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引子 树上圪蹴着两只家巴雀儿,一只对另一只说:“你往那边圪蹴下,看把讷毛衣都挤圪绌了。”另一只说:“看那嫌吱的,扑拉扑拉不就展了!” 以这样一段关于麻雀的笑话开场,您看起来是没多大意思,但是用方言讲起来别有一番风趣,听的懂的人更是会开怀一笑。! 这样的一段开场对于这部小说内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想表达下方言的独特魅力,方言是种传承,也是种文化,更是一种记忆,他土,有他土的那种硬气劲儿,更是包含了让普通话诠释不了的寓意。 各地方的方言里,麻雀有很多种叫法,“家雀”,“家巧儿”,“麻拐子”,“老家蛋”,“老家贼”,等等,在华北大同地区,我们习惯称为“家巴雀儿” 世界上数量最多的鸟应该就是“家巴雀儿”了,在华夏的大地上,“家巴雀儿”一度被称为四害之一,虽然后来被平反,但也历经了磨难!弹弓子,火枪,石头子,破篓子陷阱以及面对着大自然的天敌,但是我们的“家巴雀儿”依然顽强且自由的生存了下来! 在一篇百鸟学巢的寓言故事里,“家巴雀儿”有着天生的惰性,寄生于墙缝,屋檐下。而再另一篇屠格涅夫的《麻雀》故事里,“家巴雀儿”化身为勇气与母爱,为护住掉出窝外的幼鸟与猎人恶狗对峙。 就像生活在华夏大地上的中国人一样,我们也曾为自己的闭关锁国付出惨重的代价,惰性,自满,直至任人欺凌。但是我们也为崛起中华为之奋斗自强不息! 老百姓小人物的生活也就如此,就如李白的诗里描述的那样: “嗷嗷空城雀,身计何戚促。本与鹪鹩群,不随凤凰族。” 我们的“家巴雀儿”有着天生的惰性,骨子中的懦弱,但是他却有着一份人人为之“尊敬”的手艺,游走在乡邻与大城市之间!“家巴雀儿”的故事没有激情澎湃,更多的是生活的鸡毛蒜皮,为的只是祭奠那个即将消失的小山村,为的只是能留下更多的记忆! 雁北的秋,显得格外凉,临近中秋没有虫鸣的夜,也显的格外的宁静,平日里姜二的夜生活除了二两小酒,一包花生米,也没了其他的乐趣,对于一个三十岁大几的人,显然养老的生活来的太早了! 今儿是个例外,郭玉芬儿的投怀送抱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让无趣,且在别人心目中是个小光棍的姜二心里,莫名的冲动了!管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折腾了半个小时的姜二终于老实了,气喘吁吁的趴在玉芬儿肚皮上!一个比姜二大几岁的寡妇让姜二彻底明白,这三十好几年都白活了,原来女人是这般滋味。 姜二这远乡十里闻名的小先生又有些慌了,虽然还在回味刚才和玉芬的云雨,但是又害怕这个女人把自己这点小隐私泄漏了,于是对小寡妇说:“玉芬儿,听讷说啊,你可不能到处瞎说啊,要不讷可真完求了!“ 这个叫郭玉芬的小寡妇白了姜二一眼:“啥事?就你和老娘睡这事?十里八乡哪个不知道你是舔油食的狗?“ “啥?!“姜二慌了,蹭的站了起来,膝盖硬梆梆的顶了下玉芬儿的小肚,芬儿疼的咧了下嘴,哼了一声.姜二心里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耳光,自己明白,是自己吹大方了。以前光棍一条,又怕人笑话,天天和十里八村的其他后生嗨叨睡过哪家小媳妇,睡过哪家寡妇。其实那都是瞎扯淡,郭玉芬儿才是自己的第一次。 郭玉芬儿的肚子因为被姜二膝盖顶了下,疼。跳脚一下子踢在了姜二的蛋根儿上,嚷道:“疼死老娘了!” 姜二还在懊悔自己那点吹牛本事呢,突然觉的挠心的疼从蛋根儿那儿就传了过来,那挠心的疼瞬间又传到了脑子上,宁静的夜,传出了姜二狼嚎般的吼声,寡妇家的大黑毛子听见动静,汪汪的叫个不停,紧接着寡妇隔壁金雷子家的黑虎也叫个不停,不一会全村的畜生都叫了起来!漆黑的村子亮起了三五盏灯,不一会七八盏灯也亮了,金雷子的吼声传了出来:“咋啦!娘死啦咋的!还是进匪了,让岗睡觉不了!” 姜二疼的吼了一嗓子,就觉的脑子嗡嗡作响,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倒在炕上,抖哒了起来,玉芬儿慌了,她知道自己这脚用过了多大劲,后悔也来不急了,眼看着姜二白眼一翻,口吐白沫,触电似的倒在炕上。 半月的夜,微微亮,稍微嘈杂的夜传来了芬儿惊慌的声音:“死人啦!”这一声,盖过了整村的狗叫,接着十几盏,四五十盏灯亮了,接着小村子沸腾了,看来咱们一直平静的瓦檐村,今儿以后要红火一段时间了! 瓦檐村,村子虽小,但是存在的时间或许有很久很久了!打开中国通史,辽金时期的历史篇章中,某个犄角旮旯就可以找到那么寥寥数笔的解读!虽然不知道彼瓦檐是不是此瓦檐,但是瓦檐村的掌村人,都一直认为,那就是真真儿的瓦檐村历史! 瓦檐村祖祖辈辈都在烧民窑,瓦盆,坛罐,水缸子。直到建国初期,改成了烧制耐火土建材的建材厂。耐火砖更是享誉整个燕州地区!虽然整个燕州煤炭是龙头企业,但是小小的瓦檐村,当地人还是靠着老祖宗留下的手艺吃饭! 总有些人活的和别人不一样,我们的姜二不能代表所有的大众,而且与姜二“同流合污”的人少之又少!虽然很多人在鄙视着姜二的邋遢且潦倒的生活,但总有那么几个别人眼里,吊儿郎当的半大后生愿意和姜二混,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姜二的“阔气”,或者是村里老人眼里的“仁义”吧!姜二的“阔气”就是会把身上竟有的几毛钱,买上一斤装的袋袋酒与这些半大后生一起分享,老人眼里的“仁义”就是会把那些比他还可怜的人收留起来。 大海大早就拎着从李倌儿家剡的羊蛋来看姜二,推开姜二家那种村里少有的对扇门,大喊着“二岗,二岗,讷来看你了!”那声调,高了八度,生怕整个村子里人听不见!人还没进里屋,呼的一下,从里屋就飞出了一个笤帚疙瘩! “少给我哇哇,麻面我呢是不是?没看出你咋皱灰呢”姜二的喊声略带怒气! 大海躲开笤帚,听的出来,姜二这次不是开玩笑,赶忙把声音压低了好多,赔笑不是的往里屋走:“二岗,别别别,讷这不是特意来眊你了吗?你看讷给二岗带啥好东西了!” 大海进了里屋,虽然姜二瘫靠在炕上的铺盖垛边,但是气色还算不错,不像村里人谈论的那样,变太监什么的!“二岗气色不错啊!他们都瞎PIA呢,给二岗,补补!” 姜二看着一大坨白花花的羊蛋问大海:“李倌儿剡羊了?” “这不是李倌儿听说你的事了吗?正好家里还有几个公不郎处理呢,让我把这个捎给你,让你补补。” “补啥呢,又没求事,就瞎操心呢!”姜二拍了拍炕沿,示意大海坐! 大海把羊蛋放在锅灶上,挨着炕沿边坐了下来:“二岗,跟你说正气话,李富要闹你呢,说要报警,告你祸害她嫂子呢,村儿里老人们给拦住了!我看二岗不行躲躲去哇” 姜二手略一哆嗦,但是很快掩饰了过去,故作镇定的说:“告去哇,岗怕求他呢,我跟玉芬儿处对象跟他有啥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是郭玉芬儿那灰猴说你是祸害她呢,他不同意,所以踢了你蛋!” 姜二其实在郭玉芬儿屋里,迷糊中就隐约听见了玉芬儿的说辞,现在从从大海口里证实了,心里直气。 “这个破烂货,怕求他呢,么事,报去哇,岗也有一张嘴呢!”接着这个从兜里掏出了十来块钱,放在炕沿边对大海说“去买点酒,把江平喊来,一会把羊蛋烤了,就酒!” 大海没揣钱,应了声“哎,行,那二岗先缓的,讷中午喊他们过来哇,铺子里没人照应,讷先过去了,中午过来!”大海起身出了屋。姜二爹虽然是个有本事的二宅,但是个走的早,只给姜二留下副穷家业,姜二一个大后生,也不会把持家,现如今连像样的院墙都没有了,大老远透过院墙的豁口,便看着一堆二老板在海英家小卖铺门口,对着姜二这里指指点点。 那些二老板看见大海出来了,大老远的便冲着大海招手,示意大海过去!大海知道他们想打听什么,没搭理那群二老板,一转身背着手去了自己的修理铺! 第二章:李倌儿的蛋 雁北的秋天总是早早的到来,风总是能扫起层层的杨树、桦树和枫树叶。临近中秋,瓦檐村以及周边的人,三五家伙伙的开始到李倌儿家买羊,像李有义家那种大户人家,一家也可能买上两三只羊。李倌儿忙的时候一天要宰五六只羊,当地的习俗,会把羊蹄和羊头留给卖家,当宰羊的辛苦钱,外地人会用鸡蛋白面来换这些羊蹄,羊头,两三个鸡蛋能换一副羊蹄或者一颗羊头! 晌午有人买羊,李倌儿就把放养的营生交给了自个顾的羊馆,耿赖头了。宰了2只羊,讨了一副羊下水,让家里的煮了锅羊杂,虽然已是中午,日头高挂,但是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李倌儿一手端着碗羊杂,一手提了袋粉条朝姜二家走去,透过姜二家豁了口的院墙,大老远就看见江平在院里搭了个木炭堆,支了个铁框,圪蹴(蹲着)着烤着羊蛋,边还放着几个山药蛋。 江平回头也瞅见了李倌儿:“李倌儿啊,你咋那么抠啊,养了那么多羊,咋端了碗羊杂就来了,你瞅讷这火堆,好歹准备条羊腿哇!” “就那瞎咯嚼(胡说)呢,好好的羊给你掀条腿下来?再说啦,这蛋还是岗的呢!” 江平听完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了,大声喊道:“二岗,大海,听见了么,今天中午咱们吃李倌儿的蛋!”屋里也哈哈哈的传出了姜二和大海的笑声! “哎,你个讨吃猴,真灰(坏)!”李倌儿没再搭理江平,进来屋,炕上大海和姜二已经对焖了起来,花生米,烂咸菜,玉米棒,还有一碗不知是大海还是江平家端来山药烩粉条。 李倌儿把粉条放在灶台上,摸了摸灶台是凉的:“二岗咋也不生个火,这粉也么法烩!” “一会院里边让江平烙烙算了!来上炕!”姜二给李倌儿倒了杯老白干! “还热乎的呢,别烙了,粉条留着二岗晚上烩吧!”李倌儿把羊杂碗放在了桌子上! 大海往炕里边挪了挪:“倌儿,今个上午不赖?杀了几只?讷可见李富在你那瞎个转呢,那个讨吃猴咯嚼啥拉!” 李倌儿先吱了口老白干,吧嗒了下嘴:“讷看他来了,给他塞了副羊蹄,让他滚蛋了,不想听他寡比咯嚼!李家咋就出了个这讨吃猴” “哎哎,咋说话呢,论辈分,他还你叔呢哇,这样说长辈,不好吧!”大海开玩笑的数落李倌儿。 “啪”李倌儿甩了大海后脑勺一下:“这个灰猴,麻面讷,是不是!” 这时江平把烤好的羊蛋用碗端了进来:“来来来,吃倌儿的蛋,正好四个,咱一人一个!倌儿是真会长哈哈哈”一桌子人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个灰顶心!”李倌儿也笑了起来,给江平挪挪腾出了个地儿! 姜二讲着浑段子,哥四个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近的趣闻,默契的都没言语姜二昨晚的囧事,但是正题总的有人点出来,要不然这顿饭吃的也没意义。 不一会一瓶老白干就见了底,大海又开了一瓶,声音也低了几分对姜二也对着哥几个说:“讷说二岗,你这事闹的挺不好,平时呐们都以为你开玩笑呢,没想到你还真的睡了寡妇,还把咱村最喜人(漂亮)最SAO劲的那个寡妇给睡了。” 姜二没言语接话,大海接着讲到:“这事本来没啥,问题是李富那个讨吃猴么完,闹的李厂长那也挂不住面子,你看要不去眊眊李厂长还是咋弄?” “就是就是,二岗别挂不住面子,这事小事化了算了!”江平附和着。 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李倌儿也接话道:“这事其实讷不知道应该说点啥,毕竟李强在的时候对讷不赖,卡照顾讷了!讷也叫过人家一生大婶,二岗也是个义气人,实在不行,要不眊眊李厂长说点好听的,再跟郭玉芬儿那提个亲算求了!反正二岗也是光棍一个”李倌儿说着这话,缺鳖着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酒喝的多了,还是被自己的话题臊的! 姜二其实心里也一直在打鼓,别看平时遇见个白事给死人装个衣,半夜敢给人掏个坟圈子,但是那都是手艺活,见多了也就习惯了,给外人的感觉胆子大!其实姜二自己知道!自己打心眼里是个怕事的主,骨子里的懦弱,怕不了的疼,受不了苦,要不也不至于一手好牌打成了现在土包锅的烂光景! “岗现在也不知道咋弄,等等吧,现在么钱,岗预么着这几天有随喜,等领了随喜再去眊李厂长吧,李厂长那不至于这两天都等不了吧!玉芬儿那就算了,倌儿,你别受制,岗养不了玉芬儿,玉芬儿也不是岗能养起的人,这才几年李强那点赔偿款就让那娘们败光了!那是个赖才地,岗可不敢揽业”姜二有自己的打算,和郭玉芬儿也是对方耐不住寂寞,主动勾搭自己的,要不然自己哪有这本事!现在还后悔的呢,咋还能送上门去呢! 江平接茬道:“二岗,讷看你还是走他哇,有手艺到哪都吃口饭,瓦檐村不养你,讷看你走走比较好,人家报警了可不好,讷里边待过,受罪呢!” 江平是蹲过号子的人,虽然是在号子里边受罪,但是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外边的世界花花,窝在村里没意思,也不止一次和哥几个提议出去闯闯! 姜二犹豫了,不接话,举杯哥四个碰了下,哥四个谁也不言语了,政策这东西老百姓看不懂更玩不来的,两年前的严打历历在目,西河河的吕顺就因为摸了下姑娘的脸,整了个流氓罪,差点枪毙了!这蹲了两年了还没出来,听说判了十年!江平更是因为耍钱被抓,判了三年的牢狱,在里边表现好,为了救一起做营生的外地后生受了伤,这才减刑刚回来没半年,虽然严打的风头过去了,但谁也保不准东风再起。 “二岗,讷看你就明天去眊李厂长吧,这事不能拖啊,过几天就更说不明白了!后晌讷给你整条后坐臀,反正过十五呢,讷也的给自个准备!”李倌儿打破了沉默! “算啦,不用,腊梅的性子咱哥几个都知道,明儿早岗去眊李厂长,先看看情况,你们不用操心,岗有分寸呢!”姜二说了点宽慰兄弟的话,这话也是在宽慰着自个! 这顿饭中午吃到了后晌,菜凉了,但是哥四个心却热乎了起来,直到李馆儿要去接羊回圈才散了。 第三章:老狐狸 瓦檐村坐落在一个四面都是山的山洼处,形如一个元宝腚一样,如果周边没有这么多的煤矿,卷起的黑风染了山头,污了河水,那么瓦檐村也算的上山清水秀了。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说不上的历史长河里,瓦檐村的民窑就出名,那是因为老天爷给的饭碗,瓦檐村的山头里都是石灰岩,随便找个山头,寻一片松软的地势,抛个坑,挖点土,回家支口大锅用火烧一烧,再倒点水泡一泡就是上好的白涂,老百姓都用这个涂墙抹砖! 瓦檐村的李家祖祖辈辈靠着烧石灰,做瓦罐延续了十几代的家业!《云山县志》也曾记载过李家的业绩。虽然时变境迁,烧民窑变成了耐火建材厂,但是厂里管事的依旧是李家,而村西头的大殿院也彰显着曾经李家的辉煌! 临近中秋,日头出山也迟了许多,趁着蒙蒙亮的天,鸡还没叫,姜二就早早的出了门,为的是躲开那些倒夜壶的娘们,虽然唾沫星子淹不死人,但姜二眼下的风头太紧,多少也臊的慌! 建材厂的铁栅栏上着两道锁,姜二拍打的铁门:“开门开门,有人么!”厂子里拴着护厂的大黑狗汪汪的叫了起来,门房的李有清光着腿,披着件褂子,掩开半拉门探出了半拉身子,迷醒着眼吼道:“谁?大清早的!” “李叔开门!是讷,二兴!”姜二朝着李有清挥了挥手! “哦,二兴啊?大清早的啥事!” “哦找李厂长有点事拉呱!李叔开门!” “那你去有义家找他呗,来这做什呢?”这时的李有清已经醒秧过来,明白了姜二来的由头,故意耍笑姜二。 姜二打着哈哈的说:“这不是不方便吗!李叔先开门,让讷进去!” “哦,你等我穿衣服”李有清关上了门,十来分钟才磨磨蹭蹭的出来,开了铁门,还不忘朝姜二的后脖颈使劲的拍了一巴掌“你这个灰猴,干的好事!” 姜二嘿嘿的笑了声,赶紧挤进了还没开展的铁大门,没进李有清的门房,绕开栓着的大黑狗向瓦檐村唯一的一栋水泥建筑物走去,瓦檐村耐火建材厂办公楼。 李有义昨个一天过的也不舒服,强子走了快三年了,虽然户分开了,但是有着大孙子李晓俊的羁绊,郭玉芬还是李家名誉上的大媳妇呢!以那个败家媳妇的性子,这档子烂事迟早要出的,都过了三年了,也算给李家留了份情面! 姜二是个啥种,村里人都知道,除了仁义,日子过的是打不到人数里的,光景过的土包锅烂摊子。也不找个正当营生,每天晃荡进晃荡出。 只是郭玉芬和姜二扯油皮的事还好说,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以自己在村子里的威望,闲言碎语也落不到李家的头上,可是偏偏自己那不成器的三小子,扯着皮的把事往李家身上揽掩。混账玩意,每天不消停,想从姜二那穷鬼身上拔毛。昨天被自己用棍子撵出了家门!估计又耍了一晚的钱,到现在没见人影! 李有义每天总是第一个来厂里,虽然是公家的建材厂,但是人们都清楚,厂子到这份上了已经算的上李家的半个产业了!十多年的老厂长,所以事事都得上心,马虎不得,也懒惰不得! 李有清是自己的叔辈儿哥哥,安顿了晚上看厂子营生,也算的上尽职,平时都是自个开门完了去门房喊他起炕,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厂门已经开的大展! 李有义推开门房,看着李有清穿着衣服躺着,在睡回笼觉。李有清听见有动静,知道这个点只有李有义来了,头也没回喊道:“有义啊?二兴来了,搁你办公楼那等你呢!” 李有义知道,姜二迟早也的来找自己唠唠,只是没想到大清早的来,自己的思绪还乱着呢,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准备转身回家,甩了姜二,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又想,自己又没做啥出阁事,躲他做什,怕他个什?又背着手朝办公楼走去! 姜二圪蹴在门口,看见李有义来了,大老远站了起来,没吱声,等李有义到跟前,喊了声:“叔,您儿来了?” 李有义没回话,板着个脸开了门,往办公室走去,姜二屁股后边诺诺的跟了上来! 李有义用暖壶给自个倒了杯昨天剩的温水,坐了下来,拔了根烟也没让息姜二,自个抽了起来,也不问姜二的来头由应,也没说句客气话让姜二坐坐。 姜二也不言语,就这么安静的等待着,时间过去十多秒,感觉过得好长,自个找了个凳子,挪到李厂长的办公桌边,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下尴尬的气氛说道:“叔,讷和玉芬儿的事不是他们传的那样的!讷么祸害玉芬儿,讷们是处对象来着。” 李有义假意发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了“么祸害?么祸害玉芬儿咋反抗,踢你蛋?” 姜二下的一激灵,也站了起来“那是玉芬儿瞎说的,叔知道讷是没种的人,胆小的要死!讷咋敢做出那事呢!” “你胆小,你胆小十里八村没胆大人了,哪个地界儿的坟圐圙你没掏过?” “叔,一码归一码,呐不怕死人,但是不代表呐敢做祸害人的事啊,玉芬的性子叔也知道,这就不是一巴掌拍响的事。” 李有义突然理清了头绪,慢慢的坐了下来,又点了根烟,舒缓了下情绪,慢慢的说道:“二兴呀,你说你是和玉芬儿处对象来着?” 姜二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是本能点头应道:“恩那!” 李有义心里默默一笑:“二兴啊,叔也知道你是个仁义的娃,不是胡来的人,你看啊,这个事情这样的,玉芬儿那呢,说你要祸害他,要报警呢,你说你们俩个处对象呢,我是个公平人呢,也说句公正的话,谁也不偏袒,这事你们俩个人私了呗.“ 姜二的心开始突突的跳,突然感觉自己就像只兔子掉进了老狐狸的坑儿!他没接茬,想继续听李有义说下去。 第四章:李倌儿往事 “想亲亲想得讷手腕腕那软,呀呼嘿; 拿起个筷子讷端不起个碗,呀儿呦。 想亲亲想得讷心花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 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呀儿呦,呀儿呦。……” 自大郭佃农走了后,十里八村的爬山调,也就李倌儿吼的最正了,大山之中回音儿都是很响的,李倌儿的羊放到哪,这爬山调也就吼到哪!以前正月里闹红火的时候,大秧歌扭完了,压轴的节目就是郭佃农带点荤的二人台、讨吃调,什么《寡妇上坟》《光棍哭妻》《邋遢老婆》等,现如今,李倌儿不会荤段子,正月里,也只能用爬山调给乡亲们打打牙祭了! 晌午李倌儿赶着自家的羊出圈,聚集在旱湾子的一块宽敞地,亮了一嗓子,这嗓子也等于个喇叭,为的是让村子里那些散养的主把自家的羊放出来,李倌儿捎带上一起放了,等月末了,给个十块八块的辛苦钱!这部分钱,李倌儿给了耿梗癞头,算是耿赖癞头的额外收入! 陆陆续续的,两三一群,三五只一团的羊汇聚了过来,在这羊流中,李倌儿看见了姜二的身影往回家的方向走着,李倌儿准备隔着河湾打个招呼,但是细想想算了,他知道姜二看的见他,心照不宣了! 李倌儿和姜二处的这么热乎,好到了穿一条裤衩的份,这份关系我们还得从李倌儿的身世说起! 瓦檐村有条小河,四季有水,冬天的时候会结成冰,融了冻,冻了再融,慢慢的小河会变成整片整片的银带,形成一个天然的大冰场,村里的娃,家有条件的会做一个冰车,有了这辆冰车,你就是孩子群里的王,没条件的只能打滑擦儿!总之,这里就是孩子们的乐园! 四个十来岁的小孩打着滑擦儿,这四个小孩就是少年时期的姜二,大海,二海,江平。 对于有着冰车的李家三兄弟,这四个小伙伴是从来不屑的,也不会像别家的娃那样围着李家兄弟玩!今天李家兄弟的组合里多了一个没见过的孩儿,个头比李强都高,但是一直在推冰车上的其他玩伴,自己一下也没坐过!一堆小孩儿也特别的排挤那个小孩儿!玩着玩着,那边的几个孩子开始推攘起那个孩儿,欺负着人! 姜二一挥手三个小伙伴跟了上去:“嗨,强子,你们干嘛呢,欺负人呢!” 李强虽然是李家这辈儿的行大,叔辈弟兄也挺多的,平时身边总是能围着不少的玩伴,但还是怕姜二的,只是因为姜二见过死人,在小孩子的眼里死人就是鬼,没有什么比鬼再厉害的了!姜二连死人都不怕,所以十里八村的小孩也就都默认姜二是最厉害的人了! “二兴,我们没欺负他,他是李清岗的新孩儿,我们耍呢!” “哦,李清岗的新孩儿,那你们得照顾他,咋欺负他呢?我们都看见了” “就是,就是,你们咋欺负他呢,我们都看见了!”几个小伙伴应和着! 姜二冲李清的新孩儿喊道:“你过来!” 那小孩看了看李强,又望了望姜二,慢慢的朝姜二挪了过去! 姜二问那个小孩:“你叫啥名字?” “讷叫张关娃”小孩回答道,李强喊道:“他叫李关娃,他是李清岗的孩儿,他姓李!” 姜二没理李强继续问那娃儿:“张关娃,你愿意和我们耍嘛?我保证和我耍别人不欺负你!” 张关娃已经和他娘来了瓦檐村四五天了,每天都在李家的大殿院里耍,遇见的也都是李家的孩子,他娘让他姓李,大殿院的小孩子都排挤他,每天都过的不快乐,也不敢和他娘说, 今天是第一次出来耍。 “我和你耍,那个院子里的小孩和他们就不欺负讷了吗?”张关娃指了指李强! 姜二把张关娃往自己的身后一扯,冲着李强他们喊道:“强子,富儿,张关娃以后就是我兄弟了,你们以后不准欺负他,告诉院子里的,谁要敢欺负张关娃,开学我就揍的他不敢出门!” 姜二的话还是管用的,从那以后张关娃每天也不在大院玩了,整天跟着姜二和郭姓的孩子耍,即使改名叫李关娃以后也一样! 李关娃十四岁那年,后爹李清在马路边扫煤面儿,被不睁眼的跑煤车压死了,煤车跑了,一分赔偿也没讨到,第二年,关娃就和他娘搬出了李家大殿院,到了这郭家和外来户积聚的旱湾子落下了脚!没几年,关娃娘也去扫煤面儿,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场景,也被煤车给撞死了,村里人都说是李清找替死鬼,把媳妇拉走了!这次煤车撞在了比针松树还高的煤面儿堆上没跑了!赔偿了年仅十六岁的李关娃一万块,那年月,一万块是一笔巨款! 半大小子,吃塌老子,十六岁的李关娃根儿不在李家,没个亲近人,娘舅家据说是内蒙的,也早就失去了音信,李家人没人照顾,一万块虽然不是小数目,也架不住李关娃的管不了帐,两年的天气,整天带着姜二、郭家兄弟、江平还有三五玩伴吃喝玩耍,糟蹋了不老少! 姜二年长李关娃两岁,经常跟着姜半仙做红白事的道场,见过世面,心智也成熟的很!眼看着关娃这万元户立马要变要饭猴,心里也想着给关娃张罗着营生! 建材厂和煤矿的营生大后生都嫌累,太受罪,关娃还小肯定是去不了的。 那年姜二随姜半仙去了趟邻县怀远县,见那边的人家都养羊,觉的是个好营生!云山县养羊的少,瓦檐村里只有个几家散养的山羊,满大山老天爷赏的草,灭四害狼也打光了,只要有勤劲儿,只需要羊崽子的本钱就够了! 姜二缠着姜半仙带着关娃去了一趟怀远县,回来的时候拉了五六只绵羊羔子,勤劲的人总是能活的,不到二十的姜二,大部分的日子是陪着关娃一起再山上放羊,日子越久,这感情也就越深。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李关娃变成了这黑山沟,矿区远近闻名的养羊大户了! 外村的人来买羊,都是羊倌儿,羊倌儿的叫,懂尊敬的人,会加上个姓,渐渐的,李关娃喊成了李倌儿娃,最后就变成了我们的李倌儿了,李倌儿也喜欢上了这个新身份的象征,自个觉得,这名字也是自个新生活的开始! 第五章:玉芬儿 姜二是仁义的,但是仁义不代表什么事情都得揽业张罗。李有义说的明白,这事私了就得娶了郭玉芬,快拉倒吧,虽然姜二这个光棍梦梦都在搂媳妇,但是心里对郭玉芬还是有成见的,心里膈应的很。没的说,和李有义谈崩了,下一步还得自寻出路呢! 搁着老远听的见李倌儿的爬山调或者是信天游,但是姜二也没招呼,老交情也没那么多客套了,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姜二拐弯回家了,囫囵着钻进了被窝,回笼觉是没心思睡了,捂着被子寻思着下一步怎么办,李有义这是让自己接烫手的山药呢! 瓦檐村,村西头是大殿院李家的地界,落户的也都是李家的子嗣,这里地势开阔平坦,背靠的大山也是个宝贝疙瘩,产石灰。村东头是山沟河湾,郭姓以及外来户的地界,人们依靠山形走势,在缓冲的地带建起了居住的小屋,人们习惯叫这里旱湾子,房子盖的层层叠叠,你家的院可能就是别人家的房顶,大部分的矿区住户都是这种类型!村西和村东中间有道山沟,沟两边住着矿上谋生的金曹两大姓,多是外县的人,金家是浑远县迁来的,曹家是灵远县,郭玉芬守寡后也搬到了这地界,大殿院容不得寡妇! 郭玉芬也早早的起了床,给娃儿晓俊穿好了衣服,哄述着娃儿去奶奶家吃饭去了,至从搬出了大殿院,玉芬儿也就断了李家的情面,但是娃儿还是姓李的,奶奶带着比自个都亲近,三五天想妈了才回来和自个睡,郭玉芬也落的个清闲。这才两天,她和姜二的事已经传遍的十里八村,要说自个像个没事的人那是假的,但是日子还得要过,总不能上吊死了,寻了短不是吗?玉芬心里的刚强只能用没心没肺来掩饰过去。 郭玉芬洗漱打扮完了,出了门朝着旱湾子妈家的方向走去!沿路倒夜壶的二老板们三三两两的也都起了门,有瞧见玉芬儿当没瞧见,转身回家的本份人,有没瞧见也要凑过来聊骚几句的寡比猴,这些二老板们拿玉芬当成了兴奋剂,看见了玉芬感觉就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言语挤兑着,看似撩情的玩笑话里充满了讥讽,还捎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醋味。玉芬儿的倔强的性子也不能服了软,各顶个的言语怼哒回去,露骨且带骂街的话出自玉芬儿的口,竟然不显的那么肮脏,别有一番风情。 郭树根大老远的看见了郭玉芬和那些二老板扯皮,慌慌忙忙的往家里退,玉芬儿也看见了自个的爹,也忘却了和二老板们的扯皮撵了过去。声音提高了好多大声的喊着,好似故意说给那些二老板:“大大,咋咧,躲讷干啥咧?”身后落下那些指指点点的二老板! 郭树根看见撵过来的玉芬儿,有些生气,低吼道:“快闭嘴吧,还嫌不够丢人!” “咋咧,讷丢谁人了咧,是丢大大人咧还是丢利清人咧?”玉芬儿每次回家里都像是讨债的黄世仁,郭树根对自己的女儿也理亏的很,让着玉芬儿。 “快进屋,在院里边吵吵啥咧。”玉芬儿娘开了家门让息着玉芬进了屋! 进门的一瞬间,玉芬儿就像变了个人,变得沉闷寡言。没有了一点市井泼妇的姿态!脱鞋上炕,坐在了炕中央,等着娘把稀饭馒头端上炕,玉芬儿也不让息一手端起了稀饭,一手夹了一筷头咸菜,就着稀饭吃了起来!而郭树根在屋里寻了个矮凳坐了下来,蒙头抽起了旱烟,一时半会,屋里气氛显的安静又躁作,能听的见的只有玉芬嘴里嚼咸菜的噌噌声。 玉芬儿娘双手互相戳么着,感觉的多余无处安放,是啊,玉芬儿也苦,表面上的浪荡都是自个家给逼的,外人道不得玉芬儿的苦,只盼着有个安生实在的后生,不能嫌弃了玉芬儿,能替玉芬儿分担点,却是寻不着这样的人。 “玉芬儿,二兴人不错,这事怪不得你,娘懂咧。!” 玉芬儿没有回应,继续扒拉着稀饭,玉芬儿娘继续说道:“晓俊快上学咧,上了学你也就利生了,娘抹的下老脸,你要是行,娘就去和二兴说道说道,你们凑合着过咧!” 玉芬儿干脆麻溜的应了声:“行!”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馒头也没吃,碗净下炕,穿上鞋,没带言语的就走了!日复一日的重复,玉芬儿娘渐渐的已经习惯了玉芬儿对郭家的冷漠,吱唤着郭树根吃饭,出门望着玉芬儿出了院门的背影,长叹了声,为难闺女了,没办法,手心手背的肉,总的有个割舍! 郭玉芬出了门,立马仰起了头,带着趾高气扬的精气神,向家走去,隐约的还能听得见李倌儿的爬山调:“想亲亲想得讷手腕腕那软,呀呼嘿;拿起个筷子讷端不起个碗,呀儿呦。……”远处隐约看得见姜二回家的背影,以平日里郭玉芬儿的性子,这时候得撵上去和姜二说道说道,今天就算了吧,毕竟自己把事情做绝了,当时也是太紧张,没考虑那么多,现在想想是愧疚的很,有机会还是的给姜二个解释,就让“清白”的人利利伸伸的活着,也好让自己这“肮脏”的人“潇洒走一生”吧! 到了自家门口,竟然看见了一个人的趴着自家的院墙,探头探脑的瞭着自家的院子。郭玉芬心情也是郁闷的很,路边寻了节秃头的笤帚疙瘩悄么声的撵了过去,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个泡蛋,让你偷看老娘,灰猴,让你偷看老娘。”劲气用的属实大,偷窥的人抱着头喊道:“别打别打,是讷,是呐,二海!” 寡妇门前是非多,平日里,那群假正经的爷们们路过自家的门都匆匆而过,多看一眼都怕的建房邻里说三道四,惹的自己回家挨老板训。但也总有舔油食狗自讨没趣来揩郭玉芬的油,郭玉芬家里的剪刀总是挂在门头上,警示着那些没调猴。比如我们的郭二海! 第六章:玉芬儿的剪刀 燕州地处塞北,秋冬来的早,所以本地人会把火炕盘的很大,进门就是通头的火炕占据着整个屋子的一半地方。煤炭不缺,寒冬来临,火炕烧起,阻隔了门口的寒气,满屋也是热乎的!二海进了玉芬儿的屋,靠着门口窗台,就半拉屁股坐在炕沿上,一条腿担在炕沿边,一条腿支着地,那架势,准备随时开溜!满头的包现在还直愣愣的疼,不停的用手揉着,郭玉芬下手太狠了。 郭玉芬也没搭理二海,招罗着扫帚簸箕收拾着家,这就是撵人走的意思呢,但是郭二海无所谓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玉芬儿,浑圆的屁股把裤子崩的紧紧的,扫地时不时露出白嫩的脖粱颈,引的二海浮想联翩,嘴里不由自主的哼哼起了《三道关》 “翻过了一座山啦,又拐了一道弯; 妹呀妹呀我来到了你屋前; 只要你家的狗呀它不汪汪啊; 我就算过了头道关; 头呀吗头道关; 哩各喃各哩各喃各头呀吗头道关; 过了头道关我心理好喜欢 妹呀妹呀我来到了你屋前 只要你的门呀没有栓 我就算过了二道关 二呀吗二道关 哩各喃各哩各喃各二呀吗二道关; 过了二道关……” 郭玉芬用扫帚敲了下二海的脚,打断了二海SAO情的哼哼声:“二海,你这是在聊骚讷吗?么看出来,人小心思不少啊?” “瞎说啥了嘛,讷还不能来讷姐家串串门?”二海应答道。 “哦,你还知道讷是你姐咧,讷还以为你脑里住着鳖虱呢,分不清个阴阳大小呢!” 二海突然低头不言语了,等了一会低声说道:“二兴欺负你咧?” 玉芬儿也撩下了手里的营生,靠在了炕沿边:“咋咧,欺负了咋整?没欺负了咋整?” 二海大声说道:“你要是不同意,他欺负了你,讷去闹他!” 玉芬听了后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呀,大肚老婆放了个屁,多会儿也是带着那孩子气。大半夜的,讷不同意他能进了讷屋?外边的大黄能不叫唤?”此时的玉芬索性破罐子破摔,想借着二海的口,弥补点姜二什么。 “那外边传言,都说二兴欺负你咧,完了你踢了二兴的蛋。李富儿都说要报警咧,他们还说,还说是你说的咧”二海吞吐道。 “你让老娘咋说,说老娘不要逼脸的勾引野汉子?”玉芬火冒三丈的应到。 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二海好几次都有莫名的冲动,想冲上去,把玉芬儿摁在炕上,捧着玉芬儿的脸,啃上一番,但是理智终究压制了冲动,好歹不说,玉芬儿算自己半拉堂姐,小时候过家家的时候,玉芬儿还当过自己的娘咧。玉芬儿继续收拾起了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二海的想法,大后生了,么娶媳妇,冲动着咧,手里的扫帚也就握的更紧了,继续收拾起了屋。 二海还是走了,不光是因为那扯不清的血缘关系,还有门头上的剪刀,明晃晃的昭示着玉芬儿的主权,两年前的某个深夜,玉芬儿就是用这把剪刀,捅在了翻墙进来邻乡痞子的腰眼上,那痞子疼的连夜逃窜,据说捅破了肾,肾是男人的命,警察顺着线索找到了那痞子,正巧赶上了严打,最后给枪崩了。多少坏心思的男人,看见那把剪刀,条件反射莫名的感到腰疼。 寡妇门前是非多,郭玉芬的门不好登啊。 日头已经爬上当头,快一点了,姜二才从被窝里爬起,捂的起了汗潮,不舒服的很,一晌午姜二已经寻思好了,瓦檐村不能待了。好歹自己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姜半仙在世的时候,没少带着他出远门做红白的道场,除了花红酒绿的燕州市,七县四区逛了个遍,总能活呢!远处先不能去,就近先找个落脚处,至于玉芬儿那,他不可能报警的,两厢情愿的事情,村里人明镜似的,眼下只是过嘴瘾,无聊的村子总的有个聊资消遣生活呢。李厂长那也说的明白,要不娶了玉芬儿,要不滚出瓦檐村,眼下的瓦檐村不能待了!只能走了! 寻了半拉馒头,就着咸菜,喝了碗热开水,光棍的日子也就将就着活吧!找了件比较干净的外套褂子,洗了把脸,空荡荡的屋上了锁。江平那先的去一趟,那小子隔三差五的喊着要出去闯闯,看看能不能一起做个伴。 赶巧不巧,今天江平竟然相亲,浑远县来的大姑娘,据说是金雷子家的亲戚,大屁股大脸,敦实纯朴的个姑娘,平日里流里流气的江平竟然腼腆了起来,看的出来是爱见上了人家,饭点以过,江平娘客气的要留姜二吃了油糕再走,姜二推诿留下吃饭的让息,但是也不客气吃了两个油糕,手里又攥了两个出门了。 出了村口就是李倌儿的家,虽然李倌儿放羊不在家,也和腊梅言语转告一声,腊梅带着不善的眼神,言语应了一声。 出了李倌儿家门去路边的汽车修理厂寻大海,大海早年学了修理汽车,现在在路边支起了修车的营生,日子过的不错,大海当着媳妇春玲的面硬是塞给姜二五十块钱,说路上应急。姜二也没客气,眼下缺钱着呢。只是帮工的二海从始至终也没来和姜二打个招呼。 姜二已经想好了,远了不能走,先去最近的官家窑,老叔家就在那呢,有个落脚处,再寻营生。匆匆的赶往车站等公交车,生怕遇见了熟人再聊上,臊的慌呢! 中秋临近,官家窑矿打月饼的手艺人已经烧起了烤炉,十里八乡的人挑着自家的白面,麻油,白糖排着队打起了月饼,烤炉烘出来月饼的香味能飘的很远很远,这让刚下车,本来没吃饭的姜二突然觉得饿了起来,寻着香味,姜二找到了打月饼的地势,找了个打好月饼的老乡,一块钱买了两个月饼,打月饼的手艺不错,刚出炉的月饼,还热乎着,胡麻油的香裹着糖面,香软可口。姜二一口就咬下了半拉月饼。吃着月饼姜二寻了个小卖铺,买了两瓶老白干,路边水果摊买了点桔子。朝老叔家走去。 第七章:姜二挨打了 姜元新的日子不大好过,四十多岁娶了个内蒙小媳妇,本来是人人羡慕的好日子,但是小媳妇被自己给宠坏了,没姜元新这么宠媳妇的,比宠闺女都宠,就差骑头上拉屎洒尿了,或许姜元新真的拿媳妇当闺女的养了!矿上的营生是受罪营生,只要有一把子傻劲气确实能挣不老少钱,姜元新会把一个月的工资,一个大子不剩的全花在媳妇身上,人们都说内蒙的媳妇不会过日子,在姜元新这应验了,开始的几年还好,好吃好喝,不存钱也不缺钱,可渐渐地,小媳妇学会了打麻将,还是总输的那种,十几年过去了,姜元新家业一点没存下,饥荒落下了不老少,媳妇肚子一直不争气,没生个一儿半女,家里也就少了张吃饭的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姜二进了老叔的家,老叔上三班,夜里的班,白天在家睡闷觉,媳妇去打麻将去了,姜二唤了声老叔,姜元新这才迷醒着眼起来,看见了大侄子进了屋! 姜家人丁不兴,到了他们这辈本来哥三个,也就老大姜元林有两个娃,姜大兴和姜二兴。名字的寓意就是大兴姜家香火,但结果,大兴六岁的时候被下暴雨的山洪冲走了,也只落了个二兴个独苗,不到五十的姜元林又被闷炭烟给闷死了,留下了二十五六的姜二自个混日子。这一晃姜二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娶个媳妇。人们都说,这就是做二宅的命。 姜元新看见姜二还是分外亲近的!吆喝着姜二快上炕!自个下地去倒水了。发现暖壶没热水嘴里嗨叨着败家娘们,也就舀了瓢冷水给姜二端上来了! 姜二刚吃了月饼,嘴里也甜腻的很,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瓢水,和老叔唠起了家常,说明来意,但是没提自己的那点囧事。 “找营生啊?行,那就先这住下了,但是矿上的营生不好做啊,你明儿个去矿招工办看看,矿上天天招人呢!” 姜二听了也是欢喜的,叔侄两人拨开姜二带来桔子,边吃边聊,眼见着天已经快黑了,媳妇还没回来,姜元新自个出去买了点猪头肉,和几个大花卷。猪头肉剁吧剁吧办了点陈醋蒜汁,拧开姜二带来的老板干,叔侄俩小口喝了起来!从姜二一个人生活的不易,一直聊到了姜元新兄弟三人,走了就是他个光杆司令的惆怅。天黑的没了影,姜元新的小媳妇才回了家,不到四十的女人邋里邋遢,穿着一身姜元新发的劳动褂,手提着二斤压面。看见了屋里坐着的姜二,端详了一下。姜二连忙喊了声:“老婶,您回来了?” 内蒙小媳妇认出了是姜二:“这不是二兴吗?时常不见了,我去下面吃,你们唠。”说着去生灶做饭去了。 面条刚端了上来,姜二还没动筷子的时候,内蒙小媳妇的一句话把姜二噎回去了:“二兴啊,你和小寡妇的事咋处理了?” 屋里突然变的静的很,姜元新摸不着头脑的注视着姜二,姜二只能用开玩笑这类的言语搪塞着,总之之后的气氛变的尴尬了起来了,姜二用酒喝多了的借口掩饰着脸红脖子粗缘由。饭后内蒙小媳妇拉姜元新到院子里单独唠着,姜元新回来后对姜二的态度也起了变化,又一茬没一茬的聊着,暗敲打着姜二,在这里不能长住,要不然他不放心呢,担心小媳妇的安危呢! 姜二心里生起了无名的怒火,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老叔啊,你是把我当畜生咧!”夜深了,姜二穿着衣服,将就着躺在炕墙边的被窝里躺着,一夜三人都睡的不安生。 天还没起亮,姜二就悄悄的出了门,这一走,姜二就又少了个叔,今后余生,只能靠自己打拼了! 窑黑子营生属实不好做,看见一个个黑不溜秋,从炭旮旯爬出的灰货,姜二打退堂鼓了,名也没报,就退了出来。姜二知道,他做不了这营生,别说一天二十,就是二百也不做了!哎这乃求地市,咋活呀!姜二寻了个还算干净,有个水泥台阶的墙根,脱下鞋,单脚撑着,用鞋底使劲敲掸走厚厚的煤灰,将就着坐了下来,寻思着眼下的出路! 四处张望了下,不远处一个壮实的后生,扛着截一米长的铁道轨,冲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姜二还在嘀咕着,这后生好大的劲气,那铁道轨少说也得百八十多斤!就听“咣当 ”一声,铁轨从后生的肩膀一甩,实实的砸在了姜二脚跟前一米远的地上,还好是土地, 换成水泥地,还不弹起来蹦断姜二的腿,姜二突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这个楞货,是不是要砸死岗!” 后生咧起了嘴嘿嘿的笑了起来,那感觉一年多没洗的脸污了麻黑的,比窑黑子的脸都黑,露出蜡黄的牙龈根,说不上的慎人:“大爷,要铁吗?给十块,呐饿了!” “乃求去哇,还真是个楞子,滚远远哇,我这还饿者呢!差点砸死岗”姜二没好脾气的嚷道,心里思谋着:“我有那么老吗?叫大爷,折我寿呢!” 后生虽然愣,但听得出来姜二骂了他,生气的吼道:“那~~呐呐~大爷,你咋咋骂我呢 !”随即右手一把薅住了姜二的头发,往下一摁,那力气像千金一样,姜二顺势就弯下了腰,随后就看见只大脚朝自己的脸上就踢了过来,姜二慌了,两只手臂连忙护住了自 己的脸,“啪”就这一下,虽然没破了姜二的相,两条胳膊也跟折断了死的,扎心窝的疼!疼啊,可要了姜二的命了! “二林住手,你这是干什呢?快住手!”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后生没再踢,可算救下姜二! “松手,松手,这个灰货,快松手,不松手我喊大林来收拾你了。”女人继续的叫嚷着 ,同时使劲的甩打着后生薅着姜二头发的手。 “哦,我放开了,兰兰,你别告诉呐岗,是他先骂的呐!” 姜二连忙跳到了身后的台阶上,用疼的发抖的双手揉着火辣辣疼的头皮!心里想着这后生真缺德,但是也不敢再骂只是嘴上不停的喊着“疼疼疼,唉呀妈呀,疼死人了。” 那女人转过身,问姜二:“你么事吧?么事吧?唉,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小孩子?他还是小孩子?这都要人命了”姜二咧咧道,不停着揉了胳膊又揉头! “哎,这兄弟两个命苦么爹么妈,老大倒泔水去了!么在,老二带点不机明,但是心眼不坏,估计你肯定是骂着孩儿了,要不这孩儿不打人。”女人解释道。 姜二抬起头端详了下这个女子,有点敦实,面相纯朴,不像拉偏架的:“算了哇,算我倒霉!”下了台阶朝站牌方向慢慢的退着。 叫兰兰的女子背后喊道:“你么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姜二抬起发麻的胳膊摆了摆:“么事么事,今儿出门么看黄历!” 车来车往还算热闹的国道边,姜二低头撸起袖子看揉着略有红肿的小胳膊,“这个愣头青一脚就踢成这样了,再来几脚,还不要命啊!” 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影堵在了姜二的前面,姜二看见眼前这身形,滴溜溜打了个冷颤,寻思着那楞货又来了!略微细端详,不是,身形一样,相貌相似,但这个后生略显干净!“咋?有事?”姜二诺诺的问了声! “大岗,呐弟是不是打你拉?”眼前的壮实后生略显歉意的问到! “刚才那个愣头青?是你弟?” “恩,他是不是打你了,有事么,呐知道呐弟手重没深浅,有事讷带你去医院看看。!” 姜二看后生态度挺真诚,连忙说“么事,么事,也怪讷,说话重!” “哦,大岗,呐弟脑筋不好,刚才有营生,没看住呐弟,大岗你要是有事就言语,真对不起啊!么事呐就先忙去了!” 姜二一看这两兄弟,还真是亲兄弟,实诚,连忙说“么事,你忙去哇!” 后生看这姜二不像有事的样子,喏了一声,转身往矿上走去!走出大老远,远远的听见姜二喊了一声:“那后生,你有住的地方没!” 我们的姜二,看来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第八章:大林和二林 姜二喊住叫大林的后生后,又后悔了!自己好歹是个全乎人,可叫大林的后生还有个愣弟弟! 大林是个热乎人,连拉带拽的把姜二领回了家,进了家门,姜二才真真切切的后悔了!十多平米的小房子,加上个十多平米的小院子,院子里是堆积如山的破烂,破酒瓶子袼褙片,破铜烂铁烂皮带,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只留下条小缝隙勉强过人! “这都是二林拾回来的,二喜岗一个月来收一次,能换不少钱呢!”大林解释道! 进了屋,黑洞洞的,除了一张炕,啥也没了,连张桌子都没有!没有窗户纸的窗框上用拾回来的塑料布遮钉着,从破漏的几个窟窿眼射进几许光,光线映着的尘絮显得格外的耀眼! “讷家好着呢,讷家下雨不露雨,讷用油毡铺了好几层了!”大概这房子不漏雨是大林唯一值得炫耀的地方了! 姜二现如今倒不嫌弃地方的破败,勉强住一日,再找个落脚的地方就好!便半个屁股担在炕沿边! “大岗叫个啥,讷咋称呼你呢?” “哦,讷叫姜二兴,你喊我二兴就可以!” “二兴岗,你叫讷大林就好,水在桶里,渴了你自己舀,这中午了,讷给你端饭去!”大林也没等姜二回答,就急冲冲的一甩门出去了,关上门,小屋子一下变成漆黑一边,姜二蹭着短暂的失明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是笑大林的太过实成,还是笑现如今自己的囧状百态,下地把门掩开了,让屋子稍微亮堂些! 约么着半个小时,姜二听的外边大林的声音传了进来,不一会大林一手拽着愣弟弟一边用拎着馒头袋的手捂着怀进了院儿,姜二看见二林,本能的从炕沿蹦下了地! 大林对着二林喊道:“岗咋教你的,快说!” 二林冲着姜二嘿嘿一笑:“嘿嘿嘿嘿,对不起啊,那个是讷错了,讷打人不对,再也不打人了,以后再打人没馒头吃!”说完冲着大林呵呵一笑:“岗讷说完了,能吃馒头了吗?” 大林拍了拍楞兄弟的头说:“能吃咧,开饭!” 二林欢欢喜喜的从地上的墙根处找到块立着的木板放在炕上:“开饭咯!吃馒头咯” 姜二有点不知所措,大林把馒头袋儿放在了木板上,又从怀里掏出了还有点热乎气的铝饭盒!打开饭盒,满满当当的肥肉片子土豆烩粉片!那边二林已经迫不及待的拉开了灯,一手抓起白花花的馒头吃了起来,还好二林没用污漆麻黑的手罗动别的馒头! 姜二看了看这饭盒里的菜问大林:“大林儿,你喝酒吗?”大林憨憨的一笑:“喝咧,但是中午不能喝,喝了下午干不了营生呢,大岗等着呗,晚上讷给你整酒!” 姜二应了声:“行!”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炕沿上:“用这个买,讷不知道小卖铺在哪,有点花生米更好!” “那哪行呢,来讷家了,讷还能让大岗花钱了不成,快装起来,讷买酒不花钱呢,这饭也不花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钱塞进姜二的怀里,力气真大,直接把姜二让息的权利也给拒绝了! 姜二颇敢意外,盯着大林,用眼神询问着,这饭为什么不要钱。大林嘿嘿一笑:“讷给饭店做营生,饭店管讷和讷弟的饭,一个月还给讷一百多块钱呢!” 那边二林已经呼了吧唧的用筷子扒拉饭盒里的粉片,但是只扒拉着一边!看来我们的大林家也只有这么一个盛饭的家乎什儿! 姜二只拿了个馒头吃了起来,一晌午没吃饭,还吃出了香味!接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起了家常话,也知道了大林爸死的早,咋死的大林也不知道,二林的脑子是因为发烧给烧愣了,两兄弟的娘一个人养活不了两个孩子丢下十岁的哥七岁的弟跟人跑了。两兄弟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饭后大林把饭盒揣起来让姜二和愣弟弟休息,又去饭店帮忙了!姜二属实有点累,熬了一晚的夜,又被愣弟弟捶了一顿,倒头呼呼的睡了起来,愣弟弟也趟了下来,呼噜声再大也吵不醒姜二了! 姜二一直睡到了后晌,起来时愣弟弟已经不在了,他的出去走走,沿着来时的路,他找到了一个小卖铺,买了包花生米,一瓶老白干,小吃的随便买了几样!小卖铺的老板认出了姜二小先生,还和小先生打了个招呼,询问着小先生来这地界干嘛了! 姜二编了个理由,言语搪推了过去,又原路返回了小黑屋,等着两兄弟回来!日头刚落,愣弟弟就回来了!给屋里点起了昏黄的灯泡,也不和姜二说话,一眼不眨的盯着姜二买回来的花生米和小吃的,姜二把花生米分出了一半递给了愣弟弟,生活的本能让愣弟弟懂的了客气和说好听话,说声谢谢,让姜二颇感意外,接着就囔囔的吃了起来! 七八点钟,大林一手提着一袋吃食,一首拎着塑料卡白酒回来了,怀子里还鼓鼓囊囊的,大林把东西都放在炕上,二林机灵的又把吃饭用的木板有摆了上来,大林从怀里叮呤当啷取出了碗筷饭盒和两个酒杯。嘿嘿的和姜二笑了起来“嘿嘿,二兴岗,我带好吃的咧,老板嫂子给我整了好几个的羊蹄呢。”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了吃食,一袋子的大烩菜,还有七八个羊蹄! 姜二也把买回的小吃和花生米摆在了木板上,招罗着拧开了自己买回来的老白干!大林把手中塑料卡白酒,放在了一边:“先喝二兴岗的,喝完了再喝这个!” 三人都上了炕,借着昏黄的灯光吃了起来!屋子小,两兄弟也没生灶,喝点小酒也热乎了起来!闲聊的欢快,姜二从大林口里断断续续的了解着官家窑矿的趣闻趣事,大林心眼实诚,大多聊的是哪个婶儿,哪个嫂子对自己的好,姜二问大林:“有人欺负你们么?”大林也爽快的说:“小时候有咧,现在么了,现在只有讷欺负别人咧!”姜二说想寻个营生,大林也爽快的说去问问嫂子的饭店要人不,要了就叫姜二过去,被姜二回绝了。姜二自己寻思着,这点囧事成了污点,这两天的功夫就传道了官家窑,自己虽然只是小先生,但是十里八村的人都有听闻过呢,看来矿区是不能待,还得往远走呢,网远走就得有资费,眼下只能先整个局弄巴点钱咧。 第九章:大殿院 矿区的山头是黑,小树林是黑的,刮起的风卷起来的天也是黑的,河湾的水经过洗煤厂的渲染也变得黑漆漆的,人群中还时不时的钻出个井下刚出来,还没来得及洗澡的窑黑子,这环境让本来处境难堪的姜二心境更难了,在大林小黑屋挤兑了一晚,没生火的硬炕板,半夜就凉透骨了,也没个铺垫,睡的属实难受,早晨起来腰眼都疼。晌午爬到了山梁上,寻思的晒晒太阳,散散身上大林屋里特有的霉臭味,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姜二越发晦气了!摸摸兜里还剩不到五十块钱,总的找个来钱的路,姜二就圪蹴在山梁上,看着国道往来的汽车和蜿蜒到矿上工业区的条条小道。 大殿院本来是老财家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庄院,建国后,老财被打倒了,资产平分中下贫农,人们就又在这大庄园的过道两边建起了形形色色的棚户小屋,让本来气势恢宏的大庄园变成了个大杂院,几十年过去了,但是那三进三出的格局还是在的,部分正西房还是能看隐约看出雕镂丽瓦的,人们习惯把这里称为大殿院,像宫殿一样的院子。 大殿院一直都是李家的资产,哪怕十年动荡也是如此,现在的大殿院以及周边百分之八十的人还都是李家的子嗣,李有义就住在大殿院的东房,今个刚起来,准备喝口小米稀饭就去厂里了,这空挡就听到李富咋咋呼呼声音传了进来:“爹,不好咧,不好咧,姜二跑咧!” 李有义其实昨天下午就知道了姜二离开村子了,也没在意,两人昨个早晨的谈话,本来就是想借着姜二,把大儿媳妇的事解决了,故意刁难姜二。其实打心眼里,李有义对姜二是没有成见的,姜二除了做营生不着调,人本性还是仁义的很呢,村里的人最看重的就是人的本性,仁义了,也就是个好人咧。像自己的三娃,别说村里人,就是自个也看不顺眼的,但是没办法,自个的娃还得照料呢,厂里给找的清闲营生也不做,除了刷钱就是闲逛,不省心的很,也懒的搭理李富。 李富边喊边开门进了屋,看见李有义没啥反应,又急了巴吵的说道:“爹,姜二跑咧,你咋不着急啊?” “跑就跑了呗,那么大个活人,讷还能栓着人家?”李有义继续喝着稀饭。 “他祸害了讷嫂子,就这么完事了?不行,爹,你的找警察抓他咧,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咧!”李富继续说道。 李有义没言语,也懒得打理李富,喝完稀饭起身穿起外套准备出门,李富一看李有义没反应,继续嚷嚷道:“爹,这是你不管,我可自个去报警了!” “啪”李有义重重的甩了李富一个耳光,雷霆般的吼声:“你还嫌不够丢人,李家的脸面还没被你丢尽?”李富顿时被打闷了,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护着头蹲了下来,防着爹再下重手。李有义继续吼道:“这点衰裤裆的破事,人家推都推不走,甩都甩不掉,你趴逼上脸往自己身上扯,丢人不?”这时候李富娘慌忙撕烂的进了屋,看见这情形知道是儿子挨打了,赶忙护住了李富:“有话好好说啊, 你打娃干什呢?”李有义看这情形,气的扭身出了门:“你就惯着他哇,卡要变讨吃呢!”甩上门,往建材厂走去! 李富听李有义脚步声走远了,没了动静,才站了起来,身上燃起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气神:“这个老枪崩,向着外人,这事没完,你不管讷管,讷这就去报警!”李富娘在旁边听了顿时来气,在李富脖粱颈也很很的抽了一巴掌:“快悄悄的哇,咋说你爹呢,讷看你又快挨打了!”李富走到锅灶前,拿起勺子款了一碗稀饭,喝了个底朝天,怒气冲冲的甩门走了,是不是去了派出所,谁也不知道了! 姜二在山梁上看着条条道路,数着过往的车辆,从前晌一直待到后晌,直到肚皮鼓鼓叫了才下了山,街上花了十来块钱,买了个小本本和笔整了点小吃的和馒头,返回了大林家的小黑屋,二林不在屋,姜二就自己吃了两个馒头垫了个半饱后,掏出小本本开始写写画画,时不时的还愣神盘算着什么! 傍晚的时候二林回来了,又盯着姜二买回来的吃食和馒头看,姜二示意二林随便吃,二林说了声:“谢谢!”没个饥饱的吃了起来,姜二问二林:“二林啊,官家窑矿的人你认识的多不?” “认识咧,叔叔大爷们都认识咧!”二林憨憨的回答道:“讷和哥以前天天走亲戚呢,哪个大爷大娘家都去过呢。!” “那你认识矿上当官的吗?”姜二继续问道。 “认识呢,党委楼的大爷们都认识呢,周大爷还给过讷糖!”姜二知道,官家窑矿的矿长叫个周权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二林口中的周大爷。 姜二心中有了盘算,也不再打扰二林,继续写写画画。 天黑的没了影,大林带着吃食回来了,进门看见姜二说道:“二兴岗,中午讷回来给你送饭,没见你咧。” “哦,讷出去办点事。”说话功夫,二林已经把吃饭的木板摆列了开。 “哦,讷还怕二兴岗走了呢,没走就好,昨天酒还么喝完咧!”说着把昨天剩的塑料卡白酒拿了出来!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都上了炕吃了起来。 “大林啊,明天让二林带着岗在这矿转转呗?”姜二问大林。 “行咧,这矿不大,让二林带二兴岗去后山转转,说不定还能打个野兔逮个山鸡回来呢!”大林也不问姜二由应就答应了! “那倒不用,就是在矿里边看看,党委楼附近转转,只是二林能听岗话不,讷怕他转没影呢!” “哦,么事,他熟着呢,么不了,讷让二林听话就好。”大林说着对二林又说道:“二林啊,你明天带二兴岗转转啊,听二兴岗的话啊!” 二林点头嘿嘿的答应道:“行咧,明天逛街,明天逛街!听话听话!” 姜二喝着酒,尽量让身子暖和起来,要不然睡一晚的凉炕头,腰板受不了,又不好意思和大林提买炭烧炕的要求,兜里没钱咧,眼下只能将就着过吧! 第十章:二林的逆鳞 官家窑煤矿的党委楼前有个小广场,小广场的中间有着三个巨大的工人塑像,塑的是两男一女,围着这塑像边是一圈水泥台子,围着这圈水泥台子,有很多卖小吃的小贩,多是当地特有的,烤土豆,烤红薯,炒瓜子,豆腐干等等,姜二正对着党委楼这圈水泥台子坐着,给二林买了瓜子豆腐干,二林自然是欢喜的,不停的跑来跑去。周围的人对二林也是不错的,或多或少的也把手里剩余的吃食递给二林,二林也是叔叔大爷不停的谢谢着,看来二林混的比姜二强多了,起码是衣食无忧的! 楼里每出来一个人,姜二都唤二林过来,问问是谁呢,二林总是这大爷,那大爷的回答道,说不上来个家长里短,弄的姜二也是满头雾水,最后索性也就不问二林了,盯着人看,有带司机的领导出来,才去问身边的其他人,这是谁谁谁,就这么,姜二坐了整整的一晌午,喊着二林回家了。 中午大林端回来了满满当当的三饭盒炒饼,三人吃了个溜圆肚饱,稍作休息姜二就带着二林上了后山,姜二一边看着过往的车辆,一边找了些大块的木头垛子树枝条。二林问姜二拾木头干啥咧?姜二说拿回去烧炕咧!二林有些想不通,说烧炕不是用炭烧吗?让姜二尴尬了好一阵,不知道咋回答,只好说道:“你家么炭咧!”二林嘿嘿的笑了起来:“炭有咧,多着咧,下山我去背,二岗不用拾木头咧”姜二还是不放心的拾了一小堆,又圪蹴山梁上数起了汽车,二林自己疯了一阵,觉得无聊,和姜二打了个招呼就自己跑下了山。 傍晚的时候,把拾来木头寻个丝袋装了起来,准备在街上买点小吃,摸了摸口袋,就剩二十来块钱了,忍了忍啥也没买,回了小黑屋,一进小院,本来拥挤的地方多了三个大丝袋,姜二摸了摸,是炭,这让姜二很意外,连忙喊二林,二林人不在,姜二就用脚把拾回来的木头条剁吧剁吧,提着一袋炭烧起了灶! 日子久没有烧过灶,竟然倒炕了,浓烈的烟不从烟囱跑,全倒了回来,一会就憋了满屋的烟,呛的姜二鼻涕眼泪直流,只好出了屋避避,从二林拾回来的破烂堆里翻出一只烂球鞋,又找了一节结实的绳子,把鞋子拴好了,顺着墙头爬上了屋顶,把鞋子扔到了烟囱里,拉着绳子不停的倒腾抽揣着,约莫两三分钟,腾的一下,扑出了一股黑沫,糊了姜二一脸,不一会,灶里的烟从烟囱里冒了出来!姜二这才顺墙根下了屋顶。 想洗个脸,竟然没一滴热水,连个烧热水的家具什都没有,只能凉水凑合着洗了两把,想照个镜,从破烂堆里翻出了碎玻璃片,照了照,还算干净!屋里的烟还没散净,大林和二林相跟着就回来了! “大林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二林惹祸咧,讷刚寻他回来!”大林生气的说道。 姜二这才注意到,二林衣衫不整的的样子,像是刚和人打完架:“咋咧?和人打架咧?么事吧?” “么事,和看煤场新来的后生打起来了,把人家头打破了,场长送医院了。”二林像犯错误的小孩子似的,跟在大林身后。 姜二瞬间明白过来了,这炭是二林从矿上煤场背回来的,肯定是煤场上的人不同意,二林和人家打起来了。忙解释道:“怪讷咧,讷下午就是随便说说,没想着让二林去找炭的。” 大林连忙说:“二岗,么事,不怪你,煤场的炭每年都有讷和兄弟的份呢,只是来了个新后生,不认识讷兄弟!以为是外边来偷炭的!”大林把二林领回了屋,安顿着今天不让他往外边跑了,又和姜二说:“二岗在家等会,讷去医院看看那后生,场长那也得打个招呼呢。” 姜二连忙摆手道:“快去快去,么事家里讷照看咧。”大林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姜二回到了屋里,屋里只是有点烟熏味,不那么呛人了,盘问起了二林,二林支支吾吾的解释着,姜二断断续续的明白过来,是那后生骂了二林愣子,二林才动手的,姜二不由的感觉到自己的胳膊阵阵发麻。 不到一个小时,大林提着馒头吃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烧水的水壶,说让姜二热水洗脸的! 刚才还一个劲委屈的二林知道吃饭的点到了,习惯性的把木板又摆了上来,姜二估摸着自己的脸没洗净,也没在意,肚子饿了先吃饭,三个人头顶头的一边吃馒头一边唠起了嗑。 官家窑矿上的领导都知道大林哥俩的故事,大林带着愣弟弟在矿上要了十多年的饭,乡里乡亲也接受了哥俩,去了谁家也都给留个馍半个饼,二林嘴巴也甜的很,遇见男的就喊大爷,女的就喊大娘,这样就有了吃的,矿上也照顾的很,换了几届矿长都来慰问过,入了秋冬,露天煤场的炭哥俩都是随便拿的,矿上也不差哥俩这点烧的,赶巧来了个实习工,不知道情况,骂了二林愣货!被二林拿起炭块子敲了头,还好老师傅们来得早,拦住了二林没下死手。等大林去医院看实习工的时候,实习工已经走了,头上缝了两针,场长给按工伤处理,回家休养去了!大林就寻了场长说好听话,感谢了场长,说留点钱给实习工买罐头,场长把大林推了出来,让大林安心,说了没事!大林这才去饭店打了饭早点回了家! 道出了原由,姜二心里分外的不是滋味,哥俩的处境很难,全矿都在照顾着哥俩,但是自己这个全乎人现在却赖在哥俩这混吃混喝,越想越不是滋味,看来自己的计划得改变下了,等不到布满局的时候了。吃完了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姜二躺下了,炕烧的热烘烘的,虽然腰眼不挨冻了,但是姜二的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 第十一章:姜二算命 天朦朦亮的时候,姜二起炕了,前半夜有心事,睡的不踏实,后半夜才睡的安稳,不管怎么样合着衣服睡还是不舒服的,很想念家里的被窝,身上估摸着生了虱子痒痒的难受,这样的日子还得混几天,昨晚的剩馒头吃了半拉,姜二没叫醒大林哥俩,自个出门了! 寻了个土产店,买了两张黄麻纸,有卖文具的小卖铺买了毛笔和墨又返回了小黑屋,两兄弟还没醒,姜二就把纸在炕上铺开,点点画画的写了起来,有姜半仙教画符的功底,字写的还算工整,两边上下开脸:“论五行一字断金,推八卦六爻问事。”中间画了条阴阳鱼,下边写了四个大字“分文不收”这些都整好,又出了小院,在二林的破烂堆里翻腾着,找个能坐的东西,竟然翻出了个破马札。姜二回屋看着刚才写的东西干的差不多了!对折起来,拎着马札出门了! 还是昨天小广场的地方,寻了个有墙还算干净的的地势,把麻纸铺了开来!马札一支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也不说话,就这么靠着墙打起了盹。约莫着半个小时的点,姜二听着耳边有了吵吵声,也就睁开了眼,身边还真围着六七个人,姜二也就打起了精神,咳嗽了俩声,清清嗓,说道“相亲们有事尽管问,瓦檐村姜半仙的招牌,准不准都分文不收,只是为了结个缘分!”此时的姜二已经顾不上脸面了,主动报了名,也不管自己那点烂屁股的囧事了! 周围还真有认识姜二的人:“这不是瓦檐村的姜二兴小先生吗?咋来这算命咧!”刚有人说完这话,就听着有人开始低声嘀咕了起来。隐约听的见睡寡妇什么什么的!姜二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接着刚才说话的说道:“是啊,讷就是二兴咧,这不是快过八月十五了吗?讷来结个缘,也好回家过节。” “你不是分文不收吗?咋结缘呢?”有人调侃道。 姜二也不生气,接话道:“讷这里是分文不收,一切随缘呢,有不落忍的,给个随喜讷也不能拒绝,不是吗?” 周围哈哈哈的哄笑声,有开始起哄的,也有人指指点点的,姜二索性也不说话了,又闭上了眼,自己哼哼起来“纳音歌” “甲子乙丑海中金 丙寅丁卯炉中火 戊辰己巳大林木 庚午辛未路旁土 壬申癸酉剑锋金 甲戌乙亥山头火 丙子丁丑涧下水 戊寅己卯城头土……” 六十甲子数完了一圈也没个人来搭理姜二,姜二也不急,继续哼哼着“算命歌” 民间自古有不见利的八个行道,说白了就是没本钱的八个营生,“明案占卜,莺雀蜂路”。这八个行道。前四个都是有师承,靠的是嘴,也是上得了厅堂的买卖。后四个走暗行,靠的是胆,大多是见不得人的营生。这八大行相互都有牵连,但是又不同路,也不能做串行的买卖,也就是说你有困难了,可以找我来帮忙,我认你的门,但是你不可以做我的营生,抢我的饭碗。当然,建国解放后,这八个行道都没有,有的被取缔了,比如明、卜、占。有的被消灭了,莺雀蜂路。更有的变成了艺术,登上了厅堂,像那案。 姜元林姜半仙本来是浑远县的人,师承父亲,就是这明派,所谓明,为日月,阴阳,也就是民间的阴阳先生,华北地区叫做二宅,拜的祖师爷是宋朝的方腊,主要管的是风水布局、阴阳二宅、红白喜事的营生,正儿八经的明派是不管算命的,算命那是占派的行道,建国后破四旧,姜元林的父亲姜孔明被游街批斗,年岁大了不经斗,又遭了惊吓,没半月也就回了老家(死了)。姜元林也不打算做这行当,卷着铺盖带着三弟姜元新逃出浑远县,就在这燕州矿区的瓦檐村落了户,七零年初,随着下乡风潮,破四旧的风头也过去了,姜元林又重操了父业,做起二宅的行道,靠着这门手艺混了个姜半仙的名号,取了媳妇。生了两个孩儿,大兴和二兴,本来想把这门手艺传给大兴,结果大兴六岁那年被洪水冲走了,只剩了二兴这个独苗,二兴七八岁的时候,姜元林就带着二兴做红白喜事,寄坟起灵的营生。姜二从小耳目渲染,十五六的时候二宅的手艺也玩的七七八八了。 本来二宅是不算命的,整的是风水布局,阴阳二宅的学问,但是二宅也有自己一套“一断金”的口诀,靠着这套“一断金”也能忽悠人,外行人不懂,也就认为二宅有算命本事。姜二现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想着用着“一断金”的本事讨几个随喜钱。 临近中午了,小广场的人三三两两的散了,姜二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小黑屋,这时候来了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人长得斯文,带着眼镜,衣着还算整洁,像个文化人。瞅瞅姜二的摊子没人了才凑了过来:“小先生不忙咧?” 姜二应了声:“不忙咧,您有事?” 那男人左顾右盼的属实没人了,又言语:“有事咧,小先生讷问问讷老板(媳妇)……” “打住,别说,讷知道了!”姜二用手示意那男人别说话,接着假谜三道的掐指算了起来,口里还念念着云山雾罩听不懂的口诀。不一会,姜二盯着那男人说:“你是问孩子的事吧,这事啊,不在你咧!” 那男人当时就愣住了,嘴里不由的喊着:“神咧,神咧!小先生神咧?”也顾不得看左右有没有人了,又问道:“小先生有啥解决的办法吗?” 姜二嘿嘿道:“讷还不是神仙咧,这事讷不好办咧。讷只会算,不会治咧”那男人听了,本来高涨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了起来,从兜里摸出了两块钱,递给了姜二说:“小先生费心了,没治也没办法,这么多年了,无所谓了。” 姜二没收钱,指了指麻纸上的大字:“分文不收。”那男人听了,还是把两块钱放在了麻纸上,转身准备走。 姜二又低声说道:“讷不是神仙,但是讷是个二宅咧,也不知道这风水布局管不管用!” 那男人一听,连忙转过了身,寻思了一下,连忙说道:“小先生,这饭点到了,么吃饭了吧?走吧,到讷家吃饭去!” 姜二心里乐开了花,心里暗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也没客气,起身卷起了麻纸,提起了马札,嘴上说道:“好咧,讷也确实饿了!走吧!” 第十二章:宴请 远观秉,近端详,一寸长,莫迟疑! 一问准,顺杆撑,一问疑,莫恋财! 老问孙,云彩遮月盼归期, 虎耳颜润添锦衣,儿孙问老病归西; 婆问公,法令挑挑多吉利, 水星郁郁姻缘劫,公问红杏必缺子; 文入仕,山根挺挺言多吉, 地库陷陷需勉励,金主安康健身体; 妙龄女,桃花朵朵姻缘笔, 归来愁愁出闺迟,男主缺金贵人提。 虽然寻龙探脉,指穴点坟,是二宅的看家本事,但是算命方面的知识也是需要了解的,“一断金”就是算命跑江湖的必学内容,四柱,六爻可以翻书本现学现卖,“一断金”却是要靠长年累月的察言观色磨练出来的。此外,除了“一断金”还有“两头堵”、“四面风”“八套鼓”都是心理学的东西。 “一断金”就是说,只要东家无关紧要一句话,就能靠着察言观色,一言说准你是来算什么求什么。一言准了万金来,所谓“一断金”。至于剩下的“两头堵”、“四面风”“八套鼓”都是语言和文字游戏套路,很多的影视和相声作品里都有提到过! 今儿姜二就是靠着“一断金”言中了这中年男子的来由,到底是什么来由呢?这个中年男子叫宋建忠,四十二岁,在这官家窑矿上做了十多年的技术员了,结婚十几年了,夫妻还算恩爱,但是就是一直没孩子,本来算个知识分子,不信这些算命打卦的,但是媳妇肚子一直不争气,正规医院,民间偏方都用遍,就是不管用,两人检查都没毛病,病急乱投医,被姜二这“分文不取”的广告吸引过来,脸皮薄,眼看着周围没人了,才敢过来问问,没想到自己啥也没说,眼前的小先生就知道了他的来意,觉得邪门,也就叫了几声神了,姜二说没得治,宋建忠也就不再纠缠,可偏偏姜二又说了还有风水布局的说法,吊宋建忠的胃口,宋建忠连忙把姜二请回了家! 要说姜二咋知道宋建忠来问什么?其实是宋建忠告诉姜二的,宋建忠虽然只说了老板二字,但是这就够了,“一断金”有句口诀“婆问公,法令挑挑多吉利,水星郁郁姻缘劫,公问红杏必缺子。”大概意思是,女问男,笑脸就是男的有好运,哭脸就是婚姻不合。男的问女的,不是老婆红杏出墙,就是子嗣出了问题。那到底是来问什么,就靠察言观色了。姜二见宋建忠面相斯文,衣着整洁,也就排除了夫妻不合的选项,自然而然的问题孩儿的事,但是他可没说你无后,只是说你孩儿的事,不在你。 宋建忠先入为主,也就认为姜二算准自己无后,来求卦的。姜二顺杆撑,也就装作了如指掌的样子来套宋建忠的话,宋建忠带姜二回家,一路上姜二没问,他自己也就把家底全露了。媳妇哪里人,多大岁数,得过什么病,去过哪家医院等等……有的没得也全交代了。 到了宋建忠家,给媳妇介绍了姜二的来意,招罗着让媳妇做饭,自个又去买酒切肉。宋家媳妇知道了姜二的来意,略显尴尬,表面上也不那么热情,也没让姜二坐坐,喝水上炕什么的,姜二也不理会这些,只是记下了心来,借着这功夫,开始沿着宋建忠的家,里里外外的转悠着,观察者房型走势,准备着中午吃饭的聊资。宋建忠回来后安顿着姜二上炕吃饭,边吃边聊。姜二这才摆弄起真正的二宅学问。 二宅的学问就是堪舆学,堪为天道,舆为地道,堪舆合起来就是风水,里面大有学问,也算一门科学,听说很多的大学都有堪舆这门课程,姜二的二宅学问来路正的很,喊着大岗大嫂聊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说的宋建忠直点头。 “大岗啊,你这饭不能白吃了,你家这房子没问题,孩儿的事不是因为家里头这点东西,布局也不能瞎摆,讷先说个事,大岗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宋建忠喝了点小酒,脸也红扑扑的,说道:“你说吧,讷信咧!” “大岗是不是仕途不顺呢?” “唉~”宋建忠长叹了一口气,没言语。 “大岗啊,你要是信的过讷,你寻个时间,看看祖坟呢,看看周围有没有坑或者积水呢,有句老话‘行龙背上点一穴,一半逃亡一半绝。龙虎砂上迁一穴,不能藏风必受贫’,有些事情,大岗你不信不行唉!”姜二举起了酒杯又和宋建忠碰了一下。宋建忠心里也泛起了涟漪,是啊,好多年没回老家看看了,是该上个坟了。 一顿饭越聊越热乎,姜二卖弄的学问也差不多了,提出了要走了,宋建忠要媳妇给姜二拿二十块随喜钱,但是宋家媳妇有些不情愿,没有挪动,宋建忠借着酒劲吼起了媳妇,眼看两口子越来越僵在了那,姜二打起了圆场,让宋建忠消消气,假意安慰宋家媳妇,把宋家媳妇推出了外屋,却压低了声音对宋家媳妇说道:“大嫂啊,不是讷二兴算不出个子丑寅卯,是讷留着情面呢,总不能讷说了实话,让大嫂家庭不和,不是吗?夫妻过日子,讲的就是诚心实意,你对大岗好着咧,讷看的见咧。”宋家媳妇一听,当时就有些发慌,盯着姜二愣了神。 姜二一看言准了,顺赶撑的说道:“有些事情,夫妻两个人不好说,但是外人说不定能化了心结呢,不是吗?要不然讷今天也来不了大嫂家!” 宋家媳妇一听,连忙兜里掏出了张蓝幽幽伟人头,一百块塞到姜二手里:“先生说的对咧,先生说的对咧!”姜二没客气揣到了兜里,故意大声的说道:“大嫂消消气,以后讷就是大岗大嫂的兄弟咧,有事言语声,兄弟肯定到咧。讷走咧” 宋建忠连忙从里屋赶了出来,要送姜二,宋家媳妇也迎出了院门,姜二摆手留住了两口子,说等宋建忠看完了祖坟确实有问题了,再来找他帮忙,等等等,然后拿着自己的吃饭家什,马札麻纸走了! 第十三章:李富儿 兜里有了钱,姜二心里也踏实的很,小肚子溜圆,也懒得去小广场了,出了宋建忠的家门,顺着山路又上了每天去的后山,寻了棵碗口粗的针松,小马扎一支坐下来靠紧了树干,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虽然有微微凉风,但是又能感觉到太阳的热乎气,空气中偶尔还能闻到一丝丝松香特有的气息,紧了紧领口,双手左右交叉的塞进袖筒,头往怀里一窝,打起了盹,舒服的日子总是惬意的,尤其是不用担心饥饱的日子,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日! 瓦檐矿,是燕州市的一个地方煤矿,坐落在瓦檐村西二里地的地方,这地方本来荒无人烟,慢慢的支起了小煤窑,随着发展和开采量的增加,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地方煤矿,挨着瓦檐村的地界,矿名也就叫了瓦檐矿,矿小人流量也不大,出出进进,除了矿山的工人,也就周边村子里的人,大都认识的。 李富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瓦檐矿街道派出所,进门就喊着:“不好咧,讷要报案,讷要报案。” 派出所门房的民警拉开窗口的小玻璃窗,认出了是瓦檐村的李富,探头问到:“报什么案?” 李富一看也面熟认识,但是叫不上名字,人家是穿制服咧,瞬间不由自主的结巴了起来说道:“强……qiang…jian案咧!” 门房民警一听qiangjian案,这是大案呢,马上严肃的说道:“你等着。”砰的一下关上了小窗,吓的李富一激灵,站在原地挪不了窝了! 没几分钟,那个门房民警出来,带着李富到了瓦檐矿街道派出所的所长刘振华的办公室,办公桌一旁还有个女书记员,拿着笔记本做记录。 刘振华当然认识李富,也知道李富的德行,虽然对李富的报警有所怀疑,但是公事公办,还是准备记录备案的,严肃的问道:“你报什么案啊!” 现在的李富有点后悔自己莽时的行为,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能硬着头皮结巴的说道:“强……qiang…jian案案!”屋里安静的很,书记员在那开始做笔记,钢笔摩擦笔记本的刷刷声让李富更显焦虑。 刘振华观察着李富,那态度像是在审犯人一样:“qiangjian?是谁qiangjian谁?当事人呢?” 李富这时候额头,鼻子尖的汗啪啪的流了下来:“是姜二兴祸害讷嫂子咧。他现在跑咧,你们快去抓他咧!” “案发时间?”刘振华继续问道。 “昨……昨天,不不不,是前天……前天夜里的事咧。” “前天夜里?那当事人呢?你嫂子咋不来报案?李盛咋不来报案咧?”打李富一张口,刘振华就知道了是什么事,姜二和寡妇郭玉芬的事,其实也早传到了派出所,这光棍睡寡妇的事,十里八村经常有,俩人处好了,睡一个炕头也是个美事。处不好了,闹别扭了打起了官事,顶多算个民事纠纷,最坏也就是个伤风败俗口头警告。当然一方真的不同意,另一方强来,那另当别论。对李家情况刘振华还是了解的,前年郭玉芬剪刀捅流氓的案子还是他经手,郭玉芬那倔巴的性子能让人qiangjian?打死了也不信,所以故意往李富二哥李盛身上问。 “不是讷二嫂咧,是讷大嫂,郭玉芬儿。她……她她身子不舒服,家躺着咧”李富解释道,书记员听了都感到无奈,摇了摇头,但还是把李富的口供全记下了。 “哦!郭玉芬儿啊,是咧,她还算你大嫂咧,那好吧,咱们走一趟吧!”刘振华说道。 “去……去哪?”李富问道。 “去找当事人,你大嫂了解情况,完了去抓姜二兴啊!”刘振华说着起了身,紧了紧领口风纪扣,示意着李富走吧。 李富一听要抓姜二兴,有点兴奋,但是一听要先去郭玉芬儿那了解情况,又底虚了,连忙说道:“刘……刘所长,讷大嫂那,讷……讷就不用去了吧?” 刘振华知道李富要来这一出,立马严肃的说道:“那怎么行?你是报案人,你必须的去。”不给李富辩解的机会,指示这一个小民警,后边跟着李富,外边的二一二已经准备好了,刘振华让女书记员上了前排,自个和小民警把李富夹在中间上了后排,门一关,警笛“乌拉乌拉”一响,奔瓦檐村去了。 姜二一个盹醒来,看了看日头,约莫着两三点了,看着一条条通往矿上各个办公地点蜿蜒崎岖的山路,数过往的车辆,又和国道对比着,心里盘算着草图,哎,这时候缺个罗盘呢,走的时候急,家户什全没拿,等八月十五回趟家再说吧! 约莫着五点左右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又一次顺着崎岖的山路驶往了国道,连着三天了,都是这个点,等桑塔纳消失了,姜二也下了山,顺着那条桑塔纳走过山路,一步一步的丈量着,每一个拐弯点都留意观察者,一棵针松,一个树坑,一块石头都不放过。天约莫着快黑了,姜二去了趟市场,今儿个有钱了,得慰劳慰劳大林哥俩,割了二斤切好的猪头肉,让老板浇了醋渍蒜沫,又买了颗羊头让老板敲碎,没办法,大林家里没家具,只能这里整好了带回去,桔子提了一袋,香辣小菜整了一斤,老白干是必不可少的,大林不抽烟,要不然带嘴迎宾也的弄上一条,花了小五十块才收了手。两手提的满满当当,沿路遇见了自己玩耍的二林,吆喝着一起回小黑屋了。 回了小院,把桔子给了二林吃,自己生起了灶,昨天拉通了炕道,今天一点也没烟,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姜二的心情真的是无限的好!只等着大林回来开饭。大林还没回来,一个瘸子开着一辆三轮车来了,姜二认识,一个月去瓦檐村一趟收酒瓶破烂的二喜,二喜也认出了是小先生姜二,姜二家里的酒瓶子不老少,每个月二喜都是特意去姜二破旧的院墙外喊上一气呢。两人寒暄着,二喜说是来收二林的破烂,姜二也帮着张罗,满满当当的整了一三轮车,小院收拾完了,满院弥漫着各闹和泔水的味道,臭的慌,姜二寻了个扫帚开始收拾,二喜从三轮车上取下了铁锹也帮忙,又拾掇了一个小时!大林提着饭回来了!吆喝着二喜岗留下来吃饭,二喜也没客气,应了下来,说出去买点吃的什么的,看来二喜平时和大林兄弟处的还是相当不错,姜二看这情况说不用了,自己都准备好了,三人互相让息着进了屋,傻弟弟二林高兴的摆上了小木板,开饭了! 第十四章:一场闹剧 对于大林兄弟二人来说这顿饭是丰盛的,尤其是二林,捧着颗羊头啃的是油渍抹奈,正好筷子少了一双,也就不用给二林用了,瘸腿的二喜也是大林的熟人,不在意二林双手捣挖的到处都是。酒是好东西,一瓶下肚,姜二,大林和二喜就成了亲兄弟,都认了姜二这个大哥,聊的话题也不再见外,讲着二喜和大林哥俩的缘分,二喜年长大林二岁,打小就淘气,上房掏家巴雀儿摔断了腿,遇见个瞎大夫接错了腿,整的膝盖打不了弯,后来瞎大夫也跑了,二喜也就落了个瘸子的残疾,小时候没少被小伙伴挤兑欺负,那年月就认识了没有爹妈,在一个矿上要饭的大林和二林,只是没什么交际,也没一起玩耍过,但都是被欺负的人,算的上同病相怜,心心相惜,成年了,二喜做起了收破烂的营生,对有残疾的二林也是照顾的很,指点的收破烂拾垃圾,打闹点零花钱,一来二往,也就熟了,二喜一个月来一次,每次钱也是给的足,不忽悠两兄弟,也时常和大林一起吃个饭。 又整了几杯下肚,二喜打开了话匣子对姜二言语道:“二岗啊,和你说个事呢,今儿下午讷去瓦檐村了呢,还特意你去那收酒瓶咧,你不在” 姜二说道:“讷好几天没回家咧,等十五回去咧!” 二喜接着说:“讷和你说,你啊,回不去咧,警察抓你咧。!” 姜二惊得吓了一跳,心惶惶的问啥情况,大林也是直瞪瞪的看着二喜,那眼神就是询问着出了啥事。 二喜挠了挠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咧,就是见警察寻人就询问你的情况咧,听说晌午发生了失笑的事,李家三少爷,李富儿被打咧。!” 姜二没言语,二喜继续说道:“就是被二岗睡的那个寡妇,叫什么芬儿的,用扫帚撵的李富儿的满街跑,说是李富儿报假案,糟蹋了自己名声了,最后打的李富儿跳了河湾,摔的不轻咧,好几个人才抬回的家呢!” 姜二听到这也就释怀了,刚才确实吓了一跳,二喜这么一讲,姜二慢慢分析了下,自己的麻烦肯定是有咧,但因该不严重了。大林显然是不知道,天天住在自己家里的姜二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是老实巴交的大林听见姜二和警察有什么瓜葛,心里还是犯触的,小人物咧,怕的就是官家。但是心里义气的很,觉得姜二不是坏人,哪怕是坏人,对自己也是不坏的,响亮亮的说道:“二岗你放心了,就住讷这咧,讷家人少着咧,没人来,谁也找不到。” 姜二听了心里暖暖的,大林实诚着,不知不觉的已经在大林住了三天了,自己总是要走的,现在想的是咋回馈大林呢:“么事,么事,岗知道,都是他们瞎说咧,八月十五讷的回去呢,好多事要处理呢。”姜二举起了杯,三人又碰了起来,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月挂树梢,再有四天就十五了,天上的月就差了个豁牙了,亮的很,二喜给大林留下了收破烂的钱,迷迷糊糊的开着三轮车走了,好在离家不远,大林一直送着二喜上了街才回来! 大林回来了,姜二对大林说明天要借二林一天呢,让他安顿下二林,听他的话。大林应了下来,三人就这么合着衣服睡了下来! 天虽然黑了,但是我们的瓦檐村这个点却热闹的很,大殿院的门口围着好大的一圈的人,基本上整个村子的人来的差不多齐了,缺的可能也只有李有义同宗的亲戚了,圈中间一个女子半躺坐在土垬垬的地上,烧着纸钱,明晃晃的格外扎眼,那女子一边烧着纸钱,一边高调唱着哭腔:“哎呀呀呀我的那个汉,你走的早,留下讷们娘俩不管咧,唉~~~呀呀呀让讷们这娘俩咋办呀,啊~哎呜呜~~~~枪打的个泡欺负讷娘俩不让活咧,你也不上来看看讷娘俩~~~呜呜呜~~~”有和李家不对头的,在旁边帮腔做势的说着风凉话。也有看不惯这女子炸疯烂片的样,拉女子起来回家的。 这圈里烧纸钱的正是我们的小寡妇郭玉芬儿,郭玉芬晌午收拾着家,门口响起了“乌拉乌拉”的警笛声,四个民警夹了个李富儿就来了,掏着笔记本就问郭玉芬儿是否被人qiangjian了,街别邻与的人们都来看了热闹,郭玉芬儿当时就炸了毛,从家门头取下了剪刀就要捅李富儿,被刘振华夺了下来,郭玉芬又寻了个扫帚上来,这次刘振华没拦着,随行的女书记员早躲的远远了,剩下的司机和小民警也会意的闪开了,李富儿虽然是个男人咧,但是这节骨眼只能躲着咧,被郭玉芬好一顿棒揍,一直撵的李富儿跳了河湾坝沿才完事。 两三米的河湾坝沿不算高,还好下边是旱涝的泥坑,也不知道摔的轻重,总之李富嗨吆这说动不了了,几个李家的后生把李富儿从泥坑里刨撒出来,抬回了家。 刘振华带来的女书记员早笑的没了人样,但是该走的程序还得走呢,刘振华还得向郭玉芬说明情况,要录了口供,气头上的郭玉芬带着民警进了屋,院外头人影晃晃,争先抢后的扒着院墙,探着脑袋眊着屋里,猜疑着屋里说着什么。郭玉芬简单明了的说明了自己和姜二的情况,证明两人是两情相悦,没有强奸的事实。在这年月,虽然未婚同居够不上犯罪,但也是见不得人的伤风败俗咧,刘振华口头教育郭玉芬的生活作风,之后说寻姜二兴录口供,也就走了。 警察走了以后,郭玉芬儿借着今天这没来由的委屈,就在屋里嚎开了,那哭的惊天动地,把这几天压在心里的憋屈全都宣泄了出来。中午的时候,郭玉芬儿娘送来了吃食,宽慰着郭玉芬儿,一直陪着坐到了下午。郭树根也几次来宽慰了郭玉芬,郭树根宽慰女儿唯一的方式,也就是抽着旱烟说着:“有大(爸)咧,么事,有大咧!”连时常不露面的兄弟郭利清带着媳妇也来过了。郭玉芬看着郭利清,表面上的倔强瞬间化成里肚子里的委屈,哭声压在了肚子里,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就是没言语一声,等人全走没了,家里清净了,郭玉芬才躺下养起了精神,也不再理会院墙外晃荡的人影了。 第十五章:李有义难啊 天,眼见着黑了,瓦檐村家家户户的烟囱冒起了烟,快到了饭点,街上也没了行人,晌午李富儿的闹剧让瓦檐村,闲着无聊的二老板们又兴奋了一天,寡淡无味的日子,只要不是自家的闹腾事才是最大的乐趣。小寡妇郭玉芬平复着心情,也准备着洗菜做饭,偏赶这时候,自家的门口又闹腾了起来,街门被拍打的“哐哐”作响。 原来是郭玉芬儿的婆婆,李富儿娘在作祟呢,李富儿娘一边敲打着门一边哭嚎了起来:“这个不要逼脸的烂货,克死了讷的孩儿,又害讷家富儿蹲大牢,讷家这是遭了哪门的孽,惹了你这个扫把星。”接着难听的话是一茬接着一茬的嚎,正嚎的兴头上,郭玉芬儿的街门开了,郭玉芬手拎着一桶积了一天的泔水,劈头盖脸的就浇了下来,那味别提有多呕了,接着这娘俩,薅头发,揪领子,相互纠缠撕巴着满地打起了滚,刚回家造饭的二老板们听得见动静,不一会就围了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拦着。 旱湾子郭树根家离得近,不一会郭玉芬儿娘就赶来了,见自己的女儿受欺负,啥也不顾的参进了战团,亲娘俩把这婆婆撕的不成了人样。这才有人来劝架,三三两两的人把这三人往开分,人还没分开,李有义带着二儿子李盛就来了,李有义看着这场景,冲着媳妇吼着:“还要不要脸,给讷滚回去!”这一声也是喊众人咧,大半村子的人在建材厂务工呢,周围也就悄悄的了,李盛从众人手里接过了满身泔水的娘回家了。郭玉芬和娘还哭哭啼啼着,李有义看着周围的人,喊道:“看什么看,还不都散了?”建材厂务工的人看这情景,也三三两两的散了,只留下些郭家人,还有与郭家交好的人,大海娘就在其中,帮腔着:“讷说李厂长,这是可不对啊,玉芬儿过去虽然是李家的媳妇,但是讷们郭家的人咧,白天闹一出,这天马上黑了,还得闹一出?欺负讷们郭家没人咧”“是咧是咧,太欺负人了!”周围的人帮腔这。 李有义也是没了话头,是啊,这时候说点什么好啊,也不是厂里开大会,自己理短着呢,嘴上也软乎了起来说着:“么事咧,么事咧,都回去吧!” 大海娘又说道:“咋就么事咧,你说这,大闺女变寡妇,都从大殿院撵出来了,还不行,这还欺负到寡妇门口咧,难道还得骑着讷们旱湾子头上拉泡屎才行呢?”这句话不老好,顿时激起了旱湾子人莫有的虚荣心!是啊,小寡妇终究是从旱湾子出去的人呢。周围埋怨的声音更大了,小寡妇和娘听了这声,顿时哭的声音更大了,哭天喊地的嚎着:“不活了,没法活了,天杀的活不了了……” 李有义一看这情景,落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咧”逃也似的回家了。留下寡妇门前一堆人。 李有义也难啊,厂子管着百十号人都没问题,偏偏自己家里这三五个人处理不好,大早起来三小子就闹腾,晌午还惊动了派出所,这后晌了刘振华带着人把拐着腿的李富儿推上了二一二,说是调查情况,报假案什么的,李有义也就跟着去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教育批评,录了口供,告诫李富儿以后做人的安分守己,没一会也就回来了,李有义还寻思着,有警察这么教育一回,李富儿能安分守己一阵子了,心里还挺美。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二小子李盛说娘去大嫂那讨说法了,气的李有义也顾不上收拾李富儿了,连忙带着李盛赶了过来。 难啊!太难了,回到了家,李有义气的七窍生烟,李富娘在儿子李盛家哭的背过了气,小两口揉搓着,大孙子李晓俊睁着扑棱棱的大眼睛看着奶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富儿应为拐着腿哪也去不了,窝在炕上,要不然早跑了。李有义寻了截断柄的铁锹把,劈头盖脸的打,李富儿嚎着杀人啥,老枪崩杀人啦,气的李有义越发使劲,背过气的李富儿娘听着这音,也就不装背过气了,披头散发的奔过来护着孩儿了。十几年了,大殿院就没这么热闹过。街别邻与,李家宗亲都过来相劝,渐渐的天也就黑了。可这事终究是不算完了的,大殿院前边的开阔地上,又传来哭嚎声。瓦檐村啊,十几年了,正月十五郭家李家斗秧歌也没今天这么闹腾。 李有义回家了,小寡妇门口留下一群郭家人,有人怂恿着这事没完,旱湾子人也空前的团结了起来,郭树根是个怕事的住,窝忌各囊的活了大半辈子,拦着老伴儿说:“算咧,算咧,回家吧!”玉芬儿娘气的囔嚷道:“看你那点求相样,跟着你算是倒了霉,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咋能完了呢!”周围人们都帮衬着,郭玉芬这几天也是抑郁的很,心里好大的一团火气没地方发,回了家,拿着烧纸就奔大殿院去了,心里盘算着:“老娘没了好日子,李家也崩打算过了!”这时候也顾不上自己的孩儿,李晓俊了。来到大殿院门口,三进三出的大庄园门早换成了铁栅栏的大门,虽然没锁着,但是郭玉芬儿也没进里边闹,就在外边的开阔地上烧起了纸钱,哭嚎了起来,反正今天这事,是自己占着理呢,就是要惊动了李家所有的人咧。郭玉芬儿刚哭了几声,自己的娃李晓俊就认出了娘的声音,跑了出来,这母子见面,郭玉芬儿抱着晓俊哭的动静更大的:“你这挨千刀的汉子扔下讷们母子不管咧,就看着讷们母子俩活不成咧,枪嘣的欺负着讷们娘俩,寻了短也就见你个没良心汉子啊……。” 李有义躲着不出去,外边郭玉芬儿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人也是越聚越多,自己的叔辈兄弟李有奉挑门跑了过来:“讷说大岗,这事你的出去咧,闹腾的不行了,毕竟是咱家的事儿,你不出去,这事解决不了了!”门外边还有好多的小一辈,有人帮腔着:“是咧,大老爹,您儿得出去解决了,要不您儿说一句话,讷们出去打散了也行啊!还怕求他咧”李有奉喊道:“说啥咧,哪个铜顶心,说啥咧?还嫌不乱吗?”外边那群小辈也就悄悄了! 李有义盘腿在炕上,点了根迎宾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嘴里说着:“造孽啊,造孽!”左想右思谋着,还是起身下了炕出去了。 大殿院外边郭玉芬抱着孩儿哭腔着,大殿院里边也乱哄哄的,这时,李有义披着劳动褂也就出来了,人们让开了道,听着李有义的态度,李有义用缓和的语气说道:“讷说玉芬儿呀,有着晓俊孩儿,咱还是一家人咧,有话咱们进屋说吧,别在外边闹了。” 郭玉芬听着李有义说道了孩子的点上,哭的动静也就小了,玉芬儿娘哭着喊了起来了:“谁闹咧,谁闹咧,是谁一家人在闹?不让讷闺女活咧,这一天两头的来糟蹋讷家闺女,当讷们郭家是好欺负的人咧!”“是咧,是咧,欺负人咧!”周围的人帮腔着。 “玉芬儿娘,消消气,这时是讷家里的错咧,讷也处理过他们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孩子,咱们也是一家人咧,咱进屋里说!”李有奉和老伴儿也赶忙跑出来,俩人看似搀扶着,其实架着秀芬娘往大殿院里边走去,李盛媳妇也赶了出来,搀扶起了玉芬儿:“嫂子咧,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坏咧,走咱们去屋里谈!啥事都能说的开!”玉芬儿娘嘴里喊着不去不去,但是还是被架着走,只能回头喊着“大海娘,招娣,把讷们家的讨吃鬼喊来!” 李有义看着地上没烧完的纸钱,自己也就圪蹴了下来,把剩余的纸钱烧了个干干净净,嘴里念叨着:“强啊强,我的孩儿;走了好,走了好;走了也就没烦了!”不一会起身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今天让大伙看笑话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讷孩儿和老板的错,让大家看了笑话,讷李有义扪心自问,没做过遭天谴的事儿,对大家伙也照顾了,哪家有衣襟见肘,头疼脑热的,来厂子里寻照顾,讷也帮过个忙。今儿个这事就到这了,大家伙都散了,全当是看在讷的面子上!” 李有义说完这番话,厂里务工的人也就散了,后窑外姓的也散了,只留下了旱湾子,郭姓的人了,李有义看着人群,寻着挑头的主又说道:“大海娘,讷记得乃年(某年)大海想开个修理厂,没地势,没记错是讷给画了地势开了个修理厂吧?”大海娘听了,嘴上虽然说着:“说讷做什呢!”身子还是往人群里晌了晌。“栓子爹,乃年栓子去阳远办事,没介绍信,被招待所扣下了,没记错,是我陪你去接的人吧!”栓子爹低了个头,也往后晌了晌。李有义借势又大声的说“江平娘,你来凑啥热闹呢?江平这刚出来,身上还有案底子呢,眼下又找媳妇又寻营生的不好弄咧,你不忙拦江平的事凑啥热闹啊?”江平娘连忙摆手喊着“讷么事,讷么事,讷回家咧!”麻溜溜的跑了!李有义咋说也是有本事的人,见过大世面,东一家,西一家数着对自己的亏情,把人也就吱唤散了! 李有义返回身,双手揉着太阳穴回家了,脑仁儿疼咧,家里还有两个要命的祖宗呢! 第十六章:谈判 李有义家里有李富儿和他娘,这节骨眼上,这对老亲家是不能碰面的,李有奉只能把玉芬儿娘俩安顿在自己家里,这娘俩哭哭啼啼的,端水也不喝,只接了个毛巾抹眼泪。李有奉媳妇咋哄述也不行。“玉芬儿娘,别哭咧,伤了身子可不好,李富儿那个铜顶心已经被爹教育过咧,打的下不了炕了!转转(李富儿妈的名字)也是,老了老了就办这糊涂事,刚才还一直躲讷屋不敢回去,这刚走,怕有义收拾呢!她也知道错了,当时确实是听富儿被警察带走,急火了,糊涂咧!”那边李盛媳妇宽慰着玉芬儿:“嫂子啊,别哭咧,都是女人,讷懂嫂子的委屈呢,这事不在你,都怪不成器的李富儿,我刚才见了,爹没头没脑的打他咧,说句不好听的话,讷看着都过瘾咧,嫂子不哭了!” 李有奉出了门,把围着门口看热闹的李家子嗣小媳妇们都喝散了:“看什么看?等你们大老爹回来收拾你们是不是?”又等了十来分钟,李有义揉着脑壳,嘴里叨咕着:“难啊难啊”的就回来了!有奉迎了上去,递了个官厅烟,让李有义缓缓神,李有义接过烟,没点火,摆了摆手,唉了一声,没心思抽咧! 开了门,李有义进了屋,李有奉也跟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了上,坐在炕头上玉芬儿娘,和抱着李晓俊的郭玉芬看见李有义进来了,玉芬儿娘又开始了哭哭啼啼,李有义也没说话,寻了个板凳,靠着地上的洋箱边,翻出火柴,点着了那根官厅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口烟,一只深深的吸入肺里憋了好久才吐了出来!:“玉芬儿,玉芬儿娘,讷给你们赔不是咧,今天的事,对不住了啊!”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现在说啥都晚了,你们说吧,咋才能翻过这篇儿,讷尽量满足你们咧!” 玉芬儿娘:“你这话说的,敢情是讷们娘俩来讹李家咧!”本来搂着孩子已经不哭的玉芬儿又委屈的嘤嘤起来,李有义那个愁啊:“玉芬儿娘,你知道讷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让你们娘俩受委屈了,我想补偿你们娘俩点啥吗!”李有奉接话说道:“是咧,是咧,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提,讷大岗这尽量满足你们咧。” 玉芬儿娘打住了哭声:“讷们娘俩也不是来讹你咧,就是来讨说法,既然你们认理,那就让转转拉着富儿,当着全村人面认错表态咧!以后也别来祸害讷家闺女咧” 李有义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说的在理,李富是应该道歉咧,李富儿让讷收拾完咧,下不来炕了,等养差不多了,讷就让他去咧,转转岁数大咧,面子薄咧,讷看就算了吧?咋说也是孩子奶奶咧!” “他面子薄?在讷闺女门前撒泼打诨的时候,啥日脏的话可都说了,没看出脸皮薄在哪里了。”玉芬儿娘反驳着。 李有义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说道:“玉芬娘,你看这样可以吧,过几天讷亲自带着富儿娘上门给你们陪不是咧可以不?当众人面就算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关起来说自家话,咋都行咧!” “现在当自家人咧,把讷女儿撵出大殿院不是咧,断了讷闺女的口粮不算咧,上门埋汰讷闺女的时候不算咧。” “非得让转转当着众人面赔不是?”“非得,必须的去!”这俩人又杠上了! “你这是在打讷脸啊,让讷在瓦檐村抬不起头咧?”李有义道出了不让老伴儿去赔不是的由头,是啊,虽然去的是老伴儿,但是那是我李有义的老伴儿,富儿毕竟是小一辈儿,无所谓,但是老伴儿代表的是自己的脸面啊!去了,李有义的脸面也就没有了,在这瓦檐村的威望也是损失的! “你的脸面是脸面啊,讷们平头老百姓就不要脸咧!” 李有义又和有奉要了根烟,续了起来,吸了一口,对李有奉和屋里其他人说道:“有奉啊,盛媳妇,你们先出去,到讷那屋坐坐,我和玉芬娘唠点私事!”众人听了,该下炕的下炕,出门的出门,李盛媳妇抱走了李晓俊,寻奶奶去了,一会屋里也就利清了,只剩了玉芬儿娘俩和李有义。李有义随手关上了门,转过身对这娘俩说道:“有些不中听的话,咱关起门来说,今天这事是讷们家错了,讷这和你们商量着来,你们不通融,那咱们就翻翻老话了!” 玉芬儿,心里咯噔了一下:“你想咋地?” 乃年,强子工亡走了:“国家有规定了,强子的补偿款是有一部分讷和老伴儿的养老金咧!讷说讷有能力养活自个,玉芬儿孤儿寡女的不好活咧,是一分没要咧” “那是你不要咧,翻旧账啊?”玉芬儿娘犟着! “是咧,讷就是在翻旧账咧,今儿也是逼的讷没办法咧,强子走了,按规定,给分配了个长期工的营生,是晓俊接班咧,晓俊小,但是这血缘关系,也得是盛儿或者富儿去接班咧,可是现在那个是利清去接班咧!” “那不是李盛在厂里当会计,李富儿懒受不了苦,才让利清接的班吗?你到底想咋的!”玉芬儿娘越听心越惶惶。 “是啊,有些东西总说不清咧,说不清的东西,总有办法弄清咧,逼急了讷,打官司,讷也要搞清楚咧。”李有义像一只老狐狸一样,审视着眼前的母女,俨然没有了刚才愧疚的态度!接着又说道:“玉芬儿要是是讷们赶出了大殿院,还不如说是自己搬走的,买的金潘子这处院子,花了不到两千,对外说是花了五千,金潘子是和讷提到过咧,强子走了不到两年,利清就娶了媳妇,阳远县的小学老师咧,彩礼不轻咧!树根可真有钱咧,讷家都没彩电咧!” “你你你,你啥意思咧,你说你啥意思咧!”玉芬儿娘终究是斗不过李有义,词穷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说到头,今儿个事,还是讷家的错咧,错总得认咧,讷老板就算了,今天气的身子估计也落下了病,得养一段时间呢,李富儿那,伤好了讷就让他去赔礼,怎么处置,你们说了算,赶明儿个讷给晓俊身上别五百块钱,给玉芬儿带回去,算是精神赔偿,今天这事咱就揭篇儿了,行不玉芬儿娘?” 玉芬儿娘现在脑子也转不清了,看着玉芬儿拿主意,进门到现在玉芬儿可一句话也没说呢。玉芬儿听的明白,心里的委屈更大了,自个的委屈成了俩人各自的筹码,讨价还价了,见俩人没了动静,自己也就接起了话头,铿锵的说道“你们长辈说话,讷是不会插嘴的,既然你们说完了,容讷也说几句!”说道这,玉芬儿下了炕,拿起瓢从水瓮舀了瓢冷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嚎了一晚,嗓子早冒烟,这谈判的节骨眼,得润润嗓子,这一番举动,着实让李有义紧张了起来,李有义知道玉芬儿泼辣的很,想着咋应对才好! 玉芬儿,喝完了水,长嘘了口气,返回了炕上,底气又足了些说道“你们唠完了讷唠,今儿把话说开了,以后讷也能抬起头走路咧,你是讷的前公公,你是讷的娘,但是你们不是讷咧,凭啥拿着讷的委屈聊你们的天,你爱告,告去咧,管讷啥事?讷破屋子两间,你官司打赢了,公家收去当你的养老金,讷带着晓俊讨吃要饭去,瓦檐村吃不饱,讷去石头村要,石头村讨不到,讷去官家窑讨,还能饿死李家的孩儿?”玉芬儿越说越激动,索性也就跳下了炕,对这自己的娘又说道:“你有骨气咧,给女儿讨说法咧,女儿现在这破德行是谁讨来的啊?讷是有冤屈咧,今要是这个冤屈不平了,日后讷的家门就不是一个人来闹腾咧,谁都能来咧,讷是寡妇咧,今年还没四十咧!讷日后还咋活咧!”说道这,小寡妇正正切切的哭了起来,不再是大殿院外边的干嚎了:“啊~~~~~~~~讷是个寡妇咧,光棍汉都嫌弃,不敢捣挖的寡妇咧!”本来夜深人静的大殿院里传出这凄凄的哭声,惹的好几家的媳妇也跟着的抹了眼泪! 李有义为难咧,能诈唬了玉芬儿娘,可是诈唬不了玉芬儿咧!郭玉芬说的没错咧,官司打赢了能整样?丢的还是李家的人,自己还落了个逼寡妇要饭的名头,郭家也没啥损失,还得从长计议呢! 月上了树梢,玉芬儿娘扶着哭的虚脱了的玉芬儿走出了大殿院,郭树根就圪蹴在大殿院的铁栅栏门口,玉芬娘儿看见了,气的一手搀扶着玉芬儿,一手使劲捶着郭树根:“你这个讨吃候,你这个讨吃候,要你有求用呢!”郭树根也不敢躲,转过了背任由玉芬儿娘捶着,,玉芬儿娘捶累了,也就让郭树根背着女儿回家了! 第十七章:师兄 姜二等着日头有了热乎气,十点多才出了门,提着马札,卷着麻纸招牌,带着二林准备去官家窑党委楼的老地方,街口老闫家的锅盔香的很,姜二买了四个,和二林一人二个,一路上吃着。到了党委楼还是那个墙根,铺开了麻纸,支起了马札,又买了瓜子,给了二林,告诉二林别走远了,一会有事咧,二林拿了瓜子,开心的跑一边自己耍去了! 让姜二深感意外的是,今天晌午竟然有人算命,而且不止一个,先是来了个中年汉子,满面愁容,只提了个“讷娘”二字就被姜二拦住了,姜二背着口诀,掐着指头,心里盘算着:“老问孙,云彩遮月盼归期,虎耳颜润添锦衣,儿孙问老病归西”接着说道:“你娘这个躲不过咧,撑过这几日也就万事大吉,撑不过,讷也没辙咧!”中年汉子听了,喊着神咧神咧,央求着解决办法,姜二也又说:“你娘的事情,讷没办法处理咧,但是你的问题讷能处理!”中年汉子慌了:“讷有啥问题啊?讷咋不觉得呢!”姜二神神秘秘的说:“你是不知道咧,但是这几日你还没事,等你娘的事情过咧,你再来找讷,讷详详细细的告诉你,给你化解了!”中年汉子心惊胆战的应着:“好咧好咧,小先生费心!”掏了五块钱的随喜,也就走了! 要问这中年汉子到底有啥事?其实啥事也没有,只是姜二用了“八套鼓”的套路,把中年汉子敲蒙了,省的自己漏了破绽,因为一开始姜二就没算出汉子的娘到底怎么了,他只是说你娘躲不过了,也没说你娘是病了是要死了,还是遇见什么烦心的事了,又怕汉子继续问他,他娘到底怎么了,只能用“八套鼓”往别的话题上引,让你紧张,还让你分心,这样钱也赚了,自己也灵验,也就砸不了自己的招牌。至于过几日你娘的事情处理完了,能找到姜二那是缘分,找不到,也就算了,话又说回来,说不定就这短短几日,中年汉子人生有了变故,那姜二也就灵验的不能再灵验了! 中年汉子前脚离开,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妇女又圪蹴了下来:“小先生,小先生,给讷算算咧。”姜二看了看中年妇女,掐起了手指头,念念有词,不一会言语道:“你这个讷算不了!”中年妇女忙问:“咋咧?”姜二接着说:“讷给你算了,讷惹麻烦咧,不能算!”中年妇女白眼一翻:“这话说的,讷给讷老汉算运势咋能给你惹麻烦咧!”姜二心里暗喜,接话道:“你真让讷说?”那中年妇女说道:“说呗,有啥见不得人咧!” 姜二笑了笑接着又说:“这位大姐,讷先给你讲个道理,你看是不是这个理,说的不对,你不能掀讷的摊子。”中年妇女被姜二假迷五道整的一愣一愣的,心里也就泛起了嘀咕:“你说呗,讷还能把你咋整咧似地!” 姜二说:“那好大姐,讷就说咧,其实您往我眼跟前一站,讷就知道你是来给姐夫看运势的,啥运势?当然是这官运亨通的运势,但是讷为什么不说呢,大姐知道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典故吗?萧何引荐了韩信帮刘邦打了天下,但是萧何也让韩信命丧吕后之手!”那中年妇女压根不知道姜二说的是什么意思,懵着两眼直瞪瞪的看着姜二,等姜二继续说。 姜二又说:“大姐还是不明白讷说的意思,那讷也就不绕圈圈了,直接说了,大姐啊,你就是故事里的萧何,你老汉就是韩信咧,你找讷来算这运势,你能帮着咱姐夫官运亨通,但是也泄露了天机,姐夫迟早因为这个,有血光之灾咧,真到了那天,大姐,你是害了姐夫呢,讷也平白给自个找了麻烦啊?” 那中年妇女虽然听的稀里糊涂,但是听得那“血光之灾”慌了神,只是觉得姜二说得厉害,也就说:“懂咧懂咧!小先生说得对咧!”连忙掏出了五块零钱钱给了姜二,姜二抬头看了看人群,突然喜上眉梢,不经意的点了下头,之后只抽了中年妇女一块钱,没全拿,又说道:“大姐,您瞅准了,讷只拿一块,你别慌咧,刚才讷是给你讲道理咧,大姐放心咧,姐夫的运势好着咧,大姐别求神,也别求佛,安心伺候着姐夫过日子,十五不行,转春就好,官运亨通,大富大贵到时候再给讷包红包吧!”那中年妇女听了,心情立马又转好咧,马上笑迷脸的说:“好咧,好咧,你是瓦檐村的姜二兴小先生,讷认识你咧,真像你说的,讷肯定包个大红包!” 姜二笑了笑:“大姐放心,讷是你兄弟咧!走吧走吧没事咧!”那中年妇女也就走了,姜二看着人走远了,也就收起马札,卷起麻纸,准备走人,周围还有要算命的问姜二咋不算了,姜二说,每天只算两个,多了也就不灵了,留下一堆人干瞪眼。姜二吆喝着二林,二林也跟了上来,一直快到了大林家,姜二突然返回了身,对着二林身后一个中年汉子说道:“师兄,你咋来咧?” 张云奇,浑远县人,二十多年前来瓦檐矿打工谋生,那时的瓦檐矿还属于小煤窑,不归地方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给当时小煤窑老板,看风水的姜半仙,口音听着是老乡,也就细聊了起来,越聊盘起认识的人越多,后来也就经常走动,一来二往,张云奇出于对二宅的好奇与喜欢,也就拜了姜半仙为师,张云奇比姜二年长半轮,那种咋也吃不胖的人,骨瘦的很,和姜二也经常玩耍,姜二就老喊张云奇“排骨精”,俩人也是相当投缘。张云奇和姜半仙学了十多年的二宅,自己也钻研,之后出了徒,辞去了临时工的营生,去了阳远县自己开了个二宅的店铺!自号“张一眼”意思就,别管你是啥宅啥坟,一眼就能瞅出来龙去脉,给你说个头头是道,渐渐的名气大了,当地人就喊张云奇为“一眼仙”。 姜半仙闷炭烟走了以后,每逢三节张云奇都是来看看姜二这个小师弟的,照顾的很,这还差三天就八月十五了,张云奇心里又惦记着小师弟了,来瓦檐村寻姜二,扑了个空,在村里也听了些姜二的风言风语。自己就盘算着,姜二有个老叔,在官家窑矿上班,自己是去过的,也就想着去那老叔家打听一下,这刚路过党委楼,看见围了一堆人在算命,算命的先生俨然就是自己的小师弟,姜二兴。正赶上给中年妇女算命,赶巧的是那中年妇女,张云奇也认识,可不是当初瓦檐矿的小煤窑老板的儿媳妇,十多年过去了,越是发福精干了!张云奇看的出姜二手生的很,手艺没使到家,刚诓出了妇女的来龙,却不知道去脉,也就在背后准备点拨姜二,赶巧姜二也看见了张云奇,张云奇就用手势传递了消息,用手捂了下额头,接着绕着脑袋画了圈,指了指天上!姜二也就明白了,就往官运亨通上说,最后没收钱,指着这个将来有个大俸禄!接着,草草的收了摊,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来认师兄了! 姜二带着师兄来到了大林的小黑屋,张云奇提鼻子闻到了一股股的霉臭味,眉头皱了皱,想着师弟的生活不易,马上到了饭点,姜二让师兄先坐,自己转身出去,买了熟肉馒头、老白干、酒杯、筷子碗和下酒的小菜又回来了。中午,大林把饭店带回来的饭食也摆了上来,四个人也就边吃边聊了起来! 当着现在自己唯一亲近的人,师兄的面,姜二把自己在村里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师兄也理解小师弟一个人生活的不易,宽慰着没事,都过去了。接着又说着老叔姜元新拿自己不当人,当畜生的防范着,师兄也对姜元新口诛笔伐了一番。又聊着初识大林两兄弟的过程,以及两兄弟对自己的照顾,张云奇说着感谢的话,敬了大林几杯酒,大林憨憨的说道:“么事么事,二岗对讷也不错,经常带讷兄弟玩呢!”聊着聊着姜二对张元奇说:“云奇岗,讷还有个事,这几日讷没了生活来源,没办法了,只能布了个局,本来准备今天收局呢,你来了,你要不帮讷参谋参谋?”说着姜二撸了下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咯吱窝,意思就是暗局,见不得光。大林不懂这师兄弟聊的什么,也只能傻瞪瞪听着,张云奇看了,脸色却凝重起来:“你现在有难处,想立山头,要布局讷懂,也是应该的,可这事你得想清楚啊,别出了差,整漏了弄不好就是祸啊!”姜二也知道自己这局整不好的后果,但是眼下实在没办法了,眼见着断粮,还亏欠这大林两兄弟,没办法咧! “下午聊,岗给你参谋参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来了就是为了看你,你好了岗也就放心了!” 姜二打心眼里暖烘烘的,人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自己这却打反了,成了近亲不如远邻。自己的亲老叔关键时候扔下了自己不管,连个住的地儿也没有,靠着大林俩憨兄弟收留,眼前这个老子以前的徒弟,时头八节的也能想到自己,人啊,世事无常。想到这,姜二含着眼泪花,双手举起了酒杯,先敬了张云奇,又敬了大林,仰头一口闷了! 第十八章:讷得闯闯 因为下午有事,四人酒也就没往多了喝,尽兴就可以了!酒足饭饱,大林带着二林走了,姜二和师兄休息了一会也就出发了。 沿着姜二每日观察的山道,一步一步的丈量着,张云奇手里拿着姜二笔记本画的草图,对比着,脸色越看越凝重:“二兴啊,幸亏讷来了,不然你要闯大祸咧!”姜二脸色也不好看的继续听师兄讲解:“这里两道弯,一道内一道外,你看时把局放在内弯,想着挺好,最多也就是碰着山,可你仔细看看这个弯。”说着张云奇把姜二带到了草图绘制的地方:“人得本能规避是规避障碍物,内弯时,眼前最大的障碍物不是你的局,而是内弯的山壁啊,规避的直接后果就是直接翻沟咧,多危险?”姜二听了,自己琢磨了一下,又在脑海里演示了一边,不由得头上冒下了虚汗,好险! 于是张云奇推翻了姜二所有的构思,重新丈量着山道布局! 不知不觉一下午也就过去了,张云奇确定了自己布局没有纰漏后长出了一口气:“二兴啊,时间不早了,讷得回去了,矿区不好待,就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也好!” “云奇岗,讷知道咧,讷有这打算咧,只是不知道去哪!” 张云奇思谋了思谋说:“讷虽然在浑远县办事,但是经常有云州云山县的人找讷帮忙咧,云山县讷一年去过好几次呢,那里二宅真本事的少,都是半混子,要岗看,你的本事在那能扎根咧!” “云山县?讷没去过咧,人生地不熟的,不太好办吧?”姜二是个胆小的人,去了新环境,犯憷的很! 张云奇听了,从衣兜里翻出了自己的电话小本本,找了找,又在姜二的笔记本上,刷刷的写了起来,写完后交给了姜二:“这个人是云山县林业局的,乃年云山县山林绿化,车上不来山,树苗送不上去,岗帮他开的山路,他说咧,日后找他办事,他管咧,岗看他面相是个有城府办实事的,也就没断了联系,这些年一直打着交道,你要是去云山县,你就去找他,岗估计着没问题咧!” 姜二看着笔记本上写着,云山县林业局,技术员,刘云水,下边是联系地址,座机号码。 “云奇岗,讷记下咧,你要不住上一日?” 张云奇,谈了一口气:“眼下你也难着讷,算了,不住了,你有难处了,千万记着有岗呢!不待了,走呀!”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伟人头递给了姜二手里:“准备八月十五,给你买点东西,现在你自己看着花吧!”姜二有心拒绝,但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接了下来,说道:“知道咧,云奇岗,办完眼前这点事,讷就出去闯闯!” 张云奇也不再拖沓,顺势山道向国道上的公交站走去,姜二要去对面的山梁上数汽车呢,也就目送着张云奇走了! 江平整了个稀罕玩意,会说话的电子手表,和普通的电子手表不一样,有几个按键,一按有公鸡打鸣的声音,还有美女报时的声音,江平就戴在手腕上,不停的在众人面前炫耀着,逢人就说:“瞧见没?讷媳妇送的!”江平口里的媳妇就是前几天阳远相亲的媳妇,小名羊换换,一般人的小名都是两个个字,羊换换却是三个字,听羊换换自己讲,是因为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好不了,完了家里找了个大仙爷看,大仙爷就做了一场法事,让他爹杀了一头羊,说用羊的命换女儿的命,说也奇怪,做了这场法事,羊换换的病也就好了,从那以后改名叫羊换换,意思就是用羊换了一条命。 这羊换换是个本份家的闺女,长得也敦实,性格也厚道,本来羊换换爹娘是没看上江平的,就是因为江平有案底,怕闺女将来受欺负,羊换换也就听爹娘的,可是架不住江平的油嘴滑舌,认识才三天,天天往羊换换打工的地毯厂跑,没事就媳妇长媳妇短的撩逗着羊换换,还给羊换换起了个名字,杨玉环,美其名曰,江平心里的杨贵妃!羊换换情窦初开,也架不住江平这番狂轰乱炸,背着点娘也就和江平处起了对象,这下午刚逛完街,羊换换花了三十块给江平买了块“盲人表”三十块,够羊换换一个星期的饭钱了。可把江平美坏了,逛完了街就立马回瓦檐村到处显摆!正显摆着,江平看见了放羊回来的李倌儿了:“倌儿,啥情况,今天怎么早收圈了啊?给你看个喜欢玩意!”说着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李倌儿面前,随手一按:“叮,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七点十三分,咕咕咕!”李倌儿也看了一眼:“确实不错,这哪来的?” 江平美滋滋回答道:“换换送的,不赖吧!” 李倌儿一边盯着羊群一边说:“哦,看来这对象搞成了,你以后可收点心,别耍钱了,岗看那个换换不错,对人家好点!” 江平应道:“知道咧,不耍了,不耍了,李岗,你知道讷搞对象,手头有点紧咧,这马上八月十五了,讷寻思着给换换买点东西!那个~那个!” 李倌儿失笑道:“听你喊李岗就知道没好事,只要你别耍钱就行,说咧要多少?” 江平笑了笑:“买点东西,在看个电影,二百够咧!” 李倌儿听了还口道:“吆吆,还二百够咧,把你气粗的,二百没有,只有一百!” 江平死皮赖脸的笑道:“一百也行,少了就省着点。” 李倌儿从怀里的逗掏出了一把碎票子,整了整,数出了一百,递给了江平:“记着啊,一共欠了岗五百了,你要是敢忘了,不还岗,岗就去和换换要!” 江平接过了一把碎钞票,扭头就跑:“记着咧,一定换。”生怕李倌儿反悔。 李倌儿摇了摇头,其实李倌儿知道,借给江平的钱多半是要不回来的,没办法,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是江平娘救济了自己,一辈子的恩情呢! 李倌儿现在养羊有钱了,万元户什么的是外边对李倌儿的称呼,关起门来说,李倌儿靠着养羊,卖羊一年能挣小两万块,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些对自己好的人,比如我们的姜二,大海,江平娘,还有曾经帮衬自己的李强,虽然李强不在了,还有个小寡妇郭玉芬呢,郭玉芬的门自己是不能登的,总有个办法回馈讷,只能赶机缘了!李倌儿赶着羊,又吼起了爬山调,这声爬山调是吆喝街坊邻里出来接自己家的羊咧! “羊啦个肚子白手巾哟,三道道格蓝~ 咱们见格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的难 一个在那山啦上哟,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话呀,招一招的手……” 第十九章,右眼皮跳跳 周权海开完例会右眼皮就一个劲儿的跳,咋揉都不管用,回到了办公室,用冷水冲了个脸,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心里寻思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寻思完了,赶快抬起头呸呸呸的唾了几口唾沫,觉得晦气,唾完了又一个人失笑了起来,失笑着自己身为一个党员,却下意识的做着荒唐迷信的举动,还好周围没人,要不然怪丢人的! 喊着司机小刘,办事员马东,准备去山上井口的调度楼待着,井口调度楼有自己的办公室,是每天必须去的,也不愿意在党委楼待着,事太多,坐不了五分钟,全是来找办事的,公事私事一大堆,烦得很。 刚出了党委楼,就看见矿上的楞后生傻二林,在党委楼门口蹦跶过来蹦跶过去,这个傻二林人缘还是不错的,见谁都大爷大娘的叫,那张嘴也从来没消停过,总是有吃的,自己兜里有个花生米,糖豆也是会给他一些的,二林看见了周权海,就冲着他傻呵呵的乐了起来:“周大爷好,周大爷好”周权海知道傻二林是来和自己要吃的,于是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意思是空的,没好吃的。平日里,这时候傻二林也就走开了,但是今日傻二林没走开,又冲着周权海傻傻的笑道随手一指,不远处墙角摆摊的姜二:“周大爷好,那边那个小先生让讷和你说句话咧!” 周权海顺着二林指的方向看去,围了一圈人,也不知道二林指的具体是哪个人:“哦?要和我说什么?” 二林想想说到:“他让讷告诉周大爷,说你有血光之灾咧,他还说让你能走动就别坐车咧!” 周权海听了顿时火冒三丈,虽然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听了心情总是烦的很,随口向党委楼里的保卫人员喊道:“那个谁谁谁,今天保卫处谁值班?”里边急冲冲的跑出来一个保安后生:“报告周矿,今天是秦队长值班咧!” “告诉你们秦队长,党委楼是一个矿的形象,你们自己看看,党委楼前边成啥样子了?这和集市有什么区别?马上整改!”说完,周权海头也不回的上车了,也不再搭理二林,保安后生更是直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权海身边的办事员马东留了下来,看着桑塔纳一溜烟的上了井口。 姜二已经打出了每日两卦的招牌,也就不急于立即摆摊了,一路上嘱咐着二林,遇见周权海要说的一番话,二林也背的滚瓜乱熟了,约莫着矿上的例会开完了,才迟迟的来到小广场上,支起了马札,立刻就有人围了过来,人群里竟然有宋家媳妇,宋家媳妇还领了一个中年妇女,姜二也就照顾熟人先给中年妇女看了起来,中年妇女孩子今年高考完了,报了两所地方大学,分数都够了,想问姜二去哪个好,姜二专讨孩子的吉利话讲,说两个大学,一个是仕途前景,一个是财源前景,让中年妇女自己挑咧,乐的那个中年妇女美滋滋的掏了二十块的随喜。 后边排队的也就争着最后一个算命的名额,姜二准备挑挑好糊弄的主,也就这节骨眼,党委楼出来了一队保安,七八个人驱散着党委楼前边摆摊小贩,姜二当然也不例外的被驱赶了,只能收摊回家了,周围的人不落忍的看着姜二和其他的小贩,觉得现在做啥都不容易,摆摊算命也着人驱赶,殊不知,这罪魁祸首就是姜二咧。 看着眼前的场景,姜二就知道二林的事办成了,唤着二林回家,来到闫家锅盔店,给二林买了锅盔,也就让二林自己玩去了,二林也是欢喜的走了!姜二筹划了四五天的局终于要运作了,心里还是忐忑的很,买了锅盔也就回家睡大觉去了,最好是能做个娶媳妇的梦。 押宝,燕州地区的一种独特的赌博游戏,找四颗大洋钉,掐了两头,再把两头打磨光滑,在中端分别刻上一至四个深深的槽痕,这物件就是“宝”。庄家会用厚一点手绢随机卷一个“宝”进去,周围的人会押一二三四,猜对了翻倍,猜错了赔钱。 早晨江平两眼熬的通红,垂头丧气的回了家,昨天和李倌儿借了一百块,准备今天带羊换换看电影的,可是大半夜想起了搞对象事,那兴奋劲让江平睡不着,结果耍钱的瘾上来了,江平知道后窑金锁家有围胡(赌博)的场,这几日“押宝”。手里攥着一百块零碎钞票,按耐不住也就去了。前半夜开场是赢了,可后半夜又倒出去了,越倒越想翻本,结果把羊换换给他买的“盲人表”也输了,这可真真儿的应了那句老话:“情场得意,赌场失意” 江平回屋里蒙头大睡,江平娘咋吆唤也起不来了,说好的带羊换换看电影,现在早丢到脑后了,江平娘只好无奈的收拾完屋子出去了。 赵守谦,云山县人,六零年大YUE进,三年自然灾害,饿的实在不行了,逃出云山县,在那年月,逃荒被抓住是要命的事,赵守谦来到了瓦檐村旱湾子,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不用种地的村子,讨饭来到了郭佃友家,郭佃友看着赵守谦是个本份人,饿的虽然骨瘦,但也有膀子力气,面相也不错,招了个上门女婿。赵守谦自然是欢喜的,逃荒还能讨老婆,美事咧。也就在旱湾子落下了户,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 赵守谦平日里在建材城务工,一个班也不舍的缺,就是想多挣几个,给自家的独苗子江平娶媳妇,找营生。江平是个独苗子,惯的也厉害,打小没学了好,落了个耍钱的坏习惯,还因为乃年耍钱敢上严打,蹲了一年多的号子,刚出来,忍了半年没耍钱,赵守谦心里宽慰了很多,觉得江平有救了,其实江平背地里不少耍,只是村里的灰货们遮掩着,怕少了耍钱的伴儿。 这几日招罗着给江平娶媳妇,头几日金雷子从老家说了个羊换换,可是人家不满意,赵守谦心里挺麻烦的,可转过几天儿,江平说对象搞成了,这让赵守谦心情大好。上班也就更勤快了,李有义看着赵守谦岁数大了,给赵守谦整了个夜晚看设备的营生,怕不识好歹的“猫狗”偷了设备上的物件,今儿刚值夜班回来,发现江平还在蒙头大睡,以为江平睡了一晚还不醒,摇唤着江平起炕。 “起拉起来啦,怎大后生了,还睡懒觉,快起炕啦,不是说好了今儿带换换看电影吗?”昨儿晚饭的时候,江平一边显摆着羊换换给买的“盲人表”一边说着明儿带羊换换看电影。 江平没打理,心烦的很,也瞌睡的很,蒙头不说话,赵守谦也是个犟把头,就一个劲儿,可劲的摇唤。 江平被摇晃的烦了,蒙着头嚷嚷道:“看什电影呢看,兜里一毛也没有,讷有啥脸搞对象咧!” 赵守谦听了觉得也是,头几日老伴儿是给了江平二百,这搞对象是个费钱的营生,确实也应该花没了,人家大姑娘都给买礼物了,江平也不能吝啬了,转身回了自己屋,不一会又过来了。 “起来吧,爹给你拿钱,带换换看电影去吧,吃点好吃的。” 江平一听有钱?翻了个骨碌就爬了起来,看着赵守谦手里毛了巴糙的大把零钱,估计这也五十多呢!随手就抓了过来,在手里点了起来。点完了说道:“爹啊,这才四十二,录像厅看个录像都二块钱,去电影院最少也得五块钱呢,买个汽水一人一块,刨去路费,吃饭钱,讷怕讷去了回不来呢。” 赵守谦听了,假意恼着:“嫌少?嫌少拿过来,和你娘要去。”说着假意伸手拿钱。 江平一闪,翻身下炕,穿上鞋拔子,嘴上说着:“够咧够咧,不少!”一溜烟跑了。 天气稍早,太阳还没热乎气,江平敲开了大海的修理铺,二海在看摊子,开了门,江平挤了进去,二海的被窝还没收拾,也就合着衣钻了进去,嘴里嗨叨着:“二海,讷迷糊一会,十一点喊讷!” 二海嘴里嘀咕着:“没尸首货”也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第二十章:出事咧 周权海被二林一番话,整的心里毛毛糙糙,一整天心不在焉,手里的文件也没心思看,本来例行的井口检查也只安顿别人去了,自己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从一个攉煤工,当上了技术员,从一个技术员摸爬打滚直到今天的一矿之长,虽说自己靠着是脚踏实地的工作做上来的,可是其中运气的成分还是有的,自己的娘打小就说了,给自己找人算过命,说自己的命,七两二,是指点江山的命,虽然现在离娘说的目标有天大的距离,可是自己知足的很,作为高危行业的管理者,其实周权海每天提心吊胆的工作咧,例行的安全学习必须去,日常的安全检查必须到位,比起其他那些混仕途的干部,自己下的辛苦不是一点半点。偏偏自己心里有个只有自己才了解的内心,自己是个信命的人。 中午周权海到领导专用的小食堂吃饭,办事员马东从党委楼赶来回报工作,交代了上午的工作情况,说广场的小贩都清理走了,宣传部也开了个会,成立了个工作小组,说要把小广场变着一个文明广场,一周内建几个公示栏,主要宣传矿上的先进事迹。周权海听了点了点头,觉得早晨自己的突发事件后序处理的还不错,但是心里老是膈应,又问了一句:“小贩们有安置了吗?别引起群众的不满情绪。”马东立即回答道:“小贩们都安顿好了,本来就有市场的,只是他们懒得去,秦队驱散了以后,他们就自动去市场了。不会有情绪的。”周权海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个傻二林说的,那个什么小先生是怎么回事啊?” 马东也压低声音回答道:“我打听,那个叫小先生是瓦檐村的人,来官家窑四五天了,每天只算两卦,听说挺灵的,打的招牌是分文不取,但是人们给钱,他也不拒绝。”说到这,马东自己都失笑了一下,又说:“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听人们说睡了村儿里的寡妇,被村儿里人赶出来的,没一句正气话,我看都是骗人的!” 周权海听了,心里也就宽慰了不少,一个无影转的人,胡搅烂谗,说话当然也是不可信的。 早班是检修班,主要就是检查安全隐患,维修机器设备,等检修班的窑黑子回到地面,也就下午一两点了,矿上各个队长到调度楼回报了检修工作,安全隐患。等三四点的时候,周权海再详细的询问调度,矿上一天的工作情况,有没有安全隐患,接着也就要下班了。 周权海在通风部当部长的时候,小刘就给周权海当起司机了,一晃这辆桑塔纳也就开了五六年了,本来周权海当了矿长,局里给分配了一辆四个圈的奥迪,但是周权海不舍得让开,说等有饭局或者出席集团会议才开,何况那个车坐起来舒服,但还是没桑塔纳出路(顺手)的。 每天熟门熟路,往返矿上和周权海的家,最多就是应酬的那几个酒店,闭着眼小刘都能到达目的地,可今天下山的这个点,小刘总觉的不得劲,路还是那条路,但是总感觉路上多了什么,具体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颠簸的厉害,明明平平的路,总是莫名其妙的颠簸,心烦的很,看来确实要换车了。眼看着就要下山了,一个内拐的弯,靠近山壁的盲区突然多了个人影,眼看着要挂上,也不懂的躲,小刘赶紧向外打方向盘,妈的,那里有个树坑咧,这个树坑老早就有了,小刘熟悉的很,立马又向内打方向盘,这车打弯太急,山路又窄,左摇右晃的把周权海心都慌出来了,接着“嘭”的一声,车子撞在了山路边的山壁上了。周权海一头撞在了前座靠背上,脑袋嗡的一声,嗓子眼甜腻甜腻的恶心,接着,我们的周权海矿长晕了过去,晕倒的一刹那,周海泉满脑子都是傻二林的那句话:“周大爷,你有血光之灾咧!” 江平一直睡到了中午,感觉的屁股背人拍了一把抓,听着大海的声音:“起来了,一天没正行,是不是又耍钱了?就做那‘扒拉转料炭行灰’的营生。” 江平也就迷噔噔的醒来,甩了甩手腕,想看个时间,才想起来“盲人表”已经没了,只能悻悻的问道:“大海岗,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再不起,岗要管饭咧。” 江平盘算过路程,心里也就不着急的起来,洗了把冷水脸,出门坐公交去了,大海在后边无奈的摇头,心想着得让自己娘和江平娘唠唠咧,要不然,江平又要断老路了。 十里坡的毛毯厂离瓦檐村不算远,七八里路,坐上公交车也就十来分钟到了,下了车站就是毛毯厂门口,江平也就原地不动的眊着厂门口。正好赶上女工们下班,江平大老远就开始划拉着自己的羊换换,毛毯厂少不了毛絮飞扬,所以女工们衣着也是统一的劳保服,大口罩,护头发的小白圆帽子,外形看还真不能一眼认的出谁是谁。羊换换其实也早惦记着江平呢,昨天说好了今天见面的,这小情人搞对象,总是腻味的很。 江平在这群穿着统一的女工堆里辨认着自己的羊换换,可是寻来寻去也寻不出个人影,就在这时候,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羊换换已经换了漂亮的衣服在身后了,原来羊换换为了和江平逛街,早跑了半个钟,换好了衣服早早等在站牌附近了,江平一下车她就看见了,悄悄的猫在身后,戏耍江平。 羊换换这样的调皮举动,在江平眼里是乃心的,这要是寻个没人的地方,江平说不定已经抱着羊换换亲上了一口,大街广众的,江平也只能按捺住心中澎湃与激动,小手都没拉的说道:“走吧,吃饭去,下午看电影。”羊换换嗯了一声,两人就这么排排站着,聊着,等着公交车,等车去矿务局了。只矿务局才有电影院。 到了矿务局,江平寻了个刀削面馆,点了面俩人就坐了了下来,羊换换车上就注意到了,江平没带自己给他买的的“盲人表”忍耐着没问,这时问江平:“几点了?咱看电影迟不吃啊?” 江平下意思的抬手,突然觉得不对劲,强忍着抬手的举动说道:“不迟不迟,早着咧,一会还能逛个街呢。” 羊换换已经忍不住了:“咦,你咋不带讷送你的表啊?是不是不好看啊?” 江平连忙辩解道:“好的很,好得很,讷怕弄丢了,你送讷的,讷珍贵着咧,着不舍的带,抬(藏)在家里了。” 羊换换噗嗤一下乐了:“珍贵啥呀,一块手表而已,买上就是为了你带着好看,以后带上,抬起来传家咧?” “就是要传家咧,那可是讷宝贝!舍不得咧。” 刀削面端了上来,俩人边吃边聊,也就揭过了这篇儿。 矿务局电影院放的是,当下最火的台湾伦理悲剧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电影是场场爆满,江平好不容易挤到了票,整个电影院,人们被可怜的小男孩,感动的哭到稀里哗啦,江平逮住了机会,搂着哭着不成人样的羊换换,好一番“安慰”这还是俩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经过这场电影的精神洗礼,江平和羊换换可以大大方方的牵手一起走了,对于今天来说,江平是幸福的,心里也暗暗的下了决心,以后不耍钱了,赶快把那块“盲人表”整回来,要对得起羊换换对自己的一番心意。 第二十一章:老板娘 “两个不相容(互斥)事件之和的概率,等于两个事件概率之和。当一个事件出现时,另一个事件就被排除,这样的事件称为“互斥事件或交互事件”,这种互斥事件的出现的概率是他们各自概率之和。”引用概率学中这样一段“加法定律”来解释姜二的布局有点牵强,但是他们基本的意思大概一样。说直白一点,当一件事就准备就绪,那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是有结果的,当一个人认定某件事是不会发生的,那往往就会围绕着这个事件运作。在二宅的学问里,有风水布局和运营布局之说。风水布局是给雇主布局,开着气象运势,为雇主转运,借运或者是助运。而运营布局就是为二宅自己布局,借用外部的力量布局,从而使自己快速提高声望。 姜二的局其实很简单,每件事情有惯性思维的时候,把惯性思维打断,就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判断。通往井口的山路,早被来往的车辆压出了深深的轱辘折子印,姜二只需要在直线的路上,左边的轮胎印记上刨个浅浅的坑,再用浮土盖上,或者在右边的印记上放块小石子,也用浮土盖住,车子行驶在路上自然而然的颠簸了,当惯性思维被打断,司机小刘的心理情绪也就变得别扭了起来,心情也就急躁起来,急躁的人思维最容易判断错误,当姜二与周权海的车子擦身而过,撞在山壁上的时候,姜二是不敢回头的,他怕看见了不敢想象的祸事呢,沿路把放置的小石子踢走,浅浅的坑用脚底板跺实了,隐约看见三三两两的人急冲冲往山下赶,姜二才沿着小路回家。 姜二忙碌了一下午,回到了大林小黑屋的时候时候,已经是傍晚,大林兄弟哥俩都没在家,就自己拧开了一瓶老白干,就着昨晚吃剩下的吃食,小口闷了起来,这是一口压惊酒,不能让人陪,只能自己慢慢的消化,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随着酒劲挥散了,消化了。 天黑了,大林才回来,还带回来了他的老板娘嫂子,大林进院就说到:“二岗在吗?二岗有事咧!” 姜二在屋里应了一声:“在咧。”接着大林二林和老板娘嫂子就进来了,这个老板娘姜二在街上也划过人影,面熟的很,只是叫不上名字,老板娘见姜二自己喝上了,也就赶忙说到:“小先生别喝咧,到讷馆子喝去,都预备好咧!” 姜二颇感意外,眼神询问着怎么回事? 老板娘央求着说到:“小先生别误会,找你有事呢,咱们去讷的饭馆儿说话。” 姜二也就下了炕,老板娘在前边带路,边走边说:“小先生,讷求你办事咧,本来准备让大林请你过去,又怕您觉得讷不诚恳,也怕大林说不清楚,就自个来了,这饭点儿了,怕你吃过饭,所以早早的让您先来饭店吃饭,您吃完先缓缓,讷忙完了咱再唠。” 姜二点头应道:“好咧好咧!” 进了饭馆,里边已经有七七八八的吃客了,老板娘带着来到,一个挂了布帘的小卡间,进了去,已经摆了四个菜,过油肉,砂锅羊杂,酸菜土豆条,大烩菜,老板娘也不问吃啥主食,就把素糕还有馒头和米饭端了上来,大林也没坐,说看看后厨能帮啥忙,也就出去了,留下了兄弟二林吃饭,看似傻乎乎二林很少进饭馆,刚坐了下来,竟然还拘束了起来,姜二看了说:“二林吃吧!”那二林才开始手抓了馒头吃起来,过了一会见卡间外边没人进来呵斥他,二林也就放开手脚,大块朵颐起来。 姜二觉得少了点什么,发现竟然一座上好的吃食却没有酒,感觉吃的寡淡无味了,不抽烟的姜二只对酒有感情,即使没钱的时候,自己也要吱上一口一块钱一袋的袋袋酒,也别管他是真是假,有酒味,能润嗓子就好咧。 姜二让二林先吃,自己撩布帘子出了卡间,这个点正是饭店的高峰期,到饭馆吃饭的多是下了班,工友聚餐的,矿山的汉子,膀子圆,嗓门高,酒令一吼能炸串了屋顶,自然是热闹的很。 姜二来到了结账的柜台,问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给讷来瓶酒呗?”那姑娘看了看姜二:“你是小先生咧,花儿姐说了,她一会敬你酒咧,你先吃饭吧。”边一群汉子有听见姑娘话音的人,有回头看姜二的,大嗓门就喊起来了:“啥啥啥?花儿姐敬酒?谁咧?麻纸糊驴头,好大的脸面。”说道周围一座子人哄哄大笑了起来,窑黑子,整日憋在地下,见不着日头,满肚子的气寻地方出呢,红火一阵算一阵,才不管你是王老五还是阎锡山,矿长书记也经常会被窑黑子怼的喘不了气,姜二自然也是知道的,看着拿不到酒,也没回应窑黑子的哄笑,自个返回了卡间。 没酒也就没了食欲,姜二看着二林狼吞虎咽,自己只能用筷子在砂锅羊杂里,一根一根的扒拉着粉条,又等了十来分钟,帘子一挑,大林进来了,大林说老板娘嫂子让他来陪姜二吃饭,姜二说咋没酒呢,大林呵呵一笑:“二岗啊,这官家窑都知道的咧,进了讷嫂子的饭店,喝了讷嫂子敬的酒,只有一个后果,爬着出去!讷嫂子海量的很,一会陪你喝咧,你先吃点充充饥。”说着自己拿起了筷子夹了块素糕,扒拉点大烩菜吃了起来。 就这么一直坐了一个小时,又上了两个热菜,姜二也坐的心烦,按耐住了出去的要酒的冲动,只能听外边窑黑子喊酒令解馋了,期间隐约的听着有人谈论着,周权海撞车住院的事情,直到外边食客少了,老板娘才领着两瓶杏花村,吧台的小姑娘端了一条鱼,进来了。 “小先生是不是心里埋怨讷咋没准备酒呢?” “没没没!”姜二连忙辩解道 “大林早和讷说了,说小先生是海量!”老板娘说着扭开杏花村,给姜二倒了一樽,自己也满了上,举起了酒樽说:“先给小先生赔不是了!”接着也就一口干了。 杏花村是好酒,清香的酒味还没喝,就直钻鼻子,姜二也站了起来,一口周了。 俩人都清了,老板娘又一人满了一樽,说道:“这第二杯,是请小先生来办事,结果讷又怠慢了小先生,再赔不是了。”说着又清了。姜二跟着也清了。 老板娘也不坐,接着倒酒:“这第三杯,是讷请小先生办事,但是又不知道小先生的本事,讨小先生个说头,小先生能算的出来讷找小先生来干嘛吗?先赔罪咧!”接着又一口清了。 姜二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起来,也就没喝这杯酒,坐了下来,盯着老板娘,眼前的老板娘,年近四十,打扮的精干,大披肩的波浪卷,显得挺年轻,无名指的镏子晃的很,看似妖艳,但是透着骨子里透着倔强,用当下新名词讲,这是女强人咧。姜二思谋了片刻,没说话,用筷子蘸着酒,在桌子上先写了个夫,又写了个子字,等老板娘看清了两个字,姜二接着用筷子把两个字左右划拉着,直到看不成个字型。 老板娘也是心头一震,接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姜二,姜二也注视着老板娘的神情,接着说:“寻不见了!”只是这四个字,老板娘眼圈就泛了红,嘴里念叨着:“小先生神咧,神咧。”又给自己满了酒,自己清了,接着把请姜二来的前因后果说了起来。 下午的临近傍晚的时候,官家窑传遍了,说周矿长的车子撞山了,每个人都讹传着,说被撞的血淋溅糊的,就如他们亲眼看见的那般,党委楼内更传出了,说有个大仙爷提前已经算出了周矿长有难,劝解过了,很多人联系起早晨广场清理的事件,也就越传越神,不到天黑,已经把一个小先生传成了一个莫须有的大仙爷了。 二林每天会在饭店门口等大林回家,今天也不例外,还没上客的饭馆没事,所以老板娘在饭店门口聊逗着二林,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不知怎么的聊到周权海身上了。二林听了说周大爷有血光之灾是二岗算的咧,接着二林把姜二教自己说的话,又重复了一边,老板娘开始当玩笑的听,可是听着听着认真了起来,越听越神,也就想到自己的难处了,于是就有了先前的事,指望着姜二给自己寻条明路。 第二十二章:花姐往事 唐迎花,老官家窑的人,邻居有个小哥哥,年长他一岁,俩人经常在一起玩耍,上小学还整天腻味在一起,等侯涛五年级的时候,硬是让他娘花钱给自己退了班,和唐迎花在一个年级了,一直上了初中毕业也没分开过,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家父母平时也接触的很好,也就私下里定了一门娃娃亲,二十出头,俩人社会就业,也就结了婚,婚后也是美满的,第二年又生了八斤半的胖小子,取了乳名,也就叫了八斤。本来过着是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就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好日子变了天,一个人出门玩耍的八斤被人拐了去。那一天,唐迎花的天塌了,刚开始寻不到孩子的七八天里,唐迎花不吃不喝,脱了水,走了人形,好悬迈入了鬼门关。侯涛也是急的很,天南地北没黑没明的找八斤。就这么找好几个月,但是八斤终究是丢了,人还是要活的,小两口双方大人心疼自己的孩儿,一直照料着小两口熬过了最困难的日子。后来的日子里,只要听说哪哪破了拐卖人口的案子,侯涛就往外跑,寻着看有没有八斤的信儿,就这样又折腾了五六年,俩人也没有再要个孩儿。直到有一天侯涛又一次出去寻八斤,就再也没回来,一晃又是七八年过去了! 小饭店的老板娘嫂子,眼含着泪花述说着自己的过往,期间酒也是一樽一樽的往下清,两瓶杏花村也就见了底,姜二都搭不上话,只能认真的听着,心里分析着,好几次都被唐迎花带入了情绪,差点也跟着抹了眼泪。唐迎花见没酒了,喊着外边的小姑娘再来瓶酒,又对姜二说:“小先生啊,讷从来不认命,讷一直在坚持咧,讷辛苦的立了这个摊子,就是想着有一天讷家汉子把八斤领回来,有个暖和的家,能吃上好吃的,不再受罪咧。”说着说着竟然“嘤嘤呜呜”的哭了起来,看来是说到真情上了。 姜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和大林都说老板娘敬酒要当心,这女人是真能喝,两瓶杏花村,姜二和大林两个人陪衬着喝,也没喝半斤,全让老板娘自饮自述的全喝了,而且还没个晃荡样,看来是老板娘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少,怕姜二提前喝了,再和自己喝,整多了谈不了正事。姜二也就把开始没酒的憋屈劲忍了下来,没有给唐迎花甩脸色。 小姑娘又拎了两瓶杏花村进来,唐迎花接过了酒,拧开了盖子说:“小先生不要见怪咧,这些年,讷没事借酒消愁,也就练出了对酒免疫的本领咧,这矿上只要是个头头来讷家吃饭,都要和讷干上几杯,被讷扔趴下的不在少数咧。” “是咧是咧,你这喝酒本事,讷还真没见识过。”姜二附和着。 “小先生,讷以前信命,不行这些神叨叨的算命,但是讷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这也就信,你给讷看看,讷能还有个盼头吗?”说着给姜二满上了酒,自己又清了一樽。 姜二也跟着干了说道:“其实讷也不信命,讷是二宅咧,看个红白喜事可以,这算命,讷不行咧。!” “小先生耍笑讷,讷可听说了,你每天两算,都准的很,矿上都传开了,说你比大仙爷都厉害!” 姜二揉了揉太阳穴,虽然说好酒不上头,但这和女人喝酒却不在状态,刚才听着唐迎花的过往就有了少许的激动,现在心情还静不下来,附和道:“讷也叫你声花姐吧,花姐啊,你这个事不在过往,在当下啊,你让我算什么?算孩子老公能不能回来?说真的讷算不来,即使讷能算出来,说他俩能回来了,但是这么多年了,物事人非,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结果咧!”说道这里,姜二自觉失言了,也就不再往下说了! “小先生,你是说他们能回来?太好了,只要能回来,讷就有盼头,谢了小先生。”唐迎花只听关键的,也就忽略了姜二到底说了些什么,又续起了酒,不知道是要把姜二灌醉了,还是要把自己喝趴下。姜二其实也没多喝,也就跟着又喝了起来。 “小先生,你再算算,八斤啥时候能回来。!” 这为难了姜二,姜二刚才也没说这俩个活生生的人能不能回来,只是些宽慰唐迎花的话,被误解了,只能自己圆话了。吹风,敲鼓行不通,自己也不落(lao)忍,只能两头堵了,说道:“待花天降,千里飞音的时候,他们也就回来了。”姜二也就不再多说了,唐迎花再三追问,一句天机不可显露也应付了过去。 唐迎花也就不再询问了,总之有了八斤和丈夫能回来的消息,自己也就多了个盼头,别管多长,慢慢熬吧。 这酒又喝了半个多小时,直喝的姜二和大林晃荡了,唐迎花愣是一点事也没有,这让姜二见识了女人喝酒的本事。 聊完了,酒散了,唐迎花给姜二揣了一百块的伟人头,姜二当然不能拒绝的,也就装了起来。 月是越来越明,越来越圆,中秋转眼就要来了,姜二看着月,叹着气,想回家咧,但是眼下只能由大林兄弟扶着姜二回小黑屋了。 “喝了咱的酒啊,上下通气不咳嗽: 喝了咱的酒啊,壮骨强身不上头; 喝了咱的酒啊,一人敢走青刹口; 喝了咱的酒啊,见了皇帝不磕头; 好酒好酒好酒……” 夜色中,传来了姜二大林兄弟借着酒劲,浪荡吼起了《酒神歌》。 周权海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摇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看了下周围,还在车上,前边挡风玻璃已经破碎,看了看前边司机小刘,身子伏在方向盘上,头上隐隐的有血迹,不知道是方向盘碰的还是挡风玻璃划的,赶紧下了车,去前边吆唤小刘,小刘没了动静,探了探大动脉,还有动静咧。赶紧手机拨了120,又给矿上救护队和调度楼打了电话,又观察了下车子油箱没事,也就不敢挪动小刘了,怕有个骨折内伤什么的自己给耽误了。也就原地坐在了煤土堆上,等着人了。 没十几分钟,井口的救护队就来人了,也不管周权海身上有没有伤,嘴里喊着“我没事!”硬是按上了担架,和小刘一起抬到了已经在国道路上等候的救护车。 到了医院,周权海被里里外外的检查做了个遍,各种仪器都上了,愣是一点事也没有,连个磕碰起皮的地都没有,但还是安顿了病房,做后期观察。周权海向医生询问了小刘,医生说小刘身体状态不太好,现在还在昏迷,虽然没有骨折的地方,但是可能会颅内出血,还在检查。这让周权海的心更是不安。自己也就躺在病床上休息了起来,但是脑海里依然挥之不散的是傻二林的那句话:“周大爷,你有血光之灾咧!”不行,说啥也得见见这个小先生,要不然心里不踏实呢。 第二十三章:周权海 姜二和二林还在睡着朦胧觉,小街门就咚咚咚的有人敲打着,外边有人喊着“大林二林,开门咧,有事,有人找开门咧。”姜二下了炕就去开了街门,外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附近的邻居,姜二见过但是叫不上名。另一个带着小眼镜,斯文的很,不认识。 姜二开了门,那个邻居对旁边的人说:“小马啊,这就是那个小先生咧,你们唠,讷走了。”说着还冲姜二友好的点了个头,就转身回家了。 那个斯文的年轻人伸出了手,示意握手:“你好,我是马东,周矿的办事员。!” 这握手礼姜二是不常见的,只能迎合,略显僵硬的握了下手。接着让进了屋。 马东准备进屋,发现小屋里黑不隆冬的,提鼻子首先闻见的是满屋的纳遢(发霉)味,随后是常年不洗澡,汗屑搅和着特有的光棍味。别提多难闻了。也就没进屋里,站在了小院里,标准的普通话对姜二说道:“您是小先生吧?周矿托付我,让我找您一趟,跟我去医院有事商谈!” 姜二当然知道周权海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着这么快,喊了声,“二林起炕了!”二林也就磨磨蹭蹭的起来了。 俩人随着马东往外走,外边停着辆奥迪小车,马东示意二人上车。 “小马啊,讷们这刚起,还没吃饭咧,要不先买两个锅盔充充饥?”姜二问马东。 “不用了,咱们去矿务局吃,忍耐几分钟,快的很。”说着示意姜二上车吧。 姜二拉着二林随行,看马东没反对,也就让二林上了车! 小车一溜烟去了矿务局,进了一个刀削面馆,早晨吃饭的点,饭店的人多着咧,突然就钻出了两个满身臭气熏天的主,老板肯定是不高兴的,也不管你是谁谁谁,先赶了出来。马东也是晦气的很,车子本来小的很,已经被熏了一路了,看这情景,还得先领二人去洗个澡,要不然一路太招摇,不太好。周权海本来就吩咐过,避免招摇。 只能买了糖三角,面包和牛奶,边走边吃,寻个桑拿进去了,桑拿门童看见停了一辆奥迪过来,赶紧迎了过去,开门也就看愣了眼。姜二还好,但是二林确实犯憷,这黑大个,比不上黑阎王,也是头黑熊精啊,看了四个圈的奥迪,又看了看二林,确认没走眼,也就一溜烟跑回去找经理了。 马东带着二人进了桑拿,拿了两双拖鞋给了姜二和二林,让二人去洗洗,自己就在这大厅等着,这时候值班经理也就出来了,一看马东认识,这是矿上红人咧,不能得罪,马东过去握了手,也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下:“张经理,没办法,洗澡的地方你这最近,放心了,该多钱加倍!”那值班的张经理看这来人没法往外哄,只能连忙招呼人,安顿着别让二林下池子,最起码洗干净之前不能下池子! 姜二和二林两人进了桑拿,姜二还好,桑拿还是洗过的,二林开始还有点拘束,约莫了十来分钟,也就撒开了花,本来安顿了两个搓澡的“伺候”二林,可这小子劲气大的很,面相也凶的很,池里,池外,淋浴、桑拿房,到处瞎蹦跶,还差一点光屁股进了休息大厅,拦都拦不住。 姜二悄悄的和搓澡师门的打了招呼:“千万别说讷兄弟愣,要不然后果自负。”说完条件反射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两人在里边洗了快一个点,马东安排着随行的司机去买了两身夹克衫,让桑拿的服务生把两人的内衣秋裤也洗了,还好是早上,桑拿这个点的休息区是没人的,又在休息区休息了一个点,衣服干了,两人也就换上了,姜二这澡洗的别提多舒服了,感觉现在比孙猴子蹦出五指山都轻快。听着那边搓澡工小声嘀咕着,二林的黑格卷,把下水道堵了什么的,自己也是想着也失笑。一年四季光脑门的二林,整个人也换了形,照着镜子嘿嘿傻笑个不停。接着一行四人犹如送瘟神一般,在桑拿员工的注目下走了。 这一晃二个小时,姜二和二林洗澡乏了,又要吃东西,马东看了看表,十点半,时间还富裕,又带着去了别家刀削面,姜二要了一碗,二林放开腮帮子,吃了两大海碗。才拍着圆滚滚的肚子上了医院。 周权海住的是单间,安静的很,早晨小护士送来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药让周权海吃了,周权海知道自己没啥事,也就偷悄悄的送着窗缝扔了出去,也就在病房里溜达着,等着马东去把那个小先生喊来。要问个究竟。临近了中午,马东才推开门,向周权海汇报了早晨的经历,请示着人找来了,要不要带进来,周权海想了想,到底是在病房见面,还是另外安顿个地方见面。这一早晨已经送走了四五拨来慰问自己的人了,眼目太杂,不好看,想了想,饭点到了,也就让马东在麦花香酒楼安排了个雅间,让马东先带人过去,自己随后到。 马东走了,周权海换下了病号服,照了照镜子,没发现什么不妥,也就悄悄的出了病房,打了个车去了麦花香。 姜二后悔了,临到了饭点又整了一碗刀削面,看着眼前几道佳肴,食欲是有,但是肚子有点放不下,还得端起架子,不敢频繁的动筷子,二林可不一样,活这么大,头一着来这么大的饭店吃饭,官家窑最好吃的馆子也没这么气派,过年都吃不上的好吃的全端上了,犹如饕餮一样,闭不上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出个香甜。好在在座一共四人,都知道二林是真的傻,也就没有太多的忌讳,可劲的让二林吃。 按道理姜二是应该先敬周权海酒的,可是姜二就是没有举杯的意思! 周权海等了一会,只能端了下酒杯,示意马东说点什么,马东一上午也是绕昏了头,脑子不灵光,没领会周权海的意图,周权海只能自己举杯对姜二说,“小先生,看您这架势是知道我找您啥事了!” 姜二还是没举杯:“按理说呢,周矿是大人物咧,讷个小百姓得敬您呢,但是今天这个事,二兴心里不舒坦咧,就不敬了,酒也不能喝了,喝多了容易说错话,不好做人咧。” 周权海举着杯,愣是尴尬的忘了往下放,马东这才活泛(机灵)了起来,也举起了杯:“小先生说笑了,周矿是很随和的,没架子的,矿上的兄弟们没人说个不好的。来来来,小先生,咱先喝一个。”说着也不管别人,自己干了。雁北的乡俗,别人敬酒喝了,你不动,那就是抹了天大的面子,别管敬酒的是讨吃要饭的,还是天王老子都不行,面子过的去,一切好商量。姜二也就坐着把酒也干了,虽然装着不开心,但是人情世故必须走,要不然没人打交道了。 周权海见姜二把酒喝了,自己也就喝了,把椅子往姜二身边靠了靠,故意问道:“小先生啊,你看着不开心啊,到底啥事,说说!” 姜二夹了筷皮冻就酒,吧嗒了两下说:“讷啊,救了别人一条命,但是那人啊,砸了讷吃饭的家伙什!” 周权海听了,顿时头皮发麻:“救了别人一条命?这么玄乎?” 姜二听了,撇了撇嘴:“好像有人现在还在医院,没醒来了啊,可怜啊,可怜差点做了替死鬼!” 周权海听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怒气:“你你,你说的什么意思。” 姜二见这状态,也站了起来,软软的道来:“有人啊,揣着明白装糊涂,这酒啊,吃的没意思,讷先走了,二林,咱们走吧!”说着假意要走。 马东见这情况,立马起来打圆场:“小先生,等等,小先生坐坐,周矿不是那意思,昨天周矿碰了车,早晨头还疼呢,小先生有啥话直接说,周矿听着呢。”说着话又把姜二按了下来,至于二林,还一手油糕,一手鸡腿胡吃海塞的呢,屁股根本没离窝。 姜二借势又坐了下来:“有些人啊,自己运势强的很,想躲了劫,但这劫是能躲的了吗?只能移花接木到别人身上,可怜有人在那受罪呢!” 周权海也坐了下来,没了一方领导的气势,谦卑的问道:“小先生能说的详细点吗?” “你要是这么问,讷有些话,也得从头说起:有一天,讷这个傻弟弟家里凉,没了炭烧炕,去煤场背炭,还和人起了冲突,从那天,我才知道,讷这两个傻弟弟一直是周矿关照的咧,矿上的炭随便烧,时常也救济着,我想着周矿是个好人咧,平日也就留意起周矿,远处观察您这面相,知道是个有前景的人了,仕途不在这里,还的高高在上,也提周矿高兴咧,可是前日里,看您面相变了,也就自个拢了一下卦,知道您有劫呢,好意让讷这个傻弟弟提醒周矿一下,可结果,矿上的保安砸了讷的摊,周矿啊,别说这事和您没关系。你问我这个傻弟弟,有没有这回事,二林的性子,你们觉得能做的了假吗!” 姜二说这话,半真半假,周权海听的是冷汗直冒:“小先生,那您说这移花接木是怎么个情况?” 姜二看了看马东,又对二林说:“二林啊,你给二岗拿着鸡腿去外边吃,岗和你周大爷唠会嗑!”二林也就拿着肉肉出去了,马东机灵的状态也回来了,拍了拍新来的司机也跟了出去! “周矿啊,讷昧良心咧,给你开车的司机能醒,等他醒来了,你问问,是不是昨天路上遇见个人咧,那个人就是讷咧!” 周矿大惊失色,怒喝道:“小刘就是为了躲你才撞的墙!”姜二也不甘示弱的说道:“是躲讷咧,要不是躲讷,你们俩个人就翻了沟咧!知道什么是鬼打墙吗?你不觉的那天不对劲吗?没了讷你们还有命吗?只是苦了那司机后生咧!”一番诈唬,信命的周权海,立马安静了很多!自己寻思着那天的情景,确实邪门的很,但是不敢确定姜二说道到底是真是假。 姜二看着诈唬住了周权海,又说道:“周矿啊,今天讷索性也就说破了,您的仕途不在这里啊,还得高高在上,可是您前几年扶摇直上,这几年咋就没了动静?” 周权海不由的想到了他娘和他说的七两二的典故,也就又谦卑的对姜二说:“小先生指点!” 第二十四章:花钱去 吃了半顿饭,周权海已经被姜二的“天花乱坠”聊的忘了昨日的“惊险事件。”慢慢的把聊天的重点放在到了自己的”飞黄腾达”让姜二这个小先生给自己指点一二。 姜二看着桌上有道羊杂烩粉条,就用筷子扒拉出了一根来粉条来,在自己的桌子前面用筷子上盘啊盘,一会儿把粉条扭扭曲曲的盘出了两条线:“周矿可认的这是啥?” 周权海仔细端详着,看着两条“毛毛虫”摇了摇头说看不懂,姜二笑了笑指着粉条说道:“这一条是周矿撞车的路咧,这一条是周矿差点翻沟的河湾咧,风水里,这是两条龙咧,而且是两条活龙,这一天是土龙,这一条是水龙,也就形成二龙戏珠的风水,周矿,您就是那颗灵珠咧。”周矿听着这么解释,看两根粉条,确实是有点像那条山路和河湾形状,再听姜二的解释,也就深信不疑了:“小先生继续!我听着呢!” “二龙戏珠,总的有个结果咧,这无形中土可水,所以周矿也就撞了山壁,要不然就翻了河湾了。周矿啊,要是您短时间飞不出这官家窑,那两条龙还得争您咧,不是说您的命不好,而是您的命太富贵了,灵物们也争咧,物极必反,就是这个理儿” 周权海越听越心惊:“您的意思是?” “双龙戏珠的风水,阴宅是最好的兆头,但是放在活人身上。”姜二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昨天那样的事情,以后可能会频繁发生了,只要您飞不出官家窑,就时不时的来一次,不一定是撞车,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祸事!” 周权海彻底的慌了:“小先生,有救吗?指条路!”姜二笑了笑,坐直了身子,背靠着椅子:“哎呀,讷昨个刚被砸了摊子,还有那两个傻弟弟也断了粮,明儿个准备回瓦檐村咧,哎,这官家窑待不下去了!” 周权海听的明白:“小先生见怪了,昨个是讷不知道您的本事,您放心,不让您白忙乎,您帮看看!”姜二直勾勾的盯着周权海,周权海也用真诚的眼神回答了姜二,一定有重谢。姜二这才又提起了筷子,把那条像路一样粉条一扒拉,也就拉直了,接着说道:“矿上不缺炸药,开了山,把拐七乱八的弯炸直了,修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一来方便了工人出行,二来减少了安全事故,最主要的是,这条龙断了七寸,也就死了!没了土龙和水龙争珠,说不定您还能借着水龙的势飞出官家窑” 周权海听了,连说:“好好好!小先生,了不起!”也就给姜二续满了酒,喝了起来。 私话聊完了,姜二也就把二林喊了进来,马东和司机也跟了进来,此时此刻,周权海心情敞亮,昨天的阴云也消散了,一个劲的敬姜二酒,姜二也开始飘飘然,叮咛着要周矿照顾好司机小刘后,也就放开了喝!直喝的咋回大林的小黑屋也不知道了! 姜二隐隐听着有人哇哇的喊着:“疼疼疼,岗,疼死讷了!”自己也就摸黑的起来了,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周围黑不隆冬的,习惯了霉臭味,也就知道是在大林家,大林下地拉着了黄灯泡,二林在硬炕板上直打滚,嘴里喊着:“疼疼疼!” 这下慌了大林,姜二也赶快起来,询问着二林咋了,二林也表达不出来,只是指着自己的肚子喊疼。于是两人起来,连背带拖的把二林送到了矿上的医院,凌晨的大夫被喊了醒来,不情愿打理这个矿上的愣后生,逼的姜二诈唬这大夫:“别怪讷没提醒你,讷昨个刚和周权海吃过饭!”这时大夫才慢慢悠悠的掏出了助听器,给二林检查了起来,结果是,二林吃撑了,胃胀,肚胀。二林只喊疼,姜二问咋治,大夫说,要不拉出去,要不吐出来。这节骨眼,拉肯定是拉不出去了,大夫寻了几瓶藿香正气水,让大林带着二林去厕所,让含在嘴里别咽,实在不行就用指头抠嗓子眼,二林还是很争气的,只是闻了闻藿香正气水的味,就开始嗷嗷的吐开了,那动静,震塌了医院楼!吐的差不多了,大夫又开了健胃消食片,让姜二和大林去交钱,两个人摸了摸不争气的口袋,都没装钱,姜二接着说:“去跟周权海要,就说是姜二兴要的!”也就唬的忘了撵出去要钱! 两人头也不回的回家了,留下身后的大夫琢磨着这个主是谁,敢让周权海垫钱。 回到了小黑屋,二林也不喊疼了,大林问起姜二:“二岗啊,咋回事,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和讷弟就睡下了,这吃啥了,把讷兄弟吃成这样!” 姜二见二林没事了,也就心里宽慰了,调侃道:“和你弟吃了山珍海味,看你兄弟吃的香,也就没拦着。”于是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边,大林听了直泛愣,好家伙,讷兄弟竟然和大矿长吃了一桌子席,自己家里住的二岗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咧。 姜二讲完了昨天的事,过了一会又说:“大林啊,和你待了这么久了,跟你说一声,讷准备要走咧!” 大林也没了睡意:“二岗去哪啊?” “先回家看看,完了讷要去外地了,岗想着,带你们二个人一起走咧,你愿意吗?” 大林想了想:“算咧,讷这弟弟在家门口照顾都费心了,出远门更不方便了!” 二林这闹肚子,也没睡了,听的懂姜二说啥,憨憨的说:“讷跟二岗走咧,跟着二岗有好吃的!”全然把刚才吃撑了闹肚子疼忘的一干二净! 姜二和大林都笑了起来,姜二又说道:“看情况咧,岗明天回村子,村子里岗惹了点事,回去看能不能待,能待的下,就不走咧,时头八节的岗来看你们,要是待不下,岗需要个伴儿讷,你们愿意跟就一起走!” 大林听了,嘴上说着:“好咧好咧”心里却没了注意! 日子能混过去,谁也不愿意挪窝咧,我们的姜二是这样,同样大林也是,早年大林带着愣弟弟要饭,也徒步去过外矿,最远走到了怀远县,知道外边的艰辛,转了一圈发现,还是官家窑能要到饭,别管是饱是饥,叔叔大爷们总是给口吃的,所以大林理解姜二的心情,能待着就不走咧! 俩人又唠了一会,也就倒头睡觉了! 天朦朦亮,早早的马东就来敲大林的门,给姜二留下了个牛皮纸袋,说了声小先生先用着,也就走了,姜二打开了纸袋看了一眼,厚厚的一叠伟人头,少说也的五千块,只达姜半仙走了后,姜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咧,心里按耐不住的澎湃,喊着大林二林快起床,两个兄弟也就起了床,姜二不让大林说话,只管穿好衣服带着弟弟跟他走,今天是八月十五咧,要好好过个节! 坐上了开往矿务局的公交车,姜二和二林穿着昨天马东给买的新夹克衫,但是大林还是破旧的劳动褂,显的有点格格不入,到了矿务局,还是昨天那个桑拿,把大林推了进去,二林熟门熟路也跟了进去,桑拿服务员看着这两个活祖宗又来了,立马犯愁,而且这次还多带了一个黑大个,好在这个黑大个没昨天的黑熊精黑,姜二安顿着哥俩好好洗澡,自己出去一会,也吩咐了服务员,好好斥候这讷这两个弟弟,钱回头一分少不了!大林矿上的职工澡堂经常钻,可是桑拿头一次来,虽然自己身上满身的泥垢,可是搓澡工是领了钱的,依然当大爷的伺候着,有事戳澡又是敲背,别提多舒服了,二林更像放出山的猴子,因为昨个洗了干净,今天也没人拦着下池,二林就撒开了花的在池子里蹦跶! 约莫洗了一个钟头,姜二回来了,领着大包小包,吩咐着服务员把大林二林的旧衣服全部都扔了,自己给两兄弟从里到外换了个边,桑拿有理发的,本来两兄弟就是大光头,理发师又给打了蜡,远了一看,整明瓦亮的。 姜二三人都换上了新衣服,也没去休息厅休息,上了街开始转了起了,大林许久没穿过新衣服,最新的衣服可能就是矿上发的劳保服,二林也就昨天的夹克衫,今日这穿扮,走起路来也是有风的,离远了一看,姜二身边两个大高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带了两个保镖! 中午姜二带着兄弟俩找了个门脸不错的饭店进了去,二林知道,跟着姜二就有好吃的,一看进了饭店自然欢喜的不得了,三人寻了个桌坐了下来,点了三荤一素,三斤糕,一瓶酒吃了起来,刚吃了一会,姜二看见了同村后窑的后生金锁。 雁北的汉子,你说灰(厉害)也的灰到正形上,好汉护三林的灰,那是人人捧得的,要是欺负自乡人,你再灰也是个讨吃货,人人看不起的!金锁在瓦檐村算的上出名的各甲(混混)好勇斗狠,平日里围胡(赌博)为生,但是为人还行,谈不上护了乡里,但是也不欺负皮软的人,平日里和姜二也是挺熟的,今天十五,来矿务局要点饥荒,没逮住人,自己想着一个人喝二两,进了饭店就看见两个大光头直晃眼,接着也就看见了姜二在吃饭,他自己也就自来熟的坐了过来:“这不是二兴岗吗?在这享口服呢!” 姜二看了看金锁没相跟的人,也就往里边挪挪,让金锁坐了下来:“咋看你也是个自在人,一个人也下个馆子,坐下来喝口哇!” 乡里乡亲的没太多的客套,金锁看着大林两兄弟,眼神询问着, 姜二回应道:“岗出门认识的两个弟弟,大林二林!”大林冲金锁笑了笑。二林自顾吃了! 姜二说:“讷这个二林弟弟脑袋不灵光,别见外,这是金锁,一个村儿的兄弟!”简短的介绍,金锁也不拿心(客气)四人吃喝了起来! 边吃边聊,说着有茬没茬的事,也就聊到了村里的事,自然而然的绕不开姜二和小寡妇的事,金锁还是个正气人,没调侃,就事论事的说,小寡妇日子不好过,和李家闹翻了,也说了警察盘问姜二的去向,可能还会找姜二,接着问着姜二还回去不,姜二说今天十五呢,说啥也的回去,也就约定好,吃完饭相跟着回去。 吃饭间,姜二看见了金锁手腕上的电子表,很新奇,个大不说,还能说话,金锁解释道这个叫“盲人表”,新鲜玩意,是江平耍钱输给自己的!又说着这表是江平处的对象送给他的。 姜二心里暗暗骂道江平个没尸首货,又和金锁讨了个面子,原价兑了过来。酒菜吃完了,四人也就出了门,姜二说带着两兄弟去集市买过节的东西,金锁没事也就相跟着一起走了,到了集市,姜二也不管对的,只管贵的买,水果,熟肉,月饼,各种吃食买了一大堆,钱花的一点也不手软,金锁看着也一愣一愣的! 东西买齐了,四人打了车一起回瓦檐村,随着姜二回瓦檐村,另一场闹剧悄悄上演了! 第二十五章:八月十五第一闹 八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是喜气的,我们的瓦檐村也是不例外的,李倌儿今天可算是不忙了,连着几日天天宰羊,院周围的羊膻气味更浓了,姜二打的车就停在了李倌儿的门口,下了车隔着墙头吆喝着李倌儿,李倌儿听了见是姜二的声音,赶忙出了院子,看见了姜二,这时日不见,姜二没想象中的落魄,还精神抖擞了起来。 “李倌儿,家有羊腿吗?”许久没见李倌儿,姜二心情着实激动的问道。 李倌儿见了姜二心情也是大好的:“讷给丈母娘留了个整羊,要不给你劈个后座臀?” “要的,要的,给岗留着,一会过来取!”说完话,又上了车指示着车继续往里走,停在了自家的门口,大林二林,还有随行的金锁一起下了车,倒腾着车上的东西,付了车钱,车也就走了!。 姜二望着豁了口的院墙,颇外感叹,还是自己家好,哪怕是土米垬眼的破败,也有着骨子里的亲切。 金锁打了个招呼走了,姜二含蓄寒嘘几句也没留,接着指示着大林二林和自己一起搬东西,车上已经说好了,兄弟俩今儿个和自己一起过十五。自家的小房屯着木炭,准备晚上就在这院子里,支起破篓子烤羊腿,赏月亮。 姜二在院子里招罗着,院外时不时的有不知哪家二老板观望着,期间姜二看见了玉芬儿娘走过了好几趟,姜二也没得打理。大海娘倒是热乎的和姜二聊盘了几句,也就走了,临近傍晚,大海关了修理厂的门,过来打了招呼,说陪爹娘吃完饭过来喝酒。赵守谦也路过姜二的家,板着个脸,看了眼姜二没泛话走了,姜二猜的七八分,估计着老头和江平闹别扭了!没一会,李倌儿提着个羊后座也来了,还心细的分成了两片,也说等陪腊梅和孩子吃完饭再过来! 日头还没落,姜二在院子里摆好了四方桌,把下午买的吃食摆上,旁边生起了木炭堆,等木炭烧红了心,把铁篓子扣在木炭堆上,先放了只整羊腿上去烤,刷了层麻油,就听着烤羊腿吱吧吱吧的油嘣声,二林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羊腿还没烤好,院外想起了摩托车的声音,听着声,姜二就知道,坏事的主来了,因为村里只有李富儿那个讨吃猴有摩托,果不其然,搁着院墙,李富儿就开始哇哇的喊道:“好你个姜二兴,你还敢回来,知不知道爷为了你受了多大的罪,丢了多大的人?” 虽然姜二胆子小,但是这瓦檐村还是没有吓得着姜二的主,像李富儿这种半吊子货,姜二更不搭理的,李富儿小时候被姜二提着骷髅头吓的尿了裤,心里落下了病根,别管姜二日子过得咋不尽人意,他见了姜二还是不由得发慌,前几日被李有义打的下不了炕,这几天刚能挪动,又被李有义逼着拿着罐头点心,上了小寡妇门去道歉,成了全村人的笑柄,这仇自然就记在了姜二头上,傍晚在耍钱摊耍钱,听着刚回来的金锁说,姜二回来了,又被一起耍钱的混混好一顿挤兑,也就没脸耍钱了,骑着摩托来找姜二算账。 到了门口喊起了梆子又后悔了,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在外边骂骂咧咧:“姜二兴,爷不怕球你,你出来,爷和你没完,弄不死你爷不姓李!”周围看热闹的二老板渐渐多了,看笑话似的等待着一场好戏。 二林弄不清出啥情况,听着外边好热闹,自个出了院,围着李富儿看热闹。 二林围着李富儿转阿转,李富儿也被这从姜二院子里出来的二林转毛了,知道肯定是姜二的朋友,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二林又是个不机明的主,随口说道:“你这个愣子,瞎转球呢?” 院里的姜二听的真真儿,赶快护着两条胳膊进了屋,留着大林一个人在院里烤羊腿,随时准备收揽着二林! 片刻,那一声声哭天喊娘的动静,惊的旱湾子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二林打人从来是下死手,不管脑袋还是肚子一顿硬捶,有胆大的去拉,二林劲气大,膀子一甩,拉架的人也就进不了身,何况这旱湾子,是郭家的地界,看见李家的挨打,也是欢喜的! 约莫着二林捶了五六分钟,大林才从院子里慢慢腾腾出来,喊着二林别打了,二林见到大林出来,明白自己又犯错了,怕没了好吃的,赶忙停手解释道“岗,不是讷的错,是他骂讷咧!” 大林拍了二林的膀子,让二林进院子,没有怪罪的意思,二林更是欢喜,这一次打人没挨骂。 大林转过身看着李富儿,脸已经成了血葫芦,还嚎着:“杀人咧,杀人咧,救命!” 大林对着一圈看热闹的人说:“叔叔大爷,姨姨大娘们,讷兄弟脑子不好使咧,警察说过咧,讷兄弟打人不犯法,最多有个管饭吃的地方,但是讷兄弟也从来不主动打人的,肯定有是有骂讷兄弟了,你们觉得是讷兄弟错咧,就赶快报警去吧,把讷兄弟抓咧,也让讷这个当岗岗的清利几天咧!” 又蹲下来抓住李富儿的腕子,嘴上喊着:“兄弟没事吧?兄弟没事吧?”手上却使了更大的劲,像老虎钳子一样捏着,疼的李富儿“吆吆”的叫,短时间忘了肚子和脑袋的疼。 这时间,姜二又出来了,喊着大林回来吃羊腿,不忘了对周围的人说:“大家见证了,这人来讷家门口找麻烦,骂了讷,但是讷可好脾气,一下没还口,完了骂讷的小兄弟,这才挨了打。”又蹲了下来对李富儿说:“富儿,大十五的你这是干甚咧,你瞧瞧这血淋渐糊的,哎呀,疼咧,疼咧,赶快回家,裹裹,小心中风,你放心咧,打你的那小子讷留下咧,跑不了,裹完了赶快去报警,讷给你看着呢!”说完也就站了起来,回院子里了。 李富浑身上下的疼,这二林下手比李有义重多了,当真是挪不了窝,摩托车也不要了,央求着惯熟人背自己回家,向李有义告状去了,至于报警什么的,那是后话,总之今后李富儿连眊下姜二院子的勇气也没有了! 姜二丢下院外乱哄哄的人,关上了院门,和大林坐了下来,羊腿已经刷了一遍盐,继续烤着,拧开了特意买的特酿老白干,对饮了起来,一起待了这么久,该聊的也差不多了,虽然没了话头,但是心更近了,二林也举起了健力宝,三人碰起了杯。 天渐黑了影,月上了山头,圆的很,也亮的很,团圆的日子,三个没了亲人的人也就成了最亲的人,刷了两遍油,洒了两层盐的羊腿香的很,最后再洒上辣椒末,孜然,那味儿引的三条街的狗汪汪的叫个不停,一条羊腿,二林自己就撕光了大半条。大林急的收揽着二林,让他别吃羊腿了,不消化,说再肚子疼,这里可没医院,吃点别的。这功夫,李倌儿提了一袋煮羊蹄来了,大海提着金沙湾的西瓜,二海端着一盆大排玉米炖土豆来了,最后来的是垂头丧气的江平。亲近的兄弟都来了,也就更热闹了!姜二把大林和自家的兄弟都介绍了,大海给二林挑着大拇指,二林捶李富儿的事,这一会儿就传开了,至于以后有麻烦那都无所谓了,当下痛快了就是最开心的事! 酒过三旬,姜二询问村里的近况,看自己能不能继续在这村里待下去,李倌儿给姜二交了实底,又分析着,瓦檐村不好待了,寡妇和李家闹掰了,李家的怒气全引到姜二身上咧,今天又捶了李富儿,肯定有后账呢,能走就走吧! 姜二其实已经想好了落脚点,听了李倌儿的话,也就觉得是自己走的时候了,哥几个聊的欢快,只有江平一直无语,难怪,江平耍钱被大海娘告到了赵守谦那,赵守谦气的要揍江平,江平娘说大十五的别生气,应付了过去,说不定明儿个少不了挨打。 姜二,从金锁口里也知道江平失落的原因,从衣兜里掏出了盲人表:“江平啊,岗从金锁那兑了这个给你!” 江平接过表,自然认识是羊换换那块,瞬间脸红脖子粗,臊的就差脑袋钻裤裆了。姜二看江平这表情,知道江平还有救,懂得礼数道德的人,也就知道了害羞,能学好,接着说道:“教育的话,岗不想提,公家比岗会教育人,你里边待了小两年,大道理给岗也能讲几天。过去的翻篇儿,你以后学好了,咱们就接着处,如果还像现在这样,岗以后回了瓦檐村也不找你耍!” 大海和李倌儿应和着:“是咧是咧,别随了李富儿那个讨吃候!” 江平心里听的真,把“盲人表”装进了怀里,不争气的哭出了声。 姜二站起来举起了杯子,示意大家碰一个:“今儿开始,岗二兴要活出个人样,在座的兄弟也要活出个人样来!” 江平抹干了眼泪,李倌儿,大海,二海,大林一起碰了杯喊着:“活出个人样来!”二林拿着健力宝也傻呵呵的喊着:“活个人活个人!”众兄弟听了都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别人家有电视,姜二家没有,少了娱乐的项目,于是大家起哄李倌儿来一段,李倌儿借着院里的炭火清了清嗓子,吼起了讨吃调 “八月十五那个月当空; 院里坐上那亲近人; 天下江湖是一家人; 一个馒头不上笼; 孤树成不了林; 咱们好久难往一块碰; 一二三四五六个人; 兄弟几人把场捧; 坐在一起喝酒聊点什; 为了红话热闹解烦闷; 毛驴拉碾狗拉套; 要一套岗岗讷没一套; 只能拿起那莲花落(lao); 每天就是穷打闹; 后生你没调瞎求闹; 上门打的门牙掉!…… 第二十六章:八月十五第二闹 哥儿六个在小院子里红火热闹着,李倌儿一会讨吃调,一会爬山调的娱乐着众人,也时不时的聊着咋活出个人样,八九点钟的样子,姜二透过豁口的院墙看着院外有人不时的打眊着,也就喊了一声:“谁呀?”院外也就应了一声,郭玉芬儿娘,包着绿头巾,挪着小脚走进了院子:“二兴呀, 你们兄弟们聊的那?讷没事,路过,听着倌儿唱咧,也就院外听听,么事么事!” 众人着实挺尴尬的,都知道姜二这茬事,也就没言语,姜二站了起来,想了想也不知道说点啥,也就应了一声:“哦,大娘么事?要不吃点?”说完了自己都觉得无趣! 玉芬儿娘接话道:“说么事,其实也有点事咧,二兴啊,咱要不进屋里唠唠?”说着,也不经过姜二应与,自个先直径的进了姜二的屋! 姜二这也没法推诿了,跟着准备进去,这节骨眼,外边哇哇哇的闹开了:“姜二兴你这个枪毙的,椽头撞不烂你个脑袋的,看把讷富儿打的不成个人样咧,你把讷着老命也拿去吧!”这音刚起,没有关门的院子里就闯进了一溜人,头前的正是李富儿的娘,李有义的老伴儿,后边多是李家的女眷。 李富儿娘一看这院子里招罗着的好吃的,又想想躺在炕上的李富儿,心头的怒火燃的更旺了,也不骂了,顶着头向姜二撞了过来,嘴里嚷嚷着:“讷这老命不要咧!”姜二看这情景,躲是没法躲了,自己躲了,万一老人撞墙上,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大海众兄弟一看这情景,对方来的都是女眷,自然也是不方便上手,只能各自找年长的硬扶着,不让上来揪掘姜二,姜二这一肚子气也没法出,任由李富儿娘继续用头不停的撞着! 就这样闹着,喊着五六分钟,旱湾子的人听着响动才出来,一看李家人又来闹事了,大老爷们远远的起哄,这姜二毕竟是外姓人,郭家的二老板也不好上来劝架,大海娘,江平娘热心肠的很,招罗着几家亲近的媳妇上来劝架,好不容易才拉开了,和李倌儿众兄弟纠缠的李家女眷,李富娘也撞累了,原地坐了下来,开始哭天喊地的吼了起来:“姜二兴你个丧尽天良的灰个泡,睡了讷家媳妇还要讷儿子的命,老天爷你睁睁眼,快劈死这个枪崩猴。” 刚哭到了这,姜二屋里一下子窜出了玉芬儿,冲着李富娘儿脸上就唾了一口:“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谁是你家媳妇,你着当着全村人的面又来祸害讷家闺女了!” 这一口,当时把李富儿娘给唾蒙了,这咋屋里还藏着一个对头冤家,愣了片刻反应了过来,我被人唾了一口咧,这面子丢大了,也不在地上撒泼打滚了,站了起来和玉芬儿娘薅头发,揣领子揪掘了起来:“哎呀,原来是你着个老个泡串和姜二兴要讷儿子的命!” 院外郭家的二老板们一看,里边李家的媳妇打郭家的嫂子,这还了得,一窝蜂的拥了上来,和堵门口的李家女眷抱在了一团! 八月十五的月,亮的很,姜二的院子没点灯,一样照的清清楚楚,这场闹剧接二连三的上演,好戏还在后头呢! 李有义心烦的很,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又找祸事了,虽然自己也打儿子,但那是恨铁不成钢的教育咧,这别人打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多少是有点心疼咧,想着自己好歹是瓦檐村的人物,这有种脸被打的啪啪作响的感觉! 老伴儿抱着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的李富儿哭的没完没了,饭是没心思吃了,李富儿娘当时就想着去找姜二算账,还是被李有义拦住了,李有义说去派出所报案吧,村里唯一的电话就是建材厂的办公电话,李有义抽着闷烟去打电话报警了,到了办公楼,打了110,对面接了电话做了记录,也就没了个应,李有义又打了一边,对面盲音了,李有义想着离瓦檐矿不远,两三里路,不如骑着车子去派出所报案,也就从厂子骑车去了瓦檐矿派出所,今天是八月十五,只留了个值班小民警,李有义小民警也是认识的,寒暄了几句问清了李有义的情况,让李有义等会,给刘振华打电话去了,等了四十多分钟,刘振华才开着二一二来了,不一会又来了个小民警,刘振华让李有义把自行车锁好了,一行三人坐着二一二来到了大殿院,见了李富儿,刘振华看着李富儿伤的确实不轻,也就让随行的小民警掏出本本立了案。这时李有义才注意到老伴儿不在了,李家的子嗣说大老妈带上媳妇们去旱湾子了,李有义心里道了声不好,赶快催促刘振华开着二一二往旱湾子赶! “呜哇呜哇”警笛声伴随着晃眼的警deng,一路开到了瓦檐村姜二家的门口,此时的姜二院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也不知道都是哪家七大姑八大姨,就连外姓的二老板们,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参进了战团,只留下一堆大老爷们儿看着红火! 姜二早躲到屋里了,二林绕着院子撒着花的喊着,:“好玩加油,好玩加油!”院里的木炭堆大海怕烧着人,早用水浇灭了,满园弥漫着硫化氢的臭鸡蛋味,警车开来的一瞬间,周围的骚乱开始停止,只剩下几个二老板坐在地上“要老命了要老命了的”哭天喊地!公家到底是公家,震慑力远远比的上李有义的威望! 刘振华下了车,也不说话,用眼神威严的扫视着,坐在地上的五六个哭哭啼啼的二老板,扫到哪个二老板身上,那二老板立马点了穴似的,停止了哭泣,连抽搐也立马停了!等周围停止了骚动,刘振华才喊了起来:“姜二兴!姜二兴!”姜二兴在屋里就知道了警察来了,听着喊他,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在咧在咧,刘所长好!说着还打了个敬礼!三十大几的姜二,还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难免紧张的厉害! “说说咋回事?” “刘所长,讷说讷也不知道咋回事,您信吗?”姜二确实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本来是找自己麻烦的,结果搞成了大乱斗! “这个你说不清楚,那李富儿的事你能说清楚吗?”坐在地上的李富儿娘一听,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是咧,是咧,讷儿子就是他打的!快把他抓起来”这时还在院外的李有义看见了自己的老板,披头散发,说不上的丢人,吼道:“你给我闭嘴,败家娘们,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吼完一把把李富儿娘揣了起来,周围李家媳妇也开始躲躲闪闪的往后蹭! “刘所长啊,李富儿那事真不管讷咧,真的,讷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正吃的饭,他就来了,张口就骂讷,讷是个老实人,也怕惹事,就没应付他,可他也不知道咋了就骂上讷这个弟弟了!”说着用手指了下二林,声音压低了对刘振华又说道:“讷这个弟弟,脑子不灵光,官家窑人都知道咧!不能骂,一骂就打人!”完了又提高了声音,好像是对周围的人说:“他骂了讷这个弟弟,讷这弟弟就打了他,要不是讷们收揽着,还指不定成啥样了!” 刘振华看了看二林,官家窑离着瓦檐矿也就三四里路,刘振华是经常去的,看着二林面熟,一时对不上号:“你说说怎么个情况?”二林以前因为打人,没少被官家窑的派出所传话,见了刘振华别姜二稳当了多:“警察叔叔好,警察叔叔好!”的一只喊,也就没了下句! 大林过了来,客气的说道:“警察同志,是这样的,讷和弟弟是官家窑人,这过八月十五,来姜二岗家,过节,讷弟弟去世有问题!”说着在脑袋上比划了个圈:“您去官家窑打听下就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人来了骂了讷弟弟,讷当时没在场,赶来的时候已经吃了,讷没管住讷弟弟,讷认罚咧!” 刘振华这才在脑子里寻思出大林二林这两个人,在官家窑算的上家喻户晓,只是这洗吧了干净,穿的人五人六,自己没认出来!也就烦了愁,这事不好办了,事情好处理,拘留了就可以,但是二林是个烫手的山药,自己没法留啊,还得管饭! 回头看了看李有义:“李厂长,你说咋办咧?” 之前也没人和李有义说谁打的李富儿,李有义也自然认为是姜二打的,这下好,半路跳出个程咬金,看的出来二林这很辣手啊!只能又推给了刘振华说道“刘所长,公家说了算,公家说了算!” 刘振华揉了揉脑袋:“那好了,当事人上车,咱们去派出所聊吧!”说着示意大林二林上二一二,姜二这时候也不能躲了,召唤着大海江平照看门,也跟着上了车。 警察“乌拉乌拉”的走了,李有义和李家的媳妇还在旱湾子呢,周围立刻不满的数落声响起了:“哎呀,不让老百姓活咧!” “是咧是咧,连个愣后生也要欺负咧!” “大人物就是不一样啊,这欺负完寡妇,欺负光棍!” “大十五的吧仁义的娃抓走了,丧良心咧! 这些话是郭家冲着李有义说的咧,李有义臊的不行了,像做贼一样的逃出了旱湾子,至于刚才还满地厮打的二老板们,这时候也像没事人一样各自回了家,只留下“一地鸡毛”的大海哥仨个收拾着小院! 第二十七章:玉芬儿娘来提亲 到了派出所,刘振华也只是向姜二了解下详细情况,说扰乱治安拘留一日,至于李富儿的赔偿问题,让姜二仨兄弟自己商量,后天自己答复,自己也就回家了,大十五的,还要过节呢。哥仨进了有铁栅栏的小房子里圪蹴着去咧,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姜二和大林兄弟被小民警喊着从有铁栅栏的小屋出来,说是一天的时间到了,让他们回家,姜二寻思问:“这一天的时间也太快了吧?”小民警说:“你还真想待一天?那进去蹲着吧!”姜二屁颠屁颠的领着二兄弟跑了出来。 这点儿,路上连个行人也没有,更别说想搭个送风车了,还好也就有三四里路,步走吧! “大林啊,对不住咧,想着让你和岗过个节,结果还让你和二林跟担着岗蹲了坑儿!”姜二对大林说。 “看二岗说的啥话,要不是讷兄弟打了那货,咱也不用进来不是吗?”大林宽慰着姜二。 “啥也不说了,咱兄弟一起蹲了这坑,以后就是过命的交情了。看这样子岗以后真不能在村儿里待了。你跟岗走不?”姜二又一次问大林这个问题,其实姜二也不一定非得带上大林兄弟,只是姜二骨子里的懦弱和胆小,只有自己知道,一个人远走他乡,心里还是怕咧,想着有个人关键时候护着自己一下,心里也就多少有点底了。 “二岗,讷知道你对讷兄弟两好,想着讷兄弟俩过的不如意,提携一下,可是讷弟弟,讷真怕给你捅篓子!”大林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主要是因为弟弟的不消停,所以不管走到哪一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傻弟弟! “么事,岗知道二林,心里机明的很,懂得是非呢,嘴头也甜,只要有吃的,二林没事呢!” “有吃的,有吃的。”二林听了嘿嘿的笑了起来! 大林沉默了一会:“行,二岗,天明了,讷回官家窑,和老板娘嫂子打个招呼,也得和二喜岗打个招呼呢,完了回来找你!” “行行,就这么定了!”姜二自然是开心的,有了这两个保镖,也就不愁身板单薄了! 回到姜二的家,已经是一个人也没了,姜二从豁了口的院墙跳进去,门头摸了摸,寻见了大海留下的钥匙,这藏钥匙的点,估计半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只是姜二家穷的叮当响,贼也就不惦记了。开了门哥仨也早早的休息,只是二林望着屋里一堆剩下的吃食,咬了咬指头,大林说着小心肚子疼,也就作罢了! 公鸡叫了两遍,放羊的李倌儿路过姜二屋,扒着窗户看见姜二在屋里,也就宽心了不少,没喊这哥仨,也就放羊去了。 脱光了身子,睡了个有被窝的自然觉,那是相当美的,姜二感觉这十多天的乏味一扫而光,随后大林两兄弟也起了炕,大林安顿着二林听二岗的话,洗漱之后揣了一个月饼路上吃,也就回了官家窑。姜二支起了灶,想着熬点小米稀饭,昨晚的酒没少喝,又折腾了大半夜,胃不舒服了,喝点小米粥养养。锅还没支愣起来,玉芬儿娘又来了,姜二看见了玉芬儿娘,脑袋立马嗡嗡作响。 玉芬儿娘没了昨天的客气劲,进了屋一屁股杵在了炕上,看着就知道是带着火来的。姜二也没敢先言语,也就直愣愣的看着玉芬娘。 “二兴啊,讷也是看着你长得的,你就给大娘个痛快话,这事咋办?”玉芬儿娘看着屋里一个愣后生,还有姜二都不言语,索性开门见山了! “大娘咧,啥事啊?就咋办?您倒是说清楚!”姜二打弯弯说道。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讷玉芬儿和你的事,咋办?现在你所有的罪过,讷闺女一个人担着咧,不是讷闺女护着你,你早蹲监狱咧,知道不?”玉芬儿娘因为昨夜的一场闹剧,帮着姜二脱身,现在身上底气足着,说话也有了劲儿! “哦,大娘啊,这,这这,大娘您说,咋办咧,讷能应的全应咧!”姜二自觉理亏的回答道。 玉芬儿娘听了眉头也转了笑迷脸:“二兴啊,要这么说,大娘心里还能接受!要大娘看啊,你就娶了讷家玉芬儿吧!” “啥?”姜二有点慌了,原本姜二以为,玉芬儿娘只是来提女儿报委屈,顶多天要点钱,弥补下玉芬儿,姜二眼下手里有几个钱,能应付,可这娶玉芬儿,万万没想到的! “大娘啊,这事您不是和讷开玩笑吧?” “咦~谁和你开玩笑呢!你们情投意合着,讷当娘的,也不落忍的打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各疼各家人,玉芬儿虽然现在是个寡妇,但是当娘的眼里,自家的姑娘依然是最优秀的那个闺女,心里自然没想着姜二心里是怎么想的。 “大娘啊,这个玉芬儿同意了么?”姜二心里愁的要死啊,这情景自己着实没想到! “当然同意咧,大娘也是看着你们挺般配的,所以自己也就卖着老脸来了,要不然,依着玉芬儿的性子,大娘能敢上门来?” “可是,可是……” “可是啥?讷闺女是比你大了几岁,这女大三,抱金砖,美着呢!”玉芬儿娘平日了也做过不少的媒婆营生,旱湾子有不是的小媳妇都是玉芬娘撮合的,这轮到自己闺女,也得挑好的说! “不是这个意思,大娘啊,我是说。” “你是不是嫌弃晓俊啊?这个你放心咧,晓俊终归是姓李咧,有爷爷奶奶呢,日后给你带不了害!” “大娘,您能听讷说句话不?”姜二急了,心里怕着玉芬儿再唠的自己没了退路! “你说,你说,大娘听着咧!” 姜二平复了下心情,缓缓的说:“大娘啊,讷对玉芬儿没意思咧!” “啥”玉芬儿娘当下就急了! “您等等,您等等,您先听讷说完了话……讷不是说玉芬儿姐不好,讷先认个错,那天讷是冲动咧,这事搁谁身上也把持不住咧,要说讷娶了玉芬儿姐,讷是享福咧,但是讷两不般配讷,讷三十好几了,求尸首没有,拿啥养活玉芬儿咧?您落忍让玉芬儿跟讷过这土包锅的日子?这几日讷知道玉芬儿姐受委屈了,但是讷发生的事您还不知道咧,您听了讷发生了啥事咱再唠!”姜二,下了炕,舀了瓢冷水,灌了起来,心里整理着咋说。玉芬儿娘已经没了笑米脸,恼着看着姜二,想知道姜二心里捣的什么鬼! “大娘,您知道,讷有个老叔咧,讷和玉芬儿出了这档事,讷去讷老叔家躲躲,讷老叔都不认讷咧,赶出了家门,是讷这个傻弟弟收留着讷咧,讷都混到这份上咧,一个亲近的人都没了,讷咋养活玉芬儿姐?跟着讷要饭去?”玉芬儿娘,看了眼二林,也知道这后生是真的愣,不是装的,没回应,继续听着姜二说辞。 “大娘,实不相瞒,昨个讷去派出所,今儿就回来,不是说讷没事人咧,是因为刘所长说大十五的,让讷过个节,说明后天讷还得去投案自首呢。李富儿那说不定的落个残疾,讷这以后也就不安生咧,所以啊,讷只和大娘你一个人说,大娘您悄悄的别告诉别人,讷要跑咧,要不然这一屁股饥荒讷打不清咧,您愿意着玉芬儿跟讷讨吃烂鬼的浪迹天涯?”姜二这八套鼓敲的确实厉害,玉芬儿娘听的分不出个真假,心里也就慌了,嘴上念叨着:“还有这事咧?可不能唉,可不能唉!” 姜二见玉芬娘没了刚才的硬气劲,又吹起了四面风:“大娘,讷姜二兴把话扔在这,只要讷姜二兴躲过了这个坎,日后回来了,身上的官司清了,玉芬儿姐还没了着落,讷二兴肯定好好做人,娶了玉芬儿姐!您看行不?” 玉芬儿娘这个时候已经被姜二绕的雾了麻黑的,分不清了颠倒,一心只想着闺女不能跟着吃了亏,嘴上连忙说:“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赶快下了炕,往外了走。 “大娘,你慢点走,讷还有个事要说咧!”姜二提高了声音在屋里喊着! “完了说,完了说!”玉芬儿娘慌忙失乱的颠着小脚跑了。 玉芬儿娘这关也就过了,姜二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熬小米粥,小米粥刚熬好,大海和江平来了,江平一改昨日的颓废,进来时喜笑颜开的,因为昨晚回家江平态度端正的向赵守谦认了错,自己抽了几个嘴巴子,抽的赵守谦都心疼咧,耍钱的篇儿也就翻过去了,两人结伴来了看看姜二回来没。 姜二借着这个空,喝着稀饭跟几个兄弟说,自己要走了,带着大林兄弟去阳远县了,可能很长时间不会来。建材厂的电话没法打了,有事也通知不了给大家,等着日后安顿下,再想办法联系吧!江平嘴里嗨叨着好咧好咧,说如果不搞对象也一定跟着去咧,只是眼下去不了了! 又聊了一会,大海去了修理铺,江平忙着去看对象了,也只剩下姜二和二林,二林自个在院子了吃着零食玩,姜二开始收拾起自己出门需要带的家乎什了! 下午大林回来了,说一切安顿好了,饭店的营生不做了!还带回了个消息,周权海捎话让姜二过了十五就去矿上找他,说商量着炸山开路的事。姜二听了,心里也有了底,说明天就带着大林兄弟一起去。 第二十八章:要开路了 姜二带着大林二林下了公交车,大林拿着姜二的吃饭家伙,一挎包装备,来到了官家窑党委楼跟前,看了看时间还早,估计这周权海在开会,也就没进去。看了下周围,三四天的功夫,小广场霍然一新了,先不说地上的煤灰少了很多,单单周围银光唰亮的公示栏就很醒目,一张张劳模的照片,还有各种标语,洋气的很。三人就找了个羊杂店,先吃了羊杂油条,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再次来到党委楼跟前,正巧看见了马东在门口,其实是马东特意在门口等着姜二。 马东也看见了姜二,迎了过来:“小先生啊,您来了,我早早的等你了!咱先进里边坐坐,周矿在开会,马上完,咱先喝口水!”说着前边带路,进了二楼的一个办公室,给姜二沏上热茶,打开了电视,说着让姜二等一会,先看电视,他去等周矿开完会就来,说着也就走了!平时不安分的二林,看着了电视,也安分了好多,虽然黑白电视已经不算稀罕玩意了,基本上家家都有了,但是对于二林来说,还是个稀罕玩意,只有去大岗打工的饭馆才能看见,也是很少的机会!姜二平时看个晚会电视剧也是只能去大海或者江平家看! 半个多小时,听着外边有脚步声,马东开了门,接着周权海也进来了,后边还跟着一胖一瘦两个人,马东把众人安排了座位,要商量事了,就把电视也关了,二林看着感觉无聊,自个出去耍了,反正矿上熟的很,大林也没拦着,没了座位只能站在了姜二的边上,马东接着指着姜二介绍说:“这位是咱们瓦檐矿请来的二宅先生,姜二兴!”又指着胖子说:“这位是咱们矿项目部部长,赵德旺赵部长!”又指着瘦子说:“这位是咱们修路项目的工程主管:贾邦国贾厂长!”几个人互相点了头!赵部长咳嗽了一声:“权海啊!咱们这个项目咋还请了个二宅先生啊,是不是不好吧?” 周权海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了一个小时多的会,也有点疲乏:“按理说,现在年代了,没这么多讲究,这不是吗?讨个彩头,有总比没有强!” 贾邦国连忙接话道:“是咧,是咧,该讲究还得讲究,这个周矿不安排,讷也得招罗人看呢!”贾邦国就是个包工头,平日里包揽工程,没少请二宅先生,但是请得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姜二贾邦国是不认识的! 赵德旺听了也就不言语了,贾邦国是自己的关系户,说多了不太好:“那行,权海啊,就这么定了,我喊技术员来和他们交接,我这的回去开小会!”接着又对贾邦国说:“小贾啊,这个工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就和周矿说,但是你这里必须给我保证两点;一是质量,二是安全。进度上我不要求你。这两点有一点出了问题,别说矿务局,燕州你也没工程了!” 贾邦国立马站了起了:“肯定咧肯定咧,周矿,赵部长放心咧,咱工人宿舍楼的工程在那立着样儿呢,指定赖不了!” “行,那你先去忙!”周权海示意了一下,赵德旺也就走了。项目部是个肥差,赵邦国是局里的硬关系,停靠在官家窑,其实还是局里的直属单位,职位上是和周权海是平等的,周权海对赵德旺也是很客气的! 赵德旺走了,马东关上了门,周矿对姜二说:“小先生啊,小贾也是自己人,我也就直说了,动土堪舆你是专家,别人我是不放心的,所以请您务必弄的好好的,看看咱们哪天动土啊?” “要剪彩吗?”姜二问。 周权海说:“要的要的!” “动土的日子今天就要定下来吗?”周权海话道:“最好今日能定下来哪天动土,这样咱们就提前有个计划准备!” 姜二示意大林拿过挎包,从挎包里掏出了《老黄历》又掏出了个绿皮本本,就在茶几上翻了开了,一边翻一边用指头划拉着,不一会在本本上写了几个日子!整完这些把本本和书放起来,站了起来,说出去瞭瞭日头气象,再定哪一天,也就下了二楼,来到了小广场,看了看日头,湿了指头感觉了下风向,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刷刷两笔划了两个日子,只留下了一个日子,对周矿说:“周矿啊,如果日子紧,那咱们后天动土好,八月十八,黄道吉日,而且啊,这一个星期都是好天气,剪彩也方便!” “那就好,那就好!”周权海应了道,又对贾邦国说:“小贾,你这里有什么情况现在可以提!”贾邦国说只要资金到位,一切妥妥的,周权海笑着说,跟项目部谈!贾邦国心里气:“刚才姓赵的说有事和你谈,现在你又甩我找项目部!哎,乃求的公家单位办事真难!”但是表面上还得笑着,说好好好! 等项目部的技术员来了,几人定下了剪彩,动土的日子贾邦国说下午和姜二井口碰头也就走了!几个技术员也相跟着走了,屋里也就剩下了姜二和周权海,马东和大林。姜二喝了口茶说:“周矿啊,有个事啊讷的和您儿说下,您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说吧说吧,能帮就帮了,客气啥!”周权海应承道! “八月十五,讷带着呢这两个弟弟回了趟瓦檐村过节,结果呢,村里有个后生和讷二林弟弟发生了冲突,你也知道,讷这个二林弟弟脑子不灵光,对方骂了讷弟弟几句,讷弟弟动上手了,下手没个轻重,讷和大林又不在身边,可能打的挺重!完了讷们被瓦檐矿的刘所长喊去了,说的是今天还得去派出所报到呢,这不是来您这里了,您看能不能给解决下,别给讷这个二林弟弟留下啥不好的案底!”姜二想着临走前把屁股搽干净,想到周权海了,这方圆十里,也就周权海的实力最大了! “人没事吧?住院了没?”周权海问道。 “没事没事,在家养的讷!” 周权海想了想二林的样子,失笑了起来:“这个二林,长了张甜嘴,咋手就不老实呢,你们呀,可的好好管管!” 大林连忙点头应允到是是,周权海俯身看着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的电话通讯录,不一会翻了个电话号,拨了起来,没一会对方接起了电话:“是老刘吗?……哦,我是官家窑周权海!……哦对对对对!……恩没啥大事,就是有个小事向你打听下!……恩是这样的,我们矿啊,有个后生叫王二林,打小没爹没妈,脑子不太灵光,听说在你们矿犯了点事。……哦,你知道啊!那我打听下,你们下一步怎么处理?……哦,我没意见,公事公办!只是我这想和你说个情况啊!……哦,那我说了啊!……这个王二林啊,其实是个好后生,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在我们矿啊也经常犯这样的事,据我们了解啊,他是肯定不会先招惹人的,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不你们再仔细调查下。……我没意见的,公事公办,错我们认,该罚就罚,我想的是这个事最好私了,别给王二林这后生留下啥不好的记录,本来就生活挺困难的!……哦哦那就好!……啥?还有个叫姜二兴的事啊?……这个姜二兴在我边儿上呢,也是他来说的,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恩最好别涉及其他人了,一个人的事弄的那么复杂了也不太好!……哦谢了啊,老刘啊,哪天来官家窑坐坐,好久没见了!……恩一定一定,常来!”说完也就把电话挂了!完了对姜二说:“行了,这事好解决,老刘说了,民事纠纷,没啥事,你们有心去买点水果看看人家,没时间算了,老刘那处理了!” 姜二连忙说了谢谢!闲聊间,周权海问姜二大林和二林和他什么关系,姜二想了想,也不能把自己的老底交了,接着说:“其实大林二林是自己的徒弟,但是年岁差不度,也就兄弟称呼,平日里都有困难,所以走动少!”周权海听了也就没有再往下问! 姜二又说要远走云山县的事情,说临走之前一定会把修路的龙头龙尾盘点好了,所有的一切弄齐溜了再走,周权海也是欢喜的!让马东给姜二在单身公寓安排了住处,也让大林二林暂时住了进去!也就中午了,领导小食堂吃了饭,各自回公寓休息了!等了下午贾邦国单身公寓寻见了姜二,一起上了井口,姜二拿着罗盘,四处走动着,虽然说姜二的算命问卦是假把式,但是这二宅堪舆是实打实的真本事,连相跟的项目部技术员都佩服的不行,姜二拿着铁锹,随便刨几个坑,就知道往下几米是什么类型的地质和岩石,定了方位,找了子午线,寻了龙眼安顿剪彩的位子和奠基的位子,还捎带着把龙尾的龙门架位子也寻好了!贾邦国看着姜二这一摆弄,就知道是行家,想着姜二留个联系方式,姜二窘迫的说,没咧没咧!贾邦国也就只能把自己的名牌递给了姜二,安顿着,姜二有了联系的方式给他留个言!姜二也就接过了! 所有的东西安排了齐当,姜二感觉的没有了遗漏,也就回了公寓,和大林商量着下一步去往云山县的打算和安排! 第二十九章:兔头滋味香 云山县,地处燕州市和云州市交界,虽然是云州市的一个县,但是离着燕州很近,县里的人赶大集都是去燕州呢,云山县以教育出名,是雁北著名的高考县,县内煤矿很少,靠的是牧畜,农业创收! 姜二带着大林兄弟到了云山县的长途车站下了车,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让没有走过长途的二林好一顿难受,好在体格硬朗,硬生生的压住了想吐的冲动!头一日到云山县,先得找个落脚处,眼下身上是不缺钱,从官家窑走的时候带着周权海给的五千块酬金,同时也谢绝了周权海挽留剪彩的邀请。 已经是中午了,先找吃的地方,云山县的兔头很出名,姜二说要带着大林两兄弟尝尝鲜,三人带的行李也不多,只有姜二的一个挎包,大林背着,边逛街边寻着哪有兔头店,离长途站不远,还真有一家门脸不错的兔头店“老翟家兔头”,哥仨个也就进去了,进了店才发现,这就是个临街的庄户人家,靠着街的后墙开了道门,又开了个橱窗,里外两间屋,外屋四张长条桌,里屋地上一个大圆桌,炕上一个四角方桌,满屋一股一股卤兔头的五香味。 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这个点买兔头一般都是打包走的,老板是个中年汉子,戴了一顶圆白小帽,见姜二带了两个大后生进了屋,连忙上来打招呼:“三位兄弟,这儿吃呢还是打包?” “就在这吃!兔头咋卖啊?”姜二回答道 “一块一个,要几个?” “不便宜啊,赶上一碗刀削面的价钱。” “这看你说的,吃兔头吃的是个味,那刀削面也吃不出个兔头味,不是吗?”中年汉子回答道! “老板说的对咧,先来十个吧,有啥好酒来一瓶,主食有啥啊?”姜二问老板。 中年汉子听的出来,是来了大主顾了,连忙说:“本地特产高粱白,散打的,先一人来二两?云山饸饹面也是香的很。” “行!听大岗的!高粱白两个人喝,我这个弟弟不喝酒!”姜二说着,带着大林兄弟找了靠里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兔头是卤好现成的,姜二刚落座,兔头也就用小钢盆端了上来,老板还拿了一打塑料手套,示意着带着手套用手抓着吃,有味。 姜二带上了手套,这兔头个头不大,但是端上来扑鼻子的香,拿起一个兔头,两手分别抓住兔头的上下鄂处一使劲,兔头一分为二,拿起分好的兔头,放到嘴里吮吸,浓稠的香辣汤汁瞬间充满了口腔,烂熟的兔肉入口即化,再从兔头鼻腔处吮吸着,囤积在兔头脑腔里的卤汁也一股脑涌进嘴里,那滋味让人分不清吃的是汤还是肉,总之嘴里肉香四溢,汤汁弥漫,稀里哗啦,不出两分钟,一个兔头也就没了。 二林吃的香但是不会品味,兔头肉不大,二林也就吃的麻烦,开始连兔头松软处的骨头也一起嚼了,姜二看着失笑,问老板,有没有当口(吃起来有爽口,充实的感觉)的食物?老板说有卤好的牛腱子,姜二也就让老板切了一盘,又整了个松根丝,二林看着牛腱子,也就不吃兔头了,剩下的兔肉姜二和大林细细品味! 不一会一盆兔头也就没了,姜二吃的香准备再来几个,老板开口了:“大兄弟,这兔头香,是品出来的,他不是饭,你吃不饱的,等你想这口了再来,讷这老店不关门!” 姜二听着新奇也在理,听着老板的话,心里也舒坦,都说长途站都是黑店,这兔头店老板人实诚的很:“老板说的对咧,那上饸饹面吧!” 约莫着十来分钟,面也就上来了,姜二一边扒拉着饸饹面一边和暂时不忙的老板呱啦起来,打听附近哪家旅店小宾馆好住,老板看了看店里确实没人,也就悄悄压低了声音说:“哪家都能去,千万别去鸡翅膀的店!”姜二正准备问,这鸡翅膀是哪家店的时候,店里来了客人,兔头老板逃也似的去迎客人去了,那感觉生怕姜二在当人面说出“鸡翅膀”三个字!姜二知趣的很,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店里开始上客了,姜二三人也就吃完了,这顿饭花了小四十块钱,虽然贵了点,但是吃的还算美味,解了馋,尝了鲜,还吃了个饱,收拾好东西,上了街,寻落脚的地方! 一条街,旅店宾馆有七八家,姜二也不知这“鸡翅膀”的“黑店”到底是哪家,也不敢冒失的去问哪家是鸡翅膀,心想着,七八家,也不可能那么巧就住进去吧,就一直的转着,也就这功夫,姜二遇见了一个人,一个熟人,一个让姜二梦魂牵绕的熟人! 那一年冬天,雪下的特别的勤,一堆娃娃坐在旧庙改建的小学教室里,上五年级的姜二是班里小头头,也不管老师的调派,总是坐在离炉子最近的位子,这个位子最暖和,还能照见日头!这节课,老师带来了一个新同学,姚秀秀,小名二秀,二秀爹是来瓦檐村务工的外乡人,听说是云山县的,大冬天,这个叫二秀的小女孩衣服穿的单薄不说,脚上竟然还穿着夏天的“一根带”(一种女士穿的棉布鞋)脸色虽然因为营养不良透着蜡黄,但是长得确实很俊,瓦檐村的女娃娃都敦实,没有像二秀这样的高挑,虽然只有十几岁! 老师把二秀安排在了后边的位子,那节课,姜二总是不自觉的回头看着因为脚冷,不停跺脚的二秀! 每逢下课,二秀总是第一个跑到炉子跟前取暖,姜二总是在座位前,用手支愣着脑袋,默默的看着二秀,突然有一天,姜二鼓起勇气,到二秀跟前说,把他的座位让给二秀坐,那个年龄的小孩虽然不懂男女之爱,但是搞对象的词还是知道的,一堆娃娃围着姜二和二秀大声喊着:“二兴乃(爱)见二秀咧,二兴乃(爱)见二秀咧!”二秀羞的哭了起来。姜二把带头起哄的好几个娃都打了遍,硬是拉着二秀和自己换了座位,老师上课的时候,没有批评姜二,还表扬了姜二帮助照顾同学的行为。这让姜二更加欢喜,以后上课也就看着二秀更方便了,不用再回头了! 到了初中需要到瓦檐矿上学咧,三四里的路,需要坐一站地的公交车,二秀为了省下每天往返四毛的车票钱,总是步走上下学,姜二也就每天相跟着上下学,一起作伴。渐渐的,在瓦檐村半大小子眼里,二秀也就成了姜二的小媳妇了! 这样的岁月,一直到了两人初中毕业,姜二不止一次的向姜半仙说,再大一点要娶二秀。见过世面,也比较开明的姜半仙也不止一次的答应还是个愣头青的姜二说,等你再大了,就找二秀做自己的儿媳妇! 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们只说了二秀的好,却从来没提起过二秀有个荒唐,好吃懒坐的爹,姚生旺。 祖祖辈辈的庄稼汉,以地为生,姚生旺偏偏是个不愿种地的主,听说村里的赵家人说,有的村子不用种地也能吃饭,而且吃的是公家饭,也就把自家的地租了出去,带着老婆寻这样不用种地的村儿了,后来也就到了瓦檐村,矿上的营生做了两天,嫌受罪,也就丢了,瓦檐村建材厂有苦轻的营生,库管数砖,会算数就可以,但是挣的钱少,责任还大,一般人是不愿意干的,姚生旺也就去了,一个月下来,数好的砖,总是丢数,赔够了数,发到手里的工资也就没几个了,只能可怜老婆孩子少吃少穿,也就这样,一晃在瓦檐村待了七八年,家里二个女儿,没小子,长的都随了妈,标致的很,大女儿姚大秀嫁了个好人家,云山县的大户人,姚生旺也就开心的屁颠屁颠带着全家老小回了云山县老家,准备吃亲家了! 姜二和二秀憧憬的美好未来也就断了片儿! 长途车站前,一个三十多的女人,举着个牌儿,牌儿上写着“旅店”二字,姜二没关注旅店二字,愣神神的看着那个女人,十多年了,那个女子竟然还是那个模子,一点没变,岁月只是让那个青涩,水灵的姑娘变得成熟风韵了。大林好几次吆唤姜二,二岗喊了好几遍,姜二才醒过神来,连忙带着大林兄弟二人到了那个女人身边。那女人看着姜二过来,不敢随便细端详姜二的,连忙问道:“大岗住店吗?讷们家店干净的很,好住的很,不远,就在前边!”姜二嘴上说着:“住咧住咧,可是眼睛还是直盯盯的看着那女人,也就不像个好人样了! 女人知道这个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毛毛的,头也不回的前边带路走着,也就不再介绍自己家的店了,心里想着,到了店里有”美姐“收拾咧! “美美旅店”店面不大,是个二层土楼,两边是两个卖杂货吃食的小商店,进去就是直通二楼的楼梯,顺着楼梯上去,全部都是旅店客房,那女人上了二楼喊着:“美姐,美姐,来人了,住店的!”刚喊完,二楼尽头人还没到,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嗓门比的上唱花旦戏子:“来了来了,马上!”随后,一个四十多岁的,卷着满头塑料卷的二老板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看见了姜二三人,那亲切劲也就上来了:“大兄弟,几人?住标间,还是普通间?” 姜二心里不由的想起了兔头店老板说的“鸡翅膀” 第三十章:鸡翅膀 张美美,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也有着一张好看的皮囊,虽然是四十五六岁的人,但是保养的一直很好,据说年轻的时候远嫁到了东北,待了十来年儿,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和老公离了婚,有人传言着是因为家暴,刚回来的时候,让乡邻好一阵怜惜,落脚又回了老家云山县,如果您听了名字见了人,觉得这个貌美的女子是好欺负的主,那你就会知道“死”字怎么写。 长途站周边的店,就没有不和张美美闹过矛盾的,别管你是黑白道,这姑奶奶也敢动笤帚把子、切菜刀,有不开眼的外地人来住店,以为老板娘风流的很,手贱碰了这姑奶奶,下场只有一个,打到你住院,医药费您也别寻思的要,还得把房钱和这姑奶奶的精神损失费掏了,你要说一个大老爷们还打不过个娘们?这看怎么说,一个是撒泼不要命的狠,一个是人生地不熟的贱,怎么打?也有人报过案,更有人和这姑奶奶打过官司,其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这条街上,隔三岔五的总会看见张美美双手叉着腰,站在街当中,指名道姓的骂,挨骂的主还必须忍着,你要是忍不住了,出来闹,嘿嘿,这一个月您也就别消停了,张美美能圪蹴在你的店门脸上一个月,脏话还不带重样的骂,骂不行就继续干仗,等过了这一个月,你还得登门道歉向姑奶奶说好的,姑奶奶同意了才能翻了片儿。 因为张美美叉腰骂街的举止,像极了打架的母鸡,人们也就送了张美美一个诨名“鸡翅膀”!好在长途站流动人口大,总有往来的旅客,偶尔也有些对胃口的常客,这“美美旅店”也就还能混下日子! 姜二交了一百的押金,张美美以每日三十的价,说给姜二寻了个三人普通间,吩咐了厕所位子,洗漱位子,也就带了给姜二看哪间房子满意,姜二挑来挑去,找了个靠里边的屋,姜二也不知道这老板娘就是“鸡翅膀”何况即便知道老板娘是“鸡翅膀”也不知道“鸡翅膀”是个什么品性,随口就问准备出门的“鸡翅膀”:“大姐,讷问你个事啊,带讷来的那个女的,是不是叫姚秀秀啊?” 鸡翅膀准备出门,听了姜二的话,立马转过了身子,表情由热情柔美瞬间变得机警且带着凶色问道:“啥情况?你想干嘛?” 姜二看着这川剧变脸,心里打了个愣瞪,本来想问的话,说不出口了,没了言语。 鸡翅膀看着姜二不说话,也就认为姜二心里有鬼,又追问道:“你要是有啥坏心思,现在给我打消了,看你脸生,第一次来云山县?能好好住给老娘住,要不然,给老娘滚,老娘不稀罕你这样的,押金不退!” 大林听了看着,怕有个闪失,连忙往姜二身前一护,颇有一番不动金刚的神态,说道:“讷们还没住呢,咋就要房钱?凭啥不退?” 鸡翅膀恶狠狠的瞪着大林:“老娘说不退就不退,登了老娘门,进了老娘屋,老娘就得收拾屋子,想打老娘妹子的坏主意,你省省心!” 大林虽然长得憨粗老实,但是性子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准备掳袖子反驳一下,姜二急忙出来打起了圆场:“大林不要吵,悄悄的,听岗的!”大林听了姜二说话也就不言语了,但是挡着姜二的身子却没动,姜二只能自己转了一下,绕到了鸡翅膀的面前温和的说:“大姐啊,你误会了,讷们可不是坏人!” 鸡翅膀看这个姜二说话软和,自己也降了降温,但是说话还是冲的很:“坏人脸上也没刻坏人两个字!” 姜二心里想着,这娘们儿脸上可真刻着坏人两字,嘴上却笑迷脸的说:“大姐错怪讷了,你听讷说,讷有个老相识,老同学,叫二秀咧,姓姚,和刚才送讷们来这的那个妹子长的很像咧!只是有十多年没见了,不敢认咧!” 鸡翅膀这才又仔细打量了下姜二,看着姜二面挺善,不像是个有坏心思的人,嘴上说了一句:“你认错人咧!”也就甩门走了,再也不搭理姜二! 鸡翅膀关上了门,大林疑惑的看着姜二,心想着姜二咋这般软弱,变人咧,姜二笑了笑对大林解释道:“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太张扬,何况岗遇见了个熟人,闹太僵了不太好!”大林听了也就释然了! 坐了一上午的长途,又吃了饭,肚里饱充实的很,这个点也是午休的点,身子乏味的很,哥仨个也就躺了下来,准备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二林倒头就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大林本来躺着和姜二聊了几句,可是翻了个身也就睡着了,只留着姜二一个人,两眼瞪的好像个铃铛,咋也睡不踏实,想着街上的那个女人,人肯定是不会认错的,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那女人的日子过得是否如意,有没有人家,再遇见了自己要不要过去套个近乎,拉个家常,可又怕万一对方不认识自己,或者不想认自己咋办?那样会很尴尬,想着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的,毕竟分开时都已经十七八岁,情窦初开,二秀也是对自己表示过有意思的,总不会说不认识自己的。 姜二越想越心亮,越心亮越睡不着,虽然身体乏味但是精神头足的很,也就不睡了,自个下了床,拍了拍大林,说自己出去一下,让大林放心,迷糊中的大林支应了一声,知道了,姜二也就出了旅馆,闲逛了起来! 云山县是个大县,临街也是热闹的很,长途站又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做生意的也是很火,姜二想着能不能再在街上偶遇那女人,可是转了好大一圈,也看见了几个举牌牌儿的女人,都不是自己想见得,也就所幸无味了,路过一个网通营业厅,营业厅门口好多卖BP机的小贩,摆着有玻璃罩的简陋柜台,有的小贩还摆着大哥大,这样的摊位总会围着很多的人,那个年月,手里提个大哥大就是大各甲(老大),混得不错的只能腰里别个BP机,姜二也就挨着摊位看,也听着别人询问着大哥大的价钱,随便一听,哪个大哥大都得八九千,上万。好家伙,这一个大哥大的价钱赶上窑黑子下井受两年,还得不吃不喝才能买起。又询问了BP机,大个头汉显的要八九百,小个头数字的也要二三百,这对于姜二来说还是太贵,存折里的钱,还想租个门面房开张用呢,也就这时候,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后生拍了拍姜二的肩膀,小声的说着:“大岗,BP机要吗?便宜!” 姜二端详着这个小后生,眼泛四白,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不省油的灯,也就摆手说不要,没有打理。小后生刚才一直盯着姜二询问价钱好久,知道姜二是来买货的主,只是不放心自己而已,心里也就不死心,跟上了姜二从裤兜里套出了个汉显的BP机说:“大岗,新货,手里隔了七八天儿了,新申请的号,肯定没问题!诚心要二百拿走!” 这么说,姜二也就知道了小后生的BP机来路不正,也知道是手艺人摸来的,虽然便宜,心里还是不敢要的,解释说:“小兄弟,岗没钱呢,只是看看,买不起!”说着也就绕开了后生,准备再转转。 那小后生看着姜二,还是不死心,又撵了上去:“大岗,急用钱,你放心,讷叫小四眼,你可以打听,做人公道咧,肯定不坑你,一百,急用钱!” 姜二听了心里想着,手艺人心里有什么公道?但是价钱确实便宜,也就心动了,严打过去了几年,这手艺人又死灰复燃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询问了BP机咋用,这小子竟然手里还有全新的使用说明,姜二还是不放心,附近寻了个公用电话亭,按着小四眼说的方法,打了个126,呼了小四眼手里的BP机,还真有了响动,看了看汉显的内容,是自己呼叫的信息,也就不再犹豫了,花了一百块买了下来! 小四眼笑着说:“大岗能多给几个再给点,确实紧张!” 姜二拍了拍衣兜,示意真没有了说:“本来岗没打算买,看着你的东西便宜才买的,现在还有点犹豫要不要买!”小四眼见好就收,也就不再纠缠走了! 姜二买了来路不正的BP机,心里还是很紧张的,更多的是激动,这玩意算的上自己的奢侈品了,想着把号码留给谁,可是尴尬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应该把号码留给谁,自己亲近的人,有个老叔,还断了来往,瓦檐村的几个兄弟,暂时还不能联系上,因为村里唯一一部电话是建材厂的李有义管着,现在这时段,是没脸打过去的! 就站在公用电话亭旁边,翻出了口袋里的小电话本,先给师兄张云奇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说自己已经到了云山地界,完了留下了BP机号,包工头贾邦国打了一个,留了号码。刘云水现在还不能联系,最起码自己有的落脚的地儿才行!也就再也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了。管他,把BP机穿过裤腰带别在了腰上,当表看时间也是带劲的! 街上又闲逛了一会,约莫着大林也睡醒,就准备回美美旅店,也盼望着回到旅馆能看见那个女人! 第三十一章:生瓜有蛋 姚秀秀今天运气挺好,一上午揽了三个活,六个人,算了下,能分十多块钱的提点了,平日了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都是下午才是高峰期,顶天也就接三四波客人,于是和美姐打好了招呼,说下午要回河头村帮着家里,把入秋的加工好的黄花,送到云山县卖了,往返估计得一天,快一点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回来揽活了,也不耽误旅店的营生,美姐还是很照顾的给二秀结算了上个月的工钱,嘱咐着路上小心。 中午在外边吃了碗饸饹面,也就搭上顺风的中巴车走了,常年在长途站揽活,跑中巴的人一大半也就熟的很,不会要钱,车上和卖票的小后生也就无所顾忌的聊天! 跑中巴的后生大多是县上无业的主,没有劳动地,也没有固定营生,只能把跑车拉活作为生活的资本,长年累月接送客人,满身也就沾上了江湖的习气,你要说他是个混社会的,其实他没见过大场面,你要是说他没见过世面,眼杂认识的人,见过的事又很多,渐渐的就会自我为是的认为,在这条每日往返的道上,自己就是天王老子,自己也就说了算! 经常会随着自己的性子把外地人甩到半路,看着南方来的客也敢要黑钱,今天姚秀秀坐的车,买票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愣头青,人们都叫他二虎子,自打姚秀秀上了车,二虎嘴上就没把门的和姚秀秀聊着荤,也不管车上坐着多少人!开始的时候姚秀秀觉得惯熟,常年累月在车站招揽活,啥人也见过,也就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话,可是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二虎子是故意猫腻自己!也就懒得打理了! “讷说二秀,你说娶媳妇要大的好还是小的好?讷觉得把,大媳妇肯定体贴人,讷要是娶媳妇就娶比讷大的!”二虎也不管姚秀秀有没有打理他,就自个开始自言自语! “二秀,你给讷说说你们店里的那个慧慧呗,讷挺乃见他的,讷觉的还挺合适!” “二秀,讷觉得你也挺合适的,虽然大讷几岁,讷不怕,要不咱俩处个对象呗?” 再后来的话,连开中巴车的司机都听到不耐烦了,喊道:“二虎啊,岗看了,你是想挨B抖(耳光)了,谁也敢戏道!” 二虎听了,仍然嬉皮笑脸的回到:“讷这不是和二秀耍呢,说不定耍耍还真能处个对象呢!” 司机又回顶到:“你没求耍了?戏道二秀?你不怕二龙和鸡翅膀找你麻烦?岗还想好好的跑车呢!你快给岗挺挺儿(安分)的哇!” 二虎听了“鸡翅膀”三个字也就立马蔫儿了,也不嬉皮笑脸了,乖乖的收起了自己的票! 司机又对姚秀秀说到:“二秀,别听二虎那个铜锤疙瘩瞎求嚼,别往心里去。” 姚秀秀接话道:“么事咧,知道是玩笑!”也就不说话了! 姚秀秀心里没为自己感到委屈,却为美姐报着不平,长途站,人人对美姐是谈虎色变,但是只有和美姐真正相处的姊妹才知道,美姐的心,是热乎的。 美美旅店里,三个没汉子的女人,做营生难着咧,有个男人就更不方便了。女人窝里,总的有个人站出来,扛起来,冲在前头,要不然就是受不尽的欺负和委屈,他们说美姐是支愣翅膀打架的母鸡,可是在自己和慧慧的眼里,美姐就是张开翅膀,呵护着自己和慧慧两只雏鸡的母鸡咧!一路少了二虎的聊骚,姚秀秀也就看着车外割的只剩茬根的庄户地,不由的想到自己家的母亲和日子过的不如意的姐姐和自己!在外边是三个女人看个店,在家里头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外边有鸡翅膀的呵护,自己可以表现的软弱点,可是回了家,自己要冲到前头咧,姐姐的懦弱在婆家受尽了欺凌,丢下了一个小子离了婚陪着老娘过日子,荒唐的爹乃年跟着一个唱二人台的戏班子跑了,听说是去了口外,一晃七八年了,就再也没回来!自己的丈夫是个混子,当年也不知道是什么鬼迷了心窍,嫁给了他,结果过了日子才知道是个混社会的主,严打之前砍伤了人,判了十年,这蹲了五六年了,也不知道往后苦日子的尽头在哪里! 村里人都笑话着母女三人咧,自己的娘有的时候半夜也会爬起来嚎,嚎着自己上辈子做了孽,整的这辈子三个女人过的如此卑微。自己在河头村实在待不下去了,来到云山县寻营生,这几年在县里混得不错,想着让娘和大姐也来云山县一起住,可是两人舍不得村里的地,也就不来。所以二秀只能用二龙曾经的恶名,震慑着乡里不要欺负自己的大姐和娘。其实村里人不知道,早在二龙入狱第三年,两人就已经协议离婚了! 临近傍晚,姜二守在美美旅店边的小商店门口,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也不敢主动去问鸡翅膀,只好带着大林二林出去吃饭,寻了家卖烩菜和糕的饭店进了去,边吃边向饭店老板打听着长途站门面房的租金,高额的租金吓得姜二被糕烫了嗓子眼,只好盘算今天养好了精神,明天带着大林二林满云山的转,寻落脚的地! 吃过了饭,三人出了饭店,天也就黑了,长途站出口两座明晃晃的塔座路灯,照的小广场犹如白昼。借着灯光姜二竟然看见了个熟人,正是下午卖他BP机的小四眼,这个点是长途站的高峰期,揽活举牌牌儿的更多了,进站的车下车的人也就多了,小四眼就活跃在这群人流中。 一个中年汉字,深蓝色的劳动褂,肩膀上扛了卷铺盖行李,用一手搂着行李,另一只手提了个帆布大袋子,看样子就是个受苦做劳工的主,小四眼一直尾随着这个中年汉子,没几分钟,借着汉子扛行李的视野死角,长长的镊子一捏,从汉子裤兜捏出了个手绢包,这一切姜二尽收眼底,但是也只是看见而已,姜二是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一个未知的地头蛇,有些事情,往往想躲,是躲不过的,麻烦往往会自己找上门,我们的姜二就是倒霉的那一个。 姜二准备会旅店,可是那个中年汉子过了马路直径就朝姜二走了过了,还没到跟前就对着姜二喊道:“大兄弟,等下,打听个事” 姜二哥仨也就停了下来,到了跟前,嘴上说着:“大兄弟,你知道云山一建怎么走吗?”手却掏着裤兜,想找点东西擦下脑门的汗,姜二嘴上说着:“讷也不知道,讷不是本地人”那中年汉子却愣在了原地,手掏裤兜掏了个空,明明裤兜里有手绢还有几十块钱的,可现在啥也没有,嘴上也就慌张的说了出来:“坏了,讷钱丢了,有慌张的看了看脚下周围。” 姜二早知道汉子的钱丢了,也就下意识的看向小四眼刚才的位子,结果小四眼竟然嚣张的还在马路对面,也看着姜二和汉子,中年汉子看了圈周围没有丢失的钱,就看向了姜二,结果顺着姜二的视线扭头也就看见了嚣张的小四眼,小四眼和中年汉子一对眼,心虚,撒开腿的就跑了,边跑边回头冲着姜二喊了句:“乃求猴,你给老子等着!”中年汉子见小四眼跑了,也就明白对着姜二说:“大兄弟,帮讷看下行李”也撒腿追去了! 姜二心里好无奈,这啥事啊?自己平白无故得罪了一个小地痞,心里又不落忍丢下汉子的行李不管,只能和大林二林原地等着,十来分钟,那中年汉子又跑回来了,满头的汗,大林询问这:“大哥怎么样?” 汉子摇了摇头:“追丢了!没事,讷把打钱揣怀里了,” 姜二点了头说:“那就好。”转身也就准备走了! 中年汉子这时扛起行李,跟随着姜二,后边说着:“谢谢大兄弟了,虽然钱没追回来,但是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姜二只能放慢了脚步,回答道:“么事么事,你忙去吧!” “大兄弟也是外乡人吗?有落脚处吗?” “恩,讷们也是刚来云山,前边小旅馆暂时住着!” “哦,便宜吗?讷还没落脚的地儿呢!” “还行,就是……”姜二准备说就是老板娘挺熊,但是想了想鸡翅膀的凶样,看了看周围,也就说了半句话! 中年汉子也没在意,接着说:“那住一起吧,都是外乡的,有个伴,明天讷再去工地报道,累了!” 姜二只能回答道:“好咧,前边呢。” 几分钟也就到了美美旅馆,四个人上了二楼,却没注意身后一直尾随的小四眼,小四眼看着姜二几人一起上了美美旅店,也就停了下来,心里暗暗的道:“这孙子,不地道,下午见的面,买了我的货,晚上就捅我的道,说什么也的给你点颜色看看!”也就转身走了。 离着长途站不远的巷子里,有一个四合小院,院子不大,但门口挂了一个红色灯笼,一般来说挂红灯笼是成双的,意义是好事成双,但这个门口的灯笼却靠着右边挂一个,小四眼进了门,见偏厢房灯亮着,听着里边不少人,自己也就进去了,进了屋,里边有成伙的人在打扑克,玩的是扎股子,正对门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光头满脸横肉,小四眼进了门,对着光头汉子说道:“二虎哥,今天遇见个生瓜不带把,我道子被捅了。”这时江湖黑话,意思就是说:虎哥,我今天遇见个没有背景的外乡人,把我给卖了。 那个虎哥听了,瞅了瞅小四眼说道:“几个人,踩清盘子吗?”(几个人,落脚处找到吗?) 小四眼连忙回答道:“哨子没断,但是……”(没跟丢,找到了) “怎么了?快说”虎哥拿了把臭牌,心情不耐烦的问道。 “但是他们进了二秀嫂子的店!”小四眼回答到。 “哦,鸡翅膀的店啊?生瓜有蛋吗?”(外乡人有没有钱) “应该有蛋,下午还买了讷个BP机” 虎哥合了牌,想了想,对身边两个瘦子说:“高粱、麻子,你们两个明天给我去把生瓜盯好了,新盘子招呼!” 两人点头应了声,也就继续完起了牌起来! 第三十二章:果然还是那个二秀 半个月了,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不管是自己家的被窝,还是大林家的小黑屋,包括矿上的单身公寓,虽然老板娘很凶,可是这床被褥却洗的干净,铺的厚实,盖得也暖和,关键是被褥上竟然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或许是没有淘净吧,不管怎么样,这一觉睡的很舒服,也很美。 姜二起来时也有八九点了,吆喝着大林二林起来洗漱,姜二因为职业的原因,所以平日里是经常的刷牙的,这出远门,给自己的工具包也给大林二林准备洗漱用具。这几日大林跟着姜二,也学会了刷牙,可是二林却不好办,大林只好手把手的教着,好几次把牙膏都吃了,三人在洗手间,一边洗漱,一边打闹着,这时来了个年轻姑娘,二十四五的样子,昨日姜二不曾见过这个姑娘。姑娘问着姜二屋里有没有贵重物品,放起来,他要收拾屋子了,姜二说:“么事,收拾吧,讷们最贵重的就是人咧。”姑娘笑了笑也就去收拾了。 姜二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着大林给二林洗的好好的,也就回了自己的屋,小姑娘正在整理床,见姜二进来了问:“大岗,你们在这里住几日啊?” 姜二说:“不一定,有了落脚处就走,估计也得住一两日。” 姑娘长得好看,笑了起来,还带着两个酒窝,说道:“哦,你要是有啥事就喊讷,讷叫慧慧,每天上午讷都在咧,主要是收拾屋子,下午讷不一定在,要去招揽旅客咧!” 姜二看着姑娘随和,笑着说:“好咧,好咧,慧慧啊,岗还真有个事要打听,你认识一个叫姚秀秀的吗?” 慧慧停止了收拾被子,略显紧张的抬头盯着姜二看了一会,警惕心很强的问:“你打听二秀姐做啥咧?” 姜二也就肯定了昨天遇见的确实二秀:“哦,么事,岗和你二秀姐是同学咧,老相识,昨天讷看着她像,没来得及问,她走了,完了也没等到她!” 慧慧这才放松了警惕说:“哦,你认识二秀姐啊?她昨个回家了,估摸着下午能回来咧!” 姜二心情突然有那么一点小紧张,局促的问道:“慧慧啊,你二秀姐有男人了吗?” 慧慧听了,啪的一下把床单撂在床上,脸色难看了起来,屋也不再收拾,头也不回的走了,姜二觉得自己冒失了,想解释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心里期盼着小姑娘千万别去跟“鸡翅膀”告状啊! 约莫着十来分钟,大林二林回来了,也没见慧慧和“鸡翅膀”寻上来,姜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大林看着姜二:“二岗咋咧?看你好紧张的样子。” 姜二说道:“么事么事,刚才想事情咧!对了,一会咱们出去,找房子,可能的走一天咧,你的有个准备!” 大林说到:“好咧,么个啥准备的,随时上路!“ 三个人整利索了,也就出了门,下楼的时候看见了在隔壁商店唠嗑的慧慧,慧慧回头白了姜二一眼,也没搭理姜二,姜二知趣的带着大林二林走了! 街边有个卖糖干炉的,姜二就买了五个,自己一个大林二林一人二个,三人边走边吃了起来,要说这糖干炉可是云山一绝,又名“闪塌嘴”,为什么要叫“闪塌嘴”呢?这里还有个典故。 相传在清光绪二十六年,清政府腐败,八国联军入了北京城,七月二十一,慈禧太后挟持着当时的皇帝光绪爷和王公大臣等人就逃出紫禁城,一路向西,八月初三也就来到了燕州府。怕后边还有人追啊,就又跑,八月初五就来到了云山县,慈禧到了云山县,驻进了庞家大院。地方官员将本地特产“糖干炉”呈了上来当早点。慈禧见盘中这”糖干炉“黄澄澄,圆墩墩,于是便拿起咬了一口,咬完了面漏惊讶之色,身旁的大总管李莲英见慈禧太后这表情,连忙问道:“老佛爷有何不妥?”慈禧笑了笑说道:“此物原有明堂,外实内空,险些闪掉我的牙。”从今往后这“糖干炉”又俗称“闪塌嘴”。 姜二尝着着“糖干炉”酥脆香甜,美得很,后悔买少了,想了想,云山不缺“糖干炉”等遇见了再买就是了,沿街打听着哪条街热闹,哪条街清静,也就没目地的一直走。他们一路走着,身后却一路跟着两个人,姜二是没注意的! 一上午不知不觉的也就过去了,门面房问了不少,都贵,价钱不是姜二现在能承受的,中午了也只好随便寻了个小饭店,吃了饭再说。吃完饭,喝足了水,姜二问大林二林累不累,俩人都说没感觉,反正已经是秋后,天也不热,也就没有休息,出去继续问,云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二仨人靠着两条腿硬着围着云山县转了一圈!直到日头向西,快要落了山,三人也累了,打了个车,返回了美美旅店! 等回了美美旅店,天也就黑了,姜二在旅店里走了一个来回,依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女人,于是吆喝着大林二林下楼吃晚饭去了! 刚下了楼,迎面遇见了熟人,昨天夜晚的中年汉子,愁眉苦脸中年汉子看见了姜二三人,打了个招呼:“大兄弟干嘛去?” 姜二看着汉子那样不是很顺心,回答道:“吃饭去,你吃了没?” 汉子说道:“唉,没呢,大兄弟等讷下,一起,昨天太累还没好好感谢下你,一会喝几杯!” 姜二嘴上说着不用请,但是还是在楼下等着汉子。不一会汉子下了楼,四人结伴寻了个门脸不错的饭店,点了几个小菜,一人要了一碗饸饹面,散酒三人一人整了一杯,二林要了汽水,四人边喝边聊了起来! 汉子名叫姜大生,还是姜二的本家,隔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从口外风谷口来的,家里手里有着打月饼的手艺,口外的汉子都会几句二人台,大生手里吹拉弹唱也能整一整,这八月十五过了,自己家的炉灶也就停火了,想着去出来打工,有个同乡在云山一建工地做工,介绍大生来,可是大生到了云山一建才发现,工程因为出了事故,整个建设队都停了,他的同乡也歇着呢,于是大生只好返回了昨日住的旅店,寻思着下一步的打算,赶巧遇见姜二,觉得姜二人不错,拉着来喝酒解闷! 姜二问大生下一步的打算,大生说:“没打算,明天看不看能不能寻到营生,寻不到也就算求了,回口外!” 喝了一顿酒,姜二也就和大生亲近了,说着明天一起转,反正他明天也要找落脚的地方,相跟着,好有个照应。两人也就约定好了! 吃完了饭,喝完了酒,四人相跟着回到旅店,“鸡翅膀”在旅店的楼梯口,靠着楼梯扶手,一手掐着烟卷,缓缓的吸着烟解乏,对于不抽烟的姜二来说,不知道抽烟的滋味,可是姜二看着“鸡翅膀”抽烟的那瞬间,竟然找到了当下很火的电影十三姨的感觉,那一丝丝的开明,豁达,又有着东方女性特有的成熟柔美。 鸡翅膀也看见了姜二四人,对姜二的态度也是变的很好,但是没说话,挪了下身子让四人上了楼梯,大概原因可能是姜二为他揽了个大生的这么一个客人吧! 姜二上了楼梯,却正面迎上了那个女人,姚秀秀。 鸡翅膀看人,总是盯着你看,要看进你骨子了,让你无处可躲。我们的二秀正好相反,是从来不会盯着陌生人正脸看的,总是回避着什么,总有一种让人怜惜的感觉。两边对着走,二秀自然是回避者姜二的视线,侧了个身绕了过去。姜二看见了那个女人,开始也是懵的,当二秀擦肩而过的时候,姜二意识到不能再犹豫了,喊了一声:“是二秀吗?” 那女人也就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来,才开始正眼打量着这个姜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眼前的男人变化还是很大,但是细端详总就还是能认出来的:“二兴?” “是咧,是咧,是讷咧!”姜二是激动的,只是因为眼前的女人竟然能真确的喊出自己的名字,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的尴尬! “二兴啊!哈哈哈,好久不见,大变样了,没认出来你!”二秀遇见了老相识,自然是开心的,云山县待了这么多年,一个真正的老相识,姜二还算是头一个,也就开心的问候道! 姜二没了最初设想的尴尬,也很开心:“你可是没变样啊,讷一眼就认出你了,但是不敢上来说话咧!” “讷还能是鬼咧,咋不敢和讷说话咧?”二秀回应着,这时候鸡翅膀蹬蹬蹬的上了楼梯,看着两人在楼道聊的亲热劲,言语道:“看来还真是老相识啊?行,聊归聊,你小子别打歪歪主意啊!” 二秀接话道:“美姐没事咧,这是我的老同学,十多年没见咧,你忙你的,又对姜二说,忙不?不忙跟讷去揽活去,顺便聊聊,这么久没见了!” 姜二当然是同意的,安顿着大林二林去休息,自己屋也没回,转身给二秀拿着牌牌,陪二秀下楼了。 第三十三章:规矩 还是那个点着红灯笼的小院子,还是那圈打扑克扎股子的人,还是那个长的凶悍的虎哥。 高粱和麻子一圈一拐的进了偏厢房,进了门就东倒西歪的往炕上躺,嘴里嗨叨着:“虎哥,我讷们叫人给耍了!” 虎哥搬了一把好牌,整正吆喝着叫股子,随口说道:“咋的了?” 高粱说道:“那个生瓜寻盘子,带讷俩走了两万五,腿都溜断了。” 虎哥这把能赢钱,兴奋劲刚上来,咣咣的甩着牌:“对四,有没有?没有?对尖,不喝风!”手里牌一股脑的跑完了,只等着股子也跑了收钱了,这才看了看高粱和麻子:“不会是你俩被生瓜发觉了吧?你们两个人回来了,有人接盘子吗?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粱继续说道:“恩恩,小四眼继续去踩盘子了,我们回来休息休息,累死了。”接着说道“今儿一早我们就去鸡翅膀那了,生瓜一共三个人,出门甩开了步就走,一步都不带消停的,中午的时候,生瓜们去吃饭,讷和麻子怕前后脚进饭店漏了马脚,就等了一会进去,也吃口饭,可是讷俩刚进去,点了羊杂,钱都交了,那三个生瓜抬屁股走人了,讷二人连饭都没吃,只好又追了出去,结果生瓜一走就是一下午,不带缓气的,天快黑了,生瓜又出了城南,刚出了城南又他妈的打车回旅店了,讷和麻子钱不够,打不了车,连走带蹭车回来的,腿都溜断了!” 虎哥听了,想了想说:“那他妈的盘子不用踩了,明天你们两个跟上小四眼,只要生瓜出了鸡翅膀的门,你们就给岗把他喊到这里!” 高粱听了点头说:“虎哥,知道了,讷和麻子还没吃饭呢。”虎哥正好赢了一把,把赢了的钱全给了高粱和麻子,两人麻溜的出去吃晚饭了! 虎哥接着打扑克,不到半个小时,小四眼又急冲冲的撞了进来,嘴上喊着:“虎哥不好了,虎哥不好了!” 虎哥也被小四眼这么一出,惊了一下,差点被手里的烟头烫了手,吼道“咋的了?高粱不是说你去踩盘子了吗?出了啥事?” 小四眼喘气说道:“虎哥,那个生瓜,就是昨天讷说的没把生瓜,跟着二秀嫂子去揽活了,两个人,还还还还特亲近!” 虎哥听了,沉思了起来,把手里的烟头使劲一甩,对小四眼说到:“叫上几个人,把生瓜给爷拎过来,二秀要是闹,就把二秀也请过来!” 还是车站前的广场,这时的姜二心里是亢奋的,帮二秀举着牌子,聊着天,聊着这些年关于自己发生的事情,说道姜半仙因为闷炭烟走的时候,二秀还唏嘘了一会,当年姜半仙也是中意二秀的,想着这门亲咧。二秀十二岁那年,有圆锁的说法,但是二秀荒唐的爹压根没想着给自己的两个闺女圆锁,姜半仙看着可怜资助过了一双大棉鞋,那双鞋特意买的大了二号,二秀拿回了家,没舍得穿,给了大姐穿,等二秀过来两年才穿上,就这样一直穿了四五年,实在破的不像样了。姜半仙又给买了一双,记得那年二秀拿着这双新棉鞋回家,母女俩还抱头痛哭过,气愤这荒唐的姚生旺懒出了格调,又气愤着眼下离不开姚生旺。后来姜半仙对姜二说:“脚底板是人的根,只要脚底板暖和了,人才,就能站稳了,站直了,活出个人样,你要是遇见在意的人,就先把她的脚捂暖和了。”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了,姜二也就把这番话告诉了二秀,记得那年分开的时候,二秀还送给姜二唯一的礼物,就是一双鞋垫。是啊,只要脚底板暖和了,人也就能活出个样了!聊的东西太多了,二秀也就把揽活的事给耽误,姜二正准备问二秀的近况,这时马路对面急匆匆的过来四五个后生,就杵在了姜二面前,为首的正式小四眼。 “你个生瓜蛋,还记得小爷不?”小四眼嘴上也没留情面的对姜二说道! 姜二当然认识小四眼,此时身边没有大林兄弟,自己的底气也就弱了很多,但是还有二秀在呢,所以打死也不能怂,只能站直着腰杆说话:“认识咧,小兄弟,咱们可能有些误会!” “行了,没误会,小爷也不是找你麻烦的只是讷家虎哥找你有事谈!”小四眼接着说道。 姜二正准备接话,二秀这时候说话了:“小四眼,干甚呢?这是讷朋友!” 小四眼看着二秀说话了,稍微的规矩了一点说:“二秀嫂子,这没你事,是虎哥让讷找他的,二秀姐就不要管了。” 旁边的姜二听着小四眼喊二秀嫂子,自己的心突然有种拔凉的感觉,腰瞬间也直不起来了,好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丢失了,但是又不知道丢的是什么,心慌慌的。二秀没有注意姜二的变化,只是对着小四眼说:“翟三虎?那你告诉三虎,就说人不能去了!” 小四眼说道:“二秀嫂子,你别为难讷们这些跑腿的,要不嫂子跟讷们过去一趟得了,当面和虎哥说!” 二秀想了想,又看了看姜二,此时的姜二表情是呆目了,少了许多的精气神,和刚才判若两人,二秀以为姜二是吓的,没有理会,对小四眼说道:“好咧,讷跟你们去,二兴走吧,没事!” 姜二也没有说话,机械似的点了点头,小四眼前边带路,二秀和姜二跟了上去,几个后生在最后边跟着,以防姜二跑了! 走了十来分钟的路,姜二才缓过了神,知道自己刚才太失态了,埋怨着自己脑子没有往日的清醒,这时候拖累二秀,于是对二秀说:“二秀啊,没你啥事,这事讷能应付,你回去吧!讷么事么事!” 二秀笑了笑说:“讷也没事,都是惯熟人,有啥事说开了就可以了,你放心吧!” 姜二听了没有再勉强二秀,一路观察的地形,想着记住来时的路,以防万一自己一会要跑,也好寻个道。 到了那处小院门口,姜二抬头看见了门头挂的灯笼,突然感觉这个门别扭,咋是向北开?华北地区的门都是朝南朝东的,基本上没有朝西朝北的。脑子里也就隐隐约约的有什么东西不停的往外翻腾着。 有一年春,十六岁的姜二跟着姜半仙去浑远县办事,路上姜半仙行李被人调了包,记得当时姜半仙也不着急,带着姜二七抹八拐的找到了一处街门向北,挂了一盏灯笼的院子,敲门进去和院里的人交谈了一会。没过多久,姜半仙的行李就找了回来,还和院子里的人攀了兄弟! 姜二仔细的回忆姜半仙之后交代着自己的话,点点滴滴,一字一句的回忆着! 姜二注视着灯笼,回忆着过往,小四眼当时不耐烦了,眼色示意着后边的后生催催,后边跟的后生立马使劲推了姜二一把,姜二蹬蹬蹬的闪进了院子,小院门随即关了上来。 此时的院子当中摆了一条凳子,凳子上坐着一个彪形大汉,看着年纪不到四十,身后和两边站了七八个人,小四眼过了去说道:“虎哥,人领来了。”虎哥点了点头。 二秀这时站了出来说道:“三虎,你这是干甚呢?好端端的把讷朋友喊来干甚呢?” 三虎直了直腰,说道:“嫂子啊,本来讷也没想喊他来,有些事私下里解决就好,可巧了,他是你朋友,所以讷也就不得不喊他来了,至于原因嫂子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懂咧!” 二秀听了,脸先是红,后是白,像是委屈又气愤:“讷交朋友咋咧,你还管的了讷交朋友咧?” “嫂子别急,交朋友可以,但是正好你的朋友最近踩了讷们的道。总的有个说法,看在嫂子的面,赔偿也就不要了,只是得给嫂子朋友脸上做个记号,省的还有人坏了规矩。”二虎说完示意旁边的人动手。 瞬间过来几个人架着了姜二,还有几个人硬扶住了二秀,阻止着二秀的阻拦,有一个后生手里拿了个裁纸刀向姜二脸上比划着。 从进门姜二就一句话也没说,关键是插不上话,现在再不说,姜二可真要破相了,连忙大喊道:“旱路朝天步,水路单刀赴,门头一盏灯,八门借个路。”拿刀比划的那后生听了姜二的话,嘴上喊着:“吓傻了吧,瞎嚷嚷什么?看老子给你画个大王八。”就要下刀子,突然虎哥喊了一句:“等等!”那后生也就,停下了刀。虎哥站了起来,又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二一听,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稍微的踏实了一点说:“旱路朝天步,水路单刀赴,门头一盏灯,八门借个路。”这其实是句黑话,也称春典,大概意思就是:绿林走江湖,都拜关二爷的八门弟子,来借个路行方便。 虎哥听了接话道:“八门开哪门?”(你是哪个门的弟子) 姜二努力让自己说话显得平静一点说:“日月当头照,天子不上朝,筷子有两根,一矮一个高。” 虎哥听了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行头的小先生,可惜啊,规矩变了,讷这门啊,不好借!动手吧。”刚才罢手的后生弄不懂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听了动手,就又举着刀子上来了! 姜二吓的脸都白了,黑话也不讲了,吼到:“你没江湖道义,你今天除非杀了讷,要不然讷走到哪,只要是进门有香,讷就把云山的路全捅了!让云山路变成云山猪,让人笑话死你们。” 虎哥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拉倒吧,现在哪还有人知道这些玩意,早过时了,你这脑子也该换换了,爷今天不为别的,只为二龙岗出口气,教育教育你,别自不量力,啥女人都想碰。“ 旁边的二秀,听了,脸气的越发白了,骂着三虎不是东西,三虎也不搭理。 就在这时,小院的正厢房门开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二虎啊,谁说规矩过时了?”只是这一声,院子里瞬间变的静悄悄的了。 第三十四章:好,爷信你 说不上是从哪个朝代的哪个人物开始建立起一个一个的江湖圈,什么武林的八大门派,什么三山五岳八洞府等等等等,而游走在最底层,跑江湖的劳苦大众哦们也形成了个江湖八门,而且生存了很久很久,这八个门派有很多种叫法,几百年来,一直在传承,虽然叫法不一,但终究是有根所寻。 “金、批、彩、挂、评、团、调、柳” ”明、案、占、卜、莺、雀、蜂、路” “惊、疲、飘、册、风、火、爵、要” 等等等,但是不管是哪一种说法,这阴阳先生是排在行大的,足以见得小先生在江湖的地位。至于是怎么成立的也有很多种说法,一说是北宋末年的农民义军首领方腊所建,靠着没本钱的买卖,筹集起义的资金,对抗腐败的朝廷。也有说是明末清初天地会的陈近南建立的,同样靠着没本钱的买卖,来反清复明。不管怎么样,生活在最底层的八门弟子曾经拜过同一个祖师爷:“东方朔”。论这一点也算“江湖亲”了,再往后,点香拜关公,虽然拜的祖师不一样了,但是行的礼法还是一样的。 “春典”,又分“八典”,是八门专用的黑话,但是你入了八门并不一定就的会“八典”,只有谈资论辈的主才可以学,主要原因是怕有人借着“八典”使了坏,坏了“八典”的规矩,你要说一个跑江湖,捞偏门的还有什么规矩?是啊,眼下里不成气候的小偷小摸,讨吃要饭的确实是没了规矩,但是在正儿八经的八门行当里,规矩还是有的,这“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的说道,哪一条规矩,都是八门的颜面。 正厢房出来的这个主,就是云山县“路”字辈的把子爷:“三阎王”乔三春,人们称三爷,这三爷是个光棍汉,动荡时期,因为从家里搜到不少的洋元,乔三春的父亲也就没少挨斗,说是资本主义的毒瘤。十来岁的乔三春也就成了小毒苗,备受同龄人欺负,欺负久了,乔三春也就豁出去,谁敢再来撩逗,哪怕只是骂一句,乔三春也会不要命的上去干仗,别管你是几个人,直到把对方打服帖了,服软了,才收手。渐渐的,乔三春在云山县留下了诨名:“三阎王” 动荡过去了,乔三春家平了反,但是也就没有女子敢嫁给这个好勇斗狠的“三阎王”了,乔三春知道自己的德行,也就一直没娶,再后来混了社会,跟了当时的把子爷常三“常掌柜”,常三对乔三春还是很赏识的,后来也就把把子爷的位子传给乔三春,从今以后,也就有了乔三爷的名头,三爷手下有三个干儿子,大雷,二龙,三虎,都属于自己的得力干将,大雷掌管着云山县“放红”(高利贷)的营生,二龙掌管着“办事处”(替人办事)这三虎收揽着些“荣子”“油子”敲“零头”打架要账。 在屋里三爷就听见了外边的吵吵,但是自己也懒得管,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当姜二喊出了春典,亮明了身份,三爷也就注意了起来,老江湖,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听了三虎要坏规矩,自己也就出面了,三爷的威望还是在的,一院子的人见三爷出来了,都不做声。 二秀这时说道:“三爷,救救讷朋友,放了他吧!”三爷摆了摆手,让二秀别说话,只是慢慢的走到还被架着的姜二跟前,端详着姜二。 “并肩子?金点子、戗盘的、八岔子?”(道上的朋友?你是算命先生,看相先生还是风水先生?” 姜二一看正主来了,连忙说道:“明字头八岔子盘道拜过把子爷!”(我是二宅看风水的,见过把子爷) 三爷还是不放心,心想着别是个懂几句黑话,来浑水摸鱼的,又说:“别是个雁尾子带腥的”(我看你像个骗子) 姜二听了,急了,想着咋才能证明自己,想了想大声的背咏道:“乾:元,亨,利,贞。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还没背完,三爷连忙喊着:“停停停,打住,说的啥玩意爷不懂,但是爷信你了,你们几个放开他!”几人也就松开了姜二 三爷又转身看着三虎,这时的三虎早站了起来,把长条凳让给三爷坐,三爷也没坐,嘴上说着:“三虎啊,是谁告诉你的,现在规矩没用了?” 别看三虎长得五大三粗,这时候见了三爷,脑门的汗唰唰的掉,知道自己办错事了:“干爹,讷错了!” 乔三爷又说:“去偏房,扇自己十个嘴巴子,爷要在这院里听的见响!” 三虎也就乖乖的去了,知道是三爷给自己留着颜面了,不一会儿当真听了啪啪啪啪的耳光声,听的院里的小后生们脸都疼! 乔三爷听着屋里没了动静,喊道:“不用出来了,好好反省反省!” 三虎在屋里唉了一声,就再也没说话。 乔三爷这才坐在长条凳上,对着众人说:“到底怎么回事?谁来说说?” 院里一群后生,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把小四眼挤了出来,让小四眼说,小四眼也就嗑颤的把前因后果详细的说了一边。乔三爷听了,问姜二说:“小先生,小四眼说的有纰漏吗?” 姜二说:“前边对,后边的不对,讷和那个汉子不认识的,也没踩咱的道,那汉子只是来和讷问路,讷啥也没说,结果他心虚自己跑了,汉子才找到了主,追的他,也就有后来的误会了。” 乔三春嘿嘿了一声,笑道:“好,爷信你,但是你知道二秀是什么人吗?” 姜二老老实实的回答:“现在二秀是什么人讷不知道,但是讷和二秀认识了二十多年了多年了,大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的咧!” 乔三春又嘿嘿的笑了一声:“好,爷信你,那爷就告诉你,二秀是爷的儿媳妇,接下来,你懂了吗?” 姜二其实心里也猜得差不多了,二秀一定和这帮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也是识实务的,点头道:“知道了把子爷,讷懂,放心咧,讷只是和二秀叙叙旧!” 乔三春笑咪眼的看着姜二说:“好,爷信你,爷守八门的规矩,今天这事看在都是同门的份上翻了篇儿,如果来日你要是坏了规矩,也别怪爷翻了脸儿!” 三个“好,爷信你”真真儿的让姜二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看似温和,但是那气势中带着凌厉的杀气,姜二真怕那个“爷信你”之后就是一刀子捅在背后,额头的冷汗刷刷的掉,乔三春看姜二这副样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打趣道:“这么凉的天,小先生咋满头的汗,走吧跟爷到屋里唠唠!”说着站起了身来,对二秀说:“二秀,你忙去吧,放心吧,爷会把你同学完整安全的送回去的!”二秀知道三爷的脾气,也就不做声的走了,他倒是不怕姜二的安危了,只是不知道一会见了姜二的三个朋友怎么说! 乔三春在前边走,姜二也就跟了上来,进了屋,乔三春安顿着后生们给姜二倒了水,让姜二炕上坐,姜二也就跨了个边坐了下来,乔三春上了炕,炕中间是一张矮脚八仙桌,桌上摆着下边人孝敬上来的水果和干果,乔三春当中间盘腿坐了下来,示意姜二随便吃,完了问道:“小先生贵姓啊?” “讷姓姜,姜二兴,燕州市矿区瓦檐矿的人,来云山县找营生。”姜二老实的把乔三春准备问的全回答了,省的人家一会还问! “哦,看小先生,岁数不大,谁传的小先生春典啊?”乔三春还是对年纪轻轻的姜二懂春典感兴趣。 姜二紧张的口有点干,抿了口水说道:“家传的,讷十来岁就跟着讷爹跑江湖,燕州大小县区跑遍了,讷爹就讷一个娃,也就有空教讷!” 乔三春聊的投机,继续问:“哦,不错不错,看来你爹的路子也很正啊,你爹人呢?” “走咧,回老家了(死了),走六七年咧!” “可惜可惜,来云山县寻什么营生?”乔三春继续问道。 这会姜二见乔三春随和,就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把自己想在云山县立个二宅的摊子的想法说了一遍,也把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告诉了乔三春,一个仔细说,一个也就认真的听,姜二说完了,乔三春哦了一声,寻思了一会说:“咱们初次见面,爷也不知道小先生的本事,没法招罗着给你办这事,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偏僻,城东三里坡,爷有个临街的房,你可以暂时落脚,至于房钱,一个月一百,水自己挑,电费爷全包,如果你手艺行,有真本事的话,爷再给你寻合适的地势,你看行吗?” 姜二听了当然是喜欢的,想想一年也才一千来块,还不用交电费可以的,当下激动的站了起来,给乔三春鞠了个躬,嘴里说着谢谢谢谢,乔三春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又说道:“你先别急着谢,爷把丑话说在前,要是你手艺不行,话传到爷耳朵边,砸了八门的名头,爷可随时要把房子收回来,你在云山县肯定也就不好混咯,你懂?” 姜二听了,想着以自己这本事,是没问题的:“知道了,把子爷,您放心咧。讷还不知道把子爷贵姓咧!” “爷姓乔,你就随二秀叫乔三爷就好了!” “好的三爷,好的三爷,谢谢三爷。” “不用谢了,都是八门弟子,应该照应,但是还有个事得和你说一下!”刚才还是笑咪脸的乔三春突然把脸拉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爷虽然是个光棍,可男女的事情,爷不是好糊弄的,二秀可从来没关心过别人,连二龙坐了六年大狱,二秀都没去看过一眼,你们之间有故事,爷不想打听,但是爷知道,所以爷也想让你明白,别坏了规矩,最起码,二龙出大狱之前,你收敛起来,爷不想让手下的人心寒,你懂吗?” 第三十五章:门面房 姜二出了小院,按着来时的记忆寻到了车站小广场,小广场还有零星点点的人,二秀就在其中,这时的二秀手里也没举着牌牌,只是一直盯着那条深巷观望,自然第一时间看到了姜二的身形,也就迎了过来:“怎么样?三爷为难你了吗?” 姜二摇了摇头说:“么事么事,好着咧。”也就直径往旅馆走,显然少了初见二秀的那份热情。 二秀自然是能感觉到姜二的变化,也就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姜二的身后,边走边说:“今天这个事,怪讷,给你招麻烦咧,这云山县不好做营生咧,要不你换个地方试试吧?” 本来刻意在躲避二秀的姜二听了,立马站住了,寻思了片刻,想从二秀的言语中寻个头绪,是二秀心里还有姜二,怕给姜二招了麻烦?还是心里没有姜二,怕给自己招惹麻烦?想了想,还是什么也别说了,继续赶着自己的路,二秀也就没有再言语,跟着也回旅店。 大林兄弟一直没睡,看姜二回了屋,也就安心了,他不知道姜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以为遇见了老交情,聊的忘了时间点,姜二也没解释,安顿着大林早点休息,明天要忙咧。 小旅店的隔音不太好,躺下了的姜二听的见楼道“鸡翅膀”和二秀的聊天:“二秀啊,今天你这一个活也没揽着,是不是就顾着和老相识聊天了?” “美姐,赶明儿讷多揽几个,讷先睡了,瞌睡了!”姜二听的出来,二秀的言语中还是带着调侃,看来平日里和鸡翅膀处的关系是不错的! “你不是明个上午还要卖金针(黄花)吗?揽什么活,行了行了,快睡快睡!”楼道里也就安静了下来。 一夜无话,转眼天亮了。 昨夜姜二大林约好了大生一起出门,于是一行四人一起起来洗漱,又遇见了可爱的小姑娘慧慧,今天的慧慧没有撅着小嘴,看来是知道了姜二不是坏人,果真和二秀姐是朋友,笑嘻嘻的和姜二打着招呼,就去收拾屋子了。 四人收拾完毕,下了楼梯,看见隔壁一个商店门口摆了几个麻袋,旁边支着一个筐子,堆着满满的金针,立了个袼褙牌子,写着“特产黄花”。 姜二想着,这大概就是二秀的货了,四处张望了下,没看见二秀,心里稍微的有点低落,这时马路对面停着个天津大发,旁边立着一个人,是小四眼咧,小四眼看见姜二出来,摇手招呼着:“嗨,二岗,这里这里”姜二也就迎了过去,大生看着小四眼面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小四眼可认识大生,刻意回避着大生的目光,大生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小四眼见大生没认出他来,也就知道姜二确实没踩他的道,看来是真误会了,心里也就过意不去了。 “二岗,上车,讷带你们去三道坡。”于是拉开了天津大发的车门,一行几人上了车。 一路上小四眼瞎聊着,探着风,问姜二和三爷的关系:“二岗啊,你可真牛啊,昨晚就那么几句话把三爷都给惊动了,你不知道,平日里,院里卸人条胳膊,三爷都是懒的搭理的!”大林和大生听的稀里糊涂,心里都暗道这姜二昨晚经历了什么! 姜二笑了笑说:“没你说的那么烟凶气吧?你们还真卸人家胳膊啊?” “可不咋地?三爷可是出名的活阎王,要不我们……”小四眼突然觉得自己话多了,连忙闭上了嘴。停了停又嬉皮笑脸的说道:“二岗,要不你教教讷你说的那个黑话呗?” “春典?”姜二愣神的接问道,但是心里也余悸着昨晚好险。 “啥春典春联啊,就是昨天你和虎哥和三爷噼里啪啦,又是明月,又是筷子的那些黑话!” “你不怕三爷知道了卸你一条胳膊?”姜二自然是不可能教他的,用小四眼刚才的话挤兑着他。 小四眼听了,也就不追问了,嘴上仍说:“你看你看,二岗,你咋这么不经逗讷,嘻,兄弟和你开玩笑呢!”聊着天的功夫,三道坡的门面房也就到了,小四眼招呼着众人下了车。 紧靠县道的公路边有一间门面房,这房子外边竟然贴着白瓷砖,看着挺洋气,还是铝合金的大玻璃窗门,这个让姜二颇感意外,这么好的门面,别的地方一百可绝对谈不下来的,小四眼一边开门,一边说:“二岗啊,这个地势是三道坡,云山出县的口,这个房子以前是三爷放车(地方势力自己建立的拦路点,每个过往的商业用车需要交拦路费)的点儿,这不这几年公家不让了,房子也就闲着了。”说着话,门开了,一行人也就进去了。 房子够大,也宽敞,整脸儿三间,也得一百平,中间是个宽敞的厅,两边东西厢房,还有个后门,推开一看,好大片平整的地势,有三个篮球场大了,小四眼介绍说:“后边这一片都是三爷的地势,以前是放车用的,推土机推了好几遍才推平,麻子跟虎哥说想租下来开个煤场,虎哥都没同意,让你瞅空了。” 姜二也是一脑门子的汗,这不知道是自己赚大了,还是摊子惹大了,大林看着这地方自然是欢喜的,只是不知道这地势姜二得多钱才能租下来,靠了过去:“二岗,这地方虽然有点偏,但是这地势,估计不便宜。” 姜二摆了摆手,没说话,问道小四眼:“兄弟,一路了,岗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咧。” “杨小子,讷爹就盼着有个小子,生了讷,也就叫讷小子了,他们都叫讷小四眼,二岗也这么叫吧!” 姜二听了,准备叫四眼“小子”,可是又觉得是在骂人,心里想着小子的爹这名字起的真有“水平”只好也改口说:“四眼啊,辛苦了,岗几个都不抽烟,身上也没装,要不然给哥几个拔根烟抽。”说着从兜里套出了二十块钱,塞给了小四眼:“一会给开车的兄弟买瓶水,你买盒烟抽,辛苦了!” 小四眼是个占便宜的主,当下接过了钱:“谢了二岗,没啥,你有事就吩咐!” 姜二又转了圈房子,心里是相当满意的,又问小四眼:“四眼兄弟,外边那个大发车有事没?” 小四眼看了看车子和车上的人:“不知道咧,你要是用车我去问问。”说着就出了屋,不一会儿又进来说:“二岗,车子么事,但是你要是用车的话,得填补油钱咧!” 姜二说:“行咧,哪怕多给点都行,我想着今天就把家具置办了,晚上就不住旅馆咧!” 小四眼说没问题,他每天都有空,带着去旧货市场,全能办齐,于是一行几人锁了门,小四眼把钥匙移交了,坐着车去了旧货市场,到了地方,姜二寻着自己需要的东西,桌椅板凳,炕席油布,还弄了几床军用被褥,乱七八糟的整备齐了,约好了下午送货的地址,也就中午了,姜二带着小四眼和司机,下了馆子,犒劳了几人今天的辛苦,也就算结交了来云山县后的几个本地朋友,吃饭间和开车的后生又约定了明天用一天车,谈好了价钱,饭后送到了三道坡,司机后生和小四眼也就走了。 四个人在空荡荡一说话还有回音的东厢房炕上坐了下来,聊盘了起来,大生看着姜二有了着落,说准备下午去寻营生,姜二调侃着,先让大生帮自己两天忙,管吃管住没工钱,大生也没有推诿。寻了些袼褙片垫补垫补,几个人借着酒劲躺在硬邦邦的炕上打起了盹。 下午旧货市场各个摊儿的货送了过来,几个人帮衬着,把东西挪进了屋,摆列好,也就完了事,才发现,没有烧灶的炭咧,四人只能又打道回府,回了鸡翅膀的旅店,再住一晚,姜二也想着和二秀暂时告个别,留个地址。 众人吃了晚饭,都回去休息了,姜二自己圪蹴在旅店的楼梯口等着二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想着自己也有了暂时的家,往后就要开始了新的生活,心中颇有些惆怅,三十大几的人了,一事无成不说,还被挤兑着到这异乡漂泊,又盘算起了今后的计划,渐渐的又想到了二秀身上,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打着光棍,也得寻个好人家的女子,给姜家留个香火,还想着咋能断了自己对二秀的念想,越想越乱,越乱越想,脑子竟然恍惚了,眼前站着个人都没看见:“想啥咧,走思成这样?这么大个人站在跟前竟然不知道?”鸡翅膀站在姜二面前问。 姜二摇了摇头,清醒了下脑子说道:“哦是美姐啊,刚才喝酒多了,脑子有点懵,出来透透气咧!” “酒喝懵了?确定不是想媳妇想懵咧?”鸡翅膀说话从来都是明明白白的,虽然言语中有着调侃,但是每句话都直冲你心窝里! “想啥媳妇咧,讷还没媳妇咧!”姜二言语搪塞着。 “没媳妇才想媳妇,有媳妇的都想着别人家的女子咧,别以为姐不知道你那点心思,看的出来你算个好人咧,所以啊,姐得给你点个醒,二秀啊,不是你思慕的!”鸡翅膀好意点对着姜二。 “讷知道咧,谢了美姐,还得和美姐说下咧,讷明儿要走咧,寻着地势咧!”姜二乘机说明了自己的去向。 “行咧,姐知道咧,你等你的二秀吧,姐忙去了!”说着还意味深长的和姜二眨么了个眼,闹的姜二瞬间变了个大红脸,鸡翅膀夹着烟卷哈哈哈笑着走了。 姜二看着鸡翅膀夹着的烟卷,莫名的自己也想抽一支,于是进了隔壁的商店,买了一盒带把的迎宾烟和打火机。又圪蹴在楼梯口,拔了一根烟,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姜二其实是会吸烟的,只是没上瘾,自己过得困窘,也就不在这抽烟上破费了,今天吸着一口烟,瞬间感觉肚子里,肺里,胃里以及周身上下,所有囤积的抑郁,随着呼出的那一瞬间,一扫而光了,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把剩下的半支狠狠的甩在地上,心里呐喊着:“去他妈的,操蛋的日子,姜二从今儿个起,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咧,不混出个人样来,不回瓦檐村了。”随即冲着街呐喊着:“啊~~~~~~~啊~~~~~~~~~”。惊的过往的路人都回头看着这个失心疯。 多年以后,姜二还经常回想起今晚的状态,想着假如那一日不发这样的誓,是不是我们不美丽,但是纯朴的瓦檐村还在,会不会让余生的姜二没有遗憾! 第三十六章:美美旅店没男人 终究是等到了二秀,二秀揽了个活,提着牌牌带着两个人来到了旅店,看见门口的姜二,也知道姜二肯定是在等她咧,笑了笑说:“讷带他们办入住。”也就进去了,有些时候,默契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虽然十多年没见,姜二还是知道二秀是让他再等会。 姜二又圪蹴在了门口,想再抽一根烟,忍了忍算了,既然没有瘾也就绝了这个念想了,也不是啥好习惯,每日有二两好酒就是天大的欣慰了。 二秀给两个人办完了入住也就提着牌牌出来了,这还是要去小广场揽活,冲着姜二说:“敢不敢再跟讷去车站唠嗑?” 姜二站了起来说道:“有啥不敢咧?”也就跟了上来,可是刚走了几步,姜二又停了下来:“算了,不去了,讷明儿个要早起,寻了个地势,要搬走咧。” 二秀心里是失落的,他想得到姜二会这样回答,笑了笑:“知道咧,后晌有人和讷说过咧,不赖,挺好,希望你事业顺利咧。”说着还伸出了手,示意姜二握个手。 姜二愣了愣,这握手礼不是初次见面才行的礼吗?但是还是伸出了手,握了一下。 二秀的手没有姜二想象中的柔软,还稍带僵硬,感觉出手心的老茧,甚至比自己的手还硬,自己的手是软乎的,好多人说自己的手像个女人手,姜二也就知道了二秀生活的不易,只是握了一下,没有多余的纠缠,分开了手,二秀说:“看来你还不习惯握手咧,人要是分别了,也得握手,一是道别,二是多一份念想,珍重。” “知道咧。”姜二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其实有太多的话要说,但是感觉说出口了,自己也就矫情了,怕自己会犹豫,说了出格的话,还不如自己再藏个十年八年,藏到自己也彻底的忘了吧。 二秀没等到姜二后边的话,只能又笑了笑:“好啦,回去睡吧,讷去揽活了!”说着不带任何犹豫的转身走了,她也不想给姜二留下太多的难堪。 街上的人不多,二秀只能消失在夜幕中,姜二也就回去了。 多年不易的生活已经把二秀打磨成一个成熟,豁达,还带有自我牺牲的女性,在二秀的记忆中,最幸福的时候只有三次,却有两次和姜二有关,那种幸福是心疼自己的娘都不曾给过的。 一次是脚上有了过冬的棉鞋。 一次是姜二许诺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最后一次是二龙护着她,让她荒唐的爹不再敢对自己和娘指手画脚,也承诺自己的姐,不再受婆家人欺凌的时候,哪怕那种幸福是短暂的。 从此之外,二秀连笑都是牵强的,打有记忆开始,就是如此。 二秀对姜二有没有感情?毋庸置疑,是有的,这份感情甚至一直存在到和二龙结婚之后,二龙虽然是个混社会的主,但是最初对自己还是疼爱的,那份疼爱可能更多来源于都没有父爱吧,对外界来说,女婿打岳丈是大逆不道,只有愣求货才能做出的事,但是对于二龙打岳丈却是整个西河河村,人人拍手乐道的事,也可见姚旺财荒唐到了什么地步,二秀是出于对二龙的感恩,还有两人童年的同病相怜,才嫁给了二龙,但实际上,两人都知道,是没有感情的,以至于后来二龙外边有多少个女人,二秀也是从来不管的,直到后来二龙蹲了几年大狱,二秀都没有主动去看过一次,也只有一次是二龙捎话,让二秀去一趟,那一次是协议离婚,当着狱警的面签了离婚协议,从今以后也就少了一份对二龙的羁绊。 姜二的到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让二秀心里多少起了少许的涟漪,让二秀自我封锁的情感有了些松动,这份松动来源于二秀最初的幸福感,那双棉鞋,十多年前的一份承诺,但是很快,这份幸福感破碎了,二秀看的透姜二心里的那份懦弱,没有为感情赴汤蹈火的那份执着,假如二秀转身之际,姜二敢多说一句稍微有挽留意思的言语,二秀也会想着法,给自己找个借口回过头的,偏偏只有三个字“知道咧”你知道个什么?你知道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吗?你知道像你那般懦弱最是让女人看不起的吗?你知道从今往后,二秀也就失去了最后期盼吗?你的知道只是二秀知道,二秀在你心里是需要逃避的那个人! 二秀没有回头,也不再回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是会变的,二秀知道,背后的男人没有为她付出的勇气,也是不值得自己回头的男人。姜二也不知道,二秀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需要人呵护的女人,已经是个支撑起三个女人命运的柱子了!提着牌牌,二秀没让一滴泪落下来,迎着深秋的风,让眼眶里的湿润快点风干,也让所有的过往随风而去,招揽着下一个活,招揽着明天的日出,招揽着未来的希望! 旅店二楼的楼道窗户倚着一个女人,鸡翅膀。 鸡翅膀透着窗户看的到临街的举动,与二秀相识三年多,姊妹之间有这一种莫名的默契,只是从二秀转身那一瞬间,肩膀的没有摆动的僵硬,鸡翅膀也就知道二秀这次的心死了,伤心死了,从此以后也就多了一个和自已一模一样的女人了,看来自己这美美旅店注定是女人的伤心窝。鸡翅膀是不会怪罪姜二的懦弱绝情,在她眼里,姜二的选择是正确的,比两个人在感情的漩涡里,爱又爱不得,分又分不开来的实际,来的痛快,只是苦了本来就很难的妹子了! 姜二上了楼,看着抽着烟的鸡翅膀,张口又说不出话,连美姐也没得叫了,直径回了屋,身后留下鸡翅膀好似嘲讽,又像赞许,不清不楚的言语:“唉,这个愣求货!”接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女人吸烟的姿态是柔美的,连呼出的烟都是冉冉的,薄薄的,一片烟雾,像一块幕布一般,放映着十多年前的故事。 八十年代初,思想开阔前卫的人可劲的往南方跑,都说去了南方,就是黄金窝,不少头脑灵活的人,赚的钵满盆满回了乡,炫五喝六的张扬着,对于张美美来说,别人的张扬对自己是最大嘲讽,自己长的俊俏,头脑灵活,为什么会不如别人,整装利索了,背着爹妈闯了深圳,张美美是有心计的,从南边把一些廉价的电子产品往西北,华北东北贩,三年的时间,不说钞票,光全国粮票,自己就攒了上万斤,那种感觉,就像拾块砖头也能变成金子。回到地方,在县政府旁开了云山县第一家吃饭带住宿的大酒店,也就结交了不少的本地头头,三十来岁的张美美成了本地名流。一次偶然的机会,出席当地政府与东北商人洽谈投资的座谈会上,认识了佟大川,那时的佟大川是东北商人的司机。东北人生的高大,长的也笔挺,说话还风趣,几日里就住在张美美的酒店里,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开始追求张美美。 虽然张美美已经三十多了,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但是追求的人还是很多的,张美美是一个都看不上,见过大世面的人,总觉得云山县的汉子土不拉几,没有格调,也就被佟大川迷住了,没半个月,舍下家业,把摊子撂给了自己的弟弟,跟着佟大川回了东北。 犹如噩梦般的两年,佟大川变戏法般的,从“知书达理,幽默风趣”变成了拳脚相加的暴徒,那年月,在东北,打老婆好像是东北的乡俗,只有通过打老婆才能彰显出一个男人在家里的主导地位,霉运还不止打老婆,张美美去东北的第一年,佟大川相跟的那个老板投资的鸡场闹了鸡瘟,鸡场毁了,公家只能拿和投资商相处不错的张美美的酒店说事,说酒店也是东北商人投资的,结果酒店强制查封,没收。那年月和公家属实没有说理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张美美靠着有资本,佟大川打媳妇还有所收敛,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了,一次张美美反抗的过程中,用折断的筷子捅了佟大川的肚子,虽然人没事,但是张美美也就在东北待不下了,只能离了婚,回了云山县。 两年的光景,属于张美美的云山县已经面目全非,自己的酒店换了姓,连自己的家人都把“败了门风”的张美美赶了出来,人总是要活的,张美美从小就不是吃素的,一步一步混到如今,靠的不光是俊俏和机智,还有那份连男人都没有的胆量,一个人把自己用红墨水染红了脸,天天到县政府闹,要自己家的酒店,要讨说法,数不清多少次被派出所拘留,也数不清多少次被人当成疯女子,最后张美美自己打着文件要去省里,去北京,直到熬的县领导,兑了一栋长途车站的写字楼才完事。也就有了日后人人招怕的“鸡翅膀”了! 鸡翅膀对男人是记恨的,以至于对每个男人都是怀有敌意的,掂对着姜二离开二秀,谈不上是心理疾病的私心,只是单纯的对男人没有好感的幻想,又想保护二秀,怕二秀掉入了男人情感的漩涡! “美美旅店”没有男人! 第三十七章:姜二是个大人物 开大发车的小李好后悔接了这跑腿的营生,本想着多认识几个道上的朋友,以后行事方便点,昨天也就没多要,说给三十块钱的油钱就可以了,可这哪是只转转办事,这明明是要跑死骡的节奏,云山县城东南西北的跑,关键跑的还都是晦气的地势,不是棺材铺,就是纸扎店,问了打墓的,又找箍圈的,县唯一的医院太平间也去了一趟,好不容易临近中午,进了家佛缘堂的香火店,进门是一尊慈祥的观音菩萨塑像,小李啪哒一下就跪了下来,可劲的磕头,祈祷着冲走晌午的晦气,惊得卖香火的老板也是一愣,心里寻思着自家也不是寺庙,拜的哪门子的佛! 出了香火店,也就中午了,姜二寻了家门脸不错的饭店走了进去,知道为难了司机小李,也就准备好好犒劳小李,酒不能喝,菜最起码吃好,进了饭店,点了三荤两素五个热菜,素糕也先整了十斤,老板贴心的给每人整了半碗羊杂汤沾糕吃。 黍子去壳变成一粒粒黄米,再捣成面粉,水面比例和成块垒状,经过笼屉蒸熟,双手蘸着冷水把蒸好的面团翻覆揉搓,直到糕团变软筋圆润,抹上点麻油,这糕团立马变得金灿灿的,看着也有食欲,蒸好的糕不经过任何加工,直接食用,称为素糕,素糕最抗饿,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莜面了。 素糕揉成团,包上馅料上油锅一炸就是油糕,油糕外皮金黄酥脆,里面粘糯软香。在山西、内蒙地区,油糕可不是随便吃的,一般都是款待亲朋好友,或家里有大事情才会吃,邻里一说吃糕,大家就知道有大事了,不是孩子过满月,就是结婚,或者盖新房上梁,要不就是办丧事。 平日里请帮忙的朋友吃素糕,也就对朋友劳动付出最大的肯定,表示着你的辛苦我们看的见。 菜齐了,哥几个吃起来,姜二问小李知道云山附近有没有鼓匠班子,下午要去寻个咧,小李听了头大,想了想还真是不知道,阳远的鼓匠班多,但是远着咧,云山好像真没有,云山的人家办白事,一般人都去阳远请了,有条件的去内蒙找二人台了。 姜二又问了饭店老板,饭店老板也说没有,姜二想着只能联系师兄了张云奇了,看日后有办白事的,师兄能不能招罗着给找个。大生接话道:“二兴兄弟,这鼓匠班子讷倒是认识不少,但都是口外咧,要是日后有大主顾需要口外的鼓匠班子,讷倒是能介绍咧!”姜二听了当然是高兴,可是还得寻个就近经济实惠,不耽误事的鼓匠班子。 吃饭的小李这时候接话道:“二岗啊,讷说句话,你别受制(心里不好受)啊!” 姜二听了,心想着是不是小李对今天的营生跑烦了,嘴上说着:“你说你说,受啥制咧?” 小李把糕咽了下去说:“二岗啊,讷觉得你没做过生意,生意不是二岗这样做的!” 这话说到姜二心里了,确实,姜二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以前都是村邻找小先生了,他才出门,平日里连块炭都没卖过:“兄弟你继续说。” 小李看着姜二说:“讷为什么说二岗没做过生意咧,是讷觉得二岗不知道现在有个职业叫业务员咧,二岗这么辛苦的自己跑货源,真的是多此一举,落个腿软还整不到便宜价钱。” 姜二对生意确实是门外汉,连忙夹了块骨头给小李,问道“怎么说?” “二岗啊,现在各行各业都有业务员,讷觉得,你最重要的是把你的摊子立起来,那门面招牌挂好了,不出三日,和你对口的业务员就争着上你的店谈去了,你现在找别人供货,你是客咧,人家是会抬价的,到业务员找你的时候,你是主咧,你可以砍价咧!” 姜二听了,直拍自己的脑门子,自己没做过生意,也不懂的这生意经,想着自己多跑跑,勤劲一点,却没想到做买卖有这么多学问,嘴上谢着小李,又夹了几筷子菜,说等晚上不跑车了,一起喝几口。 经过小李的指点,下午也就不瞎跑了,只是买了炭,找了个美工部,定下了店面的招牌,也就带着哥几个打道回府,寻思下一步的计划了! 江平经过八月十五众兄弟的一番开导,也经过赵守谦几日的整理,思想焕然一新,连着三五日没去金波的围胡场(耍钱摊),没事就往羊换换的地毯厂跑,本来打算十五过了就跟羊换换去阳远老家,一起见羊换换的爹娘,但是羊换换说你还是先找个营生吧,我爹娘不待见你,你要是有个营生,去了也有话唠,自己在中间也好串和着。 江平想了想也是,于是央求的赵守谦和他娘给寻个营生,建材厂,江平是不想去的,一个临时工不说,活还重,每天受下来,满身的洋灰,洗澡又不方便,于是大清早,自个跑到在官家窑挖煤的舅舅家,郭德顺那去打听了,看看官家窑煤矿有没有苦轻的营生。 郭德顺平日里是很不待见自己这个外甥,虽然外甥跟娘姓,是郭家人,但是流的血是赵家的,平时又耍钱,没少给堂妹惹麻烦,江平找上门了,也得应付,嘴上说:“江平啊,舅没啥本事,也是个受苦人,有苦轻的营生,舅也想着去呢,不过舅给你指条路,和你一起耍的二兴和周权海处的不赖,你去找姜二兴,这事肯定成。” 江平想着,姜二兴平日里也没说啊,咋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呢,别是舅想推诿,这几日众人联系不上二岗,借着由头把事推了吧,也就接话说:“舅啊,二兴有多大的本事讷们还不知道?他要是认识这大人物,早和讷们吹了!” 郭德顺笑了笑:“你们一天还在一起耍呢,舅看你们是耍个球呢,二兴的本事可大咧,讷们去矿上医院体检,医院里的大夫都说咧,二兴看病周权海给报销。” 江平挠着头说:“那说不定是同名同姓呢,有这事二兴早和讷们说咧!” 郭德顺用手戳着江平的脑门:“你们几个铜顶心,二兴心眼多着呢,还能有啥事跟你们说,有同名同姓的,那么巧都当小先生?官家窑都传开了,瓦檐村出了个小神仙,比大仙爷都厉害,姜二兴,听听,瓦檐村求大点个地方,有几个姜二兴?知道打李富儿的那个愣后生是谁吗?那是姜二兴身边的俩大金刚,周权海给顾的保镖,李富儿那前脚挨完打,刘所长后脚就告诉李有义,姜二惹不起,有大人物罩着咧!这可不是舅瞎说,你回去问你爹吧,估计这消息建材厂也传开了!” 江平听了,心里直打鼓,大林二林江平一起喝过酒,那两人没啥背景啊, 一个愣了吧唧,一个憨了吧唧的,难道是二岗真的不待见讷们故意瞒着,也就不打听了,出了郭德顺屋去大海的修理铺了,上午修理铺一般是不忙的,大海收拾归拢着修车的家具,江平也就进来了,一屁股坐在靠墙边的一张烂沙发上,也不管沙发上的油脂抹耐,大海看江平耷拉着个脑袋,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调侃道:“江平咋了?又把换换的表输了?” 江平听了,气更不打一处来,囔囔着:“没心情跟你开玩笑,烦着咧!” 大海看着江平的情形不对,也停下了手里的营生,问道:“咋的咧?” “你听说二兴在官家窑可吃香的事了吗?” “吃香?这不知道,但是岗知道,二兴在官家窑赚了点钱,这不是去云山县立摊子了吗?”大海想了想说! “赚钱?讷舅说咧,二兴在官家窑威风的很,吃香喝辣,根本不用离开咱村儿,李有义都惹不起咧!”江平把舅舅的话又加工了一番说道。 大海笑了笑:“二兴有手艺不假,你要说威风,能压得过李有义,岗不信呢,人要往长远了看,人是没有永远沾便宜的,一时得志可能有,长远了,还得说威望和基业呢!” 江平想了想,觉得也是,以讹传讹的事太多了,二兴处了这么多年,咋也是交心咧,又说:“大海,你能联系到二兴吗?讷找他有事咧!” 大海笑道:“难啊,过几日派出所给岗这里安电话呀,那时候就能联系到了!” 江平听了说:“安电话?啥情况?” “从咱们这往市区跑,三里地,只有岗这一个修理铺,路上好多车坏了,联系不到修车的,就往派出所打救援电话,刘所长每次都是开车来找俺,这不,说要把岗这里弄成个抢修站点,利润和公家五五分,岗同意了,所以说给免费安个电话,但是花费得岗自己交,好事,岗同意咧。” 江平听了,兴趣来了,称呼也就变了:“大海岗,大海岗,那你是不是壮大了?招人不?要不买个车,讷给你当司机吧?” 这江平,嘴巴一甜了就是有油头,除了二兴平日里见了喊二岗,对大他一两岁的大海和李倌儿从来不喊岗的,只有借钱的时候还有事相求的时候,大海无奈的摇了摇头:“岗要是壮大了,肯定要你,眼下里,你要是想在岗这里受,那你看能干点啥就做点啥,没工钱,等岗壮大了,补发你工钱!”说完还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对付江平,大海还是有办法的,你不能顺着他,越顺着他他越来劲。 江平听了,甩身走了,嘴里说着:“那还干个求咧,走了,有二兴的消息通知我!” 第三十八章:店铺开业 连着两日,姜二和兄弟们收拾着自己的店铺,小四眼来过一次,姜二问说二宅的要不要办个营业执照来着,小四眼笑了笑说:“办不办讷不知道,但是这个地势不用咧,老公家一看是三爷的房子,问都不问你咧,开吧开吧么事,不用办咧。”姜二想着能省几个算几个,昨日准备把钱递给三爷,想当着面道个谢,兑了这么好的门面,可是没见着三爷的面,三虎把钱接了过去,连个收据也没给,看姜二那眼神都是怒气冲冲,只是没有发作罢了。确实啊,本来是想找姜二麻烦,却让姜二占了便宜,搁谁身上也不痛快。 姜二又问小四眼,是不是卖了个假的BP机给自己,咋自己买了一个多星期了,连个呼的人都没有?小四眼笑着说:“二岗,没人呼你,你就自个呼自己个呗,闲着没事自己逗自己也很开心的!” 这几日姜二与小四眼混熟了,也开起了玩笑,嘴里说着:“滚你妈蛋”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招牌也送来了,姜二让弄的小一点,别太招摇,米黄色的底子,红色四个大字“姜二问事”下边一排小字“择日取名、风水布局、红白喜事,新房上梁”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就差主顾上门了,中午哥四个下了挂面滴鸡蛋,吃面的当中,大生再一次提出,自己要走了,去寻营生,在这里待着不是办法,这次姜二没挽留,只是说你白天去寻营生,行李就放这里,晚上过来住,大生是要带走行李的,姜二没容许,怕大生见外拿心,带了行李就不回来住了,大生叹了口气,也就没动行李,吃完了饭下午自己出去寻营生了。 “哔哔哔,哔哔哔”姜二腰间的BP机响了,晌午还说是坏的这就有动静了,姜二连忙掏了出来:“小四眼先生留言:二岗没事,兄弟逗你开心,啥时候开业别忘了请兄弟喝酒,”姜二看了消息挺气人,但是第一次接收到传呼消息,心情还是很澎湃的,心想着小四眼人不坏,就是干的营生太招人烦!也提醒了自己,自己这好歹也是开门做营生,跟以前在家不一样了,好歹有个开业仪式吧,于是翻了翻老黄历,择了后天的日子,想着开业咋也得来几个朋友碰碰面捧捧场吧,这云山县属实没认识的人啊。师兄必须喊来,绿林门(路门)的兄弟不想喊,但是多少也得打个招呼,让小四眼去沟通吧,三爷能来是天大的面子,不能来就算了。 附近有个小卖铺,挂着公用电话的牌子,姜二早先就注意到了,过来先买了一瓶晚上准备喝的高粱干,又翻出了电话本,先给师兄张云奇打了电话,张云奇说好后天一准到,又翻了一下,本来是有老叔单位的电话,但是想了想没打,再就是瓦檐村建材厂的电话号了,姜二原地思谋了很久,小卖铺催催着先给了钱再原地转,姜二这才拨起了电话,接电话的果然是李有义:“建材厂,李有义,你找谁?”李有义对于接电话还是很有心得的,每天七八个电话都是问,你是谁,讷找谁谁谁,所以李有义也就每次自报家门了,省的麻烦了。 “李叔,是讷,姜二兴!”李有义听了当时就有想挂电话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嘴上显得无所谓似的回答:“啊~二兴啊?啥事?…… 哦,厂里忙的呢,要是你不着急的话叔下了班去吧……哦好的,等下讷记一下,126XXXXX,小子混得不赖啊,都有传呼机了……哦,么事么事,都过去咧……行行行挂了吧!”李有义挂了电话,心情五味杂陈,翻腾的不行,这个姜二兴是自己的冤家,这个月把自己折腾了个够,还好意思找自己传话,看着平日里仁义,咋就老和李家有冲突咧?难道旱湾子待久了,沾了郭家人的习性?又想想,不对咧,是老李家找二兴的麻烦咧,哎,败家娘们败家娃! 姜二给瓦檐村打完电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明天再联系大海也不迟咧,二秀那里就不通知了,又给小四眼打了传呼,让明早过来,提溜着酒回家了,没想到的是晚饭还没吃,BP机就响了,是大海让回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号,姜二跑道小卖铺,回了电话,知道大海修理铺装了电话,以后也就方便联系众人了,通知了后天自己店铺开业,让大海带众兄弟们来一趟,大海也跟高兴,说电话费贵,等见面聊,也就挂了! 第二日大早,小四眼早早的跑来,问姜二昨日呼他干嘛,姜二说明日要开业,能不能让小四眼通知一下三爷,小四眼听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不是扯淡吗?自己哪能见的着三爷?”姜二奇怪了问:“你们不都在一个院吗?”小四眼还是摇着头说:“你不知道,那院士个办事处,揽营生的地方,那天你是赶巧了,平日里三爷不在办事处,三爷还有家了,讷们不经常见,虎哥也不常见的,想找三爷得先问常算盘咧。”说完这些,小四眼又神秘兮兮的悄声对姜二说:“常算盘和二岗是同行咧,只是不轻易给人算!” 正如小李说的那样,姜二昨日挂好的招牌,今日上午就来了个业务员,来推销黄纸等一些祭奠用品,姜二谈了谈,果然价钱比自己去跑低了三成,姜二留了联系方式,说等开业了再谈,想着明天开业,如果自己不通知三爷,是不是理上说不通,只能自己去一趟车站,至于来不来是三爷的事,于是打了车,去了小院办事处,三爷果然不在,翟三虎在,姜二把来意说明,三虎说知道了,没多话就等于下了逐客令,姜二只能走了,拐了弯买了鞭炮,去老爷庙大酒店定了个大包间。想着有十来个人整个大座够了。一日无话,转眼第二天了。 早晨起来,大生拿起扫帚收拾了门口,贴上了开业对联,七点响了引神炮,众人也就没事了,姜二安顿着大林去车站接大海。没想到最远的师兄张云奇是第一个来的客,张云奇坐着一辆私家夏利车来了,这年月,夏利车都是跑出租的,私人开夏利的很少,大多是个体老板,也算有身份的象征,车上还下来了一个年龄与师兄相仿的人,带着眼镜,发际线都到了头顶却梳了个大背头。师兄张云奇介绍说,这位是县林业绿化办主任:刘云水。 当云州、燕州两市轰轰烈烈的争夺煤炭市场和资源的时候,云山县却号召乡邻搞起了绿化造林,原因是云山境内以及周边有着几个国家级文化遗产旅游景点,靠着旅游和农业创收,周边几个市区煤炭搞的轰轰烈烈,环境却污染的严重,风刮起的黑煤灰黑了云山菩萨的衣,佛祖的脸,领导属实看不下去,又没办法和其他地方协调,只能自家管好自己的门,多种树,多造林,也没别的办法。 那年刘云水还是个技术员,整日带着劳务工植树造林,有的地势山坡陡峭,树苗全靠人背着上,地方政府也拨一些资金,有条件了就先修条路,这修盘山路得寻个懂山脉走势的主,有懂修路的地质技术员带着修了路,但是这路却总是出事,不是翻了车,就是抛了锚,地方的老人说,开山路还得找二宅咧,你们年轻人开的路容易惊动山神爷,虽然那年月不讲迷信了,但心里还是有余悸的,也就请了二宅开山路,找到了张云奇,说也怪,经过张云奇指点的山路,出事也就少了很多,于是身为技术员的刘云水也就结识了张云奇。 有一段日子,张云奇和刘云水天天在一起,相跟着开山修路,张云奇就对刘云水说:“你的命啊,好着咧,不出半年,贵人自来寻,到那时,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当时的刘云水也只是当个玩笑听。 也就在聊完天不到两个月的事情,有一日刘云水去一个新山头植树。 陡峭的山坡,还没踩出过人走的道,刘云水也就每日带着劳务的后生一起爬山坡,赶巧那天有个记者采风,刘云水肩膀上扛着树苗,带着人上山,一脚没踩稳,顺着山坡坐着土飞机(滑坡)就划了下来,等划了下来,裤子磨破了,大腿小腿也划了不少的血道道,好在人没事,那个采风的记者抓拍了镜头,把最惊险的场景拍了下来。 接着采访了刘云水,转天就上了云州市日报,标题是《一线技术员血肉铸就绿色长城》紧接着,各种关于刘云水有的没的先进事迹,展开了轰动性的连续报道,说真的,那些事迹报道连刘云水自己都不知道,总之我们的刘云水也就成了先进人物,不到一年变主任,再过一年变厂长,又不出半年就去了林业绿化办当主任了,那之后,刘云水对张云奇更是另眼相看,有事没事都寻张云奇咨询。两人也就成了过命的交情。最近刘云水想着提干副局长!咨询张云奇,正好张云奇要给姜二开业来祝贺,刘云水派人开车接着张云奇直接来了。 张云奇相互介绍了,几人寒暄了一会,大林带着大海,李倌儿,江平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羊换换来了,兄弟们见面当然是高兴,聊盘着也就中午了,姜二安顿着大林把鞭炮点了,热闹了一番,小四眼招罗着众人上了自己安排好的车,安顿着去了老爷庙大酒店。 第三十九章:就这么欢快下去 一行十来个人到了老爷庙大酒店,宾主落座,十五六人的大桌,众人坐起来宽敞的很,酒水饭菜上了,姜二挨个把兄弟朋友给大家介绍了一遍,碰了杯,打开话匣子大家可劲聊,气氛是相当欢快,小四眼尽地主之谊,挨个和张云奇,刘云水以及瓦檐村来的兄弟碰了一樽,那气氛感觉姜二的店就跟他自个开的一样。大海也代表着来的一帮兄弟敬了姜二和诸位。 刚喝了不到半小时,雅间的门突然被踢开了,翟三虎气势汹汹的带着三四个人进了屋,上窜下跳忙乎着敬酒的小四眼立马规矩了,跑过去低头哈腰的说着:“虎哥您来了?”翟三虎拔拉小四眼到一边,直径向姜二走去,大林随即站了起来,挪到了姜二身边,三虎到了跟前,姜二是心虚的,连忙站了起来,嘴上说着:“三虎兄弟来了?快让兄弟们坐,这刚开席!” 翟三虎,看了圈众人,除了小四眼没个惯熟人,嘴上气冲冲的说:“不吃了,替三爷送礼来了!”说着话,把张云奇的酒樽端起来,和姜二手里的樽碰了一下,也不管姜二喝不喝,自己先干了。喝完了酒,把一个红牌子从怀里掏出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个红包啪一下甩在桌子上,说道:“这是三爷给的贺礼和礼金,没事了,隔壁也有酒席,走了!”说着,又气势冲冲的走了!弄得一桌子人大瞪着眼,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小四眼跟着翟三虎出了雅间,姜二翻起桌子上的红牌牌,巴掌大的压膜塑料牌,红色的底子上写着个“审”,下边是四个中号字“春来车队”再往下是一排像编号的数字,众人都不认识这个是什么,但是刘云水认识,虽然认识,但是没言语,脸上的神情也不太自然。 没一会儿小四眼推开门走了进来,众人都看着小四眼,小四眼稍有尴尬的说:“么事,么事,虎哥就是那脾气,对谁都一样,这不是送礼了吗!大家喝大家喝。” 姜二招呼着小四眼过来,帮着分析下眼前的这个牌牌,小四眼看了,乐开了花:“二岗啊,这个是好东西,这个以前是三爷放车用的牌子,哪个车叫了过路费,就给车上挂一个这样的牌牌,后来公家把过路费取缔了,这红牌牌就变成了道上的护身符,做生意带着这个牌子,远了咱不敢说,近了云山,云宜,云丰三县道上的朋友都要给面子,不祸害,市面上,找三爷要个牌牌,少了千大几,多了上万的都有。” 姜二听了,觉得这个也挺好,最起码依着自己胆小的性子,多了个保证,不用怕以前担心的,地头蛇欺负之类的问题了。只是刘云水脸上露出了鄙夷的深情,张云奇看的见,没言语。 酒过三巡,大海从怀里掏出了个红包,递给了姜二,说是众兄弟们一起随的份子,祝二岗生意兴隆,张云奇也掏出了个红包递给姜二,姜二嘴里说着谢谢,也没拒绝,都收了起来,都是自己的兄弟,客气了更显的虚伪,何况来时带了周权海两次的酬金,加起来一万来块,这些日子开销大,这眼看着快见底了,需要个钱周转。 又喝了一会,江平拉着椅子凑到了姜二和张云奇的中间,这时候小酒已经喝的红扑扑的了,搂着姜二的肩膀说道:“二岗啊,讷得和你说个事,你得帮我,讷和羊换换处对象咧!”正说着大海接话打断说:“江平,啥事吃完了饭,下午回去扯开了聊,现在聊这些干啥?”大海知道江平要干嘛,想着如果姜二这事办不了,不是当着众人面给姜二难堪吗,就想替姜二挡了,可是江平已经喝到上头,没理解,摆了摆手说:“你,你别管,讷和二岗说话咧!”姜二也就拦住了大海,想听听这个往日不着调的兄弟有啥事。 江平把自己想在官家窑找工作,和羊换换处对象的事和姜二说了一遍,让姜二帮忙给周权海问问,能不能寻个苦轻的营生,姜二听了,觉得是个好事,最起码自己这个不着调兄弟想着走正路,自己手里也有周权海的联系方式,当下说道:“江平啊,你这个事岗不一定能给你办成了,但是岗肯定会给你问的,咱吃完饭,讷给打个电话,成了最好,成不了岗尽心了,你别受制就可以!” 江平当下乐了:“那行了,有二岗一句话,讷感激咧!”说着话又举起了酒樽,和姜二碰了一杯,也招唤着羊换换来和姜二碰一杯。 饭吃完了,师兄张云奇和刘云水有事要办,先走了一步,姜二安顿着大海众人又回了店铺,小四眼打着姜二认识三爷的旗号,到三道坡一个破旧的录像厅,把人家的小彩电和录像机整了过来,就在姜二的店铺放起了录像,还是个鬼片《倩女幽魂》又找了三副扑克,攉起了龙(地方扑克游戏) 姜二带着小脸红扑扑的江平去给周权海打电话,还是之前的小卖铺,接电话的是马东,马东说这个事可以办,也不用找周矿,矿上正好招保安,但是正式工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临时工,看看厂子把把井,没有重活,工资一个月一百五加奖金,愿意来的话直接找马东就可以,又聊了几句,也就撂了电话。 姜二把马东的意思转告了江平,江平想了想,一百五也不少了,关键是在大矿上班,在羊换换父母面前,也能拿出手了,欣然同意,江平的事情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众人连打扑克带看录像,一下午过得很快,晚饭点,姜二又把师兄招罗了过来,刘云水没来,众人伙伙着打车去又找了家不错的饭店,定了个大包间喝酒,吃饭间姜二安顿着大林去鸡翅膀的旅店,定了两个房间,让大海几人晚上有落脚的地方,离车站近,明日也不用早起,可以直接回瓦檐村咧。等大林走了,姜二又后悔了,车站这么多旅店,何必要去鸡翅膀家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自找没趣吗? 哥儿几个热闹,张云奇紧挨着姜二,低声说:“二兴,看来官家窑的事办的挺顺利?” “还得谢师兄的提醒了,要是没师兄,这事肯定砸了,说不准讷还得打官司咧!” 张云奇拍了拍姜二肩膀,以示安慰说:“没那么严重,整好了就行,岗和你打听下,你是怎么认识三爷的?” 姜二听了,没有疑忌的就把自己来云山的前后事情说了一遍,对于张云奇,姜二是交心的,姜半仙走了多年,也只有这一个师兄照顾过自己。张云奇听了,点点头:“这春典,讷当年求了你爹好多次,但是从来没教过我,以后没事了传师兄几套,师兄出门也好办事。” 姜二悻然同意,嘴上说:“现在这社会,这些没用了,这次是误打误撞,遇见了老江湖,哪有那么多赶巧的事?” 张云奇又压低了声音说:“照你这么说,那个三爷还行,但是刘云水说了,三爷那帮人,不是什么好靠山,公家已经注意上了,你得多留心眼,保不准,哪天那个三爷要是栽了,你得受牵连,自己小心点!” 姜二听了,心里也敲着鼓,眼下三爷确实对自己不错,替自己解了围,还兑了这么好的门面给自己,又送了自己护身符,对得起八门情份了,可假如三爷真的犯事了,自己能袖手不管吗?小屋里兄弟们抽烟的不少,姜二要了根烟,也就吸了起来! 大林和鸡翅膀定下了旅店两间房,刚下楼梯,二秀揽着一波客人回来了,迎个正着,二秀客气的问候大林:“大林又回来住啊?” “不是,二秀姐,二岗几个老乡来了,晚上没有去处,讷给定个房间。” “哦?老乡?是瓦檐村的吗?” “是咧,是二岗的几个哥们,他们吃完饭就过来咧,不知道二秀姐认识不!讷先走咧!” “好吧,忙去吧!”二秀打了招呼,带着客人上了楼,和鸡翅膀办完入住登记,自己心里又一阵酸楚,但愿来的是自己不认识的主,或者自己能躲开了不见面,这样也不至于自己再难堪,想起太多羁绊不舍的东西! 大林回了饭店,和众兄弟说好了,旅店定下了,众人说让二岗破费寒暄着。 现在的二林,已经像个人样了,穿的体面,也干净,整日里肚子不饿,对好吃的也少了纠缠。跟着姜二处了半个多月,越发变得听话聪明,没有以前的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吉祥话,好听话更是会说不少,不说话的情况下和大林往身边一站,还真的有个威严样,江平眼里看着这两兄弟,心里也就越发相信了郭德顺说的话,这两人就是姜二的保镖,看着大林现在是姜二身边的红人,也就搂着大林的肩膀,不停的劝酒。 李倌儿今天是真真儿的开心,多年以前,一直是姜半仙儿和姜二照顾,自己有了起色,想着多帮姜二,可是又无从使劲,后来娶了腊梅,也就更力不从心了,今天看着姜二有起色,酒也就没少喝,喝高兴了,信天游,耍猴,讨吃调张口就来那么几句,在座的的人拍手叫好,大生以前吹拉弹唱都会,今儿喝的开心,把这几日找不到营生的惆怅也甩到一边,附和着李倌儿一起唱,玩的不亦乐乎。 大海向来都是稳重的,今天也高兴,觉得张云奇对脾气,办事稳重,像个长辈,俩人坐到一起,聊得起劲,推杯换盏。 小四眼早就喝高了,手舞足蹈的蹦跶着,要拉着羊换换跳舞,羊换换还是比较害羞的,推诿着,只好拉起了二林,二林心性是个孩童,当即和小四眼跳起了不知道是哪国风味的迪斯科。 对于姜二来说,今晚是最欢快的,贴心的人也是欢快,想着,日后就这么欢快下去吧! 第四十章:认识好多大人物咧 深秋的天,夜长昼短,阵阵的秋风,扫光了落叶,吹光了荒草,凉意渐去,冷意袭来。转眼已是初冬,家家户户的灶烧的暖和,没有风的天,烟囱冒着袅袅的烟,直冲云霄,这样的天是最冷的,北方人说话,干冷干冷的,因为四面八方都是冷,也就没有背风取暖这一说。 瓦檐村回归了平静,每日都是无聊的很,二老板们少了聊资,只能聚在一起谈论自家汉子的龌龊事,小寡妇儿门头的剪刀宣誓着主权,让门口的二海几次三番的望而却步,赵守谦这几日有了笑迷脸,因为不着调的江平上了班,也搞了对象,只等着过了年就订婚了。大海的修理铺生意变的红火,门脸上也挂着公用电话的招牌,公家给建了抢修点后短短一个月,大海就接了七八个抢修单,赚的也多,比守在摊子里强的很。公家又半卖半送的给大海整了一辆皮卡车,还喷着漆,写着公安抢修的字样,别管车多破,也成了瓦檐村第一个有私家车的主。李倌儿每天忙碌的很,山上的草渐少,开始每天开着三轮车到十里八村的收玉米秸杆,拉回来再用铡刀铡碎了,准备过几日和羊饲料。这样也能省下不少的钱。初冬过了就是年关,所以李有义每年这段时间是最操心的,操心的不是生产问题,而是咋让手底下做营生的务工人过好年,每年总是要准备出一份钱办年货,还要通报年税,钱吃紧的很。 公交车上下来一个主,身子略显佝偻,套着黄绿色的军大衣,直径向姜二家的方向走去,看着街门上锁,就从豁口的院墙跳了进去,看着家门也上着锁,叹了口气又翻出了院子,四处张望着,想寻个熟悉的人。 江平娘倒泔水,瞅着这个人眼熟,细琢磨了一下,想起了来的主:“这不是新元吗?二兴老叔?” 那人看着江平娘,记忆中想着这是谁,毕竟自己也在瓦檐村住过几年,说道:“是咧是咧,江平娘吗?讷找二兴咧,二兴哪去咧?” 因为姜二刚帮着江平找了营生,所以江平娘对姜元新也格外亲切,热情的喊到屋里坐。姜元新也就跟着去了赵守谦的家。 进了赵守谦的家,江平娘忙活着倒水,让姜元新上炕,姜元新炕沿跨了个边,坐了下来,江平娘那忙着,嘴上也不闲着,一直劲的夸姜二的好:“你那个侄儿,可了不得了,认识的都是大人物咧!” 姜元新听了,尴尬的嘴里应着:“是咧是咧。二兴现在哪去了?” “看你这个当老叔的,二兴在外边发大财呢,你都不知道,云山,对对在云山县咧!自己开铺子咧,认识的都是大人物咧!”江平娘不注意姜元新的神态,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哦,那你知道二兴的地址码?讷找他有事咧。” “这讷哪能知道咧,讷小子知道咧,他上班去咧,对了和你一个矿咧,也是二兴帮找的营生,二兴不得了了,认识好多大人物咧!”对于在足不出户的江平娘来说,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认识几个大人物。 “听说咧,讷见过几次江平咧,但是没上过话,隔着辈儿咧,江平啥时候回来啊?” “江平上一天缓一天,明天早晨才能回来,你要是着急,去大海的修理铺问问,大海也知道咧,可了不得了,认识好多大人物咧。” 姜元新听着江平娘左一句大人物,右一句大人物,心里属实不是滋味,找了个借口,也就走咧,寻到了大海的修理铺,大海对于姜二这个老叔是不认识的,记事起,姜元新应该已经搬出了瓦檐村,所以没有来往,姜元新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要找姜二。八月十五的时候酒喝的多,姜二对着几个兄弟说过,以后没亲人了,唯一的亲人老叔也不认自己咧,众兄弟也就说要处成姜二的亲人,所以对于姜二的这个老叔,大海是有成见的,于是找了个借口说姜二换地势做营生了,新地址还没有,有了会转告,姜元新听了,把自己单位的电话号留了下来也就走了。 姜元新走了以后,大海给姜二打了传呼,之后二人通了电话,姜二了解了情况说,日后老叔若是再来,告诉地址就好了! 刚挂了电话,二海耷拉着个脑袋回来了,一屁股坐在了靠墙的沙发上,这几日大海对自己的弟弟也是生气的很,以前弟弟还是老实听话的,当哥哥的说话,他总是听的,可是近几日,这个弟弟每天做事丢三落四,心不在焉,问他事,他也不说,烦的很。而且动不动学会了顶嘴,还和娘吵吵过,媳妇春玲也跟大海说过好几次,二海的状态不对,让大海留意照看着,这时大海也就停下了手里的营生,坐到了二海边上:“咋咧?有啥事跟岗说呗,咱兄弟还隔着心唠嗑?” 二海扬起了头,盯着修理铺的房顶叹了口气,没言语。 大海有点急:“咋咧,唉声叹气,说,是不是缺钱咧,岗给你!”说着话掏出了一百块给二海。 二海接过了钱,装兜里,可是嘴上却说:“不缺钱,就是心烦!” 大海这个气,敲了二海后脑勺一下:“不缺钱你装岗钱干嘛?” 二海,揉了下后脑勺:“大岗啊,讷想谈对象了!” 大海听了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就这点事啊?说,看上村里谁家姑娘了?岗和娘给你去提亲去!” 二海又开始叹气:“唉,麻烦的很啊!娘不会同意的。” “娘咋会不同意呢?你想谈对象,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海背过身子,背朝着大海,悄声的说:“讷喜欢郭玉芬儿” 大海听了,脑袋嗡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二海也不敢吱声,也不言语,头杵在沙发背上,已经臊红了脸。大海刚才当然听的清二海说的是什么,见二海不说话,气的寻了扫地的扫帚,朝二海背上噼里啪啦的打着,二海也不躲,任由大海打着:“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外边闹腾的动静,惊动了里边做营生的春玲,春玲看着大海打二海,赶忙拉了开来,嘴上念叨着:“兄弟俩有啥事不能好好说!”手握着拳头不停的捶打着大海。 旱湾子多寡妇,从上到下,从老道幼,每个辈儿都有几个寡妇,大海娘就是其中一个,大海和姜二之所以走的近,不光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还有俩个人同一年发生的人生变故,姜半仙闷炭烟走的同一年,大海的爹郭旺财得了重病也走了。大海娘哭天喊地,邻里宽慰着大海娘,老拿姜二打比喻说道:“旺财走了,你还有俩个孩子要照看,你还得活咧,总强过孤苦伶仃的姜二兴和李关娃吧!”从那之后,大海娘也就拿姜二兴和李关娃对比着,自己不如意了就想想更不如意的姜二兴和李关娃,这么多年也就熬过来了。这种情怀也就转移给了大海身上,大海也经常想着自己没了爹,可是一想到姜二兴和李关娃不光没了爹,还没了娘,也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也就觉得姜二兴和李关娃是格外亲近的人,以至于日后越走越近,大海娘也经常照顾着没爹娘的二兴和关娃。 长兄如父,大海年长二海四岁,管教二海的责任也就落在了大海身上,村里人都说大海是郭家的小家长,把二海收揽的很好,没有走了调,二海对大海也是言听计从的,觉得没了爹,大岗也就是自己的家长了。 今天二海对大海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想着只要大岗要站在自己这边,娘那里也就能通融。 春玲问大海为什么打兄弟,大海臊的说不出口,甩了膀子说:“你别管咧,也就冲出了修理铺,回家寻娘了。” 春玲又问二海:“你这是咋咧?惹你大岗生气?疼不疼?” 二海也甩了膀子说:“嫂子你别管咧!”扭头也走了。 留下春玲一个人尴尬的杵在修理铺里,嘴里念叨着:“合着讷不是郭家人,见外咧!” 郭玉芬这几日过的安静,姜二风波渐渐过去了,自己除了每天去娘家吃三顿饭,也就自个在家待着,晓俊回来的日子越来越少,一周也就回来一两天,终是李家的娃,跟爷爷奶奶亲近。郭玉芬没事瞭着街外,偶尔也看的见郭二海骚迷杏眼样,只是懒的搭理,都是郭家人,祖宗是一个亲,沾着血缘呢,想着二海是不敢胡来的。 半个多月前,二海就来过一趟,跟自己说姜二在云山找到了自己的老相好的了,是大海亲眼在旅馆看见的,那个女子叫姚秀秀,对于姚秀秀郭玉芬是有印像的,儿时也和姚秀秀玩耍过,记忆中那个女子长得喜人,懂事的很,也记得那个女子确实和姜二兴好过,心里虽然有着醋意,但是还是盼着姜二兴能和姚秀秀处的好。毕竟相对于自己来说名声好的很。 临近傍晚,街门被拍的叮当响,郭玉芬也就开了门,果然还是二海,二海也不搭理郭玉芬儿,直径进了郭玉芬儿的屋,郭玉芬儿见二海这个样,也就敞开了街门,回了屋。 二海见郭玉芬儿进了屋,直截了当的说:“玉芬姐,讷和讷大岗说了,讷要娶你!” 郭玉芬惊的问道:“你说啥?” “讷和大岗说了要娶你!”说着二海直接扑了上来要亲玉芬儿。 郭玉芬慌了,扭动着身子挣扎着,但是二海的劲气太大了,郭玉芬只能脑子里应对着想法,嘴上喊着:“停停,街门还没关了!” 二海听了玉芬儿的话有松动,心里也紧张随即松开了手. 郭玉芬儿借机脱了身,随手狠狠的给了二海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给老娘滚,要不然老娘捅了你!” 二海当下被打懵了,但是脑子被打醒了,嘴上说着:“玉芬儿姐,对不起了,但是讷说了,讷要娶你,你不乃见(喜欢)讷也没事。等你乃见讷了,讷再来!” 说着话,二海甩开了门,冲出了玉芬儿的屋,走了。 玉芬也赶快冲出了院子,拴上了街门,背靠着街门嘤嘤的哭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郭二海 出了旱湾子就是国道,国道是依着河川而建,这条河川有着一个霸气的名字武周川。武周川得名于一代女皇武则天,女皇登基,全国各处大兴修建佛寺,沿武周川两岸留有北魏时期的众多石窟佛像,女皇下令在此开凿新窟,并亲临监修,有一次正逢下雨,见石窟对岸河川水流湍急,颇为雄壮,于是取名武周川,但是旱湾子的老百姓习惯叫他大河湾。 姜二儿时的大河湾,河水还算干净,小鱼蝌蚪也多的很,村里的二老板小媳妇也会拿着自家的被褥来大河湾洗涤。河湾的某一个地方总会冲刷出一大片宽阔的河滩,水不深不浅,刚探着十来岁小孩的腰。这段河滩便成了夏天孩子的游戏天堂,北方的孩儿,都是旱鸭子,其中也不乏那种不用学水性就好的,诸如大海、二海和江平,这几个时常一个猛子扎到水底,能憋上一分钟的气。但也有倒霉的时候。 那年夏天,十来岁的二海,跟着小伙伴去河湾玩耍,显摆着自己的潜水的本事,可是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当时就扑腾了个水花冒起了水泡,旁边的小伙伴还在叫着好,河上游的十八九的郭玉芬,在有大青石板的地方洗着衣服,也关注这这群村里的娃戏水,当下发觉了二海的不对劲,急忙奔了过去,浑身湿了个透,从水里捞出已被水灌饱的二海,原来二海一猛子扎的深,直接撞在河底的石头上撞晕了。 郭玉芬儿捞起二海拖到了河滩上,身边是一群不懂事的娃,玉芬儿喊着人救命,隔着国道喊声传不了多远,只能招呼身边的小孩回村子喊人,自己不停的敲打着二海,希望二海能疼醒了,看着二海脸色越来越紫,心慌了,想着广播里偶尔介绍的急救知识,开始挤压二海的胸腔腹腔,又作了几个人工呼吸,还真管用,不一会儿二海呛出了大口大口的水,稍等了一会儿,二海手脚开始胡乱的拍打,嘴里受了惊吓似的大喊大叫起来,一只手抓在了郭玉芬的胸上,使劲的抓着,当下的郭玉芬又紧张又惊喜,也顾不上被二海袭胸了,十八九的姑娘,正值丰满,直到二海彻底醒秧过来,那只手还没有松开。 那年郭旺财健在,二海娘腿软的跑不动,也就旺财自己来了,把二海背回了家,晚上的时候好一顿棒揍,让二海长点记性,隔天给郭树根背去了半袋莜面,感谢郭玉芬儿救了儿的命。 挨了一顿棒揍的二海没有哭喊,二海娘一度以为是被旺财打傻了,埋怨着旺财下手没有轻重,其实正值青春期的二海,满脑子都是手握着郭玉芬儿胸的事,还有村里孩子们嘴里的话:“玉芬姐亲你咧,玉芬姐亲你咧!” 那以后,二海多少个梦都与郭玉芬有关,哪怕是郭玉芬嫁了李强,自己还是有窥探郭玉芬儿的心理。其实二海对郭玉芬儿的“爱”,是一种“变态”的感恩,认为着,只有娶了郭玉芬才能对得起郭玉芬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那种心里的扭曲渐渐的让自己迷失了方向,也分别不清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冲动,什么又是感恩了。李强走了,郭玉芬搬出了大殿院,二十出头的二海经常会荒唐的想,半夜爬进郭玉芬的寡妇屋去“温暖呵护”玉芬儿,直到郭玉芬儿用剪刀捅了贼人的腰,二海的这个想法才有所消停。 对于姜二,二海记恨的很,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被姜二捷足先登,也让自己对姜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分一刀了断,以至于日后见了姜二一句话也不说的。听着大海从云山县回来,带来了姜二找到了老相好的消息,二海第一次时间转告了郭玉芬儿,盼着郭玉芬儿数落姜二的忘恩负义,自己也好在旁安慰,借此联络感情,可是郭玉芬对二海的消息确实无动于衷,这让二海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郭玉芬对姜二没有感情,忧的是自己没有安慰玉芬儿的由头。 从郭玉芬儿院子出来,二海开始在村里闲逛,不知道去哪,他知道,大岗回家肯定是要对娘说的,自己回去,娘肯定是不会揍自己的,但是哭啼抹泪肯定是少不了的,自己也最怕娘哭,娘是热心肠,对谁都好,但是娘若哭了,那周围邻里都会为娘的热情,跟着来煽情的,好不容易平静的旱湾子,可能会因为娘哭的事,把自己和郭玉芬再一次推到风口浪尖。 晚饭不能回家吃了,外边混了一口,直接回到了修理铺。 天渐渐的冷了,姜二的生意也跟着凉的很,开门做营生一个多月了,只接了两单,一个给小孩取名,一个娶媳妇择日子。加起来也没赚五十块,好在手里有几个富余钱,不至于让大林二林跟着饿肚子。小四眼开始的时候,新鲜天天往自己这跑,想着能不能跟姜二套点江湖话,后来看没希望了,也就来的少了,大生开始的时候寻了个瓦工匠的营生,工程没一个月就完事了,只好把行李寄放在姜二这里,回了口外。姜二整日里也闲得很,一到下午,知道没了营生,就带着大林二林去录像厅看起了录像。心里也盘算着要不要自己找个有头脸的主,布个局,打下名声。 今天回了大海的传呼,心里知道老叔找自己肯定没好事,但是仁义的心抹不开面子,找自己帮忙,能帮还是帮一把,可又想想自己这手烂摊子,帮老叔也是狗扯烂羊皮,没事找事。 录像厅的老板是个小后生,人们都叫他三毛子,姜二也跟着这么叫。人不到三十,也混过几天社会,跑过大车,走过长途,后来嫌太累,开了个能容二十几人的录像厅,看录像的多是来云山务工的外乡人,每人两块,随便看。 姜二隔三差五的带两兄弟光顾,三毛子听小四眼说这人是三爷的朋友,心里也是格外的上心,每次姜二来了,都热情招呼,瓜子茶水伺候,坐的位子也是最前边,不挤的地势。姜二每次看累了,两人也总在门外边聊聊天。 “三毛,咱这三道坡有没有那种特有名气的人?岗来这三道坡也一个多月了,是不是得去拜访一下,省的日后人家来寻说不给人家面子!” 三毛笑道:“可拉倒吧,二岗没来之前,讷在三道坡名气最大,二岗来了就你名气最大了!” 姜二听了失笑:“三毛就取笑你二岗。” 三毛认真的说:“不瞎说,咱这三道坡,往东走上高速,荒无人烟,南北不是山就是树,还有两条岔岔路,最热闹的地儿,就是讷这录像厅,到哪找大人物咧?你瞧见没,看录像的那些主,都是种树的受苦人。” 姜二听了有道理:“这云山县大人物多吗?” 三毛听了,兴头也就来了,说二岗等会,自己去倒茶,好好唠唠,不一会儿提了个铝制小茶壶,两个钢化杯,往门口的小圆凳上一放,倒上茶和姜二聊盘起来。 云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毛子白道不认识,黑道乱打听,讲着自己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大人物” 乔三春的故事,姜二以前没听说过,这也从三毛子口里第一次听到,听到三爷称霸一方时的“英雄事迹”姜二也是唏嘘不已,尤其是讲到三爷手下的三大太保,顾大雷,孙二龙,翟三虎,都是不要命的主,尤其是孙二龙,挑了多少人的脚筋,卸了多少人的胳膊,惊得姜二也是脖颈冒冷汗,想着二秀跟着这样的一个主,日子是不是难熬。 讲完乔三春,三毛又讲了另一个人:常算盘。 十多年前,从河北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自称是常算盘,在云山县北庄子街支了一个算命摊子,每天三卦,规矩却是很奇怪,不要钱,但是第一个人来算,要一两盐。第二个人来算,要二两花椒粒。第三个人要是来算,必须是一条羊腿,而且还是后坐臀的腿。常算盘算卦也是稀奇,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算卦都是掐指头,张嘴来。常算盘不是,你要问的事得先告诉人家,再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人家,常算盘这才开始拿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的一顿敲打,不出一分钟,拿出一本书,足字足句的挨个让你看,书上写的字,前边是你的人生经历过的事,后边也就是你要问的事,那书上前边写的人生经历,和你个人经历是一点不差。那后边问的事,求卦的人也就信了,颇为神奇。 开始的时候人们看着稀奇,但是算的少,即使算,也只是前两个有人算,到了羊腿的价,就无人问津了,摆了十天,每天也就算两卦,可十天后了不得了,回来的都是前几日算一二卦的主,念叨着常算盘是神仙,帮着自己避了凶躲了灾,再后来的日子,北庄子街每天都能看见个奇景,一大排人提着羊腿排队算命,只是常算盘还是和往日一样,每天只算三卦,之后提着一条羊腿走了。 有那排队没算上卦的,不死心,提着羊腿跟着常算盘走,想跟着到家接着算,可常算盘直接去了北庄观,和一个住观的邋遢道人煮起了羊腿,任你怎么央求,人家就是不算。 这样的光景一直持续了数月,结果把一个养羊卖羊的杜海牛整成了个万元户,后来常算盘的摊子被乔三春砸了,不是因为不准,而是因为太准了,虽然乔三春砸了常算盘的摊子,但是也收留了常算盘的人,从此以后,常算盘也就成了三爷的师爷。 姜二听了这段故事,也觉得新奇,想着日后能见到常算盘这个主,一定要跟着学习学习。 第四十二章:苏联解体了 讲完了常算盘,三毛子又讲起了薛胖子:薛志刚。 薛志刚,是个个头不高的胖墩,说起来小时候还在三道坡住过,后来搬家去了北城,此人长得矬胖,却是个猴精的主,十七八就随着二十出头三十大几的后生跑广深,很多人广深待几年,发了财就回了北方炫耀,开始糟蹋钱,可薛胖子不是。头几年人们都说薛胖子赚了钱,可是也不见薛胖子的人影,也不见薛胖子回云山县。等薛胖子回云山县也是前三四年的事,可身上贴的标签就是企业家了,一个黑白通吃的企业家,专门投资电信产品。 燕州与云州的交界是云山县和怀远县,围着云山和怀远是云丰、云宜、阳远以及燕州矿区四个地区,要说三爷在三云地界打拼了十多年,混到现在吃的香,人人给面儿,那是本事。可是那薛胖子短短三几年,能在云燕两地六区吃的开,不能说不是个传奇。传奇的背后就是实力,薛胖子黑白通吃的实力。说事说起来,还有一段云山乃至燕云六区都知道的故事。 薛胖子刚回云山县,一夜之间,在城东南西北开了四家通讯器材营业厅,三爷听说了让人打听几天,回信的人说,这是个生主肥羊,没背景,又过了几日,三爷也没收到这薛胖子的拜门帖子,以为是个生瓜蛋,不懂规矩。派了几个人,去言语一声,手下的人去把意思说明了,对方只是说知道了,也没个回信。 又等了一个月,三爷坐不住了,当时的二龙已经入了大狱,只能派三虎去敲门拜帖(找点麻烦)结果没过两天三虎就被县公安局抓去,关了一个多星期。老公家里有三爷熟识的朋友,也转告三爷说,薛胖子,上头有人,吩咐下来,这事得管,没办法。 三爷这才知道这个薛胖子有老公家有背景。既然明着不能来,就暗着来,叫云山的地痞小流氓见机行事,也正好当时安徽梅花帮(丐帮)路过云山,瞧见三爷的门头点着的偏门灯,于是进来拜过绿林门,说要在云山落数月脚,让三爷多照应。三爷也就和这梅花帮把子爷说了这事,梅花帮当时也说可以帮个忙。 于是城南城西薛胖子的店,整天到晚都有要饭的在门口捣乱,过些人不是抱腿就是揪衣服,总之咋遭人烦咋来。城东城北,到处是地痞流氓三只手,只要路过薛胖子的店,总得少点什么,或者惹点麻烦,让人生畏。一来二去,营生确实不好做,薛胖子也就知道了事出在三爷身上,可是这些事,老公家忙不过来,也清理不完。 终于有一日,薛胖子给三爷下了帖子,在老爷庙饭店订了席请三爷赏脸,三爷当然要去。让三爷没想到的是,宴席当日,去的不光是三爷一拨人,还有燕州混社会的大各甲(老大)“宏岗”:廖志宏。 有人要问,这燕州各甲能管了云山三爷的事?这还要的看等级和势力,三爷充其量是地方一霸,说白了是地头蛇。廖志宏是燕州乃至雁北地区的枭雄,手里握着火器十多支,别说云山县了,整个云州也没有人惹的动廖志宏。据说当时吃饭的人不多,都传言三爷是抹着汗走出的老爷庙饭店。 从那以后,薛胖子就成了名震云山的大人物,黑白通吃。 三毛子讲的事,既生动又形象,听的姜二也是直抹汗,心想着三毛子开录像厅有点屈才,不如去说书,接下来三毛子又讲了些杂七乱八的人物,和前几个人相比,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正聊着,二林打里边出来了,对着姜二说:“二岗,讷饿了,咱们吃饭吧?” 姜二一看也到了吃饭的点,让二林喊大林一起吃饭,让着三毛子一起去喝点,三毛子笑着说看店呢,不去了。 姜二带着大林二林去小卖铺买了挂面,准备回去滴鸡蛋煮着吃,这时“哔哔哔哔”的BP机响了:“宋建忠先生请您速回电话……” 姜二都快想不起来这个人了,连忙回了电话。 原来宋建忠前几天,回了一趟阳远老家,去祖坟仔细遛了一圈,果真在西北角看见了好大的坑,积水还不少,坟头多年没人祭奠,荒草老高,关键是几年前,也不知道是自己家,哪支宗亲的新坟,插的柳树做的招魂幡,竟然活了,虽然入了冬,没了树叶,但是枝条是软的。 宋建忠想起了姜二的话,来瓦檐村找姜二,人没寻到,邻居告诉说找修理铺的大海,他能联系到,于是寻见了大海,大海给了姜二的传呼,这才联系上。 姜二听了电话里说,坟头的风儿(招魂幡)活了。这个在雁北地区是大忌,于是告诉宋建忠,西北角的坑必须填上,至于坟头的风儿不好处理。阳远有自己的师兄张云奇,你去找他帮忙看看,于是把张云奇的联系方式又告诉了宋建忠。 宋建忠这一茬让姜二联想到了常算盘和羊腿的事,自己琢磨着,看来坐吃等客,不是办法,还得自寻出路,想法赚钱了。 晚饭的点,郭玉芬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心里骂着二海的没尸首,锁上门去娘家吃饭了。去娘家吃饭,也是被逼无奈,当年为了给自己弟弟郭利清娶媳妇,郭树根和娘把李强的赔偿款借去了一部分,说是借,还起来也难了,郭树根和娘承诺着,要养着郭玉芬到再次改嫁,郭玉芬一日不改嫁,就养郭玉芬一日。 李强的赔偿款还有一部分,郭玉芬不是不明事理的主,知道那一部分是李晓俊的,于是在银行存了个十年死期,对娘说钱自个买后窑的房子,还有其他的花销早就败光了,自己知道要不然这钱迟早还得让娘找个由头贴补给弟弟,折腾光了。 郭玉芬的性子,心里藏不住事,有事憋在自己肚子里,早晚得把自己憋屈死了,于是对娘说了郭二海傍晚来家找麻烦的事,郭树根气的当时下炕,说着要去找二海的麻烦,可是手连开门的把手都没握到,又懦弱的返回了炕沿,抽起了旱烟,嘴里嗨叨着:“咋办咧咋办咧!” 郭玉芬最是看不起郭树根的这番举动,噗嗤了一声,以示嘲笑。玉芬儿娘倒是性子泼辣的很,郭玉芬这点随她娘,但是平日里玉芬儿娘和大海娘处的关系是相当不错,听了这事,虽然气愤,但是心情还是理智的,问郭玉芬:“闺女,你说咋办?娘听你的!” 郭玉芬听了,又是气愤,让自己咋办,自己个寡妇哪有那么多的辙?门是锁着,可是人有手有腿,墙头防得了君子,又能防得了几个灰猴?今天撵走了郭二海,明天指不定还有多少个“郭二海”闯进来:“唉,讷也没办法咧,你们愿意去二海家闹就闹去吧,讷是没心情咧,也闹不行咧,讷想着,晓俊开春就能上学咧,等开春晓俊上学咧,讷就走咧,反正有他爷他奶带着,讷也放心?” 玉芬娘听了紧张,以为玉芬说的走是寻短见,立马哭啼的喊着:“闺女,可不能丢下娘不管啊,闺女可不能瞎思谋啊!” 郭玉芬听了失笑:“娘啊,你想多了,讷不会寻了短,讷想着出去打工,寻营生,自个养活自个咧,天天吃爹娘,总不是回事,也想躲出去,清汤利水儿的活几天。” 玉芬娘听了,收住了哭声,又笑着说:“行行行,出去走走,娘支持你,说不定还能寻个乃见你的人,娘盼着你好咧!” 郭玉芬又看着靠着窗台沿坐着的郭树根说:“爹,你也别麻烦咧,这么多年过去了,该爹为闺女做主的时候,你也没给闺女做过主,这样也挺好,最起码爹不会给闺女惹麻烦,你和娘日子过安逸了,闺女也就最宽心了,今儿闺女想在这住一晚行吗?” 玉芬娘听了,说:“行行行,这就是自个家,以后就不要回后窑住了!” 郭玉芬听了,心里欣慰的很,想着开春前就一直在娘家住下去,多好啊! 郭树根听了女儿要住下去,也默认的同意了,自己知道闺女活的挺难,和自己这个没出息的爹有关的,又下了炕,拧开了电视,电视里的新闻报道着今日苏联解体了。 在郭树根的认知当中,苏联是一个国家,一个强大的国家,这地球上没有比苏联再强大的了。想着苏联咋解体了呢?郭树根认为这,解体了就是完蛋了,消失了,心里觉得苏联咋说没就没了呢,那么强大,繁荣的国家说没就没了。 二海早早的在修理铺蒙头大睡起来,门被敲打的咣咣响,只能又爬了起来,开门一看是大海,大海提着晚饭进来,没好气的把饭放在桌子上:“瞧你那点出息,不回家吃饭了?绝食呀?” 二海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肚子也有点饿,扒拉起饭来,问着大岗:“你和娘学(xiao)了没?” 大海气啊:“学了啊,娘说了不同意,抛去玉芬儿是个寡妇不说,那是你姐咧,违伦咧,你个铜顶心!” 二海说:“咋就违伦咧?咱们这是哪杆子的亲戚啊?几百年前都不一定是一家人咧,只是姓郭而已。” 大海气的又要举拳头揍二海,还是放下了胳膊说:“娘说咧,玉芬的祖宗是咱祖宗的兄弟,三辈儿往上是亲兄弟,这事不成,你想都别想。娘还说了,明天就找金雷子娘给你说媳妇!玉芬儿那你别思谋了!” 二海低头扒拉着饭,悄声说:“可是讷就乃见玉芬儿姐!”说完连忙护住了自己的头,他知道,大岗已经气到了极点,少不了挨揍! 大海果然气的站了起来,准备抬脚踹二海,一看二海这德行,嘴里嗨叨着:“唉!唉!没救了!唉!”转身把修理铺的门甩的咣咣响,喊了声:“锁门!”回家了! 第四十三章:白娘娘 姜二连着几日,下午有空就带着大林和二林,在云山县城以及周边村庄转,今天特意去一趟北庄子街的北庄观,试着看能不能遇见三毛子口里说的北庄观邋遢道人。 北方佛教盛行,寺庙遍地,道教场所变得相对凋零,北庄观是一个有年头的小道观,观子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神圣都还是有的,上下庭的院子。 下庭院左手龙王殿,供的是四海龙王,雨师仙班。右手奶奶殿,进去后七位奶奶一字排开(王母娘娘、送子娘娘,泰山娘娘、海神娘娘、三霄娘娘、桃花娘娘、六合娘娘),以及四童子(送财童子、欢喜童子、如意童子、麒麟送子童子)分列两旁。 上庭院正厢三殿,中间殿是三清殿,案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并列,两边是四神兽,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神兽后边立着四个威严说不上名的神将。左手殿文昌殿,文昌殿君坐立当中,左右文武曲星,殿两边是上洞八仙吕洞宾、张果老、汉钟离、曹国舅……。右手殿药王殿,供奉药王孙思邈,李时珍,华佗,以及各个朝代的名医。 北庄观还有个小后院,后院不大,却长着一棵苍天古槐树,槐树冠极大,遮的本来就很小的后院透不进一丝阳光,槐树干被红绸布包裹着,看的出来,北庄子街人对这棵槐树的重视。 姜二各个殿遛了一圈,前后院也转了一圈,没有寻到邋遢道人,临走之时见门口立着一个功德箱,掏了掏衣兜,翻出两块钱投了进去,出了观门,准备往外走,打不远处来了一辆夏利车,下来的人,姜二却是认识的,刘云水。 刘云水本来是个知识分子,自打认识了张云奇之后,对这命理也就格外上心,遇见个事,都喜欢问张云奇,张云奇不止一次的对刘云水说过:“二宅看的是风水,对命理是不精的,而且人的命,还得靠自己拼搏,不要太在意那些。”可刘云水偏偏要在看命理的道路上一直走到黑。 这北庄子街每年四月初八,游八仙的日子,有个“神仙会”。燕州,云州远近闻名的大仙爷都要在那一日来这里聚聚,刘云水在绿化办当场长的头一年,四月初八游八仙,认识了北庄子街的一位大仙爷白莹“白娘娘”。大仙爷行里对“白娘娘”的看法不一,多数是嗤之以鼻的,因为这“白娘娘”年纪轻,“道法不精”经常破功烂调走了样。刘云水看着“白娘娘”容貌标致,想着这个二十出头小姑娘也算的上大仙爷?于是试探性的买了盒希尔顿,放在了“白娘娘”的供前。那年月五块钱一盒的希尔顿是北方地区的豪烟,只有栓大车的人才抽的起。 “白娘娘”看着烟,知道是个大主顾,抽了一上午的迎宾、昆湖,这个是最好的,张口就往富贵上说,刘云水听了吉祥话也只当是听听,心里头觉得这“白娘娘”果然年轻,没啥本事。也就没心思继续盘问了,起身准备走。 “白娘娘”见大主顾对自己没了兴趣,见了香没有火可不行,自己也瞎整了一句:“这位富贵的主,你要走了,讷再送你一句:少听别人戴高帽,树大招风闪了腰。” 刘云水听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当下不以为然,又在北庄观转了一圈回家了。其实那白娘娘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啥,只是觉得大主顾要走,总的说点悬乎话,才显得自己道法高深。 转天刘云水去上班,到了绿化办场里,平日里和刘云水惯熟的人突然和刘云水生分了,进了办公室,好几个办事员已经在等刘云水了,说局里下来了人,在办公室等刘云水。那眼神就是出大事了。原来当时刘云水手底下也管着百八十号人,这群人里有个卖嘴皮的主,光说不干,见人熟。 平日里经常和刘云水套近乎,戴高帽,刘云水就给他整了个小组长的职位,带着十来个人上山坡种树,可是那小子涂省事,挖浅坑,盖浮土,种的树不禁浇,一浇水就露根,东倒西歪,肯定是活不了,有人反映到林业局。上边昨天刚查实了情况,今儿早早的来到刘云水的绿化场处理情况。 刘云水一上午被调查,财务账目,用人清单捋了一遍,也没查个结果,局里的人就走了,刘云水这下慌了,想起了昨日的大仙爷“白娘娘”说的话:“少听别人戴高帽,树大招风闪了腰。”觉得这个主算的挺神,下午忙完了赶快去北庄子街打听这个“白娘娘”,一打听这“白娘娘”还是本地主,家就住在北庄子街。寻上了门,一番咨询,“白娘娘”点着神烟,云山雾罩了一番说:“你放心吧,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啥事也没有,讷今夜里给你全办妥!”刘云水半信半疑的走了,几日里提心吊胆的上班,哎,过了一个星期,耍嘴皮的主被开除了,而刘云水因为财务账目和人员清单比较干净,只是扣罚了奖金,其他啥事没有! 从那以后,“白娘娘”在刘云水心目中,也就成了和张云奇一样的的主儿,神咧! 上个月刘云水谋着林业局副局长的位子,找来了张云奇在自己的办公室好一番布置,张云奇给整了个紫气东来的局,刘云水很满意,可是一个多月了,自己的岗位还是没动静,就有点坐不住了,又想着能不能找“白娘娘”给说道说道,这才来了北庄子街,大老远没看见前边一行人,先看见了两个虎腾腾的光头大后生,觉得面熟,仔细一想,中间那个矮一点的不是张云奇嘴里念道的师弟,姜二兴吗?姜二的店铺开业时,在老爷庙大酒店喝过酒的。这张云奇经常说这个姜二兴是名门出身,二宅的学问比他都深,只是没细打过交道,所以也没好意思登门去找,今日见了,于是停下了车打招呼。 和姜二说明来北庄子街的来意,嘴上说着一起去见“白娘娘”帮着自己把把关,其实是想试探下姜二的本事,日后也好用的着。 姜二不知道刘云水的本意,只是想着认识刘云水,想着刘云水也算地方的人物,以后能帮衬下自己,也就跟着上了车一起寻“白娘娘”了。 过了北庄观,又走了两三分钟就到了一处院子,车停在了门口,刘云水下了车,敲打街门,不一会,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子开了门,这女子长得标致,嫩脸白肤,柳眉环眼,只是发型有点老气,不像出阁的人,却盘着个小发髻,感觉着别扭。这女子就是“白娘娘”,“白娘娘”让着刘云水众人进了院。 院子不大正房三间,正厢房门头上挂着系红绳的两片板儿,板上别着一根小竹条,像是个花鼓棒儿,这个物件引起了姜二的注意。 “白娘娘”把一行人让进了屋,姜二打量着屋内摆设,里外屋,外屋是吃饭的,通头火炕,摆着一张矮脚八仙桌,剩下的是茶几碗柜没什么特别,再看里屋,可了不得了,两张供桌,供的千奇百怪,啥神圣都有,佛祖菩萨,玉帝仙班,狐妖小鬼,乱七八糟的,只要你能数的上名的神圣,这“白娘娘”都供,姜二心里好笑着刘云水这主也是个不开眼,挨宰的货。 “白娘娘”给众人倒了水,自己上了炕,问刘云水此来的目的,刘云水也不见外,当着“白娘娘”的面,把此行的目的说了,“白娘娘”听了,闭目养神了一会,又点了根烟,深深抽了口烟,也不像“鸡翅膀”那样缓缓的吹出烟,而是一口一团像哈气那样喷出,尤其是一个小姑娘,吐出这样的一口烟,属实一点美感也没有。那一团烟,久久不散,一直升到了屋顶才撞散了。又接连几口,一支烟也就没了! “白娘娘”一直盯着那团散开的烟圈,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画,想从这幅画里寻出什么蛛丝马迹,又过了一会,对刘云水说:“刘主任啊,你这个事问题不大,是不是有人高人已经指点你咧?” 刘云水当即点头:“是咧是咧,讷和你常提起的那位张师父已经摆了风水局,说叫什么紫气东来!” “白娘娘”笑着说:“那就对咧,讷刚才已经通了神,上边说了,已经派句(gou)芒神关照你咧,开春就有好消息咧。” 刘云水听了,深信不疑,欢喜的掏出了五十块钱,又从兜里掏出了两盒希尔顿放在了桌案上,说道:“白娘娘费心了!” 姜二看了眼馋,心想,你这钱来的快啊,进门就说了两句话,不算烟,五十块钱赚了,比自己一个月赚的都多。 “白娘娘”自是欢喜的收下了钱,嘴上说着:“都是刘主任自己的福分,讷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分析分析而已。” 刘云水想知道的结果有了,也就不准备逗留,起身要走了,姜二和大林兄弟跟着出了院,刘云水让姜二上车,姜二说还没转够,自己再转转,让刘云水先走。刘云水没有猜疑,开车走了。 姜二往外走,见刘云水的车走远了,自己又转身带着大林兄弟回了“白娘娘”的院门外,敲起了街门。 不一会“白娘娘”开了街门,一看刚才来过的姜二在敲门,又探头看了看,没见刘云水的车子,就半开着街门,提防着姜二没让进院,当街问姜二什么事。 姜二看着“白娘娘”挺谨慎,笑着说:“柳海轰的整八黑,不怕挂彩烫纰漏?”(你个唱大鼓的给人算命,不怕被人砸场子啊?) “白娘娘”听了当时愣了,仔细看着姜二:“做金点的?”(你是算命的?) 姜二笑了笑:“八岔子趟水寻个门。”(二宅先生,来串门) “白娘娘”听了笑了笑,赶快让了身子,请姜二和大林兄弟进了屋。 众人再次进了屋,“白娘娘”放下了身段,倒上水,让息着姜二喝水,问姜二:“老岗咋知道讷的底细咧!” 姜二笑着指了指“白娘娘”的门头:“讷也奇怪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什么要挂柳行板儿(莺门记号)啊,不嫌事多惹麻烦?” “白娘娘”这么多年了,也没遇见过个八门子弟,早就忘却了门头还挂着柳行板儿,当下也没说原因,岔开话茬和姜二聊起了不相干的事,聊着聊着,觉得姜二不像个歹人,当姜二再次问“白娘娘”为什么一个唱大鼓的给人算命,还挂着柳行板儿时,“白娘娘”讲起了一段辛酸往事。 第四十四章:天煞孤星 长城以外的人,在东北称之为关外人,在华北称之为口外人,他们的意思都一样,是长城关口之外的人。 在很长的历史大长河中,迁徙是人类的基本生存法则或者是一种动物本能,不管这种迁徙的原因是什么,我们都会用各种寻根的方式去祭奠那些迁徙中创造传奇的人。除了迁徙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只是为了生计,个人或者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做出一些大众眼里有本事的举动,例如旧时的走西口,闯关东到现如今的闯广深,北京和上海。 建国前,有这么一对从口外来的小夫妻,男的是个没眼子,女的嘴角不知道什么原因豁了道口儿,结了一道难看的疤,一路唱着讨吃调来到当时还是归雁北行署管理的云州县要饭,男的虽然是个没眼子,但是胡琴拉的好,讨吃调唱的也正,女的打起莲花落(一种带有彩条的快板)绸缎飞舞,也好看的很。走到哪家铺面唱起“念喜“(随口编的吉祥话),掌柜的多少也得给点,云州县的大小乡镇游走了一圈,没想到一个讨吃要饭的,唱着讨吃调,也渐渐有了名气,人们管男的叫瞎后生,女的叫豁嘴子。 两人后来游走到了云山县,用讨吃要饭赚来的钱,买了处院子落了脚,周围乡镇哪家有个红白喜事,需要热闹也打听着请二人来热闹一番。 两人小日子不算红火,可温饱足够,后来生了个女儿,别看两口子都有缺陷,但是这闺女生的格外俊俏,瞎后生给闺女起了个好听的名,小铃铛儿。 小铃铛儿六七岁的时候,新中国成立了,瞎眼子有了自家的地不说,还被邀请到了文工团,做宣传员,自己不会写字,现编现演还整出了不少的地方戏,渐渐更有了名气。就在瞎眼子整天拉起胡琴,歌颂着好日子来临的时候,破四旧也跟着来了。 十五六岁的小铃铛儿,眼睁睁的看着,瞎眼爹和豁嘴娘整日被拉到街上游斗,自己过得很是自卑和恐慌,不到一年的时间,瞎眼爹不经斗,回了老家(死了)只留下豁嘴娘陪着小铃铛儿。 又过了两年,人民日报一篇《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文章发表,热热闹闹的知识青年下乡再教育工作展开了,于是我们的小铃铛儿认识了来自河北石家庄的小青年,白晓峰。 白晓峰和几个同学,暂住在小铃铛儿和母亲的家里,而豁嘴子和小铃铛儿被大队里的人赶着,住进了县大队的牛棚里,人性是善良的,白晓峰和几个同学在与队部党委不停的斗争中,让小铃铛儿和母亲搬回了小院里。以后的日子小铃铛儿和这些同学们相处的也是愉快的,日子久了,白晓峰和小铃铛儿处起了对象,在某个深夜里,两人躲进了草屋里,偷尝了禁果。 之后的日子,是不如意的,白晓峰因为本身就是资本主义的毒苗,这又染了资本主义的恶习,祸害了社会主义贫下中农的闺女,是不能轻饶的,被大队武装部关押了起来,听说着要送到北京去枪毙,小铃铛儿哭天喊地的求着豁嘴子救白晓峰,豁嘴子的日子虽然活的不如意,但是心地是善良的,想着反正闺女名声已经坏了,再断送了大好后生的命,不值得,就去大队已死相逼救下了白晓峰,大队的条件是,以后白晓峰的户必须落在云山县,娶了小铃铛儿。 没过多久,白晓峰在同学们的拥簇下,住进了小铃铛儿的屋,成了云山县的人,又过了几年生下了活泼可爱的闺女,白莹。 白莹十岁之前,一直是幸福的,但是从隔壁那群长得帅气的叔叔逐渐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开始变了,爸爸妈妈开始隔几天一吵,渐渐的变成了每日都吵,以至于以后的甩盆甩碗,当姥姥在一次劝架过程里,不小心撞在了灶台沿儿上,昏死过去后,白莹的幸福童年就彻底消失了。没过半个月,豁嘴的姥姥趟在炕上眼见着不行了,伸手示意着,让小铃铛儿从炕上的洋箱里取东西,小铃铛儿哆哆嗦嗦的从洋箱里翻出了个花布包,花布包里边裹的是一副带绸缎的莲花落,豁嘴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莲花落的“念喜”的段子: “年纪轻轻的讷两口子不容易; 走街串巷来到大娘大爷的门跟前; 正巧赶上娶媳妇儿,讷二人沾点那好福气; 鞭炮一响就看见了那抬头喜; ……” 姥姥走了以后,白晓峰和小铃铛儿安静了些时日,可是突然有一天,白晓峰失踪了,白莹只记得那段日子,一到天黑,娘就紧紧的搂着自己,赶紧睡下,哪怕自己被捂的浑身是汗,娘也不放开她,十岁的白莹年纪虽小,但是已经记事的很,记得没过多久娘就带着自己往外跑,坐了很久的车,遇见的都是口音不一样的人,再过十几日,身上的钱花光了,干粮吃完了,娘只能拿出姥姥留下的莲花落,沿街唱起了讨吃调,开始要饭,继续游荡。 白莹知道,娘是在找自己的爹,就这样白莹和娘在外讨吃要饭过了五六年也没寻到爹,这五六年里,娘教自己唱二人台,背春典,告诉自己这些学会了,以后自己就饿不着了。 爹终究是寻不到,娘俩又沿街唱着莲花落返回了云山县,回到云山县不久之后,娘的了失心疯,时常胡言乱语。某一次清醒的时候,在自家的门头装上了莺门板儿,告诉白莹,说有一日爹看见这莺门记号,就认识的出自己咧,娘教过他,能寻的到自己。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一声惊雷之后,白莹的娘小铃铛儿跑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生死不知,留下了十七八的白莹一个人。 白莹讲着自己的故事,很平静,就像在讲别人家的故事一样,大林和姜二都唏嘘的时候,白莹跟个没事人一样,让姜二一度怀疑,这个故事可能是白莹自己编的,诓自己。这让让自己都找不到个什么理由来安慰白莹。 故事讲完了,几人也就交心了,姜二笑着打趣对白莹说:“岗啊,天煞孤星的命,跟岗相处的人,没一个有好身世的,都活的不如意。” 确实,自己没了爹娘是这样的,李倌儿是这样的,大海是这样的,大林二林是这样的,连那个自己乃见过的女人二秀也是这样的,眼前又遇见了个这样的白莹。 姜二又问白莹咋当起了大仙爷,白莹失笑的说:“大岗啊,讷也得寻个活路啊,不能随了讷娘,讨吃要饭一辈子吧,这大仙爷的营生讷见的多了,他们能做的讷也懂点,图个温饱而已。等寻了人家,讷也就不做了。” 姜二听了有理,但是白莹手里活儿,玩的太烂了,也没个大仙爷的样式,只能哄了像刘云水这样的主,稍微心里提防的主,肯定是忽悠不了的,刚才的交谈,姜二对白莹起了怜悯之心,问白莹:“你学过算命吗?” 白莹知道自己遇见了行家,不能瞒了,实话实说:“没有啊,和谁学咧,又不认识个主,那些老江湖各个都贼精,去年还遇到过一个,想收讷当徒弟,其实讷看出他是个老色鬼,想打讷注意咧。” 姜二听着白莹说话一点遮拦也没有,确实没了姑娘样,问道:“你听说过一断金吗?” “么有!” “你要是想学,岗可以教你,虽然不如正经的算命套路,但是多少管点用。”姜二说。 白莹仔细瞅着姜二,想知道这个刚认识没半天的男人到底是好人还是歹人:“教讷,你有什么好处?” 姜二只是出于怜悯,想让这个门外汉生活的更容易点,没想着有什么油水,被白莹这么一问,当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大林在一边,刚才听了白莹的话,想着自己带着弟弟讨吃要饭的过往,当下接过了话:“大妹子,讷二岗没啥想要的,就是看你可怜,想帮你,讷和讷兄弟也是要饭的出身,二岗也是看讷和兄弟可怜,才提携着讷和兄弟,走哪带哪。讷二岗是有本事的人咧,手艺熟的很,你要是想学,讷二岗肯定教咧。”大林一股脑的说,姜二想收揽都收揽不住,只能任由大林说着。 白莹听了,敢情眼前的两个大个头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遭遇,说着:“想学一时半会也学不来,今天这日子不早了,师父留个联系方式,等有空,讷就过去跟师父学几手。”白莹不叫岗,改叫了师父,也就同意了学“一断金”,对于姜二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体会,也只是点头同意,留下了自己店铺的地址和传呼号,带着大林二林走了。 白莹靠在自己家的街门口,望着远走的姜二,心里余悸着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话这么多,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过往的辛酸全讲了出来,会不会让外人觉得自己是个太随便的人。又返回了院落。望着自己门头快被遗忘的莺门记号,伸手探了探,想取下来,当手摸到竹板儿的时候,手又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得了失心疯的娘小铃铛儿的话萦绕在耳边:“等你爹看见了这个记号,他就会来认你咧!” 白莹就这么杵在院子里,那一刻,周围的空气是宁静的,仿佛里屋的那些供着的神圣们,也听的见自己内心的渴望和召唤,都竖立在自己的身后。 白莹决定明日就去寻姜二! 第四十五章:徒弟妹子 天刚蒙蒙亮,大林早早的起来,生起了炉灶,热好了洗漱用的水,因为姜二有姜半仙这块心病,所以哪怕再冷的天,半夜里也是不烧炉灶的,让其自然灭了,早晨重新生火。 又等了半个点姜二才醒来,等姜二醒来之后,大林把二林也叫了起来,众人一边洗漱,大林一边和姜二说:“二岗啊,本来讷想带着兄弟帮你咧,可是眼下,咱这也太消闲了,整日里不是闲坐就是闲逛,不像回事咧!愁的慌。” 姜二擦了把脸笑了笑说:“兄弟呀,别愁啊,咱这营生,不能天天忙,红事喜事来几个,好说好听 ,你要是盼着天天来白事,那还不得招人骂咧?” “话是这么说,可是天天闲着,讷不习惯咧,要不讷出去打工,你和讷兄弟在店铺等营生呗?” 姜二听出来了,这是大林每天闲着,感觉自己是在混吃混喝,拿心了,连忙宽慰着:“你呀,就是性子急,这才一个月就和岗拿心成这样,岗怕过几日,你忙都忙不过来咧!” 大林听了,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要不二岗,讷跟着你去摆摊算命吧,就跟在官家窑那样!” 这话说到了姜二点子上了,但是姜二也不精命理,怕有个闪失,再把二宅的招牌砸了,得不偿失。想来想去,还是多出去寻寻,看看有没有大主顾,布个局下单子吧! 三人喝了熬好的小米稀饭,吃了馒头,拧开了二手市场买来的黑白电视,看了起来,坐等营生。 八九点钟的样子,时日不见的小四眼围着个脖套跑了过来,本来冷天,正是小四眼这种“手艺人”的旺季,隔着厚厚的衣服,得手也容易的很。又逢年关,每天都有好油水。所以小四眼的到来还是让姜二颇感意外:“四眼儿咋跑来了?这忙的天,不怕耽误营生?” 小四眼唉声叹气的说道:“唉!别提了,二岗,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姜二虽然对小四眼不太喜欢,但是碍于小四眼的热情,表面上还得关切着:“咋了?和岗说说!” “出门没看黄历,栽了,丢死个人咧!”说着把脖套往下拉了拉,姜二这才看见,小四眼左半拉脸,肿的老高,猜的出,是挨了一记不轻的耳光。 姜二还得安慰着:“唉,你看你,小心点!” 小四眼炕沿坐下,对姜二说:“二岗,你要不给兄弟算算,看看兄弟是不是犯着什么了,最近老倒霉了,别人家每天都进账,讷这几日,净招事,昨天还打了个滑哧溜,把裤子都扯了。” 姜二心里暗笑:“活该”,嘴上还安慰着:“那就休息休息吧,你那营生太危险,不稳当,岗是个二宅,哪会算命啊!” 小四眼还是不舍的问:“二岗别推辞了,给兄弟算算,讷知道,你有本事咧,就给讷看看。”说着还把手伸了过来,意思是让姜二看看手相。 姜二失笑着,但是心里又想起了另一回事,连忙说:“四眼儿,当岗的实话告诉你,算命不可信咧,但是岗有个营生需要你帮忙,比起你现在的营生也可靠的多,就是不知道你嘴巴严实不严实?” 小四眼听了,就把算命的事先放下了,一拍胸脯:“讷说二岗,你去打听打听,讷小四眼儿嘴巴最严实,蹲了多少次局子,一个兄弟都没出卖过。” 姜二一听,又绕回了他的老本行,连忙示意小四眼打住,接着说:“行行行,知道咧,兄弟,过几日咱一起做个买卖,可能还得需要你的手艺咧,咱约定好了,你这几天也休息休息,讷看你印堂发暗,你要是继续这么来,保不准,就得进局子过大年了。” 小四眼听了,连忙接话:“你看你看,讷就知道二岗懂算命,你还说不会,谢二岗提醒,这几天讷消停点,等你的营生” 这几人正聊着天,外屋的门开了,大林立马出去照应,接着在外屋喊了声:“二岗,小白妹子来咧。” 白莹早早的收拾利索,按着姜二留下的地址往三道坡赶,路上还买了蛋糕和两瓶酒,初次见面,在自己心里,这算是个拜师咧,多少也得准备点孝敬。 姜二连忙起身,出了外屋,小四眼听了有妹子,也随着跟了出来,把提着蛋糕的白莹迎进了里屋。 白莹进了里屋,看着屋里这几个人,瞅了瞅小四眼,一看这主贼眉鼠眼的样儿,就知道不是啥好人,把蛋糕放在了炕上,直截了当的说:“姜师父,讷是来拜师咧,您看,讷这是不是行个礼还是咋整?” 姜二听了,失笑的道:“拜啥师,行啥礼啊?你想学,岗教你就行了。” 白莹虽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可是身上一点小女子娇柔的样都没有,性子倒像个男孩,说话也直接的很:“行,拜师礼就不行了,反正你在讷心里,就是师父咧,以后孝敬您咧。” 小四眼在旁边看着,对白莹的性子分外喜欢,像个港片里十三妹的样,急冲冲的问姜二:“二岗,二岗,这个妹子是谁?介绍介绍呗!” 姜二对小四眼,也是对白莹说:“这是讷妹子,白莹,以后你就叫讷二岗就行,别师父师父的叫,不好听!” 于是简单了事的,这白莹就算是姜二的徒弟妹子了。 小四眼还想待一会,和刚来的妹子聊一会,姜二看得出小四眼的心思,找了个借口,吩咐小四眼给姜二找点资料,寻些人物底细,给打发走了。 小四眼走了,姜二关上门,从墙上的包里,翻出了个本子,对白莹说:“妹子,你既然想学,当岗的肯定是教你的,只是学习的过程有点枯燥,也没有外人想的那样神秘。”说着翻开了本子,找了中间当年姜半仙亲手画的人物脸像穴位图,又对白莹说:“你要把这个熟悉熟悉,最好是能背下来。” 白莹看的懂那些穴位图,打趣说:“二岗是教讷给人扎针啊?” 姜二笑着说:“扎什么针啊,咱又不是赤脚跑江湖。这个穴位图和日后岗教你的一断金口诀有关,你背会了这个,岗再教你口诀。” 白莹也就不问了,安心上了炕看了起来姜半仙留下的笔记。 二林昨日见过白莹吸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样子对于二林简单的思维,印象很深刻,站在地上傻呵呵的看着白莹笑着,嘴里还模仿着白莹,哈呼哈呼吐烟的样子。 白莹被二林看的发毛了,心里想着,原来这个兄弟是真傻啊,也就想着昨日大林说的话不假,可是嘴上不由的说着:“你个愣货。” 二林竟然出奇的没发脾气,还害羞的跑出了外屋,这让大林和姜二甚感意外,姜二心里不由的想,看来自己的这个男人帮,也得沾点阴气,要不然不协调。 中午白莹在,主动做起饭来,同样是挂面滴鸡蛋,奇怪的是味道竟然变了,调了葱花做的调料汁,香的不行,下了二斤干挂面,煮了满满当当一锅,四个人竟然吃的精光。二林撑的肚子直打嗝,看来这做饭终究是女人的营生。 一上午又没营生,下午白莹带走了笔记本,姜二继续带着大林二林开始在云山县“游荡”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平在保安队当的非常舒服,整日没事,只巡三班岗,沿着固定路线走一圈就可以,完了就待在保安室里看电视。隔天也不累,还能陪着羊换换逛街。招保安的时候,因为是马东打招呼介绍过来的,所以保安队长也不知道江平到底是什么底细,周矿身边的红人介绍的人,保不准就是周矿的哪门亲戚,所以安排起工作来,也是找最清闲的给江平。 江平也鸡贼的很,和一起处事的人嘴也稳的很,少了平日里的油腔滑调,那种势力的性子也越发如鱼得水。不光维护着和保安队长的关系,见了马东的面,大老远也要跑过去哥长哥短的打招呼,套近乎。 回了村子,逢人就夸姜二有本事,让村里的人感到唏嘘,又逢宋建忠来寻过姜二,宣扬着姜二的手艺,在众人眼里,姜二突然就发迹了,成了啥事都能给人办了的那种大人物了。连李有义儿子被打,也必须得消停,不能闹事。弄得好多没营生又和大海处的不错的后生,整天杵在大海的修理铺里,想聊盘着,托寻个工作。这让大海为难的很,于是隔三差五的安顿江平消停会儿,别太张扬。可是江平那种人,就是爱显摆,咋收揽也收揽不住。 江平和羊换换的关系也确定了,过了年就订婚,所以最近羊换换下了班,就坐车回瓦檐村和江平娘住了下来,俨然已经成了赵守谦的儿媳妇。虽然多了坐车的路费,但是省下了在外的住宿钱和伙食钱,还是划算的。 有件事,憋在羊换换心里好久了,一直憋着,和江平说过,江平总是对羊换换说,问过娘了,娘同意咧,但是两个多月和江平相处下来,羊换换对江平的性子也有所了解,心里放不下,想亲自问下,省的日后再起了冲突,屋里正好赵守谦也在,羊换换还没过门所以口还没改,问着江平娘:“大娘,讷想和你说个事咧,也不知道江平和您说咧没?” 江平娘,已经把羊换换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这羊换换老实厚道,模样也行,关键是不在乎自己家江平蹲过大狱,心里欢喜的很说:“闺女,说呗,大娘听着咧。” 羊换换突然害羞了说:“大娘,讷和江平结了婚,过日子,想生俩个孩儿!”边说边臊的低下了头。 江平娘听了,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咧,好咧,几个都行咧!好事咧!” 羊换换羞了一会儿,又尴尬的说:“大娘,江平去讷家的时候,讷爹娘问过江平咧,说如果生俩娃,一个能不能随了讷爹的姓!”。 第四十六章:烟贩子张圆圆 本来坐在炕上的赵守谦,听了羊换换的话,立马脸色变了起来,蹭蹭得下炕,甩了一句:“晚饭不吃咧,下夜去咧。”羊换换看着日头还早,知道江平爹肯定是不高兴咧。 其实江平娘心里也是不痛快的,只是脸色藏下了,埋怨了赵守谦一句:“他就是那样的人,别尿求他。”接着握住了羊换换的手,抚摸着说:“换换啊,大娘没把你当外人,你说的这些事啊,江平还没和大娘学呢,你家就一个闺女,按道理说啊,这个事可以商量的,但是咱家的情况有点特殊,大娘和你说说。” 羊换换听了,心里就知道江平办事没尸首,心里不痛快,但是面子上不能僵了,说着:“大娘,您说吧,讷听着咧。” 江平娘于是赵守谦入赘的事重头说起。羊换换听了深感同情,接着江平娘开始讲赵守谦入赘之后的事情。 赵守谦入赘到了郭家,当时心里是有着感恩的情,对郭家也是任劳任怨,对媳妇又是百般疼爱,对老丈人郭佃友更是孝敬的很。 郭佃友对这个上门女婿,那是逢人就夸,说自己上辈子积德了,讨了这么好的女婿,忙着去给赵守谦办户口,改姓。 赵守谦私下里和郭佃友说,已经是郭家女婿了,姓就不要改了,总之抱了孙子姓郭就行了。老头听了,觉得合理,虽然坏了入赘的规矩,但是新社会也就不要讲那么多俗套了,只要女婿和女儿满意,自己给郭家留了后就可以。 小两口子结婚第二年,媳妇难产,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子受了罪,生下了郭江平,养起了身子。 生下郭江平后,开始的日子赵守谦是幸福的,整天抱着儿子,捧着儿子,疼爱着。 可是慢慢的心里上开始有了芥蒂,每次听着别人喊郭江平,自己心里老不是滋味,心里无奈,又和媳妇处的有了感情,自己的性子也是仁厚,总不能忘了老丈人的恩情,慢慢的心情越来越抑郁。 郭佃友看的出女婿的变化,觉得女婿人确实不错,也懂得女婿为什么心情郁闷,一次爷俩喝酒的时候,郭佃友对女婿说:“守谦啊,爹知道你想什么呢,心情郁闷,爹能理解,你和媳妇好好的过日子,爹应你个事,等你媳妇身子养好了,再养个孩儿,不管是小子还是女子,都随你姓。” 赵守谦听了,梆梆梆的给老丈人嗑了三个响头,这就是恩情。 赵守谦安心的伺候媳妇,只盼着媳妇养好了身子,过几年,再养个赵姓的孩儿,命运偏偏开起了玩笑,媳妇因为第一次难产,坏了子宫,不能生养了。晴天霹雳,往后的三几年里,赵守谦魂不守舍,只能埋怨着自己的命数。 旱湾子的郭家人,有时候挺齐心的,都觉得赵守谦是个不赖的人,以后的日子里,众人面前,从来不叫郭江平,大家伙都喊江平。 江平大了,懂事了,也知道了自己家的情况,懂得为什么自己没随了爹的姓,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是偶尔也会说几句心疼人的话,某次吃晚饭的时候对赵守谦说:“爹,您放宽心过日子,和娘好好的,等讷娶了媳妇,生俩个孩儿,一个姓郭,一个姓赵。” 这番心疼爹的话,惹的赵守谦老泪纵横。 江平娘和羊换换讲着自己和赵守谦的故事,讲的自己也抹了两把眼泪,让仁厚的羊换换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自家也有本难念的经,只能先等着江平娘讲完了自己再述说。 江平娘讲完了,一直拉着羊换换的手:“换换啊,大娘的情况和你们家一样咧,知道你爹咋想的,可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咧,咱再好好盘算盘算。” 羊换换想着先宽慰了大娘,开玩笑的说:“大娘啊,没事,那要不讷就生他三个孩儿?” 江平娘听了,噗嗤一下笑了:“你这傻闺女,女人身子也金贵咧,哪能说生就生咧!” 羊换换接话道:“讷姥姥生了十个孩儿咧,讷还怕啥?” 江平娘笑了笑:“那时候政府鼓励多生咧,现在生俩个就得罚款咧,你没看过年春晚,宋丹丹的小品啊。” 羊换换连忙学着接话道:“超生游击队呗?”接着惟妙惟肖的学着“自打有了海南岛、少林寺和吐鲁番,你瞧你妈那个样儿,成天的嘟着个脸拉老长,像个长白山似的。”还别说,真像,娘俩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暂时忘了烦恼。 笑了过后,羊换换又情绪低落的和江平娘说道:“大娘啊,讷也心烦的很咧,讷们金家也就讷一个女子,讷爹其实一直盼着招个姑爷咧,和大娘说实话吧,讷来大娘家相亲也是讷三叔逼着来的,说来应付应付,本来就没想着这亲能相成。” 江平娘心里想着,没看出来这金大雷子娘心眼还挺多咧,拿自己的侄女赚钱咧,相亲别管成不成,管一顿油糕,还整十来块的压绸钱(介绍费)。好在这姑娘算相成咧,要不然白挨了一刀宰。 羊换换接着说“上个星期,江平见了讷爹娘,讷爹娘说了,不兴入赘了,但是讷要是生了两个孩,得有一个姓金,江平当下点头咧,讷爹说还是让问问二老再下决定,江平后来又说您二老同意了,讷爹才同意的过了春订婚咧,这事儿闹的,您说咋办咧?”羊换换心情复杂的和江平娘从头到尾的讲着。 江平娘听了,心情也是复杂,先不说公家的政策,单说这事听起来就别扭的很,生两个孩也难着咧,罚款不说,还不能上户口:“唉,闺女啊,你别怪大爷受制。他也是一时转不过弯,辛苦了一辈子,你得理解,回来大娘也好好开导他,么事。”江平娘又低头思谋了一会,心里确实认可了这个儿媳妇,于是又缓缓的接着说:“大娘稀罕你咧,你爹的事讷同意咧,只要这政策上有通融,你们小两口能过好日子,生几个娃,随谁的姓都一样咧。” 羊换换听了,心情当然开心,只是听得出江平娘心里少许的落寞,自己又跟着难受了起来。 姜二又带着大林和二林转了两天,悄悄的打听了不少做买卖的老板们的情况,小四眼那里的信息也多的很,最后几人合计着,瞧上了小四眼推荐的烟贩子张圆圆。 二连浩特,“斑斓湖之城”与外蒙交界,因为有着一条公路和铁路直穿内蒙古共和国,通往俄罗斯,所以这里成了中俄蒙交易的中转区,因为紧靠华北,所以燕州,云州最早的一批在南方发家的人,渐渐的都转战到二连浩特发展,早些年,这里物资还是比较匮乏,以畜牧业为主,但是离着俄罗斯近,所以外贸量还是很客观,通过铁路,这里形成了一个地下走私香烟的锁链。 早些年,张圆圆在二连浩特是做服装生意,这里的环境混乱,民风又极其彪悍,某一段时期这里犹如三不管地带,一点不夸张的说,张圆圆的裤子是只能半条半条的卖,因为怕整条的裤子挂上去,不是被偷就是被抢。当地人还打趣的说:“汉人靠骗,蒙人靠偷,黄毛靠抢”张圆圆最初服装生意还行,发点小财,经常坐火车往返广东,渐渐的认识了走私香烟的道爷,发现这香烟是暴力,十倍百倍的利润,于是开始倒腾起来香烟。几年的功夫,身价十几万,于是离开了二连浩特,回到了云山,做起了国贸商店的营生,但是私下里还是靠着走私香烟为主。 小四眼之所以给姜二推荐张圆圆这个主,是因为这个张圆圆是个非常虔诚的佛教徒,云山大小的寺庙都有张圆圆的身影,逢节必拜,逢庙必贡,这样的人最迷信,好上道。 连着几日,小四眼摸着张圆圆的路线,然后姜二决定还是用老办法引张圆圆入局,摆摊算命。 摆摊的点儿定在了张圆圆的国贸商厦停车场的附近,姜二安顿着小四眼这几天安稳在家待着,别做手艺营生,听消息。留下大林一个人照看店铺,自己带着二林支起了算命摊子,老规矩,每日两卦,分文不收。 县区的流动人口还是很多,尤其是靠近商业区,头一日姜二就不顺,倒不是说算的不准,只是因为每日两卦有点不靠谱,还没一会,两卦就完了,对方也意思着给两三块,但是自己的招牌打出来了,只能收摊回家,回来后合计着,咋能又不用多算,又能待着时间长点,于是几人合计着,决定只算有缘人,这样的话,按着姜二一断金的本事,准确率又高,又有借口拖延时间。 于是第二日,换了招牌,只算有缘人,每日两卦,分文不收。好多人来询问,姜二都是一个借口,你不是有缘人,不算,有人问了,啥是有缘人,姜二说,水火之急,祸福之息的人。这样的方子,打发走不少无聊好事的人。 每日两卦终是要算的,姜二看的准哪个人,就算哪个人,别说,一日下来有十来块收入,比待在店铺强多了,连着待了五六天,每天就找准的算,结果还在小范围内算出了点名气,虽然没有大排长龙的景象,但是围过来的人,总有人帮衬这着说:“小先生算的不赖,挺神挺神。” 这一日,姜二早早的带着二林来到了停车场附近,招牌支开,姜二就瞧见了自己要寻的主,张圆圆。 姜二看着张圆圆,停了车,只是用眼光扫着张圆圆,但是不去主动招揽,张圆圆也瞧得的见姜二,被姜二那种怪异的眼神瞅的直发慌,不由自主的靠了过来,来到姜二摊子前,冲着姜二喊道:“嘿嘿嘿,算命的,你瞅啥呢?” 第四十七章:刀削面 姜二冲着张圆圆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没事您走您的,讷只是看看!” 张圆圆平时对各路神圣很是恭敬,也觉的这算命的有门道,所以多少有点敬畏,刚才属实被姜二瞅毛了,所以才过来盘问,打心眼里没想着找麻烦,于是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张圆圆转身要离开之际,姜二用手拍了拍身后二林的小腿,二林早就背了好几天的词了,就等姜二发消息呢,这时姜二拍了腿,立马傻呵呵的拍手说:“扫把星,扫把星,嘿嘿嘿扫把星。” 已经走出去的张圆圆听了身后的动静,又回头看,见那算命的身后杵着一个大个头,边看着自己边拍手喊着“扫把星。” 心里的火腾的一下上来了,心里想着:“啥情况?在自家的停车场摆摊,还骂自己?”于是又返了回来。伸手想要推二林:“你小子啥情况,咋骂人咧?” 姜二连忙站了起来,拦住了张圆圆,说道:“大岗别别别,讷这徒弟脑子有点不精明,别别别。”实际上姜二是在拦着二林呢,心里想着万一二林收不住手,打了这主,事情就不好办咧。 张圆圆听了姜二的话,也收住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这时二林已经收住了傻呵呵的笑,表情开始狰狞,一副要打人的样,姜二连忙宽慰二林:“二林听岗话,岗给你买烤红薯。”说着话,喊身边不远处一个卖烤红薯的:“给称一个个大的红薯!” 二林听见有好吃的,当下也不生气了,蹦跳着去红薯摊挑红薯了,那张圆圆一看这样子的二林,也确定了姜二的话不假,这二林是个傻子,于是质问姜二:“他刚才咋就骂讷扫把星咧?” 姜二假装尴尬说道:“大岗啊,没事,讷和徒弟是外乡人,刚来云山支个摊,没想得罪您,您宽宏大量,高抬贵手。” 张圆圆看着姜二面生,口音多少有点燕州音,当下也不想留下恶霸的名头,就准备离开:“好了好了,么事咧,管好你徒弟的嘴巴,什么事啊!” 姜二笑嘻嘻的说:“是咧是咧,看大岗是个富贵人,心眼也好,大岗能原谅了讷徒弟,感激咧,那讷就跟大岗说个实心话。” 准备走的张圆圆听了,又停了下来,问道:“啥实心话?” 姜二搓着两只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讷和徒弟没想着冒犯您,只是您看见了,讷那徒弟脑子不精明,但是眼睛可亮的很嘞,他可能是看见了咱们看不见的东西咧。”说完这话,姜二连忙假装失了口,连忙摆手说:“大岗别见怪,您忙着您忙着,讷是瞎说的,别多心别多心!”话赶话的挤兑着张圆圆快点离开。 张圆圆这个人心里最疑忌的就是神圣问题,被姜二这一闹,心里着实不舒服,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但还是转身走了,不想和姜二纠缠。 姜二见张圆圆走了,当下一块石头也算落地,自己精心的布局总算是启动了,就等看事情的走向,和生意上门了,那边二林已经捧着一个大个红薯吃了起来,姜二起身过去给自己挑了个小个的,付了钱,看着自己的摊前还有少许看热闹的主,划拉着看看哪个主能算,准备算完了收工。 张圆圆进商厦之前,心里不舒服的很,冲天上吐了几口吐沫:“呸呸呸,倒霉玩意全走开!”接着进了商厦,寻自己的办公室了。 到了办公室觉得干啥都不得劲,于是又出了办公室寻了个临街能看见停车场的窗户,手扶着窗台沿观望着姜二,看姜二和傻徒弟吃着红薯,确实像个外乡人,正好路过个清洁工,张圆圆随手拦了过来说:“停车场啥时候来个了算命的?知道吗?” 清洁工认得出是张总,连忙说道:“来了好几天咧。” “那你听说过没?这个算命的算的准吗?”张圆圆继续问。 清洁工其实早注意这个算命的了,也听别人说过,接着回答道:“这个算命的奇怪咧,听人说算的挺准,可就是有点怪脾气。” 张圆圆听了连忙问:“啥怪脾气?” “这个算命的每天就算两卦,而且是还分文不收咧,但是算的准,所以人家还是给的,给了他也不拒!”清洁工解释道。 张圆圆听了,冲清洁工摆了摆手,回了办公室,开始琢磨起事情来,不一会儿给保安室拨了个内线,喊着保安来了吩咐下去:“停车场咋啥人都有,做小买卖的不说,咋还有算命的?你们也不管管?” 保安队长挠了挠头说:“张总不是说过吗?咱们是开门营生,越热闹越好!” 张圆圆一想,自己确实说过这话,想着是自己乱了方寸,于是摆了摆手说:“算了,没事下去吧,我的意思是停车场出入的车多,不安全,想想看哪能挤出个又热闹又宽敞的地势。” 保安队长听了心里想着,商厦门前就蛋大点儿的地势,停车场最宽敞,还能往哪整,但是没敢言语,关上门走了。 当张圆圆再次起身去看姜二的时候,姜二已经撤了摊走人了。 姜二回到了店铺,见白莹也在,白莹这几日在家里把脸谱穴位已经背熟了,一是来还笔记本,二是来学点新东西。 知道仨个男人天天吃挂面滴鸡蛋,打嗝都是葱花儿味,想着换下口儿,于是顺路买了西红柿,称了白面。知道姜二店铺不缺鸡蛋,准备做鸡蛋臊子刀削面。 白莹的鸡蛋臊子早打好了,见姜二回来了,也是开饭的点,灶上水也滚了,于是架起了胳膊削起了面,人们说:“吃刀削面是饱口福,看刀削面是饱眼福”。看着白莹用了个弯曲的小铁片,顺着她掌中的面上下飞舞,一根根面条像飞鱼一样准确的跃入沸腾的锅中,那过程着实眼花缭乱,好看的很,二林在一旁也看的欢喜,咿呀乱叫着。 说起这刀削面的历史还要追溯到元朝初期,相传蒙古人占了中原,建立元朝初期,蒙人为了防止汉人再次造反,就没收了各家各户的金属物件,什么菜刀,锄头,镰刀。还立了告示,十户共用一刀一锄。也就是说,到了做饭的点儿,先得去找蒙人领菜刀,切菜做饭,这菜刀得轮流使用,用完之后还得交回由蒙人保管。 一天中午,一老汉的老婆已经将面揉成了团,就等着切面下锅了,让老汉去取刀,可是老汉这刀总也取不会来。原来排队的人太多这老汉领不到刀,无聊中用脚踢地,被一件东西碰了脚,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薄铁皮,于是揣到怀里回了家。 回家后,取出铁片告诉老婆说:“就用这个铁皮片切面吧!”老婆一看,铁皮片薄而软,嘟囔着说:“这样软的东西哪能切面条。”老者生气地说:“切不动你就砍。” 一个“砍”字提醒了老婆,她把面团放在一块木板上揉好,左手端起,右手持铁片,站在锅台边,往开水锅里边“砍”面,片片面片落入锅里,煮熟后捞入碗,浇上卤让众人吃,众人边吃边称赞,面筋道,口感好,于是称为刀砍面,后来砍字听着不顺耳,渐渐的变成了如今的刀削面。 早年白莹和娘在外讨吃要饭, 可得了失心疯的小铃铛儿走丢后,十七八岁的白莹为了谋生,在刀削面馆打过工,学会了这刀削面的技法,今日这刀削面光看着就过瘾,面端了上来,众人吃了,大呼过瘾,二林吸溜着面,夸赞着:“妹子常来,妹子常来。” 午饭众人吃的肚饱溜圆,该躺的躺下休息,姜二从包里又翻出了个笔记本,对坐在炕沿休息的白莹说:“这里有一断金、四面风和八套鼓的口诀,你这几天就在这里抄下来,背熟了,岗再教你咋使用。” 白莹面露难色的说:“二岗啊,讷认识字,但是不会写咧。” 确实,白莹十来岁就跟着娘开始讨吃要饭,小铃铛儿也闲暇之余教过白莹识字,但是写字却很少,也没机会,这认识字和会写字是两回事,姜二翻出了笔纸,让白莹先写几个字看,白莹接过了笔,在纸上开始写,先写了个“白莹”,又写了个“如义”姜二看了,确实不得劲,笔划顺序错了不说,字还写的斗大,如意还写成了如义,按着她这样写,笔记本一篇也写不了一段话。 姜二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声叹息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为了白莹早年的不幸感到可惜,这个笔记本对自己是珍贵的,不能借与外人,本想着让白莹每天来这里抄写,现在看,只能自己抄写好了再传给她了。 白莹倒像个没事人了,自己拔了根烟,一屁股上了炕,自个抽了起来,之前白莹让息过姜二抽烟不,姜二告诉过自己不抽烟,所以白莹以后也就不让息了。 姜二看着白莹抽烟,那种云喷雾罩的样,确实不美观,询问着:“这烟以后能戒了吗?” 白莹笑了笑:“二岗啊, 上瘾了,戒不了了,不抽难受,再说了,哪个大仙爷不点香啊,不点香的大仙爷没人看咧!” 姜二细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收好了笔记本,让白莹先去休息,自己出去给小四眼打传呼,让小四眼马上过来,有事商议。 第四十八章:二宅的学问 姜二打完电话,没半个点,小四眼就跑来了,这几日小四眼在家安分老实的待着,心里早就憋出了蛆,接了消息立马赶来,进了屋,准备和姜二打招呼,可是看见了白莹在,连二岗的招呼都不打了,直接先问了小白妹子好,姜二拍了小四眼膀子一下,嗨叨着小四眼的没出息,直接拉着小四眼去了另外的一个屋,商谈起事情来,白莹见了,想着姜二是不是有啥事躲着自己,于是静么悄下了炕去,躲在门后偷听。 姜二在隔壁屋安顿着小四眼,这几日,最好是今天就围着张圆圆做点手脚,总之别让张圆圆日子过舒坦了,咋遭心咋来,但是要求是,一不能伤人,二不能害命,最主要的是不能露了马脚。 小四眼听了头点的跟小母鸡啄米似的,说着:“放心吧,二岗,您瞧好吧。”说完话又要去隔壁屋找白莹聊天,姜二一拔拉说,赶快忙正事去。 小四眼略微的有点扫兴,只能先走了,临走还特意跑白莹那儿又打了个招呼,贱悻悻在说:“妹子,岗走咧!” 姜二看小四眼走了,进了里屋,见白莹冲着自己乐呵呵的笑着,于是问道:“乐啥呢?” 白莹开玩笑似的说:“二岗,你跟那个贼头鼠脑的玩意儿鬼眊溜眼的干啥呢?” 姜二听了没好气:“啥鬼眊溜眼的?不会说话,我们商量事呢。” 白莹的性子也藏不住事,不隐瞒的说:“二岗啊,你们说的话,讷都听到咧,是不是算计人咧?” 姜二其实也没想着瞒着白莹,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没什么可隐晦的,只是刚才不想让小四眼招惹白莹,才去隔壁屋聊的,说道:“啥算计人啊?这叫求生之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咧,你以为当二宅像你们大仙爷那样,能蒙一个算一个?二宅这里有学问咧。” 白莹撇着嘴:“吆吆吆,还求生之道咧,讷看得出,你们那就是合伙算计人。”说着还把头仰了下,挑了挑眉,挑衅似的以证明自己的判断力。 姜二觉得应该解释下,要不然白莹会误会自己的营生,认为着二宅都是骗人的,学着把以后的路给走歪了。 姜二寻了把凳子,端了一杯水,坐了下来对炕上的白莹说道:“妹子,你也跑过江湖,但是岗觉得你对八门了解的不多,充其量只是懂了春典,却不知道规矩。” 白莹看着姜二认真起来,自己也收敛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听姜二说。 姜二挺满意白莹的态度,继续说道:“虽然眼下这八门已经不像先前那样讲究规矩了,可是这各行各业还是有自己的行头和路数的,岗是个二宅,按道理做的是阴阳二宅,红白喜事的筹划,不做这点金子(算命),也不做这雁尾子(行骗)的营生。可是眼下二岗遇见了坎儿,难着咧,只能思谋着布个局,要不然和兄弟们过不了年咧” 姜二见白莹听的认真,又继续说道:“这二宅按现在的话来说,算是门科学咧,学名叫堪舆,风水之学。当然了,那些大道理咱不说,就说眼前的东西。 咱先说这阳宅,地势找不好,顶风吹,人容易招病,地基找不准,胚子松,墙容易倒,房梁上不正,盖儿容易掀。再说这阴宅,你不懂它的地质结构,山水走势,弄不好就是水侵坟、沙旋墓、荒草盖坟头那可是大罪过嘞。” 姜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咱再说这红白喜事择日子,别以为择日子只是翻翻老黄历,那人人都可以择咧。你还得懂得瞭日头,数云彩,看风向,这些你不懂咧,这大好的结婚迎喜、起基上梁的日子,你赶上了下雨刮风天,好的心情也变坏了,弄不好还要误事咧。还有这人赶上回老家,凉透的身体,你不会扳,那得把胳膊腿扳折了,总之啊,这学问大咧,那可不是骗人的学问。” 白莹听了,吐吐舌头,知道刚才自己失言了,又笑着打趣到:“二岗,讷知道咧,你啥时候教讷这些东西咧?” 姜二笑了笑说:“这些啊不能教你,二宅啊,不是女人学的营生!你还是做你的大仙爷吧!” 白莹疑惑的眼神好像在问:“为什么啊?这女人不能学二宅吗?” 姜二解释到:“这各行有各行的说道,行规里说女人属阴,这二宅做的多是白事,女人啊,不合适,容易被阴气所伤。何况了,有装衣洗尸,打墓记坟的营生女人做也不方便。” 白莹听了点头,意思明白了,接着又悄声的说:“你们口里的张圆圆是那个国贸的老总吗?” “是咧!”姜二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讷认识他咧,一起吃过饭,他和刘云水关系不错咧”白莹继续说道。 姜二听了大感意外:“哦?那你们关系怎么样?”姜二怕他们两个是朋友,如果是朋友这样一来岂不是伤了和气。 “讷认识他,他不认识讷咧,前不久,还是八月十五前的事吧,刘云水的闺女过园锁,请讷去了,他也在场,因为那天好像去得都是公家人,只有他是个作商的,所以讷关注了一下。”白莹解释到。 “哦,那就好!”姜二释然道。 白莹接着说:“他是个有钱主,那天听桌上的人说,他刚捐了钱,准备盖个庵咧,就是石头山上的二僧(尼姑)庵,那个旧庙荒了好多年了,就一个老姑子守着山。想想都吓人的慌,那姑子也不怕被狼掏了去。” 白莹这个消息引起了姜二的注意,本来姜二的下一步还没想好,让白莹这一提,脑子瞬间开窍,下一步的计划也就水到渠成了…… 张圆圆被二林和姜二这一惊一乍,搞的一天都不得劲,关键是临下班,自己要回家的空,向来干净的商厦门口不知咋的多了块烤红薯,没留神,一脚踩上去,摔了个大马蹲,屁股差点开了花不说,裤子还弄得粘了吧唧的,喊着清洁工来,大骂了一顿。清洁工也是委屈巴巴的,明明打扫了好几遍的地干净的很,咋平白无故的多了个烤红薯,只能心里暗骂着这个扔红薯没尸首的主。 张圆圆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开着车去酒店应酬,一直和地方上有脸面的人喝到了十来点才结束,出酒店的门时,被没长眼的后生撞了一下,张圆圆本来气不顺,张口就骂,吓的那后生跑的没了影。 张圆圆眼看着撞自己的人被自己骂跑,白天憋在肚子里的气消了一半,可是到了自己的车跟前,气更大了,车钥匙没了,钱包没了,连刚买的大哥大也没了。难不成是刚才撞自己的后生下的手。气得破口大骂,连忙又进了酒店,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了,一番笔录,那年月也没个监控,张圆圆又说不上来撞自己的人长啥样,警察做了笔录只能让张圆圆等消息。 张圆圆这个气,没办法,和酒店柜台上支了几个零钱,打车回家,到了单元楼,往日亮堂堂的楼道,今天竟然瞎了火,黑咕隆咚不说,也不知道哪窜出只野猫,从楼上直接蹦到了自己头上,脖子还被抓了一道,惊的张圆圆嘴里直念着阿弥陀佛,也辛亏没抓了脸,破了相。 回了家,和媳妇说今日倒霉,丢了钱,脖子还挂了彩让媳妇看看,问要不要抹点红药水,消消毒。媳妇看了脖子,当下一个耳光就打了上来,只打的张圆圆头昏脑胀,应酬的酒劲和一天的憋屈,当时就发作了,和媳妇扭打了起来。 等两个人都打累了,媳妇哭哭啼啼的要回娘家,张圆圆也没拦着,媳妇只能甩门走了,等张圆圆准备洗漱睡觉时,从镜子里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衣领上印着两个大大的口红印。 这时候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想着咋才能和媳妇解释了。 张圆圆衣服也没脱,被子也没铺,躺在床上思谋着今天的事,自从遇见了那个算命的开始,自己就开始不顺当,别是那个算命的给自己下了降头?想着明早一定要找那个算命的理论理论! 第四十九章:宴请白娘娘 张圆圆一夜没合眼,半夜爬起来跑到了西头村丈母娘家,去给媳妇道歉去了,相对于姜二的那些话,眼下还是媳妇重要,丈母娘当然是没有好脸色,一个在外梁黄米(偷女人)的汉子,还回家打媳妇,这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连院门都不让进。 张圆圆只能在院外高声解释着没有做对不起媳妇的事,惊的街坊邻居与家里的狗汪汪的叫个没完,直到有人提着手电筒出来防贼似的冲他晃个不停,张圆圆才悻悻然的走了。 大半夜的,走的急,家里备用的车钥匙也忘了拿,去的时候县城有出租车,容易来,可这回的时候,乡林僻壤的到哪打车?只能靠两条腿,走吧。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腿软的不行了,才看见个出租车,这才回到了家。 张圆圆回到了家,实在累困的不行了,倒头就睡,睡的迷迷糊糊,电话铃响了好几遍才惊醒。原来是昨天自己在商厦安排了今天有会议,大小头头等了一上午不见张圆圆来,又不敢自行散了,这才让秘书打电话询问,张圆圆一看都上午十点多了,电话里说散了吧,明天再开,才醒眼朦胧的起床准备去商厦。 找到备用的车钥匙,打车去了酒店,把柜台借的零钱还了,找到自己的车,到了商厦也就中午饭点了。停下来车,周围转着圈巡视了下,没看见算命的,招手喊来了负责停车场安全的保安问道:“今天停车场那个算命的来了吗?” 保安看着张圆圆两个深陷发黑的大眼圈连忙敬礼回答道:“报告张总,来过了又走了” 张圆圆示意保安放下敬礼的手说:“多会儿走的?” 保安又要敬礼,张圆圆赶忙拦了下来,让他麻溜点说,于是保安接着说道:“报告张总,这几天好像来算命的人特别多,那个算命的来了没一会,只算两个就带着愣徒弟走了” 张圆圆哦了一声,示意保安去忙吧,转身准备走,想了想又回头喊住了保安说:“明天再见到那个算命的,你把他给我留下来,喊到讷办公室,讷有事要问!” 保安又敬了个礼回答到:“是张总,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话转身跑步走了。 张圆圆准备进商厦,发觉肚子又饿了,这个点,正事也做不了了,于是先寻个小饭馆,糊弄一口。想着昨天已经倒霉透顶了,今儿不至于更倒霉了吧,嘿嘿,想什么来什么,寻了饭馆刚坐下,点了凉菜黄瓜腐干,啤酒还没开盖,打身边路过两个后生,一个掐着烟卷,手指头一抖,指甲盖大的烟灰直接就掉凉菜上了。那两个人像没事人一样寻桌子去了! 张圆圆这个气,立马站起来冲那两个后生喊到:“嘿嘿嘿,你长眼了没?” 那两个刚路过的后生当然知道张圆圆是在说他俩,一起回身,再瞧这两个后生,这个横眉竖眼满脸横肉,一个尖嘴猴腮匪气流露,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主。满脸横肉的气势汹汹问张圆圆:“咋咧,你说谁咧?” 有钱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张圆圆当下就蔫了,笑迷脸的指着凉菜低声说着:“您二位把烟灰弹进来了。” 尖嘴猴腮的主阴声怪调软趴秧的说着:“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凶?” 张圆圆遇见这样的主,只能忍着气连忙点头:“是咧,是咧,您忙您的,没事没事。” 难怪张圆圆生意做的这么红火,遇事能忍,这个最难得,弄得那两个后生也不能再发作,只能甩身走了。 黄瓜腐干是不能吃了,张圆圆还得躲着那两个后生,省的尴尬,一口没吃也得买单,草草了事回了商厦办公室,觉得咋都不得劲,又喊秘书出去打饭。 瞅着桌上的电话直发呆,突然想到了在华严寺结交的林业绿化办的刘云水。 这刘云水和自己一样,是个非常虔诚的居士,还皈依了同一个师父,都是妙字辈的,算自己的师兄咧。聊过天,知道刘云水手里有几个道行高深的师父。于是翻了翻电话本,拨了过去,没一会儿电话通了:“水岗吗?哦哦……讷圆圆儿……哦哦不忙不忙……吃了吗?……这话说得随时都行啊,要不晚上请你……哈哈哈不开玩笑。……水岗啊,打听个事,……水岗不是认识好多师父吗?给讷介绍认识认识呗?……二宅?讷也不懂找个啥样的师父,水哥啊,你听讷学学昨天的事儿,您看看讷得找个什么样的师父” 这张圆圆就在电话里,把昨天遇见个算命的,和之后遇见的倒霉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刚叙述完了秘书把饭送来了,于是接着说:“这不水岗,讷现在饭还没吃,您看讷得找个啥样的师父看看?”电话里安静了一会,有了回音,张圆圆马上点头应道:“嗯嗯……嗯嗯……好的……好的……那咱晚上见?……您说去哪都行……好好……那咱晚上见!” 张圆圆挂了电话,心里少许的宽慰了一下,扒拉了口饭,又给老爷庙打了电话,订了个雅间,晚上约好了和刘云水一起去见个大仙爷…… 待在姜二店铺的白莹接到了个传呼,出去回电话了,没多久回来了,白莹回来后气喘吁吁对姜二说:“不好咧,二岗二岗,那个张总没来寻你,寻到讷这里了。” 姜二听了,也疑惑询问怎么了? 白莹缓了口气说:“刚才刘云水刘主任给讷打电话,约讷晚上去老爷庙饭店吃饭咧,约的人就是那个张圆圆张总咧” 姜二听了,仔细盘算着,想着肯定跟自己布的这个局有关,想了一下,衡量了轻重利弊,觉得虽然没运营到自己身上,也没落到外人身上,也算是个好事。于是语重心长的对白莹说:“妹子,岗布了局,现在绕到你身上了,也是好事,不用慌,晚上饭局你去了,你就这么说!” 姜二说的认真,白莹听的仔细,姜二讲完了,又喊过了大林,三人又仔细推盘,觉的没有了遗漏,白莹点头,说着没问题了,自己回了家,等刘云水来接人了。 冬天的夜长,六点的天,已经见着黑了,刘云水开着夏利车来接白莹,白莹在家当着刘云水的面给屋里的神圣点了香,请了好久的神,之后对刘云水说,今晚咱要见个大人物咧,自己得准备周全,让刘云水也最好别太积极,小心引火上身,唬的刘云水也是紧张兮兮。 上了车,出了北庄子街刘云水问白莹自己要注意点什么。 白莹笑了笑说:“你也没说今晚找我处理啥事,于是讷刚才问了神圣,神圣指点讷,说今晚要拜见妨神爷,马氏奶奶咧。” 刘云水惊的就差磕头咧,车都差点没开稳,连忙准备把张圆圆的事说一下,白莹连忙制止了刘云水,说:“你啥也说,小心引火烧身,这妨神爷最怕别人学嘴皮。” 刘云水额头上不由的冒出了白毛汗,吓得握紧方向盘,认真的开起了车。 到了老爷庙,刘云水带路,白莹跟着到了二楼的雅间,推开门进去,这张圆圆正坐当中间,看见了刘云水引进个年轻姑娘,后边再无旁人,于是起身问刘云水:“水岗,你给讷引荐的师父呢?” 刘云水连忙把白莹往上位一迎,让白莹坐了下来才郑重的介绍说:“张老弟,这位就是讷说的师父,白娘娘。” 张圆圆很是诧异,本以为是个上岁数的,有阅历的师父,咋也没想到是个年轻小姑娘,心里有着疑问这有火候吗?举止上也有了怠慢。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伸出手示意和白莹握手,白莹双手一抱没搭理,刘云水一看,连忙准备伸手握一下,以解尴尬,白莹看了,连忙咳嗽了声提醒刘云水:“咳咳,小心引火烧身!”这一句吓得刘云水连忙收回了手,还手心手背的在自己衣服上使劲擦着,好像刚才那一瞬间双手沾满了晦气,让雅间的空气更显的尴尬。 刘云水是中间人,总得说点什么,只能面漏尴尬的对张圆圆解释道:“张总别见怪,有些事讷现在不方便说,但是讷以人格向你发誓,你的事,讷一句也没向白娘娘透露”刘云水发完誓,又低头对着白莹说:“白娘娘,您看讷还能在这不?” 白莹笑了笑说:“你爱待着就待着,只要不多嘴,神圣也不会怪罪你的。” 这弄的刘云水实在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的张圆圆也感觉着有点阴森恐怖,刘云水想了想对白莹说:“要不白娘娘你们谈,讷家有事咧,讷先回去?” 白莹笑着说:“那你就回去吧,记着明天下午你到讷那去,上两柱香” 刘云水听了连忙点头道:“好咧好咧,你们忙,你们忙”说着话还冲张圆圆露出尴尬的笑脸说道:“张总啊,你别受制(生气),讷家确实有点事,你们谈,记着完了把白娘娘送回去,咱们过了今天电话里细聊。” 这把张圆圆给整了个大白脸,张圆圆自己看看了鞋底,没踩着屎,又浑身上下的看,也看不出自己哪有不妥,心里想着这刘云水咋看自己的眼神比见了鬼都吓得慌,心里不由的绷紧了弦,点头对刘云水说:“行行,那岗你忙去吧。”又冲着雅间外边喊道:“服务员上菜。”…… 第五十章:大仙爷 大仙爷:也叫大巫,东北称为出马、北方称为搬杆子、顶香火头。南方称为出壳、落座、放桌等。随着地域的不同,叫法也很多。但最终都是一个目的,借神圣之名,以神圣之力为人查事看病。 一般的大仙爷有六种,狐、黄、白、柳、鬼、仙。 狐:狐狸,尊称“胡三爷”“狐仙儿”“狐姑子”; 黄:黄鼠狼,尊称“黄三爷”“黄二郎”“黄大仙”; 白:刺猬,尊称“白老太太”“白娘娘”; 柳:蛇,尊称“柳七爷”“小龙仙儿”; 鬼:一般是家族有道行的老祖宗,或者是地域仙逝的名人; 仙:低级的圣神小仙,诸如土地婆,灶神爷,八仙等等 一般的大仙爷以女子居多,因为女子属阴,请神容易,送神也容易。也有个别男子靠着符咒、打神、祭祀来做大仙爷的营生。 张圆圆看着白莹这个年轻的姑娘,打心眼里觉得这姑娘没什么道行,虽然看着刘云水的表情挺吓人,烟凶气的厉害,但是还是有所怀疑的,看着白莹坐在雅间的上位,心安理得的样,心里觉得不自在,想着刘云水办事还是不牢靠,但是人已经请来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也点了七八个菜,等菜上齐了,张圆圆屁股连窝都没挪,靠着椅子客气的对白莹说:“师父,您请”示意着白莹动筷子吃饭。接着又安顿着服务员没事别进来,有事会招呼他们。 白莹看着张圆圆的样,明白张圆圆小瞧了自己,搁着平日里,白莹也是没有今日这般底气,但是现在不同,手里有着太多的底牌,张圆圆越瞧不起自己,自己一会儿越能打的张圆圆找不见北。 张圆圆见白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于是端起了酒给白莹倒了一樽说道:“师父,您能喝点吗?” 白莹见满了酒,于是举起了酒樽,张圆圆以为白莹要喝,连忙举了杯,结果白莹只是把酒樽放在桌子的当中间,没喝,自己又取了一个酒樽,自己倒了一樽,才示意着和张圆圆碰了一下,一口清了。 张圆圆连忙自己也喝了,脑子里琢磨着这个小姑娘搞什么名堂。 白莹喝了酒这才开口,说道:“张总,今儿讷本来是不准备来的,碍于刘主任的面子,才来的,进来讷瞧的明白,张总是对讷不信任的。” 张圆圆连忙张口道:“哪有哪有,师父误会……”话还是没说完,被白莹示意着打断了,白莹接着说:“张总,你的心情讷理解,看着讷岁数小咧,有句老话,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讷虽然年岁小,可是讷十岁就开始跑江湖咧,看见的事,遇见的人,不比张总少。”张圆圆准备接话,又被白莹打断,继续说:“今儿个讷本来是不准备来的,不是说讷不敢接张总这个营生,只是因为讷身上的神圣降服不住张总身上的主,说着白莹把刚才放在餐桌中间的那樽酒举了起来,反手一倒,那酒樽里竟然一滴酒都没了”这可着实惊了张圆圆一下。 张圆圆正准备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白莹又一次示意打住了张圆圆的说话:“张总这几日是不是特别不顺?倒霉的事接连不断的发生?”张圆圆点了点头,却不感到意外,认为着是不是刘云水透了底,白莹笑了笑说:“你这心里是不是认为着刘主任走了风?呵呵呵,您放心,刘主任可一个字都没和讷学过。” 张圆圆想到了刘云水临走时发的誓,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那那那师父您看出了什么?” 白莹看着张圆圆变了脸色,开始亮起了自己的底牌:“讷临出门已经算过咧,张总身上啊,跟了妨神爷,马氏奶奶咧!”这句话出了,张圆圆开始不淡定了。如果正如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的那样,没人透底,那可真遇见了活神仙。 白莹又开始加火:“你这破财只是开始,你这媳妇短时间回不了家也算小事,如果没猜错的话,您昨天差点破了相,离血光之灾不远了,再往后就是家破人亡咧!” 这番话说完,张圆圆可真就不淡定了,脑门的汗刷刷的掉,因为他明白,他和流云水说了丢钱丢电话,可脸皮薄没说媳妇跑了的事,和这差点破相的事,开始不停的用餐巾擦着脑门的汗。 白莹看着张圆圆没了底气,也不说话了,开始喝起了小酒,吃起了菜。 张圆圆见白莹只是吃饭,不再往下说了,沉不住了气,称呼也变了,开始毕恭毕敬的问道:“白娘娘啊,您看讷这咋办咧?” 白莹莹觉得饭菜可口,还没吃过这样味美的食物,又扒拉了两口,说道:“刚才讷和你说过咧,讷是真的不太愿意来,因为讷服不住您身上的主咧!” 张圆圆听了更加紧张,以为是刚才怠慢了白娘娘,连忙说:“咋就服不住咧,您这不是挺神咧,讷信您咧,刚才讷多有得罪,白娘娘见谅见谅” 白莹莹又夹了几筷子菜才说:“讷说的也是真的咧,张总听讷说,讷虽然身上跟着神圣,可是比您身上的主,小着辈分咧,讷连说和的资本都没有咧。” 张圆圆彻底慌了神,就差给白莹磕头咧,白莹看着张圆圆的样,露出难为情的模样:“讷好歹是吃了张总的饭,讷试试看能不能说和说和。”说着话从兜里寻烟,翻出了盒希尔顿说着:“这烟还是刘主任前几天给讷买的,太硬,平时不抽的,今儿个出门装装门面,张总别见笑了”说着话找点火的,张圆圆见了连忙掏出了自己的进口烟,万宝路,给白莹点上:“白娘娘用这个,用这个”白莹接过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品尝了品尝说:“恩还是这烟软乎,好抽,那个希尔顿太硬,抽的辣嘴” 张圆圆听了连忙说:“白娘娘抽着,习惯这口讷给白娘娘送到府上去,管够管够!” 白莹听了,心里欢喜的很,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把身下的烟立在面前,把嘴里的烟缓缓的吐出来,开始闭目养起神来,约莫有五六分钟没动,张圆圆又不敢惊动,就只能静悄悄的等着。 又过了一会,白莹发出呀呀的声音,长长的吸气,翻着白眼皮,那样子看着难受极了,就好像缺氧似的,嘴唇都紫了,惊的张圆圆连忙站了起来,往门口躲,准备着随时跑路或者喊人进来。 白莹吸住了气,动静开始小了,渐渐的呼吸平稳了,张圆圆才慢慢的靠近,也没敢喊白莹,静静的观察着。白莹慢慢的开始回复了正常,张圆圆这才靠近了桌前,急盼的询问着白莹:“白娘娘怎么样,白娘娘怎么样?您没事吧?” 白莹自己拍着自己的胸口,感觉有气无力的说:“张总啊,您可害残了讷,讷差点就回不来了,讷应承了妨神爷上一辈子的贡才回来的!” 张圆圆紧张的回答:“白娘娘没事,这贡讷上,讷上,您说和得怎么样咧?” 白莹有点生气的说:“这时候了,你还在意讷说和的怎么样啊?讷问你,你是不是最近去了荒山?进了旧庙?是不是应了别人什么事?” 张圆圆想着近日确实去了石头山的旧庙,答应了一个老姑子重新修庵,想到了这一点,就再也不认为眼前的白娘娘有假了,连忙答道:“是咧,是咧,白娘娘说的是咧,却有其事,但是讷也是一片好意啊,难道讷做好事佛祖还怪罪咧?” 白莹用指头点着张圆圆的头:“你呀,啥也搞不清楚就瞎胡闹,你修这庵是拜菩萨,可是那庵为什么破旧到没人打理?因为那个庵本身是人家妨神爷的地界,妨神爷是道家神咧,被喧宾夺主,妨神爷能服了软?所以那庵才破败,你倒好,自己寻上去找妨神爷的晦气,妨神爷不让你家破人亡,让谁亡,你差点害的讷也回不来!” 张圆圆听了这些,属实害怕,浑身哆嗦着,就差跪在白莹面前了:“白娘娘,咋办咧,咋办咧?您给想个法。” 白莹莹看火候差不多了,自己的棋下完了,以后的事就看姜二的了,于是说:“这个事,讷处理不了。”看着张圆圆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惨白的,接着说:“讷倒是知道什么人能处理!” 张圆圆听了有转机,连忙说:“白娘娘帮忙,您放心,讷不会亏待您咧!” 白莹听了,思慕了一会,缓缓的说:“讷知道什么人能处理,但是不知道这样的人在哪,得您自己去寻,您要是寻到这样的人,你也得帮讷引荐一下,讷得罪了妨神爷,也得找这人护身咧!” 张圆圆听了连忙应到:“好的好的,白娘娘您说!” 白莹说:“你的找一个天妒的主,最好是阳气十足的人,一般阳气足的人是看不见神圣的,但是天妒的人可以!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和妨神爷谈判咧” 张圆圆听了有点弄不清楚,连忙问:“啥是天妒的人啊?” 白莹还得解释说:“天妒,就是天都妒忌的人,这样的人因为有大才能,老天都害怕,所以降了祸头,非聋即哑,要不就是不精明的人” 这番话让张圆圆立马想到了那个算命身边的大个子徒弟,确实,就是那个大个子一眼就瞧见了自己身上有个扫把星,连忙对白莹说道:“白娘娘,有救咧,这样的人,讷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