗牙齿落到了地上。
凤月明似乎毫无所觉，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
凤念初猛地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鹤鸣，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你要作何？”
鹤鸣斜睨了一眼凤念初，伸手将丫鬟提了起来，直接走出房门将人扔在了院子里，还不忘回头将门阖上。
凤月明将茶杯放在桌上，茶杯与桌子碰撞的声音让凤念初回过神，转头看向凤月明，眼中的恶意已经掩饰不住了。
“凤念初。”凤月明的姿势很随意，“既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装模作样多亲近我就没有必要了。”
凤月明的话说的毫不客气，却也是让凤念初冷静了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你想如何？”
“我倒是没什么想的。”凤月明看这样的凤念初倒是顺眼了许多，“不过你想的倒是少了点，真以为你就是给时霖初下个夺魂香？你还记得你母妃为何选了他吗？”
“是因为他是……”凤念初的话还没有说完，脸色一片惨白，“他是……康王世子……”
“剩下的还用我说吗？”凤月明笑看着凤念初，“所以你竟然敢给霖初夺魂香。”
凤念初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事儿若是追究的话，就算是她母妃也承受不住。
凤月明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口，垂下的眼睛让人看不见她眼中的笑意，现在皇帝怕是正愁怎么让庆王交出手中最后的两万精兵，这凤念初就送上了门，怕这个年过的会有意思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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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大婚了？”凤月明惊讶的看着时霖初，“怎么这么急？”
时霖初干咳了一声，“主要是那侧妃等不得了，再怎么也没有侧妃比正妃先入门的道理。”
“等不得了？”凤月明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下。
“嗯。”时霖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个男人在这里说其他贵女的事情，终归是不太合适。
“这也是……”凤月明明白什么意思之后，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厉害了……”
“胡说什么呢。”时霖初不可避免的想歪了。
“咳。”凤月明干咳了一声，“那不是说皇长孙要出生了？”
“先不说是不是皇长孙，那杨沐汐也不是什么善茬。”时霖初可是听说了大婚前英国公府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果然吗？”凤月明嗤笑了一声，“林贵妃气坏了吧？”
“你说呢？”时霖初摇了摇头，“据说去皇上那里哭闹了一通，听那意思本想让二皇子娶楠欣郡主的。”
“也是煞费苦心了。”凤月明摇头说道。
这楠欣郡主是先帝最小的妹妹的外孙女，也是先皇最后册封的一位郡主，她的外祖母荥阳大长公主是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
“皇上不可能同意的。”时霖初压低了声音。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心中了然。
这楠欣郡主虽然父亲不过是一四品官员，领的还是京中的闲职，看起来是不争不抢，但是楠欣郡主是荥阳大长公主最为疼爱的后辈，万一到时候动了什么不该有得念头，对于凤云开也是一个麻烦。
“后来发生了什么？”凤月明依旧好奇。
“林贵妃去找皇上求将杨家姐妹都指为侧妃。”时霖初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然后将楠欣郡主指婚给凤清和。”
凤月明轻笑了一声，“林贵妃怕是鬼迷心窍了。”
“不过后来我听母妃的意思，荥阳大长公主可看不上凤清和。”时霖初有些好笑的说。
“看不上凤清和？”凤月明惊讶的看着时霖初，“连凤清和也看不上，总不至于是看上我哥哥了吧？”
时霖初笑着点了点头，“你不是不知道荥阳大长公主的性子，当初她在先皇那里给楠欣郡主要封地的时候可是直接想要庆王的封地。”
凤月明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说起来我小时候与那楠欣郡主打过一架得吧？”
“嗯，在你六岁的时候，当时一定要打死你的，后来看皇上和皇后坚持不肯，说将你送去焦狱打一百大板，之后又说要送你去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不许出来，当时和皇后彻底闹翻的。”时霖初显然也想了起来，“之后荥阳大长公主不就带着楠欣郡主赌气回了祖籍。”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我哥哥的婚事啊，我现在也是想要早点回去了。”凤月明嗤笑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凤月明回宫已经三四天了，除了每天去去皇后那里一起去皇太后的慈宁宫之外，大多时间都是在栖鸾宫绣她的嫁衣。
公主的嫁衣是由尚衣局缝制，只需要准新娘在衣角绣一些细微的花纹，凤月明的绣工在前世被软禁的那几年突飞猛进，让她自己绣嫁衣也并无不可。
“殿下。”李嬷嬷既高兴凤月明每日专心绣嫁衣，又担心她在栖鸾宫闷出病来。
“何事？”凤月明头都不抬，专心的绣着嫁衣上那只凤凰的眼睛。
“荥阳大长公主来了。”李嬷嬷轻声说，“现在在太后娘娘那里。”
“怎么？想见我？”凤月明嗤笑了一声，“走吧，去看看，不知道这位大长公主又想做什么。”语气中是十足的轻蔑，她的确是看不上荥阳大长公主的。
“殿下。”李嬷嬷不赞成的开了口，在她看来即便是栖鸾宫也是要谨言慎行的，这样在外才不会犯错。
“放心。”凤月明将嫁衣放在一旁，“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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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给荥阳大长公主请安。”凤月明行了一个万福礼。
按理来说凤月明应该称呼荥阳大长公主为姑奶奶的，但是她不乐意，自打当年荥阳大长公主想要打死她开始，她就再未叫过这位大长公主姑奶奶。
“月明到皇祖母的身边来。”皇太后看见凤月明很高兴，“都说了在慈宁宫不用这么多礼。”
凤月明走过去靠在皇太后的身上，“皇祖母，毕竟有外人在。”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荥阳大长公主的脸色一变，看向皇后，“墨瑶，你就是这么教导月明的？”
凤月明全当没听见荥阳大长公主说话，考在皇太后的怀里，“月明这几天一直在绣婚服。”凑近了皇太后的耳边，“毕竟父皇答应了，及笄后就可以离宫一段时间。”
“就算养在皇后的身边又如何？果然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楠欣郡主倒是先开了口，“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说。”
凤月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侧头看着荥阳大长公主二人，“母后的教导如何，想来荥阳大长公主是不知道的，不过想来我的礼数是比楠欣郡主要好的多，一个小小的郡主竟是指责一国之母和当朝公主，不知道这教养的是何人啊？”
荥阳大长公主的脸色一变，却是说不出来其他，毕竟凤月明说的没错，当朝除了皇太后以外，其他人哪有资格训斥皇后，而凤月明现在过继到皇后的名下，楠欣不行礼就算了，还开口侮辱，若是凤月明较真，怕是麻烦的很。
荥阳大长公主虽是嚣张跋扈，皇帝宽厚，皇后和蔼，平日里敬着她是长辈也多有包容，之前的凤月明虽是娇蛮，对着她却还是有对长辈的尊敬，不会如此呛声，倒是让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我行礼？”楠欣郡主不敢置信的的看着凤月明，似乎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我算什么东西？”凤月明站起身，“我是凤月明，皇帝是我的父皇，皇后是我的母后，太子凤云开是我的哥哥，我是烨朝唯一的嫡公主，这些身份够了吗？”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楠欣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些够了吗？楠欣郡主！”
楠欣郡主猛地站起身，抬起手一巴掌就打向凤月明的脸，却被凤月明抓住了胳膊，反手扇在了脸上，摔坐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荥阳大长公主猛地一拍桌子，“来人，把这个小贱人拉出去杖毙。”
皇太后猛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荥阳大长公主，你说什么？”
荥阳大长公主冷静了几分，看向皇太后，“皇嫂，这月明怕是墨瑶教导不了，不如交给我来。”
“教成楠欣这般？”皇后也开了口，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神却是冰冷。
荥阳大长公主一看皇后的神情，心中知道要遭，本想楠欣压过凤月明，却忘了凤月明是皇后教养长大的。
“月明身为公主，教导一个郡主没什么不合规矩的。”皇太后开了口，看楠欣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荥阳大长公主对自己这个皇嫂还是很了解的，心中一突，怕是之前说的事情要生变。
“来人把她给我送去教坊司！”楠欣声嘶力竭的喊道，脸颊一片红肿。
荥阳大长公主听了这话，脸色大变。
“教坊司？”凤月明的语气玩味，“楠欣郡主懂的倒是不少，但是郡主怕是忘了，你只是一个郡主，而我是公主，我可以把你送去教坊司，但是你不行。”
慈宁宫里的宫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这些主子们将火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楠欣脸颊火辣辣的疼，“我将来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
“楠欣闭嘴！”荥阳大长公主开口想要打断楠欣的话。
“我把你送去教坊司又怎么了！我留你一命已是开恩了！”楠欣气急，没有听见荥阳大长公主的阻止。
“哦？”凤月明的语气带了几分戏谑，回头看向皇后，“母后，这样的？”
皇后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不过本宫倒是不知道你父皇给你哥哥指了婚。”
“我也没听父皇说过。”凤月明摊了摊手。
“你……你……你们……”荥阳大长公主的手指在凤月明和皇后之间来回，气的直哆嗦。
“大长公主莫气，一把年纪气坏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了。”凤月明的语气轻松，看了看还愤恨的盯着她的楠欣郡主，弯下了腰，拍了拍楠欣肿胀的脸颊，“楠欣郡主，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楠欣郡主似乎终于等到了凤月明靠近她，神情狰狞的猛然朝着凤月明的脸抓了过去。
凤月明本就防备着，一巴掌再次扇在了楠欣的脸上，直接将她的嘴角打破了，手指甲还在她的脸上划了几道。
“够了！”皇太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来人，去将皇帝和太子请来。”
第三十二章
皇帝目无表情的听着荥阳大长公主的哭诉，眼睛扫过趴在皇后怀里的凤月明，心中暗自叹气。
楠欣郡主趴在荥阳大长公主的怀里嘤嘤哭泣，似乎叫嚣着要将凤月明送去教坊司的不是她一般。
太医已经给楠欣郡主处理好了伤口，凤月明的指甲修剪的圆润，楠欣脸上的划伤好好抹药不会留下疤痕。
皇帝听着荥阳大长公主翻来覆去的说凤月明的不是，眼睛渐渐的发直，显然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皇太后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荥阳大长公主的哭诉，也让皇帝回过了神。
皇帝早在来慈宁宫之前就听太监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次，现在荥阳大长公主说的他是左耳进右耳出。
皇帝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开了口，“传旨。”他也是受够了荥阳大长公主的蛮横，先皇当年的兄弟姐妹大多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一向包容荥阳大长公主，却不成想养成了这么个性子，竟是狂妄到将主意打到了一国之母的位置上，“荥阳不敬皇后，贬为郡主，婉夕教女无方，贬为县君，楠欣贬为庶人。”
皇帝的语气很是平静，却是让整个慈宁宫一下子陷入了寂静，荥阳大长公主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楠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至于月明。”皇帝看向在皇后的怀里偷笑的凤月明，“不敬长辈，即日起禁足栖鸾宫。”
凤月明从皇后的怀里起身，恭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月明遵旨。”
凤月明让荥阳郡主和楠欣回过了神，荥阳郡主眼睛一翻晕厥了过去，而楠欣却不顾一向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尖叫着朝凤月明扑了过去，却在碰到凤月明之前，被宫人拉住了胳膊。
凤月明站起身，对着楠欣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是妖魔！妖魔！”楠欣在宫人的钳制下挣扎，对凤月明声嘶力竭的喊道。
那边还未离开的太医已经在诊治荥阳郡主了，显然不过是气急攻心，才昏厥了过去。
“将郡主先送回去吧。”皇帝摆了摆手，显然是连最后的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留给荥阳郡主了。
待荥阳郡主和楠欣被送回去之后，慈宁宫的氛围瞬间轻松了下来，但是一时也没有人说话。
皇太后虽然是皇帝的母亲，却并不会插手前朝和后宫的任何事情，“怕是有的闹了。”
“无事。”皇帝倒是不在意，脸上带着笑意，有些事情他早就想做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现在凤月明倒是将这个理由送了上来，再想想今天刚到手的庆王那两万精兵，看凤月明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审视。
“幸好父皇不赞成。”凤月明松了口气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以后的这样……”摇了摇头，“太恐怖了。”
“你这丫头。”皇后忍不住使了些力气拍了下凤月明的后背，“怎么就这么大胆了。”
“我这算什么啊。”凤月明撒娇道，“母后你看看楠欣，不觉得月明乖巧又可爱吗？”
“你啊。”皇后点了点凤月明的额头，“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不大啊。”凤月明搂着皇后的胳膊，“不就是被气着了嘛，我记得几年前荥阳……郡主还要打死我呢，不对，她刚刚都还要打死我。”
“倒是个记仇的性子。”皇太后叹了口气，在宝通寺的时候她就觉得凤月明现在的心思太重。
“月明一向记仇也记恩。”凤月明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说是将凤月明禁足，其实也是为了让她这段时间专心学习，本来她及笄后就要跟在皇后的身边学习管家，但是现在她笄礼之后要出去，还未定归期，若是时间长了，怕是回京后就要备嫁了，这样算下来，倒是现在教她管家之道最为合适。
年前本就是皇后最忙的时候，春节的宫宴要安排，臣子的赏赐要安排，三品以上和宗室的还要亲自过目，开始的几天带着凤月明一起，看凤月明学的认真就将一些小事交给她来办。
凤月明办的中规中矩，一些小毛病也是无伤大雅，而且皇后说了之后她就不会再犯，皇后的心里对凤月明很是满意。
前世的时候，凤月明在凤望秋大婚之前就一直管着后宫，这些事情在她看来虽然繁琐却并不难，但是毕竟现在的自己还什么都不会，做事就只用了三分心思。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飞快，春节到来，荥阳郡主清醒后闹了一场，可是皇帝直接下旨斥责，直言若是不满的话可以连她也一起贬为庶人。
荥阳郡主不敢记恨皇帝，却是恨毒了凤月明，在她看来若不是凤月明从中挑拨，她也不会到今天。
楠欣从郡主直接降为了庶人，干脆的躲在郡主府里连门都不出，皇家被剥夺封号的贵女她还是第一个，日日在院中咒骂凤月明。
然而这些对凤月明都不重要，春节的到来，也意味着她的禁足已经结束了，同时距离她及笄也不过三个月了。
凤月明跟在皇后的身边出现在了除夕宫宴上，霞光红色的长裙，袖口上用金线绣着点点花瓣，裙摆上用同色的线绣着朵朵桃花，裙摆晃动间可以隐隐可见绣鞋上那硕大的东珠，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绾了一个垂鬟分肖髻，上面点缀着颗颗鲜红色的珊瑚珠，白里透红的肌肤，嘴唇上薄薄的涂了一层胭脂，顾盼生姿间带了几分这个年纪才有的俏皮，整个人看起来气色极好，这样的凤月明让不少人想起秋日赏花宴上皇后心爱的那盆璎珞宝珠牡丹花。
凤月明年纪不大，还没有专门的朝服，比起其他人倒是轻松了许多。
显然所谓的禁足不过是皇帝的小惩大诫，对凤月明并没有什么影响，不少人想要去看荥阳郡主的笑话，毕竟那声声的咒骂这里不少人听过，甚至在今晚的宫宴上荥阳郡主一家都没有出现。
凤月明的位置依旧是在凤云开的身边，兄妹二人的表情神似，看起来倒是宛如亲兄妹一般。
凤云开将凤月明的酒杯拿了过来，递给身后服侍的宫女，“母后就在那里坐着，你也敢喝酒。”
“那一会儿母后走了我再喝。”凤月明没有夺回那个酒杯，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一会儿吃点干果就算了，晚上还要去皇祖母那里守岁。”凤云开轻声说道。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
皇帝、皇后和皇太后离开代表了除夕宫宴已经过半了，剩下的场合就是凤云开这个太子的。
凤月明看凤云开与几个大臣说着什么，把玩着手中空了的酒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不喝？”时霖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凤月明的身边。
凤月明侧头看着时霖初的眼神朦胧，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过来我这里了？”
“挺长时间没见你了……”时霖初抬手将凤月明不知何时掉落挂在肩上的耳环取了下来，递到了凤月明的面前。
凤月明看着时霖初手中鲜红欲滴的珊瑚耳坠，却没有接过，“好看吗？”
时霖初愣了下，看了看手中的珊瑚耳坠，又看了看凤月明，一时不确定凤月明问的是人还是耳坠，但是回答不漂亮不合适，回答漂亮又太轻浮。
凤月明笑了笑，将时霖初手中的耳坠拿了过来，却没有再戴上，就握在了手里，“记得再过三个月要陪我出京啊。”
“看来月明殿下与霖初世子的感情很好。”
凤云开看向说话的大臣，是荣国公林熙松，林贵妃的父亲，凤清和现在就在他的身边。
“恭喜康王殿下了。”林熙松随意的拱了拱手，无处不显示他的轻慢。
时霖初和凤月明虽已指婚，但毕竟还未成亲，林熙松这么说就差没明晃晃的说凤月明轻浮了。
凤云开似乎全然不在意林熙松的话，“说来，我还要恭喜荣国公马上要当曾外祖父了。”
林熙松的表情瞬间扭曲，然后又面无表情，“二皇子已经娶妻，不知太子……”
康王咳了一声打断了林熙松的话，警告的看了一眼他。
林熙松对上康王的视线，理智回笼，他是没资格插手凤云开的婚事的，之前想要打主意的就是荥阳郡主，那还是皇帝的姑母。
凤云开的婚事估计是整个皇家最为重要的，若是当初在猎场出事的是凤云开，想来现在已经没有英国公了。
凤云开看着几个人，面色不变，对于康王提醒林熙松并无不快，康王与林熙松毕竟是同袍，一个小小的提醒并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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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靠在皇后的怀里，听皇太后几个闲聊，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她现在睡得早起的也早，所以到时间就开始犯困了。
“月明若是困了就先去睡。”皇后这么说着，却是往凤月明的嘴边递了一块糖。
凤月明张开嘴将糖吃了进去，将脸埋在皇后的怀里，“我不，要守岁，有压岁钱。”
皇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凤月明的后背，“你啊，就算及笄了也有压岁钱的。”
“嗯？”凤月明抬起头，眼中含着因为困倦而浮现的泪水，“有吗？”她前世及笄后就再没有压岁钱了，而及笄前最后一个新年她是在林贵妃那边过的，所以现在倒是对皇后给的压岁钱有了执念。
“当然有了，及笄了，嫁人了，有了孩子了，无论如何，月明都是母后的女儿，当然会有压岁钱了。”皇后将凤月明紧紧的搂在怀里，对担忧看着她们的皇太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三十四章
春节过去之后，凤月明更是忙碌，三月就是她的及笄礼了，这事儿不能轻慢。
不知何时，一抹嫩芽在枝头悄然出现，带来了春天的气息，渐渐的，枝头上的绿意越来越多，天气越来越暖，到了三月桃花开的时候，凤月明的及笄礼也到了。
凤月明寅时便被鹤鸣叫了起来，李嬷嬷带着宫女早就在外面忙碌了起来，桃苏在一旁手中捧着她即将要穿的彩衣。
皇帝和皇后作为主人，皇太后当正宾，五公主凤知瑶当有司，赞者则是四公主凤才芷，全是自家的姐妹。
宾客请的不多，却是个个身份显赫，凤月明的笄礼十分隆重，皇太后亲手将皇后精心准备的镶宝玉花金钗和赤金嵌翡翠发冠戴在了凤月明的发间。
凤月明回到偏殿更换与钗冠配套的曲裾深衣，然后缓缓的走出来，进行剩下的步骤。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君竹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公主凤月明，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宁忧公主，钦此！”
这个封号一出，在场的宾客心中惊讶，却都是一脸喜气的对凤月明道贺，这个宁忧公主与之前的册封截然不同，听起来不免觉得有些忽视，而且圣旨并没有说封地，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时霖初看着换了一身宫装的凤月明，竟是觉得她身上的孩子气瞬间消失无踪，他之前一直将凤月明当做一个孩子的，毕竟他是看过凤月明小时候哭着要糖的样子，而当年的小娃娃现在已经成为了美丽的少女，而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凤月明神情严肃，待笄礼结束后，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笑着与凤知瑶和凤才芷道了谢。
皇帝和皇后笑看着凤月明，心中欣慰，当年到他们身边那么小的一个团子，长成了今天绰约多姿的少女。
凤月明笑着与前来道贺的人说话，转头看见时霖初，绽放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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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是在四月初的时候，跟着皇太后一起离了皇宫，护送的是时霖初，对外的说法是凤月明要跟着皇太后在宝通寺祈福。
众人只当是皇太后不舍得凤月明早早的嫁出去，所以才要带着一起去宝通寺，想来凤月明从宝通寺回来的时候就该出嫁了。
凤月明及笄到离开皇宫不过半个多月，这段时间足够宫内和世家贵族的人清楚，看似不够正式的封号竟是代表着皇帝的宠爱，而这个封号是皇帝、皇后和太子共同敲定的，希望凤月明余生安宁无忧。
封地定在了庆阳，而且准许庆阳不对朝廷纳税。
第三十五章
“前面就是乔庄村了。”时霖初扶着凤月明下了马车，他们从早上赶路到现在，就连午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干粮。
这次出来两个人都分别准备了东西，时霖初准备的还要更多一些，他怕凤月明第一次离家，东西没带够，但是发现凤月明不止没少带东西，还没什么累赘的。
午饭吃的是早上凤月明在前晚落脚的地方买的馒头，虽然凉了，却还是软的，再配上凤月明带的肉脯，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他还担心过凤月明一向锦衣玉食的吃不惯这些，却发现凤月明虽然吃的不多，却没有排斥的样子。
“今晚就在这里借宿吗？”凤月明问道，路程的事情一向是时霖初安排的，她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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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正是农民忙碌的时候，村外是一块块整齐的稻田，这时候按理来说应该是培育稻种的时候，但是地里却没有人。
凤月明掀开车帘，“有些奇怪。”
“先进村看看。”时霖初自然也是知道的。
烨朝每年春天皇帝主持先农礼，带着臣子一起农耕，而皇后带着后宫嫔妃和诰命贵女们进行亲蚕礼，祭拜蚕神，并且采桑叶喂蚕，所以他们两个对于农活并不是一点都不懂的。
田里没人已经够奇怪了，到了村口依旧没有看见人影，这下两人更是奇怪，驾驶着马车继续往村里走，在快要到村子的尽头时，终于看见了人影。
村民们都聚集在一条大河旁，围观议论着什么，后面的人听见马蹄声，回头看见小巧精致的马车，皆是惊讶不已。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过五十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壮年男子，穿着一身棉衣，显然是本地的地主。
时霖初在观察着村民，而村民也观察着时霖初。
村长也是有见识的，见时霖初虽然不过是一身的棉衣，但是腰间配着蹀躞，一把短匕看着不起眼，却能看出刀鞘已经磨得发亮了，显然平日里经常会拿来使用，这一身看起来倒像是游侠，更不用说后面的马车，那车怕是县令千金的那个都是比不得的。
“这位侠士不知缘何来我们乔庄村。”村长打量了时霖初之后，开了口。
“老丈。”时霖初对村长抱了拳，“现在时辰不早了，请问村里有人家可以借住吗？”视线扫过所有人，这人数看起来应该是全村人都在这里了吧。
“救命！”不待村长回答，尖利的求救声从人群后传了过来。
村长的脸色一变，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地上，满脸的怒气，“还不赶紧将她扔下去！”
“等下。”凤月明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了。
村长看清凤月明，脸色不善，视线在时霖初和凤月明身上来回，“这位小娘子，这是我们村的事情。”
“喊得是救命，既然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村里的事呢。”凤月明侧头不解的说道。
一身素白色的棉布衣裙，领口、袖口和衣摆绣着朵朵粉色桃花，一根白色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的窈窕，发间虽只是一支木簪，却是雕花精致。
第三十六章
王大娘子坐在火堆边上，身上穿的是凤月明的衣服，双手抱着膝盖，半张脸埋在膝盖间，看起来楚楚可怜
下午凤月明和时霖初两人硬是保下了王大娘子，结果就是他们三个现在只能在河的另外一边靠着山的位置休息。
时霖初下午上山打了两只兔子下来，凤月明留下来守着马车和王大娘子，河的那边还有一些没有回去的孩子，朝着她们扔过石头，只不过距离远扔不过来，凤月明也就没管。
王大娘子显然吓得不轻，身上的伤倒是不严重，凤月明在马车上简单的给她做了一番检查后，让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在王大娘子换衣服的时候，凤月明听见外面马不安的踢踏声，探出头去，只见两三个男子已经靠近了马车，看见凤月明不仅不害怕，还流里流气的笑了。
凤月明扬了扬眉，也对他们笑了下，搭弓射箭，一支箭射在他们脚前的地上，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三个男人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个距离还有一段的箭，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
其中一个搓了搓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怕一个小娘们做什么。”
另外两个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也纷纷从腰间取出了匕首。
凤月明轻叹了一口气，另外一支箭紧跟着射了出去，若不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反应极快的后退了一步，这箭就落在他的腿上了，即便胆大，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个混混这下真的犹豫了，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他们听村里的孩子说了，那个男人上了山，这里只有两个女人，所以才过来的，想要在那个男人回来之前制服两个女人，却没想到那个美丽的少女竟是一朵扎手的花朵。
只是就这么离开又有些不甘心，这时候却发现凤月明已经将弓箭收了起来，互相看看，眼中有着兴奋，猜测她是真的射不中还是没有箭了。
最后面的人被一脚踢飞了出去，另外两个人愣了下，然后被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了，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凤月明在看见时霖初的时候将弓箭收了起来，既然他来了，就不用她浪费弓箭了，这支弓是工部的匠人为她专门制作的，若是有了损坏就只能送回京中。
时霖初低头看了一眼被他踹倒在地还没起来的混混，眼中的嫌弃一闪而逝，看向凤月明，“没事吧？”
“没事。”凤月明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掀开车帘，“下来。”
王大娘子缩在马车的一角，手中还抱着凤月明的薄毯，听了凤月明的话还往后缩了缩。
凤月明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已经很不耐烦了，语气严厉了几分，“还在上面干什么？赶紧下来。”
王大娘子的眼中瞬间含了泪，让凤月明看的腻歪的不行，只是冷冷的盯着她。
王大娘子慢慢的往外挪，手中还抱着凤月明的毯子，在到马车门边的时候，含泪的双眼看向时霖初。
时霖初本来站在凤月明的身边看着王大娘子，见她看过来，扬了扬眉，转身去河边收拾两只兔子了。
“赶紧下来。”凤月明的领域意识很强，这个小马车就是她的地盘，出来几天了，时霖初也不过进去了两三次，要不是不能让王大娘子在马车外更衣，凤月明也不会让她上去。
第三十七章
在王大娘子的眼里，凤月明是非常难以相处的一个人，晚上的时候坚决不让她上马车休息，心中也愈发的笃定凤月明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了。
时霖初在王大娘子的眼里也是由一开始的英俊潇洒变成了不解风情，下午不理她就算了，吃饭的时候也是将四条兔子的后腿放在叶子上给了凤月明，才将一直少了后腿的兔子给的她。到了晚上，不帮她说话也就算了，凤月明上了马车之后，他就守在马车的外面，似乎怕她会偷偷上去似的。
凤月明对于王大娘子的想法不说完全猜中，也能猜中个七七八八，王大娘子作为一个村姑也是小有姿色，想来也习惯了被男人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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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两次，凤月明醒了，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梳好，掀开马车帘。
“醒了。”时霖初将手里烤热的包子放在一边，“先去洗漱，然后吃了早饭我们就该去县里了。”抬了抬下巴，“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凤月明顺着时霖初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个壮年男子还有两个女人在一旁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
王大娘子坐在篝火旁，一脸恐惧的看着几个人。
“这么早。”凤月明由时霖初扶着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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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王家人，凤月明这才知道王大娘子是王家的童养媳，一时间看王大娘子的眼神都奇怪了几分，都是人家的童养媳了，还偷钱想要私奔，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凤月明不肯让王大娘子进马车厢，而王家人也不肯让她上自家的牛车，她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驾驶马车的地方风吹日晒。
凤月明在马车上玩着一个八卦锁，这个是她在之前经过的一个镇子上买的，现在还没有研究明白，一般没事的时候在马车上就玩这个。
王大娘子被悄悄的掀开马车帘，看凤月明直接坐在马车厢里的地上，靠着背后的座位，而马车厢里与她之前进去的时候不同的是，地面上铺了一层白色的裘皮，手背突然被马鞭敲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松了手，面带惊慌的看着时霖初。
时霖初却看都没看王大娘子，专心的驾驶着马车。
王大娘子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面带委屈的看着时霖初。
“呦，这才一晚上就勾搭上了……”旁边牛车上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大嫂啊，不是我说，幸好这小贱人没真当了咱桂生的媳妇，这种媳妇指不定将来要当了绿王八。”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时霖初就算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皱了眉，却是懒得与这些乡野村妇多言。
王大娘子更是委屈了，抬起手用衣袖掩面而泣，“二婶，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呦呦呦，这还是我胡说八道了不成？”王二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还不忘将瓜子皮朝着王大娘子吐，“现在这村里谁不知道你这小贱人偷钱想要私奔？”
“没……我没有……”王大娘子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摇着头委屈的说道，但是因为哭泣声音断续不说还含糊不清，“我只是想要救人……”眼睛却是看向牛车那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桂生哥……我真的……没有……”
马车帘猛地被掀开，凤月明探出头来，“吵死了，有什么去公堂上说个够。”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猛地将马车帘摔下，回了车厢。
“哎，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贱人……”王二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不依不饶的开口骂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嘴里突然的疼痛打断了，一张嘴，几颗门牙和一个铜钱伴着鲜血被吐了出来。
“娘！”一个汉子看王二婶这样，惊呼了一声，上前想要给王二婶检查伤势。
王二婶的手颤悠悠的指着时霖初，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疼痛说不出口。
马车上除了时霖初之外，就只有凤月明和王大娘子两个女子，这事儿谁做的可想而知。
“我打死你！”王二婶的儿子看王二婶的动作，反应过来，眼睛通红的吼道。
时霖初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眼神凶狠，王二婶的话显然已经辱及皇帝和皇后，若不是她不知凤月明的身份，就不是几颗牙的事情了。
王二婶的儿子气急，没有注意时霖初的眼神，但是他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却是发现了，在他想要用鞭子抽过去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臂。
“福生，住手。”王桂生紧紧的抓着王福生的手臂，“别胡来。”
“大哥！他伤了我娘！”王福生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王桂生的手，眼神恶狠狠的看着时霖初。
“别胡来！”王桂生的手重重的拍在王福生的后背上。
王桂生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镖师，若不是因为家里人太担心，怕现在还在镖局，当镖师的时候四处走镖，自然是见多识广，虽是看不出时霖初的身份，却知道他怕是手里沾过人命的。
第三十八章
凤月明从马车上下来，随手将八卦锁扔回马车，看了一眼王家人，嗤笑了一声，随手扔了一块金珠子在王家人的脚边。王家人的声音并不小，她在马车中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不生气。
王桂生低头看着脚边的金珠，脸涨得通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颗金珠，却是没有动作。
凤月明笑看着王家人，似乎等着他们的动作。
这么多人聚在县衙的门口，自然引起了捕快和附近百姓的注意。
“你们在做什么，这里不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一个捕快走到他们的身边，开口斥责道。
“去敲鸣冤鼓啊。”凤月明不再看王家人，而是对王大娘子说道，“难道你还指望我去帮你敲？”
王大娘子怯生生的看向时霖初，她的确是希望凤月明他们来帮她敲鼓的，但是看时霖初不为所动的样子，低着头慢慢的走向鸣冤鼓。
王桂生还在盯着脚边的金珠一动不动，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都无关了一般，突然一只手捡起来那颗金珠，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的母亲将金珠放到王福生的怀里。
“福生，你娘受伤了，拿着吧。”王大娘的脸上满是疲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疲惫不堪，王大娘子是她的婆婆带回来的，比王桂生还大了两岁，说起来她是不愿的，但是在家里无人可以违背王婆婆的命令。
“嗯。”王福生应了一声，将金珠紧紧的攥在手里，心中想着前面大街上李记银铺的簪子翠妹喜欢，待会儿可以买来送她，想来她会很高兴的。
鸣冤鼓被敲响，周围不少的百姓围了过来，从衙门里走出来两个捕快，将所有人都带了进去。
凤月明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县衙，说来她是第一次进县衙，自然是有几分的好奇。
时霖初一直守在凤月明的身边，戒备着四周。
等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县官才走进来升堂。
王家人和王大娘子都跪在了地上，而凤月明和时霖初站在一旁，县官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下面何人，见了本官竟是不跪。”
凤月明诧异的看向时霖初，她倒是不知道外人见了县官是要跪的，还以为王家人和王大娘子才需要的。
时霖初拱了拱手，拿出一块腰牌，递到了县官的面前。
县官看清令牌上的字，拱了拱手，“原来竟是时大人。”
时霖初将令牌收了起来，这是他在离京之前，凤云开着人送过来的，白身行走多有不便，有这么个武进士的身份，在遇到四品官员之前，他们都不用表明身份的。
县官的视线落在凤月明的身上，“这位想必是夫人……”说完才注意凤月明是并未绾发，想来是还未出嫁，“您的姊妹？”
“这是我的未婚妻。”时霖初说道。
县官一听，便不再追究不下跪一事，惊堂木一拍，开始审案。
“这事儿……”县官看向时霖初，“时大人，这毕竟是他们的村规，也着实不好插手。”
“毕竟是一条人命，我烨朝自有律法，怎么也轮不到所谓的村规。”时霖初皱眉说道，心里给这个县官记了一笔。
“时大人，这里的风俗与京城的大有不同，在这里各个村子里的规矩可以说已经将一个村子管理的井井有条了。”县官的脸上带了不耐，对于时霖初没事找事的行为显然已是非常的厌烦了。
“大人，这事儿怎么也要问问苦主吧？”凤月明皱眉看着县官，心里已经打算待会儿就去客栈给皇帝写信了。
凤月明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王大娘子的身上，刚刚王大娘子在诉说情况的时候已经哭了一场，现在眼睛红彤彤的，手中拿着一块帕子抽泣，凤月明的话也不知她是不是没听到，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人。”王桂生跪着磕了个头，“这毕竟是草民家打小养的童养媳，说来也是家事，草民的奶奶既然觉得她应该是浸猪笼，草民觉得并无不可。”
王桂生这话一出，王大娘子抽噎了一声，不自觉的缩了缩肩，显然是被吓着了。
“时大人，说来着王大娘子也不是什么苦主，这王家养了她十几年，她不想着报答就算了，还打算偷钱离开，这着实不该，不该。”县官摇头说道，显然是赞成王桂生的说法。
“大人。”凤月明直接走到王大娘子的身边，“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烨朝的律法早就禁了私刑，大人这是知法犯法。”
县官的脸色沉了下去，显然是被凤月明气到了，看向时霖初，但是却发现他只是看着凤月明，显然是不打算开口的，“时大人，您这未婚妻子懂得倒是多。”
“月明平日里喜欢看我朝律法。”时霖初哪知道平日里凤月明喜欢什么，不过是现在需要这么说罢了，“也看不得女子被家里人欺辱罢了。”
“罢了罢了，既然是我朝律法。”县官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脸色却依旧不好看，“那么就将王桂生和王福生各打五十大板就是，小娘子你说如何？”
若是王大娘子死了，这惩罚也的确不算是重的，但是现在王大娘子还活着，依照律例小惩大诫一番，轻点十个大板，重点二十个大板也是足够的了，但是一上来就是五十大板，伤筋动骨是在所难免的，落下点残疾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这县官还问凤月明满不满意，这王家人以后不会恨县官，但是却会记恨凤月明。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王大娘反应是最快的，直接对县官磕起头来，这要是五十大板打下去，人怕是都要被打死的。
县官冷笑了一声，“跪本官作何，本官若是不如此，这位小娘子怕是要去宣扬本官是在知法犯法了。”
时霖初面色不善的看着县官，而王大娘已经朝着凤月明磕起了头。
“姑娘，您就饶了我儿子他们吧，他们都是听爹娘的，您一定要打的话就打我吧！”王大娘一边哭一边求饶。
第三十九章
凤月明面带薄怒，低头冷眼看着王大娘子，看她哭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觉得恶心，拽着自己的裙摆从王大娘子的手中扯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王大娘子，“你才是鸣冤的那个，求我做什么，按照我烨朝的律法，你若是说出原谅， 那便无人可以借此来惩处他们。”说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县令。
王大娘子下意识的又想抬手去抓凤月明的裙摆，却被时霖初一脚踢中了手腕，往旁边一扑，嘤嘤哭泣声大了一些。
“时大人莫要动怒，这位小娘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县令看时霖初沉着脸，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带了几分的笑意。
凤月明的手握住时霖初的手腕，视线从王家人身上扫到王大娘子的身上，突然笑了，“说起来，这还真是你们的家事，倒是我们越俎代庖了。”
王大娘子慢慢的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月明，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她之前宁可与全村人为敌也要救自己，但是现在又不管了。
“这样想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毕竟家事还是要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处理。”凤月明抬头看向县令，“大人您说呢？”
凤月明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县令不是蠢人，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但是他全当自己没有发现，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小娘子说的是，既然是家事那自然是自家处理。”县令对于凤月明的识相很是满意，笑容也真实了许多。
凤月明从时霖初的背后站了出来，蹲在王大娘子的面前，伸手轻轻的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想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哭了，女子还是多笑才好看。”
王大娘子愣愣的看着凤月明，一天了，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凤月明，一时倒是反应不过来了。
凤月明站直了身子，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松了手，那手帕就落在了公堂的地面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块手帕上，素白色的手帕上隐隐可见浅蓝色的绣花。
时霖初弯腰捡起手帕，笑的无奈，“手帕别乱丢，待会儿出去烧了便是。”
“可。”凤月明看都不看王大娘子一眼，微微颔首。
县令呵呵笑着起身，“时大人既与在下同朝为官，不妨一同小酌闲叙一番。”
时霖初漫不经心的拱了拱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发生了不少事情，现下也没什么心情。”话说的客气，态度却是算不上好。
县令自然是看出来了，笑容也淡了，“既然如此，本官就不留时大人了。”视线扫过时霖初的腰间时，觉得时霖初腰间的玉佩竟是有些眼熟，想要仔细看看，却因为时霖初已经转身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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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凤月明和时霖初两人走在最前面，王大娘子哭哭啼啼的跟在王家人的身后，刚出衙门就听见这么一句，突然的惊呼声阻止了几人离开的脚步。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正看着王大娘子。
“公子……”王大娘子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的落了下来，心也放了回去，本来还害怕回去村里又要被浸猪笼的。
“你怎么来这里了？”公子大步走到王大娘子的面前，“怎么，有人欺负你了？”阴沉的视线扫过几个人，“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本公子给你做主。”
“公子……”王大娘子哭着摇头，却是不说话。
那公子抓住王大娘子的手臂，将她往身后一拉，“你们这么多人竟是好意思欺负一个弱女子……”
凤月明撇了撇嘴，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是受够了，但是不等她说话，王家人已经不能忍了。
“你就是那奸夫吧！”王福生在县衙里受了一肚子气，现在看一个男人与王大娘子如此亲密，那一肚子的怒气就有了宣泄的出口。
“什么奸夫！”那公子似乎不敢相信有人这么说他，指着自己一脸诧异的看向身边的小厮，“他说的是我？”
小厮不敢直接回答公子的话，往前走了两步，“你这莽夫怎么说话的，竟敢如此说我家的公子！”
凤月明扬了扬眉，拉着时霖初往旁边一站，站一边看起了戏。
“说的就是你家公子，不要脸的勾引别人家的童养媳！”王福生的声音也是不小，附近的百姓却是不知为何，只是在偷偷的观望这边，却没有人过来，“这一身衣服就是用这贱人偷来的钱买的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胡说八道？我让我爹砍了你信不信？”那公子气的脸通红。
王桂生本来神色阴沉的看着那公子和王大娘子，听了这人的话，愣了下，略一思索，拉住了王福生，阻止了他继续说，对这位公子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大公子。”守门的捕快看着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开了口。
“快快快，把他们抓进去。”公子这才想起这是在衙门外，开口催促道。
“大公子，您这样大人是要生气的。”捕快小声提醒道。
“霄儿，你在做什么。”县令出现在衙门口，冷脸看着那公子，看清王大娘子躲在他身后的样子，皱起了眉。
第四十章
凤月明和时霖初没有喝送上来的茶，那公子果然是县令的儿子，他们本来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但是被县令硬是请了进来，毕竟县令公子才是一切事情的起因。
王大娘子和王大娘两个被带去了后宅见县令夫人，毕竟这事儿牵扯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也不能说将这一家子都杀了来隐藏这件事情。
凤月明不耐的轻敲桌面，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紧绷的气氛下，却是让人越来越紧张。
时霖初拍了拍凤月明的手背，“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说起来这次真的是多管闲事了。”
“无事，你想管就管了。”时霖初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花厅里却足够所有人都能听见，“不过是几个人罢了，无所谓的。”
“说来也是。”凤月明的眉头舒展开来，低头轻笑了一声，“世间这么多不平事，怎么管得过来。”
“所有的事情我都记了下来。”时霖初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足够凤月明理解他的意思了。
凤月明低头轻笑，“我说父亲怎么会舍得让你来陪我，原来还身负重任啊。”
“保护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过是顺便。”时霖初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玉佩他戴了好多年，与之前不同的是，在年前凤月明将里面带有药物的玉玲珑给他配在了玉佩的下面。
时霖初的视线落在凤月明的身上，带了几分的笑意，凤月明身上曾经的桃花香不知道何时带了淡淡的微苦药香。
“时大人久等了。”县令进入花厅，对时霖初拱了拱手，身后是面色苍白的王大娘和面带羞涩的王大娘子。
凤月明扬了扬眉，心中惊讶了一瞬，轻笑了出来，“看来王大娘子是心想事成了，霖初，我们走吧。”说着站起了身。
时霖初站起身，“告辞。”
“慢走不送。”县令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既然时霖初不领情，他也没有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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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进了门，那就好好的服侍少爷和少夫人。”县令夫人冷着脸对王大娘子说道。
“是。”王大娘子的头发已经挽成了发髻，从前日开始她就是县令公子的妾室了，这让她觉得很高兴，前几天村里的人还都说她飞上了枝头。
王大娘子作为一个妾室，吃饭的时候自然是要服侍众人的，少夫人服侍县令和县令夫人，她只要服侍县令公子便是了。
“说起来，若不是那天那对男女，杏儿就要浸猪笼了。”县令公子开口说道。
王大娘子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贴心的很，比起会管东管西的少夫人，更得县令公子的欢心。
“既然是武进士，怎的不请他们留下。”前几日为了王大娘子的进门，县令夫人也是忙了几天，就一直没问。
县令喝了口酒，“过刚易折，又有那么一个不着调的未婚妻，不过是一介武夫，以后能走多远还不知道呢。”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说来也是一表人才。”
“那日儿媳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姑娘，看起来傲气的很。”少夫人轻声说道。
“婉儿，你坐下用饭吧。”县令夫人开口，“听大人您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那姑娘有些好奇了，杏儿，你跟那姑娘相处了一天，知道什么吗？”
“奴家只知道那姑娘叫月明。”王大娘子温温柔柔的说道，“家境应是颇为殷实，来的时候马车上铺着白色的裘皮，还有她的绣工很好。”
“你见过她的绣工？”少夫人倒是奇怪了，“白色的裘皮可是不多，想来是京城的姑娘。”
“若只是京城里的小姐，那么自己刺绣倒是也不奇怪了。”县令夫人给县令夹了一筷子菜，“一般贵女可是少有自己刺绣的，我的绣工便是不好。”
少夫人借着低头吃菜暗暗撇嘴，她又不是不知道，县令夫人的娘家早就落魄了，不然怎么会嫁县令。
“奴家倒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精细的绣品。”王大娘子轻声说道，“她的帕子上绣着一只鸟儿，颜色看起来有些像是石绿色。”
“什么样儿的鸟？”少夫人看着王大娘子，她见过王大娘子的刺绣，可以与自己身边的针线嬷嬷相比了。
“看起来有点像是凤凰。”王大娘子实在是对那个手帕的印象深刻。
“那不是青鸾？”县令公子虽是纨绔了一些，书读的却是还可以，一下子就想到了。
“青鸾？”县令的动作一顿，本来轻松惬意的神情被严肃所取代。
王大娘子心里一突，不明所以的看着县令，“奴家不知什么是青鸾……”声音很小还带着颤抖。
“霄儿，去拿一本山海经过来。”县令的眉头越蹙越紧，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嗯。”县令公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一向听话，赶忙起身前往书房。
“大人，这……”县令夫人毕竟与县令相伴几十年，自然是清楚他，不由担心。
县令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他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时霖初腰间的玉佩，脸色愈发的难看，觉得自己的猜测怕是对的，内心却又希望是错的，在县令公子拿书的短短的时间里，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第四十一章
凤月明和时霖初还不知道那边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不过这事儿对他们而言也不重要便是了。
“一直在马车上赶路，骨头都快散了。”凤月明倚在马车门边抱怨道，迎面而来的风带走了几分暑气。
“前面到了宁阳城可以好好的玩几天，那里来往的商客多。”时霖初驾驶着马车，“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有时候还会有西域商人。”
“是吗？那我倒是很期待。”凤月明懒洋洋的说道，前面将近两个月他们最多是进入一些不大的县城，处理王大娘子事情的时候进入的那个县已经是比较大的了。
“距离京城近的城镇与京城的差别不大，没什么好玩的。”时霖初轻声说道，解释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去大一些的城池。
两人出来已经两月有余，现在过了夏至，天气愈发的炎热。
时霖初大多的时候没有选择官道，而是走了不宽的小道，虽是颠簸了一些，但是总归是比官道上要凉爽几分。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到处映着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看起来也是平添几分趣味。
凤月明伸出手去，光斑在她的衣袖上滑过，看起来好像上面多了许多游动的鱼儿一般，让她的心情十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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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大的一片桃林。”凤月明看着桃树上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桃子，桃子尖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粉色，“若是早两个月过来，这里满树桃花定是十分漂亮。”
“以后有机会再来。”时霖初笑着说道，看凤月明眼巴巴的望着树上小桃子的样子，竟是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回程的时候若是还路过这里，这桃子就可以吃了。”
两人必然是要在腊八前赶回京城的，算算时间，下次再路过这里必然是深秋时节了。
“我们回程还走这条路吗？”凤月明没有问过他们这一路会经过哪些地方，但是也知道回程必然是另外一条路。
“稍微更改下行程也没什么不妥。”时霖初虽是在出发前就已经规划好了行程，现在更改需要及时将变更的路线告诉暗中保护他们的暗卫。
“那到时候我们来这里吃桃子。”凤月明扶着时霖初的肩膀站了起来，轻轻的戳了下路边树上的小桃子，“说来我们这一路好像没有遇上什么人。”
“太热了，午时快过了，现在应该都在家中避暑。”
马车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突然颠簸了一下，凤月明下意识的抓紧了时霖初肩膀上的衣服，而时霖初也握住了凤月明的手。
凤月明低头，时霖初抬头，两人对视着彼此，直到又颠簸了一下才回过神。
凤月明慢慢的退回马车厢里，时霖初一直握着她的手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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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进城的人不多，守门的兵士看起来也是热得很，但是检查的却依旧细致，尤其是对驾车进城的人，而时霖初只在北门这里看到进城的没看到出城的。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才排到时霖初他们，将路证交给兵士，兵士将路证交给了身边的书生，让书生记下两人的名字和来处，自己又细细的盘问了一番。
凤月明和时霖初对视了一眼，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心中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这里显然不是打听事情的好地方。
进了城，发现不止是兵士戒备，连城里也是沉闷的很，就算现在天气炎热，也不该一条大街上三两个人，周围的店铺还有不少没开门的。
时霖初去问街边的人打听了客栈的位置，两人准备先去投宿，他没有忽视给他们指路的老人戒备的视线。
客栈也是十分的冷清，掌柜的趴在柜台上小憩，小二倚着门打瞌睡，看进去里面竟是别无他人，按理来说，一个商客往来比较多的城池，不应该这样的。
时霖初先进了客栈，小二虽然是在打瞌睡，但显然还是十分警觉的，时霖初的脚步声并不大，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时霖初，又看了看外面精致的马车，才露出了个笑模样，“客观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时霖初全当自己没有发现小二眼中的戒备警觉。
“掌柜的，两位客到。”小二拉长了声音。
掌柜坐直了身子，眼睛半睁半闭的还没回过神，“吵吵吵，吵什么吵，这里哪儿还有客人了。”
“掌柜的。”时霖初用手指在柜台上重重的敲了两下，“两间上房。”
掌柜的听见陌生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清时霖初后，先看向小二，看小二对他点了点头，“好嘞，两间上房。”
“外面的马车好好打理一番，马给我添足了草料喂足了水。”时霖初交代道。
“好嘞，德子，还不快去！”掌柜喊了一声小二。
“等下。”时霖初快步走到马车边，“月明，先下车吧，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了。”
凤月明掀开马车帘，扶着时霖初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对小二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客栈，客栈的桌椅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客人了。
凤月明心中疑惑，却只是默默的站在时霖初的身后。
“两位客官稍等，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掌柜的从柜台后出来，手里拿着抹布，将一套桌凳擦得干干净净的，“两位先坐，稍等片刻。”
“掌柜的，有没有冰？”凤月明懒洋洋的问道，春困秋乏夏打盹，赶了大半天的路，现在的确是乏了。
时霖初在桌上放了一两银子，掌柜顿时眉开眼笑，“有的有的，我们来福客栈是这宁阳城最大的客栈，我们这里啊常年有冰。”
“最大的客栈？”凤月明看了一圈，客栈里只有她和时霖初两个客人。
“这……这段时间情况不是不一般嘛……”掌柜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出了满头的汗，直接用手中的抹布擦了擦。
“李掌柜的。”一队兵士走了进来，虽是叫掌柜的，视线却是落在时霖初二人身上，“开张了？”
“是是是，各位军爷，这不，今日开张了。”李掌柜点头哈腰的说道。
“哪儿来的？”兵士戒备的看着二人，开口问道。
“京城。”时霖初起身，朝着兵士走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凤月明挡在身后，将之前用过的腰牌给了领头的兵士。
兵士仔细的看着手中的腰牌，似乎在辨别手中腰牌的真伪，然后双手将腰牌还给时霖初，“原来是时大人。”视线落在被时霖初挡住大半个身子的凤月明身上。
时霖初看兵士眼中的戒备竟是半点不少，“这是我的未婚妻。”
“既是如此，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兵士对时霖初行了一个礼，态度倒是恭敬。
武举人出身最起码会是宣节校尉，以后立下军功，封侯拜相不无可能，身份不是一般兵士可比的，兵士这样倒是也无可厚非。
待兵士们离开，时霖初开了口，“李掌柜，不妨与我说说这宁阳城发生了何事。”
第四十二章
“这就说来话长了。”李掌柜的擦了擦头上的汗，用的依旧是手里的抹布。
“说来听听。”凤月明实际上对于宁阳城这个地名是有些许的熟悉感的，但是一直想不起来，就以为不重要，现在看来倒不是这样。
“这差不多要从两个月前说起。”李掌柜的似乎害怕其他人听到，声音压得低低的，“宁阳城下面有个兴和县，那里有个村叫红豆沟，丢了个十二三的小姑娘，一开始家里人以为是上山迷了路，哪知道找了几天都没找到，村里人都以为被拐跑了。”
“继续说。”时霖初皱了皱眉，十几岁的姑娘被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想来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人上心，就小姑娘家里人难过了些日子，可是后来不知道那拐子是不是就认定了兴和县，陆陆续续的又失踪了几个姑娘，最大的十六岁，小的不过才七八岁，然后县令就把这事儿报给了知府。”李掌柜热得不行，只能不断的擦汗，“不知道这是不是惹恼了那帮贼人，连这宁阳城也开始慢慢的有孩子失踪了。”
“孩子？男娃也开始失踪了？”时霖初听出李掌柜的意思。
“可不是。”李掌柜叹了口气，“城里最开始丢的就是男娃娃，那时候还没人想到是那帮拐子，直到红豆沟的事情传了过来，这城里女娃娃也开始丢才想到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凤月明皱眉回忆宁阳城的事情，却只是想起是唐雁城提过一句这里的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的。
“丢了怕不是一个两个。”时霖初看了看客栈外，这里是宁阳城的主街但是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不过看见寥寥几个行人。
“前前后后丢了有二三十个孩子，所以现在卫所派出了不少的军爷在城中巡视。”李掌柜长吁短叹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商客都不来了，这城里的人能离开的也纷纷离开了，人就越来越少了。”
“原来是这样。”凤月明点了点头，“你之前说是娃娃，那年龄想来不大。”
“这城里丢的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的。”李掌柜对于这些知道的一清二楚，看看凤月明，犹豫了下，“我看姑娘年纪也是不大，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掌柜的好意了。”凤月明领了掌柜的好意。
“掌柜的，已经打扫好了。”小二进来说道。
“二位还是小店半月以来唯一的客人，给二位收拾了一个小院。”李掌柜起身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再这样下去，这客栈还不知道能开几天，“一会儿冰和热水都会送过去。”
“有劳掌柜了。”时霖初点了点头，对李掌柜的机灵还是很满意，“这城里可有卖羊乳的？”
“有的有的。”李掌柜笑着连连点头，这里南来北往的商客多，越是讲究多的他越喜欢，这种的一般要求多，打赏起来却是大方的很。
时霖初拿出一两银子，“这几日每日早晚各送一碗羊乳，要用杏仁煮过的，房间里的冰也不能断了。”
李掌柜的双手接过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好嘞。”本来给的一两银子等这两位客官离开至少可以剩下二三百文，结果这又多了一两，就算天天喝羊乳也用不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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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后面开辟了梅兰竹菊四个小院，一个小院三间房，四下静谧，唯独蝉鸣一片，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经过窗棂，在地面上映出点点斑纹。
大概是时霖初给的银子多，房间里竟是连被褥都换成了新的。
“今年夏天怎么这么热。”凤月明的手指点了点放在桌上的冰，冰盆里已经有了半盆水，估计化完不需要太久。
“栖鸾宫里的冰是没有限量的。”时霖初知道一些宫里的事情，毕竟皇后与康王妃的关系一向好，皇帝皇后疼爱凤月明，栖鸾宫夏日的冰冬日的炭都没有限制，只要凤月明过的舒服就行了。
“说来也是。”凤月明在栖鸾宫的时候的确是没见过这种化了大半盆子水的情况，大多数时候只要冰化出了一层水就要换个冰盆，而且一个寝宫里摆三四个都是正常的。
“傍晚的时候带你出去看看。”时霖初拿着一把蒲扇扇着风，完全看不出之前少将军英姿勃发的样子。
“说起来宁阳城这事儿，京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凤月明皱眉问道，按照李掌柜的话前后怕是失踪了少说几十个孩子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烨朝立国不过几十年，人口因为战争的原因锐减，从先帝开始就一直有各种不同的政策鼓励百姓生儿育女。
“两个月前咱们已经离京了。”时霖初开口提醒道。
“我们都离开京城这么久了吗？”凤月明眨了眨眼睛，“好像还真是两个月了。”
“你在宁阳城的时候不要离开我太远。”时霖初觉得事情有些违和，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叮嘱凤月明。
“我不要紧的。”凤月明拍了拍腰侧的小香囊，里面放了不少她精心准备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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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阳城酉时七刻宵禁，凤月明和时霖初刚酉时的时候出了门，不知是不是因为傍晚的原因，来往的行人多了一些，路边也有一些小摊摆了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时霖初低头问凤月明。
客栈也有食物，但是味道总是差了一些。
凤月明正在看一个卖木梳发簪的小摊，抬头看了看，在不远的地方有个馄饨摊，“就去吃馄饨好了。”
时霖初自是没有意见，看凤月明从小摊上拿起一把木梳，“要买梳子？”
“买来玩的。”凤月明拿了两个铜板给了小贩，木质的梳子在触摸时能感受到细细的纹路。
“走吧，去吃完了就该回去了。”时霖初又看了一眼凤月明手中的木梳，手艺一般。
出来两个月了，凤月明很少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兴趣，更不用说买东西了。
两人往馄饨摊走去，凤月明的脚步突然一顿，时霖初发现，侧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凤月明的嘴角悄悄浮现一抹笑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四十三章
小小的馄饨摊并不大，除了馄饨以外还卖面，一口锅，旁边摆着新鲜的青菜和各种调料，几张旧桌凳，七八个人分坐不同的位置。
凤月明在其中看见一个人，那人头发凌乱，穿着一身短打，袖口还有油渍，一双脚上带着泥，斗笠随意的放在凳子上，脸上还有胡茬，满头大汗的大口吃面，面汤甚至溅到了桌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夫，这与凤月明印象中的精明干练相差甚远，而他偏偏是前世皇帝亲自交到她手中的暗卫统领，唐雁城。
唐雁城虽然看起来是专心吃面，却并没有忽略周围的动静，自然感觉到了凤月明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这两个怎么来宁阳城了。
凤月明虽然认出了唐雁城，却没有打算上前相认，毕竟这时候的她不认识唐雁城，应该说是除了及笄那日皇帝赐给她的十几个暗卫之外，并不认识其他的。
凤月明前世听唐雁城提过一嘴宁阳城的事情，心知暗卫有插手此事，却没想到会是他本人过来的，看来事情比她所想的更为严重。
时霖初选的位置距离大多数人都有一定的距离，他一向谨慎。
老板很快将两碗馄饨端了上来，白生生的馄饨在汤中漂浮，上面撒了细碎碧绿的葱花，煞是好看。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使人食欲大增。
凤月明又要了个碗，盛了大半碗的馄饨递给时霖初，馄饨的味道自然是比不得宫中御厨精心烹制的，但是胜在一个鲜字，凤月明吃的颇为满意，吃完了抬头一看，唐雁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吃饱了吗？”时霖初看凤月明吃的不多，“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饱了，不需要其他的了。”凤月明点了点头，“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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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已经快要宵禁了，看他们回来，李掌柜松了口气，“二位可算是回来了。”
凤月明看着客栈大堂里的十几个人，“看来今天生意不错。”
“托二位的福。”李掌柜笑呵呵的应了一声，“二位请进。”
凤月明扫视了一圈，在大堂的角落看见唐雁城，诧异了一瞬，转念一想，这时候的她和时霖初不认识唐雁城，可是他必然是认识他们的，在这里碰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客官，羊乳小的让德子打回来了，您要不试试看怎么样？”李掌柜客气的说道，“若是没错的话，明早就直接给您送来。”
时霖初看向凤月明，羊乳是她喝的，这是他们在离京前，皇后交代的众多事情中的一样，只要有条件，每日一定要凤月明喝一碗羊乳养身子。
凤月明点了点头，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手托着脸颊，有些无聊。
等了一会儿，小二小心翼翼的将煮好的羊乳端了上来，凤月明用调羹慢慢的搅着。
“掌柜的，你过来说说这里现在怎么样了。”旁边桌上的一个大汉喊道。
“来了来了。”李掌柜小跑着过来，“不知道客官想知道些什么？”
“你们这里不是有人拐子吗？”那大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端起碗一口气喝干了酒，“说来听听怎么回事，我这兄弟可以云真派的弟子。”手指着另外一人说道。
“王大哥。”那人无奈的笑笑，“我也不过是随你来看看，若是能帮忙抓到那群人拐子就好了。”
“官府无用，这么长时间了竟是还没有解决。”大汉面带无奈的说道，“若不是我那嫂嫂求到我这里，我也不会硬拉着你来着宁阳城，我那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就宝贝的很，现在一家子已经去了嫂嫂的娘家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年李大哥没少帮我，何必说如此见外的话。”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而且行侠仗义本、救人困厄本就是平日里师父教导我们的。”
凤月明慢慢的喝着羊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那人，云真派在她前世死之前的评价一直都很高，一个侠字当之无愧。
“这位兄台原来是来查孩童丢失一事的。”唐雁城起身，拱手行了个礼，“在下唐城，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在下云真派谢正一。”谢正一起身拱手。
“原来是掌门大弟子，失敬失敬。”唐雁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
凤月明低头抿嘴轻笑，唐雁城装模作样的样子在她看来很是有趣。
“这位兄台呢？”唐雁城不知何时到了时霖初的身边。
时霖初起身拱了拱手，“初霖。”
“兄台这姓氏倒是少见。”唐雁城笑着说道，“相逢便是有缘，不如一起喝一杯？”
“你要不要先回去？”时霖初小声的问凤月明。
“回去也无事，在这里小坐一会儿也好。”凤月明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那你在这里坐着，想吃点什么吗？”时霖初低头说道。
“不用了。”凤月明仰头笑看着时霖初，“我今晚真的吃的很饱。”
“这位是……”唐雁城插嘴问道。
“这是……宁忧，我的未婚妻。”时霖初介绍凤月明。
“宁忧？”唐雁城重复了一遍，“是取自安宁无忧之意吗？好名字。”
凤月明轻轻的点了下头，其他人不知道就算了，这唐雁城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的来历。
“宁忧姑娘。”谢正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这是我的小师妹罗青青。”
凤月明这才仔细的看了看这对师兄妹，谢正一相貌堂堂，眼神坚定，他的师妹罗青青清丽文秀，眼神清澈，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
“青青姑娘。”凤月明笑着点了下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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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看似认真的听罗青青讲师门趣事，却没有忽略旁边时霖初他们那边的讨论。
“我也是应了李大哥之邀前来宁阳的，想着能不能帮着官府抓到那帮人拐子。”谢正一谦虚说道，“这事情说起来还是李大哥更清楚一些。”
“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也不知道真假，就说来给你们听听。”唐雁城喝了口茶，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说这事儿与前朝有关。”
第四十四章
伴随着唐雁城的这句话，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突然的响雷吓得凤月明一哆嗦。
响雷过后，大雨瓢泼而下，小二忙出来把窗户关上，抱怨道：“白天还大太阳，现在就这么大的雨。”关好窗户回头看向几人，“几位客官，我们店里有五年头的蓬莱春，一口下去，保管全身都暖融融的。”
“废话怎的那么多，上来便是。”李大哥拍了下桌子。
“好嘞。”小二满面笑容的应了一声。
“上一坛。”李大哥冲着小二的背影喊了一句。
“小二。”凤月明开了口，看小二拿了四个碗和一坛酒放在时霖初他们的桌子上，“你这儿可有桃花酒？”
“姑娘来的不巧，去年的桃花酒已经没了，今年的新酿，要等入了秋才能喝，倒是去年的晚荷酿现在正是时候。”小二弯着腰说道，“姑娘试试？”
“那就上一壶吧。”凤月明的手托着脸颊，慢悠悠的说道。
“好嘞。”小二笑着应了一声，他卖出一壶酒能拿一文钱，一坛则是十文。
“酒好喝吗？”罗青青有些不安的问凤月明，眼中有着期待。
“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晚荷酿好不好喝，不过我家的桃花酒很好喝。”凤月明说的是宫里的桃源酿，只是平日里皇后不让她多喝。
罗青青看小二端上来的酒壶和两个小酒杯，咽了咽口水，想试试又有些畏惧。
凤月明给自己倒了一杯，拿着酒壶看着罗青青，“喝吗？”
罗青青下意识的看向另外一张桌的谢正一，等他给自己做决定。
“青青未喝过酒，宁忧姑娘给她倒半杯即可。”谢正一态度十分的谦逊。
凤月明听谢正一这么说，给罗青青倒了半杯酒，“青青姑娘这是第一次离开师门吗？”和还没离开父母的小奶娃娃似的。
“嗯。”罗青青双手捧着酒杯，啜饮了一小口的晚荷酿，然后因为酒中些许的辛辣味道皱起了眉，脸上也飞起一抹红晕。
凤月明看罗青青这个样子觉得颇为有趣，“觉得不好喝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没事的。”罗青青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仔细尝尝有甜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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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霖初和谢正一看凤月明与罗青青相处的还算愉快，注意力就转回了这边。
“你说这里孩子丢失的事情与前朝有关？”时霖初的声音也是压得极低。
“嗯。”唐雁城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在伍家岭那里的茶铺听闻的。”
“阁下可是官府之人？”谢正一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看着时霖初问道。
时霖初看向谢正一，面上虽是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眼神中带着戒备。
“我们江湖之人对于官府之人还是比较了解的，你们一进来我们就发现了。”谢正一看时霖初戒备的样子，看了一眼凤月明，开口解释道，“想来二位也是来调查孩子被拐一事的。”
李大哥在旁边轻哼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想来他也是早就发现了时霖初来自官府。
“那就不瞒诸位了，在下是京城过来查探此事的。”时霖初声音很低，“还望几位兄弟替在下保密，这事儿不小，烨朝立国不到百年，一直鼓励百姓生儿育女，现在这里竟是丢了这么多孩子，京里也是十分重视。”看向唐雁城，“不过这位兄弟怎么说与前朝有关呢？”
唐雁城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是暗卫首领，对于时霖初自然是知道的清楚，甚至康王府的暗卫大多也是他**出来的，无论是情报中，还是皇帝的评价中，时霖初都是风光霁月的一个人，他倒是第一次知道时霖初这么会编。
半月前，京里得知宁阳城这里孩童频繁丢失，就打算派人前来处理的，本也用不到他来，但是宁阳知府上了密折，将暗中发现的上奏到皇帝那里，这才发现不是一般的事情，其中牵扯到前朝末帝的六公主。
前朝末帝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这六公主也不过三岁，和她的兄长九皇子一起被两个忠奴救出了皇宫。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六公主现在也不过四十岁，但是却一直是想要复辟前朝，前后折腾出了不少的事情，反倒是她的哥哥九皇子出现的次数极少。
“可是他们抓孩子做什么？”李大哥的声音大，一句话让大堂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大哥，小点声。”谢正一拍了拍李大哥的手臂，牵扯到前朝了，绝对不能大庭广众的说，不忘看向凤月明她们，却正对上二人惊讶的眼神，放下心来，看来她们没听到这边说的内容。
“无事。”时霖初侧头对凤月明说了句。
凤月明点点头，他们的声音压得太低了，她也没听清前面说的什么，不过她不急就是了，回去后时霖初会告诉她。
“拐孩子当然是为了让他们以后成为手中的刀剑了。”时霖初喝了一口酒，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唐雁城应了一声，“回去好好的教养一番，以后……”
话没说完，却足够众人领会他的意思，以后当然是用来复辟前朝了。
“看来这事儿牵扯甚广。”时霖初皱眉，只是不经意间看唐雁城的视线中带了几分的探究。
“那他们偷女娃娃做什么。”李大哥的声音也是压低了。
“有时候女人的身份可是比男人更好用。”唐雁城点到为止。
“唐大哥倒是懂得不少。”时霖初心中对唐雁城更是怀疑了。
“不过是走南闯北的看多了。”唐雁城摆了摆手，“我还见过用女儿仙人跳的。”
“什么叫用女儿仙人跳啊？”
唐雁城吓得一哆嗦，“小姑娘啊，你什么时候来这边的？”一脸惊讶的看着不知何时过来的凤月明和罗青青。
罗青青脸颊因为酒的缘故红彤彤的，眼睛中带着水汽，看起来十足的娇憨，“就过来了呀，你还没说呢，什么叫用女儿仙人跳啊？”
凤月明站在罗青青的身边，对谢正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没注意让青青姑娘喝多了些。”
“无事。”谢正一将罗青青拉到自己的身边，“青青的性格我知道的。”
时霖初往旁边让了让，让凤月明坐下，“小二，上一碗素面。”
“我不饿。”凤月明小声说道。
“喝了酒吃点东西。”时霖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多少吃一点，剩下的我吃。”
第四十五章
外面风大雨大，响雷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凤月明和时霖初一时倒是没法回他们的小院了。
小二端上来的面鲜香扑鼻，凤月明闻到这香味，倒是觉得有些饿了，也就吃了小半碗面。
时霖初端过凤月明剩下的面，也不嫌弃，直接大口的把剩下的吃了，两人之间倒是让其他人愣了下，毕竟就算是真的未婚夫妻，这两人也是太过于亲昵了。
唐雁城是唯一清楚两人身份的，当然也知道他俩是真的未婚夫妻，却没想到两人竟是毫不避嫌，暗中想着这事儿要是被皇帝和太子知道了怕是要生气。
“不知道阁下是从何而来。”凤月明笑着问唐雁城，眼中满是好奇，“您这一身的气度和这衣服也太不搭了。”
“说来我也是为了调查这事儿才穿成这样的。”唐雁城扯了扯衣襟，满脸的无奈，“忘忧阁最近接了宁阳城的单子，一个路过这里的商客在宁阳城住了两晚，结果幺儿就丢了，宁阳知府找了小半个月也没找到，这商客寻了门路把单子下我们忘忧阁来了。”
凤月明心中暗自扼腕，她怎么就忘了忘忧阁，本来还想看他能说出来什么呢。
忘忧阁是隶属朝廷的江湖门派，平日里就做些买卖情报，接些商客的单子，商客的消息最为灵通，忘忧阁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数目庞大的耳目，平日里贩卖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赚些金银，重要的情报一般就直接报到朝廷里了。
忘忧阁是隶属于唐雁城的，他就是江湖遍寻不到神秘莫测的忘忧阁阁主，忘忧阁每年会挑选一些天赋颇佳的孤儿进行培养，好的会成为皇家的暗卫，差一些就是不清楚忘忧阁和朝廷关系的成员，负责接来的单子。
“原来唐兄出自忘忧阁。”谢正一点了点头，“我说呢，唐兄的调查能力是要厉害些。”
江湖中人大多听了忘忧阁的名号大多都是心中鄙夷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忘忧阁可说是走了歪门邪道，作为江湖门派竟是大多接商贾的单子，着实是钻了钱眼，一身铜臭的。
凤月明听唐雁城这么说，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人一无聊就容易犯困，她却还是在强撑着，坐了一会儿想着罗青青怎么没有声音了，侧头一看，罗青青早就靠在谢正一的肩上睡着了。
凤月明她们过来后，时霖初他们也不好说人拐子的事情，就说说江湖上的一些趣事。
时霖初的话不多，却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谢正一和唐雁城说的几个地方，盘算着后续行程如果方便的话，到时候带凤月明去玩玩。
“说着说着都快亥时了。”唐雁城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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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鹤鸣恭敬的跪在唐雁城的身前。
“说说殿下最近的情况。”唐雁城的声音与晚上和时霖初他们闲聊时截然不同，虽然穿的还是之前的那身衣服，但身上的气势却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要融入黑暗中一般。
鹤鸣抿了抿嘴，却没有开口，唐雁城也不催促，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两人一时僵在那里。
过了许久，鹤鸣的汗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却依旧不肯开口说凤月明的事情。
“罢了。”唐雁城将手中的小刀收了起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鹤鸣在唐雁城离开后，直接坐在了地上，被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扶了起来，“大人对你很满意。”
鹤鸣冷静下来，明白了这个暗卫的意思，低头轻笑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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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将头发束起来，换了一身碧青色的骑装，这是昨晚时霖初送她回来的时候与她说的，让她今天直接换了骑装，行动上方便一些。
凤月明和时霖初到大堂的时候，唐雁城和谢正一他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凤月明看起来精神奕奕，罗青青就不行了，脸色透着白，看起来就是宿醉未醒。
“姐姐的酒量真好。”罗青青揉着太阳穴，“我今早起来就觉得有些头疼，还有些晕。”
“毕竟是第一次喝酒，这样也不奇怪。”凤月明上了马车，“要不来我的马车上？就是你的马怎么办？”
“大师兄……”罗青青可怜兮兮的看着谢正一，她难受的厉害，想要去凤月明的马车上好好的休息下。
“去吧去吧，这马几个师兄轮流给你带着。”谢正一拍了拍罗青青的头，无奈的说道。
“谢谢大师兄。”罗青青笑的乖巧。
云真派的几个弟子都是沉稳可靠的性子，自无不可。
唐雁城换了一身黑衣，虽是笑着，仔细看看却又带了几分的冷漠和漫不经心，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匹马，缰绳牵在手里。
李掌柜和小二自然不是没看见唐雁城的变化，但是在宁阳城开客栈多年，什么时候该当瞎子聋子自然是心里门清的。
时霖初驾驶着马车，速度不快，宁阳城里是不准骑马的，其他人也就牵着马跟在马车旁走着。
“大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罗青青掀开马车窗帘，低头问谢正一。
“去白涛寺。”谢正一与罗青青说道，“这宁阳城外的白涛寺十分出名，据说不乏有人赶上百里的路过来礼佛。”
“那宁阳城的事情不管了啊？”罗青青也是清楚这宁阳城的事情，毕竟这是她这次历练的任务。
“也没说不管。”谢正一并未再继续说下去，这次的事情说是带罗青青历练，但并没有打算让她知道太多，尤其是现在他们与官府中人同行。
“真是的。”罗青青一脸不快的放下马车帘，“宁忧，你说大师兄怎么这样啊，明明是带我来历练的，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凤月明看罗青青孩子气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或许他们是有了什么线索还不确定，所以也就什么都没说，再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是有些显眼了。”
第四十六章
白涛寺即便在宁阳城人心惶惶的现在也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从上山的路就可以看出这里是废了不少心血的，甚至可以直接架马车上山，庙里也有不少寮房供香客休息。
凤月明扶着时霖初的手下了马车，一眼看过去，不止香客多，其中还有不少的孩子，不过好在这是在庙里，长辈管的也要严些，虽然吵闹了些，却还不是让人不能忍的程度。
谢正一对一名僧人行了个合十礼，“请问师傅，庙里还有寮房可以供我们休息吗？”前一天他们打听到这里不少人过来躲避，但是现在看来已经超出了他所想的。
僧人回了一个合十礼，扫视了凤月明一行人，“这位施主，这寺里现在只剩一个通铺了。”
“只有通铺吗？”谢正一为难的看向凤月明，罗青青是他的小师妹，他们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不行可以与他们师兄弟将就一晚，但是凤月明是官家小姐，所以主要还是看她同不同意。
时霖初低头看向凤月明，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显然是征询自己的意见，“先去看看再说。”
“几位施主请跟我来。”僧人在前面给几个人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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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铺房的环境并不好，一张大炕，上面铺着薄薄的褥子，被子倒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
凤月明轻叹，若不是白涛寺很重要，她是不想在这里的，这檀香的味道也会掩盖一些不好的东西，若是有人对时霖初有想法，这里真的是下药最好的地点了。
“谢谢师傅。”谢正一与僧人道谢，但是转头看着大通铺也是觉得有些头疼，想想位置怎么安排似乎都不合适，“要不我们去看看找点什么隔一下？”
“我晚上在椅子上打坐就行了。”唐雁城开口，两个姑娘看起来与他都没有关系，但是他是不打算让凤月明睡这个大通铺的，打算待会儿离开后找找有没有地方能让凤月明休息。
凤月明心中倒是不在意这些，前世私自离宫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在她看来，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有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屋子已经可以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时霖初和唐雁城都在，虽然两个都不是多话的人，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必然会被唐雁城告诉皇帝，睡大通铺就不合适了。
“晚上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就有其他的住处了。”时霖初看出凤月明的不情愿，低声说道。
“我想先去正殿请香。”凤月明正好也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看向其他人，“我们分开？”
罗青青不太明白凤月明的纠结，在她打小受到的教导中，事急从权，这趟出来若是没有赶在城门前落锁进城的话，她也不是没有与师兄们住过猎人山上的小房子，“我也一起去，我还想求个签。”
“那初霖和正一陪宁忧姑娘她们一起吧，我们去其他的地方。”唐雁城是打算单独行动的，那么时霖初和谢正一的存在就有些麻烦了，凤月明她们的决定正好可以将这两个人支开。
“也好。”谢正一犹豫了一瞬，但是在对上罗青青的眼睛的时候，点了点头，这里的事情可以慢些，但是罗青青出了事情他回去跟师父也不好交代，时霖初毕竟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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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是在斋堂吃的素斋，也让众人彻底清楚了到底多少人在这个白涛寺躲着。
斋堂里到处都是人，嘈杂不已，天气炎热和人多导致斋堂里十分闷热，斋菜做的也是马虎，青菜看起来像是水煮的，豆腐也不知道是碎成了那样还是本来就是豆腐渣。
凤月明吃了两口菜，咸的像是打翻了盐罐子，淡的又好像没有放盐，着实是吃不下去了，最后只吃了小半个馒头。
既然是躲人贩子，躲到白涛寺的人家基本是家家都有孩子，少的一个，多的几个，这个孩子哭那个孩子闹，这个想吃肉，那个想吃蛋，闹得人头疼。
凤月明吃得少，自然也快，侧头与罗青青说话的时候，看到不远处一个安静吃饭的小和尚，饭菜虽然不好吃，这个小和尚吃的却是很认真，似乎吃的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白嫩乖巧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生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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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后，几个人回去通铺房，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居住的人不少，只不过白天散布在寺庙的各处，现在吵得宛若清晨的集市。
时霖初去了一趟马车，凤月明站在通铺房的外面，听着这个寮房骂孩子，那个寮房吵架的。
时霖初回来后在凤月明的手里塞了个小荷包，“松子糖。”时霖初在凤月明的耳边小声说道，这是他们之前买的，不多，看凤月明吃的比平时更少才拿出来的，毕竟马车上用来果腹的肉脯一类的现在不好拿出来吃。
凤月明笑着道了谢，又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哪里都是人，吵得头疼。
“倒是难得看见你这样子。”时霖初的语气轻松，凤月明一直是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的样子，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现在看她头疼的样子倒是有趣了些。
凤月明吃了一颗松子糖，“可别笑话我了。”
“走吧，进去说下这次的事情。”时霖初轻笑了一声，“再出来大概就会安静的多了。”百姓一般会早睡，“到时我再陪你在寺里走走。”
“看来今晚还是会有雨，今年的雨水有些多。”凤月明不紧不慢的说，语气平静的好像说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时霖初明白凤月明的意思，雨水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这里晚上不知道能不能休息好。”看两人进来，谢正一无奈的说道，这个通铺房几乎不隔音。
“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动静就会小得多。”时霖初拉过一把椅子让凤月明坐下，他坐在了一旁的炕上。
“这个寺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谢正一的师弟何叶开了口，“我们到处转了转，又去和这里的百姓聊了小半个时辰，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寺庙。”
“我这里发现的也不多。”唐雁城几乎走遍了整个寺院，是有一些发现，但是那些发现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说，“方丈的院子进不去。”
“大师兄，这白涛寺看起来也不像是与盗匪勾结的样子啊。”何叶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寺庙。”
“你们呢，有什么发现？”唐雁城问时霖初他们。
“这里的百姓很相信白涛寺。”凤月明轻笑了一声，“宁阳城里都是人心惶惶了，白涛寺的百姓看起来却是没有一点的慌乱。”
“这里不少武僧。”时霖初看凤月明说完开了口，“是不是少林功夫要交手才知道，但是就我所见到的，功夫应是都不错。”
“而且他们看似在忙各自的事情，实际上各处都有武僧在戒备。”谢正一补充道，“而且就我所见，前面正殿那里最多。”
“方丈院外的应该也是武僧，只是我的功夫一般，看不出他们的深浅。”唐雁城笑着说道，“而且附近还有僧人将走近方丈院落的香客引开。”
唐雁城说他的功夫一般时，凤月明扬了扬眉，时霖初眼中闪过诧异，凤月明是清楚他的身份，而时霖初则是早在观察的中发现他功夫应是不错的事实。
第四十七章
到了戌时，果然下起了雨，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凤月明伸出去接一颗颗的雨珠，渐渐的雨珠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汇成了一条小溪。
今晚谈完事情之后，凤月明和时霖初就来了正殿，这正殿里也是有不少的香客打坐，却不算多，但是周围的武僧甚至比白天的时候还多，凤月明两人选了一个角落。
“小师傅。”
时霖初听凤月明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就看他们面前是晚上在斋堂见过的那个小和尚。
“施主。”小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一板一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有趣。
“有劳小师傅给我拿一张毯子。”凤月明眼睛里都带着笑意，语气也是较平日里放缓了几分。
时霖初看这样的凤月明，又看了看小和尚，的确是比起京城里的那些孩子要乖巧一些，但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不知道是怎么得了凤月明的青睐。
“施主稍等。”小和尚乖乖的行了礼，转身去给凤月明拿毯子。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么乖的孩子。”凤月明仔细观察过这小和尚，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受戒。
“你很喜欢孩子？”时霖初不解的看着凤月明。
“乖乖的孩子谁不喜欢啊。”凤月明轻笑，看小和尚抱着一个毯子慢慢的往这边走，看时霖初似乎不解，“只是京里的孩子哪能随便喜欢。”
京里的孩子哪个不牵扯背后的家族，若是凤月明对哪个孩子表现出了喜欢，还不一定会有什么传言。
寺庙里的毯子并不算好，对于不过四五岁的小和尚也是重了些，小和尚抱着走的磕磕绊绊的。
“施主，您的毯子。”小和尚的脸微红，额头也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有些累了，说话却依旧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
“小师傅若是无事的话，可以给我讲经吗？”凤月明的眼神很温柔，“第一次来白涛寺，竟是有些睡不着。”
小和尚没想到凤月明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不行吗？”凤月明眉头微蹙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可是贫僧只与师父学了了凡四训和心经。”小和尚看凤月明这样，有些无措。
“那就有劳小师傅给我讲解一番了。”凤月明笑着说了句。
孩子稚嫩的声音讲着佛经，不是没有不满的百姓，只是在这里没有人会不长眼的去找一个僧人的麻烦，更何况这个僧人还是一个孩子。
凤月明盘膝坐在蒲团上，腿上盖着小和尚拿过来的毯子，闭着眼睛听小和尚讲经，过了一会儿，小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小，讲经的速度越来越慢。
凤月明睁开眼睛，看见小和尚的头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困倦的撑不住了，在小和尚身子往前倾的时候，伸手接住了小和尚，将小小的身体抱起来搂进了怀里，又用毯子盖好，只露出来一张睡熟了的小脸。
“你很喜欢这个孩子。”时霖初这才开口说话。
“嗯，是挺喜欢他的。”凤月明应了一声，因为低着头的原因，时霖初看不到她笑容中的那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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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却在天亮之前停了，雨后的空气凉爽而清新，在这炎炎的夏日倒是颇为难得。
凤月明醒来的时候，小和尚还在她的怀里沉睡未醒，凤月明的胳膊和腿被压得发麻，一张毯子披在她的身上，时霖初还在她身边打坐，微微的活动了下手脚，缓解麻痹感。
“醒了。”时霖初一直守在凤月明的身边，看她睡得是难得的安稳，也就由着她搂着小和尚睡。
“娘亲……”
凤月明还没有说话，怀里的小和尚呢喃了一句，往凤月明的怀里拱了拱。
时霖初看凤月明愣了下，然后整个人似乎都柔软了下来，将小和尚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眼中是隐藏不了的喜爱。
小和尚毕竟已经习惯了庙里的生活，就算是在凤月明的怀里，起的也不过是比平日里晚了一些，刚睡醒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的从凤月明的怀里出来，脸涨得通红。
“施主……施主……”小和尚磕磕绊绊的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辛苦小师傅为我昨日讲经了。”凤月明的声音很温柔，安抚着小和尚的情绪。
时霖初一直以为凤月明不是多有耐心的性子，但是今天却发现凤月明对于自己喜爱的十分有耐心，心中倒是想到两人若是真的成婚有了孩子后，凤月明也会如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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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几个人还要继续在这白涛寺打探，谢正一不打算带罗青青，罗青青的功夫还不到家，万一出什么事情怕顾不上她。
凤月明见此情形，也不打算出去了，准备在通铺房里陪罗青青聊天。
时霖初和唐雁城去方丈的院落那里，谢正一准备带着师弟们去正殿那边再看看。
时霖初和唐雁城的功夫都不错，但是到了方丈院落附近却忍不住皱了眉，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一群武僧围着那个小院，本来打算潜进去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这时候也有一个僧人上前阻止了他们的脚步，“两位施主，方丈正在闭关参禅，现在不接待外客。”前来阻止二人的僧人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一张笑脸让人无端升起亲近之意。
“原来如此。”唐雁城行了个礼，“我早就听说过了白涛寺的方丈，难得来了此地，便想拜见一番。”
“施主来的真是不凑巧。”僧人依旧笑呵呵的，但是时霖初和唐雁城都没有忽略他眼中的戒备。
“既是不便，我们……”
不待唐雁城说完，突然一群黑衣蒙面持刀的人出现，遇人就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放眼望去竟是少说几十个人。
时霖初和唐雁城伸手挡住了突然的攻击，脸色同时变了，凤月明现在在通铺房里。
第四十八章
凤月明因为外面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愣了下，反应极快的拉住了罗青青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已经将腰间的毒药扣在了手里，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门，若是有什么变故这毒药就能直接扔出去。
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利，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罗青青的脸色吓得发白，“宁……宁忧……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凤月明声音压得低低的，“安静点，不要出声，我们被发现了会很麻烦。”起码要坚持到时霖初他们回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救人？”罗青青慢慢的回过神，看着凤月明的侧脸，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等着她拿主意。
“我们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凤月明的声音极低，看了一圈这个通铺房，没有地方可以说让他们躲，如果歹人闯进来，她们会十分的麻烦，“他们现在一定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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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霖初和唐雁城拼尽全力想要赶回通铺房，凤月明还在那里，他们必须要保护好她的，但是黑衣人太多了，各个都是招式狠辣，他俩手中只有随身携带的匕首，却也是招招朝着黑衣人的致命部位下手。
时霖初的眼睛都红了，尽管知道暗卫就在白涛寺里，但是因为谢正一和唐雁城的关系，距离凤月明并不算近，而且他必须亲眼看到凤月明是安全的。
时霖初招招狠辣，只求能尽快的回到凤月明的身边，唐雁城即便在打斗，也不忘分神注意下时霖初，毕竟这个是康王世子，保护他也是他的责任，看了时霖初干脆利落的动作，心中暗想他若不是康王世子，倒是个暗卫的好苗子。
“救命！”
孩子稚嫩的呼救声让时霖初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是那个前晚在凤月明的怀里睡觉的小和尚，离着他不算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砍向小和尚的刀挡住，拎起了小和尚的衣领。
唐雁城皱了皱眉，显然对时霖初救人的举动不满，这不是发善心的时候，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要赶紧回到公主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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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一直戒备的看着房门，在被推开的一瞬间的时候紧紧的扣住了手中的毒药，只要不是那毒药便会瞬间扬出去。
“青青！”进来的是谢正一几个，满脸的焦急，脸上满是汗水，手中的刀和身上的衣服都沾着血迹。
“大师兄。”罗青青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是瞬间放松，她现在觉得自己安全了。
云真派的几个师兄弟进来后，再次将房门阖上，谢正一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个人也是松了口气，想来是那些黑衣人还没顾上这里。
凤月明却是皱起了眉，这与她想的不同，她本以为先回来的会是时霖初他们，毕竟这个通铺房距离正殿要更远一些，不知道是谢正一他们还没到正殿那边，还是时霖初他们被耽误了。
“宁忧姑娘，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谢正一皱眉对凤月明说道，在这里他们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又不能把凤月明扔在这里不管。
凤月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初霖会来接我，所以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谢正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犹豫，在他的认知里，将一个柔弱的女子扔在混乱中是一件不能想象的事情。
“大师兄，他们过来了。”何叶的语气有些兴奋，说着打开了门。
时霖初和唐雁城直接冲了进来，两人看见安然无恙站在那里的凤月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你们回来了。”凤月明脸上的焦虑消散，露出了一个浅笑，在看清时霖初手里拎着的小和尚时更是惊讶，“怎么还把小师傅带回来了？”
“不带回来现在就没了。”时霖初长吁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小和尚，走近凤月明，“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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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紧紧的跟在时霖初的身后，她的身后是唐雁城，两人一前一后保护着她。
小和尚被半路遇到的僧人抱在怀里，一行十多个人目标明显，但是单独的一个两个黑衣人也不敢上前，倒是让他们闯了出去。
马房就在白涛寺的正门旁，这里现在百姓多，里面的牛马却不算多，大部分都是时霖初他们的，凤月明精致的小马车就在旁边，拉车的两匹马也在马厩里。
云真派和白涛寺的人跑进了马厩，谢正一带着几个师兄弟守着，罗青青和另外几个僧人去解马缰。
时霖初却没有进入马房，而是继续往前跑，尖锐的哨声从他的嘴中传出，在后面的唐雁城也吹出了哨声。
“上马！”谢正一已经骑着马追了上来，对他们伸出了手。
这时，正前方却有马蹄声传来，两匹骏马从远处跑了过来，时霖初抓住前面黑色那匹的缰绳，翻身上马，猛地一扯马缰，掉转马头，两腿一夹，在经过凤月明身边的时候，握住她伸出来的手，一使劲，将她拉上了马。
凤月明上了马后，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闭上双眼，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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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了追杀，慢慢的停下马，时霖初拍了拍凤月明的手背，喘息略微急促，“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凤月明搂着时霖初半天没动，即便前世有过不少次被暗杀的经历，但是如同这次这般被追杀却是第一次，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才慢慢的抬起头，将下巴垫在时霖初的肩上，“你没事吧……”她隐隐闻到了血腥气。
“没事。”时霖初的胳膊上被划了一刀，好在反应快，伤口也不算深，就是流了些血。
这时候唐雁城几个才陆续的追了上来，云真派的弟子少了两个，也不知道是跑散了还是出了事。
除了唐雁城和云真派的弟子以外，还有四名僧人，而那个被时霖初救出来的小和尚被其中一个抱在怀里。
一行人都是惊魂未定，哪知道在寺庙里还会发生这种事情，互相看看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第四十九章
凤月明被时霖初扶着下了马，深吸了一口气，又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来一颗松子糖喂到踏雪的嘴里，“我还以为踏雪留在京城呢。”
“暗卫带着过来的。”时霖初拍了拍踏雪的脖颈，“遇到事情踏雪总是比其他的更快一些。”
“等着多买点糖给踏雪。”凤月明又喂了一块松子糖给踏雪，“这次它可是立功了。”
“初霖，宁忧。”谢正一皱着眉走了过来，他刚刚问了何叶他们，都不知道另外两个师弟什么时候走丢的，他不愿去想他们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怎么了？”时霖初半挡着凤月明，经历过刚刚的追杀，现在的他对任何人都很戒备。
”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谢正一觉得疲惫不堪，从入了宁阳地域以来就一直马不停蹄的，先是赶路，又是调查，现在还经历了追杀。
“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整一番再说。”时霖初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先将这事儿放一放，他这次出来主要是陪伴保护凤月明的，现在两个人被卷入了危险的事件中，就不太合适了。
“几位施主。”一个僧人过来行了个礼。
小和尚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摆，满脸的泪痕，看起来宛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贫僧师侄家所在的镇子距离这里倒是不远。”僧人开口说道，“现在回去白涛寺也不能带着师弟了，所我打算先把他送回家中去，若是可以的话可否有劳几位一起？”
“去那里休整一番吧。”凤月明在时霖初的身后低声说道，侧头不经意看见唐雁城，却正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就凤月明对他的了解，显然是不赞成这个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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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管家惊讶的看着小和尚，似乎对于他突然回来十分的震惊。
“施主，一伙贼人袭击了白涛寺，贫僧只能先把师侄送回来了。”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快请进。”管家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让一行人进来，“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寺里的香客，能逃出来也多亏了几位施主一路护送。”僧人的语气里满是感激。
管家将几人带到了花厅，“几位稍等片刻，容在下去禀报老爷和夫人。”说着看向小和尚，“大少爷先跟奴才去洗漱更衣吧。”
“嗯。”小和尚点了点头，乖乖的牵着管家的手，一同离开了。
管家一离开，所有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疲惫席卷了全身。
“也不知道白涛寺现在怎么样了。”罗青青轻声说道，打破了花厅里的沉闷。
谢正一坐在罗青青的身边，却是什么都没说，他现在觉得很累，虽是担心白涛寺里的僧人和香客，但是那群黑衣人还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白涛寺现在是不是安全了，但是就这么不管了他又放心不下。
“初霖兄弟，你怎么看？”唐雁城开口问时霖初，毕竟他现在还顶着办理案子的名头，由他开口最合适不过了。
“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时霖初若是一个人的话会去白涛寺看看，但是现在凤月明在身边，他并不想再回到白涛寺去调查这事儿了，现在只能先拖延一番再说了。
“几位施主不必烦恼。”僧人开了口，“贫僧几人明日会回白涛寺去查探一番。”
“请问师傅。”谢正一行了个合十礼，“白涛寺周围可有什么道上人？”
毕竟是在官府中人面前，谢正一说的隐晦，他问的是这里有没有走黑的江湖人。
“贫僧法号静慧。”僧人回了一个礼，眉头微蹙，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苦恼的皱起了眉，“因为白涛寺的缘故，这附近的江湖中人都会给寺里几分面子，本来宁阳这边幼童丢失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更何况这次直接攻入了寺中。”
“这样……”谢正一想了下宁阳附近走黑的江湖人，大多都是单独行动的，而且江湖上像是这种人数众多，针对的还是平民和僧人的杀戮行为，烨朝立国之后也是第一次出现。
“就是几位侠士救了小儿吧。”一个中年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小和尚换了一身黄色的锦衣，小光头上戴了一顶同色的小帽子，脖子上还戴了一把金锁，看起来与之前朴素的样子完全不同，被一名女子牵着手。
那女子一身锦衣华服，发间是翡翠制成的发簪，耳朵上是水滴形的翡翠耳坠，颈间是八珍璎珞，看起来有二十多岁，挺着个大肚子，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跟在中年汉子的身后。
“李施主，李夫人。”静慧起身合十行礼，“寺里突逢变故，贫僧只能先把师侄送回来。”
“寺里怎么了？”李夫人一脸的担忧，“我还说过两日与老爷一起去庙里。”
“说来话长。”静慧显然不愿将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二人，“这几位是与贫僧一起送师侄回来的。”
“多谢几位侠士。”李老爷对几人抱了抱拳，“今晚诸位就在我这府里休息一晚如何？”
“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谢正一看时霖初没有反对的意思，应下了此事。
时霖初没有开口的打算，毕竟他不是真的江湖中人，这几日与谢正一他们的相处也让他发现自己和江湖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唐雁城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李老爷和李夫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位姑娘想来一路风尘仆仆的甚为辛苦，不如先跟我去洗漱一番？”李夫人笑的很是亲切，“也会舒服一些。”
罗青青忙不迭的点头，她是真的觉得身上脏兮兮黏糊糊的，听到能好好的洗个澡，眼睛都亮了。
”那就麻烦夫人了。”凤月明笑看着李夫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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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客房，也能看出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凤月明进去后发现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两个丫鬟在一旁。
凤月明的手轻轻的在浴桶的水中略过，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李府比她想象的更为有趣。
将丫鬟逐了出去，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凤月明看着桌上一粉一青两套衣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熟悉的那身。
第五十章
凤月明洗完澡换好衣服差不多是申时末了，门口守着的丫鬟领着她回到了花厅。
花厅与下午看的依山靠不同了，一道屏风将花厅一分为二，一大一小两张圆桌摆在其中，凤月明坐下后，李老爷吩咐管家上菜，顾忌到静慧他们是出家人，办了两桌素宴，素鸡、素鱼、酱汁藕条……
凤月明的一身衣服是暗卫暗自送过来的，星蓝缎的上衣，花青织金裙子，发间仅戴了一支鎏金点翠发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李夫人看到这样的凤月明愣了愣，刚见面时凤月明并不起眼，即便时霖初沿途已经尽量照顾凤月明了，但毕竟是逃命，因为一路的奔波，让她较平日里狼狈了许多，现在沐浴更衣后，自然与初见面时大不相同。
“宁忧，你这一身好漂亮啊。”罗青青惊叹道，然后看向李夫人，她的衣裙也是李夫人准备的，比起凤月明的却是差得远，心里隐隐升起不满。
“宁忧姑娘这一身真好看。”李夫人怎么会看不出罗青青在想什么，“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精致的衣裙。”
“宁忧你的衣裙不是李夫人准备的吗？”罗青青听了李夫人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解的看着凤月明，“可是你的马车不是留在白涛寺了吗？”
“阿初的马上有我的衣裙。”凤月明轻声说道，坐在了留给她的位置上，“出门在外东西不会放在一个地方的。”
罗青青了然的点了点头，想到这次出来，他们的银钱那些也是分别在不同的师兄身上，“那匹马之前在哪里啊？拉车的好像不是那匹。”
“麻烦了一户农家暂时照料喂养的。”凤月明轻声说道，“那匹马不能拉马车。“不说时霖初同不同意，她也舍不得让踏雪拉车的，踏雪就应该被精心喂养，与时霖初上阵杀敌的。
“这样啊。”罗青青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匹马不能拉车，但是想到师兄们宝贝马匹的样子，也不再继续问了，“还是宁忧你们想的周到。”
吃饭的时候，凤月明和李夫人都没有说话，小口小口的吃着，时不时的用软帕擦一下嘴，看起来竟是有几分相似。
罗青青的视线一直在两人之间来回，但是她们都不说话，让她也有些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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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宾主尽欢，凤月明也多吃了两口，这李家的素斋做得的确不错，李夫人毕竟身怀六甲，晚宴过后就回去休息了。
凤月明与罗青青则是留下，听李老爷和时霖初他们喝茶闲聊。
凤月明的脸上一直带着浅笑，手指轻轻的滑过杯盖，似乎对他们聊得话题十分有兴趣一般。
李老爷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富户，就连谢正一也从最初的客气有礼变成了后来的相谈甚欢，几乎任何话题李老爷都懂一些，若是不懂的也会很认真的听其他人说。
一切在何叶突然扑倒在了桌子上戛然而止，李老爷看何叶趴在桌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凤月明剥花生的动作顿了顿，面上也带了笑意，看着谢正一惊讶无措的神情，觉得更是有趣了，将手中的花生仁放在时霖初的手里，拍了拍手上的花生衣。
“何叶？”谢正一起身推了推何叶，今晚因为有僧人在，所以晚宴上并没有酒，这怎么突然就倒了，还不等他想明白，就被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笼罩，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师兄？”罗青青一下子站起来，紧接着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云真派的一个接一个晕了过去，或趴在桌子上或倒在地上，其他人却是安然无恙，而且似乎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奇怪。
时霖初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静慧几个僧人不知何时转起了手里的念珠，诵经声却让气氛有些紧绷。
唐雁城的神情很冷漠，却与时霖初一般，对于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你们没事？”李老爷放下茶杯，看着时霖初和唐雁城的神情很是古怪。
“若是这么容易就着了道的话，他们拿什么来保护我呢？”凤月明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说是吗，六公主？”
李夫人从花厅外慢慢的走了进来，手捧着肚子，几个僧人到了她的身边，戒备的看着时霖初和唐雁城。
李老爷恭敬的起身，将主位让给了李夫人，然后微微含胸站在一旁。
“什么时候发现的？”李夫人，前朝六公主奇怪的看着凤月明，“本宫在这里许多年了，从未有人发现本宫的身份。”
“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公主，自然也不知道公主的行为举止是什么样的。”凤月明的手轻轻的摸过杯盖，“**是下在茶里的？”
唐雁城默默的站起身，走到了凤月明的身后，看起来宛如一个侍卫，连时霖初都忍不住看了他两眼。
凤月明对于唐雁城的举动毫不在意，甚至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说起来你也并不是很像一个公主，硬要说的话，更像一个赝品。”
六公主听了凤月明的话，脸色阴沉，“宁忧……宁忧……本宫倒是没想到有天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个乱臣贼子的六公主。”
凤月明嗤笑了一声，“说起来，你和这些人……”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还做着复辟的美梦呢？”
“这天下本就是我阮家的！”六公主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又拿帕子擦了擦嘴，“复辟有什么错呢？”
“我觉得黎民百姓可能不这么想。”凤月明扬了扬眉，懒得去与六公主讲道理，“说起来，就算要复辟，也需要你的哥哥来做，那他现在……是在白涛寺吧？”看六公主震惊的眼神，“看来我是猜对了。”
六公主双唇紧抿着，看着凤月明的眼神不善，她万没有想到凤月明会猜到这么多，这样今天就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里了。
“那些杀手也是他们的人。”时霖初在一旁开口说了一句，“他们与静慧的功夫师出同源。”
“所以九皇子就是藏在白涛寺了。”凤月明笑看着六公主，“说起来这个主意的确是很不错，毕竟谁都想不到前朝的皇子竟然为了活命而出家。”顿了顿，看六公主有些发青的脸色，“真是挺能屈能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