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 题记:真相不语,死者不语。 “开学倒计时,剩余 x天。” 这是余非鱼对于昨夜那个光怪陆离梦的唯一印象。 黑暗中,一个LED屏幕闪着微妙的红色光芒,映着这样几个大字,仿佛某种不知所谓的倒计时牌。 有时晚上做了个精彩纷呈、堪比院线大片的梦,醒来时总觉得自己经历了许多,却一件也不记得。 唯有梦中的这句话,仿佛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牢固顽强生长着,或许是对那个想不起来的梦境过于留恋,让她连开车上班途中,还不时回想起来这几个大字。 忘记说了,余非鱼是南国蓉市公安局的一名刑事警察,作为一个女生,她主要负责技术协助,也并非什么在校学生,“开学”这俩字离她非常遥远。 这姑娘年方二八,不对,还得再加上八岁,二十四岁的她热爱工作,但,这与此人迷迷糊糊,每日上班堪堪迟到并无矛盾之处。 这天早上,她被那个梦搅扰得心神不宁,动作更是比往常慢了几分,匆匆忙忙随意找了个地儿停车,在食堂拎两个公家出品、皮薄馅大不计成本的包子,一路狂奔,终于在时针端端正正指向“8”时成功上垒。 打卡器发出一声清脆的女声。 “打卡成功。” 余非鱼长舒一口气,随后西子捧心似的摸着胸口大喘气,缓慢地上楼回了办公室。 她所工作的这栋副办公楼共有十五层,自然是安装了电梯的,可惜因为早间上班人数繁多,有时等电梯还不如迈开两条腿来得省时间。 何况余非鱼的办公室位于四楼,这种不高不低的楼层,就算是运气好,搭上了一班早高峰的电梯,也会在按下“4”这个数字时收获一众异样的眼光。 作为一个也工作了两三年的“老人”,她很清楚这样的眼光内蕴含的意味。 “才四楼,年纪轻轻的,就不能爬爬楼梯?” 这也不能怪别人,的确是没什么五层以下的同事专程去挤电梯,除非搬运大件物品。 甚至还有个驻扎十一层的特警大叔,据说每天,只要不赶时间,都吭哧吭哧地爬楼梯上下,美其名曰顺便锻炼身体。 相较而下,余非鱼觉得自己一定是望尘莫及的那只乌龟。 人家爬楼步伐轻快,而她,经过一段乱七八糟的回忆,此刻终于抱着栏杆到了四楼,只剩下大喘气的份儿。 技术大队队长的办公室门户大开,队长是个坦荡人,只要他在内,必然开着门。 余非鱼瞄一眼手表,已然八点过五分,不敢多待,将脚步放轻,模仿着猫的步伐,也努力将呼吸平复。 一米,两米,三米。 在即将远离危险区域,到达自己的目的地----403办公室的时候,身边擦过的门忽然大开,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看见她,先是一愣,然后笑嘻嘻地说:“非鱼,又迟到了?” 他明显是故意说得很大声,余非鱼甩给他一个白眼,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这年轻人是痕迹室的阳远洋,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捉弄人,尤其喜欢整余非鱼。 这也难怪,余非鱼这人眼睛虽大,却有点无神,脸不算瘦,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不是那种距离感的面无表情,而是……总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长成这么一张脸又不是我的错!” 当初听见视频那边人脸分析的大哥这么评价自己时,余非鱼就曾经抗议过。 可惜抗议无效。 因为她近五年以来,统共丢了五个手机,十六把伞,以及其他零碎东西若干。 加上那么一张睡不醒脸。 正如阳远洋此刻回身和对桌同事聊天所说。 “还能是谁,非鱼呗,又迟到了,有点小迷糊,不过还算是热爱工作。” 刚刚工作的人,或许没有资格谈喜欢或者讨厌这份职业。 因为新人或是尚且没有吃过熬夜通宵,翻来覆去的苦楚,或是没有体味过同事协助,完成工作任务的成就之甜蜜。 因此阳远洋觉得自己对于余非鱼的评价尚算中肯。 等她终于蹭回了自家办公室,刚坐下啃了俩包子,手机铃声开始吆喝。 “喂,陆家镇发了案子,那边请求出勘现场。” “好的。” 挂了电话,余非鱼一边收拾自己的设备箱,一边念叨:“没想到,大周一的早上就这么不太平。” “说起来,今天还是中元节呢。” 后头桌的但但忽然阴森森地说。 余非鱼其实胆子极小,也就比她家中饲养的那只肥兔子大不了多少,听但但这么一说,明明手上停了一下,却还是要嘴硬。 “那又怎么样。” “要不要陪你去啊,胆小鬼。” 余非鱼决定置之不理。 但但大名但远航,这个人姓氏特别,人却还不错。 余非鱼无暇管他,人家自然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五分钟,大约清点一遍,她便扯起单肩包的包带,拎着小勘察箱,飞快地下了楼。 在电梯里提前与叫她出现场的大佬会合,大佬名叫祁连,江湖人称“连哥”,经验丰富,观察老道。 照例闲聊两句。 “这次是什么案子?” “不太清楚,听说死者是个小孩。” 余非鱼的太阳穴一下子跳起来,这种案件会更加受到警察的关注,也更加受到社会的关注。 作为成年人,我们总会奇怪。 这些青春年少的孩子,所谓八九点钟的太阳,到底是怎样的恶意害死了他? 孩子总归是天真无邪的,好像即使是他自身的原因,也总能归因到社会家庭的身上。 余非鱼收起思绪,看着连哥启动了警车。 第二章 火灾现场 陆家镇处在蓉市的一处县内,即使从县城出发,也得花费一个小时的车程。 今天的太阳仿佛是不太好意思见人,大上午了,还是半遮半掩在云层后面。 余非鱼正坐在副驾驶上,为连哥导着航。 那边派出所的人早就发了定位信息过来,可惜这乡下阡陌纵横,最糟糕的是许多小路并没有标明,他们跟着导航七拐八拐的,却发现居然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最后还是现场派了一辆车来接他们,才算是到达。 这是一栋白色的二层民居,看起来半新不旧的,余非鱼提着箱子下车,隐约闻见空气中漂浮着某种东西烧焦的味道。 楼房边的警戒线外围了一圈村民,余非鱼习惯性地戴上口罩,跟着连哥进入。 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是这家的大儿子啊,听说发现时都烧成炭了。” “诶呀,真是作孽,傻了那么些年,也没过过好日子。” …… 路人就看见这个提着箱子的女警察走路稍微停滞一下,然后进了警戒区。 站在门口,余非鱼将一副手套递给连哥,又戴好自己的。 她自然无法专心,只是手上使劲儿,眼睛却看向屋内。 从这个角度并看不清楚什么,只见斜前方,门口露出一点焦黑的痕迹。 “是火灾致死?” 她问。 火灾中死亡的人,听说大多数并非烧死,而是因吸入大量有毒气体致死。 那一定是很痛苦的过程了。 余非鱼回想起之前防火课程上看过的死者照片,唏嘘不已。 “现在不能确定,不过的确发生了火灾。” 连哥却这样回答。 余非鱼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在火灾之前早已经死亡,那就另说了。 她见家属已经被拉到一边去问话,便小声说:“这个死者可能有轻微的智力障碍。” 连哥也只是一点头,先一步走进了一楼大堂。 其他几间房看起来倒是没有受到波及,呈现着如同往常一样的状态。 异状是从楼道空间开始的。 原来,死者居住的是一间楼梯下方的阁楼小房间,而其外的顶棚已然被烟气熏黑,长长的,如同死者房间生出的令人不适的舌头,舔舐过墙壁,留下的黑色尖刺状印记。 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这家人一早起来看见形势不对就报了消防警,因此里头烟气里夹杂着湿漉漉的是水汽,让余非鱼想起深海中能将人纠缠至窒息的某种藻类生物。 连哥和两个消防派来的勘察人员已经穿好鞋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余非鱼有点发怵,因她越过连哥背影的肩头,看见一个黑色的,蜷曲成一团的“东西”躺在床边。 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了,要是把但但拖过来会不会好一点? 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现场尸体时,但但曾经告诉过她。 “不要去想那曾是一个活人,或许心里会没有那么难过。” 她闭上眼睛,想着总躲在但但身后也不是办法,那首老歌是怎么唱的来着。 “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的确,如此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理建设,她心绪平静许多。 消防初步勘察现场后,逐渐反推出了起火点,也就是火势最为猛烈的位置。 那是男孩的床边。 结合着对死者的描述,有个民警猜测:“会不会是孩子玩火?” 那边殡仪馆的人过来运送尸体,没成想孩子母亲也跟了进来。 她一入了门,余非鱼便下意识地跨过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可那位母亲仿佛还是看见了,或许也没看清楚,可余非鱼知道,有的结果,看不清楚或许才最是揪心。 因为会给人留下无穷的想象空间。 她哇哇大哭起来,比起哭泣,倒更像是某种听不清楚内容的嚎叫。 方言味太浓,余非鱼看着她,面色凝重。 身边方才那个派出所的片儿警向非鱼解释。 “她说她现在都不让孩子碰带火的东西了,以前就玩打火机把屋子里烧过。” 几个人默默地转身,受了这番话的影响,开始在屋子里搜寻可以引火的东西。 “好像真的没有。” 死者的房间里其实没什么东西,也就是一张床,一桌子而已。 想来他虽然已经十一二岁,但日常还需人帮忙料理,房间里并不需要放什么东西,反正他也不会使用。 余非鱼待人将尸体运送去大队建在殡仪馆的解剖房,不忍地又看一眼那厚厚裹尸袋包住的人形。 再回头时,穿着绿色制服的消防警正拈起一个黑漆漆的物件儿细看。 她走过去,问同样在房间搜索的阳远洋。 “发现了什么吗?” 阳远洋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忽然瞪大眼睛说:“发现了死者烧焦的一部分。” 余非鱼忙避开视线,就听见消防警林老师立马破了阳远洋的圈套,说:“这好像是一个烧过的手机。” 她凑过去,还真是,并不是如今南国人常用的那种手机,居然还停留在非智能机的时代,上面的一个一个数字键盘虽然被熏黑,却在细看之下,能发现凹凸不平的影子。 余非鱼想,估计这家人也不会给这孩子买太好的手机。 想到这里,忽然脑中浮过一则新闻。 还是早上刷牙时广播里听见的。 “x厂所产手机目前多次发现爆炸,消费者联合发起赔偿要求。” 死者的手机看不出牌子,余非鱼忙走出来,拦过这家父亲问了问情况。 “手机啊,是在南边打工的小姑送给他的,听说是个什么牌子……” 好吧,余非鱼发现自己孤陋寡闻,没听过这牌子。 鉴于这种情况在农村也很常见,不然网络上面的那些疑似山寨货物销往何处呢。 可价钱听起来并不便宜,或许不是那种烂货。 她带着疑惑,又回了现场。 “如果充电的话,一般会在……” “你在念叨什么?” 余非鱼没有理会阳远洋的询问,只是往里走了几步。 隔着鞋套踩在碎屑满地的水泥地上,黏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在这里。” 余非鱼开口,并拾起桌子边地上的一件小东西。 第三章 充电器 阳远洋看了半天,才辨认出这是一个,或者说一部分充电器。 “很多人晚上喜欢躺在床上玩手机,一般也会在床边插一个充电器。” 余非鱼推测道。 消防那边的林老师几步跨过来,仔细看了半晌,说:“这里就是起火的位置。” 这玩意儿依稀看得出一点点充电器插头的痕迹,余非鱼将其装在一个透明物证袋内,歪着头端详片刻,问:“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说过充电器自燃起火的新闻?” 连哥自然明白她在怀疑什么,说:“你的推测是有可能的,或许死者当时在睡觉,或者未及时察觉而吸入了有毒气体。” 初步勘察结束时,余非鱼走到这所农家小院中,摘下口罩,才算是呼吸到了一点新鲜空气。 连哥接了个电话过来,说:“尸检也结束了,推断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一氧化碳中毒主要是由于含碳物质燃烧不充分产生的一氧化碳进入血液,从而鸠占鹊巢,阻隔了人体对于氧气的吸收。 其中症状最明显的就是那种鲜艳的血液颜色。 一氧化碳就像一个穿着鲜红色长袍的死神,带着微笑,看起来似乎生机勃勃,实则已然暗藏杀机。 曾经有人夜间烧炭取暖,便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我去外围现场再看看,你们可以四处走走。” 他们当下的任务基本上完成,连哥这么吩咐了一句,便爬到楼房后头去察看门窗是否有侵入痕迹去了。 阳远洋有点费劲地扯下鞋套,问余非鱼:“四处看看?” 余非鱼默然点头。 方才看了那么有冲击力的一个场面,她似乎的确需要换个环境,或许能忘记一点点那具蜷曲僵硬的躯体。 “林老师说了充电器起火应当就是主因,你觉得……”阳远洋看一眼远处站着的一家人,说:“要不然去打听打听?” 余非鱼其实不太愿意同家属或者是围观群众对话,可实在无法,走访调查是重要一环。 幸好这里人还算热心,在阳远洋操着蹩脚的模仿版当地方言闲聊几句之后,听见问充电器和手机的事情,一个脸色有点蜡黄的中年女人说:“手机是他爸从打工地方买了带回来的,充电器……充电器应该也是配套的啊。” 难道这真是只是一次充电器老化引起的意外? 走过这帮子人,余非鱼忽然有点憋不住笑的模样。 “嘛呢嘛呢!” 阳远洋抗议。 “你的土话实在学得太蹩脚了。” 开了个玩笑,两个人之间那种阴霾终于消退一点。 “咚!” 走上马路时,路边有两个小男孩在踢球,其中一个飞起一脚,自以为大力开球,可惜也就那么点儿力道,只是直直冲着余非鱼冲来时,被阳远洋给轻松截下。 两个小孩追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阳远洋,只是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要,正权衡着这位大哥是不是准备骂人。 阳远洋被他们的表情逗笑,炫技一样将球一下子铲起来,然后自在写意地用膝盖,或者脚踝颠着球。 乡下小朋友似乎是没见过这么一出,都看呆了。 等到把球还回去时,余非鱼看他们与死者相仿的年纪,心念一动,蹲下身子问:“你们认识前头屋里的小田吗?” 两个小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明显是知道那家出了事情,只是不出声。 余非鱼把语气放到最最柔和,继续说:“我们是老师,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的。” 对于这种十岁出头的小孩,老师算是个比较能拉近距离的职业类型。 幸好,这俩小子不是那种和老师不对付的类型,拿脚在地上蹭了几下,也就开了口。 “认识啊,不过不常一起玩。” “你们是一个学校的?” “是,上学路上有时会碰见,不过我妈说他有毛病,要我少跟他一起玩。” 余非鱼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白色房顶,是啊,如果没有朋友,那么只好同手机玩了。 “对了,你们学校准用手机吗?” 余非鱼说,做出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倒也没有,反正很多人都没有手机……” 小孩甲说。 小孩乙倒是有点兴奋:“我玩过小田的手机,听说是城里买来的,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上次他充电器找不到了,硬说是我拿走了,后来我们不说话了。” 虽然父母那样说,孩子们或许在有好玩东西时,也会忘记那些禁令。 小田想来也是有点偏执的,他难道以为人家嫉妒所以拿走了充电器,否则,单拿个这玩意有什么用。 阳远洋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问:“可我看他又有了个充电器?” “哦,那是隔壁村一个哥哥卖的,五块钱一个,他这次带了好多新鲜玩意儿回来卖。” 余非鱼的嘴角抽了抽,在这个出门买菜都得带一百块钱在身上的时代,五块钱能买个充电器? 这情况出离了她的常识范围。 阳远洋小声说:“大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花钱的,收入少的地方,也相应会有更加便宜的东西。” 余非鱼想起自己中学下乡时,也曾经买过五毛钱一根的伊利牛牌山寨冰淇淋,当时还不是乐颠颠地吃了。 “小商品批发或许能卖到五块,可那是最低的成本价了,如果那个什么哥哥还想赚钱,或许进价会更低。” “两三块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样的话,质量可就……” 余非鱼心有余悸地望一眼身后的警车,说。 “所以……” 他们问那个小孩:“哥哥住哪儿?” * “警官,干部,我真的没有骗人啊,这些东西都是我在城里批发来得。” 二十分钟后,邻村这个名叫二虎的小年轻哭丧着脸,说。 “你知不知道卖的充电器自燃,烧死了田家那孩子?” 余非鱼气不打一出来,骂道。 早听说这个厂家的充电器就出过事情,其他地方早就停止售卖了,也难怪二虎能用极低廉的价格进到货。 她好像无法去指责这些为了生存而绞尽脑汁的人,人的底线仿佛就是在一次一次过不去的生活坎坷里被一次又一次降低。 子非鱼,安知鱼的痛苦。 第四章 小姑 可责任还是要追究的,消防那边已经确定了是由充电器起火引发的意外事故,余非鱼联系了队里。 虽然这事儿不归刑侦管,可也不能让二虎逃脱。 “反正是个傻子,烧死了还不是皆大欢喜。” 二虎被人带走时,完全变了副嘴脸,口里吐出的仿佛不是无形的话语,而是一股一股的毒液,激得余非鱼遍体生寒。 她很想问问二虎,如果你的儿子也是如此,你也会这样想吗? 终于算是结束了这次案件,她们回到现场那家子集合,准备把车开走。 孩子的小姑姑已经开始拉着村干部询问能让二虎赔偿多少钱了,非鱼不愿意听,想拉着阳远洋离开。 小姑姑已经和村干部争辩起来,说什么孩子前段时间就有点神志不清,怀疑就是那个什么充电器的辐射。 辐射……余非鱼想,又不是那些危险物质,辐射简直等于没有。 不过姑姑很坚持,特意走进堂屋,去把抽屉呼啦啦一下子打开,里面有一堆揉得乱七八糟的试卷。 她扯出来几张,说:“以前还能做点题目,现在你看看!” 上面一个字都没写,全是红色叉叉。 用这种方式证明辐射的伤害,余非鱼不禁感觉有点好笑。 她的苦笑还未成形,忽然发现白色试卷纸底下掩着什么东西。 阳远洋也看见了,他行动敏捷,立马一个跨步,走去用手拈起来。 赫然是一个原装的充电器。 阳远洋仔细看看,接口只符合死者的那枚手机。 余非鱼脑子轰得一下子炸开。 小田的手机型号特殊,家里只有他要用这款充电器,况且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相熟的同学也没有手机。 没人会借用他的充电器。 依他的个性,充电器自然是和最喜欢的手机一起放在床头。 怎么可能自己乖乖拿出来收在外头房间的抽屉里。 非鱼忍不住问:“他的充电器不是丢了?” 小姑姑说话有点打磕巴:“我我不知道啊,他是说丢了。” “可能是哪天帮他收拾了,又给忘记了吧。” 这事儿只能算一个小插曲。 收队的车上,非鱼还是忍不住问阳远洋:“你说……会不会是姑姑故意收起来……” 故意收起傻侄子最喜欢手机的充电器,让他一阵烦恼,可是只有那么多零花钱,只好去二虎那里买。 小姑姑会不会根本就知道二虎买的充电器根本就出过事情。 会不会…… “会不会她就是盼着出事?” “疯了吗?搞不好会把她全家都烧死的!” “或许她晚上特意关紧了房门,你知道,那门又不是木门,比较防火。” 阳远洋其实也后背一阵阵发凉,可还是怼回去:“别瞎想了,你咋不去写小说呢。”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 阳远洋也不敢想。 小姑姑,甚至一家人都处心积虑盼着他去死吗? 少了一个不好照顾,也无法成才的傻子,却能多一笔赔偿金。 他们会这样计算吗? 一车人也累极,回来的路上没有再交谈。 余非鱼正被有点缺氧的车内空气弄得昏昏欲睡,几乎是要进入某个黑暗却绚烂的梦境,她觉得这里好熟悉,可似乎从未来过。 一扇大门,看起来十分学院派,中规中矩的建筑,大门外头就是海,并不是白日里那种青蓝的颜色,而是因天色而呈现出某种深沉的藏蓝。 她到底在什么时候来过这儿? 梦境中似乎会常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可此刻的余非鱼居然有点享受。 静谧,空旷,白天那些质疑,猜想,也逐渐消弭。 作为一个刑警,她发觉自己已经不得不进化出某种特异功能,某种可以漠然某些东西的功能。 三不五时要面临生死,面临让人唏嘘的事件,他们仿佛只是查出案件真相的一件工具,不应该掺杂太多的喜怒哀乐,以免影响工作判断。 余非鱼虽然做不到,却也在努力。 就好像她年少时去肿瘤医院探望病人,那里的医生对于人们讳莫如深的癌症谈起来十分平常。 或许这就是动物的本能,多次刺激之后会自然脱敏,彼时,便可以凭着理智来做出决定。 余非鱼觉得这样有点冷血,但或许是最高效的。 在梦境中的海滨沉思良久,忽然不知哪里一阵吵嚷。 直到身边阳远洋碰碰她,余非鱼才算是从这个梦境里挣脱出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是做梦,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 她清醒了好一会儿,看看窗外昏黄的街灯,感到包里有东西在震动。 原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大姐,能不能接一下电话,都响三四轮了。” 阳远洋没好气地说。 余非鱼忙看向周围,都被她一个人搅得没了瞌睡。 所幸也快要回局里了,她接起电话。 “喂,妈妈,我马上到家了。” 她还以为是老妈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没想到对面已经尖叫起来:“什么,你还没去奥德中心,不是说好了七点吃饭!” 余非鱼茫然:“什么七点,你生日啊?” “生你个头,卢家那个儿子啊!” 完了。 余非鱼终于想起来母亲大人如此气急败坏的原因。 早上出门时,老妈打电话过来说什么约了朋友家儿子吃饭,还因此搅得她差点迟到。 什么约了吃饭,还不就是变相相亲。 余非鱼又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 她也不好说什么,随口呜呜啊啊地答应了。 可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场,回来时已然这么晚了,想到这里,她看看表,六点半。 反正本来也不想去,早知道下午就推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放人家鸽子算了。 如今想再找借口,却又后悔方才嘴快,说什么自己快到家了云云。 “啊,只有半个小时了,我恐怕赶不上了吧……” 余非鱼还是做着最后的尝试。 老妈还没有下旨,身边阳远洋倒是先插嘴。 他凑到手机边上,大声说:“没问题阿姨,我家就在奥德旁边,顺路一定按时送到。” “诶呀,那真是太谢谢了,我们家小鱼儿总是麻烦你啦。” “喂,妈,我……” “嘟嘟嘟。” 事情搞定,老妈挂电话比谁都迅速。 第五章 奥德中心 余非鱼自然是颓唐坐在位置上,车缓缓停入规定的警车位,前面几人很快跳下车。 “没关系的,过来人告诉你,去一趟,不亏的。” “对啊,你是不是还要说,反正约定俗成男生请客,完成任务还可以蹭顿饭。” 余非鱼翻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她算是看惯了阳远洋这种随性散漫的生活态度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气温骤降,蓉城也竟然有点冻人,坐在阳远洋开着暖空调的车里去奥德,余非鱼倒是觉得还不错。 “行了,祝您成功。” “滚。” 余非鱼狼心狗肺地把他骂走,自己上了电梯。 这小子计算不错,她居然还提前了五分钟到达。 等来了约定的西餐厅,她看见里头一个男子向自己招手。 就知道老妈一定好事地把照片发给人家了,或许还要加上两句“看我女儿不错吧”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夸赞。 走进来时,听见大厅放着《La campanella》,余非鱼又开始在内心吐槽。 为什么每次相亲约见都是西餐厅,为什么不能是其他类型的店? 话说她今天累了一天,饿了一天,冻了一天,好想来一锅羊肉,或者一架子烤肉才好。 不过,想来是西餐吃起来比较优雅文静,又不容易弄脏衣服吧。 怎么说,同不认识的人吃一个锅子里捞出来的食物,即使是她也有点不习惯。 而烤肉则烟气太重,也显得不怎么淑女。 川湘菜?或许是担心辣得两个人斯文扫地,坏了第一次的好印象。 “你好,我就是余非鱼。” 这人的面目,说实话,余非鱼过了两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记得他好像穿了一件灰色大衣。 灰大衣表现良好,可余非鱼却吃得不开心。 因为菜品虽然不错,可惜分量太少,根本无法满足今天嗷嗷待哺的她。 非鱼开始后悔,来之前没拿饼干啥的垫垫肚子。 本想再点一些,却看了看桌上的菜价般决定放弃。 人家请客,自己也没打算怎么发展,还是不要花太多钱为妙。 总不好一直吃东西,余非鱼喝了一口气泡水,开始观察对方。 算是正常模样吧,微微有点胖。 只是见他时不时搓搓耳朵。 “你的……耳朵是怎么了?” 非鱼终于忍不下这尴尬,开口问。 “哦,没事,有点痒。” 男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再揉耳朵。 这下,倒更是让非鱼好奇了。 她盯着人家发红的耳朵看了许久,看到对方一个大男人,眼神已经开始有点闪避。 非鱼忽然笑了:“你这个是耳朵冻伤了,回去快擦些甘油,免得长冻疮。” “哦,难怪,我的耳朵一直发热,又痒,倒是没想到冻伤。” “对啊,冻伤后,机体反而会发热,有时难以意识到呢。” 她这句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 神神秘秘地凑过去,说:“上次啊,报案人发现有个老头儿大冬天,光着身子死在外头。” 对方脸色一变,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聊到这个有点惊悚的话题。 “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害他呢,后来查了一通,什么疑点也没有,我才知道这是死前反常脱衣,冻死的特征之一。” “也就是人在冻死前,会因为濒死时控制血管收缩的肌肉疲劳,血管处于麻痹状态,造成血管重新膨胀,温暖的血样迅速散发身体各处。” “导致人反常地觉得自己很热,开始脱衣服。” “……哦。” 对方愣了许久,才给出这么一个答复。 余非鱼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在吃饭时讨论这种话题的。 果然,这顿饭在之后草草结束。 “也罢,正好去吃碗热乎乎的米线。” 电视里在放一个烂俗热播剧,余非鱼坐在自家楼下暖烘烘的小店里,听着里头男女主吵架,美滋滋夹起一块水汪汪的豆腐。 老妈实在是消息灵通,余非鱼简直想推荐她去局里的情报科,估计一个能顶俩。 “你在搞什么,怎么又和人家聊奇奇怪怪的话题!” 电话一响,她就知道是兴师问罪的。 将手机放在桌边,她一边吃着米线,一边对着话筒嗯嗯啊啊。 这招她用过好几次,总能在关键时刻接起电话。 终于计算着数落即将结束,她不听也能猜到,肯定要从自己小时候和男孩打架,说到毕业非得去考警察,再说到自己每次都搅黄相亲,从无一人有第二次联络过她。 “哦对了,”老妈余怒未消,但语气还是平和起来:“明天降温啊,估计会下雪,记得多穿点。” “好的老大。” 余非鱼俏皮地回应,终于结束对话。 早上的阳光饱满而有力,余非鱼本来裹了件棉袄出门,却在刚刚走到电梯间就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天气预报老说要降温,可能也是忽悠人的,而且明明刚降过一波,想来短时间也会维持吧。” 她这样想着,终究还是回去换了件美美的薄羊毛大衣。 心情愉快地工作了一上午,把之前的案件报告做出来,她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居然开始刮起了冷风。 “完了,这下要是感冒了,肯定得被骂。” 她决定调动起肾上腺素,来用个人意志对抗严寒。 午休没时间回家,下午刚上班时队长就过来找她。 “上次那个522杀人案的物证在哪里,你给拿出来。” “哦,好的。” 余非鱼摸摸后脑勺,她习惯性地拿着支笔回忆。 非鱼的工作包或者口袋里总是会习惯性地揣一支笔。 这是上大学时养成的习惯,总会时不时有记录的需求,甚至思考事情时,完成某项任务时,记录下来。 摩挲着笔杆上的花纹,她开始可悲地调取自己的记忆。 522杀人案,其实这案子时隔多年,只是最近重新启动了调查。 因而分局也将当年保留下来的相关物证巴巴地送了过来,指望着技术革新,能够将这些案件物证重新检验,或许能有些证据也说不定。 非鱼当时便是经手人,还签了名字。 “最近看新闻,说北国有件案子,十年前,受害人遭遇侵犯时所穿的校服,洗了穿穿了洗,居然还检验出了有价值的东西。” 分局送东西时,兴奋地这么说道。 余非鱼知道这案子的重要性,自然也不敢怠慢,只是点点头:“我们尽力而为。” 第六章 栽赃嫁祸 可检验完成之后,另有一宗抢劫案占了时间,因此等分局过来拿物证时,已然过去了几个月。 她也有点记不清楚了,摸着笔头才回忆起来,是放在楼上物证二室的柜子里。 可上去了才傻了眼。 没找到。 “就放在这里啊,怎么会找不到呢。” 非鱼就像每一个找不到重要物品的人,急得抓耳朵,背后也渐渐渗出冷汗。 之后的一天,她都在发疯似地寻找。 可惜还是没有。 只好怯生生地去找队长认罚。 “先这样吧,你再找找,我去问分局能不能晚点儿。” 马上要开庭了,材料都得交齐,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不过队长还是没多说什么。 非鱼战战兢兢回了家。 快到小区时,她经过一家自助银行。 里头匆匆忙忙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看起来年纪倒是比她妈妈还小些。 “阿姨,不好意思啊。” 那人根本不看路,直直冲着非鱼撞过来。 啪嗒。 一个大大的油纸包落在地上。 非鱼也觉得自己理亏,忙捡起来递过去。 沉甸甸的,看着位置,估计是刚刚取完钱。 现在还有人取这么多现金,是想干什么? 非鱼感觉自己若是多待,也是给人家添麻烦,或许是什么急用吧。 果然,她还了包裹,那人立马转头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晚上回家,非鱼早就忘了这事儿,明天还得求爹爹告奶奶地去找物证去向呢,真是头疼。 次日正准备去上班,队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先不用来上班了,暂时在家休假一段时间吧。” “啊?” 余非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队长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严肃,余非鱼熟悉这讲大事专用语气,自然不敢多问。 她唯唯诺诺答应了,挂了电话,转手翻翻通讯录。 “喂,但但,所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但远航似乎一听是她,也条件反射般的有点紧张。 “你等会儿……” 那边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似乎是但但多走几步,换了个地儿。 “你就别多问了,就是丢了物证的那个杀人案,听说家属上fang了。” 非鱼自然知道厉害,她拿起面前桌上一支没啥用的秃头笔,其实早就不能写了,因为懒也没扔。 “那可怎么办,那不是更应该早点找到物证吗。” 虽然语气还算镇定,不过但但可看不见她的脸都已经急红。 队长为什么不让她去继续寻找,如今这些物证不是更加急需了吗? 非鱼感觉有点疑惑,她一下子没明白其中关节。 还是但但着急,脱口说了出来。 “还找什么!”他这句话声调略高,似乎担心引人注意,忙压低了嗓音。 “你就别掺和了,说是你昨天见了嫌疑人家属,还疑似参与什么交易,反正目前算是停职了。” 余非鱼脑子轰得一声炸开,她怎么就弄得停职了?暂时找不到物证,那东西又不会长了脚飞走。 她现在只想飞奔到局里,把那些让自己蒙尘的东西找出来,嘿,还就不相信了。 余非鱼刚说了:“怎么可能,要不然我……” 就被但但截住话头。 “昨天半夜,队长就把我们几个没参加这起案子的全叫来了,花了五个小时,几乎没把队里翻个地朝天。” 但但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楚的意味:“虽然很想相信你,可物证,是真的消失了。” 余非鱼毕竟是个女孩子,此刻听了这话,真是急得快要哭出来。 “可那也是因为疏忽,怎么又扯上嫌疑人家属了?” 但但沉默几秒,似乎是不想再跟她多说:“给你看张照片。” 然后叹气:“这些日子,就当作休假吧,心里会好受点。” 没等余非鱼答话,电话里就成了忙音。 叮咚。 一封短信传过来。 非鱼皱着眉头打开,才发现是张照片,夜间人物看得不太清楚,可拍摄区域正好有一盏廊灯。 是她,很清楚,还有一个女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正是昨天那个掉了东西的人。 她自然知道是自己捡起东西还给人家。 可在外人看来,像极了非鱼接过这女人递过来的一包钱。 是啊,关键物证丢了,然后保管人就收了嫌疑人家属的一包钱。 这说是巧合,谁信呢。 非鱼知道事情绝不会就此平息,没过一个小时,局里纪委便把她叫了过去细细查问。 她自然说实话,甚至很不情愿地承认自己保管不力。 问询的人虽然客客气气请她出去,可非鱼知道,人家并不相信她。 所幸那包钱并未在她处搜到,算是有了一点点底气。 从纪委回来时,酝酿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扑向她,一如这深渊般,迷雾重重的境遇。 非鱼一直疲惫而沮丧,衣服也没穿多少,回到家发现,感冒也果不其然地加重了。 到底是谁。 从照片栽赃嫁祸开始,非鱼就怀疑连物证丢失都是有人为因素的。 可她一介没官没职的小警察,家中父母又是普通人,到底哪点会让人盯上? 可惜如今局里一点也不让她涉及此事,有心无力,也无从查起。 当然,这只是外界因素,主要是……余非鱼真的病了。 病来如山倒,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身体验过这句话。 据说心理状态会一定程度上影响身体,估计之前的着凉感冒,在如此巨大的打击之后,渐成了来势汹涌的恶魔,轻而易举地击溃她脆弱的免疫防线,而且大军压境,一去千里。 苦熬了两天,也不想去医院。 却在母亲打来电话时,从嘶哑无力的声音听出不对,给押送到了市一医院。 非鱼没和母亲详说工作的事情,仿佛人过了一定年龄,就不再愿意和父母多说工作的烦心事。 原因很简单,他们无法解决,只不过是干着急,还不如不知。 所以母亲也以为她就是因病请假而已,只是催促她去医院。 第七章 VR眼镜 这天下午,眼看拖延到无法再拖的非鱼踉踉跄跄去了医院复查。 医生一贯地面色凝重:“从检验科结果来看,很严重,可能会引发肺炎。” “你按这个药单吃一个星期,再来看看情况,如果恶化,随时过来检查。” “哦。” 非鱼心不在焉地答应。 老妈恨铁不成钢,拍她一下:“你们这一代,真是不省心,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听医生的话,你就在家休息,单位那边我帮你交假条。” 余非鱼忙阻拦:“不用,我同事顺利能带过去,何况单位领导你一个也不认识。” “那也行,你可别再折腾了。” 家里依旧安静无比,只是非鱼养的一只肥兔子正在抗议似的踢笼子。 这兔子,说起来好笑,是非鱼在菜市场遇见的,人家正磨刀霍霍,她却和这只兔子看对了眼。 问明了价格,也就论斤一称,给买回来了。 当时,朋友都对她在菜市场买宠物的奇葩壮举惊叹不已。 那会儿也就是一时兴起,谁知道算起来,居然已经养了快两年。 有时看着它,余非鱼甚至有点怀疑,兔子原来可以活的这么久吗? 医生说得吓人,余非鱼虽然自认明珠蒙尘,可还不想和林妹妹一个下场,倒是安分地在家窝着。 就当是休息了,她苦笑着对自己说。 当然没有什么顺路的同事,她现在不是请假,而是暂时停职。 虽然不知道得停多久。 在家休息也好,非鱼安慰自己,正好做些平常没时间的事情。 人似乎有着某种拖延的属性,从上学时算起,总在寒暑假之前的考试期间发下宏愿,什么放假要读完一整套悬疑小说,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志愿者,学点口琴吉他啥的。 然后,等放了假,就只顾在家混吃混喝,目光呆滞地死盯着屏幕,看完一集又一集动漫或者电视剧。 假期结束,只有后悔的份儿。 工作以后有好很多吗,好像也并没有。 上班时想着周末得好好去个博物馆或者小公园,或者来个五公里慢跑什么的。 等真的到了周末,别说实行,或许都忘记了这些计划。 或许就是心境过于不相同了吧,忙碌辛苦时觉得好多事情都想做,可休息了,稍微有点不舒坦的也就被pass。 余非鱼这次倒是有点不一样,她算是惨兮兮地被搁在了家里,虽然没什么证据,却也弄得她很糟心。 何况物证弄丢了的确是自己失职。 这样子打击之下,放假自然也少了快乐。 她在书柜里来回翻找,摸出一个手掌那么大,一指厚的小本子。 封面装了塑封,看起来还挺结实。 非鱼最近算是受了打击,决心学习柳比歇夫,记录自己的每日工作,若是人家问起什么,总还有据可循。 其实这种事情,要说工作的材料真丢了,又有什么用处呢,不过是一点自我安慰。 她拿出口袋里随拿随有的笔,在第一页端端正正写下“2019年9月2日”。 今天其实也不知道要干啥。 非鱼随手动了一下,见手机上显示有新的快递信息。 如今的南国,快递自然已经不再需要人来派送,都是用的机器人。 它们有一条自己的通道分拣,派送,甚至对于特殊区域,还可以动用飞行机器人。 果然,她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盒子静静躺着。 快递的商品都是实名制的,也是为了方便治安管理,所以也不怕人家来偷。 若是没有扫描主人的身份证,快递盒子是打不开的。 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多,非鱼直到找了身份证出来扫描时,还是有点云里雾里。 “我买什么了,吃的?” “好像不是啊。” 那边的兔子也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把笼子捣鼓得噼里啪啦。 “高兴什么,又不是兔粮。” 一个黑色小盒,看起来大约也就是能装本普通小说,拿起来没什么太多重量。 非鱼有点职业病,她可不敢拆搞不清楚来路的快递,何况前几天都被坑了一次。 “妈,你给我寄快递啦?” “没呀。” 挂了电话,她又看着这个漆黑外表的盒子发愣。 这才想起来可以看看寄货方。 寄货方的地址并没有写,却是个听起来像学校的名字。 “不语学院线上教育集团” “学院?” 她第一反应是那个奇怪的梦。 那个梦在后来几天仿佛做过,仿佛没做过,又或者她烦心事太多,一醒来就忘记了。 “没有这么诡异吧……” 手机再次一响,吓了她一跳。 拿起,看见屏幕写着:“您的线上课程设备已送达,请尽快注册,加入学院学习课程。” “难道说,是那个?” * 感觉在很久以前,她都不记得是几个月前,玩手机时见推出了一个广告。 什么九块九的体验课程,在游戏中学习如何破案。 她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又不幸对于刑侦破案有点兴趣,便顺手报了名。 反正才九块九嘛。 要说现今,网上这种体验课层出不穷,可刑侦推理她倒是第一次见。 看介绍时也有点犹豫,不过这广告好像正是一个大案侦破介绍的网页推送的,估计是差异化推广,非鱼也就没多想。 后来好一阵子也没见开课,去问了,客服总说暂时没有安排好时间,要她等等。 再过段时间,就连客服都找不到了,报名界面也成了一个无效网址。 “妈的,又是个骗钱的,真是没节操,十块钱都骗。” 余非鱼觉得自己好歹是个警察,居然被骗了十块钱,觉得说出去也难听,一来二去也就忘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神神叨叨寄了东西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课件?资料?还是游戏盘? 她三下五除二拆开,一下子惊呆了。 居然是一个vr眼镜。 这一年的南国,vr技术已然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基本上算是寻常事物了。 而这样小小一个眼镜,带上后便可以最大程度体验游戏中的那些幻境。 非鱼他们队里也买了几副,用来做一些经典现场勘察的新人培训工作。 可再怎么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九块九也买不了一副啊。 余非鱼对于这个连名字都怪怪的不语学院,从被骗十块钱的愤怒,走向了受宠若惊。 第八章 入学 “这个学校不想赚钱了嘛?” 继而又想,这不过是体验课,或许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也说不定。 觉得自己识破了对方套路,她干脆拆开眼镜,按照说明书连接上了手机。 “绝不充值。” 她也不知是有用还是没用地抱着这个想法,戴上了眼镜设备。 九块九的vr眼镜效果意外地好,清晰与身体感受居然还胜过了单位训练仪器一大截。 她看见一个液晶显示屏在面前忽闪忽闪,似乎与梦境中的一样。 所以……其实自己就是潜意识里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久远的培训课程,才做出那样一个梦? 好像也不对,怎么刚做梦,隔几天就收到了开课通知? 而且液晶屏…… 无暇多想,几个简单的注册步骤之后,余非鱼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背后是海浪的喧嚣,她转身,看见阳光洒在湛蓝海面,怎么说呢,听起来像是度假时的海滩盛景,可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这太阳,就像是假的,照在人身上,完全没有那种融融暖意。 “场景做得有瑕疵啊,” 她自顾自点评着:“又或者并不是做得夏日海滩场景?毕竟,也没人规定海边,阳光,就非得是暖和的呀。” 这是的非鱼已经将身子转了一周,才发现其实前方的世界更加精彩。 黑白二色的石质大楼立在青草地上,带着点诡异的庄重。 让非鱼想到国外电影里的那种葬礼。 海风吹来,却让她打个哆嗦。 南国如今的vr技术基本上就是把人的意识和机器连接在一起,而在其中的行动自然也受意念自然控制,并不需要还去动手动脚的。 没想到感冒倒是原原本本带入了游戏。 想着这里又不是真的寒冷,非鱼也就大着胆子,强撑着往里走。 “不语学院” 字体端正,也是纯黑的,非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还是个学校的装修风格吗,不知道是那个品味独特的校领导拍的版。 但仔细想想,所谓的“装修”也不过是付给建模的团队一笔钱,人家用电脑构出来的,似乎的确可以任性一点。 走到校门口,才发现原来并不像外头看起来那般冷清。 居然还有不少人。 非鱼见这些人行动并无规律,估计也不是npc。 “哟,还弄成网游的模式?” 忽然,所有人都看着她。 余非鱼这才发现,她居然打开了话筒。 一般,这种网络培训都是听老师讲课,自己的麦都是关着的。 可……一般老师也会禁学生的声啊,否则,一个培训若是有成百上千人参加,谁还听得见老师说话。 非鱼默默地关了自己的麦。 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校园中传播。 “请各位同学打开话筒,我们学院允许特定时间内自由交流。” 果然,大家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非鱼陆续听见周围传来声音。 居然没有很吵。 她尝试着挪了步子,往花坛边走走,又跑回来。 所以……就像现实生活一样,只能听见身边人说话的声音,这个设置倒是还蛮高级的。 现在,余非鱼可不敢自言自语了,只是默默地点头。 她一时之间不敢乱动,只是驻足,装作研究离得最近的这栋建筑。 白中带点灰色的岩石墙面,看起来很舒服的颜色,只是坚硬质地,粗糙外表给人一种不怎么好接近的感觉。 有人在耳边说话,声音低沉好听。 “今天开课的线上培训班,跟我这边来。” 非鱼微微侧过脸,看见一个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 从面相上看,好像年纪不算太大,可那种浑然天成的沉稳气质,给非鱼心里的年龄推断加了点码。 倒是和这栋房子气质差不多,有点高冷的感觉。 她想,这人应该快三十了吧。 看起来似乎是学院的人,也就从善如流跟着进去。 她看见大门就在前方,一时激动,拔腿跟上,不小心撞到一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 “哦,没事的。” 对方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就继续抱着笔记本往前走。 余非鱼忘记吐槽这vr连撞击的疼痛都这么真实,已经被姑娘的美貌所震惊。 金色长发,大波浪卷发,长睫毛,大眼睛,眼睑上一颗小痣,大眼却不是非鱼这种无神的款式,而十分灵动,仿佛会说话。 身材匀称,纤秾合度,一双长腿更是在这件衬衫袖连身裙下摆若隐若现。 怎么说呢,余非鱼作为一个女生,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甜美打扮的类型,总觉得有点甜得发腻了。 可见了这姑娘,三魂去了七魄,只觉得惊为天人。 仿佛她不该出现在现实中。 余非鱼立马花痴上身,三两步小跑追上去。 “嗯……你你好,也是来上课的嘛?” 漂亮姑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和她说话,其实这种线上课,许多人从头到尾都不会主动和同学老师聊天,也就这么上完了课,何况这就是个九块九的体验课。 看到对方似乎是怀疑她要来推销什么,神情有点不自然。 非鱼立马解释:“你……太好看了,来这里上课是为什么呀?” 对方立马扬眉:“那你是为什么来?” 非鱼感觉自己一说都是错,现在算是明白男孩看见心仪女孩子,上去搭话为什么往往下场凄惨了,自己发挥不出来呀。 “我,我就是最近休假,无聊呆家里。” 余非鱼还是硬着头皮解释了。 没想到美女噗嗤一笑,说:“那我也是,你叫什么名字。” “小鱼。” “我叫宛央。” “哇,好美的名字。” 大家自然都没有用真名,这也是学院默认的报名账号。 上课铃响,非鱼如愿以偿坐在宛央的旁边。 他们分在了一个不到十人的小班,难得这班上居然女生比较多。 除了宛央,非鱼还看见那个叫她们进教学楼的男人也坐在前头。 原来他也是学生? 非鱼有点惊讶。 第九章 第一课 那人好像发现非鱼在偷瞄自己,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逐渐臭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不看就不看。” 余非鱼有点恼火,抬头去看讲台。 “你刚才说什么?” 左边一个头发刚过耳朵的姑娘嚼着口香糖问。 “哦哦,没什么。” 非鱼没想到这边同桌挺热情,受宠若惊地瞎编:“我看这老师有点面熟。” “嗨,全世界的学校都有胖乎乎的秃头教授啊。” 这个id叫殊儿的女孩满不在乎地说。 台上的老师好像是没听见,只顾拿出一本书来。 殊儿把头蹭过去,努力得抬头纹都起来了好几条,才勉强像是看清楚了。 这人似乎不与人说话就不甘心,忙献宝似的和他们分享。 “啧啧啧,侦探学概论,真的有这种书?” “哈哈哈。” 几个女生在底下偷笑。 然后非鱼发现,那个冷面男人又瞪了她一眼。 她没想到同桌这么自来熟,忽然说:“你看前面坐着那个人,看起来年纪好大,脸还臭,也来上课?” 其实那人看起来并不老,只是因为时时刻刻板着一张脸,而显得不怎么年轻。 非鱼明显是有意报复,殊儿也跟着看了一眼,说:“是哦,可他长得还挺帅的。” 继而又补一句:“可惜,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类型不是我的菜,否则倒是可以……” 可以什么?她没说,众人自然浮想联翩。 讲台上的秃头教授似乎终于被她们打扰,咳嗽两声。 非鱼还是乖乖闭了嘴,人家来上这么个线上体验课也不容易,也不知道能挣到多少课时费,还是尊重一下好了。 教授终于结束了冗长的开场白,说了啥,非鱼一句也没听见。 什么“今天很高兴来到这个课堂……” 什么“不语学院是个很年轻的学校,致力于培养……” 什么“我是本院的教授,当然,此外也任职……” …… 她回想一下,发现那些稍微关键一点的语句都仿佛泡泡一般从耳边飘过了。 真是娘胎里带来的这种完美错过重点的能力啊。 她煞有介事地拿出那个笔记本,不行,吃了那么大个亏,一定得改掉迷糊的毛病。 系统给每个学生都配好了笔记本和课本,非鱼的本儿就自然形成了常用的那个款式。 听说学习结束之后,笔记也会原样复印出来。 正好,教授也开始讲述课程安排了。 “此次课程会分为理论和实践两部分,在讲解一些必备的逻辑推理,法医学和刑事技术常识,以及犯罪心理分析等相关知识后呢,学校将会安排你们分组进行模拟案件侦查,也是本次课程的创新部分。” 殊儿偏过头,眼底是遮不住的兴奋。 “天哪,我最最最期待这一部分了!” 余非鱼只好安抚她,不让这只躁动的大金毛跳起来打扰课堂:“别着急,得把课上完才行呢。” “呜呜呜……”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余非鱼后面坐着个男生面如土色。 这男孩约莫二十岁,看起来有点弱气,正哆哆嗦嗦翻着课本目录,可好像又不大敢看的样子。 “诶,不是……” 殊儿看起来挺疑惑:“你害怕?” “嗯。” 弱气男勉强点头。 “那……你来报这个班干嘛?奇怪,这又不是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不想来就不要来啊。” 别说殊儿,非鱼都很惊讶,就连美女宛央也忍不住回头看他。 一下子被三个女生盯着看,弱气男好像身子更加矮了一截。 “我爸逼着我来的,” 非鱼暗自努努嘴,她都可以想见,老爸是如何看不惯这么个气场弱到比女生还不如的儿子,难怪逼着来上这种一听心跳指数就很高的课程。 面对姑娘流露出的一丝丝同情,男孩继续说。 “我爸是警察,高中毕业看分数不够其他学校,就非要我报了警校,进去以后有点不适应……” 什么不适应,还不是胆子不如其他同学呗。 非鱼虽然没读过警校,可成天泡在警局,自然知道,这种学校里,连女生都比一般的强悍几分,何况他们还有实打实的体能训练与解剖课程。 她更加同情了,明明害怕,却被逼着学了这种专业。 余非鱼并不想做个贤良淑德的传统女性,但也觉得,既然女生可以不像女生,那么为什么男生就一定要像男生。 因而她的容忍程度很高,也就最为同情弱气男。 非鱼突然起了一股子狭义之气,说:“没关系,实践课我带着你,肯定能合格。”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勇气与自信。 豪言壮志还没说完,她翻了一下人家的可见信息,说:“多多……是吧,没问题的。” 胆小鬼多多。 和她的兔子一个名字,非鱼莫名对这人生出一股子亲切感,想着他们都一样胆小吧。 现在,她倒是发现个比起自己还不如的,高高兴兴给人家贴了标签。 虽然登入学校的时间不是固定的,可余非鱼自从被分了班,也就算是定下了上课时间。 教授再啰嗦几句,便叫他们次日晚上八点再来上课。 “对了老师。” 大家都准备操纵着前往登出区域,也就是教室门口,殊儿忽然举手说话。 其实教授今天的课挺没劲的,大家有点期待着姑娘提出点什么劲爆的问题。 “为什么叫做不语学院?” 余非鱼方才也对这个学校名字产生了一丝丝好奇,只觉得这名字有点稀奇古怪,倒是不像侦探学校的名儿。 但转念一想,稀奇古怪不正是侦探学校的应有风格嘛。 “因为……”秃头教授扶了扶眼镜,说:“真相不语,死者不语。” 然后……他居然就走了。 “多说两句会死嘛,明明刚才啰啰嗦嗦,现在装什么高深。” 殊儿等老师走了,还是忍不住说。 “我想……学校的意思是说……”多多见大家都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是说死者和真相都不会说话,需要我们这些人为他们发声吧。” “解读得不错啊小哥。” 殊儿大力拍了他后背一掌,多多往前一步,瞬间登出了学院…… 殊儿有点尴尬,只好说:“那……今天就此别过了?”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 第十章 推理测试题 非鱼摘下vr眼镜,反而就觉得眼前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她是有烦恼的,人在有烦恼时,就会格外地期望着逃离原本的生活线。 有的人借用打游戏逃避现实便是这个道理。 而如今的余非鱼也有点不太愿意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她还挂心着那物证的事件,却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关心,否则难免被心怀叵测的人利用。 这是上次电话联系后,但但交代她的。 余非鱼之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可谓简单到无趣,却从未想过自己需要经历这种事情。 电视剧里的人突然有一天被降下灾祸,似乎一往无前,帅气无比,可谁能说剧中人就不希望平凡简单的生活呢。 其实真要说,她这也不算什么,非鱼这样安慰自己。 但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一头扎进互联网的海洋。 受了秃头教授的启发,她总想着在下次课之前自学点什么资料。 正好,课程安排也发布了,可以顺着查查信息。 她担心有人再来偷拍自己,只愿意在家窝着,时间倒是意外地过的很快。 到了次日上课时间,终于有那么点侦探培训的样子。 “逻辑推理题,我会讲几个侦探故事,你们可以从中总结一下知识点。” 等教授把阅读材料发下来,余非鱼和同桌念叨:“这教授也不知道从哪里抄了点侦探题,就拿来给我们,这不是玩儿嘛。” 但宛央立马一副震惊脸:“你报名的时候,不是想来玩玩吗?” 非鱼感觉自己立马让这位美女的一双秋水看透了,臊得低头看题。 其实她没想到,这班里的人,一大半都是抱着来玩的心态付了那九块九毛钱,否则,如今这世道认认真真过来学什么侦探,岂不是可笑嘛。 余非鱼一下子没有推理出来,她的思维已经聚集在了第一题上面。 这题目还意外地有点意思。 “侦探来到平安街拜访贾小姐,他按了一下门铃,里头却无人应答。 除非有钥匙,否则外面的人无法进入,侦探很奇怪,便找人拿了备用钥匙,把门打开。 两个人进门才惊讶地发现,贾穿着睡衣,胸口被人插了一刀,已经死亡,经法医推测,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十点前后。 而侦探调查发现,昨晚死亡时间前后有两个人来过,一个是她的情人,一个是学生,在询问这两个怀疑对象时,他们都说自己按了门铃,见里面没反应,以为不在家,于是就没有进去。 侦探翻看现场照片,看见贾小姐的门上有个猫眼,于是辨别出了真凶。 你那么,是谁最有可能杀了贾小姐?“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后头有人题都没读完已经开始叫苦。 “不要喧哗,先给五分钟,独立给出答案,之后会给你们时间讨论。” 非鱼原本看了好几遍,毫无头绪。 虽然她是个刑警,可还真没有做过这种推理题。 身边的殊儿已经轻松愉快哼起歌来,看来是成竹在胸。 而宛央呢,嘴角也带着点笑意。 余非鱼本来不打算认真对待,却被这两个人激出了点斗志。 她拿出高考做阅读题的架势,将文本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接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小鸡啄米一般写些关键词。 还顺带画了一个房间的大致方位图。 非鱼忽然紧紧盯住一个词语。 这就是题眼了? 她有些迟疑,会不会有点想当然? 不过,教授已经开始催促,她也没有时间细看。 匆匆提交答案。 秃头教授讲起正课来,似乎还是没那么啰嗦,他打开下一页ppt。 “很好,班上一大半的人都做对了。” “答案就是情人。” “小鱼?你来讲一下思路。” 哇,居然还带点人回答问题的。 非鱼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和人闲聊。 “恩……我是因为看到,死者所穿的是睡衣。” 男性或许比较随便,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晚上会见外人,自然是要换下睡衣的,至少,也会在外头罩一件较为正式的外套。 除非这人的心特别大。 其实,非鱼之前在纠结,也是因为这个。 利用推理来得到答案,自然有几分道理,可总会有些特殊情况。 或许这个女人就是无所谓穿不穿睡衣,或许她与这个学生关系极好,或许…… 不过,她知道,这是最为方便的方法。 他们在查案时,不也是从最为直接的角度入手吗? 教授示意她坐下,然后大屏幕上显示出了答对的人名单。 非鱼发现个很有趣的事情,答错的基本上都是男性。 对女人了解不够的男性,或许不太能理解这种见外人要特意换衣服的习惯。 余非鱼暗自发笑,看见多多也沮丧地坐在后头。 秃头教授翻了这一篇,开始讲解。 “推理来自于证据,这个证据的概念同法证上讲得略有不同。” “生活中,常见以下几种。” “直接证据或实验证据。这类证据主要依赖于观察和实验,他们应当有着良好的重复性,多次实验,总能得到一样的结果。” 就好像刑侦技术科拿出的那些证据,余非鱼自顾自地想。 “轶事证据或间接证据。这是一种侦探小说里常见的证据类型,结合生活经验,从a联想到了b,但它们并不是最最无懈可击的证据,只是某种假设,只是待验证的最最符合常理和逻辑的假设。” 比如方才这个从“睡衣”到“熟人”的联想,非鱼想着。 “大家还能想到其他的吗?” 一直托着下巴不吭声,活活演出一幅美人托腮图的宛央,此刻用一种不疾不徐的声音说:“还有言词证据。” 这个好懂。 非鱼倒是忍不住又看宛央几眼,她们都是因为那么一点兴趣而来,这个大美女看着倒是淡定,不知道为何会来报名,总觉得她该出现在什么油画或者钢琴培训课上才对味。 第十一章 推理概念大乱斗 教授很满意地点头,继续照本宣科。 “常见的推理类型分为归纳推理,和演绎推理。” “因为福尔摩斯常常提及演绎推理法,人们或许以为侦探家常用的是演绎推理,其实不然。” “就好像福尔摩斯自己,说了那么多,却常常在用归纳推理。” 说道“福尔摩斯”这几个字时,非鱼听见殊儿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侦探学校,若是全班没有一个钦慕这位小说中第一侦探的学生,可以说是有点奇怪了。 “如果读过前面几章,相信每个人都会记得二人初见时,福尔摩斯对于华生手中那块表的推测。” 殊儿立马站起来,教授也不以为忤,点点头让她说。 “那块手表上面刻着姓名缩写,因为当时长子多与父亲同名,他推测是归华生的哥哥所有。” “不错,这是第一个归纳。” “由于知道当铺常在手表内刻记号,他从那些刻度得出当过四次的结论。” “还有醉汉手不稳,而手表时常需要晚上睡前上发条,因此他推测华生的哥哥的嗜酒。” 教授一脸赞赏:“最有趣的是,华生刚开始不知道这是推理,还真的生气了呢。” “那么,说回归纳推理,也有几个类别,其实,你们大多数生活中或许都时常用到。” “有下面几个类别。” “先说概括推理,这个好理解。通过概括而得出的结论。比如,见过的猫都是粘人的。因此,所有的猫都可能是粘人的。” “统计推理,统计数据嘛,大家都懂。比如,95%的猫都是粘人的。因此,随机的猫都有可能是粘人的。” “样本推理,基于某一个,或者多个样本而得出的结论。比如:“我家猫粘人,所以邻居家的大橘可能也粘人。” “类比推理的话呢,“教授好像终于讲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余非鱼知道,这是现实投射。 ”两个相似的类别,也可以互相投射。比如:大橘会撒娇,老虎也是猫科,可能老虎也会撒娇。” “什么鬼,教授在说些什么?” 余非鱼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猫癔症犯了,一个老土,来来回回都是说猫也就算了,怎么听着意思,他还想碰碰老虎呢。 “有些小老虎真的粘人呢,”殊儿立马得意地说:“我以前为了取材,去动物园帮忙,要好的让我和小白虎亲密接触了一下下呢。” 非鱼半信半疑,听见教授已经开始介绍下一个。 “预测推理,基于过去发生的事件,既定事实,而进行预测,很多连环杀人案件,必须用到这一点。” “因果推理是基于因果关系而得出的结论。比如说,因为知道猫想吃东西就会撒娇,所以看到它这样,就可以考虑喂食是不是不够。” 众人终于被这个精神猫奴的大教授成功地绕晕了。 “此外,归纳推理还涉及到贝叶斯更新(Bayesian updating)。。” “贝叶斯更新,实际上就是随着新的证据的不断涌现,而一次又一次验证某个假设是否属实的一种做法。” 接下来,老师抛出的这个概念,余非鱼倒是有点熟悉了。 他们每次在现场搜证,查访,不就是这样一个拼图强化的过程吗。 可惜,知其所以然,好像并没有帮她做一个超级侦探。 脑袋有点浆糊了。 此时,多多意外地被教授点了名。 “举个生活中概括推理的栗子?” 多多涨红了脸,隔了好久才终于说:“比如,比如,我之前每次带了幸运笔就能考试通过,就很重视它?” 说到最后,这家伙居然开始把语气里带一点疑问。 大哥,是你回答,还要问别人? 教授也是老江湖,只好鼓励:“不错,说的很好。” 余非鱼倒是找错了重点,说:“什么幸运笔,给我试试呗。” 多多递给她一支貌不惊人的笔,非鱼没觉得多好写,又扔了回去。 她的兜里倒是常有一只笔,不过倒没觉得有什么幸运加成,只是每逢紧张,或者思考的时候,手里有个东西转着玩玩,比较放松。 “至于演绎推理,就是很经典的三段论,相信都学过。” 课堂气氛越来越自在,非鱼也放松下来,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说:“比如现场除了死者没有他人去过,却发现了唯一的外人痕迹,就可以推断这个人和死亡案件一定有关系。” 大前提,小前提,结论。 假如除了死者外,现场还有别人,而这个人真的被发现,那么此人便与案件相关。 之后的几天,教授大略讲解了犯罪心理学,法医学,物证鉴定等方面的内容。 其实这些东西,每一样单拎出来,也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学科,不花费大量时日,并不能完全掌握。 如同余非鱼所预料的,这不过是一个入门级别的班级,并不会深入讲解。 直至课程进入实践阶段,才算是精彩起来。 说是精彩可能有点对不起教授之前苦口婆心的讲解,不过这班里人估计都和非鱼一样,是看了案件推理时间的游戏部分,才被吸引来的。 因而大家早就盼着这天了。 余非鱼或许天生,心就比人家大几分,在班上认识了几个朋友,也真的没有那样烦心522案件的事情。 她昨晚睡觉时,甚至没心没肺地想,最近没人找她,说不定问题都快解决了,就当给自己放松来个假期好了。 “好好学吧,说不定能用你训练所得的能力解决自己的困境。” 非鱼被人在耳朵边上撂下这么一句,再偏过头,只见那个冷面大叔已经走到第一排,似乎递给教授一份什么资料。 “切,”非鱼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一副好像很了解自己处境的样子,又觉得人家估计也是猜的,说不定是某种推理的结果。 不过人都走过去了,她也没兴致追过去质问什么,也就作罢。 是啊,若是上完了课,自己身上的脏水还没有洗刷干净…… 余非鱼条件反射地想逃避,她只不过是个上班几年的新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办案技巧,哪哪儿都不如人,真的可以独立抗下这种任务? 可若是真的有一天,没有人再帮他,终究,可能是要靠自己的吧。 第十二章 进入游戏 前头的帅哥,非鱼从老师几次点名时得知他的ID。 千程。 听起来是个好听到有点做作的名字。 非鱼若是有两撇小胡子,此刻估计都能吹得翘起来。 管不了那么多,教授已经开始介绍模拟探案游戏的课程了。 “这个实践课程呢,会有多个场景,需要大家分组进行。” 虽然之前的学校广告里大力宣扬什么“在游戏中学习”,“寓教于乐”这种噱头。 不过教授可能是老派作风使然,一直不太愿意称之为“游戏”。 “下面,”他打开花名册,一串名单出现在墙上的显示屏。 “我来宣布一下分组。” “老师,我们几个想一组。” 嗓门儿最大的那个永远是殊儿。 教授用手指点点课件,说:“我知道,你们几个关系好,总共也就分三组,会把你们放一起的。” 殊儿在桌子后对着非鱼偷偷做了个比v的手势。 “那第一组,就是小鱼,殊儿,” 殊儿指着宛央。 教授跟着说:“宛央,还有……” 余非鱼想起来自己承诺过多多的话,忙伸手把多多的手一把薅起来。 多多就仿佛一个脱力的扯线木偶,维持着一只手高高吊起的姿势。 等教授说:“也该多个男生,多多可以。” 他还得给方才粗暴对待自己的非鱼道谢,真是惨兮兮。 余非鱼此刻满是兴奋,就像锅里煮着的饺子一个一个快乐泡泡似的浮起来。 “太好了,我们就是名侦探四人组了。” 而后,教授的一句话把她这锅饺子全部用凉水浇了下去。 “加上千程,你们五个一组。” 千程兄的不悦没有非鱼表现得如此明显,只是朝着老师点点头。 “好好带着他们啊。” 这句话,明显是教授将非鱼这一帮人托付给了千程。 余非鱼更加不高兴了。 殊儿居然还在她旁边分析。 “你怎么这么不乐意他加进来,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他?” “没有!” 虽然人家长得好看,气质不错,教授明显也器重,但千程脸臭啊。 “这人肯定人缘不好。二十一世纪,在社会里混,情商可比智商重要。” 非鱼只说出了自己想法的后半部分。 “哦,” 殊儿一脸不怎么相信,又说:“不是嫉妒,那就是喜欢他?” 余非鱼正在喝后头多多兄进贡的提神虚拟饮料,此刻一口喷出来。 正好喷在千程的椅背上。 “哇,你怎么能喷这么远。” 殊儿语气里全是惊叹。 千程的座位当然不会真的湿透,但触感还是很真实的,他皱着眉头,看了非鱼一眼。 “小鱼,你怎么突然缩成一团了?” 宛央不失时机地在旁问一句,看起来眼神很殷切,非鱼却不想和她说话了。 “走吧,去实践教室。” 非鱼想,我们不都是在学校制造出来的虚拟空间里吗,老师大手一挥,他们就可以进去实践场景,弄得这么有仪式感干嘛。 当然,眼见着以多多为首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已经跟了出去,余非鱼摸摸口袋里的电子笔,有点烦躁地几步走过去。 小阶梯教室里灯火通明,眼前大屏幕开着,上面不断变换着场景。 “哇,真的超像打游戏诶。” 殊儿先开口。 “的确……” 余非鱼看着里头的几个场景,阴森恐怖的异国街头,有个黑影穿梭而过。 旁边还配了文字。 “m国的连环杀戮” 光是这些图文,就弄得非鱼有点害怕了。 她正想说:“要不看看别的……” 殊儿就立马对千程说:“队长,就玩这个吧。” 非鱼头皮发麻,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没看见旁边瑟瑟发抖的的多多? 而且,怎么他就是队长了? 可惜她还没控诉,千程就说:“三个队伍,三种场景,全部都有机会体验,你们现在只是选择先体验的课程。” 好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非鱼这么想着,也就选择无视兴奋冲向选择区域的殊儿了。 只等千程站定,按下按钮,非鱼就感觉一阵眩晕。 哟,这个空间转换的特效做得还挺真实。 眩晕也是真实,所以一旦落了地,非鱼就跑到路边,干呕两声,可惜晚饭没怎么吃,并吐不出来。 也可能是学院虚拟环境的限制,以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兴致…… “哇塞塞塞塞塞塞!” 她还在抹嘴的时候,听见殊儿大叫起来。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却发现附近没啥动静。 “你叫什么?” “这场景,简直和十七世纪的m城一模一样!” 是啊,这个被称为“罪恶的迷雾之城”的关卡,明显就是借用了著名的开膛手杰克的设定。 当然,游戏会有所修改,否则,一个谁都知道答案的谜题,又有什么意思呢。 此刻,千程不知从哪拿出几顶帽子分给众人,正是那种棕色格纹的报童帽。 又或者,在后世之中被称为福尔摩斯帽的物件儿。 余非鱼接过帽子,撇嘴问:“干嘛,玩儿cosplay啊?” “戴上帽子,你们就可以获得本地巡警,或者说,侦探的合理身份,探查信息也会容易许多。” 大家倒是挺兴奋地戴上帽子,殊儿在街边的路灯在玻璃的反射光中找来找去,似乎在寻找侦探的感觉。 而宛央则小心翼翼地将耳边鬓发拉出一点点,再压上帽檐,戴出了一种马上要拍产品宣传照的感觉。 美女就是美女,就算是同样的帽子,她也是戴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非鱼还在感慨,却发现多多把帽檐压得极低,仿佛要全部遮住自己的视线才好。 千程随意地把帽子一扣,说:“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建议一起行动。” 他正准备抉择一下往哪个方向走,来着右前方的一声尖叫使得一切都不需要再考虑。 “快追!” 非鱼自认警察出身,虽然脑子没有多好使,但体能一定是不错的。 她一马当先,倒是比殊儿还前了几步。 千程则在她身后,却一边追一边分心观察着周围。 宛央看着文静秀气,动起来居然也不差,多多虽然胆小,毕竟是在警校天天被迫训练出来的,居然倒是殊儿落在最后。 第十三章 初见m城 等追到了,大家才发现,原来发出声音的人并未被袭击,而是第一发现人。 好像是个住在附近的老太太,正捂着眼睛,惊恐地缩在一旁,似乎恨不得直接缩进墙皮里才好。 余非鱼习惯性地先看死者,如同旧案那般,依旧是个女人,长发和鲜血纠缠在一起,黑色与红色交织出某种诡异的画面。 她的腹部被剖开,也难怪老太太看了一眼,就吓得不敢朝那儿再望。 虽然是个虚拟空间,可一切都做得很是贴近现实,别说那种血肉模糊的恶心场面,非鱼甚至能闻见空气中飘来的内脏独特的腥气。 她的脸色发白,往后一靠,正好撞到了多多。 后者似乎也不怎么舒服,只是强令自己去和老太太说话,企图分散一点注意力。 “请问……你刚才看见行凶的人了吗?” 他问得倒是直接。 老太太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好像看见一个男人……跑过去了,还穿着斗篷,肯定就是那个连环杀手。” “斗篷?” 他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觉得穿斗篷……未免有点好看不实用吧。 千程忽然皱起眉头,走过来问:“婆婆。你仔细想想,真的看见了那些吗?” 老太太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直到有那么一瞬间眼神虚了焦,才说:“好像就是看见个人影跑走了。” 余非鱼莫名其妙,她往前靠一步,却没注意帽子给树枝挂掉了,她问:“到底看见没有?” 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你是谁啊啊啊啊啊!” …… 余非鱼手忙脚乱地把宛央偷笑着递过来的帽子重新戴好。 “马大哈,说了帽子是侦探的道具,不戴上,你看起来就像一个奇装异服,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陌生人,把老太太吓懵了不说话怎么办?” 千程骂她。 非鱼没想到堂堂一个刑警,虽然不是真刀实枪抓坏人的那种,却刚来这侦探游戏就挨了一顿训,还是被眼前这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子。 她气得鼻子都歪了,却没人理会她,继续关注老太太。 老太太终于平静下来,千程向着身后众人说道:“目击证人受到惊吓,有时会出现一些自己置换的记忆也不奇怪。” 一阵大风忽然刮过,吹散了他们四周浓而沉重的雾气。 一张《m城日报》呼啦啦地飞过来,千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将首栏新闻展示给他们。 “你们看,这不是第一起案件了,报道中把嫌疑人描述成一个穿着斗篷,面目狰狞邪恶的男人,这或许就是老婆婆那些无关幻想的来源。” 终究也没从老婆婆口中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非鱼是个路痴,最后还是宛央将人家送回去的。 他们几个围着尸体站定,说来也有趣,戴上那顶帽子,还真的没有人再奇怪于这些不明来历的人为何一直在犯罪现场逡巡,或许就是所谓的游戏设定吧。 “先看看尸体,你们之前有相关知识吗?” 看来千程已经习惯了队长的角色。 非鱼举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举手,举了想再放下又觉得更傻。 干脆就这么说:“我是警察,跟着他们勘察过几次现场。” “哇哦~” 身边殊儿吆喝起哄。 “我就是一写小说的,光上课听了几耳朵,完全没有经验。” 宛央笑而不语,只是用手拢起搭下来的一缕长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懂。 多多的身份大家早就知道,也不再细问。 千程干干脆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半蹲着身子,前去察看。 “死者的致命伤,应该是胸口这一刀,直插入心脏,大量流血。” “胸腹部伤口没有生活反应,估计是死后所致。” “看这刀口的方向,利右手的人砍起来应该很费劲。” “什么意思?” 多多问。 “嗨,就是说推测凶手是个左撇子,老梗了。” 殊儿抢先回答。 余非鱼却没有说话,她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队长,验起尸体来倒是有一套,可程序看起来似乎不是法医惯用的那些。 她回想起有天交个人表格时,正好瞥见了千程的。 秃头教授事儿多,不但要他们交材料,还得附一张个人生活照,也不知道是要干嘛,弄得像介绍对象一般。 而千程的那张照片,便压在他的表格之上。 余非鱼不知道自己干嘛会去看那一眼,或许,对于这个男人,她始终是有点好奇的。 照片很简单,几个大男孩笑着站在阳光下,穿着蓝色的毕业礼服。 搞什么鬼,这人研究生毕业至少也得五年了吧,把那么久远的照片拿来充数。 不过她也只好承认,这种交照片的活动,非鱼也很敷衍,要不是去年旅行时随便拍了几张,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找照片去交。 可如今想起来,那张照片依旧清晰。 当年的千程,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不知该说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呢,还是说他当年就已经长得一副老相。 思虑在虚空中那张照片上聚焦,最后落在他的前胸。 不是非鱼色胆包天,而是那礼服镶边的颜色。 白色的衣领。 穿过毕业服的人都知道,白色代表医学。 千程这人在非鱼眼中很是神秘,这还是她靠自己推理出得一点点线索,已经兴奋不已。 不过,这人自然就适宜担当团队的法医角色了。 要是分角色的话,他们各自该是什么呢。 殊儿自然是社交和藏书库百晓生,或者加点想象力的担当,而宛央则是美貌和财力资助,这个,从他们实践课一开始,大美女就为他们所有人充了学院会员可以看出。 多多……吉祥物吧。 想到这里,余非鱼噗嗤一笑,然后就很悲剧地发现,作为既不聪明也不弱小的女汉子,她好像成了武力担当。 队伍里就这么些人,各方面参差不齐,只好矮子里面拔高子了…… 第十四章 香水 除了致命的那一刀,以及胸腹部混乱不堪,纵横交错的伤口,他们暂时没有获得太多的信息。 凶手逃跑了,老太太的证言,除了这里的确是第一现场以外,似乎什么也无法证明。 何况尸体尚存余温,肌肉仍然具有弹性,很能确定死者去世并不算久。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宛央问道,她好像并不是真的疑惑这个问题,却仿佛有那么几分高高在上的意思。 余非鱼其实问过,她这么个白富美,来参加这种培训课程是为什么。 “没什么,觉得有意思咯。” 好吧,可以理解。 经济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什么要求都能满足,富二代有时倒是会追求点奇奇怪怪的兴趣。 比如小众的艺术,比如这种刺激的侦探课程。 认识宛央有些日子,发现她其实还算好接触,并不是那种冷冰冰的雪美人。 因而非鱼还是挺想多了解她一点点的。 余非鱼此刻觉得自己该提出点建议了。 “犯罪心理学,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介绍被害人心理学。” 这是秃头教授推荐的书,她也干脆找来大概读了读,算是完成课后作业。 见千程望向自己,非鱼咽了一下,继续说:“我们暂时没有其他线索,不如就从被害人开始查。” “恩,连环杀手,想必这个人会有一定的被害人选择偏好,了解各方面线索,也对于推理有帮助。” 千程点头道。 余非鱼没说出口的是,既然这是一个设计好的模拟案件,线索一定会一步一步给到他们这只小队,只是看看几个小散兵,能不能将其找出并整合。 “死者女性,看起来……” 光线不足,而周围又弥漫起了那种恼人的雾气,非鱼只好把头发扎起来,拢在后面,随后俯身去看死者面庞。 她其实没怎么如此靠近地观察过,警局办案子,自然会有法医出马,而光线条件也不会这般恶劣。 “这不是真人,这不是真人。” 余非鱼碎碎念着,给自己做战前心理建设。 “你在念什么咒语吗?” 多多好奇地问。 那语气里的天真让非鱼不敢将其用意归纳为故意讽刺。 她偏过脸,深呼吸一口气,这才仔细观察起来。 面部涂着厚厚的粉,将一张瘦削的脸涂得白而惨淡。 这个时代,爱美的女人是不是还在用铅粉? 非鱼有点毛骨悚然地想。 口红是曾经有过的,不过看起来已经蹭得七荤八素,看起来好像小丑的嘴巴,平添几分恐怖。 一些粉底卡在颧骨处,能看见深深的法令纹。 “年龄……我想是在四十岁到五十岁。” 余非鱼果断而大胆地下了断言。 “这么厉害,隔着妆也能看出来吗?” 殊儿先问。 余非鱼伸手虚虚指了一下死者的耳畔。 “耳朵后面的皮肤能看出衰老痕迹,这不是妆容所能掩盖的。” “哦哦~” 大家表示了然。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身份。” 多多可能仗着人多,也摸着下巴思考,只不过眼睛一直回避着尸体的方位。 “可惜这会儿没有DNA,指纹也不时兴。” 非鱼说。 “不要太依赖现代科技,那会儿自然有那时的方法。” 千程说了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细细察看女人的衣物口袋。 “方才送婆婆回去时,听她说死者并不是住在附近的人。” 宛央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肩膀后面,说。 “吓,你居然还打听了这个。” 余非鱼稍微对宛央高看几分。 她老觉得就自己是正牌刑警,其他人只不过是业余的。 真到了考试,发现人家好像也不比自己差多少。 好吧,可能她的经验也的确太少了,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爱好者碾压…… “所以,还得从她身上找线索。” 那时的人并没有身份证,却总归会带上点与自己有关的物件儿。 女人穿着一件酒红色窄袖连衣裙,在这种带点寒冷的夜晚,让人看着更加心生凉意。 她的身上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千程拿起来,递给非鱼。 非鱼看他一眼,打开来闻了闻,是种有点刺激的香气。 “这是她的香水?” “很可能。” * 此刻,正好天也亮了。 工人早早走上街头,他们又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而这些沉闷的人却不知道,有个不知名的女人,却永远留在了昨天。 城中最大的商店街,两个女孩看起来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 “诶?请问,买香水去哪儿最好?” 随着众人一致的指引,她们走到一家挂着“格拉斯”的招牌商店门口。 店员热情地迎出来,并且上下打量二人。 “想来点什么?” “我们是想问……” 余非鱼说了半句,就被宛央给堵了回去。 后者将那一小玻璃瓶香水取出,说:“听说你们这儿齐全,我想要和这个一样的香水。” 店员打开稍微闻了一小,便露出点复杂的神情。 “两位小姐,这种香水气味太浓烈,而且有些不端庄,不如我推荐这支‘梦幻’……” “不,就要这个,我喜欢里面浓郁的玫瑰气息,这让我睡觉很安慰。” 非鱼可以确定,宛央这是在胡扯。 这香水快熏得她打喷嚏了好吗。 “呃……好吧。” 有生意不做是傻子,店员还是飞快地取来了商品。 付钱,交货。 余非鱼这会儿明白了,侦探准则,想从人家手里顺顺利利套到情报,自然是先做一单生意最好了。 可惜她知道这道理,却未必觉得好用。 至少,和宛央这种人民币玩家不同,她可是没法在游戏里自由花钱的。 正当非鱼以为宛央要故作随意地开始盘问时,大美女忽然一抬头,眼底全是泪水。 哇,搞什么…… 非鱼正想问,却感觉袖子一紧。 原来是宛央藏在身后的手抓了她一下。 这妞是想搞什么鬼? 于是她装作一团空气,决定静观其变。 “小姐,你这是……” 果然,店员作为一个纯种男性,更容易被美女的一滴泪打动,慌忙问道。 “其实是,是我的情人,他在外面结交了别的女人,我在他那儿找到这种香水……和他身上味道一致……” 店员一下子就被怒气冲昏了头,也不管这故事里有没有逻辑奇怪的地方,忙说:“别担心,您是不是想找出那女人,我帮您。” 他再次看一眼香水,压低声音说:“您算是问对人了,这种香水,名为‘迷醉’,味道浓烈刺激,也只有小西街那儿的女人才会用……” 宛央没有多问小西街是什么,只是默然点头,出来了。 第十五章 珍妮 她们都不是傻子,看店员的语气与神色,十有八九是最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妓女的集中场所。 那会儿对于妓女的包容性或许要高一点,不过,如此气质绝佳的美女被抢了心上人,店员还是难免有点义愤填膺。 果然,出来一打听,正是如此。 而且那人热心,她们连小西街的位置都摸得清清楚楚。 走到小西街口子上,非鱼想了想,还是戴上了帽子。 “刚才算是便衣查案,这回去风月场所,我俩怎么看怎么不像,还是用真实身份行事比较方便。” 余非鱼对着宛央解释,后者也戴上了道具帽。 原本神情躲闪的几个女人一见她们,也没了笑意,估计是在内心揣测。 非鱼决定开门见山:“我们想来问问,昨晚你们这儿有没有人失踪的?” 这些人推出一个虽然老,却打扮艳丽的女人,或许是从中接洽生意的。 “珍妮昨夜出去,一直没回来,她可还约了下午的客人呢。” 老板娘左右问了问,有人给出了一个名字。 “穿着红色窄袖连衣裙,下巴上有颗痣?” 幸好夜间他们观察了尸体。 “没错没错,是她。” 老板娘很快答应,又问:“她是不是惹了事情,警官,您看要是能通融一下……” 余非鱼可看不惯这种姿态,冷冰冰地说:“她死了。” 众妓女哗然。 喧闹中,非鱼听见有人说:“怎么又一个?” 宛央这组人带着信息去警局同余下成员会合,也证实了非鱼的猜想。 “果然,第一名死者也是这里的人,难怪她的同伴议论。” 千程问到了这个死者的情况。 也是夜晚,也是一名妓女,也穿着条暗红色丝绒拖地长裤。 宛央抱着双臂,站在警局门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疏忽而过的几辆马车,说:“对于连环杀手来说,易于挑选的对象就是那些本就行踪不定,或者与家人朋友联系不紧密的。” “妓女,流浪人,不受管束的学生一族……” “妓女会比较愿意跟从陌生人离开,或许她以为这只是一单生意呢。” “而且一时之间不回来,同伴也不会觉得多奇怪。” 多多附和:“对啊,那儿一个女人还是,以为珍妮又喝醉了睡在外头呢。” 余非鱼觉得他们昨晚见得那个死者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不太清楚是不是真的在之前还有一个死者。 千程听她说完,表示已经和警局的人问过了。 他们戴上那帽子,警官就只当做是普通同事,察问案情十分方便。 “第一个死者,确实存在,死于五天前,虽然不住在小西街,却也是从事风俗行业的女人。” “她并不算漂亮,听说脾气很大,因此生意并不怎么好,应该是近况不佳。” 非鱼听了,分析道:“那么,若是有人出价请她走一趟,或许十分简单,甚至不用出高价。” “但她的死亡区域也在白教堂区,想来……” 多多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 “这是m城的辖区分布图。” “哇,你从哪儿搞到的?” 殊儿大惊,问。 “刚才队长在警局问情况,我见没事,四处转了转,向勤务那个姐姐要了一份。” 非鱼有点猥琐地瞟他一眼,之间多多这人虽然有点弱气,可五官还是长得很精致的,皮肤还白皙,真是我见犹怜,难怪人家小姐姐有求必应。 大家一时之间沉默了。 殊儿忽然说:“这么看来,两个死者都集中在一个区域,而且啊,现在街上还有些有趣的流言呢。” 看来,千程找警局打听死者信息的时候,殊儿好好在m城街上逛了一番。 “听说,这个连环杀手长得很好看,因为第二名死者出去时,虽然没说受谁的邀约,却显得十分兴奋。” “而目击证人印象中,这凶手身材颀长,不胖不瘦,留着漆黑的长发,肯定是个美男子呢。”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兴奋劲儿给吓了一跳。 “殊儿啊,且不说是谣言,就算真的很帅,人家也是杀人犯好吗。” 殊儿撇撇嘴:“我就是这么说说,越是喜欢人家,我越要亲手抓住他。” 她忽然十分少女的捧着脸,看着灰色天空里飘过的一缕风,说:“人家看侦探小说,都喜欢里头的主角,可我呀,我就很喜欢那些构思丰富,行动敏捷果断的反派呢。” “写小说的时候也是,似乎对于反派越是钦慕,我的小说越是写得顺畅。” 非鱼吐吐舌头,想,若是她这种感情不至于变态,倒也无伤大雅,不敢多做评价。 “而且啊,越是这样,最后把他们捉住时我就觉得越爽,诶,禁锢的爱哪……” 说到后来,队友们已经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感慨些什么了。 “我们真的是同一个物种吗。” 大家心里默默地升起这么一个想法。 千程咳嗽两声,把话题强行转了回来:“对凶手的证言只能作为一个参考,毕竟都是些风言风语。” 小西街的人也来认领了珍妮的尸体,证实第二个死者的身份猜想。 余非鱼此忽然刻迷糊病有点犯了,她觉得虽然查到了死者信息,可连起来,又好像什么头绪都没有。 “怎么办呐,知道了死者身份又怎么样呢。” 她习惯了跟随他人的思路去查探,却不太习惯自己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受害人分析,拿只笔出来。” 队长发话了。 余非鱼很开心地掏出常备的那支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死者一,妓女,经济条件不好,住在白门外。” “死者二,妓女,年纪较大,被疑似凶手的人约出去喝酒。” “目前根据尸体照片,可以推断的是,嫌疑人善用左手,有一把刀作为凶器,” 她忽然停了笔,拿笔的一端挠挠头:“接下来呢?” 第十六章 夜探教堂区 查一件案子,或许比起艺术,更是某种偏向于模式化的工作。 小说里的侦探总是会灵光一闪,然后一下子抓到重点,可那样并不现实。 现实中,警察或许会走许多弯路,或许要做各种努力与尝试,才敢有那么一些结论。 余非鱼的警察思维作祟,她并不习惯一针见血的判断,只求助于穷尽查案方法的笨努力。 “或许可以统计一下案发时间,找找规律,再去现场附近转转?” 她终于憋出一个点子,不自知地带着点期待看向千程。 千程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铁面无情脸,却说:“可以,一号死者是在五天前的夜间十二点遇袭,而二号,则是今天凌晨,大约五点的时候。” 多多垂下头,盯着脚上的鞋尖,忽然说:“为什么是五天前,有什么特别的吗?” “都是休息日。” 非鱼盯着路边店里的年历表,说。 “会不会,这个嫌疑人有正经工作,因此只选择在休息日作案。” “白教堂或许是他所居的地方,或者是他很熟悉的地方,我倾向于后者,因为两次案件,附近居民都没有说凶手看起来眼熟的。” 千程点头,难得给出一点点笑意,可能称之为笑还有点勉强,只是嘴角绷起的弧度稍微缓了一缓。 非鱼暗想,给别人一点点温暖的鼓励那么难吗,复又想,这人和自己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老师,真是昏了脑袋,干嘛奢求他的表扬。 何况这人衣服整洁,言行有矩,一看就是个事儿逼,估计和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的个性最是合不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给自己这么下了论断。 殊儿听她说完,非常给面子的鼓掌,同时大手一挥:“不如,我们今天夜探白教堂?” 余非鱼点头,说真的,她也有点兴奋。 虽然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危险,可反正是虚拟现实,就当做打游戏好了。 确认安全的情况下,人的冒险意识或许能增长到最大值,这也是游戏存在的原因之一。 生活里安分守己的人,或许在游戏中孤注一掷,翻手云覆手雨,他们自然赔得起。 相比较而言,非鱼倒是比较佩服那些现实中敢于为了那么些心中意义冒险的人。 天色尚早,余非鱼本想去那边查访一下居民,或许有点什么信息。 不过殊儿将头发往后一拂,说:“你在想什么,我们可不能就穿着这个去。” 余非鱼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看自己身上这件休闲长袖外套,问:“怎么了?” “且不说现在咱们就相当于警察,晚上去那种地方游荡,总不能打扮得太正经。” “怎么的,还有乔装打扮?” “当然。” 殊儿这么说着,眉间一点兴奋,她似乎已经有了计较。 如她所料,真的要模仿妓女的衣着装扮,其实并不容易,何况这毕竟是个侦探游戏,并没有什么货物品类充足的商店。 殊儿带着她,拿着在商店街买的那瓶香水,找上了小西街一个大姐。 “想要我的衣服,还要红色的?” 大姐见了香水,一下子变得好说话许多。 “可以啊,正好我这里有好多呢,比如这红色衬衫,你看看这材质……” 非鱼打断这位名叫尼娅的女人,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这发型也好看,能教教我吗?” 尼娅满口答应,做头发时,她忍不住闲聊起来。 非鱼想,难怪理发店的人总是要不住口的推销,或许安安静静的剪头发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你们怎么专门要红色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殊儿或许觉得不该透露太多,只说:“红色比较显眼吧,我们去参加舞会,想着能艳压群芳最好啦。” 她说错了话,尼娅使劲浑身解数,给她们弄出了个绝无仅有的华丽发型。 走时,看着她们这身装扮欲言又止。 尼娅忽然有一刻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太正确呢。 不知m城此刻是什么季节,反正非鱼觉着寒冷不输蓉城,她们穿着一身略带点风尘气的裙子套装,穿着丝袜,哆哆嗦嗦在白教堂走着。 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走访加钓鱼的工作,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正到了第一次凶案发生的时间点。 千程于教堂一角和她们交代。 “注意看看,受害人遇袭的时间,或许和平常的街景有些不同,也可以去问问经过的人,是否见到过些什么。” “小心安全,虽然是在游戏,可真的遇见凶手袭击是要不及格的。” 哗,后面这事儿非鱼从没听秃头教授说过,一下子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不及格? 她虽然不算是什么变态学霸,可从小到大也算是个好学生,不及格这种事情,即使毕业了,也不该出现在她的人生记录里。 非鱼和殊儿就这么并肩在街上走着。 其他人自然也要查访,只不过男生没法伪装,而宛央一个漂漂亮亮的弱女子,非鱼也不想她掺和这种事情。 半夜的白教堂区,路边行人果然并不多,街道安静得有点可怕。 非鱼正想着要不要往小道里头走走,或许会有还不休息的人家可以问问。 就看见一个男人朝她们走过来。 本来呢,午夜时分,要说有些需要换班的人经过,倒也很正常。 可非鱼抓紧了殊儿的手腕:“这个人,走路的样子怪怪的。” 殊儿倒是比她淡定一点,说:“不怕。” 随着男人走近,两个女孩的注意力全部黏在了他的身上,看他走路跌跌撞撞,右手握着一截长长的东西,眼神也透出一股子诡异的迷离。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三人在一处街灯下迎面对上,男人忽然抬起手,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第十七章 绅士风度 非鱼看人抬手,本来紧张到极点的神经快要崩断了,拉着殊儿就以某种匪夷所思,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往后撤了两步。 男人抬起的手指向她们,然后又虚无缥缈地指向她们身后。 口里说着:“好的,好的。” 正当非鱼被他指的背脊发毛,考虑要不要回头看看时,咚的一声,男人倒在地上。 清脆的玻璃响,非鱼才发现,他右手握着的,原来是个酒瓶。 随之,一阵风刮过来,带着浓烈的酒气。 “原来是个醉汉啊。” 非鱼虽然放宽了一点心,可还是有点害怕。 谁知道这人有没有攻击性啊。 后方脚步凌乱,非鱼一惊,发现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醉汉身上,居然忘了提防四周。 脚步越来越近,却轻松绕过了她俩。 带着一句清清淡淡的“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殊儿只感觉一阵清新的风飘过,一个礼貌得体的年轻人越过他们,俯下身子去察看那倒在地上的醉汉。 白衬衫,格纹马甲,带着暗纹的大衣,十分绅士的穿着。 两个女孩就站着夜色中,忘记了寒冷,看着男人给醉汉擦去嘴角的呕吐物。 等他抱起醉汉,站起身来,微微笑了一下,如同云破日出,驱散了非鱼和殊儿身上的寒冷,听见他说:“劳驾,可以帮忙开一下教堂后门吗?” 那时,m城教堂多设有救助院,足以供无家可归之人栖息一晚。 安顿好了这个醉汉,非鱼留了个心眼,要嬷嬷等他醒转,问明身份和住址。 虽然醉汉的出现看起来偶然,可毕竟是她们今晚唯一的收获,不得不打起精神查一查。 “谢谢两位小姐。” 见医生抬脚打算离开,非鱼瞄了一眼殊儿那种望眼欲穿的目光,叹气,然后说:“您真是个好人,我们是小鱼,殊儿,一对落难的异姓姐妹。” 她随口胡诌,自然不是为了专门弄出一套自我介绍。 果然。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汤姆金,是个医生。” “刚才看教堂的嬷嬷似乎也认识您?” 汤姆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闲时我会来做些义诊,都是上帝的子民,该互相帮助。” “最近晚上不怎么太平,我送你们出去吧?” 非鱼颔首,等出了小道,与医生道别,她终于敲一下殊儿的头。 “回神啦大小姐!” 殊儿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医生给勾了魂去了,一直脸上微微发红地时不时偷瞄人家一下,一点形象也无。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纯正的绅士呢。” “别找借口,你还不是看人家长得帅?” 非鱼一下子戳穿她。 的确,汤姆金医生长相不错,属于很周正的那种,浓眉,长睫,眼神明亮,如刀削成的下颌骨,偏瘦,高,带着点坚定的气质。 千程他们也过来集合,听了二人晚上的经历,宛央笑道:“殊儿,你不是最喜欢侦探小说里的反派吗,该不会这个什么医生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吧。” “怎么可能!汤姆金可好了,你是没看到那个醉汉多臭,多脏,他都愿意过去帮忙检查,还有教堂那些病人,又穷,又是一身的病,他还时常去帮忙救治。” “简直是天使面庞和菩萨心肠的完美结合。” 一直没参与他们对话的千程忽然道:“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人,只是你还未看见他的性格弱点。” “坚定的人或许会过于固执,谨慎之人有时胆小过了头,对自己严格要求固然好,可久而久之他就会如此要求身边人……” 几个女生没想到他如此严肃正经地打断了方才的八卦时间,都是一愣。 余非鱼忽然有点找死地问:“那队长您觉得,自己的性格弱点是什么呢?” 高冷,不善与人交际,找不到女朋友。 这是非鱼在心中给出的答案。 没想到千程想了好久好久好久,才说:“弱点?我还在寻找。” “……” 这次,连最喜欢拍队长马屁的多多都沉默了。 非鱼和众人对视一番,心里都有了答案。 “不但高冷,而且自恋。” 不过,玩笑归玩笑,非鱼还是背着殊儿悄悄去调查了医生的不在场证明,得知第二次案件时,他正好排了班在照顾一个病人,于医院忙碌,并抽不开身。 第十八章 第三个 再次前往教堂时,非鱼听见嬷嬷略带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啊,我们忙完回来,就见那个醉汉已经自己起床离开了。” “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非鱼着急地跺脚,这男人行为举止都很不正常,出现在凶杀区域的夜晚,实在太可疑了。 “早知道,我就该在这儿守着他,总不至于现在什么线索都断了。” 余非鱼每次着急时,语气就会有点冲,也不知道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其他人。 反正同行的多多这次好像是误会了,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下的地面,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拿什么来对答。 他们似乎是在这个虚拟测试里沉浸太久,甚至有点忘记了,其实这只是一场游戏。 每个人都忘乎所以地拿出了自己的真性情,真愤怒。 “或许不是那个人呢,”多多沉默了好久,才说:“如果他晚上总是喝得烂醉,想来也无法实施那样精准复杂的犯罪。” 的确,从两次案件的尸体状况来看,凶手用刀应当是很熟练的。 他,或者她总是能够挑选好猎物,一刀毙命,随后快速逃离现场。 见千程朝着自己走过来,非鱼忽然有点赌气,说:“说不定他是装醉的,只是为了让当时的我和殊儿麻痹大意,” “可后来他醉得倒在了地上?” 殊儿听见这一句,也问道。 “那样我们或许会好心去察看他情况呀,又或者……” 非鱼看一眼殊儿,说:“又或者他看见了汤姆金医生,发觉自己没有机会了,干脆装醉躺在路边。” “我们不搭理他最好,如果真的搭理了,他也可以装死,什么都不用给出反应。” 殊儿摸着下巴:“好像还……有点道理。” 千程此刻终于打断她们,严肃地说:“第三名死者出现了。” 在场人都是一惊。 “昨晚?” 千程道:“今天凌晨,也在白教堂区,尸体已经运走了。” 余非鱼忽然颓然坐在地上,她感觉到了某种愧疚感。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个游戏,说不定,在死亡案件全部发生之前,或许给到的证据都不会多么全面。 可她还是呆呆看着远处蒙着白布的木质担架,说:“要是,要是我们昨晚一直在此巡逻,说不定,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了……” 千程似乎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这姑娘实在有点感情用事,多劝说无益,最后只说出一句:“去看看尸体,再找去现场吧。” 众人皆迷茫之时,队长的作用就一下子凸显出来。 呼啦啦一群人追向那边的运送车辆。 依旧是一刀毙命,直直插入胸口。 可,这把该死的凶器仍然处于消失状态。 “难道凶手时刻带着这把刀?” “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非鱼看到死者的脸庞时,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是……小西街的尼娅!” 和她同去借过衣服的殊儿也挤过来,端详许久,才说:“还真是……” 余非鱼察看她全身,似乎没有什么其他伤口,身上的衣服也比较平常,长袖短外套,一条暖和的长裤。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了好一会儿,非鱼才说:“你们看,她没有穿红色的衣服。” 不过,随行的人立刻说:“现场发现了一顶红色小礼帽。” 这个警官将帽子拿出来,小巧可爱,大约是酒红色,款式很普通。 可余非鱼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弛下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和谐,她又看看死者的手,那里呈现某种奇怪的扭曲。 由于死亡时间较长,尸体已经出现僵硬,非鱼好不容易从死者手指里扯出一点点碎片。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 千程离得近,他随意看了一眼就说:“应该是这个时代的纸币。” “死者为什么……” 尸体按程序送去警局,他们几个走路出发去现场勘察情况。 “或许,”殊儿说:“她是在生意付钱后被杀的,那种时刻心情比较放松,何况小西街的人,夜间出来工作也很正常。” “有可能,只是不知道她昨晚到底是约了谁。” 尼娅和珍妮这样年龄,阅历的妓女,基本上都不需要依仗他人接活儿,为了防止互相抢客,即使同是小西街的人,大家也不太清楚她们晚上会跟谁出去。 现场依旧位于白教堂区的一个僻静小道,仔细打听,周围人住的不多,而且晚上都已经休息,并没有听见什么异状。 “这个凶手,倒是挺熟悉白教堂区的角落,每次都选择这样好的位置。” 非鱼点头:“这人应该是住在附近,或者非常熟悉这里。” 千程却仔细看着地上脚印后说:“不一定,或许是死者为了生意,特意将其带来这些无人出没的地区,你看,地上脚印很整齐,感觉两个人是一同走来此地。” “再去问问尼娅附近的人,我就不相信了,凶手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刚到尼娅的住处,便有个小警察慌慌张张地跑来。 “怎么啦?” 余非鱼估计是个npc,也就大大咧咧地拦住他。 “预告,预告信!” 千程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可连环杀人犯在发出预告信时,必然是已经疯狂到了极点。 “即使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们还是抓不到我,甚至连我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那种叫嚣的口吻,令非鱼有那么一点点心惊胆寒。 小时候看恐怖片,总觉得那些神出鬼没的妖怪是最最可怕的,没有眼睛,或者没有舌头,阴森森,寒浸浸的。 可长大了,又兼着做了刑警,才发现最可怕的是人心那句话说的最是准确。 朝夕相伴的人,每日笑语盈盈的人,看起来柔弱无依的人,当他们释放出内心的恶魔之时,更加会让身边人觉得胆寒。 看见与自己相似,却又不相同的生物,或许正是最最能生出一股子隐秘的诡异感。 千程已经有模有样地吩咐小警察回去调动警力在白教堂区巡逻,务必不能让第四个死者出现。 第十九章 三一医院 而余非鱼还是同殊儿来到了尼娅的家。 第一次来过,第二次还算是轻车熟路。 尼娅的家里陈设简单,甚至说有点简陋,殊儿勉强看了看她的座椅,桌上的食物廉价,又硬又干的面包,配一碗没几颗蔬菜的蔬菜汤。 “她的收入……应该也多少有一些,至于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殊儿问。 非鱼还未开口,为她们开门的房东带着点鄙夷地说:“赌呗,赌的什么都没有了,房租我都催她好多次。” 殊儿点头,忽然见里头还有个小门。 “这是卧室?” “对啊,这就是个二居室。” 打开门,景象却倏忽一变。 巴洛克连身裙,紧身胸衣,帕尼挨裙撑,曳地长裙,各色缀着华丽花边的衬衣,花朵一般开放的衣袖…… 余非鱼瞄一眼殊儿,说:“道理我都懂,可这些衣服款式也太多了吧。” 房东扭着屁股进来,说:“她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或许是为了客户喜欢吧,还有这些珍珠首饰,天哪……” 她用手抓起梳妆台上的一串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还有镶嵌着圆环的耳饰,甚至宝石戒指,一样比一样好看。 上次来找尼娅帮忙,余非鱼并没有荣幸进入她的卧室,此刻才发觉,这人竟是有如此多红色的衣服。 难怪她要问非鱼为何非要红色的,或许误会这两个姑娘也是红色爱好者。 房东正搜罗珠宝:“总能抵她的租金了。” 非鱼看了一圈,忽然拉着殊儿出去了。 门口,没有路人,她小声问:“你看见她这儿有帽子吗?” 殊儿回忆片刻,说:“没有。” 忙活了一天,小队再次集合,非鱼打算再次去钓鱼。 “有用吗?” 殊儿这回好像有点不怎么相信了。 宛央大大方方说:“殊儿在附近走访,今晚我去。” 千程走上来,说:“我在暗处,你们放心。” 余非鱼本来挺感动的,忽然一想,这家伙昨天怎么不说。 肯定是看到大美女出场,心里不放心吧。 她莫名其妙有点酸溜溜的,复又对自己说,非鱼,你怎么爱吃醋的毛病又犯了。 她发觉自己很爱吃醋,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有点嫉妒心作祟。 男女之间就不说了,从前谈恋爱时,没少吃路过女生,男朋友的女性朋友的飞醋。 甚至老妈对人家女儿好那么一点点,朋友交了新朋友,甚至要好的老师夸奖别的学生,她心里都会有点酸。 现在算是好点了,不过,非鱼如今对自己吃错这事儿一点也不奇怪了,也完全不会多想。 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其实宛央一个人去钓鱼,千程在暗处或许更好,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大美女,似乎更容易成为目标。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厚道,可等宛央换好衣服,非鱼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人间富贵花。 她金色的头发正好应景,与之前几个受害人发色一致。 而尖尖的下颌,忽闪忽闪的眼睛,穿上尼娅那套红裙子显得如同一朵肆意绽放的芙蓉花。 红艳艳的,宛央似乎还修改了一下妆容,看起来是个老手。 微微带点烟熏的酒红色妆面,隐约透出一种颓废,微醺的感觉,她走几步,仿佛弱柳扶风,让人忍不住走过去想帮忙。 加上千程这个暗处的守卫,想来杀手要是出现,胜算一定不小。 余非鱼急于离开,却是为了查那天的醉鬼。 虽然断了线索,虽然大家并不怎么怀疑那人,可非鱼还是有点固执地查不清楚誓不罢休。 虽然拉着殊儿走了,可非鱼一下子还是没有头绪。 “不如去看看帅哥医生呀?” 殊儿看她茫然的样子,说。 “虽然是在游戏里,不过满足一下我的眼睛也不错呀,而且啊,” 殊儿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而且啊,你看建模师辛辛苦苦做了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出来,不让玩家多看看,岂不是亏死了。” “行行行,看就看。” 非鱼拿她没办法,反正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醉鬼。 到了这家城中有名的医院,殊儿却是满心期望落了空。 “汤姆金医生啊,他参加医院的项目,被派到战区了。” “这么突然!” 殊儿一惊,非鱼也是一惊,因为她在医院长廊的尽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办呐,你说这个医生会不会是隐藏关卡呀,咱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任务呀……” 殊儿还在干嚎,余非鱼却抬手止住她。 “你看那边……” “什么呀。” 殊儿说着,往非鱼所指方向一扭头,然后便看见了。 可惜,殊儿说话声音太大,动作又明显,她看见醉汉的同时,醉汉也看见了她。 两个人远远对峙几秒,然后,醉汉忽然一跃而起,跳过拦在长廊中间的一辆小推车,拔足狂奔。 “跑了,追!” 非鱼直接冲了出去,殊儿却还有点愣愣的,在后面叫喊着:“诶,这里有病患信息的,我们两个追过去会不会太鲁莽。” 发现非鱼早都不见了,估计也没听见自己说话,只好贼兮兮溜到方才那醉汉站过的的地方,见无人关注,便捡起了地上的信息卡。 “你是来找汤姆金医生?” 冷不防有人在她身后大叫。 殊儿手一抖,卡片掉在地上,她一时不敢去捡,只是看着来人。 是个年纪颇大的护士,估计是管事儿的。 她说:“医生人真的不错,就是可惜……” “去战场也是救死扶伤嘛,何况阿姨您干嘛说得好像回不来一样。” 她一边故作轻松地说,心里却在呐喊,可惜那么帅气十足的医生,居然就这么杀青了,该不会出现在学院关卡的下一案件吧…… 一边还不忘记捡起地上的卡片。 “科克。” 那边非鱼的节奏可就没有这么慢悠悠了,她一路追着醉汉,哦不对,此刻他十分清醒,或许应该叫他的名字,科克。 这位科克未醉时,行动格外敏捷,这不得不加深了非鱼的怀疑。 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 她追着嫌疑人,同时看见周围小街小巷十分复杂,想忙中搜寻脑中m城地图的影子,可以抄个小道什么的堵住这家伙。 可惜脑袋不够用,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回头看看,那个不靠谱的殊儿怎么还没有追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担心队友,她的追逐效率再次减慢。 前头,科克潮红狰狞的面孔逐渐看不见了,非鱼正在着急,忽然和什么东西撞个满怀。 咕噜噜,水果滚了一地。 余非鱼一下子扶着货架站起来,正想开口道歉,却对上来人的一张愁云惨淡的脸。 “多多!” 得,这下道歉瞬间化成了怒气,一股脑儿泼在了多多这个倒霉鬼的身上。 “没看见我正在追嫌疑人吗,” 她环顾四周,除了被他们这边骚乱吸引的几个一脸茫然的路人之外,哪里还有醉汉科克的踪影。 “糟糕,这下可跟丢了。” 多多垂下头,摸着自己的后劲,可以看见耳朵根都已经通红。 “不好意思啊,我在那边看见你好像很着急,想问要不要帮忙,喊了几次也没有应答,也没想到会撞上……” 多多苍白无力地解释着。 非鱼瞪他一眼,后者立刻闭了嘴。 多多闭了嘴,他身后的宛央倒是出声了。 “也不是他的错,现在还不如大家群策群力,推断一下嫌疑人会往哪个方向跑。” 千程点头,余非鱼却有点不服气。 她想,你行你上啊。 “那边的方向是南区,接近城郊,你们第一次碰见他,是在白教堂附近,而在南区,又接近白教堂的,应该是只有……” 宛央没说完,似乎是想再看看地图确认一下。 而多多此刻非常流畅地接了口。 “是范文街。” 宛央看着地图点头,正准备往那个方向走。 千程忽然伸手拦住,说:“先回医院看看。” 他说话惯用陈述句,可总让人觉得是在发布某种命令。 余非鱼虽然一如既往地在心里吐槽,可身体还是跟着几个人往回走。 幸好,此刻殊儿也吭哧吭哧地追了上来。 “你怎么……跑……那么快……跟你说……我在医院……” 余非鱼早就看见她手中的卡片,飞快地夺过来细看。 “科克?” “就是那个醉汉落下的。” 这下也好,省了回医院的时间,一行人往范文街走去。 范文街是条有味道的街,生鲜蔬菜,禽类,猪羊肉,各种城内人需要的菜品原料,均得从这儿走一遭。 或许应该是说,范文街就是m城食物来源的命脉,用这里肮脏污浊的环境,换来了城里大人物们精致干净的生活。 因为街上买卖交易频繁,人也多得可怕,余非鱼在里头挤着,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黑蚂蚁巢穴里那小小的一点,根本无法随自己心意动弹。 “人太多了,分头去打听。” 说真的,其实清楚见过科克面容的,也只有殊儿和非鱼了,因此千程将她们拆开,想来找到的概率大一点。 非鱼原本和宛央一组,不过后来给人群挤散了,反正之前已经约定了集合时间和地点,她干脆独自寻找。 边走边打听,非鱼闻见一阵阵血腥气。 这边是猪肉的售卖集散地,一个屠夫架起巨大的钢架,磨刀霍霍向着绑在上面的一只肥猪。 庖丁解牛的故事绝不完全是虚构的,任何事物熟能生巧,这是因为除了丰富的理论知识以及经验,他们还会拥有一种叫做肌肉记忆的东西,成百上千次的挥刀,才有可能做到不差分毫。 余非鱼其实有点佩服,她观赏了一会儿屠夫将肉从骨架上完美剔下来的表演,感慨不已,见身边有人也站着看,才想起来意,问:“你认识科克吗?” 她故意问得轻松随意一点,还装模作样递过去一块糖,后者接过,抠抠前额,说:“科克,我们这儿的屠户啊,找他买肉?” “对啊,他在哪儿。” 非鱼嘴上说着,没有一丝波澜,心里却紧紧揪住“屠户”二字。 “推测凶手擅长用刀,左撇子,有正式工作……” 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非鱼想,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不动声色地回去提醒队友,却看见左边什么影子一晃。 靠着每次轮训强逼着锻炼出来的反应力和敏捷,余非鱼猛然将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等闪到一边,才算是有点时间看看形势。 只见那天见过的醉汉科克,正举着一把大得骇人的杀猪刀,有点勉强地转过身子,再次朝自己冲过来。 余非鱼只觉得背上瞬间出来一层毛毛汗,风一吹,冷得刺骨。 她看准街道,往另一个方向夺路狂奔。 耳后风声呼呼响,她有点判断不准科克是否还跟着。 忽然,前头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两个和科克打扮相同的壮汉,坦着肚子,拦住了他们去路。 “搞什么鬼。” 非鱼的惊叫早就被四周的喧闹给淹没,这里似乎是他们的地盘,看这三个人有恃无恐的样子,非鱼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完成考试。 三个屠夫似乎被设定成了爱打架不爱说话的模式,上来就是一刀。 余非鱼两边看看,只见有一根被丢弃的铁棍,也不知道之前是用来干嘛的,摸起来有点黏黏糊糊。 她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手,双手平举起那根铁棍,摆了个起手式。 其实非鱼没有系统学过这些,只不过电视看多了,加上她高且有点壮,也不缺乏锻炼,看起来居然有那么几分架势。 就是这么几分架势唬住了屠夫,他们对望一眼,沉默了五秒。 然后非鱼率先发难,她往其中看起来最矮的那一个冲去,当头劈下一棍。 据说,在双方均不善武艺的情况下,狭路相逢,拼的就是谁够狠。 余非鱼想,我可是在游戏里,虽然死了伤了会很痛,不过,此时不拼更待何时,看着市场周围的状况,又兼着同宛央失了散,估计一时半会儿得不到援兵,也无法指望本地的治安力量。 管他的,可不能在这个第一次实践测试就让人看扁了。 况且,听说一人未通过,小组其他成员的成绩也会受影响。 虽然大家不知道是不是在意这成绩,可,非鱼才不想做那个拖后腿的人呢。 第二十一章 聊聊呗 这些想法在脑中只是疏忽而过,此刻她的棍棒已经砸向那屠夫。 当。 一声闷响,可屠夫晃了晃脑袋,挺挺身子,好像影响不大。 非鱼才看见,自己的棍子被他的大刀稍微格挡了一下。 “怎么没想到,矮子最敦实,打起来都不掉血。” 唯一幸运的是,矮子暂时退出了战团,只是在一个出口方向守着,微微扶着栏架,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非鱼。 另一人早就欺过来,非鱼看他手中刀刃雪亮,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血迹,着急忙慌地躲了一刀,但毕竟不专业,这一闪已经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余光瞟见科克也杀了过来。 “救命啊,要死啊,他们怎么敢当街砍人哪!” 余非鱼已经出离愤怒了,这种时候,就知道南国现在的那种和谐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非鱼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放弃车轮战,而两个人齐上时,其实心里已经慌了。 这……这有点超出普通玩家水平了吧。 何况明知道科克是个连环杀手,凶徒中的凶徒,任谁都会有点胆战心惊的。 想想这家伙能在午夜连续杀人,又敢往警局寄送预告信,还能巧妙地清理现场,掩饰线索…… 非鱼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惜时间不等人,两个壮汉再次朝她冲过来,小警察有点绝望。 “临时氪金行不行啊。” 氪金不至于,倒是有人斜刺里杀出,阻拦了科克。 也看不清楚那人是怎么动作的,等非鱼反应过来时,科克已经抱着小腿,坐在地上,脸疼得皱成了一团。 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她很快用铁棍挥向另一个屠夫,那人似乎也是被科克的失利惊了一下,让非鱼暂时打退。 援兵居然是千程,这位队长此刻依旧是不苟言笑的,也不和非鱼交流什么,只是摆出一个格斗式,和非鱼背对背站着。 余非鱼看着对面爬起来,满脸横肉扭曲的屠夫,忽然觉得有那么点悲壮。 她和千程,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组合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并不好打,尤其是在三号屠夫再次加入战团以后。 余非鱼估计千程应该是用的什么擒拿散打一类的招式,因为每次响动不大,可被他打出去的屠夫总是发出一声闷哼。 而她这边,就基本上是靠着蛮力了。 不过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非鱼问:“什么时候有增援啊?” 千程不回答。 非鱼怕他没听见,正想再问一遍,就听见天空中两声枪响。 “太好了,巡警终于来了。” 砰砰。 枪声驱散了笼罩在非鱼头上的阴霾,她感觉自己是真的打不下去了。 不过,千程那家伙看着似乎面不红心不跳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没想到,来的却不是巡警。 在多多与殊儿的簇拥下,宛央登场了。 她右手握着一把小巧玲珑,甚至镶嵌着一排珍珠的手枪。 余非鱼简直惊呆了,她没想到手枪这种东西居然也可以这么可爱,这么女性化。 宛央架势十足,她轻轻松松做了个吹枪口的姿势,扬扬眉毛,可爱又迷人。 身后的多多和殊儿还是带着点紧张神情的。 多多问:“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余非鱼觉得,这种时候必须得装装样子,抢先说:“挺好的,我们二打三,不吃亏。” 其实她根本不用抢,依照千程的个性,根本不屑于和她抢话。 然后,非鱼就隐隐约约听见身后的千程冷哼了一声。 她伸出手指,挠挠脸颊,想,应该是不是针对我吧,或许只是送给这罪恶的世界的一抹冷笑。 “对了,话说你怎么有手枪?” 非鱼才想起来问这句。 “花了钱的呗。” 得,要不是这位人民币玩家方才救了自己,她真想代表广大贫苦同胞送她一个白眼。 科克他们方才似乎也是被镇住了,此时发现也就三个人,加一把不知道够不够装三颗子弹的迷你手枪,正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等等,等等,我们来谈谈吧。” 非鱼眼尖,一下子看见他们都悄悄伸手重新拿起了武器,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 “还有什么好谈的,他作恶多端,杀了那么多人!” 多多倒是第一个激动的,他喊道。 “没有证实的事情,永远不要太早下结论。” 非鱼从容淡定。 她方才打架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此刻实在是想问问明白。 前面几起案件中,凶手表现出来的那种风格,似乎是冷静克制的。 他可以从从容容约见这些女性,带他们去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会书写漂亮的花体字书信,发出言辞优美的行凶预告。 这些特质,真的和眼前这个力气大却有点迟钝,长相不佳甚至有点让女人嫌恶,会肆无忌惮喝醉游荡的屠夫形象可以重叠起来吗? 秃头教授有次说,若是给暴力犯罪的凶徒心理状态归类,主要包括能力确认,权力自信,愤怒报复,激怒兴奋四种。 那么三件凶案的始作俑者看起来像是权力自信型,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也可以隐藏于黑暗之中。 而科克,则像是第四种。 这两类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极度的克制冷静,与极度的怒火中烧。 当然,犯罪心理分析只是一个侧面印证,不能一以贯之。 因此,非鱼才想着必须得问一问。 “不谈不行啊,你以为,在种地方咱们可以全身而退?” 非鱼小声对着身后的多多说,眼睛却依旧警觉地钉在科克身上。 对方也死死盯着自己,非鱼很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却还很忍不住开口。 科克似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留给她的时间可不会很多。 “午夜发生在白教堂区的三起杀人案,死者皆为女性,是你干的吗?” 别说围观的范文街常驻民了,连学院小组几个成员都吓了一跳。 “搞什么啊,哪儿能就直接问?人家难道会承认?” 殊儿在后面嘀咕。 来不及了,若是和他们细细查问,从不在场证据,动机什么的问起,或许人家此刻早就大刀砍过来了。 “有时问出一个问题,并非寻求对方的直接回答,而重点在于他的反应。” 千程难得说了一句,非鱼咂摸一下,听起来居然还是在支持自己的样子。 是的,非鱼这一问,除了尝试稳定局面,防止对方暴起以外,也存着些讯问的意思。 第二十二章 第四个 若对方真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么自然是没什么可以多谈,他们一定得拼个你死我活,即使不用这样的问题去激怒对方,最终结局也是一样,肯定得上演全武行。 但,这只是她原本笃信的一种可能。 随着和科克的接触,她越来越有股子违和感,逐渐生出对自己的某种捉摸不清的怀疑。 如果他不是小组要找的凶手呢,如果…… 总得试一试。 她见科克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凶巴巴地反问:“你是说死了几个biao子的那个?” 科克与身后两个伙伴对望一眼,似乎都有点疑惑:“杀她们干嘛。” 这样的反应太自然,太路人了。 非鱼从情感上有点相信他的无辜,一时之间不知有点茫然。 她没有这个证据证明科克的嫌疑,这种时候,似乎先行离开比较好。 余非鱼暗自叹口气,原本只是想偷偷过来范文街查探,谁知道科克如此敏感,瞬间从侦探剧演成了一出武打戏码,实非自己所愿。 想下就有人送台阶,范文街的报童正急吼吼地冲过来,大喊:“连环杀手再作一案,犯罪现场惨不忍睹!” 他一路走一路喊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学院的小组一行人也愣住了,这么说,科克是没有这次的作案时间的了? 他们难道真的追错了人? 两方僵持不下,忽然人群分开,一位白发老者走了出来。 他裸着上身,虽然年岁早过了六旬,却露出精壮的肌肉,上衣捆成一条绑在腰间,一看就不简单。 不简单老人从从容容来到二队人中间,站定,然后微微颔首,说:“几位,是兰场过来的吧。” 兰场,正是m城警局所在地。 千程往前站了几步,点头。 余非鱼很是庆幸,因为这老人气场极强,一开口,她根本不敢对答。 仔细看看,言谈举止似乎有那么点“教父”的意思。 老人似有若无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科克三人,然后说:“下面人冲动,既然各位是为了城中的连环杀手而来,我看,科克暂时没有嫌疑了吧,不如回去查查别的线索?” 他这话说的客气,但听的人总有种不得不从的感觉。 千程也微微低头表示尊敬,说:“打扰了。” 领着四人便走。 等好不容易出了范文街,殊儿好奇问:“刚才那人谁啊,咱们就这么放过科克了?” “至少,科克没时间做第四次案子,况且,老人也担保科克与此事无关。” “他什么时候担保了?而且,这人谁啊……” 殊儿还有点不依不饶。 这次回答的却是多多:“我好像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叫做佩劳,是范文街的首领,也是一个名为帕西诺组织的领袖人物。” “哗,还真是教父啊?” 千程:“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 非鱼不敢再打岔,不知道为什么,她老觉得自己见了千程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乖觉,或许是千程那双微微带着浅棕的眸子仿佛有种危险而迷幻的味道,仿佛闪耀着星海斑斑点点亮光的深渊。 对于老人的身份,千程应该也是多少猜到了几分吧,否则哪里会如此客气。 “可……”多多又问:“要真不是科克,我们找他时,他为什么要跑,而进入了自己地盘,又那样凶悍,看起来就像要致你们于死地一般。” “对啊,我们斥责时,他也没有申辩。” 余非鱼摸着下巴:“佩劳的出现,让我隐隐约约有个猜想。” “或许,科克他们都是这个帕西诺的成员,或许,他们的确做过些十恶不赦的事情,却与这次的连环杀人案无关。” “那些组织雇凶杀人,往往是为了政治,或者生意。” “可这几个死去的女子,似乎和这些事情并扯不上关系。” 大家回想方才的情形,觉得她的说法颇有点道理。 “走吧,去现场。” 千程说。 第四个人的死状可谓惨不忍睹,非鱼简直怀疑那具尸体是被野兽刨过,她有点不忍心再看。 “不过,这次有点奇怪……” 宛央倒是出奇地镇定了下来,看看现场周围的环境,说。 “怎么说?” “凶手这次似乎没有特别选择杀人现场的环境,你看,”她手指附近的集市,继续分析:“只是正好今天已经休市了,否则,平时附近人应该不少。” “死者身份呢?” 千程问她们。 多多勤快,早已经去和巡警问过了。 “听说是报案人认出了死者,说是附近兜售杂货的一个女人,年纪挺大,长相不错,可不是那个,那个……” 余非鱼接过多多的话头:“妓女?” “恩。” 非鱼大汗,这小男孩怎么说话羞涩成这样,难怪不讨警校那帮人喜欢,不过,或许锻炼锻炼就好了。 她十分神经大条地替多多设想好了出路。 多多又说:“这个托斯卡集市每天下午六点闭市,我有点印象。” “凶手挺冒险啊。” 非鱼感慨,忽然想起来自己早就想问的事情。 “小子,”她也只能在多多面前充大爷,叉腰问道:“你的记忆力不错啊,吃了记忆面包?” 后面那句当然是开玩笑,谁知道多多小她几岁,居然小出了代沟。 “记忆面包是什么?” 余非鱼后悔自己多嘴开玩笑,暴露年龄哪。 “哦,你说我啊,”多多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手腕,说:“都是死记硬背练出来的,我又不聪明,上学成绩不好,就专门背知识点。” “原本,大学我是想学法律的。” “哟,少年你很有血性啊。” 余非鱼随口无心的称赞居然让多多有点脸红, 她听见千程轻咳一声,连忙回归正题:“所以说,这次的受害人不是特殊行业从业者,这倒是有点特别了。” “不过,这次的被害人还是穿着一件红色外套啊,凶手或许真的对于红色有着某种情有独钟呢。” 宛央也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非鱼忽然不断地摇头,把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一般。 第二十三章 水果糖 “的确是红色衣服呀……” 殊儿不知道她在否定什么,只是接着话,带点疑惑地说。 “不对,我是说,或许红色衣服这一点,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 千程难得没有泼她冷水,而是带着几分认真地问道。 余非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几个死者的衣着,随后脑海中浮现起了尼娅的那顶红色小礼帽。 “那顶帽子,不对劲。” 殊儿也去过尼娅的房间,她们甚至还像尼娅借过衣服,此刻,经过非鱼的提示,她也仿佛想起了什么。 “红色小礼帽,我们第一次去借衣服时,并没有见过那顶帽子!” 余非鱼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说:“没错,其实按照小西街女人的习惯,帽子这种装饰对她们来说有点多余,甚至显得有点可笑地自抬身价,并不怎么流行。” “而且,我们第一次去借衣服时,看屋子里并没有摆放帽子。” “可是……”殊儿有点犹豫地问:“可是我们没看到,不代表就没有呀。” “你也知道,后来我们曾见过尼娅家庞大的衣柜。” 非鱼对于这一点十分确定:“一个拥有众多衣服首饰的女人,一定是会将其分门别类放好的。可我并没有在卧室发现放置帽子专门的帽架,其他地方也塞得满满当当。” 在场的男性或许有点不懂,可女性皆是暗自点头。 不管多么邋遢,可女性总会有将衣物饰品分类摆放的欲望,不管能维持多久,却总能看出点门道。 “如果不信,可以去小西街问问。” 一行人去了小西街,果然,那个房东证实了她的猜想。 “尼娅从不戴帽子,她自以为那头长发漂亮得很,从不愿意拿帽子压塌了。警官,这是真的,可不是我偷偷拿走了。” “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凶手难道特意为她戴上了那顶帽子?” 多多此刻更加疑惑了,他是那种单眼皮却有点好看的男生,让余非鱼想起成名之前的阮经天。 看着他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非鱼忽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这说明,选择红衣服的受害人这个犯罪标记,或许是被嫌疑人,或者什么别有用心之人造出来的。” 犯罪标记,这是秃头教授讲过的一个概念。 犯罪者很狂妄,或者带有某种强迫症,在连环犯罪中使用相同的,却并不直接有益于其行凶的行为或者偏好。 这下,连殊儿和宛央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千程倒是说话了:“嫌疑人希望营造出一种无差别随机犯罪的表象,来掩盖其真实目的。” “真实目的?” “就是说,”余非鱼扭头,看向小西街的尽头,暮色沉沉,一弯圆月挂在树梢。 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他或许是有具体原因,才杀了这些人,并非报纸上所述的,那种狂妄歹徒在街头选择随机目标,进行无差别犯罪。” 众人都感觉脑后有风呼呼吹过。 他们之前从未想过,这些死者或许并非不幸遭受了飞来横祸,而是,或许,他们早就成了凶手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从几个死者生前关系入手了。” 于一片迷茫海域之中,他们似乎看见了一点点船帆的踪影。 于是,新一轮对于受害人的资料收集开始了。千程很熟练地把人分了四组,队长自己则再去了警局。 汇总讨论时,大家明显都有点精疲力尽了。 虽然在虚拟游戏中,时间的流逝自然不比现实生活,可如此密集紧凑的脑力劳动,任谁都会有点吃不消的。 等非鱼问完了情况,回到约定的集合地点——警局门口时,就看见只有千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m城警局是那种有点罗马风格的古老建筑,外头砌着石墙,门口有人来来往往。 而他们的队长大人,此刻就勉强弯着长腿,坐在门口的几级长长的石阶上。 明显台阶是有点不够他的腿长,无法舒舒服服地伸直,千程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双手握在一起托着下巴,手肘磕在膝盖上,沉思着。 远远看过去,居然还有点帅…… 有话说得好,工作中的男人最帅,而工作中的帅哥…… 余非鱼骨子里还是个花痴,此刻觉得真好看,简直想拍一张照片回去勒索这位不苟言笑的队长。 但她又机敏地想,不能傻站着,等下其他队员就回来了,闹出什么误会可不好。 非鱼对于自己感情的认知就是,队长这人性格虽然不好,可皮囊还不错,看看就行了,不打算亵玩焉。 等她走近,又是一个暴击。 只见千程抬头看见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就在口袋里掏啊掏啊掏啊…… 最后掏出一颗水果硬糖。 啥玩意儿? 余非鱼当时差点就叫出声来,帅哥亲自送糖给她吃? 好吧,这队长,还是有点人性的。 余非鱼的想法虽然很正当,可脸还是可疑的红了。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她的脸红没机会维持多久。 因为多多他们也陆续回来了,然后…… 非鱼就看见队长一人发了一颗糖。 其他几人都坦荡荡接下,大方剥开吃了。 能不坦荡吗!非鱼咬着牙想,还不是方才发糖的情况太暧昧了。 就听见队长金口玉言:“大家也累了,蔗糖在体内可以转化为葡萄糖,是最直接补充能量的方式,这是宛央买的。” “哦……” 非鱼缓慢地拨开糖纸,想着,原来只是个生命力补充道具啊,还是宛央买的,真是借花献佛了。 第二十四章 集合讨论一 大家也不啰嗦,三两下把糖块儿塞进口。 “吃完说一下各自问到的情况吧。” 余非鱼估计大家都要沉默地吃一段时间,看来也就自己快一点。 不过宛央那家伙似乎也没吃,不知是吃完了还是习惯性地怕胖戒了糖。 她将糖含着,用舌头来回翻腾了几下,想着要不要干脆就这么说。 虽然说吃着东西说话不太好,不过事急从权,倒也不算太过分。 没想到,她刚咳嗽一声,就听见身边的多多咕咚一声吞下了那颗糖,然后举手说:“我看的是第一个死者,我先说吧。” 吓,这家伙搞什么,不用这么拼吧,噎着了怎么办,先说有什么好处似的。 反正他复印件一般的记忆力,又不差这几分钟。 千程看起来也略微有点尴尬,说:“不用举手,我们这里又不是学校课堂。” 这份尴尬被他成功传递给了多多,后者慢慢将手放下,似乎还带着点犹豫。 远处几声汽笛回响,大雾再次覆盖了m城,使其带上几分鬼气森森。 终于,多多开始说话。 “第一个死者名叫,名叫格丽泰,她住在霍尔丽街五号,自己本来有一所房子,但后来输掉了,平常就是揽生意与赌博。” 多多开始还有点结巴,估计是因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多少有点不自在,可噼里啪啦说了一段以后,渐渐流畅起来。 “她现在租在五号的一个小隔间,有生意时就陪客人出去。” “不过,听人说她因为并不漂亮,人也有点粗鲁,价格并不怎么高,所以生活还是挺拮据的。” “上个月,因为和人打架,她还被抓过关了几天,亲戚朋友基本上没人去赎。” 又是一个无人理会的边缘人,凶手是否在着意挑选这些就算是死了,也无人替他们求告追究的人? 余非鱼忽然觉得,他或许和这个地方一样恃强凌弱,带着狰狞罪恶的笑容。 “我还去附近问了问情况,基本上都是讨债的。” “熟食店老板,房东,刀具店,五金店,甚至服装店……” “这下,他们的钱是收不回来了。” “是啊,”多多搓搓冻得发红的手指,继续说:“他们说格丽泰一分钱都没有留下。” “死者当时深夜才出门,没说要干什么去,邻居猜测她或许是去买酒,听说格丽泰经常在午夜喝酒赌钱。” “穿得倒是蛮正式的,红色格纹的套装,所以我想,她可能是有客人吧,只是凶手故意和她约得比较晚。” 殊儿也点头:“她这种境况,要是多给些钱,时间应该也好谈。” “下一个。” 见多多说完了,千程轻声说。 查访第二个死者,也就是他们进入游戏时遇见的那个倒霉鬼的任务,是交给宛央的。 千程自然知道,此刻也看着宛央。 非鱼有点八卦地想从那种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似乎没有,生活不像小说,帅哥美女不一定就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宛央开始陈述:“第二名死者叫做珍妮,三十七岁,当天她的衣着大家都见过了,也有红色元素,而且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倒也不怎么浮夸,不过鉴于之前小鱼所提出的观点,也的确不排除这是巧合的可能性。” “死者周围人说,当天的确有人约了这个叫做珍妮的人,不过不知道是谁。” “只是看见珍妮临走时很开心地在打扮自己,还不时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看起来居然还有点紧张。” 非鱼奇道:“紧张?”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是大主顾,兴奋也就足够了,所以邻居说可能是个大帅哥,弄得珍妮这家伙有点心花怒放了。” 大家面面相觑,珍妮虽然有几分姿色,可在这个行当呆了这么多年,早就满脸风霜,保养也不得力,内心嘛……听说她年轻时还抛弃孩子和人私奔,如今完完全全活成了庸俗二字,真的有办法吸引什么大帅哥一见倾心? “或许是想骗她的钱?” 余非鱼脑子里居然想起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不禁感慨杀猪盘这种事情,原来古时候就有了。 “大约就是这样了,小鱼,你说说看第三个死者吧。” 余非鱼也不啰嗦,把糖块剩下的一片薄薄似刀锋的残留嚼碎咽了,又锋利又甜蜜。 “第三名死者名叫尼娅,至少目前我们知道,尼娅与珍妮是相识的,不过,从事这个行业的女人许多集中住在小西街,而尼娅与珍妮年纪差别不大,认识也正常,似乎关系倒也一般。” 非鱼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她自从上回受了刺激,现在极喜欢拿笔记东西,连殊儿都吐槽过,问是不是不用笔写下来就能立马忘干净。 “根据我知道的情报,并没有特别的来往。” “让我再看看……” 她什么都往上面写,却也没多整齐,因此说着说着就找起来。 站在对面的千程皱了一下眉头,这让非鱼多了几分慌乱。 “尼娅那天去见谁,身边人也不太清楚,不过,她那晚上走时神神秘秘的。邻居出门去厕所,见她出来,便随口问了两句,可尼娅一个字也没透露。” “那她看起来什么状态?邻居有说吗?” 余非鱼又翻了翻她赖以为生的本子,点着上面一行说:“邻居称,尼娅离开时看起来有点暗自高兴的样子,可明显不想让人发觉,弄得她还以为尼娅是接了什么不干净的活儿。” 众人若有所思。 “不过,这些很多是邻居的一种感觉,我想,只能作为参考吧。” 余非鱼忽然回头看一眼警局门口站着的宛央,她还穿着那套漂亮的衣裙,加上压倒性的美貌,吸引了许多人装作不经意的眼光,她心念一动,压低声音又说:“尼娅死亡时的穿着,我觉得有点不寻常。” “怎么说?” 殊儿问。 第二十五章 集合讨论二 “你看,”她指着笔记本上粗略的现场图,余非鱼从前学过一点点素描,因此画图技能尚算可以一看。 “如说是有生意可做,尼娅的穿着,似乎随意了些。” 看着非鱼的图解,殊儿也想起来了。 “对哦,她就穿了一条很随意的裤子,装扮完全不像出门见客,倒像是去楼下倒个垃圾的那种。” 殊儿“倒垃圾装”的类比引发了几个女生的共鸣,但男生却有点迷茫。 “这些衣着,有区别吗?” 多多怯生生地问。 “当然了,女性见不同的人,打扮程度是不一样的。” 女性组员异口同声回答。 “这么一看,她这身装束也和那个什么红色小礼帽一点也不搭呢。” 殊儿托腮道。 “的确。” “可她当时拿着一张纸钞,难道不是客人给的吗?” 多多奇道。 “这下子,看来要考虑是否有别的可能了……” 千程忽然冒出一句:“你们还记得教授出的那道推理小题目?” 非鱼和其他人歪头想了片刻,随后同时叫出两个字。 “睡衣!” “教授那会儿说答案的时候,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敢情谜底是藏在这儿了。” 殊儿大声说:“那个谜题的答案是熟悉的人,而尼娅这次或许也是。” 千程总结:“我也是这样想,教授不是说要我们注意这个点吗。” 对啊,秃头教授仿佛是考前划重点一般强调了这道题,余非鱼越想越觉得有理,给这个推断加上一个筹码。 “所以,她那天穿得随意,是约见一个认识的人,或许那人答应要给她一笔钱,就在小西街附近。” 非鱼说着,看千程居然给了几分鼓励,又继续道:“所以尼娅才很高兴地出了门,而这笔交易或许见不得光,因此她不愿意让邻居知道。” “很有可能。” “对了,”殊儿突然大叫,伸手指着阴霾沉沉的天空,把所有人吓一跳,她好像对这种效果挺满意,这才说:“那天我们去见尼娅时,她似乎就有点不对劲。” 余非鱼看着自己的笔记,上面自然只记了点平常的事情,可她正在凭借这些回忆当天的情形。 记忆的方法很多,其中联想极为常见。 就好像一个人吃苹果时看了一出悲情电视剧,若是印象深刻,她就会在以后再次看这集电视剧时,每每想起苹果这个物件儿。 所以,非鱼也想靠着那天记录的东西,回想当时尼娅的反应。 “这么一说,她好像是看起来怪怪的。” 余非鱼略一沉吟:“虽然这么说有点马后炮,可她当天似乎有事情瞒着我们。” 宛央此刻开口:“你们觉得……对于珍妮的死,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殊儿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仿佛生怕被人抢了先,喊道:“啊!她有凶手的线索,或许知道某个人与珍妮的死有关,然后那人约她出去说给一笔封口费,谁知道被灭了口。” “从尼娅的经济状况来看,不是没有可能。邻居说她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有次为了钱,出卖过一个朋友。” 余非鱼虽然被她这头脑风暴给搅得七荤八素的,却也不得不服气,这么补充道。 查访第四名死者的是殊儿,可她如今早就失了兴致,看起来完完全全接受了方才的结论。 殊儿从宛央的神奇小背包里要了一小袋薯片,咔吃咔吃嚼了几片,才说:“我调查的死者名叫梅格,或许没什么必要再说了吧。” 她自然觉得这最后一个死者无足轻重,干脆早点讨论完毕,直接去调查尼娅的周边关系。 “等一下。” 千程语气有点严厉地说:“判断时不可以先入为主,即使你再相信某一个观点,也得将信息搜集全面。” 咔嚓。 是非鱼不小心咬碎了殊儿塞在她嘴里的薯片,发出一声响。 其实声音不大,不过千程一发威,众人都安静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于是显得此声脆响无比引人注目。 “您说,您说……” 余非鱼立马就怂了,不但是千程自带一种气场,而且她莫名其妙想起了带自己的师傅说过的话。 “办案不要带有主观情绪,尤其是你们做技术。” 师傅在她刚刚工作上手时就退休了,如今好久没见过面,看着千程,居然会想起来,还有几分思念。 余非鱼看向殊儿,对着口型说:“多讲些情况啊!” 殊儿虽然不是那种会认怂的人,可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儿,只好咳嗽两声,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梅格在附近做点小生意,日用杂货,赚得不算多,和前面三个人职业不同。” 余非鱼插嘴:“会不会是嫌疑人逐渐有了经验,开始挑战更高难度。”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可以确定,死者当天出来就是穿了那套红衣服的,绝不是凶手故布疑阵。” “而且,这次有目击者,说是个中等身高的男人,行动敏捷,但带着口罩,头发微微有点长且乱,眸子颜色大约是蓝绿,金发。” 这些嫌疑人描听起来很多,可有价值的极少,仔细想想,余非鱼简直都觉得没什么用处。 m城的街头,金发蓝眼中等身高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何况人家做了这么多起案子都没被抓着,身手能不敏捷吗。 “目击者称远远看见嫌疑人忽然击倒了梅格,随后对她拳打脚踢,十分凶悍。” “但致死原因还是那把刀?” 余非鱼问。 “是,”这次回答的是千程,“凶手精确刺入梅格心脏,随后对其进行了殴打。” 大家都不说话,虽然这不过是个游戏,可仿佛真真实实看到自己的同类受到了伤害。 “凶手已经失去了心性。” 常态下,人总还是有些良知和理性的,一般人,即使没有法律约束,他也不会真的去残杀一个无辜的人。 可这位凶手,似乎已经无法用常理来解释其行径。 第二十六章 丽芙表妹 ,还有这份杀人预告信。” 千程从包里取出一封信件,作为游戏玩家,他们可以将得到的物证“据为己有”。 “笔迹有点凌乱,但能看出字儿还是不错的,或许是个所谓的体面人。” 非鱼凑过来看了会儿,这么说道。 “能看出写信人当时非常激动,或许有什么事情触动了他,使其更加疯狂。” “多多,你能做笔迹分析吗?” 千程忽然问。 多多挠挠头,犹犹豫豫地说:“文件检验课的时候大约学过一点,不过,没怎么试过。” “来,你看看。” “检验鉴定这种事儿,就像是医生一样,看多了,见过稀奇古怪的状况多了,也就是成了老专家。”大家沉默一会儿,m城空旷的大街上起了一阵风,吹得人有那么些寒意。 “对了 余非鱼在一旁看热闹,她自在地将手撑在脑后,啰嗦了这么一句。 千程居然很给她面子的一点头:“嗯。” 多多在二人“逼视”之下战战兢兢地捧起那封信。 “笔迹鉴定,其实也是寻找其特征。” 在千程的循循善诱下,多多终于找出一处。 “他写g的时候,喜欢将末尾提起来。” 余非鱼其实都没看出来,她觉得有这么个点也很不错了。 众人再研究一番,只得出这人是个疯子的结论。 非鱼见天色不早,一拍手说:“去尼娅附近查查线索吧。” 其实本来感觉没什么头绪的,不过,让千程这么一拾掇,归归拢,好像还真有了点方向。 余非鱼向来是个不太喜欢做决策的人,她总是把自己定位为一个靠谱的执行者,可这几天同千程接触,似乎有点动摇。 她初见千程时,就当人家是同一辈人,可这个同辈人似乎在小组里有点如兄如父的意思,当然,也不全是听起来那么好,这人依旧是严厉有余,温柔不足的。 此时跟着一众人往尼娅那儿走,思绪也跟着脚步声飘来荡去。 因为人多,他们依旧分了组。 这次她和多多一组,人群散开时,非鱼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说:“咦,你发没发现,每次队长都把不同的人分在一组。” 多多拿着宛央方才在街上买的一小包炸鱼薯条,白富美觉得异域美食还没南国的火锅好吃,“送”给了多多。 后者正小根小根吃着,闻言停止了咀嚼,好不容易咽下去才说:“对啊,队长说要增进交流,和不同的人合作可以更好的锻炼能力。” “什么能力,社交吗,我看他自己就没有吧,难怪耿耿于怀挂在嘴巴上。”非鱼小声嘀咕。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非鱼才不会真的和多多说这种话,立马找了个话题:“我和你们都分在一组过,唯独和队长没有呢,哈哈哈。” 她干笑起来,希望多多能把注意力移走,没想到多多更加认真地看着她。 完了,余非鱼心想,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有点意难平甚至吃错的感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随意转移话题时一定要想清楚措辞,否则,说不定要从一个尴尬的话题转到一个更加尴尬的话题上面,如目前一般难以收场…… 多多依然在看着她,非鱼的脸上仿佛水分蒸发,剩下皮肤绷得紧紧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余非鱼自己盘算,就多多这种年龄的小男生,看他应该不会八卦,没事没事,他不会多想的。 然后就听见男生清清淡淡的声音。 “队长特意这样分的,他说你和他都可以带着队伍往前走,放在一起不经济。” “不经济?” 非鱼想,这倒像是千程那种比计算机还要无情理性之人能够说出来的形容词。 不过,前头那句是什么意思? 她有那么点不确定,千程那家伙,是在夸奖她吗? 没想几个来回,也就找到了尼娅来往比较密切的几个人。 “尼娅生前有什么仇家吗,或者得罪过谁?” “没听说啊,她还不就是贪点小便宜,没什么太坏的事情。” 那人揣着袖子,一副看戏的样子。 一个人生前死后,或许看见的周围之人会是完全两副面孔。 余非鱼甚至有点悲哀地想,离开这个世界时,能真情实感地为死者流下一滴泪水,或许就算是很不错了。 她忽然有点顾影自怜,如今被泼了脏水,不知道以往那些同事朋友还会不会如常相待。 但还好,肯为尼娅流泪的人也找到了。 是她一个小妹,名叫丽芙的,长得清秀可人,哭得梨花带雨。 “表姐很会做人,处事也圆滑,我想不到能得罪谁。” 丽芙睁着一双微肿的眼睛问道:“怎么可能,难道不是那个杀人狂遇见了表姐,然后一时兴起吗?” 余非鱼不太喜欢问询时被人反问,何况,丽芙似乎还猜到了点什么,这让习惯性遵循保密条例的她不大自在。 一个人没底气的时候,嗓门反而大,现在的余非鱼就是这样。 她立刻驳回去:“不要问那么多!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说完就后悔了,她凶个什么劲儿啊,又不是在讯问室里审犯人,还不是为了问到点线索。 然而面部表情已经狰狞,一下子收不回去。 幸好还有多多。 “放轻松,我们也是为了找到杀死你表姐的凶手,你看,能不能回忆些什么特别的事情,不管重不重要,我们自然会判断。” 多多这一番言论,配上那种和颜悦色,真是好好先生一枚。 余非鱼本来一直看不上这种什么好警察坏警察的方式,一个唱完红脸,再一个唱白脸,难道被审讯人看不出来?别人又不傻。 如今看丽芙的表情,她才意识到,即使我们懂得多少心理学知识,明白多少人情世故,或许有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永远还是有用处的。 就像不熟悉的人间互相夸奖,就像看见别人家小孩不论如何都要说可爱,就像人家邀请总要推拒一番,非鱼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老了,居然开始吃这么一套。 就像眼前的丽芙,本来被非鱼说得有点冷下来的脸色,给多多三两句下来又回了暖。 第二十七章 小酒馆 “呃……的确是没什么特别的,我想想,” 丽芙摸着自己的发尾,倒是真的细细回忆起来。 “周三时表姐向我借了一笔钱,之后倒是还上了,她还说自己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时不时能赚点儿。” 非鱼眉毛一挑:“什么工作?” 丽芙似乎还对非鱼有一点阴影,战战兢兢没回答出来。 多多只好再说一遍,细细揉进去十二分的耐心与温柔。 “她没具体说,可听起来能做些时日,好像也不花什么时间。” “再之后在街上我们遇见过一次,表姐似乎神秘兮兮想和我讲什么事情,又没说,她总是这个样子,我也没在意。” “现在一想,会不会有点关系。” 丽芙其实是这天刚赶回m城的,看起来有几分倦意。 于是多多非常体贴地说:“丽芙小姐,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把你的住址告诉我。” “贝尔街五号,兰德旅社,警官……” 余非鱼冷眼旁观,这丽芙明显是对多多这小子有点意思了。 “小子,还有艳遇啊?” “哈?” 果然……多多完全没有接受到信号。 “你说……”非鱼也懒得插科打诨,只是猜测道:“尼娅没有和妹妹说成的八卦,会不会回去之后忍不住告诉了别人?” “会有这种事?” “我有过……”余非鱼搓着手指,不看多多,看着地面说。 “……” 询问证人,而且还是如此漫无目的的询问,自然是枯燥无味的。 从小西街一路问出去,非鱼一无所获。 “尼娅?她喜欢去汉姆酒馆坐坐,你可以问问那儿老板?” 多多倒是好像有点开窍了:“你说,她不方便和亲近之人讲,会不会无意透露给了感觉可以信任的外人。” 余非鱼的眼前立马浮现出那种酒保和顾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场景。 运气不错,这天遇上的正是接待过尼娅的那位。 长得高高瘦瘦,远看就和竹竿差不多,倒酒调酒的手法倒是不错。 这时节,什么鸡尾酒一类的花样还不怎么繁多,不过,反而有股子返璞归真的味道。 非鱼想着急得没逛过这种年代的酒馆,有点跃跃欲试。 “等下进去了,你先别说话。” 她这么交代多多。 余非鱼觉得多多的气质,有那么点像自己家的兔子,名字也一样。 或许正是名字一样,才给人这样的错觉吧。 她倒是没有说过这事儿,是本着不与陌生人聊出太多个人隐私的原则。 但怎么说呢,心里或许还是对这个男生多了几分照顾。 进了酒馆,非鱼立马装出一副很老到的样子。 “两杯琴酒。” 酒保当时就用目光审视了一遍,非鱼从中读出含义。 “切,一个女的,一个小屁孩,随便喝点不就完了。” 但他态度极好地循循善诱,最后让他们各自来了一小杯果味酒。 喝了两杯,见吧台周围没人了,非鱼也觉得可以进入正题了。 “生面孔啊,不住附近吧?” 幸好这时酒保也有点好奇,过来搭话。 非鱼就这势头说话。 “诶,我朋友推荐的,她叫尼娅。” “哦……” 这回答,看来是认识。 经过了两个人都只带着一点点诚意的追思,酒桌上气氛又融洽起来。 “那天,尼娅还跟我说什么大秘密,我跟你说,就是那个那个……” 余非鱼借着脸颊的酡红半真半假地醉了,挥着手,却小声含糊地说。 看起来,她就像是听尼娅说过这件事儿,只是装模作样不想告诉酒保。 酒保当时就露出了然地笑容:“我知道的,就是珍妮的那个儿子呗。” 珍妮的儿子? 在半天的无效询问后,非鱼终于获得了关于那个八卦的一点点消息。 不知该不该说庆幸,果然尼娅也是个不太能憋得住事儿的主,那天见了丽芙以后,果然晚上多喝两杯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秘密就是这样,要是不去特意保守,似乎还没有那么想让人知道呢。 难道秘密生来就是为了让人知晓? 余非鱼忽然很哲学地猜想。 “说是珍妮最近捡了个便宜儿子,让尼娅给知道了,她那会儿还调笑说,弄不准自己也有个不知道在哪儿过着体面日子的儿子,哪天要是来找自己就好了。” 酒保当时这样说。 非鱼和多多出了酒馆,发现这次获得的信息量还不小,只是不知道能有多少用处。 “说起来,”余非鱼忽然想起件事,是那天她从尼娅那儿离开时所看到的。 “那时尼娅的表情,看着有点欲言又止啊,我们原本以为她是想问红色衣服的细节呢。” 多多很敏感,立马接口:“或许,那次尼娅已经知道了什么,或许,或许她当时认为珍妮的死与那个什么儿子有关系。” “然后,她向珍妮的儿子勒索钱财,遭到杀害?”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碰撞在了一起。 “所以,尼娅死前抓住的,可能是封口费。这也是为什么尼娅当天离家时神神秘秘的原因。” “对了,你还记得吗,对于珍妮的探访,的确提到她好像还有个儿子。” “而且,”非鱼蹲下身子,紧了紧鞋带,说:“珍妮那段时间的高兴状态,或许不是什么热情的顾客,而是与儿子相见。” 她站起身,终于说:“走吧,看来,这个人可得好好查一查了。” 走了几步,想起来千程耳提面命的什么团队合作的指示,余非鱼撇撇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多多。 “要不要叫下他们,之前珍妮那边的走访,是拜托了宛央对吧?” “我通知一下他们?” “唔。” 非鱼好像答应了,又好像就只是一个语气词。 多多偏头,似乎有点疑惑地看她一眼,然后小声嘀咕:“师姐看起来这样,其实还挺听队长话的。” 因为多多是警校生,而非鱼一个酱油小警察,倒也勉强能算是他前辈,倒是师姐师姐地这么叫起来了。 余非鱼拳头都捏起来,大叫:“那你别喊他。” “哦。” 不过,到了珍妮家,几个人还是聚齐了。 多多跟她们混了几天,阳奉阴违的本事学了几分,虽然糟了非鱼一句骂,还是恪尽职守打了通知电话。 “的确听说珍妮有儿子,可好像她自己都不太确定,也没有相认。” 宛央先说,她还是比较了解第二名死者情况的。 “有没有办法去她家看看?” 千程道:“去警局申请一下,拿了钥匙过来就可以。” 对啊,反正他们在这个世界就是侦探。 第二十八章 一件衣服 队长正在挥手盘算着谁的脚程比较快,毕竟,虽然都在城里,可从这儿跑着去警局,来回也得一个小时,而看样子游戏已经接近尾声,待揭开谜底,他们几个的考试成绩也得上交了。 “不需要。” 说话的人是宛央,门锁应声而落。 咔哒。 在场人皆是一惊。 “门没关?” 余非鱼冒出了点儿汗,如果凶手在珍妮离世后已经闯了进去搜刮,是不是很难找到相关的东西。 “关了,不过这种锁,很容易开。” 这种话居然是娴静大美女宛央说出来的,余非鱼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着她手里那枚细细的金属发卡。 “你……居然会开锁?” 宛央依旧很淡定地推开门,还十分专业地先朝着里头瞄了一眼。 然后才说:“这种容易,防盗门那种我就不会了。” “!!” 余非鱼脑子里飞过各种念头,贤良淑德的宛央居然会开锁,痕迹警为了研究锁的结构,或许会那么一点点,这个非鱼是知道的。 可宛央就是个无事可做的富二代,她是在哪里学的,她怎么会想着学这个。 殊儿嘴快,立马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想着学这个?” 余非鱼拼命打手势,万一人家不愿意回答怎么办,何况殊儿的语气攻击性十足。 宛央倒是好像没怎么恼,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最后扔下一句:“哦,我爸担心我被人算计,找人教的。” 就进了屋。 啥?! 还有这种操作? 但,非鱼在心里立马合理化这个走向,或许是人家家里过于有钱了,家长担心孩子在外头遭了绑架? 好像也有点道理。 她想得快,人家几个也不慢。 只见殊儿立马以一种哈皮狗一般讨好的态度,如同橡皮膏一样贴了上去。 “求大神教我!!!” 非鱼回头想和多多吐槽她这种行径,就看见多多也两眼放光:“也教教我吧。” …… “还能不能行了。“ 非鱼义正言辞地吐槽,就听见殊儿反击。 “溜门撬锁是每个侦探应当掌握的技能!” “根本没有这种说法。” 余非鱼正想说“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一想这厮的确是在小说里泡出来的,生生泡成了一个成长中的侦探小说家。 就让她闹,反正宛央也没时间教这种东西。 千程倒是颇有趣味地说:“宛央有空可以在学院给大家稍微讲解一下锁的构造和大概的开锁原理。” 好吧,非鱼承认,刑事技术的确会提到一点点这方面的东西,好像也不算超纲。 也不知道千程有没有假公济私。 珍妮屋内的东西不多,也难怪,她走后,也有相熟之人过来,声称是要取些什么借出的物品。 珍妮平常一个人生活,所以那些是不是借的,谁也不清楚。 结果屋内东西就越拿越少。 余非鱼说:“就算她的儿子回来拿走些什么东西,似乎也很难发现啊。” 宛央伸手擦一下门锁,发现没有什么灰尘,又说:“这个锁非常初级,稍微学学就能打开。” 余非鱼明白她的意思,或许珍妮的儿子也能开锁进来,甚至,他就有钥匙。 “珍妮死亡时,身上有携带钥匙吗?” 千程忽然问。 宛央想一想,说:“没有。” “不过,据称她经常不带钥匙出门,警局那片钥匙也是从房东那儿要来的。” 大家不说话,开始于房间内搜索。 其实,搜索物证是个挺费神的活儿,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不知道该找些什么。 余非鱼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她这里看看,那里翻翻。 回身就发现千程盯着她在看,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这位队长总是这样,仿佛是有个透明却坚固的玻璃壳子将他的一切情绪给罩住,周围人也总是如坠云雾中,不知道这位大爷如今是喜是忧,是哀是怒。 “你负责门边这一半客厅,你,负责另外一边,宛央去搜卧室的柜子,多多负责地面,床沿沙发地下都有查清楚。” 千程可能是看不惯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搜索方式,忍无可忍做了个分配。 “那你呢?” 余非鱼立马问他。 “所有高处。” 千程回答了这么一句,余非鱼看看自己够不着的那些柜子顶部,灯架,又看了看千程那望尘莫及的身高 “哦。” 分配了任务,活儿倒是一下子效率起来。 可惜,还真的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能是被人拿走了,也可能本来就没有。” 余非鱼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只剩下点针头线脑,旧得没法穿还缩了水的衣服,还有些不干净的瓶瓶罐罐。 “你看这个……”多多好像在这堆“垃圾”发现了什么。 几个搜东西搜得昏头脑胀的小年轻凑过来看,难得有个焦点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 衣服又小又旧又破,余非鱼本想戴手套,一想没这条件,也就狠狠心将其展开。 “这……好像不是件成人衣服吧?” 殊儿在旁边端详许久,终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对啊,也实在是……太小了。” 余非鱼看了良久,这是件幼儿的衣服,只是开始皱成一团,不过,不管怎么说,看起来还是干净的。 珍妮没有孩子,那么,这件衣服,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的。 衣服里包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徽章。 “贝尔福利院。” 看来,当年珍妮将孩子送去福利院,而留下了这件衣服,或许是想留作纪念吧。 没有其他更多的线索了,非鱼转头问多多:“贝尔福利院在哪?” * 多多不愧为活地图,很快就带着人到了那所福利院。 余非鱼渐渐有种接近真相的感觉。 福利院的院长是个看起来有点得过且过,吊儿郎当的男人,本来听说他们不是来领养的,似乎有点失望,便对千程支支吾吾的。 直到一行人戴上道具侦探帽,才算是见了效,也见了笑脸。 “哈哈哈,几位警官,想了解些什么情况?” 千程一个眼色,多多就把衣服拿了出来。 “珍妮克里斯丁曾经送过一个孩子来,我们想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和去向。” 他十分认真严肃地说。 第二十九章 电报 院长也一下子去了笑容,十分顺从地叫手下人去查。 “查到了,这是他的出生年月,送来时约莫两三岁,后来被一户外地家庭领养走,不过,去向不太清楚了。” “没关系,我们自有办法。” 余非鱼没想到在福利院居然这么容易就查到了,出来时又问:“队长,之后的去向我们怎么查?” 千程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叫你去查啊。” “我知道,但方法呢?” 千程看进去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方法就是——让你去查。” 余非鱼疯了,她不知道队长这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查就查。” 她也不是啰嗦的人,想着,就查出来给你看看。 外地的夫妻自然难以亲自去联络,不过,看着目前这一环扣一环的情节,余非鱼还是愿意相信他们走在对的路子上。 “拍电报啊,我怎么这么傻。” 她借助m城的警方互相联络网络,终于和那边接上了头。 “经查,那户人家已经去世,不过弗里曼家儿子倒是去了m城工作,名字不详,工作地点在圣三一医院。” “看,电报不是快多了,我们还亲自去费那事儿干嘛。” 余非鱼抖着手里的电报,得意洋洋对着众人说,她这么快就查到了线索,感觉千程应当是无话可说。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亲自考察最佳,否则,可能会有很多信息错误甚至故意蒙蔽。” 但队长就是队长,依旧训了她两句。 余非鱼觉得千程是不是有那种“教你做人”的教育癖好,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好为人师? “圣三一,那不是汤姆金医生之前的医院?” 说起这个,殊儿又面色泛红,说:“可惜医生调走了,否则可以叫他帮帮我们。” “就是个npc,不要恋恋不忘好吗。” 这倒是提示了殊儿,她立马拉着千程道:“回去能不能让学院用汤姆的模型做个虚拟教授给我们讲法医课,我准能考满分!” 余非鱼讪笑地看着千程不动声色扒拉下去殊儿的爪子,说:“你的想法倒是挺不错的,不过,先查案吧。” 没有了汤姆医生的圣三一似乎对于殊儿失去了吸引力,她最后才到。 非鱼可懒得管她,只是追到人事那边去问:“请问医院有没有一个姓弗里曼的医生?” “有三个,你找那位?” 大哥,这个姓有这么常见吗,非鱼严重怀疑这是学院故意出的谜题之一。 “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 千程从她身后走出来,补充道。 “诶?你怎么确定……” “送福利院的年份。” 也是,非鱼明白了,虽然珍妮送养时,或许没有说出他的真实年龄,可照着推算,也能得出一个大概范围。 “对不起,没有。” 管人事的男人很客气地说。 “不可能啊,”非鱼陷入疑惑,这消息是她问来的,难道真的像千程所言,传输中出了什么差错。 “那么,有没有最近离职的?” 千程忽然来了这么一问,连非鱼都吓一跳。 男人忽然有点躲闪,说:“的确有一位,前段时间……呃……调走了。” “名字?” 非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汤姆金弗里曼医生。” 殊儿一下子没站稳,将桌上的笔碰掉了一支。 “怎么可能,他有不在场证据啊。” 殊儿好像是在对他们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别着急,我们去找他问问就知道了。” 余非鱼安抚她,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点慌,他们该不会一直和凶手擦肩而过吧? “能把汤姆金医生具体调去的地址告诉我们吗,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余非鱼尽量客气地问。 “呃……”大叔不停地抓头,犹犹豫豫好久才说:“好像是东方的索尔地区,还是兰斯市,附近?我也不太记得了。” 余非鱼感觉他接连说了好几个自己闻所未闻的地名,彻底给弄晕了。 “到底是哪里,你查不到?我想,你们这儿的工作转换应该也是需要介绍信的吧,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临时工,难道他调换医院不需要从你这儿经手?如此失职?” 非鱼着急得有点上火,竹筒爆豆子般说了一通,对方噤若寒蝉,却依旧说不出半句真话。 “我……我真的不清楚啊……” 千程好似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余非鱼发现这人平常内敛,需要气势时居然也可以外露几分。 他开口,居然是一通威胁。 “如果不愿意好好说,可能要请您回警局,再申请搜查令把你这儿资料细细翻一遍。” 语气依旧和缓,不过,平常就没有感情的声音此刻带出一份冷冰冰的意味。 连余非鱼明知只是口头威胁,听了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大叔硬邦邦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褪尽了笑容,缓慢地从抽屉里找出一份资料,带了点力道摔在桌上。 走廊的僻静处。 多多翻了几下,很快递了材料过来,并指着上面一处说:“难怪他怎么都不肯说。” 这是一份汤姆金医生的入院材料,医生住院本来没什么,只不过…… 这家医院是市立第一精神病院。 余非鱼看着上面几个大字,眼皮跳了一下。 果然,殊儿已经开始嚎啕:“我怎么这么惨啊,为什么要设计这么帅的医生进精神病院哪。” “也不一定吧,可能是就是神经衰弱什么的。” 余非鱼的安慰,连她自己都不信。 千程飞快把材料打开两页,上面写着入院日期,还有诊断说明。 “躁狂症较为严重,有自伤倾向,建议入院治疗。” “所以,圣三一立马编了个去战区协助的名头,把他给送走了。” 殊儿垂头丧气:“对啊,他没有家人,或许也没有几个朋友。” “你为什么这样想?” 非鱼倒是挺好奇。 “水至清则无鱼,人太优秀也没朋友的。” “这算什么歪理……” 算了,考虑到这位姐姐刚惨遭打击,就不多说她。 “也就是这些管理层的或许还知道,说不定医院那些同事也以为他真的调去战区了呢。” 也无可厚非,医院自然要为了他们自己考虑,瞒下此事。 “这下怎么办。” 多多摊手:“好不容易找来的线索又断了。” “谁说的。” 千程细细看了入院手续的日期,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去看看,或许他的确就是珍妮的儿子。” “可即使这样,也不代表他是连环杀手啊,这都入了精神病院……” 殊儿说。 “你看这日期,”千程点着最后一行字。 “正好是最后凶案发生那天,如果汤姆金作案之后正好被送进医院。” 殊儿大叫:“或许汤姆真的是珍妮的儿子,可……可他不会是那个连环杀手的,” “至少……” 她摸索着打开非鱼的那个记录本,找了半天,终于仿佛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一般说:“至少第二次案件,他没有作案时间啊。” “真的没有吗?” 第三十章 梅丽莎护士 千程用一种余非鱼听起来很残酷的语气说:“你听见的只是一面之词,如果汤姆有办法伪造了不在场证据呢。” “可第二次的死者就是珍妮,真的有人会杀死他的母亲?” “大小姐,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想不到的。” 千程难得多说了几句,语气里好像带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况且,正因为是珍妮,或许他曾经尝试伪造不在场证据呢?” 殊儿好像终于体会到了一点点犯罪世界的冷血与残酷,不再说话。 “正好还在圣三一,我们去查查。” 多多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弄来了手术记录本。 “当天晚上,汤姆金的确参加了手术啊,你看,还有签名。” 千程却恍若未闻,只是端详许久。 他摘下帽子,走了出去,并不让这些人跟着。 不过非鱼执意要看看他想干嘛,千程到也没有拦着的意思。 千程一直走到外科手术病房那边,扫了几眼,忽然叫住一个护士。 “您好,我是,我是汤姆金医生的弟弟,您是梅丽莎小姐吗?” “啊,我是啊。” 护士神色带着一点点紧张,还有一点点疑惑,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胸牌。 “是这样的,”千程居然还拿出一盒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一小盒水果,摆在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里,递了过去。 非鱼乖觉地把自己隐在围墙的后面,看着那边,皱皱眉,然后释然,转头对着悄悄跟来的宛央说:“你帮他买的道具?” “对啊,”宛央甩一甩她的那头招魂幡,长发的卷曲恰到好处,远看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涟漪。 “精美果盒,好感度加十。” “哦。” 要不是这位白富美还有几分奇奇怪怪的技能,余非鱼真的怀疑这家伙出现在队伍里完全就是为了充个钱袋子使。 “所以队长看见了汤姆金当天那台手术的签字,来寻找这个名叫梅丽莎的协助者。”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 宛央说完,又小心地退后几步,两个人继续偷听队长如何取证。 幸好,护士小姐收了果盒,疲惫小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还是问:“汤姆金医生现在已经不在圣三一了呀?” “是呀,他的状况有点不好,甚至失去了部分记忆,我们希望还原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一些不同寻常的,希望刺激他大脑恢复正常。” 看来,千程并不确定护士知道的是汤姆金的真去向,还是假去向,因而这么一说,哪种说法均可以解释得过去。 护士小姐脸上倒是显得挺惋惜的,说:“怎么会这样,还以为他去了战区。” 余非鱼心道,小护士估计也是给汤姆金迷得五迷三道的,看她这副心疼的表情,实在熟悉,不正是殊儿的那副模样吗。 蓝颜祸水啊,她无聊地感慨。 不过,这么一来,或许更有希望从她口里问出点什么。 如果他们是在同一台手术,那么,按理说小护士应当和汤姆金时常在一块儿,而梅丽莎或许也会因为那一点点情愫,而对医生格外关注些。 那一边,千程已经开始耐心询问梅丽莎了。 “可以说说那天都发生了什么,越详细越好,或许会有什么帮助也说不定。” 梅丽莎明显是没听说那个帅哥医生其实去了精神病院的事实,说话时,还带着绵绵的情意。 “那天我下午过来接班,给医生带了点吃的,他似乎胃口不是特别好。” “告诉他晚上有一台手术,医生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因为我出去时,看他在桌上写写画画。” “……” 梅丽莎絮絮叨叨说了快半个小时,非鱼不知道千程怎样,反正她自己是腻味得快要睡着了。 这护士小姐似乎也是正闲着,千程这人虽然平常一张臭脸,但要真愿意,似乎也可以立刻捧出一堆和颜悦色来,而且是那种美好面容的和颜悦色,估计他要是愿意,哪个小姑娘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人。 余非鱼听着人家絮叨也走了神,甚至有点不服气起来,女子的美丽要求就很高,而男人呢,要是长得稍微平头正脸,就可以称其一声帅哥,要是长得像千程这样的…… 估计得叫做“艳压群芳”了吧。 余非鱼为自己想出了这么个连夸带损的词儿有点自鸣得意,就听见梅丽莎说到了这一句。 “手术进行得比较快……” 哇,终于进入正题。 如果珍妮的死亡时间没有误差,那么这台手术时,医生的在场情况至关重要。 余非鱼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汤姆金医生做好了缝合,我……” 梅丽莎说到此处,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没关系,我们真的很需要当时的细节。” 千程的语气不可谓不亲切,甚至带点令人愿意听从的奇妙魔力,余非鱼很奇怪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人难道不是她想象中的低情商人士吗,难道他会催眠? “我那天可能太累了,眼睛睁不开,头也有点疼。医生让我休息一会儿,他来负责后续的工作。” “休息了多久?” “大约十分钟吧。” “确定?” “恩,我看了表,就是手术室那个。” 第三十一章 医生 远处的余非鱼听见了,和宛央对望一眼。 她们脑子里都想起了一个词。 “钟表诡计。” “然后你做了记录签字,便送病人回去了?” “对,医生看起来似乎很累,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 等千程走回来时,非鱼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三人均在考虑同一件事。 “如果汤姆金趁梅丽莎昏睡时,调整了手术室的那个挂钟……” “可他如何确定梅丽莎与病人都会失去意识,无法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呢?” 余非鱼的声音忽然低下去:“说不定,两个人的昏迷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对啊,一个医生,在医院里,要在这方面做些手脚,说起来也不会过于困难。 尤其是,如果他筹划已久…… “这些只是猜想,有办法证明吗?” 见这边结束了,殊儿也走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问。 余非鱼看她这样子,居然还有几分楚楚可怜,不过依旧打碎她的幻想:“看看病人当天的护理记录吧。” 运气不错,护理记录上写了这么一条。 “六点十五分,病人xxx更换药液瓶。” 余非鱼将那份手术记录找出来,只是给殊儿她们看,自顾自说:“按照记录,三点十五分结束手术,而这种药应当于术后两小时内更换,否则容易引发伤口感染。” 多多似乎从药房那边过来,也说:“我去查了汤姆金当日的记录,的确开了一些不知去向的麻醉药剂。” “虽然不算是直接证据,却也可以动摇汤姆金的不在场证据了,再加上他身份特殊……” 千程目光凌厉,看向远方,说:“去精神病院吧,总得见见汤姆金。” * 有了宛央的协助,他们居然还开上了一台老式汽车。 虽然速度比不上现代的,不过总比靠着两条腿走过去靠谱。 市立精神病院建在南边城郊的一个小山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此处远离城市,路上行人都没几个,环境倒是不错,不过,估计也只有偶尔来探病的家属有机会看看。 余非鱼不是没见过杀人犯,或者说疑似杀人犯,进门时倒是挺淡定。 千程办理探视手续时,殊儿从后面拉拉她的衣角,说:“他们……是不是长得很吓人啊。” 余非鱼觉得有点好笑:“虽然说相由心生,可许多人已经懂得隐藏真实的自己,他们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甚至更加亲切,心底的想法却很难猜。” “你们看这个。” 圣三一说是汤姆金威胁病人健康,强行把他送到了这里,宛央戴上帽子,顺顺利利得到了汤姆金的材料。 她刚刚从里面翻出一张纸,说:“这是他的日记。” 上面被画得乱七八糟,隐隐约约看见些什么魔鬼,地狱,看起来还有一段文字。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这是什么……他写的诗?” 余非鱼不懂,只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但丁的神曲,”殊儿咬了咬下嘴唇,说:“他为什么要抄这个。” “不是内容,”宛央一指其中某个单词。 “啊,这里的g也加了提勾。” 余非鱼立马想起了那封杀人预告信,同样的书写习惯。 终于见到了汤姆金,倒是意外地顺利,余非鱼严重怀疑,是不是破解了谜题,游戏结局也即将顺顺当当展开。 汤姆金看起来的确有点不太正常,他眼睛死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连殊儿看着他往日那张俊美如童话王子的脸庞,都有点不寒而栗。 千程先开口,他似乎斟酌了一番。 才说:“珍妮,是你的母亲吧?” 汤姆金神色淡然,仿佛从看见这一行人的那刻起,就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说:“你们只知道她是我的母亲,却不知道她是如何为了继续奢华的生活,而把两岁的我扔在福利院的吧。” 殊儿嗫嚅:“或许,或许她有难言之隐,或许想着以后再接回去?” “放屁,”汤姆金似乎一下子疯狂起来,他的眼睛瞬间充血,似乎能看见眼球里爆出的丝丝血管。 他继续骂道:“十年,二十年,她从未想过来找我,直到……直到那次看病,发现我身上的胎记。” 余非鱼此前对这事儿也有点疑惑,珍妮经过了这么多年,不偏不倚在汤姆金长大成人,开始有能力赚钱时认回这个便宜儿子? 不过,斯人已逝,总是不太好过多恶意的揣测。 “之后,她就缠上了我,开始还只是悄悄送些东西,后来开始约我去她家。” “呸,谁要去那种地方。” 非鱼不语,她想,汤姆金或许是个精神有点洁癖的人,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或许超乎寻常的难以忍受吧。 “那你告诉她不要找你不就好了。” 殊儿忽然说,带着几分哭腔,她实在不愿意看见自己的男神就为这么个妈,堕落至此。 “没用,我想,要摆脱她,只有这个方法。” 余非鱼明白他所说的“摆脱”,自然不止不再见到珍妮,而是让她真真正正地从这个社会上消失,何况,珍妮在的一天,他就要忍受身世被公开的担忧与折磨。 这个母亲,似乎除了生命什么都没有给予他,却在汤姆金终于靠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时,硬生生地闯入他的生活,成了医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珍妮不算是个好母亲,可汤姆金又是那样的自私。 虽然他说了这么多,可非鱼总觉得,他也是为了自己铺平道路可以牺牲一切的那种人。 “然后,你就伪造不在场证据,杀了她?” 千程开口,压抑住躁动的汤姆金。 这位医生面目狰狞,忽然发起狂来,他龇着牙齿嘶吼,将木质的桌子摇得叮当乱响,几个女生都后退一步。 “她……她该死……”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 余非鱼想,若不是他这么发了疯,或许现在还不知到哪里去追捕这个汤姆金,可话说回来,若不是临近疯狂边缘,这个在人类社会如鱼得水的男人,真的会选择杀人这条路吗? 第三十二章 结束 又或者,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顺利,这个世界里弱肉强食,他在医院不知遭遇过些什么。 游戏里这部分的搜证工作没有安排给玩家,千程来找汤姆金以后,自然触发了警察搜索医生家里的剧情,他们在柜子底层发现了那件沾着血的黑色风衣外套,正是连环杀手的标志行头。 千程接了电话,告诉众人这个消息。 余非鱼心有余悸地看向室内那个依旧紧紧捏着拳头的男人。 “还……还能问吗?” “可以,等他平复一下,注意,不要触及敏感字眼。” “什么是敏感字眼?” 余非鱼问。 千程一抬手,想了想,又说:“算了,等下我来问。” 非鱼似乎被他身上那种笃定所触动,没有再说什么。 她转念一想,或许是不能提及他母亲的事情? 这种故事,旁人听起来或许只是感叹一句,而当事人的伤痛无法计量,生理的伤痛还可以根据伤残鉴定标准勉强定一个等级,而心理上的呢,这世上,无论喜乐悲苦,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可在此之前,你为什么会杀死格丽泰?” “谁?” 汤姆金的脸上似乎笼罩着真实的疑惑与茫然,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 “在珍妮之前的那个死者。” 余非鱼补充,她留了一个心眼,并不说“第一个”,或许是审讯时落下的习惯,为了防止对方将其他所犯的,警方并不知情的案件糊弄过去,她们并不会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 汤姆金思索了良久,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余非鱼也看不出他是不是装的,或许在珍妮死亡之后,这个年轻人也经历了不小的冲击。 “那个女人?她叫格丽泰,我不清楚。” “为什么杀她?” 余非鱼逼问,她实在不明白,既然汤姆金所憎恨的是珍妮,为什么却会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杀起,难道是所谓的试刀? “她,她自找的,那天夜里居然拦路想抢我的钱,”汤姆金医生说起这个女人,脸上更多的是不屑。 “我抢了她的那把刀,一下子就扎进左胸,她气都没哼一下就死了。” 医生笑了,看起来毛骨悚然,余非鱼感觉自己于数九寒天被扯掉了围巾,一股子冷气顺着后脖颈长驱直入,腹背受敌,她打了个寒噤。 “没想到杀人这么容易,”他似乎越笑越是开心起来,不需要千程细问,自己说了起来。 “我想,我找到了解决那个女人的办法,她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们的视野,只是,没想到……” 医生用手锤一下桌面,骂道:“那个什么尼娅,在珍妮死了之后来找我,说是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比出一个砍刀的手势:“于是,她也去地狱陪着珍妮了。” “那么,梅格又是因为什么,她对你什么也没做啊。” 殊儿终于忍不住了,冲出来问。 “哈哈哈哈,没有为什么。” 汤姆金好像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狂笑不止。 千程低声说:“三次谋杀逼疯了他自己,最后梅格的那次,他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终于对自己完全失去了控制。” 殊儿黯然,她好像飞蛾扑火一般,总是忍不住追逐这些罪恶之花,却快要习惯受到伤害了。 就好像这次游戏结束,余非鱼笑她的一般:“有了你这种花痴队友,找出凶手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对啊,反正她喜欢的,总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汤姆金最后疯狂的大笑,整个人被淹没在突然升腾起的火海之中,五人也终于被传送出了游戏。 “恭喜小队,闯关成功。” * 依旧是一阵眩晕,一行人终于离开了那个终日弥漫着雾气与烟尘的灰蒙蒙的城市,回到了熟悉的教室里。 秃头教授似乎挺满意各组的表现,依次点评了一下。 “一组的团队协作很不错,二组就差了那么一点。当然,有些关键时刻的决策也很重要,侦破案件,抓到犯人,或许就在那么一瞬间,希望大家这阶段学习结束之后呢,要回去好好反思,该做笔记的地方做笔记,有些什么不足呢多做些改正,我们学院也出了一套习题教材,就是这个《一百分侦探》,大家可以买回去看看,如果还需要实践课程或者想带朋友来体验vr破案游戏呢,也很欢迎,大家课后可以过来登记一下……” 教授啰啰嗦嗦讲了这么多,从期末考试结束后班主任的碎碎念非常自然地过渡到了卖课卖书的阶段。 “就知道……” 余非鱼看着窗外暮色沉沉,翻了个白眼,说:“羊毛出在羊身上,果然最后还是要兜售一下。” 千程皱皱眉,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的话说得太难听。 余非鱼继续撇嘴,她一直怀疑这个什么队长和学院有所勾结,说不定就是那种派在学生里面的托。 “咱们组要不要预报名下一个阶段的课程?” 果然!我就知道! 非鱼听了千程这话,在内心大吼大叫,但摄于队长的淫威,倒是硬憋着没有发出声。 切,警局天天在发防诈骗短信和自我财产保护的帖子,我还能上你的当。 余非鱼默默喊口号:没有人能让我交钱!我就是穷鬼! “好呀好呀。” “这课设计得很不错呢。” “这么一下,我感觉自己文思如泉涌,回去又能再肝几篇侦探小说了。”说这话的当然是殊儿,她这人说起来好像多情也无情,在游戏里还一副撕心裂肺的模样,如今好像早就恢复了,依旧活蹦乱跳起来。 可能情感过于泛滥,所以偶尔栽在一个人身上,分到的感情太少? 余非鱼这么猜测。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小组,除了她之外,似乎都很积极地打算预报名。 “不是吧……” 该不会我这个小组里全都是托儿? 非鱼有点绝望地想,终于在大家瞩目之下弱弱地问:“多少钱?” “十九块九。” 千程难得真诚地说。 第三十三章 归队 余非鱼双手有点颤抖,敢情学院就是找了这么个帅哥来拉客的吧。 呸,说得好像太难听了。 非鱼自我反省,钱倒是不多,可总觉得交钱就输了是怎么回事? “大家难得聚在一组,都是缘分,我已经帮你们报过名了,之前说要请大家吃饭也没有机会,这次就当做我请客吧,有机会就来第二次课程,没有时间也没关系。” 宛央这一顿话说得可太漂亮了,余非鱼把自己嘴巴封起来,人家都说请你了,还不强求来不来,再拒绝好像有点不给面子了吧…… 不过,虽然收了钱,可秃头教授并没有说几时开课,这也是之前非鱼觉得不靠谱的原因之一。 聚散离合终有时,虽然这段时间在学院学习,模拟侦查都很带劲儿,可没有人能永远活在虚拟世界里,小组人员热热闹闹聊了一会儿,也就恋恋不舍地下线了。 非鱼盖上手提电脑,看着外头日薄西山,蓉城车辆繁多,往往在这个时候排起长队,那么多车,那么多人,却让余非鱼忽然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她苦笑一下,在虚拟世界里呆久了,仿若庄周梦蝶,不知庄周是真的,抑或蝴蝶是真? 摇摇头,总得从那样的世界里走出来,虚拟世界之所以吸引人,便是由于其简单,目标明确,甚至对有些人来说,带着点不切实际的美好。 就像此刻的余非鱼,她过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现实世界还有一堆烦恼在等着自己,好比夜间行路,并不清楚前方潜伏着多少猛兽。 她忽然有点烦躁地拿起桌上的本子,扯下一张纸撕碎。 好像那白纸就是她的烦恼,自然,首当其冲的就是单位那点儿破事,虽然最近已经没人找她的麻烦,那件事发酵的新闻效果也很快被明星出轨和外交冲突等更新的新闻所取代,可她还是不忿。 好像有人伸手如同对待一个提线木偶般摆弄着她,可她连那人是谁都完全不知道。 过了两天,她的重感冒也完全康复了,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刷一遍柯南的时候,队长打电话过来了。 “……” “哦,好的,好的,谢谢。” 虽然队长说她可以复职了,不过挂了电话,余非鱼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给记了个过,虽然比起更加惨烈的结果,这或许不算什么,可余非鱼就是不服气。 到底是谁在坑她。 这件事的影响逐渐减退,队长也嘱咐她不要在队里再提,似乎这个答案只能靠她自己寻找了。 次日上班的心情似乎不比从前,她也没兴趣去食堂的人山人海抢包子,只是径自上了刑侦楼的户外大台阶。 一格一格,她死盯着台阶,仿佛那些不是水泥台子,而是那天晚上与她擦肩而归的人,仿佛只要她看得够久,就能从那水泥缝隙里看出那人的长相与身份。 速度慢了许多,也不像以往那气喘吁吁。 按下按钮,等着电梯,她也一直在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连身边经过那个特警大叔诧异看着自己都没发觉。 到了楼上,余非鱼只觉得这么些日子下来,她竟然对技术队的大门感到有点陌生。 从上次被赶回家算起……似乎也没有多久啊,这种感觉居然逼得她有点不敢抬腿继续往里走。 “非鱼,来上班了?身体好点没?” 是阳远洋,非鱼平日里虽然不怎么想碰见这厮,今天来单位,头一个见了他,那种莫名的紧张不适感倒是少了几分。 “我……” 可是,在她正想回答时,阳远洋却一闪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余非鱼忽然发现,人家口头上套着近乎,或许只是为了缓解尴尬,就像现在,远洋明显不太想和她多谈。 回了自己办公室,余非鱼也感觉,大家明显是对她格外客气。 对于熟悉的人,客气才是最伤人的。 非鱼不是傻子,她的的确确感到了一堵无形的墙,隔在她和同事之间。 想必就是因为那件事吧。 肚子里空空的,非鱼的思绪也越想越混乱。 她好不容易在抽屉的最底层找到一包麦片,是小袋装的,外包早就不翼而飞,也不知道过期没有。 非鱼此刻有点心灰意冷,只是摸出一个大肚杯子,洗了干净,就走到饮水机边去接了热水。 正在她撕开包装,将那雪屑似的麦片飘飘洒洒倒入杯中时,忽然听见有人挪到了她身后。 “上面还是觉得你有嫌疑,可是没有查出与嫌疑人利益关系,这才暂时作罢了。” “什么?” 余非鱼一惊,她认出这是但但的声音,但但一直挺照顾她,非鱼感觉到一点温暖,从手心的那个憨态可掬的大肚子茶杯,缓缓蔓延到心尖上。 但但立马恢复那种无所事事的态度,还技巧性地带上两分不耐烦,说:“我说,这个饮水机的水不够热,估计泡不开麦片。” 非鱼自然明白,这种事他绝不会再说第二次,只是默默“哦”了一声,回到座位上。 她费力搅着杯中浮浮沉沉的麦片,发现这水……还真的没开。 余非鱼只好勉强喝了这么一杯没泡开的,硬呼呼的麦片,思绪却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队里的人好像谁也不能找着帮忙,这事儿说起来是要掩盖过去的,哪有人敢大张旗鼓的再查,那些因她而起的舆论,好不容易才消弭得七七八八,不可能有人愿意旧事重提。 何况,她也不知道谁才可以信任,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可方才阳远洋的态度,真的让她有点心寒。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非鱼想,我好歹也是侦探学院培训出来的合格学员,自己身上的脏水,最后还得由自己亲手洗清。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豪情壮志,余非鱼把麦片嚼吧嚼吧咽下去了,还没有想出一个突破口起来。 物证室又没有二十四小时监控,队里人要进去非常容易,甚至说不定外人瞅准了时机也可以进入。 非鱼想,既然是那段时间不见了的,总归得是有人做了手脚,大不了,她就把那时的监控全部看一遍。 可是队里的监控最近坏了,尚未修好,该去哪里找视频呢? 第三十四章 监控视频 余非鱼将麦片吃干净了,跑去洗杯子。 忽然发现技术队的大门外走廊,正对着一个簇新的监视器。 太好了,她想,若是有人从这里出入,说不定会被记录下来。 “监视器,监视器……” 中午吃完一顿食堂饭,她慢慢在路上转悠。 嘴里碎碎念着,如孤魂野鬼一般四处张望,市局的监控中心在顶层,除了值班的,估计也没几个人。 她悄悄欺过去,见值班室的小刘正坐在桌边看着手机,时不时瞄一眼屏幕。 余非鱼眼珠子转了转,决定想个招儿。 再次回来,手上提着个小盒子。 “小刘,”她于门边招手。 “什么事?” “中午食堂没吃好吧,我们几个出去吃寿司了,还多一些,给你,要不要?” “要要要,多谢余姐姐。” 有奶便是娘,其实非鱼根本没比小刘大多少,现在吃人嘴短,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非鱼看他站在门口就开始用手拈着饭团吃,忙说:“你们监控室设备贵重,别弄脏了,要不然出来吃?” “不行,值班室二十四小时得有人。” 小刘这么说着,继续哐叽哐叽吃了两个。 余非鱼冷眼旁观,就看着小刘吃。 果然,小刘吃完了一整盒,和她闲聊两句,然后忽然皱起眉头。 余非鱼心里高兴得很,却还要装作关心的样子。 “你怎么啦,没事儿吧?” 小刘皱着眉头,却还是说没事。 非鱼继续扮演关切的大姐姐角色。 “该不会你的肠胃不适应生鱼片吧?” “呃……好像是……” 小刘的背弓了起来,整个人如同那饭盒里的炸虾般扭曲,面色发红,有汗滴下来。 他依旧强撑着,说:“上次和洛洛去吃日料,回来好像也是不舒服。” 余非鱼“好言相劝”:“要不要去一下厕所?这里反正有我。” “好好……” 小刘步伐虚浮地往楼下走,余非鱼心里的欢乐变成泡泡满溢了,快要一个一个飘出来。 就看见走了几步的小刘忽然回身,说:“不用麻烦师姐,我把门锁上就行。” 然后……他就在余非鱼呆愣的目光中,勉勉强强锁好了监控室的大门…… “今天不好意思啦,改天请师姐吃饭。” 扔下这句,小刘着急忙慌去了厕所。 “搞什么鬼!剧本可不是这样写的啊!” 余非鱼在原地跺脚,本来小刘去厕所,她就可以顺顺当当接个班,拷贝一份监控,如果时间来不及,看两眼也是好的。 可如今……买的寿司也换了一场空。 鼻子都气歪的余非鱼蒙头睡了一个中午,下午刚上班就接到了队长的电话。 队长是个保养得还不错的中年大叔,名叫蓝田玉,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队长不常直接找她,余非鱼心里有种大学时被教导员点名去办公室的惊慌。 进了他办公室,蓝队第一句话就是。 “去监控中心想干嘛呢。” 余非鱼在心底嗷了一嗓子,她那点小心思真是一点遮掩都没有,不知道是小刘早就看穿了她,亦或是其他什么人见着了报告给队长? 非鱼想着,明人不说暗话,老娘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队长,我是为了查清楚522的事情,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说完,她就斜着眼睛看向办公室窗边的一盆蔫头巴脑的绿植,估计是在此吸收了太多的烟头,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余非鱼梗着脖子等挨骂的时候,队长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我帮你申请,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 啥!? 非鱼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末了,有点感动。 虽然队长不会护犊子,可蓝队对于手下这些小朋友,到还是算是关爱,能帮则帮,或许,这次也是看她可怜。 “谢谢蓝队!” 余非鱼屁颠屁颠回了自己办公室,没想到费尽心机也没到手的监控,如此轻易地被许诺。 何况大佬发话,想必她可以调取更多的监控信息了。 当然,别人可不像她这么乐观,阳远洋把监控的拷贝交给她并扔过来一张需要签字的接收表时,不咸不淡地说啊:“我看哪,你就别费太多心思在上面了,反正最近上头也不追究,一个走廊的监控,能拍到什么?” “我不管,就要查。” 余非鱼根本不想搭理他,被坑的人又不是你,说风凉话当然舒服了。 下午六点,同事纷纷打卡下班,非鱼则从储物柜里摸出一桶酸辣粉,咬着叉子将粉包和花生扑簌簌抖落在热腾腾的汤碗中,搅拌几下,盖上了顶部的纸盖。 插入阳远洋拿来的移动硬盘,她点开文件。 “送来的日期……然后是丢失的那天……” 嘴里碎碎念着,余非鱼开始了漫长的视频筛查工作,这天晚上,她只是眼睛死死盯住屏幕,偶尔分散目光给身边的桶装粉丝,吸溜上那么一口。 冬夜漫长而寒冷,幸而办公室开了空调。 不过,人家泼冷水也是有道理的,她发现,那一段时间,进出技术队的人太多太杂,一时之间,只觉得个个都有嫌疑,又个个都丝毫不出奇。 可奇怪的是,那样大一件东西,并没有发现谁有办法带走。 队里除了她,来来往往基本上都是男性,平日里上班也就是揣个手机钥匙放兜里,即使成功盗出来,也并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藏匿。 十二点时,她发觉就在物证失踪的当天,监控视频里有个人有点躲避似的拿着个大包,出了大队。 可惜只有个背影,看不清楚正脸。 “视频侦查时,要注意目标衣物特征,方便在各个摄像头中对上号。” 这人穿着件藏青外套,看着有点像警用的作训服,只是摄像头清晰度不高,无法确定。 她看得眼睛发酸发胀,才终于发现一点点玄机。 这人穿得似乎是自己的一双运动鞋,鞋一侧有个灰色的小小标志。 再倒回去看那天进入大队的所有人,余非鱼发现了自己需要的目标。 第三十五章 清洁工? 阳远洋。 居然是他? 非鱼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远洋平常虽然喜欢捉弄人,可工作多年,大是大非自然分得清楚,绝不可能为了恶作剧闹出这种事情。 可……如果他是故意的呢? 回想起从前远洋对着她笑嘻嘻的模样,非鱼有点不寒而栗,人真的可以将心思掩藏得如此之深吗? 不过仔细思索,的确,自从她复职后,远洋对她的态度就有点不怎么愿意理会的感觉,何况,今天送来视频,也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余非鱼强自压下心神,又点击几下鼠标,深呼吸一口气,想着自己可以尝试找寻他带走物证之后的去向。 眼看着阳远洋出了队里大门,走入电梯。 在电梯里,他似乎紧张兮兮地打开包看了一眼。 此刻,视频外的余非鱼更加紧张,她也凑近了屏幕,仿佛这样就可以看见包内的物品,那件折磨她这么久的物证。 没想到天随人愿,等电梯的LED屏幕显示换成了“1”,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 市局一楼外的院子本就居住着不少野猫,或许是因为食堂饭菜不算好吃,每次都能剩下不少,因此野猫也都一个个被养得膘肥体壮的,可它们一般各自都有地盘,很少会作死地窜到大楼内。 然后……余非鱼就眼睁睁看着一只肥肥的黑猫从阳远洋的袋子里探出头来…… 阳远洋好像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想把那只猫塞进去,谁知道黑猫挣扎一下,迅速从电梯刚开的一条缝隙里钻了出去,用着一种与它肥胖身体极不相称的敏捷与速度。 阳警官追出电梯,黑包也不慎落在地上,里面呼啦啦掉出几包鱼干和猫罐头,余非鱼清清楚楚看见,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人想养猫已经不是秘密了,家中明明有只雪白的布偶,却还是要在外面拈花惹草,他早就对食堂小黑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说人家毛皮油光锃亮,稍微打理一下一定是只美猫…… 也不知道他家中那只布偶要是知道了主人如此见异思迁,会作何感想。 得,阳远洋这边就算是白查了,非鱼发觉,自己转悠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大约从下班搜索到了后半夜,余非鱼感觉自己恍惚间听见外头的钟楼敲响三下,然后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似乎是在某个古色古香的庙会上,看一个穿着长袍的汉子演示杂耍,他先将红球放入一个倒扣的瓷碗中,然后飞快移动桌上一模一样的三个瓷碗,手法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忽然,那人用置碗的木棍伸过来,直直敲了非鱼的脑袋一下。 她大叫一声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于办公桌上趴着睡着了。 也不清楚到底睡了多久,只觉得腿也麻,手肘也酸了,忽然抬头看见自动重播的视频,目光停留在走廊上一个略显蹒跚的身影上。 她一个激灵,忽然发现,这个清洁工,似乎从前没怎么见过,面生得很。 大楼里的清洁工是轮班制,基本上也就两个班次,因此那几位非鱼虽不认识,可混久了总也是面熟的。 之前看见时还没有多想,因为清洁工基本上也都是一两年的合同制,偶尔换了人也不奇怪。 何况这一位出门时只不过提了一个墩布而已,虽然她工作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午休或者警局下班后,可非鱼第一次看时并没有多想。 此刻再看看那人的步伐,再想想梦中的那枚红球。 天桥艺人可以耍把戏,难道她就不能? 余非鱼心念一动,忙把鼠标拖拽着进度条往后拉,一下子将时间调到物证丢失之后。 果然! 只见那人趁着休息时间,将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大袋子拖了出去,还十分警惕地四处张望一番。 余非鱼嘴角翻起一丝残酷的笑容,她现在算是明白了。 “诶?非鱼,今天这么早来上班了?” 下一秒,刚提着一碗豆花进入办公室的但但和非鱼打个招呼,却没听见这个马大哈回答,就看见她直直冲向了楼下。 “她怎么回事?” 但但这话,却只能问被空调暖了一宿的空气了。 * “所以我认为,是那个清洁工先进入物证室,把522的关键物品藏在另一个案件的包装袋内,等我们去寻找时,只会查看外头的编号,因此并没有注意。” “等到队里都认为物证丢失时,其实东西还在原地,只不过换了一个包装,这就是她的瞒天过海之计,此时,再找机会将东西偷出来。” 蓝队看着她,沉思许久,说:“你这想法有根据吗?” “她没有将物证全部拿走,您看,这是37号袋子内的残留物品,我想,上面或许也能检出些东西来。” 不知道该不该说清洁工的运气差,又或者老天总是站在正义一方,清洁工的盗窃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 随后,蓝队追查此事,发现当日那个新来的清洁工的确与522的嫌疑人有些接触,只是不知确实关系。 “我有个办法。” 余非鱼这天装模作样拿了几个取样器,借着蓝队的名头将来过的几个清洁工召集。 “请你们帮忙录一下样本,这里出入人太多,我们也担心有所混杂污染。” 那几个听得不明不白,不过还是应允了。 隔了两天,结果出来,但但拿着报告对非鱼说:“有你的,这个大姐果然同522的嫌疑人有些亲属关系。” 蓝队当天提审,才知道这人原是嫌疑人的私生女,并无名分,却的的确确一直有来往,只不过瞒过了众人,也瞒了警察。 而那天抱着钱嫁祸她的,也是此人好友。 余非鱼知道此事,也震惊不已,对方如此见缝插针,可谓处心积虑。 可那人依旧不承认,直到连队从手机里提取出部分信息,证明她们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还有什么想说的?” 女人终于崩溃,招认是故意盗窃,又特意去陷害余非鱼,为的就是转移视线,摆脱自己嫌疑,也能影响此次法院定案。 不过,她的一切如意算盘都落了空,蓝队带人在重新定案前找到了关键证据,那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过了几天,非鱼听完了此案的最终结果,走出屋外。 这几日连绵不断的阴雨终于停歇,天空露出灿烂金色,又是使人窝心的冬日暖阳了。 第三十六章 已结束和未发生的 日子总算又恢复了平静,至少非鱼是这么觉得的,她依旧每天卡着点打卡上班,依旧处理着每天琐碎的日常工作任务。 作为一名刑警,只要蓉城安宁,她也能和其他上班族白领一般,写写材料做做检验弄弄报告,一天又一天。 有时,她于下班之后,又在楼下的那个小吃店点上一份蛋炒饭,却在咀嚼时感觉有些恍惚。 浮生若梦,这不是什么矫情,而是在工作后这些成年人于社会里迷迷瞪瞪间偶然会有的感受。 不像学生时代,每一年,每三四年,似乎都会有一个既定的,大家共同拥有的目标,工作之后,每年似乎都是同一年,每天似乎都成了同一天。 这天,蓝队要她配合着送一个女性嫌疑人去做鉴定。 “你送这个嫌疑人去一趟市一精神病医院,鉴定科办公室找贺医生。” 非鱼想起了游戏里头那个医院,忍不住有点无语。 又是精神病院。 从门诊一楼大厅乘电梯上去,穿过空中长廊,她和另外一个民警带着人来到了鉴定科。 非鱼摸出手机,打了半天没有回应。 “怎么了?” “这个姓贺的医生居然不接我电话!” 电话是队长给她的,似乎是以前就协助做过鉴定,业内也算是个精英人才了。 “诶,非鱼,非鱼……” 余非鱼着急,直接就敲门进了房间。 鉴定科里人来人往,大家似乎都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来问一下这个不请自进的人是所为何事。 “请问,鉴定科的贺医生在哪里?” 里头的三两个人皆回头看向自门内走出的一个男人。 个子很高,这是非鱼的第一印象。 再看看,居然有点眼熟。 她一下子脑袋好像被放空了,怔怔看着那人走近,眼神从涣散到终于聚焦。 聚焦在来人别在白大褂的胸牌上。 “贺……千程?” 他的脸色好像没有那么严肃了,居然还笑了一下,说:“终于见到你了,非鱼。” 余非鱼感觉自己热得像沸腾的开水,还咕嘟咕嘟冒着傻乎乎的气泡。 “我……这是在哪儿啊……” …… 跨越过最开始的那段尴尬与迷茫,非鱼居然和千程在现实中成了朋友。 当时,同一个科室的杨医生还打趣说:“贺医生说从来没谈过女朋友,我还不信呢,可这么些年,我简直以为他取向不太一样。” 余非鱼也就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温度在逐渐上升。 不语学院的课程结束了,可有些事情,似乎将在非鱼的生活里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