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小说背景简介说明 货币采邑——集权化与分封制的斗争 近日拜读了一位学者的论文:《浅析中世纪法国从采邑兵役制到雇佣兵役制的演化》。 该文详细分析了13—14法国雇佣兵役制(常备军雏形)的历史成因。《中世纪崛起》的历史背景是借鉴的13世纪末、14世纪初法国东南部地区历史(这里只能说借鉴,鄙人学识有限,不敢直接用完全真实的历史做背景),此文也比较全面的勾画了小说中的政治制度,与本人所想构建的世界是具有大体一致性的。比如,小说中主角本质上就是一个拥有小领地的雇佣兵首领、比如王权的集权化等等。 文中前半部分提出了“货币采邑”的概念,今天我想与大家探讨一下这个概念,因为按照我的写作大纲,主角是想建立一支集权化的常备军(区别于采邑制度下的征召兵,文中有详解,大家可以去拜读)和集权化的社会实体(集权社会的强大组织力想必生活在天朝的书友们深有体会的)。 主角现在的军队(虽然人数少,但也是军队)有几个本质特点:其一,以薪酬为基础,士兵源于招募(雇佣);其二,较一般的雇佣兵,组织更为严密,军纪更为严格;其三,脱产士兵(职业士兵),不受土地束缚,能够接受全天候的军事训练和作战。 之前有书友提醒过,主角发展到后期,必须让手下军官士兵拥有军职和身份的晋升通道,即随着主角爵位提升和地盘的扩张要册封下级封臣,并分封土地。这是比较传统的路线——主角变成了伯爵,手下几员大将就该成为子爵、男爵,相应的也得获得实实在在的采邑封地。 但是这种传统的模式有一个无法避免的弊端,一旦手下的人拥有的实在的采邑封地,他们又会变成一个个封建割据的势力,主角希望建立集权社会的野望也就难以实现了。 所以我设想,在主角建立的势力中,手下的军民两个系统的官员都会拥有晋升的通道,军队系统从新兵—战兵—军士—军士长—见习骑士—领兵骑士—领兵男爵—领兵子爵……级级晋升。民政系统从吏员—副管事—管事—各类官(如税务官、屯务官等,享骑士爵位)—邑督(郡长,享男爵爵位)—总督(高官、享子爵爵位)……级级晋升。 这些人随着身份的上升,从主角势力中获得的薪酬待遇也将对应增加,即获得货币采邑。 在这种体制中,主角手下的官吏将帅将随着主角势力扩充而不断提高身份待遇,但是不会获得实质性的土地分封。 当然,在这个体制下也并非禁绝土地的授予,但是土地分封不能威胁主角集权统治。比如某某高级指挥官因伤退役,又无法担任民政官员,主角会授予他一定数量的勋田等。 目前主角的势力还太微弱,可以不考虑以上问题,但是主角迟早要成长,所以鄙人将这些问题提前拿出来供大家探讨。 关于军队种类、编制的思考 特别声明:小说是类架空的时代背景,借鉴史料,为了便于写作,作者自设的一套军事体系。由于真实历史背景下的13世纪欧洲并有没形成大集权化国家,所以很多东西只是有雏形,并未制度化。 以文中勃艮第伯国为例。 一、军队分类 宫廷直辖军队、边境军队、领主军队、雇佣军队。 宫廷直辖军队:包括宫廷禁卫步兵军团、宫廷禁卫骑兵军团,主要负责拱卫贝桑松,属于侯爵直领,由军事大臣指挥,从整个伯国招募,由宫廷税收供养。 边境军团:设置在伯国边境诸郡(以郡兵为主),主要负责镇守边境,维持秩序,由驻地郡城招募供养。 领主私兵:属于各级领主的私人军队,不受越级统领,以采邑封地为链条逐级征召,由上级领主以采邑形式供养。 雇佣军团:以金钱为纽带的自发性军队,接受雇佣作战。 二、军队编制 步兵军团:小队、中队、旗队、连队、军团。六人为一小队;两个小队+辎护兵共十五人为一个中队;四个中队+旗队指挥官(含侍卫队)共六十五人为一个旗队;四个旗队+中军指挥(指挥官及侍卫、仆人)共二百七十人为一个连队;三至六个连队+骑兵队(五十骑左右)+弓弩队(百人左右)+辎重队(杂役,不定数)以及军团中军指挥营帐随员(军队副官、仆人、医士、随军神甫等)为一个步兵军团,人数在一千至一千五百左右。 骑兵军团:类似步兵军团编制,骑兵小队、骑兵中队、骑兵旗队、骑兵连队、骑兵军团,不过骑兵中每个编制的战斗人员更少,辅助人员更多。(如一个骑兵旗队作战骑兵通常只有三十骑,但是辅兵、马夫、杂役等随员更多。) 边境军团:通常一个边境军团的士兵分驻数个郡,每郡一个连队(两百人左右,视郡境大小强弱不一),由当地郡长兼任指挥官负责招募供养。非紧急战争不会离境大规模集结。 领主私军:一个骑士+两至五名侍从+十余名征召农兵为一个骑枪(战斗单位);十个左右的骑士骑枪为一个男爵小队;三至八个男爵小队为一个子爵中队;三至五个子爵中队为一个伯爵大队。领主私军规模取决于领主的实力大小影响,人数不一。 佣兵军团:编制参照步兵军团,但是人数规模没有定制,完全看佣兵指挥官的个人能力,有的佣兵军团人数数千、各兵种齐全,有的佣兵军团人数两三百,甚至几十个人也成为军团。(本质而言,主角麾下军队就是带有雇佣兵性质的领主私军。) 三、领兵军官(此处多为杜撰) 宫廷军团(禁卫军团、边境军团)一般由专职领兵勋爵担任高阶军官(注:领兵勋爵通常有爵无地,属于宫廷权贵,受宫廷供养。如蒂涅茨郡郡长彼埃尔子爵,郡长兼任郡兵指挥官,无封地)。步兵:旗队长为领兵骑士(无地骑士),连队长为领兵男爵,军团长为领兵子爵(如宫廷侍卫长杰弗里子爵),宫廷伯爵一般都是担任宫廷军事大臣、副臣,通常也有封地。领兵勋爵也会因为军功受封,变成封地勋爵。 领主私兵:有地勋爵,采邑骑士(骑枪)、男爵(小队)、子爵(中队)、伯爵(大队)。 以上是理想化状态下的编制,受各种因素影响会变通和混杂。供书友参考。 百万大关感言 目前鄙作已过百万字大关,说实话这出乎我的预料。 去年今天提笔初耕,原也只是为了圆一圆大学时代的骑士梦,本想着写个一二十万字便停笔辍耕,但在一些书友兄弟们的鼎力支撑下越发不可收拾,不觉间一年过去了。 一年间先后经历了繁忙的机构改革和各类突击任务,当然还有本人的婚庆大典,本书也经历了一次改稿换血,中途也几次打算停更,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现在回头想想,很后悔大学那几年的课余时间都用到外出兼职上,那时真应该趁着有时间、有精力、有条件用个两三年功夫好好地写一本小说(在此力劝有意的大学生书友可以动笔,若是用心耕耘,小说的稿费比你兼职还来得实在些。)。 如今拖家带口还要忙于生计,偶尔觉得“兴趣、爱好”几个字在生活现实面前苍白无力。 《中世纪崛起》在龙空权威书评的评分为5.9,很残忍但是也很中肯。节奏慢、情节拖沓、爽点不足、人物苍白......这是自评和他评,百万字主角手里还只有几百小兵的小说在全网都难找得到。不过我想说,这是我喜欢的节奏,绝非不在乎读者群体的需求,更不是清高到不在乎稿费,只是觉得群体需求和稿费于我而言位居次要。 百万是一个新起点,我还会继续写下去。感谢催更的书友,你们是正经八百地关注鄙作。那些每天都投推荐票、投月票又从来不催更的书友简直是笔者莫逆之交,无以为报。 带着答案提问 《中世纪崛起》地图发布 第一章 魂穿异境 积雪,薄土,无字碑。 他用一座空空的坟墓埋葬了过去的一切。 从一个猝死的失意小职员附身到一个遭人追杀残存记忆的十三世纪欧洲落魄小贵族,他已经在这片陌生的中欧荒谷密林中残喘了一年。 一年的时间让他慢慢融入了这个被称为最黑暗的时代,也彻底融进了这副保留着原主记忆的身躯并继承了原主的能力,曾经的名字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他现在的身份是亚特·伍德·威尔斯,一个被夺爵剥地的伦巴第男爵之子,一个流落在勃艮第伯国南境荒谷森林中的猎人。 三年前这幅身躯的原主,时岁十八身负重伤的亚特?伍德?威尔斯跟随被剥夺领地爵位的父亲一路向北躲避敌人的追杀,逃进了这片密林中。 去年初冬,原主亚特随父狩猎时不慎失足摔下断崖造成重伤,躲在山谷缺医少药,很快原主便因为得不到救治在一个暗夜中死去,而就在此时另一个时空里猝死的他将灵魂附进了这具残存记忆的躯体中。 已经咽气的亚特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但是亚特的父亲却在不久之后怀着屠家灭族的仇恨抑郁而终,临终前老威尔斯将陪伴自己一生的骑士剑递给了终日魂不守舍的亚特,让他发誓要洗雪耻辱、重振家族...... 一年来,灵魂穿越的他一直借助原主的本能生活在这片森林中,靠打猎维持生存。 他无法对身处的这个世界进行超前预知,因为前世的他根本不熟悉这个时代的历史,而且他隐约发现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类似时空,所有的一切是似而非,相似却又不是。 来到这样一个世界,或许他只能一直这样躲在荒谷密林之中虚度一生...... 直到两天前的一场重病让他几度挣扎在地狱的大门几乎再次丧命,渡过一劫后的他幡然醒悟,终于决定不再将第二次生命苟延残喘下去...... ………… 俯身将最后一抔带着积雪的泥土抹在了坟墓上,他摸了摸木碑,心里默念着:“埋葬过去的一切,即刻起,我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我将属于这个时代。”然后以亚特自名的魂穿者拿起靠在碑上的步弓,头也不回朝着密林中走去。 无论胸怀怎样的壮志,眼下最紧要的是得先活下去...... ......…… 狼皮毡帽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静静的观察着四周,突然,抬手拉开一张猎弓,一支箭矢顺势而出—— “噗~”一头眼窝被利箭刺入的半成年野猪被剧痛激得猛蹿出去,边跑边不停地哀嚎。 亚特收起猎弓,快步跟了上去。 跑了许久,野猪终于因乱闯乱撞把箭矢攮入脑中,扑通一声倒在了一雪堆中,抽搐着四肢。 亚特调整了急促地呼吸,箭步冲上前去,用身体死死压住野猪,然后拔出一把泛着暗红色金属光泽的猎刀,从野猪的脖颈处刺向野猪的心脏(中式传统杀猪法),片刻,白雪就被染成一片褐红…… 雪地里堆着一摊野猪的肠肚内脏和满地鲜血,一个扛着野猪、尾拖冷杉树枝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只留下了一串被树枝扫得模糊不清的脚印…… 一缕炊烟正在冉冉升起。此时,密林深处一间木屋前的小溪边,亚特清理着野猪的内脏,?刺骨的溪水在他长长的发髻上垂成冰条。 亚特宰杀猎物后会立刻掩埋大部分内脏,但肝脏他一般会留下来。 他提着清洗干净的野猪肝脏转身走进小木屋,和寒气刺骨的屋外相比,小木屋算是出奇的温暖了,圆木砌成的墙壁粗糙而厚实,冬茅草叠起的屋顶密不透风,木屋中间石条堆砌的地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让这间小小的木屋中热浪腾腾。 小屋的最里面是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木床,墙上挂着一张步弓和一张橡木单弓,装满箭矢的皮质的箭囊悬在一边,一把约两英尺多长的短剑挂在墙上,木屋的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 几块野猪肉在深桶锅中咕噜咕噜地翻腾,大把野葱和香草调合了腥味,锅边的白雾满是香气。 亚特将切碎的猪肝丢进锅中,待肉汤煮沸之后摸出一小包粗盐捏碎放入锅中,然后拿起木勺舀起汤汁,凑到嘴边吸溜了一口,滚烫的汤汁落入肠胃,一股暖流顺势而上,浑身舒畅…… 一顿丰盛的猪肉大餐让大病初愈的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夜幕降临了,这片中欧的森林更加寂静。 亚特从床底拖出一只大木箱,打开铁锁,慢慢抬起箱盖,一套精致的锁子甲静静的躺在箱子里,在跳跃的篝火映衬下,闪着银色的光芒。他双手捧起沉重的锁甲,感受着它的冰冷与力量。 一块浸过热油的亚麻布擦拭着锁甲的每一个铁环,他思绪渐远,考量着如何完成原主的夙愿…… 屋外的狼嚎打断了亚特的思绪,他起身取下墙上的短剑,拿起桌上一把一英尺半的猎刀,裹上熊皮袄,起身出门,挨个打开木屋外围木制栅栏周边的陷阱。 回到木屋,拍了拍头上的落雪,带上木门,走到屋中央,拾起几段柴火,扔进火堆中。 继续走到木箱旁,拎起锁子甲,轻轻放到床上,木箱底部露出了一套白色十字罩衫、皮制腰带、一套上身皮革护甲,黑色长靴。一把三英尺半的骑士剑静静的躺在那里,乌兹精钢锻造的剑身布满重锤锻打后的细纹,暗灰色的金属光泽掩盖不住褐黑色的血影…… ............ 晨光伴着寒气透进小木屋,燃烧殆尽的火堆中还残存着微红的炭炽。 亚特掀开羊毛毯子,?起身穿上亚麻布的内衬上衣,裹上床头的熊皮大袄,来到盛满清水的木捅前,双手捧起冰冷的清水,猛地拍到脸上~ “啊~舒服!” 一声大叫后亚特清醒无比。 陶罐煮沸了昨夜剩下的肉汤,撒了一把又黑又硬的面包屑泡在汤中,木碗装的香浓猪肉面包汤让亚特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亚特望着栅栏外,这个帝国数百年的分裂和战乱让这片山谷森林成了无主之地,更是动物王国,棕熊、森林狼、麋鹿、野猪、山羊、野狐、山兔等各种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 漫长冬季来临前的整个秋天,亚特都穿梭于丛林间和猛兽狡狐们周旋,几个月的辛苦是值得的,各色皮毛已经挂满了墙壁,其中还有一张熊皮和两张上好的鹿皮,遗憾的是那张狼皮已经破损,凶残的野狼在被陷阱困了三天后仍然爆发了凶残,殊死搏斗中亚特只得用猎刀不停刺向野狼的腹部... 亚特极少离开山谷,一则因为敌人这些年来仍未停止对威尔斯家族“余孽”的追杀,外面危机四伏。二则因为外面的世界并不比山谷里过得轻松,尤其是对一个仅靠原主残存记忆苟活的“外乡人”来说。 但是漫长的冬季就要来了,亚特必须在大雪封山前备好过冬的食盐、大麦、面包和一些日常用品。 在荒谷北边一片荒原的尽头,距山谷三五日路程的蒂涅茨郡城是勃艮第伯国最南境的一个小城,也是离山谷栖身地最近的一个有自由市场的城堡,那里是亚特与这个世界唯一有联系的地方,山谷中无法自产的东西都得从那里获取。 早饭过后,亚特开始收拾行囊,他把木墙上的皮毛取下来平铺在木屋门口的平地上一张张整理好,大大小小近四十张皮毛用破旧亚麻布包好后再用藤蔓制作的绳索捆绑成厚厚的一摞,转身走进木屋,垫脚取下火坑上方悬梁上吊挂的一块重约三十磅的熏制鹿肉,用桦树皮包裹好后放在皮毛上。 打包完这堆六七十磅重的货物,亚特脑门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休息片刻,亚特来到木床前,弯腰从床底拖出木箱,打开后取出一个羊皮做的钱袋,叮当作响的钱袋里是亚特这些年仅剩的点钱财——十枚马克大银币、二十四枚德涅尔小银币和一堆铜板芬尼。 亚特取出五枚马克、十枚德涅尔和一把芬尼装进另一个皮制钱袋。 接着取出了一个厚实的亚麻布包裹,从装粮食的陶罐中拿出了最后一个约三磅重的杂麦面包,又用猎刀割下木梁上一块还未来得及熏制的野猪肉,一小包用树叶包好的食盐,打包好赶路用的吃食。 然后转身取下短剑系在腰上,背上牛角步弓和皮质箭嚢,一把暗色发亮的猎刀插入刀鞘,拿起床头的兔皮毡帽扣在头上,灭掉火堆,走出木屋,用结实的藤索绑好木门上,扛起大包皮毛,迈上了去蒂涅茨皮货贸易的旅程...… ………… 第二章 荒原狼踪 太阳爬上了树梢,密林中的积雪开始消融。或许是没有人畜行走,灌木草丛展现了它超强的繁殖能力,三个月前刚刚整理过的林间小路再次被灌木草丛覆盖,亚特不得不拔出短剑边走边砍,勉强开出一条小道。化雪后的丛林更显泥泞,当亚特踏过山丘溪流穿过密林曲径依稀能看到密林边缘草地的时候,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林间小道没有延伸到密林边缘,亚特担心栖息之地被仇人寻到,所以密林里的小径入口被刻意隐藏了,尽管三年来他从未发现过从这边经过的行人。 从原主残存的记忆和自己浅薄的学识中,亚特知道身处的这个世界和他原来世界的历史并不完全重合,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对两段历史都一样陌生,靠着原主的记忆基本摸清眼前这个世界便已经够了。 据说在这个帝国鼎盛的时期,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商道,来自北方大陆的麦粮、亚麻布、毛呢、天鹅绒等货物源源不断地穿过北端的这片密林,经过峡谷平原,南出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山涧直达富庶的南欧平原,而南方大陆的黄金、珠宝、香料、染料、生丝甚至东方的丝绸瓷器也通过这条路线流向整个北方大陆...…不过,沧海桑田,数百年的荒芜已经让这里已经变成了山禽野兽的天堂,曾经的繁华富饶已然变成了土层上浓密的森林草丛。 穿过这片密林,汗水已经浸透了亚特的内衬,伫立在眼前的这片荒原上,一阵冷风袭来,让亚特感到寒意之余又有了一阵轻松畅快,他将沉重的山货放到草地上,敞开熊皮大袄,一团白雾从他的胸膛升起... 取下猎弓箭囊和短剑,席地而坐,开打鹿皮水囊,一口凉水灌得太猛呛得他咳嗽不止。稍事休息,就着凉水勉强咽下几口杂麦面包后,亚特又收拾行装启程了,他要在太阳落到山头前赶至荒原北边的一条小溪边,那条小溪是整个荒原里唯一的水源…… ………… 夜幕降临,在一片广袤荒原的中,横亘着一条细细的水带,水带边燃起了一堆微微的篝火,啪啪作响。火上烤得滋滋作响的野猪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用枯枝串着的杂麦面包已经烤出了焦香,鹿皮水囊被搁在稍远的地方吸收着篝火的余温,也慢慢变得温热。 亚特背靠一堆皮毛山货,抽出腰间的木柄单刃猎刀,伸手割下一块焦黄色的猪肉,再小心的取出盐包,捏一小撮盐粒均匀地撒在烤肉上,然后就着烤面包享受着味蕾的满足...… 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让亚特热气上涌,四周的寒气也被这堆微微的篝火驱散不少。亚特起身再次到营地四周收集枯枝灌木,小溪上游有一大片灌木林,许多的枯枝落叶顺着溪流漂到这里,在溪水两岸的河滩上留下不少,这些枯枝落叶倒也勉强够篝火弱弱地燃烧一整夜,要知道在这冬季的雪夜荒原,没有篝火的夜晚将是地狱。 夜已经很深了,一天的旅程让亚特感到些微疲倦,他眼皮越来越沉…… “嗥~~~” 亚特猛地惊起! “嗥~~~嗷呜~~~”狼嚎声越来越近。 短短的一息,亚特已经系好短剑猎刀,几支铁头轻箭扣在握弓的左手上,右手已经引箭搭弓,眼睛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动不动... 半晌,他缓缓放下了猎弓,他仔细辨析了狼嚎,这不是群狼,只是两三匹在荒原上追猎的荒原狼。 也仅仅是稍稍放松了一点,亚特凭借原主的本能和三年来的学习立刻做出反应————将所有的枯枝落叶全部堆在了篝火上,霎时间篝火猛烈的燃烧起来腾起高高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旷野。 亚特赶紧从火堆中抽出了一支燃烧的粗树枝当做火把,不断在营地附近的河滩上捡拾枯枝落叶和未被融雪浸湿的干草不断加入火堆中。 “希望这堆明火能让野狼们畏惧~”亚特祈祷着。 尽管亚特不停地向四周搜寻可供燃烧的柴草,但是在这荒原中植被有限,而他也不敢摸黑跑到更远的地方收集,火堆越来越小,没有火光的保护,天知道狡黠的荒原狼会不会从他身后突然出现。 他已经在森林里生活了三年,深知狼的凶残与狡猾,在有充足准备和陷阱的帮助下,面对一匹被困三天的丛林狼,亚特尚且差点丢了性命,这是没有遮蔽的荒原,是荒原狼主宰的狩猎场,此刻他变成了猎物。 残月一点点下坠,已经快要接近荒原尽头的山峦线,寒气越来越浓,篝火的余烬还在微微泛着红光,亚特抱剑侧卧在火堆旁,大半夜的极度紧张抽空了他的精气,困意一阵阵袭来... 上半夜,在篝火剧烈燃烧后,狼嚎渐渐远去,在这片多年无人踏足的荒原上,明火对狼的震慑作用很明显。 周遭的安静和困意让亚特渐渐放松了警惕,他的眼皮又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了...… “啪” “嗷~该死” 亚特被一截炸裂木炭弹起的火星烫了一哆嗦,他赶紧抖去手上的火星~ 拍完亚特潜意识瞥了一眼残月的位置。 这一瞥,吓得他一个激灵。 离他不到十步远的两块小岩石之间,两只射出幽幽绿光的眼睛正盯着他...… 一匹离群的荒原狼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那双尖耳朵并不象别的狼那样竖得笔挺,毛色灰暗,牙齿变黄,体形削瘦,唯有尾巴是雪一般的白色,在月色的阴影下就像是断了一截尾巴似的,肯定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昨晚,被火光震慑的那几匹荒原狼在远远的伫立观望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去,它们不怕两腿的直立动物,但它们畏惧那团明晃晃的烈焰,就在几匹荒原狼消失后不久,一匹年迈体弱的老狼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暗影里....... 大雪覆盖后的荒原,年迈的孤狼已经追赶不上荒原蹬羚和体型稍大的猎物,它已经很久没有饱食过,炙烤食物的香气将它吸引过来,它畏惧火光但又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在静静地潜伏了大半夜以后,远处的篝火正在一点点变得微弱...... 当亚特的警惕开始下降昏昏欲睡的时候,孤狼的机会终于到了,它用绵软的脚掌着地身体贴紧地面,悄悄地、缓缓地挪向燃尽的火堆,猎物一步步靠近,就在孤狼即将扑向猎物的时候,火堆中传来一声爆裂,孤狼被吓得紧退了几步,缩回了暗影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孤狼摄于亚特手中的发着寒光的利刃,亚特恐惧孤狼泛着绿光的眼睛和龇咧的尖牙,一人一狼就这么对峙着~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了,我会先倒下的...”亚特紧绷的思绪不停地飞转,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对付野狼的记忆,无论是原主还是自己的。他不想死,至少他不愿恶心地死在一匹瘦骨嶙峋、赖皮赖毛的老狼口中。 孤狼似乎也察觉到了猎物垂死挣扎前眼中发出的凶光,它轻轻地向后退了半步,身躯下伏,鼻翼翕动。 亚特眼睛死死盯住孤狼,右手持剑,左手轻轻地摸到腰间,缓缓地拨出猎刀,左脚向前轻迈半步,右脚微微弯曲,身体略略前倾。 “吼!”孤狼快了半步,一息间已经冲到了跟前,纵身一跃扑向亚特。亚特双腿一顿,半曲身形,堪堪躲过孤狼致命的扑咬,孤狼摔在地上腾起一片尘土,旋即折身伏地冲回。 亚特已经失了半步,孤狼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只得委身半伏,转身直面孤狼,此时他已经不再颤抖,体内的狠劲一股股上涌,右手持剑砍向孤狼,左手的猎刀从腰腿间向上刺去,孤狼一口咬住了短剑,可是却没躲过来自侧下方的猎刀。 “嗷儿~”右肋被刺中的孤狼吃痛哀嚎一声,跳到了几步外。亚特乘胜甩手掷出左手的猎刀,刀把狠狠地敲在孤狼的后腿骨上,孤狼“呜”的又是一声哀嚎…… 出于本能,受到致命威胁后,孤狼开始呜咽着后退,在亚特一声大呵作势要冲上去持剑挥砍后,孤狼终于认识到了猎物的强大,侧身开始撤退~ 缓过一口气的亚特眼盯着缓缓后撤的孤狼,疾步退到火堆旁,扔下短剑,迅速曲腿下蹲,拿起猎弓,拔出一支轻箭,搭弓急射向十余步外的孤狼,孤狼委身一躲,利箭擦皮而过,钉进了草地...... 望着一瘸一拐渐渐离去的孤狼,亚特再也没有力气射出第二支箭,一夜的对峙和几个回合的搏斗抽空了他的所有力气,见孤狼重伤而逃,消失在地平线,他身体一软,摊在了地上…… 第二日,天刚微微发亮,亚特已经就着昨晚剩下的烤肉咽下几口杂麦面包,匆匆收拾好刀剑猎弓,扛起整理好的皮毛山货,快步离开溪边营地。 昨夜的惊险让他后怕不已,如果不是炸裂的火星烫醒了自己,让自己有最后的时间应急;如果袭击他的是那几匹壮硕的荒原狼而不是年迈的孤狼;如果危机关头他没有挥出致命的突刺...…只要任何一个如果变成现实,此刻都已变成了一堆挂着烂肉的碎骨。 顾不得头昏目胀、浑身酸软,亚特朝着荒原北方从太阳刚抬头走到了日上中天。 他很累很乏,但是他担心孤狼继续纠缠,更担心昨天离去的几匹荒原狼再返,如果被几匹荒原狼跟了上来,那就不会再有幸运和如果了。 中午,亚特没敢再生火烤肉,将就着在一片荒原巨石堆中割了一片熏鹿肉吃了几口,在遮阴处在躺了一会儿,日头刚刚西斜便再次起身上路。 当太阳坠到山头的时候,亚特已经接近荒原北部边缘,荒草地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稀疏的桦树林,桦树林北边半日路程的地方,有一个名为莱恩的庄园村落,那是巴泽尔·克里斯男爵的一处庄园。 亚特加快了脚步,从去年春天开始,这条通往北方的道路上开始出现了零星的盗匪,为了以防万一今晚他要在桦树林中休息,那里有一座废弃的猎人小屋。 来到废弃小木屋,天已经黑透了。亚特摸黑捡拾一堆枯木树枝,在木屋的火塘中生起了火,简单吃喝后,木屋里很快响起了阵阵鼾声,一夜无话~ 次日中午,亚特已经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一大片平整过的农田,冬小麦已经种下了,农人们只需要等待春风唤醒幼芽。 穿过大片农田的尽头,有几棵高高的橡木和赤松,树下稀稀疏疏的分布着二十来间用石头、松木和茅草搭建的矮顶小屋,屋顶冒着烟气,烟气被寒风吹向村子中心,在那里有一个长约两百英尺,高约五十英尺木石堆砌的圆形堡垒,圆堡顶部是环形垛墙和一个简易木制瞭望塔,一扇铜扣铆钉橡木大门镶嵌在圆堡底部,几口四方小窗从下至上排列大门上方——那是巴泽尔男爵的庄园城堡,但是巴泽尔男爵并没有住在这里,这只是他名下的一个小庄园,由他的家臣管家照管。 亚特走进村子,泥泞道路两旁的小屋里走出了一些农民,他们裹着破旧的亚麻布,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干草,佝偻着腰,用呆滞而警惕的眼光打量着亚特。 他们在去年夏末的一个傍晚见从南方来的亚特,不过亚特并没有在村中停留,所以当管家带着两个庄园守卫赶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莱恩村,当时管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条没敢去追这个村民口中貌似森林强盗的家伙。 今天中午,当瘸腿铁匠向管家汇报说去年夏天那个家伙又来村里时,管家心里一紧:“怕是被强盗盯上了!” “乔恩,他们来了多少人?村外还有没有?”管家立即追问道。 “没~没有其他人~就那~一个年轻的猎人”瘸腿铁匠答道。 管家犹豫片刻,让仆人紧闭庄园大门,吩咐仅有的两个庄园守卫穿上皮甲带上武器随他去看一看。 而此时,亚特正栖身盘坐在村口一颗橡木树下,不远处坠着三五个手持农具木棍稍显敌意的农夫,他有点后悔进村子了。 以前他都是远远绕过村子的。去年当他扛着沉重的货物赶路,为了节省时间大着胆子从村中穿过时望见了那座庄园,后来在蒂涅茨的酒馆里得知这个名为莱恩的小村是巴泽尔男爵的领地后,亚特就决定带着山货过来碰碰运气,以勇武好战闻名的巴泽尔男爵一定会对熊皮狼皮感兴趣,或许能狠宰一笔,买一个高价…… 管家早已来到村口和农夫们嘀咕了好一会儿,又派了一个腿脚利索的家伙出村探查一番后,领着守卫和几个农夫走向亚特。 亚特没有等来巴泽尔男爵,却等来了一个秃头大耳、满脑肥肠的家伙,那家伙略微靠后,借农夫的身形将自己挡住,探头看着亚特。 “哪里来的强盗,你可知道这是巴泽尔男爵的庄园?”管家吼了一句,又缩回了头。 亚特看着眼前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不禁一阵鄙夷。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手,亚特微微躬身道: “尊敬的大人,请允许我向英勇的巴泽尔男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如您所见,我并非森林强盗,我只是一名来自南方的猎人。” “只是猎人?”管家从农夫背后挪了出来,仔细打量了亚特几眼,又瞧了瞧亚特身后的一大包山货皮毛。 村外哨探的人回来在管家耳边嘀咕了几声,管家顿时变了嘴脸。 “你最好没有在我家男爵大人的领地偷猎,不然有你的罪受!”确认了来者身份后,管家仰头踱步来到亚特身后,用短腿踢了一脚皮货堆,转头示意大家放松些。 “都有些什么呀?” “尊敬的大人,这里有熊皮、狼皮、鹿皮、鹿角、狐狸皮、貂皮和一些其它动物皮毛,都是好东西。”亚特如数家珍。 “鹿皮?这倒是好东西,不容易得到。” 不是强盗来袭让管家轻松了不少,亚特一口一个“大人”更让一辈子为人奴仆的胖管家很是受用,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倒也挺顺眼,他已经决定只收这个顺眼家伙一张鹿皮的过境税了。 管家收起裙摆,蹲身弯腰,打开包袱,挑出一张颇有卖相的鹿皮,转身离去的时候还顺手扯了两张兔皮扔给两个守卫,望着一脸淡定离去的背影,亚特刚刚明白过来——这是强拿呀!!! “大人,两张兔皮送给您了,可您手里的鹿皮价值六十枚铜芬尼”亚特向前追了几步。 管家停止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像是瞧见怪物一样盯着亚特。 “伙计,你以为你是上帝的使者吗?你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男爵大人神圣的领地,你带着一大堆来历不明的猎获踏上男爵大人的领地,难道不应该为此付出点什么吗?” “我问你,你说你是从南方而来,可有漆印文书?我现在怀疑你这些皮毛都是从东边萨拉斯伯爵的森林里偷猎来的!!”管家瞪眼抖着八字胡,一脸的凶恶~ “怎么样,伙计,现在这张鹿皮还值钱吗?” 望着一脸奸相得意离去的背影,亚特强忍了拔剑将他砍翻的冲动,收起散落一地的皮毛,愤愤离去。 “这口恶气,我暂且忍了。”亚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第三章 乱世将至 一场小小的插曲让亚特心起微澜,“第一次生命已经足够卑微了,第二次生命还能让几只村里的土狗欺负?不过下次可不能轻易穿过莱恩庄园了。” 接下来一路心情舒爽,直到月挂树梢的时候,亚特才敲开了牧羊人的小石屋,用两张兔皮换了一碗热呼呼的浓汤麦糊和一张干草铺就的床…… 天刚放亮他又启程。 离开山谷的第四天日落时分,蒂涅茨教堂高高的尖顶已经依稀可见。 紧赶慢赶,亚特比往常少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蒂涅茨。 从一座凸起的小丘上望去,不远处的蒂涅茨被夕阳染成了泛着金光的昀红色。 蒂涅茨是一座中欧平原常见的木石方形城堡,它基于罗马帝国时期的军堡扩建而来,城堡周长约一千六百英尺,由四面长四百英尺,高三十英尺,厚七英尺的石墙合围而成,城墙四角建有四座高出城墙十英尺、可容六名守城军士的圆形木制箭塔(瞭望塔)。 城墙南北各有一个高十二英尺、宽十英尺镶嵌铁栅的双开橡木巨门,一条宽约十英尺的硬土道路横贯南北,城堡内部以道路为界被规整的化为四个部分,东南是栅栏包围的以低矮木屋为主的自由市场;西南多是木石结构排列稍显整齐由双层民居(富人区)和酒馆、皮货铺、武器铺、铁匠铺、裁缝铺构成的商业街区;西北侧是奴隶市场;东北方是杂乱而密集的贫民窝棚,那里汇聚着逃难的流民、乞讨者、破产的自耕农... 方形内堡式的领主大厅坐落在城堡中心,与方墙圆顶条石高塔的蒂涅茨教堂隔着南北大道向望。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堡是勃艮第伯国侯爵伊夫雷亚·奥托的直领封地之一,由侯爵的家臣—彼埃尔·迪昂子爵代为管理。 亚特来到南城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 “停下,打开包袱检查!”一个手持短矛,身穿棉甲,外披羊皮袄,头戴半圆盔的城门卫士拦住了亚特。 亚特取下兔皮毡帽,露出面目,冲卫士微微一笑,这里可不是莱恩庄园,亚特必须得低调了。 卫士认出了亚特,慢慢收起了短矛。亚特轻轻推了推卫士的肩膀,将他带到了一旁,伸手递上五枚芬尼,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城市青壮劳工两三天的薪酬。 卫士左右瞧了瞧,转头告诉亚特还得拿出五枚芬尼,因为城门税吏换了,他还得给新上任的税吏一些甜头,不然亚特这大包皮毛山货肯定得缴纳重税。亚特看了看城门口端坐在长条木桌后的税吏,对卫士点了点头,又从钱袋中取出五枚芬尼,卫士接过铜币,顺势放进缝在皮袄内侧的钱袋中,转身冲城门口的税吏和另外一卫士点点头... 缴纳过“特殊商税”的亚特走进城门时没有受到税吏的盘查,亚特和他身上的一大包皮毛山货就像空气一样穿过税吏身边~ “走到哪儿都是一个德行,钱才是上帝的使者!”亚特腹谤着。 不过亚特还是很高兴的,按照“十税一”的标准,亚特这包皮毛需要缴纳大致四十芬尼的商税,因为认识守城卫士,他仅仅付出了十芬尼的“特殊商税”便能顺利进城。 穿过城门后,亚特径直走向城堡西南侧,那里有一个兼具酒馆和旅店的客店。在付给了店主人五个芬尼后,亚特被一个小酒保带到了客店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亚特放下包袱取出三枚芬尼转身递给了酒保,吩咐酒保送一份像样点的晚餐到房间来。 片刻,酒保用托盘送来了晚餐——一小块精麦面包、一碗加了粗盐的麦糊、两块烤猪肉、一份陶罐装着的苹果肉汤还有一杯客店自酿的酸果酒。风卷残云般吃完这份价格不菲的晚餐,亚特的五脏六腑得到极大满足。 吃罢晚饭,拒绝了敲门的酒馆女郎,亚特便一头扎进了木床上的羊皮毛毯中。倒不是亚特洁身自好,只是因为他觉得活着不易。 ............ 清晨的太阳刺痛了亚特的双眼,亚特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走出了房间。显然亚特没睡好,昨晚楼下醉鬼们的喧嚣持续到深夜。 来到一楼,空空的大厅里只有两个酒保在打扫昨晚醉鬼们留下的一片狼藉。亚特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招手叫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酒保。 “给我来一份简单点的食物”说着递过一枚芬尼,小酒保接过芬尼,转身走进了酒馆伙房。 亚特揉了揉眼,透过木格窗户望向酒店外的巷道,数天前的那场大雪已经融化汇聚成泥泞中的水坑,巷口有几个提着篮子叫卖苹果面包的小贩,三三两两的城市居民缩着脖子经过巷口,奔向各自的求生之所,这座南境城堡苏醒了。 “请您慢用”酒保端来一碗插着木勺的麦片粥。 几口吃完麦片粥,亚特拿起托盘中两苏比的找零,叫过小酒保递给了他。这是当地自产的一种小铜币,大致六苏比可以换一枚芬尼。 小酒保欣喜地接过两枚小苏比,看向亚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谄媚,要知道在蒂涅茨城中一个食宿自理的壮年劳工日薪也就两芬尼,而管吃管住的酒保一个礼拜的薪酬只有五芬尼,算下来日薪不到五苏比。 “伙计,我想买一头驮驴,但是冬季大集市已经过了,小集市也还得等十来天,你知道现在还有哪儿有卖的吗?”亚特想买一头驮驴帮他运输猎物和皮毛山货赚些钱财,否则仅靠一己之力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改变现状。 小酒保低头想了想,转身过去和另一个酒保嘀咕了几句。 “骡马商队已经离开了,不过上个月城北有一个粮食商行破产了,粮行原有不少运粮的驮马牲口,前段时间有骡马商队买走了一大批,或许还有剩下的,您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小酒保跑过来告诉亚特。 亚特要过破产粮行的详细地址并吩咐小酒保帮他看管好货物后就离开了客店。破产粮行位于西北侧靠近奴隶市场的一排石屋中,粮行大门半掩,门前空地的拴马柱上并没有驮马牲口的踪影。 亚特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去时大门咯吱一声,一个头戴毡帽,身穿皮袄,脚踏牛皮冬靴的胖老头走了出来。 “日安,伙计,你这么早来这儿是要买粮食吗?哦,实在抱歉,粮行已经破产关闭了,你可以去自由市场或者去教堂那边的粮店看看。”老头望着亚特善意地提醒。 “日安,先生,我听说粮店有一批驮马牲口要售卖,打算来碰碰运气。”亚特朝胖老头微微一躬身。 “呵呵,伙计,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我只一个平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看来你运气不佳,如你所见牲口已经卖完了,粮店的主人昨晚也离开了蒂涅茨,可怜的家伙,整个运粮商队被强盗杀光了,他的独子也没有幸免。”胖老头低声叹息,右手在胸前画着圣十字号。 “谢谢您,上帝与您同在。”亚特说罢便转身离去。 “嘿,伙计,你打算买什么牲口?驮马吗?”亚特刚刚迈出几步,胖老头叫住了他。 亚特本不想耽搁时间,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头告诉了胖老头他想买一头毛驴帮他驮货。 “嗯~毛驴没有,不过我那儿倒是有一头壮硕的骡子。粮店主人无力支付这半年的房钱,便将那头骡子折价卖给了我。本打算开春后卖给附近庄园的,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卖给你。”胖老头正苦于无处饲养那头骡子,便更加卖力地吹嘘那头骡子体格如何健硕、皮毛如何光泽。 亚特被说得有点动心了,虽然骡子比毛驴食量大耗费多,但骡子驮得更重,跑得更快,耐力更强。 亚特和老头约定日落时去老头暂存骡子的地方瞧瞧,然后便回到了客店。 此时客店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在靠窗的角落,一个来自近郊的乡绅、一个身着亮色毛呢冬衣的商人和几个城里的自由民正围在一名骑士身边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述在战争中和旅途上所经历的种种险遇和趣闻。 这个骑士留着一部大胡子,年纪却并不很大;肩膀宽阔,身材高挑,却很清瘦,头上留着褐色短发,穿着一件有铁甲痕迹的皮外衣,束着一条铜扣串成的腰带,带子上系了一把短刀,短刀上套着角质的刀鞘,腰间挂着一支出门旅行用的长剑。 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谈天,不时地向店主使个眼色,要他斟酒。 “高贵的骑士,您可见过不少世面啊!”其中有个市民说。 “是啊!你们当中见过这种世面的可不多。”那骑士骄傲地答道。 “往后自会多起来,我去年到过普罗旺斯南方的博格丹城,那里的繁华和富饶...”商人一脸神往。 “博格丹在哪里?”一个市民打断道。 “伙计,你应当问它的旧址在哪里,因为现在这地方已经没有了。今年夏天威托特公爵授意瓦德?伯雷伯爵攻占了博格丹,博格丹给烧毁了,什么都被抢光;市民也都逃光了。邻近的农民都逃到森林里去,地也都荒了。”骑士叹息道。 左脚刚踏上木梯的亚特心里咯噔一跳,“瓦德?伯雷”这个名字太刺耳了,当年就是这个强盗出身的“伯爵”设计陷害并吞并了威尔斯家族的领地,此后又不断派人追杀威尔斯父子,企图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些原主的记忆混进了亚特的思绪中,不过这些对如今的亚特而言已经不太重要了。 “我听说要打仗了,普罗旺斯公爵无法忍受伦巴第公国的野蛮行径,已经派了柯拉伊侯爵带军队驻扎博格丹北边的维尔诺,跟着又派了奥列斯尼伯爵去大陆北边召集军队。我已经购备了出征需用的甲胄和马匹准备投奔到奥列斯尼伯爵那里去...…”骑士高高的嗓音继续响起。 骑士的话点燃了亚特的火焰,乱世将至,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可是热血刚刚沸腾,亚特又一瓢冷水泼灭了自己的燥火。如今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为逃避追杀隐没于山谷里的猎人,一只壮硕的羔羊而已,投奔奥列斯尼伯爵的军队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因为出色的武技和精良的装备而被雇作佣兵。然后呢?被当做某次战役冲阵的炮灰,埋身于某块湿漉漉的草皮下;或是在某次攻城战中被砍下一只胳膊,余生就吊着另一只胳膊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好心路人扔下的一枚苏比...... 两世为人,这不是他想要的。 一碗豌豆肉汤、一块裸麦面包,亚特在简单地吃过午餐后留下了一芬尼饭钱和五芬尼房费后亚特回房拿上货物出了酒馆大门。 太阳都快落山了,亚特才汗涔涔地从最后一家裁缝铺里出来。整整一个下午,亚特都穿行在制革匠、皮毛铺和裁缝铺当中,在那些皮匠和商人口中,亚特的皮毛好似从地上捡来的树叶一样廉价,亚特不断重复着捕猎的辛苦和危险,皮毛色泽的光滑...... 最终,在皮毛铺中一张品质上佳的熊皮仅卖了一百二十芬尼,一张品相一般的鹿皮倒是换回了六十芬尼,因为随着帝国森林法的愈加严格,鹿皮越发紧俏。一张稍有破损的狼皮以二十芬尼的价格卖给了制革匠,五张狐狸皮和六张貂皮在裁缝铺换回了一百芬尼;三十磅熏鹿肉在领主大厅的后厨换回了二十五芬尼。 至于剩下的一堆野兔、松鼠等小动物的皮毛被皮毛商挑挑拣拣后扔下十二枚芬尼便打发了。 亚特有些无奈,大集市已经过了,大批的商人商队已经离开了蒂涅茨,很多商品价格都开始下降了,整个秋天的辛苦与冒险就换回来不到三百四十芬尼。 来到位于自由市场东南侧城墙根时,太阳仅剩余晖。除了大小集市,平常这里很清静,很多简易木棚和草席都空着。顺着胖老头的指示,亚特很快找了那个简易羊圈。 胖老头正踮着脚张望,他担心那个小伙反悔不来了,那他还得花钱养着这头骡子。 “上帝呀,你终于来了,可冻死老头了”胖老头揉搓着双手上前几步。 “大叔,我这不来了嘛,天快黑了,我们来瞧瞧骡子吧。”亚特眼睛立刻被这头骡子吸引了。 这是一头壮年马骡。厚实的头颅,稍长的耳朵,肢体稍显稀薄、蹄窄,青黑色短鬃毛,长尾巴,身高约五英尺半,在高度和身形上更接近马,叫声似驴且有马嘶的特征。 “伙计,满意吧?虽说这家伙食量比毛驴大了点,但不择食、好养活,力量很大,耐力还很强......”胖老头瞧见亚特的表情,这笔买卖多半能成。 亚特确实很喜欢这头壮骡,忍不住凑近它摸摸皮毛、看看牙口、轻拍肩臀~ “大叔,您给说个价。”亚特一口爽快话。 亚特以七百五十芬尼的价格买下了这头马骡。当晚便在胖老头的家中签了买卖契约,当然亚特没有留下真名,而是画了一个十字。 ............ 亚特要准备返程了,一大早他就背弓系剑牵着青骡来到马鞍匠的铺子。 马鞍匠是一个秃头白胡子的老头,他从十五岁开始在马鞍铺当学徒,如今已经是蒂涅茨最老的制鞍匠了。鞍具铺的墙上挂了七八具各色鞍具,既有精致华美的紫杉牛皮镶银马鞍,也有朴实无华的松木铁皮驮鞍,亚特却被一具桦木蒙皮镶铁马鞍吸引。 “孩子,你很有眼光,半个月前一位大胡子骑士老爷来到这里交给我一张图纸让我制作了这副马鞍,这副马鞍左右鞍板很寻常,但是前后鞍鞒却大有不同……”老鞍匠摸着胡须走到亚特身旁细细介绍。 亚特当年随父参加圣战时在耶路撒冷见过这种改进后的马穆鲁克鞍。当年亚特就是被骑在这种马鞍上的萨拉丁骑兵砍成重伤...... 思绪回到鞍具铺,亚特说明来意后,老鞍匠叫学徒牵过青骡测过肩宽胸围。 “孩子,你要的太急了点,我这儿也没有现成合适的鞍具。这样,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儿有一些旧驮鞍和废弃的马鞍,我很快就可以改制一个鞍具给你的骡子用,如何?”老鞍匠提出了一个权宜之计。 亚特欣然接受了老鞍匠的建议。 在老鞍匠和学徒改制鞍具的时候,亚特正穿行在蒂涅茨的粮行、面包坊、铁匠铺、武器铺、裁缝铺和杂货铺中。 他花了四十芬尼在教堂边的粮行买了六十磅脱壳小麦,用三十芬尼在面包店买了十只三磅重的裸麦面包;一套厚实的亚麻布长袖冬衣花了他八十芬尼,一柄扁斧、一把锯子、一支铁凿、一柄钢锉和几枚锲钉要了六十芬尼,武器铺一个修补过的旧羊皮弓囊五芬尼,最后在杂货铺花了二十芬尼买了一包重约一磅的粗盐、一小陶罐烈性麦酒和一些琐碎的小物件。 太阳开始西斜,当亚特扛着一大包东西来到鞍具铺时,老鞍匠和学徒正在给青骡装鞍具。 仓促间改制的鞍具算不得精美,松木镶铁蒙皮马鞍为主加上一软一硬双层鞍屉、结实的皮革肚带、一对旧马蹬、修补过的蹬革皮、前后各两根鞘绳、尾酋……老鞍匠非常细心,还给青骡换了缰勒、搭了马褥套、修过蹄、钉上了蹄铁。 亚特取出一枚银马克付给了老鞍匠,拒绝了四芬尼的找零。一整套皮实的鞍具要价一百四十芬尼,亚特知道这笔买卖老鞍匠没赚什么钱。 收拾妥当,准备骑上骡背时,亚特又回望了一眼墙上那副马鞍,略略思索,从钱袋中挑出一枚银德涅尔,转身送到老鞍匠手里。 “请在那副马鞍的前鞍鞒上镶一枚镀银十字架,并替我转告那位大胡子骑士——愿上帝与他同在。”说罢便翻身上骡,信步离去。 从蒂涅茨鞍具铺出来,天空已经泛起落日红晕,城门护卫没有理睬出城的行人和商队。亚特骑着青骡出城时,三名骑手正带着二十几个轻装短矛步兵回城,他们是五天前郡长迪昂子爵派出去剿灭强盗的队伍,看他们一脸倦容和垂头丧气的模样,显然是无功而返。 队伍领头的方旗骑士好奇地打量着高头青骡,骡背马鞍上左系一把旅行短剑,右挂一套牛角猎弓,鞍后鞘绳上绑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马褥套,中间鞍脊上端坐着一个面色白净、长发短须、眼如鹰隼,身着亚麻长衬,外披熊皮大氅的青年男子。 亚特低了低头,轻夹骡腹,快步离去。 第四章 亡命大师 莱恩西南方三十英里,拉梅尔山脚下的小溪旁,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如枯柴的老头正顺着溪水蹒跚向北。 到达这条小溪前,老头已经沿着拉梅尔山脉走了一个多月,身后早已没有了追兵的踪影。一个月来,他穿行于密林深山,蹒跚在无人小径,绕过城堡和村庄,风餐露宿、饮霜食雪,躲避着一切人迹,靠着一小袋黑豆和草根山鼠撑到了这里。再往前走一天,穿过眼前的荒原就是勃艮第伯国南境了。 “该死的天气”老头轻声咒骂着一步步迈向雪原中的那堆巨石,裸露的脚趾已经皲裂流脓,背上的一道道伤口渗出暗色的鲜血...... 莱恩南方约二十英里,骑在青骡上的亚特取下挂在前鞍的水囊,灌了一口加了麦酒的清水。他心情不错,昨晚钻进农田边的干草垛中美美地睡了一晚,青骡也跟着美美地饱食了一顿免费的晚餐。 返程路上亚特绕道开了莱恩庄园,想来莱恩庄园此刻有一大帮庄园护卫正磨刀擦剑等着自己。 青骡的脚力没有让亚特失望,离开蒂涅茨的次日傍晚,来时经过的那片巨石堆已经出现在白茫茫的雪原中,今晚他打算在巨石堆中落脚。 飘雪的天空越来越灰暗。亚特跳下青骡,取下绑在鞍后的马褥套和一捆木柴,卸下鞍具、摘掉缰勒,抽出一捆干草放在一块巨石堆下,青骡在巨石下吃草,亚特则抱起枯木准备转过巨石寻找可避风雪的地方生火御寒。 刚刚转过巨石,亚特眼睛一瞥,惊得急退一步,扔掉木柴,顺势拔出腰间的猎刀。 就在转角处,一个黑影蜷在那儿。 “有狼!”亚特心道要糟,后背紧靠巨石,猎刀平举胸前,轻轻挪身探头...…好半会儿,他才慢慢放下猎刀。 “杂种!”亚特重重的骂了一句。 ...... 亚特慢慢靠近这个倒在巨石堆中的家伙,半蹲靠前用短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毫无反应,便挑开衣襟,上前取下那人腰间用破旧亚麻布作柄的半截镰刀...... 雪已经停了,烧得正旺的火光将巨石堆照得彤红,亚特面朝火堆、背靠巨石,手里捏着半截烤得焦黄的裸麦面包。火堆旁侧卧着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头。亚特检查过这个老头,没救了——气若游丝,满背渗血的伤口,脚踝浮肿,双脚发紫,脚趾流脓......腰间的粮袋里只有一只咬掉脑袋冻得硬邦邦的小山鼠和几颗松子儿。 亚特将他拖到了火堆旁,灌了几口热水便不再多做理会,他不是上帝,无法拉回一个即将迈进天堂的人。 直到次日大早开始收拾行装时,亚特也没再去探探老头的鼻息心跳。 收拾停当,亚特将小半块裸麦面包和那把破镰刀放在老头身旁,又归拢了火堆剩余的余烬。做完这些,亚特便翻身上骡大步离去。 “我已经做了我全部该做的,我不能带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回山谷浪费粮食……” “我可没有见死不救,老头早已经气绝了……” “上帝是仁慈的,他可能已经清醒过来,吃过面包离开了……” 整个早上,亚特的脑海中都是那个老头的影子,他不得不承认前世数十年的价值观让自己有些妇人之仁。 “该死!!” “吁~~”亚特勒住了缰绳,掉转骡头。 ......… 一个月后。 无名山谷、森林木屋的栅栏处,亚特正牵着青骡从五英里外的一处峡谷归来,骡背上驮着一只四蹄紧绑“咩咩”叫唤的野山羊。 “老爷,您回来啦~”一个内着短衫、下穿长裤、外套羊皮袄、面色红润的老头迎了上来,接过亚特手中的缰绳,将野羊扛了下来。 “库伯,你别再叫我老爷了,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老爷,你就叫我亚特好了。”亚特再次纠正这个叫库伯·阿尔弗德的倔强老头对自己的称呼。 “好的,老爷~”库伯微微一躬身。 一个月前亚特的仁慈救了这个老头的命。将老头驮回了山谷木屋后,亚特凭借三年来积累的常识将一些有用没有的树叶草根捣碎后一股脑敷在了老头身上。老头的生命也够顽强,浓汤淡水加上门边草床屋中地炉将他从天堂拖回了人间。不到十天,老头就可以从草床上爬起来替亚特生火做饭;半个月后,老头把木屋里外修修补补,给院子外的栅栏缠上麻藤加固。 老库伯不怎么爱说话,更没有提及他的过去,亚特也没有刨根问底地打听,谁没有个不愿四处宣扬过去。 不过亚特看得出来,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老头过得都很艰难。在身上的伤病基本养好后,亚特曾有意无意的问过老库伯是否要离去。 “外面是吃人的地狱,这里才是真的人间。”库伯摇头拒绝。 “只要您让我留在这儿,我愿意当您的仆人。”库伯说得很真诚。 亚特不置可否,他养不起闲人,但也不愿将可怜的老头撵走。 接下来的一个冬天,亚特见识了老头的能耐,也庆幸自己没有将这个老头丢在荒原中喂狼。 三年前,亚特花了整个夏秋的时间才修建了这个仅十七英尺长,十五英尺宽的圆木茅顶小屋,此后几年,亚特也只是为了防止野兽袭击,在木屋四周稀稀疏疏地围上了一人高的栅栏,总之,很是简陋。 伤愈后的老库伯一直在敲敲打打、削削砍砍。他用添了茅草的粘土给木屋的外墙敷了厚厚一层,又在向阳的木门旁开了一扇装有木格的小窗;冬天晚上需要整夜烧火取暖,但亚特之前设计的烟囱又有些不太通畅,所以小屋里总是充斥着烟尘,于是老库伯在进门左侧木墙根用石头粘土做了一个带有烟道的壁炉,亚特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有能耐的倔强老头…… 严冬来临,游荡在森林里的动物越来越少,除了隔三差五的骑着青骡到几个陷阱碰碰运气外,亚特很少出门狩猎了。天清气朗的时候,亚特牵着青骡到森林里猎点野鸡野兔,库伯则提着亚麻布袋在附近的树林中捡拾松果、山毛榉、橡栗、榛子等干果或是采摘可食用的草根野菜。 从蒂涅茨买回的一些简单工具在老头手中变成了上帝之手。白天,他或是跟着亚特上山捡干果割牧草,或是在小木屋附近敲敲打打;夜里,他就在壁炉旁用零碎的木料做些方桌圆凳或是木碗汤勺。 “老爷,我们可否将东边栅栏拆了扩建一下?”库伯停下了手中活计,抬头对正在剥兔皮的亚特说道。 “为什么?”亚特觉得现在的栅栏已经很结实耐用了。 “这段时间我把东边的那片杂木林收拾平整了,我想我们可以将东侧的栅栏拆了扩建,然后把栅栏外的马厩和小羊圈迁进栅栏里,我很担心青骡和那只山羊,这几天我在附近看见了狼脚印。”库伯担忧的说道。 亚特被说服了,他以前也尝试过饲养从山里捕获的动物,但后来发现驯养野生动物耗费的时间精力远比从山林中狩猎高得多,对于亚特而言,进山狩猎好像更为容易。 不过现在亚特变了发展道理,那心中的打算又不一样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亚特就成为了老库伯的得力助手。 ………… 溪水上的冰层在微风吹佛下开始一点点消融变薄,木屋这边忙碌了一冬的叮梆声刚刚安静下来。 溪水北侧,此时已经换了模样。 一块长约五十英尺、宽约三十英尺的平整开阔地被一圈一人多高的尖顶桦木栅栏密实地围着,大门正对小溪; 进得大门,右侧靠墙是一个立柱茅顶四周装有木栏的马厩,马厩旁是一个羊圈,一匹青骡和一只山羊正在里面吃着牧草; 大门左侧,原来的栅栏围墙已经彻底拆掉,一条铺有鹅卵石的小径从大门通向原来的木屋,木屋对面新建了一个长约十英尺、宽约八英尺的茅顶小屋。大小木屋之间是一条宽约十英尺的过道。 大木屋壁炉前的木桌上,一大盘煮得软烂的羊肉冒着香气,两只大木杯斟满了兑水麦酒,壁炉前的木制烤架上一只抹了蜂蜜的烤兔正在滋滋冒油。 尽管兑了清水,一大杯麦酒下肚,亚特已经有些微醺了,老库伯更显醉意。 “老爷,今天是我这些年来最愉快的一天了。”库伯打着酒嗝儿说道。 “是呀,你是个有能耐的倔老头,短短三四个月就改变了这里。现在,你也有自己的房子了,你成为了这片无人山谷的第二个居民。”亚特欣喜地说道。 老库伯仰头喝下杯中剩下的麦酒。 “老爷,墙上的那行字是您的家族箴言吗?”库伯半眯着眼望着亚特背后的墙。 “直到羔羊变成雄狮”库伯嘴里轻声念道。 亚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他讶异地盯着眼前这个老头。 “是的老爷,我识字,也会写字。”库伯眼睛轻轻转向亚特。 “请您原谅我一直隐瞒我的过去,我应该向您坦诚…...”老头借着酒劲将他的过去娓娓道来。 ………… 四十五年前,库伯·阿尔弗德出生在普罗旺斯南方的阿尔费罗修道院。没错,他是修士的私生子。 幼年的库伯在修道院长大,接受了系统的神学教育。 十三岁那年,修士病逝,尚未成年的库伯被赶出了修道院。此后的七年,库伯当过乞丐、做过小偷,在酒馆中做过管饭不管钱的酒保,在码头当过扛包的力工,也在商行当过伙计...... 二十岁那年,库伯的人生有了转折。 那年,库伯跟着一个商队来到热那亚,在热那亚圣教堂遇到了正在修缮殿堂的老工匠师,老工匠师发现了库伯这个能读会写的人才,便收库伯为学徒教授建筑技艺。 凭借聪慧天资,仅仅做了三年学徒,库伯便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建筑工匠,不久,老工匠师将女儿嫁给了库伯。 经历过苦难人生的库伯懂得努力与拼搏。此后的十年间库伯给商人建造过城镇石屋、给骑士老爷设计过庄园城堡、参与建造过教堂修道院...... 三十二岁的库伯已经是热那亚的一名年轻的工匠师。 三十七岁那年,库伯独立设计督建了布萨拉修道院,凭借这一壮举,库伯被热那亚建筑行会评为建筑匠师,这让他名震一时。 可是接下来,库伯的人生急转直下。 在成为建筑匠师的第二年,拉帕洛的一处修道院发生了垮塌,主设计师畏罪自杀,曾经参与过设计修道院的库伯顺理成章的当了替罪羊。教会法庭认定库伯有罪,罚没了他所有的财产;建筑行会取缔了他建筑匠师的资格并终生禁止从事建筑行业。 怀着一腔愤恨的库伯携妻带子离开热那亚,回到了阿尔费罗,在一片无主的荒原上开荒种地。 天道酬勤,五年的汗水将无主的荒地变成了肥沃的良田。 就在生活有望的时候,邻近的领主老爷和郡里税务官开始频频来访。领主老爷要求“收回”这片原属于他的“良田”;税务官则逼迫库伯缴纳“欠缴”五年的巨额粮税。 库伯不堪压迫,据理力争。终于惹怒了领主和税务官,他们勾结一伙强盗袭击了库伯的小农庄,女干杀了库伯的妻女,割下了儿子的头颅。 侥幸逃得一命的库伯四处躲藏、苟延残喘,伺机复仇。 去年夏天,南方的伦巴第公国大肆入侵普罗旺斯南境,整个南方一片慌乱。 库伯趁机溜回了阿尔费罗,暗杀了税务官,并在领主情妇的床上用一把破镰刀割下了领主独子的人头。 于是,领主对库伯展开了千里追杀...... 这正是在逃亡途中,亚特救下了他。 亚特一阵感慨,也为过去几年的浪费深感自责,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尚且敢奋起一搏,自己却偏安这荒山密林中苟活。 “你也是逃亡之人,这世道当真够险恶。” “老爷?我没听懂。”库伯没听懂亚特的“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库伯,你就安心地待在这里吧,仇家找不到这里。”亚特出言安慰。 …………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门前小溪下游稍远处,一片约有半英亩的开阔地中,一人多高的杂草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的灰烬。亚特左手扶轻犁右手挥长鞭,像模像样地驱赶着青骡… “老爷,您还是停下吧,您实在没有当农夫的命。”老库伯赶紧上前抢过亚特手中的耕犁。 “您这种耕地法,再强壮的挽马也吃不消,而且将来麦苗也长不均匀~”老库伯笑着接过亚特手中的耕犁。 “在你那儿像手臂一样好使的耕犁,到了我这儿怎么就不如一把破铁锄呢?”亚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弯弯曲曲深浅不一的一垄地,挠了挠头,悻悻地说道。 一个月前,严冬刚过亚特就带着银币骑着青骡去了一趟蒂涅茨。回来时,青骡背上除了两大袋脱壳小麦和裸麦面包外,还驮了一张单铧轻犁和几把铁锄、铁耙、短镰等农具,前鞍的布袋中则装着大麦种子。小麦和面包是亚特要买的,他们不可能天天食肉;种子农具则是在老库伯的强烈恳求下买的。 亚特前世今生都见过农夫种田,自己却从未耕地,他不认为非得靠种地求生,山谷和森林的猎物足以满足自己。 既是现在亚特转了性,他也没打算马上就开启种田模式,一个猎人和一个老头子实在翻不起种田风浪。 可是倔老头在偶然发现山谷南边的一片开阔的荒地后,不停地恳求亚特让他去试着开垦出来~ 拗不过倔老头,亚特只得同意了。 亚特还知道,在无名山谷南方半日路程,穿过一个低谷,便是一片夹在两条南北延伸山脉间的辽阔平坦谷地,无名山谷这边的小溪一直延伸进那片谷地,汇成了一条涓涓流淌的河流。当年刚到无名山谷的时候,亚特(原主)和父亲去探索过那片山谷平原,那是一片更加辽阔和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 不过亚特暂时可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库伯,不然这个倔老头非得立刻嚷嚷着将整个谷间荒地开垦成肥沃的良田,因为亚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随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荒地中的大麦也一点点发芽抽穗。望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麦苗,老库伯脸上的褶皱也一天天舒展。 刚刚忙完给麦地围上荆棘枯枝的活计,老头又开始忙活喂养牲口了。 三天前,亚特带着猎弓进山准备射几只山鸡野兔回来尝尝鲜。春夏季节,万物生长繁殖,亚特是很少进山狩猎的,可是连续几个月的熏肉和浓汤让亚特吃得有些腻了。 在一处树洞里,亚特发现了七八只刚刚断奶的野猪崽儿,在确定母野猪不在附近没有危险后,便悄悄地抱走了三只小猪崽儿。 回到木屋,兴冲冲地将猪崽儿交给库伯,让他抹上野蜂蜜做几只烤乳猪犒劳一下五脏六腑。 可是老头盯着几个小猪崽儿的眼睛又发光了…… “库伯,没用的,我试过养不活的。”亚特说着赶紧拔出猎刀打算亲自动手。 “老爷,老爷,等等,您让我试试,肯定能养活~”库伯跨步上前阻止了亚特。 老头又开始犯倔了。于是,在关了两只野山羊的羊圈旁,又多了一个睡着三只小猪崽儿的猪窝。 ……… “老爷,您看我们的羊圈是不是太空了?还能不能再去套几只野山羊回来?”倔老头拍着粘在胸前的碎牧草叶,朝亚特走过来。 “你以为那是你家的羊群吗?现在那些家伙都学机灵了,根本就不会钻我的陷阱~”没吃上抹蜜烤乳猪的亚特情绪着实不高,而且亚特可没打算一辈子就躲在山谷中和牲口麦田打交道。他需要种田,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要不明天我去碰碰运气……” “随你!” ……… 暑气慢慢消散,初秋临近。 整整一个夏天,亚特显得无所事事。往年春夏狩猎较少的日子,亚特会在小木屋里保养修理猎弓箭矢、制作套夹笼网等陷阱工具。而更多的时间他是在修补木屋,清理排水沟壕,加固木栅栏。而今年夏天,亚特显然是多余的人,除了夏末时帮着老库伯抢收大麦外,其它大多时候他或是在木屋里保养制作秋猎工具,或是骑着青骡背着猎弓探索山谷的深处~ 初秋来临时的无名山谷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老库伯精心照料的垦荒地将积攒了数百年的肥力全部贡献了出来,五十磅大麦麦种经过一个春夏的生长变成了三百五磅的麦粒;羊圈里的野羊也源源不断的产着鲜奶,猪窝里最终存活下来的一个小猪崽儿也变成了一头比两只山羊还要肥硕的家伙,连木屋的四周都种满了野香芹、卷心菜……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可以自给自足了。 “或许就这么躲在山谷中做个野人也不错......” ............ 第五章 意外之财 无名山谷内这般丰收的喜悦没有感染到山谷外的世界。 自去年夏天博格丹失陷以来,普罗旺斯南部战局愈发不利。 严冬刚过,伦巴第公国就向普罗旺斯南境展开了一场更大规模的入侵,尽管奥列斯尼伯爵从北境征发的军队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南境一线各个重要城池军堡,但是普罗旺斯南境仍然被伦巴第一城一堡地蚕食着。 祸不单行。 秋收刚结束,伦巴第公爵威托特又召集起一支近三千人的军队亲自北征,他沿着拉梅尔山脉一路向北纵深突破普罗旺斯东部各个要塞…… 此时,丢失东部战略要塞维尔诺的柯拉伊侯爵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军且战且退,一路退守至中部重镇奥斯塔…… 普罗旺斯南部沦陷区和东部即将成为战区的城市自由民以及稍有资产的小领主和乡绅们早早携家带口北上逃避战乱。普罗旺斯东部山区失去制约的强盗们也日益猖獗。 入秋以后,勃艮第伯国南境涌入越来越多北逃的难民,他们有来自维尔诺的自由市民,也有来自阿尔费罗的农民乡绅,甚至连奥斯塔地区的人也开始北逃。威托特公爵对占领区实施了最贪婪的掠夺和最残酷的屠杀,被攻陷的城镇乡村变成了地狱,即将沦为战区的城市和乡村人人自危。 九月底,普罗旺斯公爵弗拉迪斯征召了北境所有十七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壮年男子,一支由五千余名战兵和三千辅兵、劳工的组成的军队由普罗旺斯公爵亲自率领驰援奥斯塔…… ………… 三天前,沿着拉梅儿山脉自北向南的商道上,一个内穿丝绸衬褂外着灰色棉布长衫,腰挂一把镶有黑色玛瑙匕首的商旅模样的中年胖子压在一头毛驴背上,阳光照着他的秃头晃得刺眼,他身后是一支由十辆上坐马车夫的单牵双马四轮大车以及八名身穿皮甲,手持短矛,腰悬长剑的商队护卫组成的蓬车商队; 商队后面,坠着一大群结伴同行的行商小贩和浓妆艳抹低胸束腰女人,他们或是驮着熏肉羊腿的屠夫或是背着苹果洋葱的农民甚至是空手随行的流浪乞丐,一行人日夜兼程地赶赴奥斯塔。他们就像秃鹫嗅到了腐肉一般兴奋,战争对他们而言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前方商队突然停止前进,所有的篷车缩到一起围成了一个方形的车阵,商队护卫们全都持矛拔剑警戒着前方。 秃头大肚的商队头领此刻正站在护卫中间,一边擦着头顶的汗水一边询问着前去探路的护卫。 “你确定是四个骑手?”秃头问道。 “是的老爷,我看得很清楚,四个骑手外加一匹驮着货物的马。”年轻护卫肯定地答道。 “打着什么样式的旗帜?”秃头追问。 “没有旗帜,也没有着甲。”年轻护卫答道。 “奇怪了,没有旗帜也有没着甲,这是哪位大人的军队?”秃头自言自语。 “不管有没有危险,所有人都拿上武器,做好战斗准备!瑞克,你去把迪安家族和奥列斯尼伯爵的纹章都竖起来。乔恩,你去后面告诉那群尾巴,前面可能有危险,怕死的赶紧逃命,不怕死的过来帮我们护卫马车,事后有赏!”秃头对身边的人命令到。 不到一会,商道南边漫起一阵烟尘。四个头戴兜帽、身穿便装,腰悬长剑的骑手纵马奔驰而来,刚刚看到篷车商队,四个骑手就勒马停了下来。 对峙了片刻,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对身边几人轻声吩咐了几句后,四个骑手就驱马下了商道,从道旁的农田绕过商队后策马向北狂奔……秃头转身呆呆地望着身后漫起的一路尘土,心里纳着闷~ 警戒刚刚解除,商队车夫们正待驱车前进,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一大团尘土腾起…… “我们是勃艮第伯国迪安家族的商队,受普罗旺斯奥列斯尼伯爵雇佣,正在向奥斯塔运送军粮,请你们让开商道,否则你们将承受奥列斯尼大人的愤怒!”秃头手指篷车上的飞鹰纹章旗厉声吼道,声音却有些发颤。 对面是十几个骑着驽马劣驹的蒙面骑手,他们身后跟着三十几个手持钝刀长棍衣衫褴褛农夫模样的小喽啰。 追逐几只野兔的豺狼,却碰上了一群肥美的羔羊……此时强盗们显然不惧怕已被战事搅得焦头烂额的伯爵大人。 日落时分,除了一地暗红的血迹,这条商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无名山谷东北方,一条峡谷出口边斜坡上的巨石旁,亚特正在往套了嘴笼的青骡身上抹狼粪。 最近一段时间亚特经常骑着青骡在森林外的荒原追寻荒原狼的踪迹。 去年初冬那次狼袭给亚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让他坚信这片荒原上一定生存着为数不少的荒原狼,荒原狼的皮毛可比森林狼的贵重得多。在做好充分准备后,他决定冒险一试,要是能捕到几只毛皮完整的荒原狼,今天冬天他和库伯的日子将会过得更好。 二十多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沿着山谷小屋北方的森林边缘,向东北骑行小半日路程,有一条通向群山深处的峡谷,峡谷深处是一群荒原狼的巢穴。 亚特已经摸清狼群出猎的规律,于是花了三天时间在峡谷进口处布置了几个超过十五英尺的深坑陷阱。这里距狼巢不远不近,又是群狼回巢的必经之路,群狼归猎时的警惕性较弱,陷阱猎获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不出意外,今天日落前群狼应该归猎,亚特一大早就牵着青骡藏身于谷口斜坡下风口的巨石后。 日头刚刚西斜,亚特背靠巨石席地而坐,拿起水囊倒出一抔清水喂到身前青骡嘴边,青骡正待低头饮水,突然眼睛一张,脑袋往后一扬。亚特立刻察觉了警情,翻身腾转,左手操弓右手捏箭,搭弓引弦轻身转出巨石...... 峡谷前的荒原,一个头戴兜帽身着便装的骑手一马当先,两个身穿轻甲、手持骑弓的骑兵一前一后紧追着。 兜帽骑手是伦巴第公国一个伯爵的内府骑士,半个月前他和三个手下受命带着一封给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密信和二十枚价值超过两万八千芬尼的金饼(1金币等于1440芬尼)作为“见面礼”从维尔诺出发穿越敌境前往勃艮第伯国宫廷首府贝桑松城。 潜行半月,除了在拉梅儿山下差点被一伙强盗伏击外,一路都还算顺利。眼看已经到了勃艮第南境,再往北骑行一日就能抵达蒂涅茨,届时他们将在当地驻军护卫下前往侯爵大人的宫廷。 可是刚刚进入勃艮第国境不久,他们便被七八个普罗旺斯北境的轻骑兵给咬住了。从中午他和三个手下分散突围到现在,身后的两个轻骑已经在这片荒原上追了他一个下午,兜帽骑手胯下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 峡谷就在眼前,逃脱的希望越来越大,兜帽骑手用套马刺的长靴猛踢马腹,战马嘶鸣着猛冲几步一跃而起,跨过一堆狼粪。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重箭破空的撕裂声,兜帽骑手后背被破甲重箭射中,旋即一头栽下马背,刚才用力踢马的右脚滑进了马蹬,于是战马又将兜帽骑手拖行了十几步方才停下。 当先一个轻甲骑兵见兜帽骑手受伤落马,便策马扬鞭冲向峡谷。就在狂奔至兜帽骑手十余步马蹄踏上一堆狼粪时,身下战马身形一矮,掉进了深坑…… 后面一个轻甲骑兵见势不对,立刻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持弓四望,摸索向前,他探了一眼掉进深坑摔断脖子的同伴便绕过深坑一步步挪到兜帽骑手身旁。 亚特在兜帽骑手还没进峡谷前就已从山腰巨石悄悄摸到了谷口的一丛枯草后面。此时,正准备弯腰探查兜帽骑手鼻息的轻甲骑兵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仅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一支扁头轻箭已经从拉满的弓弦上轻扭着箭身飞了出去~ 啾~伴随着箭矢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一支轻箭刺穿了轻甲骑兵的喉咙。 射倒轻甲骑兵后,亚特迅速上前跨上兜帽骑手的战马去追回轻甲骑兵受惊奔走的马匹。在追了一英里后,距离越拉越远,身下的马儿也越跑越慢,亚特只得放弃。 日落前,亚特只来得及取走地上轻甲骑兵身上的武器盔甲,便将尸体推入深坑中,然后用战马驮上背部中箭昏迷不醒的兜帽骑手回到了山谷木屋。 ………… 次日清晨,山谷木屋。 “库伯,准备好没有?”亚特一边整理鞍具上的绳索一边转头朝老头的木屋问了一句。 “老爷,都收拾好了,那个家伙伤得太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是用藤条绑住了他的手脚。”库伯一边走出小木屋一边将那把换了木柄的半截镰刀别进腰间。 “别带那把破镰刀了,用这个。”亚特说着拿起一把短剑扔给老头。 “等等,库伯。”说着亚特就转身进屋,取下墙上那把橡木单弓和树皮箭囊递给老库伯。 “老爷,我不会这个呀~”老头拿着单弓箭囊有些举足无措。 亚特接过单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轻箭,做了一个引箭上弦拉弓瞄准撒放的动作,然后把单弓拍到库伯怀中。 “就这几个动作,多试几遍。要是有危险你就远远的拉弓瞄准就行,射不射得中无所谓。”亚特说道。 “就是做做样子呀,这个我可以。”老库伯学着亚特做了一套动作。 老库伯没怎么骑过马,不敢纵骡飞奔,直到日上山头,一少一老才骑着一马一骡来到距狼谷不远处的一处密林。 两人将骡马藏进隐蔽处,背弓带剑,斜挎着一大捆麻绳,从峡谷一侧的山坡半腰潜行过去。 在半山腰观察了许久,确认峡谷口没有任何异动以后,亚特握弓捏箭、躬身低头朝谷口挪去,老库伯则在亚特身后二十余步缓缓跟上。 下到谷口,昨天傍晚留下的痕迹没有丝毫变动。亚特示意老库伯避开几个陷阱深坑后,来到了谷口最前面的一个深坑,他探头望了一眼,深坑底部倒栽着两人一马,人已气绝多时,马还在轻声嘶鸣着。 “库伯,一会儿你找个隐蔽处,观察谷口两边,一旦有情况立刻放箭示警。”亚特将绳索一头系在旁边的树干上,双手紧握麻绳,吩咐库伯一声后便开始顺着绳索降到坑底。 ………… “老爷,那匹伤马怎么处理,就这么烂在坑里也太可惜了。”老库伯望着坑里的伤马一脸的痛惜。 “没办法,拉不上来,就算拉上来也治不好,只能杀了割些肉带回去。” 亚特说着摸出了猎刀再次下到坑底,摸到了马匹心脏的位置一刀捅进去,伤马微微挣扎了两下就毙了命,亚特割下了两大块马腿肉让老库伯吊了上去...... 将“猎物”捆绑装好,亚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紧了紧青骡背上的鞘绳。 “行了,走吧。”说罢亚特翻身上马,老库伯也爬上骡背...... 在深坑旁一块稍微平整的空地上,一座低矮的坟堆刚刚堆起,两个异乡的灵魂将永远游荡在峡谷之中。 回到木屋,天已经黑透了。 简单地吃过老库伯煮的肉汤麦糊,亚特坐在一张靠背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羊皮信纸,借着壁炉里的火光一字一句地揣摩着,思绪万千…… “老爷,全都清理过了,东西可着实真不少。”老库伯从院子里走进木屋,将一大摞物品扔在屋中的木桌上。 亚特望着满桌的物品,不由一阵欣喜。 两个死去的轻骑兵留下了一整套鞍具、两顶半圆护鼻铁盔、两件制式深灰色充棉亚麻长衣长裤、两件短袍披风、两套双层牛皮甲、两条鞣革腰带、两双牛皮长靴;一面蒙皮圆盾、一支短矛、两柄尖头长剑和两把木柄短刀、一柄战斧,两张牛角骑弓、两个装有三十几只扁头轻箭和十几支菱角破甲重箭的羊皮箭囊;一张羊毛毡毯、一个牛皮水囊、一个深底铜锅、两套木制餐具,还有两个装有十几枚小银币和铜币的棉布钱袋以及一些零碎的物品。 兜帽骑手的东西更是价值斐然:一匹备有全套鞍具的枣红色战马,一套系有牛皮腰带的兜帽长衫和披风,长短阔剑各一柄,精铁匕首一把。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装有三枚金饼和几枚马克以及大堆各色铜币的钱袋,此外还有亚特手上那封羊皮信。 亚特没有捕到荒原狼,但他的收获是在森林中打猎十年也赚不来的。 ………… “行了,库伯,我们该去和那个装死的家伙谈谈了。”亚特压下了心中的激动,从壁炉里取出一根木柴,走出大木屋来到老库伯的小屋里。 不一会小木屋就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过了很久,亚特才从木屋探出身,边走边用一块破布擦着手上的血迹。 “老爷,果真如那家伙说的那样是贵族,我们倒不应该就这么杀了他。”老头觉得亚特考虑不周,有些担忧。 “库伯,本来我不打算杀他的,如果他是一般的骑士,我可以给他骑士的荣誉和尊严,或许我们也将因此获得一大笔的赎金。但是他不该是伦巴第的人,更不该出生在伯雷家族。”亚特冷冷地说道。 “这是上帝的旨意吧,这个倒霉的家伙。”听了亚特的话,库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屋拖出尸体,放到青骡背上驮到稍远处掩埋了。 此夜,亚特躺在木屋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失眠。从羊皮信和兜帽骑士那里,亚特得知了无名山谷外已是烽烟四起,战乱不堪,或许这将是他立足于这个时代最好的机遇...... “老爷,外面起风了~”库伯抹着手上的血迹走了进来。 “对,马上就要起风了!”亚特脸上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第六章 北逃难民 莱恩西南方,泥泞不堪的南北商道上一群难民正拉着长长的队伍,拖家带口地朝着勃艮第伯国南境缓缓行进着。 斯科特?费尔德走出队伍,站到路旁的一块石头上,眺望着队伍的前方,在道路尽头隐约可见村落的轮廓。 “艾玛,前方不远有一个村落,你再坚持一下,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喝上肉汤吃上麦粥了”斯科特跑回了队伍中,从儿子手中搀扶过妻子,摸摸她的额头鼓励道。 “爸爸~我饿,我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吃点东西。”枯瘦如柴的女儿轻扯着斯科特的衣角哭泣着。 “卡米尔,我的小宝贝,再走一会儿就到了,那儿有熬得浓浓的羊肉汤和大盘的豌豆泥等着你。”斯科特抽出一只手抹了抹卡米尔泥脸蛋上的泪痕。 “罗恩,把包裹给我,背上你妹妹,我们走快点,赶到前面去,到得晚了说不定有没吃的了。”斯科特扭过头伸手接过儿子罗恩肩上的大包行缠,脸上假装出来的轻松立刻消失了。 斯科特是普罗旺斯南边维尔诺近郊的农夫。三个月前威托特公爵率领数千大军包围了维尔诺,斯科特一家就跟着领主大人逃到了奥斯塔,不久传来了维尔诺失陷的噩耗,数千城市居民和农夫或被屠杀或变成了伦巴第人的奴隶。随后,又传来敌军北进奥斯塔的消息,斯科特一家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得继续北逃…… 三个月后,斯科特一家已经逃到普罗旺斯北境,南方仍然不断传来城池失陷的消息。在艰难抉择后,斯科特决定带全家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逃到勃艮第伯国。勃艮第伯国没有和伦巴第开战,或许能安全些。于是,斯科特一家和一群有同样想法的难民开始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沿途不断有三三两两的难民加入,北逃队伍一点点庞大,在抵达勃艮第伯国南境时,北逃难民队伍已经有了上百人,他们大都和斯科特全家一样,粮食吃光了,衣物划破了,脚底磨烂了。 三天前斯科特的妻子就开始额头发烫,粮袋里仅剩的一点燕麦吃光了,钱袋早就空了,不过此时就算有钱也没用了,逃难途中谁也不会将救命的粮食买给别人,给多少钱都买不到一颗麦粒。沿途可食用的野草野菜早就被先前经过的人给拔光了,周围彻夜不停的狼嚎让他们没有勇气脱离队伍独自觅食。六岁的女儿和十七岁的儿子已经饿得脱形…… 前方就是一个小村落了,或许在那里逃难的流民们能喝上一口掺了麦麸的薄粥…… 队伍加快了速度,斯科特掺扶着已经走不动的妻子,催促着紧跟身后的儿子穿过人头攒动的人群。 眼看就要到队首了,前面突然停了下来。斯科特放下背上的包裹,将妻子靠在包裹上,吩咐罗恩照顾母亲和妹妹,然后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三四个身穿皮甲手握短矛的骑手跨在马背上,骑手前立着一个端坐马背、铁甲裹身、长剑挎腰的大胡子老爷,他们身后齐齐地站了一排手持长矛面目凶恶的士兵,长矛士兵身后还有几个张弓搭箭的射手。 这群人挡住了流民大军的去向。 “你们这些丧家失国的贱民,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将让你们永远坠入地狱。”大胡子老爷气势汹汹地朝人群吼到。 人群一阵寂静。 “大老爷,求求您了,我们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好不容易走出荒原,求您让我们过去吧……”终于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通用语向大胡子哀求着。 大胡子听懂了老头的话,踢了踢马腹,缓缓向老头走过去,老头微微退了半步,顿了顿,又向前跨了一步。 大胡子驱马走到老头身边,围着老头转了一圈,抬起一张布满伤疤的丑脸望了一眼对面的人群。 突然他脸色一变,拔出长剑,狠狠地劈向老头,老头脖子瞬间喷出一蓬鲜血,喷得大胡子一脸…… 人群暴起一阵惊恐。 大胡子血剑向前一挥,身后的士兵向人群冲杀而来~ ………… “罗恩,快背上你妹妹往南边跑,东西都扔了,快跑呀”在大胡子驱马走向老头的时候,斯科特就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意,他推开人群回到家人身边,扛起艾玛,叫上罗恩急急下了道路,脱离人群朝着南方逃跑。 刚刚离开队伍不到三十步,人群中就传来一阵惊恐,接着便是惨叫、哭喊,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 日落时分,莱恩庄园前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流民。他们是白天那场屠杀中的幸存者,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就站在他们身后,一个肥头大耳的秃头正站在一块石板上用通用语大声地训话。 秃头挤出凶狠的神色厉声说道:“你们这群贱种听好了,只要你们乖乖地在庄园里干活,我家老爷就留你们一条贱命,如果有谁敢在逃跑,老爷的长剑正好需要饮血食肉!” 庄园里的大厅,此时巴泽尔男爵正在撕咬一条羊腿。今天他心情不错,在杀掉一大批老弱后,他又得到了十几个青壮奴隶,这批奴隶很壮实,他不打算送到蒂涅茨的奴隶市场,而是留下来替他开垦莱恩庄园附近的荒地。 “老爷,奴隶们都已经签了卖身契,恭喜您又得了一批好牲口。”秃头管家走到巴泽尔男爵身旁献媚。 “嗯~库斯,你的主意很不错,杀掉老弱后留下的都是精壮奴隶,他们可以让莱恩庄园的良田扩大一倍。”巴泽尔男爵又灌了一大杯淡啤酒。 “老爷,我觉得还得让这些贱种饿上几天,这样他们才会乖乖地听话。”秃头管家又献上阴损的“良策”。 “嗯,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如果有反抗的就拖出去砍了!”巴泽尔男爵毫不在乎奴隶的生死。 “对了老爷,白天抓住的那些女人中我给您选了一个最干净耐看的,已经送到您的房间了。”秃头眼带淫笑地补充道。 听着卧房里传来的女人哭泣声,巴泽尔又是一杯啤酒下肚,摸着大肚子,哈哈大笑…… ………… 莱恩东南七十英里,无名山谷木屋。 “老爷,真不用您去了,我一个人能做完。”库伯试图劝阻要和他一块种冬小麦的亚特。 “行了吧,早就让你别继续开荒扩地了,你非得去,现在开出那么大一片地了,难道就这么让它空着呀,再说了,你不是说过这几天麦种不下地,明年就要绝收吗?”亚特坐在木屋门口石块上,手里拿着一双破旧的羊皮短靴穿上。 “今天我们只从剩下的地中选一块最肥沃的播种,其它的后面再补种。明天你跟我去北边荒原转转,那家伙死之前说过他的三个同伙带着大部分金饼朝其它方向逃了,我打算去碰碰运气。”亚特说着就扛起一大袋麦种走出大门。 老头应了一声,赶紧提起铁锄,匆匆关上木门,快步追上泥腿老爷…… 无名山谷木屋北方四十英里,矗立在广袤荒原中的一片巨石堆近来越发热闹。去年冬天,一个猎人和一个垂死的糟老头在这里过夜;今年秋天,四个兜帽骑手和七八个轻骑兵在这里厮杀;现在,它即将迎来第三批客人。 斯科特望着那片巨石堆,眼神中掩饰不住绝望。 他们已经提心吊胆地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中走了两天,除了偶尔能远远看到一群荒原蹬羚外,周遭没有任何人烟,每到夜晚远方还有狼嚎声。 其实巨石堆西边不到5英里,就是来时的那条商道,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成了一群迷途的羔羊,沿着南北商道附近转了两天还是没找到路。 “罗恩,过来扶着你妈妈,我去那片石堆中看看。”斯科特将病重的妻子交到儿子手中,从腰间抽出一把防身的开刃破刀片,压低腰身朝巨石堆中走去。 半晌,石堆那边斯科特招手示意罗恩将母亲妹妹带过去。 “罗恩,你再忍忍,去周边多捡点枯枝干草,你母亲走不动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息。这里有一堆灰烬,说明有人来过,附近可能有村庄,我去四周转转,顺便挖点野菜野草,说不定还能捉到一两只野兔。”斯科特吩咐瘫坐在一旁的儿子。 “卡米尔,替我照顾你妈妈好吗?”他蹲身摸了摸靠坐在巨石边的妻子艾玛,转头对女儿说到。 “亲爱的,我感觉好多了,你去吧~”艾玛勉力抬起瘦如枯枝的手,轻轻拍了拍斯科特…… ………… 次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亚特就和老库伯早早就出发了。 自从亚特有了意外缴获的战马后,青骡就成了老库伯的座驾,库伯不怎么爱骑马,但天天跟青骡打交道,如今也能勉强骑在骡背上快步行走。 亚特身穿皮甲,腰挎长剑,枣红马鞍左挂牛角骑弓,右携羊皮箭囊。老库伯穿了一件长衫亚麻衣,腰系一条鞣革腰带,挂了一柄短剑,青骡鞍前挂着猎弓轻箭。 “老爷,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们还能找到那些人的踪影吗?”库伯骑骡跟在亚特身后,小心地避让着密林小路两旁的树枝。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们可以先到荒原北边的那堆巨石去,从那儿往东边搜寻,如果寻不到踪迹我们再朝南到狼巢峡谷去看看,说不定那儿的捕狼陷阱还能给我们惊喜。”亚特踩着马蹬立起身来透过密林望了一眼前方,再走一会儿他们就能出了密林进入荒原了。 巨石堆中,斯科特正在翻转着火堆上一只穿在木棍上的草原鼠,浓浓的焦香气味弥漫在火堆四周。 “爸爸,烤熟了吗?”卡米尔已经咽着口水问过好几次了。 “来,卡米尔,你先尝尝熟了没有。”斯科特从这只比卡米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烤鼠身上掐下一丝肉条放到卡米尔手心上。 昨天,斯科特在巨石附近转了一大圈,没有丝毫人烟,天黑前,他只带了一大把野菜回到了巨石堆。黑夜降临,远方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狼嚎让火堆旁的一家人无法入眠。 今天一大早,出去找水的罗恩手里捏着一只草原鼠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中午,就着一只烤鼠嚼了一把野菜的斯科特全家围在艾玛身边。她病了好几天,加之食不果腹,现在她已经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了。 斯科特将儿子叫到了一旁。 “罗恩,你今年十七岁,已经是一个男人了。现在,我要你带着卡米尔继续向南方走,直到遇到村庄或城堡才能停下来,记住要带着妹妹活下去。”斯科特无法撇下陪伴他十几年的妻子,但他更不想让罗恩和卡米尔留在这里一起等死。 “不,爸爸,我不走。”罗恩强忍着泪水,一旁的卡米尔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斯科特,亲爱的,你带孩子们走吧。只要孩子们能活下去…我…我就算死了也安心~”艾玛强睁着眼皮,用羸弱的声音对斯科特说着…… 一家人正生离死别之际,荒原南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斯科特赶紧制止了孩子们的哭泣,抽出腰间的铁片,爬上了一块巨石,望着南方马蹄声的方向。 只见远处有两个骑马的人影正朝着巨石奔来~ “罗恩,快,带着卡米尔往东边的那片低地跑,把身子压低,快跑呀,别管我们~”斯科特滑下巨石,将铁刀片递到罗恩手中,又摸出破布衣裳中的水囊和火镰拍到罗恩怀里,将罗恩推往东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骑马的人转眼就到了巨石堆。 亚特首先发现了巨石堆中有人,提弓搭箭对准了那个手持一把小铁刀的男人。库伯也发现了有人,手忙脚乱地掏出猎弓。 男人拼命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女人孩子,紧握小刀的右手开始不住地颤抖。僵持了一会儿,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老爷,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男人用带着哭腔的南方口音哀求着,脑袋不停地扣着地面,咚咚作响。 亚特望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的女人孩子,过了半晌拨转马头,道:“库伯,我们走!” 库伯也垂下了猎弓,呆呆地看了几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拉动缰绳跟上了亚特。 “老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可能。你救得了这几个人,救得了东边那条道上无数北逃的流民吗?”亚特打断了老头想说的话,他不是没想过招募流民开始谋局布篇,但此刻时机未到,况且这家人还拖着病号带着小孩。 老头哑口,他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的大男孩,想了想,又赶上了亚特。 “老爷,我是说他们有两个青壮汉子,我可以带他们给您耕种荒地,种粮养活您,那样您就不用亲自下地了,也不用辛辛苦苦地进山打猎了~”老头做着最后的努力。 亚特顿了一顿,调转马头,看了一脸的希翼的库伯,又瞧了瞧后面一老一少两个正值青壮的男人,好像也还有点作用…… 广袤无垠的荒原上,一个身穿皮甲的猎人牵着枣红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匹驮着病弱女人的青骡,一个老头牵着青骡和一个男人在轻声说着什么,嘴里不住地发出叹息,一个大男孩背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女孩的小手捏着一小块熏肉,在落日的余晖下,一行人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朝着荒原南边走去...... 第七章 荒谷内外 七天后,山谷木屋中。 “老爷,艾玛已经好多了,谢谢您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愿上帝保佑您!”斯科特带着一儿一女齐齐站在木屋门前,朝着站在门口端着木碗吃麦糊的亚特深深地跪地扣头。 亚特慢慢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这种礼遇。 “嗯,斯科特,你们要是愿意就留在这里吧,以后可以让库伯带你们盖个木屋。”亚特对这一家子的感觉挺不错。 满脸沧桑的斯科特是一个心眼活泛却又老老实实的农夫,他能够带着全家从遥远的维尔诺安全的逃到这里,而且能在临危之际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是一个真男人。 罗恩是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有勇气,够机灵,他一直在替父亲分担重任,而且懂得照顾病重的母亲和幼小的妹妹。 卡米尔是个活泼的小精灵,在无名山谷中渡过一个星期后,她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每天跟在老库伯身后爷爷长爷爷短的叫着,老头子喜欢得很。见到亚特,小姑娘也会很淑女地提裙低头做出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艾玛生了重病,在老库伯温暖的木屋里昏迷了两天后清醒了过来,亚特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可怜的女人,但从罗恩和卡米尔的表现可以猜测她也是一个贤妻良母。 “老爷,我想求您个事儿?”老库伯收拾完餐具,走到正在擦拭长剑的亚特身边。 “什么事,说吧”亚特继续用抹了动物脂肪的破布擦拭着剑身。 “昨天斯科特找到我,他说他想让我求您把罗恩带在身边做一个随从。”库伯略略思索了一下言辞。 亚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老头。 “老爷,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罗恩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还不够资格给一个贵族当随从。但是地里的活我和斯科特就可以做完,用不着罗恩,艾玛病愈后也可以做饭喂养猪羊骡马,而且您出门打猎需要一个机灵的帮手……”老库伯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瞧不起农夫的儿子,我现在也只是一个靠捕猎为生的猎人。” 亚特又想了想,接下来的日子或许自己身边多一个帮手也是极好的。 “罗恩他自己的意思呢?”亚特低下头继续擦拭。 “就是罗恩央求他父亲来找我的~”老头察觉到了亚特语气松动,赶紧补充道。 亚特大拇指在幽幽发光的剑刃上拭了拭锋口,道:“一会儿你让罗恩进来一趟吧。”说罢又拿起另一柄长剑开始擦拭起来。 此时罗恩和斯考特父子正在木屋外焦急地等待。罗恩听见老头唤他进屋,脸上一喜,赶紧跑进了屋内。 看着端坐在木椅上的年轻老爷,罗恩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压抑,他那鹰隼般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箭矢,仿佛洞悉一切,能穿透人心,棕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让人窒息。这种感觉让他畏惧,却又忍不住靠近,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央求父亲向老管家求情…… 老库伯不知道罗恩此刻心里的思动,见这个傻孩子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儿,赶紧挪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罗恩回过神来,对亚特深深一躬说道:“老爷,让我给您当随从吧。” 紧张之中,罗恩将老管家教给他的“跟随贤主,忠心耿耿”之类的那些话全忘了。 “明天跟我进山猎鹿。”亚特上下大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壮小伙,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很干脆地让他跟随自己去猎鹿。 “库伯,给他准备一柄短刀和一支短矛。”亚特对老库伯吩咐了一句。 ………… 秋已尽很深了,无名山谷中还是一片郁郁葱葱。 亚特扶着罗恩穿过密林往回走,罗恩衣服被树枝和藤刺挂破了好几处,脸上也多了几道渗着小血珠的划痕。 回到木屋,锄完地间杂草的库伯正在商量着给斯科特一家建一座小木屋,见到亚特扶着罗恩进了院子,两人赶紧围了上去问道:“老爷(罗恩),出了什么事?” 亚特将罗恩交给了斯科特,道:“他没事,只不过擦破了皮,扭了脚。” 事情源于今天早上,亚特带着罗恩来到山谷东北方的一处密林中,这里经常有黇鹿出没。黇鹿非常敏感,亚特给罗恩和自己身上抹了掩盖气味的草汁和鹿粪,在密林中静静搜寻时,罗恩的表现都很不错。 在一处低洼处找到了一头灰背白腹的母鹿,他们低着腰一步一步悄悄向黇鹿靠近,眼看接近二十余步,亚特正待拉弓开箭,突然从一侧窜出一匹森林狼直扑向母鹿,本来这也算不得惊险,森林狼不是荒原狼,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双脚兽”,况且它既然扑向黇鹿说明根本没发现亚特两人。 可是突然的变故将罗恩惊了一大跳,他将亚特进山前告诫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惊叫一声后急急拔腿就乱跑。森林狼在猎食的时候最忌讳有其它动物窥视,于是森林狼便丢下母鹿向亚特奔去…… 在连连射出两箭并砍了森林狼一刀后,亚特才将那家伙吓退,当惊得一身冷汗的亚特找到罗恩的时候,他已经摔倒在一块石头后面…… “罗恩,你还是跟着你父亲吧。”亚特留下一句话,拿着罗恩的短矛短刀进了木屋。 罗恩深深地低下了头,他感到羞愧难当。 ............ 山谷内的生活因为斯考特一家的到来打破了以往的寂静,但是也为山谷增添了几分活力和生气。老库伯每天带着斯考特或是饲弄那片麦地或是进山砍伐木材为他们一家修建木屋,病愈后的艾玛也没有让亚特失望,整天带着卡米尔在院子里洗衣做饭、照顾牲口。亚特则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勘察山谷地形地势上,他现在的钱已经能支撑山谷里的几口人安稳地度过一两年。 但是现在他显然有了更长远的打算。 ………… 山谷里是一片宁静忙碌的景象,山谷外却战乱不止。 入冬时,弗拉迪斯公爵的卫国军与威托特公爵的北征军在奥斯塔附近展开了一场空前规模的战役,双方先后投入了近万的军队,对奥斯塔近郊的城堡村庄和大小要塞进行了拉锯式的争夺。 半月前,一支北征军占领了奥斯塔北方一个叫那仑的小城堡,俘获了城堡男爵索罗.埃布尔,随着那仑的失陷,普罗旺斯军队的北路辎重线被掐断,接着那仑西南和奥斯塔南边的城堡要塞也相继失陷,失去战略纵深支撑和后勤辎重保障的弗拉迪斯公爵将军队收缩进了屯有粮草辎重的奥斯塔城,北征军开始包围奥斯塔。 在北征军围城奥斯塔的时候,威托特公爵将军队交给了他的副官指挥,他自己则回到了伦巴第南方,凭借雄厚的财力游说于南陆诸国,向他们雇佣军队助战,将更多的军队沿着拉梅尔山脉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奥斯塔。 此时的普罗旺斯公国已经是千疮百孔,一旦奥斯塔失陷,敌军将沿着奥斯塔向西扩展,届时南方战线极力维持的稳定态势将被打破,普罗旺斯将失去大半国土。 奥斯塔城内的市政大厅,此时已经变成了弗拉迪斯公爵的行宫和军帐。 啵~ 一口浓痰飞进了靠椅前的火堆中。弗拉迪斯挪了挪屁股,将坐姿调整得最舒适。他抬头看了看端坐在火堆两边的贵族军官们,重重地咳了一声,说道:“都别闷着了,说说吧。” 坐在弗拉迪斯左侧的一个伯爵站起来用粗鲁的声音大声说道:“大人,敌军刚刚围城十余天,城中粮草至少可以坚持十个月,士气也还算高,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坚守奥斯塔就好了。” 伯爵的声音刚落下,火堆尽头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立体的中年男爵就站起来反驳道:“大人,我不同意拉法尔大人的意见,从半月前我们退守奥斯塔开始,周边稍远的村镇城堡和大小要塞都陆续失陷,现在我们失去了后方的补给线,而且四周没有了可以骚扰攻击围城敌军的有生力量。目前来看我们是可以坚守十数月,但是我们的粮草迟早要耗尽,士气迟早要低迷。况且,最近哨探来报,说威托特公爵已经回到了伦巴第,他回去肯定是召集更多军队前来围城,或则是想将我们围困在这里然后乘机带兵猛攻西南阵线。所以我认为乘此机会主动出击敌军羸弱部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弗拉迪斯对中年男爵点点头。 “贝里昂男爵,我很赞同你的想法,如果我们没有任何的后翼防御的城堡要塞,一旦威托特派更多军队强攻奥斯塔,届时我们只能苦守奥斯塔,一旦敌军长期围困,我们粮食辎重必将耗尽。为了恢复我们的纵深,在奥斯塔外建立一个支撑点,我命你在全军挑选五十人,加上你自己的一百人,一个月内在奥斯塔附近打下一个城堡要塞并坚守下去,用这个城堡要塞作为奥斯塔战区的一个支撑点。”弗拉迪斯认同了这位有眼光的男爵的意见。 弗拉迪斯安排完这一任务,又转头对坐在右侧的副相问道:“瓦里斯,你说说北边勃艮第伯国的情况吧” 一脸憨厚的副相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自从维尔诺失陷以来,伦巴第就派出了三波人前往勃艮第伯国,三批人都被我们截获了,但是有一批漏掉了一个人,我们前去截获的骑兵也不知下落,但是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可以确定,漏网的那个没有达到贝桑松。从缴获的信件我们知道伦巴第想联合勃艮第伯国南北夹击我们普罗旺斯,威托特那个老东西允诺一旦占领了普罗旺斯全境,他将把我们北境五座城镇和大片土地划给勃艮第伯国。” “勃艮第有什么异动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据鹰眼回报,目前勃艮第伯国南境有少量领主在集结军队,但主要是防备我们北逃的难民和清剿日益猖獗的群盗。” “恩,继续关注勃艮第的情况。瓦里斯,我命你作为我的特使去一趟勃艮第的宫廷与伊夫雷亚侯爵密谈......” 第八章 初出山谷 傍晚时分,亚特牵着马回到了木屋。这个秋天由于受到其它杂事的叨扰,亚特的猎获没有去年的丰厚,秋天收获的大麦储量也由于斯科特一家的到来急剧减少。不过更让亚特焦虑的不是山谷众人的吃喝,而是外面时局大变让他觉得时机到来,但是自己又势单力薄,躲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如何才能乘乱崛起。 “艾玛,这段时间总是见不到罗恩影子,他不帮着修建木屋,一天到晚跑哪儿去了?”亚特问着正在给山羊挤奶的艾玛。 艾玛见亚特狩猎归来,赶紧上前接过缰绳,朝亚特一躬身道:“回老爷,这段时间罗恩一直在山林中转悠,他说就算老爷不收他当随从,他也要替老爷追回丢失的猎物。” “胡闹,你们怎么不早给我说,你们知不知道这片森林有多危险吗!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独自进山被狼盯上了怎么办遇到棕熊野猪怎么办?”亚特一听大急。 “库伯、斯科特,你们进来。”亚特朝着木栅栏外正在给新木屋挖基的两人。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一旦罗恩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办!!!你们知不知道森林中有多危险。”亚特越说越气。 两人静静地站在亚特面前一言不发,待到亚特气消下一点了,库伯才轻轻说道:“老爷,罗恩是一个知道羞耻的孩子,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他执意要进山猎一头鹿回来给老爷,我们劝不住的。况且,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木屋中亚特发着脾气的时候,罗恩左手杵着根一人长的木矛,右手牵着一只麻藤栓着的野山羊垂头丧气地进了小院,他还是没有猎到鹿...... 众人停止了话语,齐齐看向罗恩。 罗恩将野羊赶进了羊圈,拖着疲惫的步伐和破烂的衣裳来到亚特跟前道:“老爷,我没用,没能猎回鹿......”说着罗恩深深的埋下了布满新旧伤痕的脑袋。 亚特看了看罗恩,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野羊,所有的气恼都消失了。他望了望老库伯,又瞧了瞧斯科特,然后用柔和的语气问罗恩:“会骑马吗?” 罗恩被突然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老~老爷,我没骑过马,但是我以前经常骑驴。” “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出一趟远门。” ............ 晚饭过后,亚特叫过正在准备明日出行物品的老库伯说道:“库伯,这次我会出去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带着斯科特守好这里,尽量待在小屋附近,切记不要出山谷北边的密林,现在外边很乱。另外,现在地里的活儿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你们要将木屋附近的杂树杂草清理掉,平整出一片空地,然后多砍伐些木材修建一座长木屋,就按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样建。” 老库伯听着亚特的话,不停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亚特说道:“老爷,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库伯,乱世已经到来,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说罢双手捧起躺在木桌上的那柄乌兹钢细纹长剑,摩挲着剑身上的那一排铭文,心里默念:“直到羔羊变成雄狮”。 次日中午,老库伯和斯科特一家在小院的大门前送别即将外出的两人 亚特不知道这次出行多久才能回来,所以做了充分的准备。 亚特头戴半圆铁盔,内着长衫内套,身穿牛皮轻甲,外罩熊皮大鳌,脚穿牛皮长靴,一把精铁匕首插在腰间;身下枣红骏马,前鞍左挂牛角骑弓和羊皮水囊,右悬精钢长剑和蒙皮小圆盾;鞍后绑着一条羊皮毡毯。 罗恩此时也是一身兜帽长衫,外着羊皮袄,脚踏牛皮靴,腰间牛皮锃带上挂了一柄短剑和一把木柄短刀;身下青骡,前挂水囊,后缚一大捆皮毛山货和大块熏制鹿肉,一套马褥套绑在鞍后,内装一条拼接兽毛毯、一袋麦麸、一个深底铜锅两套餐具和几个黑面包以及一些零散物品。 山谷中钱财无用,亚特将所有的钱财全部带走,因为接下来他需要用到很多钱.... .......... 天已经一片灰黑,荒原的一片巨石堆中,传来铁器碰撞的叮当声。 “罗恩,别光顾着手中的剑,记住脚盘要稳。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一只脚向前一跨,前脚脚尖指向前方,后脚外旋,腰身微微下沉。” “握剑时右手拇指放在剑身上,不要觉得奇怪,就按这样做。好,现在试试用梨位式向我劈砍......” 从日落前两人到达这里开始,亚特就开始叮叮铛铛地教授罗恩最基本的剑术,无奈罗恩从未有过剑术根底,直到四周尽黑罗恩始终没能达到亚特想要的最基本的效果。不过作为农夫的儿子,罗恩很是有把子蛮横力气,虽然用剑没有任何技巧招式,但凭借一股子蛮力挥动武器也是能帮些小忙的。 一个下午的“劈砍刺格挡”,罗恩已经四肢酸痛,面白唇紫了。他从未想到练习剑术原来是这样的辛苦。但是他又不想让亚特老爷觉得自己太羸弱,强撑着去生火做饭,喂养骡马...... 亚特看着罗恩一瘸一拐强撑的样子觉得好笑,但是他没有丝毫过去帮他的意思。如果罗恩安心的成为农夫的儿子,或许亚特会心软,但是既然他选择成为自己的随从,那他就必须经受住考验,必须要快速成长,因为留给罗恩成长的时间不会太多...... 出行第二日,两人已经快要接近蒂涅茨了。 一路行来,两人体会到了南方战乱带来的影响。出了巨石堆向北骑行不到半日,通往北方的商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逃难的人,他们大都衣衫褴褛、瘦如枯柴,他们中很多人根本就坚持不到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道路两旁也不时能看到一睡不起的伏尸。 就算侥幸到达下一个村落或庄园,他们或是被当做恶灵侵占身体的魔鬼驱逐,或是因无力缴纳巨额的“过境税”而被领主们充为农奴甚至卖为奴隶,更有极度贪婪凶残的领主,带兵屠杀流民,掠夺财物,强掳人口。 寒冬将至,北逃的路将更加艰辛...... 亚特两人一路避开大队的流民和四处巡猎的领主骑兵,到达蒂涅茨城郊时,已是第三天中午。此时的蒂涅茨已经是一片混乱。 城墙脚下,难民们用枯枝杂草搭起了一圈圈乱糟糟的棚户,篝火上架着陶锅,里面翻滚的不知道是什么汤水,当亚特两人骑马经过的时候,这些人或是仰起头痴痴呆呆地望着他们或是伸出双手乞讨,他们精情萎靡、满脸饥色,其中还有抱着嗷嗷待哺婴儿的妇人。 “两位英俊的老爷,看看我美丽的女儿吧,只要一个芬尼”当亚特两人走出难民棚区边缘的时候,一个像肥猪一样的中年女人抓住了亚特的缰绳,亚特顺着胖女人的手指望过去,几个身形枯瘦瑟瑟发抖的女孩坐在一个破屋门口。亚特厌恶地盯了一眼面前这个抹着浓重劣质香水的胖女人,拨转了一下马头,缰绳从胖女人手中挣脱。 亚特眼中的凶光让胖女人心中一紧,赶紧让开道路,朝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救命~”正待出得难民区,忽然从右边难民营地边缘传来了女人孩子的尖叫声,罗恩立即将腰间的短剑拔出来,而亚特也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过去看看。”亚特对身边的罗恩说道,然后两人骑马向声音传来的偏僻处摸过去。 亚特远远便听见有棍棒着肉的闷响声,转过城墙角看见五个穿着破旧亚麻布的城市流氓在围殴一个男人,男人已经被打得血流满面,但是仍然死死地护住身后的妻女。亚特朝罗恩做了一个小心前进的手势,然后弯下腰尽量避开脚下的杂木枯枝,不过罗恩不小心碰倒了一只破陶罐,发出异响,流氓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向后张望着。 “上,他们发现我们了。”亚特一咬牙抽出长剑,向罗恩命令道,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是恃强凌弱的城市流氓。 “怎么回事?是治安官吗?”流氓们看见从城墙后面忽然跳出两个持剑的战士,但是同平日里见到的城镇守卫不同,两个人身上却又是兽皮皮甲。他们慌忙提起棍棒转身向亚特两人冲过来,顿时响起了兵刃碰撞的清脆声音。 “哦呜~~。”亚特右手持长剑,左手拿着一柄匕首,他用长剑进攻匕首防御,左右开弓之下杀得流氓们节节败退。见亚特逼退流氓,罗恩也涌起了血勇,仗着一身蛮力大开大合地用短剑劈砍,三两下将面前一个流氓打翻在地,其余几名流氓看到同伴被砍倒,纷纷止步不前。 “快滚!”亚特见流氓们已经被震慑住了,挥着长剑朝着流氓大声吼道。 几名流氓赶紧扶起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同伴,一溜烟儿地逃开...... 罗恩上前查看了围在女人孩子中间的男人,男人瘫坐在地上,看到罗恩走上来,赶紧强撑着支起身子,拖着妻女跪倒在地,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救命的话。 ?罗恩侧身让开,亚特来到男人面前看了看问道:“你们是逃避战乱的流民?”。 ??“大人,我们是东南波热山区阿尔斯堡的村民,入秋的时候二十几个从波热山下来的强盗,杀死了领主大人并霸占了村堡,强盗们在村堡里无恶不作。我带妻女逃到了这里,刚到抵达就被这群流氓盯上了,他们不但想抢走我的随身物品,还要带走我的妻子,幸亏两位大人救了我一家的性命~”男人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一块破布,按住头上冒血的伤口。 亚特看了男人一家没有大碍,就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谨防流氓们回来寻仇。 一段小插曲没有改变两人的计划。达到蒂涅茨南城门,由于熟识亚特的城门守卫已经被调遣去清剿强盗,他们不得不缴纳了足额的商税才得以进城。 进了蒂涅茨才发现城里已经拥挤不堪,那个叫自由野牛的客店现在已经挤满了从南方逃难而来的富商和乡绅,他们一边搂着穿着裸露的女人,一边操持着浓浓南方味儿的通用语向酒保大声呵斥着索要酒水;大街上随处可见拉人的皮条客和沿街乞讨的流民乞丐,东北的贫民窝棚和西北的奴隶市场已经挤满了流民和待售的奴隶;尽管治安官不辞辛苦地带着城镇护卫在大街小巷巡逻,偷盗抢夺和杀人越货的事不减反增。 混乱的局面严重影响了城市商业的正常运转,许多商队和小贩都不愿来这里进行贸易,人口的大量涌入和商业的凋零让城市治安混乱、税收下降,所以领主大厅不得不提高商税并强征入城税,征收更多的税收来雇佣士兵维持秩序。 亚特这次的所有皮毛山货仅仅换回了不到250枚铜芬尼,不过亚特也不太在意,这点钱权当是两人此次北行的旅途费用。 当晚两人花了四枚芬尼在自由市场的一个背风处将就了一宿,自由市场里有税务官和税吏的巡逻护卫,比城中其它地方要安稳许多,两人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清晨,两人在自由市场的一个小摊边就着一大碗燕麦糊糊吞下一块裸麦面包。日头刚刚升上来,两人就收拾行装启程出了北门,朝着勃艮第伯国南部最繁华的卢塞斯恩城前进。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在经过莱特斯瑞和恩格尔贝格后,于第三天中午抵达卢塞恩。从普罗旺斯到勃艮第伯国,罗恩也算是见识过坚城巨堡,但他还是惊叹于卢塞斯恩城池的宽阔、人口的密集、城市结构的宏大和商业贸易的繁荣,忍不住睁大了双眼,东瞧西看。 卢塞斯恩城堡周长约两英里,城墙高达五十英尺,厚十五英尺,城墙顶的道路可容双马并驱,四角建有高耸的石塔,城墙每隔一百五十英尺设有一座马面和箭塔。城墙东西南北各有一个高二十英尺、宽十五英尺镶嵌的吊栅,吊栅后是一扇包铁橡木巨门;城外是一条环绕三面的护城河,城内商铺林立、广场、教堂、修道院、领主大厅被一条条宽敞平整的铺石大道纵横沟通... 两人牵马跟着进城的商队,走过吊桥,穿过守卫森严的城门,来到城内,寻到一处僻静的旅店住了下来。 第九章 贵人相助 卢塞斯恩的第一天,亚特两人在旅店睡了个好觉,起床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后,亚特吩咐罗恩去城西的塞兰克弗修道院打听一位叫奥洛夫·汉尼斯的修士长老,亚特自己则轻装出行,在城中闲逛。 回到旅店,罗恩已经带回了从修道院打听到的消息。 奥洛夫·汉尼斯已经不是修士长老,他早已荣升为主教并担任了塞兰克弗修道院院长,据说不就之后还将升为卢塞斯恩大教区主教,这段时间奥洛夫·汉尼斯院长都在城北的赫沃夫大教堂督促教堂的改建工程。 中午,两人在旅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抹蜜烤鹅和椒盐烤肉大餐,这是亚特第一次亲自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尽管自己的胃已经适应了寡淡无味的面包麦糊,但是他还是怀恋佐料丰富的饭食。 饭后亚特换上从裁缝铺花了一百芬尼置办的一件棕色羊毛细织长衫,罗恩换了一件价值五十芬尼的灰色亚麻夹棉上身短套,两人摇身一变成了城市商人和随从。亚特两人带着三枚金饼出了旅店,走进城市银行行会,花了三十芬尼税费将三枚金饼换成了二十四枚大银马克和一百四十四枚小银币,将小银币放进一个锈了圣十字的白色棉布钱袋中,又从鹿皮钱袋中摸出六个小银币凑了个整。一百五十枚小银币,这是一个普通城市劳工不吃不喝近三年的工钱。 出了行会大门,?亚特将两个沉甸甸的钱袋揣进怀中,拍了拍,招呼门外守候的罗恩翻身上马直奔城北的赫沃夫大教堂。 两人走过了热闹的市场,穿过了宽阔平坦的广场,来到城北的一座因施工改建而十分繁忙的教堂,劳工和建筑匠们从教堂进进出出,他们手里或是推着装青石砖瓦的独轮车,或是扛着一大段木料,或是举着羊皮图纸在指指点点。 “请问奥洛夫·汉尼斯院长在哪儿?”亚特走到一位正在黑色木板上制图的建筑匠师身旁,礼貌地问道。 建筑匠师停下了手中的画笔,转身瞧了瞧身后长衫夸剑商人模样有些怪异的家伙,又回头继续画着,半响才说道:“奥洛夫院长在旁边的小教堂里,不过你们显然迟到了,现在整个工地已经没有需要承包的活儿了。” 亚特没有多说,谢过建筑匠师带着罗恩向一旁的小教堂走去。 小教堂门口的两个持剑卫士拦住了他们,亚特微笑着对一个卫士说道:“阁下,我是奥洛夫院长的一位故人,叫亚瑟?威尔斯,烦请通报。”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卫士转身进了教堂,另一个卫士听说是院长的故人也放松戒备。 过了一会儿卫士走了出来,对亚特说道“亚瑟?威尔斯先生,院长请您进去。” “请您的佩剑和随从在外等候。”另一个卫士客气地对亚特说道,亚特解下了佩剑交给了罗恩,并吩咐罗恩在外守候,然后跟着传话的卫士进了教堂。 教堂内部采取的是穹式结构,十数根石柱支撑着教堂的顶部,在祭坛的位置凿刻了一个十字形的空洞,阳光从这里穿透形成了一个十字的光束。奥洛夫·汉尼斯院长跪在小教堂神像前,双手放在祈祷台上,沉默不语的低头祈祷。卫士轻轻走上前俯身在院长耳边低语了一句,奥洛夫·汉尼斯院长在卫士的搀扶下起身转向亚特,眯着眼看了亚特一会儿,脸色慢慢变了。 “你不是亚瑟?威尔斯,你是谁?为什么假冒他?”奥洛夫院长语气不善,身旁的卫士也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亚特单膝跪在奥洛夫院长面前,低声说道:“尊敬的主教大人,我的确不是亚瑟?威尔斯,我是他的儿子。” “你是亚瑟?威尔斯的儿子?”奥洛夫院长还是有些质疑。 “七年前,那时您还是一个随军神父。在圣地伊尔比德东北一个小教堂,您救下了一个被异教徒砍伤的男孩,那个男孩的父亲后来成为了您的卫士。”亚特说着扒开了上衣,露出了肩膀上一道骇人的疤痕。 “哦,上帝呀,你是小亚特!”奥洛夫院长怔了一怔,上前扶起了亚特,给了他一个拥抱。 “上帝祝福你,你怎么跑到勃艮第来了?你父亲他还好吗?”奥洛夫院长将亚特带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尊敬的主教大人,感谢您记得我们,从圣地回来以后,我们遭遇了很多的不测......”亚特凭借原主的记忆,将原主从东征归来后领地被阴谋侵占,父子两人奋起反抗到被仇人追杀北逃至勃艮第伯国南境无人山谷苟延残喘的事一一道来。 奥洛夫院长不住地发出叹息。 他和亚瑟?威尔斯在多年前交往不浅,因为亚特的父亲亚瑟?威尔斯是以男爵的身份自愿充作自己宗教护卫的,这在当时是一度传为佳话,而且在圣地随军的那几年也是奥洛夫·汉尼斯最难忘的传奇时光,也正是因为圣地随军传教的经历让他回到塞兰克弗修道院不久就从修士长老成为了副院长并升至院长...... “哎,我对瓦德?伯雷的贪婪和无耻有所耳闻,但我无法想象他居然让一位替上帝流过血的圣徒,回到家里再流一把泪。”奥洛夫院长叹息道。 “孩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亚特,我很同情你和你父亲的遭遇,但是我没办法恢复你的身份,更不可能替你夺回领地。”奥洛夫·汉尼斯为他们感到愤恨不平,但是威尔斯家族领地远在异国他乡,况且威尔斯家族被夺勋剥地的事情背后还有当地教会的势力,这他绝对无力触及。 “主教大人,威尔斯家族的领地爵位是从我们父子手中被夺走的,我们不敢奢求上帝为我们的无能作赔,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夺回荣誉和尊严!”亚特望着奥洛夫院长的双眼坚定地说道。 “很好,孩子,那我可以帮到点什么吗?”奥洛夫院长松了一口气。 “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 亚特从长凳上站了起来,深深地朝奥洛夫院长躬身行礼,然后说道:“想必您是知道的,自去年夏天开始,南方的伦巴第和普罗旺斯混战一年多了,现在南方战乱不堪,对我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是您知道,我是一个被侵夺封地和爵位的异国流浪者,我一直都躲在森林中苟且偷生,若是没有名分,在勃艮第我将处处受限。而我现在身处的南部边境地区又盗匪肆虐......”亚特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边境治安巡逻官?你是说蒂涅茨南部边境?”亚特想谋一个蒂涅茨南部边境治安巡逻官的职务,奥洛夫院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蒂涅茨郡是侯爵大人的直领封地,彼埃尔子爵在那里管理,他们有自己的治安官吧?”奥洛夫·汉尼斯提醒着亚特。 “是的,我几天前刚刚经过蒂涅茨,那里现在挤满了南方逃来的流民。彼埃尔子爵和他的治安官连城堡和近郊地区的治安都管不过来。如今整个蒂涅茨南部全都是越境的流民和烧杀抢掠的群盗,各地大小领主们都自顾不暇。就在数月前一伙强盗侵占了南境的阿尔斯堡,杀死了当地的领主......”亚特说着勃艮第伯国南境的混乱。 “所以你要去做个边境治安巡逻官?你现在一无所有,彼埃尔子爵也不太可能给你什么支持,你拿什么去维持边境治安?孩子,你听我说,现在我在负责改建赫沃夫大教堂,我可以让你做个承包商赚些钱财,或者你可以来我身边做一个护卫。”奥洛夫·汉尼斯对年轻人的冲动表示担忧。 “主教大人,能庇护在您的羽翼下将会是我毕生最大的荣耀。但是我身负洗雪家族耻辱的重任,时刻不敢懈怠。您说得对,彼埃尔子爵和蒂涅茨都不会给予我太多支持,但是他们也会因此给予我最大限度的自由,那样我就可以躲在荒谷中毫不受人限制的悄悄发展......” “你是说,你想在那片无人山谷中发展?可据我所知,那片地区数百年来荒无人烟,除了野兽和魔鬼你什么也得不到。”奥洛夫院长还是觉得年轻人异想天开,不过仔细想想,眼前这个小伙子和当年不顾一切随军前往圣地的自己何其相似...... “孩子,你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是的,矢志不渝!” 奥洛夫院长低头沉思了良久后抬手拍着亚特的肩膀站了起来,道:“好,孩子,我帮你。十天后来塞兰克弗修道院找我” 亚特听了院长的话,放下心来。然后他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个绣着圣十字的白色钱袋,单膝跪在奥洛夫院长面前,双手奉上钱袋说道:“主教大人,这是给塞兰克弗修道院和赫沃夫大教堂的贡捐,请您务必收下。” 奥洛夫院长一边拒绝着亚特的捐赠,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亚特手中绣着圣十字的钱袋,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能闯一番事业。 最终,奥洛夫院长收下了亚特的“贡捐”,一则因为他正在四处筹集改建大教堂所需的大量钱财,二则是替亚特这个有“黑点”的异乡人在勃艮第伯国取得一个边境治安巡逻官的身份需要钱财打点,哪怕这个职位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平民官。 第二日一早,奥洛夫院长就带着两名护卫乘马车去了宫廷所在地贝桑松。 事情的发展和亚特最开始的计划有些出入,亚特原先是利用原主的身份打算请奥洛夫院长给他一个修道院劳工承包商的名分,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南方招揽流民,带回无名山谷开垦土地荒田,再慢慢聚集力量,徐图发展。可是当亚特得知奥洛夫·汉尼斯已经荣升为主教任职修道院院长并可能升为大教区主教的时候,他就决定走一步快棋险棋.... 第十章 首任巡境官 贝桑松城中心,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宫廷里,来自卢塞斯恩的奥洛夫院长正在治安大臣的公事房里商议着一个话题。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整个南部边境都是一片混乱,我们的很多教堂和修道院都被饥饿的流民和强盗骚扰,我们确实需要这样的勇士替我们守卫边境。”奥洛夫院长讲完了话,靠在大靠椅上盯着治安大臣。 治安大臣安静的听着,心里也在盘算。最近南方边境不断传来的治安告警让他十分头痛,南部边境一线各城堡和村寨都自顾不暇,领主和市政官们也只能尽力维持辖区基本稳定。随着大陆南端战火的蔓延,大量流民北逃,勃艮第南方边境治安压力越来越大。 “阁下,您说的那个叫亚特......” “亚特·伍德·威尔斯” “对,就是这个亚特,他是什么来历?”治安大臣问道。 “他的父亲曾经是我在圣地耶路撒冷随军时的护卫,他本人随父参加过圣战,是一名圣徒也是一名出色的圣团士官。”奥洛夫院长答道。 治安大臣摸了摸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对奥洛夫院长说道:“在蒂涅茨郡设立边境治安巡逻官或许是可行的,不过现在宫廷不可能拨付钱财,只能靠当地的领主和城堡自筹,而且宫相大人那儿还得游说一番......”说着他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银制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瞥了一眼奥洛夫院长的袖口。 奥洛夫院长心领神会,向站在一旁的随身护卫招了招手,护卫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钱袋,轻轻地放在治安大臣面前的桌子上。 治安大臣放下酒杯轻轻捏起钱袋掂了掂,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宫相陪侯爵大人去会见普罗旺斯的使臣了,我明天就去给宫相汇报这件事,阁下回去稍候几天,到时候我会派人将任命书送到卢塞斯恩......” ——————————————— “老爷,这个巡境官有爵位吗?” “没有” “上面会派给巡境的士兵吗?” “估计得我们自己去招募” “那总会给钱给粮吧?” “可能会,但是希望很小”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人脸色越发难看,答的人倒是心如止水。 罗恩对亚特老爷用一百五十枚银币去换一个有名无实的巡境官表示极大的不解,在他眼中一百五十枚小银币足够他们全家四年的全部吃穿用度。 “罗恩,以后你就会懂了。现在,你该继续练习剑术了。”亚特没和罗恩继续啰嗦,用手中的木棍敲了一下罗恩的肩膀,朝着旅店的后院走去。 罗恩拖着短木棍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在等待消息的这几天里,罗恩没少挨亚特的棍子。尽管每天都在挨揍,罗恩的剑术也没有大多进展,亚特也知道让罗恩学习高阶剑术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就只是教他最基本的步伐、用剑起势和劈砍刺格几种攻防剑术。 在叮叮梆梆的击打声和棍棒着肉的闷响里,时间过得很快。 第十日一大早,亚特就带着罗恩骑马来到修道院门口,在等待了一顿饭的功夫后,亚特被护卫引进了修道院院长的公事房中。 身穿长白衣、腰系圣索,围着领带,胸前挂着镀金十字架的奥洛夫院长刚刚做完晨祷回到这里,他招手示意亚特过去,亚特上前行了跪礼并亲吻了院长的权戒。 奥洛夫院长面带慈祥的微笑,让亚特坐在他身旁。 “亚特,不负使命,你的任命书到了。”说着奥洛夫院长从他的公事桌上拿起一卷用暗红色细带捆着的羊皮纸递给亚特,亚特双手接过轻轻打开。 羊皮纸上首中央写着“任命状”,下面是用鹅毛笔书写的几行隽秀的拉丁文: “近年南方边境治安糜烂,乱民盗匪横行。为保伯国南境稳定、平民贵族安居,特任命亚特·伍德·威尔斯为勃艮第伯国边境治安巡逻官,统管蒂涅茨郡南部边境巡防,主职缉捕盗贼流寇,抵御山蛮异族。职内诸事,特许自专处置。” 右下角是勃艮第伯国治安大臣的签名和印章。 亚特看着这些由宫廷文书们誊写的文字,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激动,有了这么一张纸,自己就算有官方身份了。 “亚特,随着任命书用送来的还有治安大臣的私信,他在信中告诉我,宫相同意了在伯国南部边境设置治安巡逻官的建议,而且在南方边境一线四座边关郡城都设置了巡境官,巡境官是一个临时职务,名义上归宫廷治安大臣统管,待组建完成后报给治安大臣。但是巡境队伍组建和补给供养都要由所在地郡城城堡和村寨负责,治安大臣已经传令南部边境各城镇村寨给予巡境官支持。可我觉得南境那些家伙不会理会这道软绵绵的命令。另外,任命书中的“自专处置”看似给了巡境官很大的自由权力,实则是告诉巡境官们自备给养物资、自筹人员装备……”奥洛夫院长对亚特即将赴任的边境治安巡逻官深表担忧。 “孩子,情况就是这样。另外,我这里有一封给彼埃尔子爵的私信,信中告诉他你是我故友的儿子,请他多多给予照顾。不过我和彼埃尔子爵的私交甚浅,这封信能有多大作用我也不知道。”奥洛夫院长又从桌上抽出一封盖有封漆印的信件交给亚特…… 拿到任职文书的亚特辞别了奥洛夫院长,转身出了修道院。 见亚特出了修道院,罗恩牵着骡马快步上前问道:“老爷,您的任命书下来了吗?” 亚特点了点头。 “太好了,现在您是一名巡境官了!”罗恩发自肺腑的感到高兴。 “罗恩,我们还不能高兴太早,情况果然如我所料那样,宫廷只给了一个巡境官的空架子。”亚特语气很平静,因为结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他现在需要这个空架子。 此次北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亚特两人开始准备返程事宜。 吃过中饭,罗恩推开了亚特的房门。 “老爷,您让我找的粮店我已经找好了。我问了来往的商队,南方各城镇的粮食都比卢塞斯恩贵,我寻遍了卢塞斯恩的大小粮行,一家家地对比价格,发现城西一家粮行的黑麦和大麦最便宜,脱壳的黑麦一芬尼五磅,大麦一芬尼四磅,不过都是些陈粮。城南一家粮行的小麦最便宜,购买量大的话一芬尼就能买三磅。”罗恩将这几天的成果汇报给亚特。 亚特用手指敲击着房间里的小木桌,脑袋里思索着。 从山谷出来的时候,他带走了所有的钱,除去给奥洛夫院长一百五十枚小银币和两人旅途的食宿及骡马草料的消耗后,亚特的钱袋中还剩下二十九枚大银马克、三枚小银德涅尔、一些零散的芬尼和各色小铜币,大约还剩四千三百芬尼。 他打算先去南边招十几户流民到山谷谷间地开荒种地。等开荒种地的事宜安排妥当后,再去组建边境巡逻队伍。 按亚特的计划,先期招收的流民需要先供应一个月的过冬粮食,待寒冬过后再让库伯和斯科特去外面购买能支撑到垦荒地出产季节的口粮。先期过冬的粮食按招收十户流民、每户三口人、人均每日一磅粮食计算,需要一千三百余磅,后面需要的粮食更多。亚特断定越往南走粮价越贵,卢塞斯恩的粮价应当很便宜,所以他让罗恩去城中打探,打算购买一批粮食带回山谷。 “罗恩,让你找的马车找到了吗?”亚特抬头问道。 罗恩抠着脑袋答道:“老爷,我倒是去找过了,不过价格太贵了,车马行中一辆新的单牵镶侧板两轮马车要六百芬尼,一辆四轮木制货车更是高达一千芬尼。在木匠铺定制会便宜点,但起码要等一个月。商行货栈我也问过了,他们的马车要么不卖,要么要价很高。”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会儿我们去赫沃夫大教堂工地那儿看看,我记得那里有好几架废弃的马车,或许我们能买来请木匠修修。你去请个木匠到大教堂工地,我先去过去看看。”亚特想了一会说道。 两人出了旅店,各自奔走忙碌。 第十一章 力工殴斗 (特别声明,此章节纯属向《晚明》致敬而设,味道有些辣,可酌情放水。) 亚特骑马来到教堂工地,却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木材和石料散落一地,亚特下马走近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管你什么狗屁行会,我们只认哈德尔老爷定下的规矩,他说过排序领签卸货,这些木材石料就是我们这些力工今日的活计,任你是哪个行会说的我也不认。谁敢抢我们这活,我就敢放他的血。”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回道:“大鼻子奥多你不要仗着有几分力气就在这里逞凶。若要动拳头,我们也不怕你们,你若要讲道理,便随我去行会说,便要去奥洛夫主教大人那儿也随你。” 亚特下马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一大鼻子壮汉在寒冬中赤裸着上身,正与一个留山羊胡的家伙瞪眼对峙,两人身后各站了一帮人,都是工地力汉打扮。那山羊胡干瘦的样子,比那大鼻子矮了半截,却是一点不怕,原来身后人比对面多了将近一倍。 大鼻子不屑道:“呸,去行会说理?谁不知道你是行会的人,是你行会的人强要人家车行雇你的伙计搬运……” 那山羊胡尖声打断他,吼道:“什么叫强要人家雇我们,我也是按规矩做事,不比你们多收一个铜板,如何逼迫车行?你去问问车行的人,我们可曾逼迫他们?”山羊胡身后一群人纷纷附和。 大鼻子冷笑道:“车行不敢得罪你们,我不需问他们,我亲眼所见,不须对质?任你怎么说,这趟活我们做定了!” 山羊胡这边一听,群情汹涌,纷纷摩拳擦掌,山羊胡大声道:“你们不讲道理,就别怪我们野蛮,我早就看你们这群乡下来抢食的野狗不顺眼了,今日就拼个生死,别废话,大家给我上。” 山羊胡一群人一起发声呐喊,纷纷从身后操起棍棒,一窝蜂向对面冲过去,大鼻子那方也毫不示弱,也从身后拿出石块棍棒。 显然双方都是早有准备。 围观人群见势不妙,纷纷退后。亚特也牵马退后了几十步。 工地中乒乒乓乓打得热闹,两边人都是抬木扛石的力工,日日吃苦受累,虽看着精瘦,却都是身强力壮、好勇斗狠的粗汉子,一打起来就十分激烈。山羊胡一方人数众多,大鼻子一方人虽少,却似乎更有默契,几人一堆不分散开,虽说谈不上什么配合,但总好过对方一窝蜂地乱冲乱撞。 一时间两拨人打了个势均力敌,两边各倒下几人。 那山羊胡自己躲在后边没上,口中连连招呼手下力工猛攻,而大鼻子颇为悍勇,看样子很有打斗经验,他带着几个人手持短木棍左挡右打已击倒数人,冲得面前四五个对手连连退后,看到自己一边也倒下几人,又听那山羊胡还在后面叫嚣,心中一怒,猛地冲前几步,挨了旁边两棍,将正面一人杵倒在地,随即便不顾旁人,手中短棍舞成风车般,只朝地上那人打去。先前怕出人命不敢打头,此时也不管了那么多,一阵乱打,地上那人用双手抱着头,惨叫连连,不一会就头破血流。 大鼻子身后一个红发矮个子又带人上来抵住两边,面前的四五人一看地上那人惨状,心中发虚,忙躲开大鼻子正面,大鼻子正等着这机会,立马丢下地上那人,从缺口一个冲刺就到了山羊胡身前,挥棍朝山羊胡头上打去…… ............ 当罗恩带着木匠来到教堂工地的时候,一场精彩的群殴已经结束了,山羊胡被大鼻子闷头一棍敲倒在地,大鼻子也被后面赶来助阵的城市流氓一顿围殴,修道院的武装卫士及时赶到现场,平息了事态。双方各有损伤,不过没有死人。 这种冲突和群殴在各个工地随处可见,见怪不怪,只不过这次的规模大一点,事态严重一点罢了。 最后那个叫哈德尔的劳工承包商来到工地,显然他也有些畏惧山羊胡背后的行会势力,在居中调解了一会儿后,认定大鼻子一方有错在先,需赔偿对方病养费,并将大鼻子一行驱逐出工地...... 亚特看着相互搀扶离开的力工,转身对罗恩吩咐道:“罗恩,你来得正好,你瞧见那群离开工地的力工了吗?你跟过去瞧瞧他们住在哪儿,回来告诉我。” ............ “啊,上帝呀!!!”城墙根下的窝棚里传来阵阵惨叫。 奥多抹着满头的汗水不知所措,他有些后悔今天盛怒之下带着伙计们和行会那帮人拼命了。 大鼻子奥多和窝棚区中其他十几个伙计大多都是卢塞斯恩附近村庄的破产农夫,他们或是被领主侵占了土地,或是被重税逼得弃田流浪他乡,失去生计的他们不得不拖家带口来到卢塞斯恩求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他们是流浪的野狗,处处受人欺压...... “阿尔贝,你们忍着点,一会儿我再凑点钱给你们请个医士。”阿尔贝和躺在稻草堆中的几个劳工都头破血流,面色惨白。 奥多出了窝棚,来到围在窝棚外的一群力工中间。 “奥多大哥,刚刚赔了那群杂种伤病费,大家身上没有几个铜板了,刚才摸了一圈,凑了不到八芬尼,怕是不够请医士的。”红毛矮个子将几枚铜芬尼和一小把各色小铜币递到了奥多手中。 奥多孤家寡人一个,平时做工得到的几个工钱要么喝了酒,要么分给了身边拖家带口的伙计。慷慨的好处是他在这帮力工中很是有些威望,加上臂力惊人,大家都尊称他为铁臂奥多;坏处却是他身上从来没有过夜的铜板。 正在众人为无钱治疗伤患而苦恼之际,一个身着皮甲、外穿皮袄、腰挎长剑的家伙带着一个随从走到了众人身边。众人一惊,以为是行会那帮人请来城市卫兵寻麻烦来了。 奥多推开众人,挺身来到两人跟前,吼道:“今天是我唆使大家去的,和他们无关,要抓就抓我”。 “你们是好样的。”亚特笑着对奥多和身后的众人说了一句。 众人疑惑不解,这不像是来寻仇的...... “阁下是?”奥多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我们是从南方来的,今天在工地上看见各位痛打行会那帮流氓,很是解气,想来和大家交个朋友。”亚特说着朝窝棚中走去。 众人纷纷给两人让道,奥多瞧见两人身后确实没有跟着其他人,便随着进了窝棚。 “他们都是被棍棒击伤,对手有些分寸,没有打碎骨头,请个医士治治,几日就会好起来。”亚特对众人说道。 众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家伙感到莫名其妙。 在窝棚里看了一会儿,亚特对跟出来的奥多说道:“你是大鼻子奥多?” 奥多看了一眼亚特,又瞧了一眼罗恩,莫名其妙地答道:“对,我就是奥多。请问阁下是谁?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亚特环视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不瞒各位,我是即将赴任蒂涅茨南方边境的巡境官,我需要招募一批勇士随我南下巡防边境。”亚特顿了顿,让众人消化消化。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现在南部边境很是混乱,我受宫廷治安大臣之命组建边境巡逻队,负责缉拿盗贼,抵御山蛮,维护边境安稳。若有想当兵吃粮的伙计,明日中午前到城南铁匠铺旁边的酒馆来找我。”说完亚特从怀中摸出两枚德涅儿递给到奥多手中。 “大人,您这是何意?” “我既然来了,岂能对躺在屋里的伙计们不管不顾。记住,明天中午城南铁匠铺旁旅馆,过时不候。”说罢便带着罗恩离开了窝棚区。 第十二章 豪义三兄弟 卢塞斯恩城外墙根下的贫民窟。 众力工围坐在一个窝棚里,只见窝棚四壁都是些枯枝,挂着些干茅草,四处漏光,地上支着几块条石,上面铺了些木板干草。 “反正我是受够了这野狗般抢食的生活,我想去闯闯。奥多大哥,你怎么看?”红毛矮个子打破了沉静。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铁臂奥多身上。 奥多坐在上首,用左手揉搓着右肩上的淤伤,抬头瞪着红毛说道:“出去闯闯?红头鬼,你知道南方现在有多乱吗?你知道那个巡境官可靠吗?别忘了你乡下还有一个老不死的父亲等你养活。” 被称作“红头鬼”的家伙叫卡扎克,原本是卢塞斯恩北边楚格城附近一个村庄的农夫。三年前他家得罪了领主,被领主收回土地撵出了庄园,母亲和妹妹相继病死,今年秋天他父亲给卢塞斯恩近郊一个乡绅家喂牲口时又被牲口踩断了脚掌。已经二十岁的卡扎克至今未娶妻,如今全靠跟着奥多一行在卢塞斯恩城里城外做力工养活自己和卧床父亲。 卡扎克此时被奥多教训得说不出话来。他真的厌倦了处处受人欺压的生活,若不是家中有养病的父亲没人照料,他真的会跟那个巡境官去南方闯一闯。 “大家伙静一静,我知道大家都已经厌倦了这野狗般的生活,但是你们很多人都有妻儿子女,他们还等着你带着铜板和粮食回家。”奥多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明天早上,没有家室的伙计可以跟我去城南酒馆看看,如果那个巡境官确实可靠,我们再商量去不去投靠。有家室的就不要去了,你们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要钱的面包吗?当兵本就是拿脑袋换粮食吃,如果真去边境剿匪,不定那天就被剁了脑袋。你们要是死了,你的妻子儿女连野狗都做不成了。”奥多大声说道。 众力工都停止了议论,屋里一阵寂静。 “你们也别在这儿商议了,这是大事,得自己拿注意。都散了吧,回去想仔细了,明天再来找我。”奥多将众人赶出了他的小窝棚。 众力工聚集商议的时候,亚特正带着罗恩在一家粮行门口和店主讨价还价。 “小伙计,我看你和你家主人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一芬尼三磅的脱壳大麦已经全城最低价了,再说你又只买一千磅,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店主人被罗恩缠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昨天问你你还是一芬尼四磅,今天怎么就涨价了?你这是不守信誉!!”罗恩指着店主的鼻子责问道。 店主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我说小伙计,现在外面越来越乱了,南方很多城市粮价已经快翻倍了,你昨天来的价格肯定不是今天的价格,明天兴许还要涨价,你今天要是不买,明天可就不一定是一个价格了~” “……” 亚特抱着双手站在一边看着罗恩和粮行主人你来我往,他突然觉得罗恩有做商人的天赋。 见两人僵持不下,亚特也不再当看客,上前一步对店主道:“伙计,虽然我们这次买的不算多,但以后肯定需要购买更多的粮食,如果你这次能把价格往下压压,我可以考虑以后长期从你的粮行订购粮食。” 店主仔细端详了一眼亚特,见他不像说假话,便道:“嗯~那好吧,不过你们得再买些黑麦。”店主已经被罗恩缠的口干舌燥,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而粮行中的黑麦都是库存了好几年的陈粮,有些发霉了,店主也正愁卖不出去。 亚特点头同意。 最终他们以一芬尼三磅半的价格买下了一千磅大麦,又花了一百芬尼买了三百磅黑麦、几根裸麦面包和一袋小麦粉。 末了罗恩又白饶了店主一大袋喂牲口的麦麸。 给了店主一百芬尼定钱,亚特吩咐将粮食打包装好,明日下午过来取,然后就带着罗恩回了旅店…… ………… 旅店一楼的酒馆里,罗恩正抓着一大块烤肉往嘴里塞,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嘴里的肉还没有嚼烂,又拿起一块精麦面包往嘴里送,还含混不清地和亚特说着话:“老~爷,您招那帮力~工干嘛?南边多的是流民逃兵,费那钱干嘛~” 亚特拿起桌上的木桶酒杯,喝了一小口淡啤酒,笑着看了看正狼吞虎咽的罗恩,没有答话。 招收力工进入自己的巡境队伍是临时起意的,今天在工地的群殴中,亚特看到了力工们非凡的战斗力,尤其是那个叫奥多的家伙,敢打敢拼,还懂得一些战阵配合,有军官的潜力,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不过这些力工们虽然过得艰苦,但是不像南境那些流民一样失去了家园完全无依无靠,不到万不得已力工们是不会抛家弃子跟自己去南方边境拿脑袋换口粮,所以亚特不敢肯定明天有没有人来找他。 “罗恩,你觉得那个叫奥多的家伙怎么样?”亚特又喝了一口啤酒问道。 罗恩将埋进汤碗的脑袋抬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汤汁儿,盯着亚特想了一会儿答道:“我肯定打不过他,那家伙的臂膀太壮了。” “还有呢?” “嗯~那家伙挺有勇气担当,咱们去的时候只有他敢站出来。” “还有吗?” “没有了” 亚特对罗恩的回答不置可否,又继续问道:“你说他明天会来吗?” “肯定会。” 亚特对罗恩回答得如此肯定感到惊讶,追问道:“你怎么能肯定他会来?” “因为今天那家伙的眼睛一直盯着您腰间的长剑,那种眼神就像饿得太久的饥民看见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一样。”罗恩继续低头对付着盘中的烤肉。 “哈哈,罗恩,你倒是挺细心的。来,陪我喝一杯......” ————— 次日吃罢早饭,罗恩骑着青骡带着八十枚芬尼去木匠铺中取回昨天花了一百五十芬尼买来的一架废弃的镶铁侧板四轮马车,八十芬尼是给木匠铺修复马车的钱。马车的轮辐损坏严重,侧板有很多破损,老木匠只说是尽量修缮,但是就算修好也最多能用一年半载。 亚特自己则坐在旅馆门口的长桌上,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门口呆坐了一个上午,丝毫不见那帮力工的影子,亚特有些失望。罗恩已经牵着青骡拉着马车回到酒馆的马厩旁,卸了车轭,将青骡牵回马厩。 罗恩进门看见亚特独自坐在门口,问道:“老爷,他们还没来?” 亚特苦笑着摇摇头,道:“罗恩,看来你的眼光不准呀。” “行了,你去收拾一下行囊,一会儿我们去粮行装粮食,下午就启程回蒂涅茨。”亚特不无遗憾地说着。 就在两人准备转身上楼时,一个红头发的家伙站在旅馆门旁侧头朝门里望了一眼,然后又溜走了。 旅馆外巷口,奥多正和一个力汉朝里张望。见红头鬼卡扎克做贼般地溜了回来,奥多朝着卡扎克的脑袋一巴掌拍过去,呵斥道:“干嘛像贼一样,不会好好走路了吗!” 卡扎克抓了抓头发,陪着笑对奥多说:“那位巡境官大人还在,不过看样子是要离开了,咱们得赶紧......” “着什么急,大家记住一会儿不要乱说话。”说罢,奥多带着几个人朝旅馆走去。 酒保敲响了亚特的房门,“尊贵的客人,有三位伙计说是来找您的。”。 亚特赶紧放下手中的行囊,跟着酒保下了楼。 只见那个叫奥多的家伙正和两个力工站在旅馆门口。 看见亚特下来,奥多当先上前,向亚特躬身道:“大人,我们仔细考虑您说的话,决定来您这里看看。” 亚特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众人跟着奥多进了酒馆。 “各位请坐。”亚特请三个力工在长桌上入座。 亚特环视了在座的三人,都是昨日殴斗中冲在最前面的家伙,他们身穿粗布短衣,半露臂膀,皮肤黢黑,肌肉遒劲,拘谨中透着一丝悍勇。最后他把目光扫到黑发碧眼身材粗壮的奥多身上,看得出来,奥多是这三人的主心骨。 亚特把目光停在了奥多身上,“那么,奥多,你和你的伙计们愿意加入我的巡境队伍吗?” “大人,我们都是卢塞斯恩的力工,厌倦了四处乞食受尽欺凌的生活。我们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奥多说道。 亚特点点头表示赞同并示意奥多继续说下去。 奥多得到肯定,底气足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我们想跟您去,但是我们要确认您说的话是否真实?” “情理之中,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罗恩,去我的房间里把任命书取出来。”亚特转头对端立在身后的罗恩吩咐道。 “各位,能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吗?奥多,你先说。”趁着罗恩离开这会儿,亚特仔细端详众人。 “好的大人,我出生在北边斯泰法附近一个叫索罗的村子,父母和弟弟都在饥荒中饿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为了讨口饭吃,我就四处流浪,三年前来到卢塞斯恩当力工糊口。”奥多将自己的过去三言两语说完。 奥多朝一旁的卡扎克看了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卡扎克有些紧张,望了一眼另一个人,见他没有先说的意思,只得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我叫卡扎克,大家都叫我红头鬼,我~我~” “平时的能耐都哪去儿了?”奥多反手拍了拉扎克一巴掌然后对亚特赔笑道:“大人,红头鬼平时挺会说的,您别看他个子不大,打架可是一把好手。”。 亚特点头看着卡扎克,笑着道:“嗯!也是一个好家伙”。 奥多替卡扎克和另外一个人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奥多和那个被称为铁锤巴斯的家伙都是孤家寡人,红头鬼卡扎克家里有一个伤残躺在床上的父亲,奥多本来是不想让他加入的,但是他坚持要和奥多一起去南方闯闯。 三人刚刚介绍完,罗恩就捧着羊皮纸下来了,亚特接过羊皮纸,打开丝绳,将任命书平展开放到奥多几人面前。卡扎克准备伸手去拿,奥多一巴掌将卡扎克的手拍了回去,卡扎克赔笑着悻悻地坐下。 “大人,您别见怪,我们都是粗人。其实我们都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只是图个安心罢了。既然大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就没有顾虑了。本来今天还有几个伙计想来,我没让,我不知道大人您需要招多少人,担心他们选不上,而且 他们大都有妻有子,要是跟我去南方丢了性命我没法向他们家人交代。” 亚特点点头,“你们几个都是好样的,奥多、巴斯可以随我南下。但是卡扎克,你走了你父亲怎么办?” 卡扎克听了亚特的话很是焦急,他担心亚特不要他,忙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奥多。 奥多纠结了一会才低声问道:“大人,我们还想问一问,去南方当巡境兵有没有薪酬?我和巴斯无所谓,主要是卡扎克,他将老父亲托付给一个伙计照顾,承诺将当兵的薪酬带回去供养父亲。”奥多的声音有些小。 “奥多,我说过,跟着我是当兵吃粮。既然你们愿意提着脑袋跟我走,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实不相瞒,我的巡境队伍目前就我和罗恩两人,我们将在春天来临前组建一支超过十人的巡境队。组建完成前,大家都没有薪酬,我只负责各位的吃住。待队伍组建完成后,除了吃住全包,我将给你们不低于十五芬尼一周的薪酬,如果杀敌立功或是有缴获,还另有奖赏。不过先说好,南边很乱,巡境也危险,伤残送命都有可能,如果怕了就留下来做个力工。一旦吃了我的粮,拿了我的饷,就得把灵魂留给上帝,把身躯卖给魔鬼。怎么样,干不干?”亚特说得很严肃。 三人转过头过低声讨论,他们当力工一天工钱不到两芬尼,刚够自己一人吃饱,有家室的伙计们一天累下来连吃顿饱饭都算奢侈。相比之下巡境士兵的待遇不错,光是吃住全管就够吸引人了,况且一周还有十五芬尼的薪酬。至于生死,既然敢来,还真就没有怕过。 于是三人都异口同声说道:“愿为大人效命”。 “罗恩!让酒保多拿些啤酒和烤肉过来,我要和三个好汉喝几杯......” 第十三章 南归遇伏 卢塞斯恩通往蒂涅茨平坦的商道上,青骡拉着一辆装满粮食的四轮马车咯吱咯吱的缓缓前进,一位披甲挂剑的骑手跨马在前,两个精壮的随从步行在后。 “奥多,昨天你真的一个人打倒好几个人?”罗恩一路上都缠着奥多给他讲昨天工地殴斗的经过。 “嗯,真的,就那群整天仗势欺人的家伙,我一个人能干翻一群。要不是修道院的护卫们及时赶到,那个山羊胡早就被我揍死了。那家伙仗着是力工行会的人,整天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流民。” “要是我当时在场,一定冲上去帮你们狠揍那帮狗腿子。”罗恩对昨天错过那场精彩的群殴很是遗憾。 “罗恩兄弟,群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真要是打红了眼,下手可没个轻重,说不定一棒子下去就让你见了上帝。唉,若不是被欺负得忍无可忍,我是真不愿带着伙计们去和那帮杂种硬拼,要真被打断腿脚没钱医治,一条命也就这么丢了。”奥多显然还在担心窝棚区躺在草堆中受伤的伙计们,不知道那个半神半巫的医士能不能治好他们的伤。 “上帝保佑!”奥多心中默念。 罗恩察觉到了奥多心中的担忧,拍拍奥多的肩膀安慰道:“奥多大哥,你不用担心,医士已经给他们治过了,而且昨天也给他们带去了一些粮食,他们肯定能熬过去的。” 昨天奥多几人在确定加入亚特的巡境队伍后,这位年轻的巡境官大人显示了他的慷慨与仁慈,他预支给三人每人三十枚芬尼的薪酬,让他们可以安顿好南下事宜,另外还给了奥多五十磅粮食让他带给窝棚区的受伤的兄弟们。 征得亚特同意后,奥多让巴斯陪卡扎克回村里将伤残的父亲接到卢塞斯恩的棚户区居住,奥多将自己的窝棚送给了卡扎克,方便他父亲居住养伤,而且奥多还将预支的薪酬给了卡扎克十芬尼让他多买些粮食留给父亲,剩下的二十芬尼给了重伤的阿尔贝一家,他希望这些钱能撑到阿尔贝伤愈做工。 与卡扎克和巴斯两人约定尽快在蒂涅茨汇合后,奥多回到自己的窝棚裹了一件破旧的粗麻短袄,将一个深桶铜锅卷进一张破烂的兽皮毯,捆在肩上,操起草堆上一根橡木粗棍,关上木门,告别力工伙计们,只身随亚特南下。 罗恩很钦佩奥多的义气和豪爽,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对了,奥多,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打架?”罗恩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奥多。 奥多转头朝罗恩笑了笑,道:“打架有什么可学的,就是操起棍棒劈头盖脸地一顿猛挥。” 奥多又想了想,道:“不过倒也好像有些技巧……” ………… 南归的路程,因为携带粮食马车,加之积雪路滑,亚特一行的速度慢了不少,直到离开卢塞斯恩的第七天傍晚,三人才抵达距蒂涅茨郡城半日路程的一片树林。 有罗恩和奥多跟在身边,饲喂骡马、拾柴生火这类琐碎的事就不用亚特亲力亲为了,他正坐在一块干燥的石敦上用匕首剥着一只野兔。 为了早点赶回蒂涅茨,亚特没有在莱特斯瑞和恩格尔贝格停留修整,一连多日的赶路,几人风餐露宿,天天啃裸麦面包,喝小麦糊糊,罗恩和奥多倒是很习惯,不过亚特却无法忍受嘴里的寡淡无味,中午他离开队伍钻入道路旁的树林中不一会儿就抓回了一只肥硕的野兔。 罗恩已经把火生了起来,亚特将剥皮掏肚的野兔用树枝串起来放到火边炙烤,不一会儿飘出了一阵焦香~ 亚特翻转着手中的烤兔,对一旁拿着木勺搅拌铜锅里麦糊的罗恩说道:“罗恩,奥多呢?你去叫他过来吃点兔肉。” 罗恩把嘴凑到木勺边,尝了一点,咂吧咂吧嘴,答道:“奥多去拾柴了,他说晚上冷,火堆烧旺点能暖和些。” 亚特朝林中看了一眼,又转头盯着烤兔~ 咯噔!亚特心中一凛…… ............ 奥多手里抱着一大捆枯枝,从树林中朝亚特两人过来,他慢慢靠近火堆,绕过罗恩,将枯枝柴草轻放在亚特旁边,然后顺势附在亚特耳边轻声说道:“大人,林中有人跟了过来,他们在监视我们~”说罢若无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胸前的碎叶枯草。 “罗恩,林中有人~别转头看!”亚特从烤兔上撕下一块肉塞到罗恩的手中,然后缓缓站了起来,从铜锅中舀起一勺麦粥,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大声说道:“罗恩!这麦糊一点味儿都没有,你去取些盐来。”亚特朝罗恩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 罗恩伸着懒腰站了起来,一摇一晃地朝马车走过去。 树林另一边,长发披肩的刀疤脸正躲在一颗倒下的枯树后面,身后趴着两个手握尖头木矛的家伙。刀疤脸目光移到左边一个土堆后面,朝一个手持阔斧的家伙点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埋伏在林中的一共有六个人,他们中有四个北逃的难民,一个边境上的惯匪,五个人被一个叫疤脸胡斯的普罗旺斯逃兵统领。 数月前胡斯在南方边境地区烧杀抢掠,他的队伍一度发展到二十多人,可是后来因为争夺一个有十来户人家的村庄与一伙逃兵组成的悍匪发生火并,当场被杀了七八个,胡斯败退到荒原中。 祸不单行,在荒原上流窜了十数天后,胡斯决定带着剩下的同伙去洗劫一个叫莱恩的小村庄,不曾想这个平日只有两三个庄园护卫的小村庄居然有一个身披铁甲的大胡子骑士带着几个披甲长枪的骑手冲了出来。 胡斯的队伍近乎全灭,只有脸上挨了一刀的胡斯和手下一个惯匪逃掉了。两人不敢继续在南边做匪,于是又裹挟了四个北逃流民在蒂涅茨北边一带活动。 从今天中午到现在,疤脸已经跟了这支运粮小队大半天了,慑于对方的长剑短弓,他们迟迟没有动手,直到三人进了树林,刀疤脸才觉得时机到了~ 刀疤脸见对面一个家伙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恐生变故,举手向前一挥,埋伏在两边的盗匪鬼叫着冲了出来。 距马车不到三五步,罗恩见势不妙,急步冲到马车边,左手抓过骑弓箭囊扔向亚特,右手握住剑柄扯剑出鞘~ 亚特转身单手接住罗恩扔过来的骑弓,胡乱扯出箭囊中的一支轻箭,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手持战斧的壮汉就快冲到眼前,亚特顾不得瞄准,抬手放弦,扁头轻箭擦着壮汉的肩膀刺进了身后一个刀疤脸的左臂,巨大的冲击力将刀疤脸带了一趔趄,摔倒在地。就这一瞬,壮汉已经扬起阔斧劈向亚特的脑袋,来不及拔出第二箭的亚特将手中骑弓砸出,侧身滚向壮汉,顺势抽出腰间匕首。 挡开飞来骑弓的壮汉还未及反应,大腿根就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顿时一软;亚特右腿蹬地,停止了滚动,举身朝地上的壮汉猛扑过去,壮汉出于本能往左一挪,亚特扑了空;壮汉翻身压上,右手掐住了亚特的脖子,左手去抢亚特手中匕首,万急之中,亚特腾出左手抠起一把泥土,朝壮汉眼睛敷过去,壮汉收回左手抹眼睛里的泥土,亚特猛地挥起持匕首的右手,一声利刃破骨的脆响,匕首从左耳插进了壮汉的头颅…… 另一边,罗恩正被两个手持尖头木矛的家伙包围,他双手握剑,压低身体猛力朝两个对手的下盘扫去,两个家伙吓得退了好几步,罗恩趁势横挥长剑冲近其中一人,大叫着砍了过去,对手用木矛格挡,木矛被长剑拦腰斩断,那家伙吓得瘫坐在地,罗恩正待收剑刺去,旁边一根木矛刺进了罗恩的大腿,眼见罗恩被刺倒,强盗手中木矛再次冲向他的腰腹。 罗恩命悬一线,亚特顾不得对付不远处中箭倒地的刀疤脸,忙拔出壮汉头上匕首,朝罗恩身侧举矛的家伙投掷过去。只听“啊”的一声,剧痛痉挛让举矛强盗脱掉了手中木矛,试图转身反手去拔背上的匕首,却痛倒在地…… 相对亚特的惊险和罗恩的危机,奥多这边就轻松多了,面前两个手握木叉的家伙与其说是强盗更不如说是拿着农具的老实农夫,奥多随手操起火堆中一截燃烧的木棍毫无畏惧地冲了过去,左劈右挡,连连挥向对手,柴火棒棍棍着肉,打得两人身上火花四溅,毫无招架之力。不下片刻,两人就丢下木叉,抱头飞也似地逃进树林…… 大势已去,刀疤脸赶紧扔下手中长刀、捂着中箭流血的肩膀挣扎起身,撒腿就撤,瘫坐在地的家伙也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跟着跑了…… 奥多跑过来捡起壮汉身旁的阔斧,追了过去,亚特大声呵住,示意不要追击,然后冲过去扶起痛得直叫唤的罗恩,仔细检查一番,所幸木矛不够尖锐,只是刺破了皮肉没有伤到骨头,将罗恩交给奥多包扎处理伤口,亚特转身拾起地上的长剑,手握剑柄,高举起过顶,重重落下,将被匕首刺中后背的家伙钉在地上,死得透透的…… 一场反伏击战不到一杯酒的时间便结束了。无算对有算,亚特三人在不及防备的情况下果断反击,以一人轻伤的代价杀死对方两人,其余四人全都被打退…… “啊~痛死我了。奥多大哥,我会不会死?”罗恩抱着右腿疼得满地打滚。 “行了,就刺破了点皮肉,没那么容易死。快别叫唤了,就你这胆儿,还帮我揍人?”奥多扯下裤腿上一块布,将罗恩的右腿草草地扎了一圈,勉强止住了血。 亚特已经将周围巡视了一圈,确认强盗们已经跑远。 “怎么样,罗恩没事吧” “大人(老爷),他(我)没事” “好,奥多,你赶紧收拾一下,这里不安全我们尽快离开。” 奥多起身去收拾散落一地的武器,扒光地上两个家伙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亚特套车牵马,将罗恩放到马车上,临走前又转身拿起阔斧,将地上两名强盗的头颅砍下来扔到马车上。 亚特的这一突然举动把罗恩和奥多两人吓得不浅。 “老~爷,您这是~”罗恩不敢直视身边摆放的两颗张嘴瞪眼血淋淋的头颅。 “罗恩,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 第十四章 赴任巡境官 “你给我个死人有什么用!!!你说他是大盗胡斯,人都被你剁成肉酱了,谁TM能认出他是哪个杂种?”蒂涅茨领主大厅公事房中,彼埃尔子爵对着城市治安官鲍勃一顿臭骂。 鲍勃的胖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自今年初夏彼埃尔子爵的一车丝绸香料被一个叫胡斯的强盗抢走后,恼羞成怒的彼埃尔子爵多次派遣治安官带着城镇卫兵追剿,可治安官鲍勃平日带着手下几个喽啰在蒂涅茨欺良压善还行,追剿城外的悍匪他是没这个胆量的,一连带人在南方转悠了好几趟,都是空手而归,气急败坏的彼埃尔子爵发出最后通牒。 于是几天前鲍勃带人去南边随便砍了几个流民,将一个稍显精壮的家伙砍了十几刀,带到彼埃尔子爵这儿企图蒙混过关。 挨骂归挨骂,鲍勃却并不担心彼埃尔子爵会免去他治安官的职位,因为他有强大的靠山。此刻他姐姐或许正在某个角落里和尊贵的宫廷副相尽鱼水之欢,尽管是偷偷摸摸的。 彼埃尔骂过之后,心情平复了不少,他没打算和眼前这头肥猪继续纠缠。 “鲍勃,看看这个吧。”说着将一张盖有宫廷治安大臣印章的羊皮纸扔给了鲍勃。 鲍勃接过打开看了一遍,激动地大吼道:“什么时候冒出个巡境官?还要我们给予支持!!!去他的巡境官,蒂涅茨的治安不需要狗屁巡境官。”鲍勃抬头瞧见彼埃尔子爵面色不善,赶紧收住了吼叫。 “你吼个什么?治安大臣的命令说得很清楚,巡境官是巡逻南方边境,清剿盗匪,抵御山蛮,管不到蒂涅茨城,抢不了你的位子。”彼埃尔靠在椅背上,右手轻抚额头。 “宫廷没有钱财,物资装备却要我们来供应,功劳还得归治安大臣!那个老东西倒是会算计。”鲍勃出口不逊。 “鲍勃,闭上你的臭嘴,治安大臣不是你那个妖娆姐姐能惹得起的。不过,现在我们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我已经下令继续提高商税和入城税,等冬天过了再招十五个城镇卫兵,这样我就有一百名士兵了,你的治安队也再招几个,凑齐十个人。你给我记住,不准再招那些流氓杂碎了,你至少先得把蒂涅茨附近的治安给我稳定下来。其他的等那个巡境官到任了再说。”说罢将鲍勃轰了出去。 “亚特?伍德?威尔斯,威尔斯家族,勃艮第没这个家族呀~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彼埃尔拿起羊皮纸,嘴里念道着。 ………… “老爷,我很好奇,您究竟是什么人?跟着您到现在,我越发觉得您不简单。”罗恩躺在马车上嘴里嚼着兔肉,对一旁骑马并行的亚特说道。 亚特笑道:“我也很好奇,那你认为我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罗恩扶着侧栅坐立起来,盯着亚特的眼睛很认真地答道:“第一次看到您,我以为您是杀人不眨眼强盗般的领主;跟您到了山谷木屋后,我觉得您是一个了不起的森林猎人;北上的这段时间,您更像穿行于宫廷的政客;可是在蒂涅茨城外和昨天那场伏击中您又变成了一个战力不俗的流浪骑士。” 亚特低声笑了几声,指着脖子上一条瘀血发紫的掐痕对罗恩说道:“你可见过差点被强盗掐死的骑士?” “那您终究还是杀死了那个强盗!”罗恩还是很佩服自家老爷。 “罗恩,你说得不错,如果不是杀死了那个强盗,现在放在车上的该是我们的脑袋了。你要记住,对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杀死他,然后再补上一剑。” 罗恩扭头瞧了一眼脚边的头颅,点了点头,默念道:“杀死他,再补上一剑!” 这时,在前面探路的奥多提着阔斧走到亚特跟前说道:“大人,前方好像就是蒂涅茨了。” “嗯,奥多,注意看好粮车。”说着就催马上前…… 蒂涅茨北城门外的空地屎尿遍地,臭气熏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难民窝棚区已经扩展了一倍,相比这些用枯枝树叶搭建狗窝般的草棚,奥多在卢塞斯恩城根下的的窝棚简直就是贵族老爷的宅邸。 几人带着粮车通过的时候,窝棚四周投射过来一道道饿狼般的眼神。亚特骑马持剑在前,罗恩半坐携弓在上,奥多提斧紧跟在后。一路紧张而过,到得城门见到门洞中的几个守城卫士,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腰挂短剑小军官模样的守城卫士提溜着腰带,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拦住了亚特的马,抬头瞧了瞧马上的人,厉声喝道:“下马!货进城交商税,人进城交入城税。” 亚特没有丝毫打算下马纳税的意思,他现在有宫廷任命的官职,那怕只是平民官那也不是寻常平民,他拿剑指了指身后的粮车,狠狠道:“这是军粮,你敢收税?” 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是宫廷委派的巡境官,进城需要交税吗?” 小军官一听顿时来了气,自打当上这个小队长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巡境官?哪儿冒出个巡境官来! “骑了匹破马就当自己是大老爷了?可有漆印文书?”小军官认定面前这个家伙是装腔作势企图逃避纳税。 “奥多,把我的漆印文书取出来。”亚特笑着对奥多说道。 奥多会意,从马车上提起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扔到了小军官的怀中,小军官登时吓了一跳,头颅掉到地上,滚到了亚特马前。 亚特翻身下马,弯腰抓起地上头颅,送到小头目眼前,“看仔细了,这就是我的漆印文书。” 小军官已经被突然的一惊吓得说不出话。 亚特侧身对小军官身后几个持矛相对的卫士说道:“我是宫廷治安大臣委任的边境治安巡逻官,今日到蒂涅茨赴任,赶紧把路让开。”说着将头颅递给奥多,翻身上马,驱马上前,众卫士只得收起短矛让开道路…… 亚特骑在马上,心中诸多感慨,以前每次进城都是赔笑着想方设法少交一点赋税。今日再到蒂涅茨,他也能跨马直入了,亚特喜欢这种感觉。 ———————— “你就是亚特?” “尊贵的子爵大人,我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这是我的任命书。”亚特将任命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彼埃尔。 彼埃尔单手接过任命书,道:“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他注意到了亚特脖子上深深的淤痕。 亚特大致讲述了前日在北方树林中遭遇几个强盗伏击的事。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现在那两个家伙的头颅就在大厅门口。” “嗯,看来治安大臣委派你来巡境是找对人了。亚特,你是哪里的人?我似乎没有听过勃艮第有威尔斯这个家族。”彼埃尔低头翻看着亚特的任命书,随意地问道。 “大人,我不是勃艮第人,我是伦巴第人。”亚特答道。 “伦巴第人,那你怎么~” “大人,我父亲曾是奥洛夫·汉尼斯主教在圣地时的宗教护卫。”亚特还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将奥洛夫·汉尼斯主教替他杜撰的身份说了出来,并将主教写给彼埃尔子爵的私信呈了上去。 彼埃尔接过私信拆开漆印仔细看了一遍,心中道了句“难怪”,然后放下私信直起腰背对亚特说道:“怪不得如此英勇,原来是奥洛夫主教大人的宗教护卫,感谢主教大人对我的关心,请你代我问候主教大人。” 身为勋爵贵族的彼埃尔对奥洛夫即将升任卢塞斯恩教区主教的传言早有耳闻。不过蒂涅茨并不属于卢塞恩斯教区,他会给予奥洛夫主教足够的尊敬,但也仅仅如此。 “亚特,治安大臣和奥洛夫主教大人都希望蒂涅茨及南境地区给予巡境官支持,不过你要知道,我名义上管理着一城四堡十五个村寨,但是除了蒂涅茨和附近的两个小庄园,其它地方都是各位大人和勋爵们的采邑封地,我根本管不到。我的粮食和税收也只够勉强维持蒂涅茨城。”彼埃尔生怕亚特要钱要粮。 “另外,你也看到了,现在南方大陆战乱四起,蒂涅茨已经快变成普罗旺斯的流民营地了,我还得挤出钱粮救济流民防止他们闹事。除了钱粮物资,剩下的能给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彼埃尔一脸真诚地看着亚特。 亚特早就猜到了彼埃尔不会给予自己任何实质性的支持,不过他还是做出了一副极度失望的表情,低头沉默许久。 “大人,可是治安大臣临行前告诉我蒂涅茨地区肯定会给予我支持,还让我在一年之内让侯爵大人看见一个稳定的南部边境,如果没有任何钱粮物资,我这巡境队伍根本组建不起来,我怎么向治安大臣和侯爵复命。”亚特拉出了侯爵和治安大臣的虎皮。??? “亚特,不是我不想支持你,可是你瞧瞧,蒂涅茨都乱成什么样了?我已经三次提高赋税了,现在我也只能勉力维持现状。”彼埃尔抱着胳膊,一副万般为难的样子。 亚特又是一阵低头沉默。 半晌,彼埃尔才无奈地说道:“要不这样,我允许你自行到全郡各村镇收缴治安税,能收多少全凭运气。另外,你可以在南部边境商道上设卡收取一年的商税,收到的钱也全部供你巡境所需。” 亚特心中暗骂,各村镇庄园都是骑士和勋爵的采邑领,且不说能不能在被领主疯狂压榨的村庄收到治安税,估计还没进村,那些把领地视若禁脔的领主们就得带兵冲杀出来;设卡收商税看起来可行,平常时节蒂涅茨城按十税一缴税,就算除去上缴宫廷的部分,一个月也能获税近三十马克(约四千五百芬尼),这些钱足够维持六七十名士兵一月的给养。可现在南方战乱,南北商道断绝,除了极少数有武装护卫的大商队敢于穿过混乱的南境来勃艮第进行商贸外,大多数商人已经停止了商贸活动。在边境设卡收税,亚特遇到的只能是乞丐般的流民和他惹不起的大商队。 “大人,您知道现在的状况,领主们的治安税是不可能收到的,现在南方战乱商道断绝,边境设卡收税也是没用的。” “那你想怎么样?说说你的想法。”彼埃尔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巡境队是负责南境巡边的,我们不可能驻扎在蒂涅茨城,所以我想请您将莱恩南方四十英里处拉梅尔和波热山脚下的一小块没有封主的土地划给巡境队作驻地,并允许我招收流民开荒种地以资军用。”亚特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彼埃尔略加思索,拉梅尔和波热山脚下是边境地区,那里已经是勃艮第伯国最南端了,多年无人问津,暂时划拨给亚特也无所谓,点头道:“那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原和密林,只要你能种出粮食全都归你,我不收一粒粮食。不过流民你得在蒂涅茨城外招募。” “蒂涅茨不给我物资给养,我的士兵也得生存,所以清剿盗匪的缴获归我自用,不予上缴。” “只要你能缴获得到,我同意。” “最后,希望您能拨付给我五百磅粮食,十支长矛、三柄阔剑、五柄重锤战斧和一批冬衣营帐,若是能再拨付几张步弓就更好了。”亚特知道彼埃尔不可能拨付这么多武器,他只是漫天要价而已。 “粮食你就别想了,我知道你从北边带来了一大车粮食。如果不是因为你要组建巡境队,我都想拿走一半。武器的话,我可以给你八支根短矛、一柄阔剑和三把战斧重锤,冬衣营帐一概没有。” “你别着急感谢我,我是有条件的。第一,你必须在明年春麦播种前组建一支不少于十人的巡境队伍,并开始在南境巡逻维持治安。第二,不得借巡境之名抢掠流民商队,你要是有胆量抢领主们的村庄那就随你。第三,你缉捕的盗匪山蛮要先交给我,由我将他们处死或押送宫廷。当然,我不白拿你的功劳,一个普通盗匪六十芬尼,群匪小头目两百芬尼,大头目五百芬尼,被追缉的大盗另算。不过你要能证明他们是盗匪,所以最好别随便砍些脑袋来骗钱。” “怎么样?”彼埃尔盯着亚特的眼睛。 亚特想了一会儿,觉得条件不算过分,便点头答应。 “好,就这么办吧,你现在就是蒂涅茨南境治安巡逻官了。”说罢拿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门外的侍卫推门进来。 “杰瑞,你带这位新上任的巡境官去文书官那儿,告诉他发一条告示,宣布巡境官赴任。” 亚特跟着侍卫推门而出,一个圆头胖脸的家伙正往门里走,两人擦身而过,胖脸家伙剜了亚特一眼,恨恨地转头进屋。 治安官鲍勃刚进屋就一脸的愤愤不平,“大人,你居然还是给了那个家伙武器,还让他设卡收税!” “鲍勃,你看见大厅外的头颅了吗?” “看见了” “它们像是土匪强盗的头颅吗?” “没仔细看,有一个挺像。” “那就是了,人家是带着奥洛夫·汉尼斯主教的私信和两颗血淋淋的“礼物”来的,我能让他空手回去吗?你要是能带个真强盗的头颅送我,我也给你武器。” “大人,我~” “行了,有事说事,没事退下吧。” “我是来和您商议增加治安队薪饷的事......” ...... 第十五章 领取武备 蒂涅茨军营马厩旁,亚特用木勺搅着铜锅中的麦糊对坐在一把破木凳上喝粥的罗恩问道:“罗恩,你的腿怎么样了,能走路了吗?” ?“老爷,还有些疼,不过已经好多了。您给我抹的是什么草?我的伤口好的很快。”罗恩对亚特用捣碎的野草敷伤口的治疗方法很是好奇。 “罗恩,如果你不想被教会裁判所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话最好还是别多问。”亚特对使用这种“异教徒”的疗伤之术一直很小心谨慎,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他是知道教会那帮人对待所谓“异教徒”的手段的,他生怕被人发现告到教会给自己带来撇不清的麻烦。 ?亚特上前打开罗恩腿上缠着的亚麻布,看了看伤口的愈合情况,说道:“罗恩,既然你腿伤快痊愈了,等过一两天我们就得回山谷了。” ??“老爷,巴斯和卡扎克他们也该到蒂涅茨了吧,怎么还没赶上来呢?”罗恩有点担心那两个家伙拿钱跑了。 ??亚特更担心两人路上出了事,“再等等吧,办完最后一件大事我们就回山谷。” ??“好的老爷,我们已经出来一个月了,我都开始想念父母亲和卡米尔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放心吧,躲在荒谷中是没人能威胁到他们的,况且木屋里有足够的存粮。”亚特安慰道。 ??两人谈话时,奥多从领主大厅旁边的库房走了出来,到了亚特两人身边说道:“大人,昨天晚上城北的那家粮行进了强盗,偷走了几百磅小麦,幸亏我们没有寄存在那家粮行。现在我已经把粮车和一应物品都拉进了官仓,不过官仓那个管事手真黑,居然要收我们两芬尼的看护费。” ??这几天亚特三人在蒂涅茨的军营马厩边借宿,奥多晚上都是抱着战斧睡在粮车上的,就怕粮食被偷。 ??“两芬尼就两芬尼吧,总比被偷走了粮食要好。奥多,一会儿吃完饭你去城南的自由市场买一个熬粥用的大陶罐。钱还够吗?不够我再给你点。”亚特对奥多吩咐道。 ??“够了,大人您昨天给我买农具的钱还剩十几芬尼呢。”奥多说着就走到煮麦糊的铜锅边拿起木碗舀了一大勺。 ??“罗恩,一会你跟我去一趟军营的武器库,彼埃尔大人拨付给我们的武器该去取了,久了恐怕就不好拿了。” ??............. ??武器库旁的小房中,一个肥头大耳的武器库管事将亚特递上的印有彼埃尔子爵印信的一小片羊皮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管事大人,这份武器调拨单有问题吗?”亚特轻声问道。 ??管事抬头看了一眼亚特,一阵蔑笑:“武器调拨单没有问题,不过最近彼埃尔大人不断地招募青壮流民充作守城士兵,库中怕是凑不齐这么多武器了~”说着朝亚特腰间的钱袋瞥了一眼。 ??这要是还没懂就是蠢驴了。 ??亚特背过身去,取下腰间钱袋,从里面摸出三枚芬尼,狠一狠心又掏出两枚,转身递到管事手中。 ??管事起身掂了掂手中几枚成色上好的铜芬尼,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突然换了笑脸:“想必您就是刚赴任的巡境官大人吧?彼埃尔大人已经吩咐武器库给您预备了一批武器,今早治安官大人想要更换掉给您准备的武器,是我好说歹说才给您留下来。” 亚特暗骂了一句治安官,跟着管事来到武器库。 武器库是蒂涅茨军营的最核心,库房是一间条石垒砌、铁门大锁的房屋,门口有一个持矛士兵站岗守卫。 ??库中的确显得有些空荡,武器架上零散地摆放着一些长短铁矛头、缺口的剑、短柄手斧、半圆铁盔、皮甲、长钩刀、硬头锤等武器盔甲,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几把十字弓和墙角码放整齐的一捆捆箭矢。 ??管事引着二人来到一个角落,指着墙角的一捆铁头短矛和几柄阔剑战斧道:“巡境官大人,这些就是彼埃尔大人给您调拨的武器,请您过目。” ??亚特对罗恩点点头,罗恩上前仔细数了数,确是八支根短矛、一柄阔剑和两把战斧、一柄重锤。 ??正抱着武器离开,亚特无意中扫见了一旁破木箱中凌乱放着大推铁矛头。亚特把怀中短矛交给罗恩,走到破木箱边,拿起一支矛头看了看,这些铁矛头都是矛尖有些磨损或是矛杆断裂换下来的,属于裁汰下来需要重制或回炉锻造的废旧武器。 ??亚特拿起一根矛头用拇指擦拭着锋利的矛刃,心中一亮,起身指着破木箱对武库管事道:“管事大人,这些都是更换下来需要回炉的废旧武器吧?” ??管事点点头,“嗯,对呀。” ??亚特心中一喜,取下腰间的钱袋笑看着管事,道:“现在,这些废旧的矛头已经被送到军营铁匠的熔炉里了,不是吗?”说着就摸出一大把芬尼…… ??最终亚特花了五十芬尼,以废铁的价格选了十根还能勉强继续使用的铁质矛头,尝到甜头的武库管事又给亚特推荐了几套破旧的冬衣和武装衣,亚特当然一一买下…… ??亚特两人肩扛手提着一大捆武器被服回到军营马厩的时候,奥多正在提着木勺给两个坐在铜锅前的人木碗里添麦糊。 ??没错,他们就是迟迟没有来蒂涅茨汇合的巴斯和卡扎克两人。 ??见亚特过来,两人赶紧放下木碗,起身脱下头上的破布毡帽,向亚特鞠躬道:“大人,我们来迟了,愿意接受惩罚。” ??亚特将武器放下示意两人坐下,问道:“怎么会晚到好几天,路上出了什么事了?” ??卡扎克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人,我们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几个强盗,为了避开那些家伙,我们绕开了大道,结~结果走错路了,我们在西边绕了好远才找到来蒂涅茨的路。”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罗恩在一旁问道。 ??“我问了守城的卫士,他说新到任的巡境官就住在城中军营马厩旁。所以我们就一路找了过来。”巴斯回答道。 ??“好了,你们来得也算是时候,再晚一两天我们就离开蒂涅茨了。” 亚特看巴斯和卡扎克两人手里端着满满两大碗麦糊,问道:“你们吃饱没有?” 巴斯看了看木碗,不好意思道:“刚盛上,还没来得及吃。” “行了,别吃了,今天我们聚齐了,我带你们去城中的酒馆好好吃一顿。” 亚特说着朝奥多吩咐道:“奥多,你带卡扎克把这些武器物资一块送到官库中,然后来自由野牛找我们。” “罗恩巴斯,我们先去酒馆。” 说着就带罗恩和巴斯离开军营朝城中最大的酒馆走去...... ............ 时间尚早,酒馆中还没有吃饭的客人。 一身皮甲长剑后面跟着好几个随从的亚特引起了酒馆主人的注意。店主见贵客临门,赶紧上前迎候。 当店主看清亚特的面貌后吃了一惊,笑问道:“这不是猎人兄弟嘛?你又来城中售卖皮毛山货了?” 店主又看了看亚特的装扮和身后的几个精壮汉子,发现了眼前这个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寡言少语的猎人了。 “伙计,你这是?”店主将亚特上下打量了一番。 罗恩走上前来,傲气地对店主说道:“我家老爷可不再是什么猎人了,他现在是被宫廷任命的南境巡境官!” 店主一脸的不可思议,看了半天,道:“原来城外张贴的告示说的就是你呀!你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新上任的蒂涅茨郡南境治安巡逻官?” 亚特笑着答道:“是的,我就是告示上的那个家伙。” “欧,我的上帝,欢迎巡境官大人。”店主躬身朝亚特行了一礼,让开过道请亚特一行人进了酒馆...... 众人落座,店主用托盘装着几大杯啤酒送到桌上,笑着道:“巡境官大人,这几杯就是我请您的,祝贺您升任巡境官,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说。” 店主为商多年,迎来送往,精通阿谀之术,如今昔日的无名小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宫廷任命的巡境官,虽说不管辖蒂涅茨城中事务,但是他的态度还是要转变,况且值此乱世,手中有刀剑的人自是高人一等。所幸往日和这个猎人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也不曾得罪于人。 亚特对店主态度的转变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这也是亚特要谋求一个身份的原因。 “多谢你了,给我们准备丰盛些的食物吧,我会照价付给你钱。” “行,请您稍候。”店主转身走进后厨,亲自为亚特几人准备食物。 奥多几人顿觉脸上有光,兴致高涨。 亚特轻轻咳了一嗓子,确定周边没有闲人之后低声道:“各位,两天前我已经正式赴任巡境官,既然现在大家都聚齐了,我就顺便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招募流民,彼埃尔子爵已经答应划拨一块土地作为我们的驻地,并允许我招募流民开荒种地,我打算扯着这面旗帜......” 第十六章 招募流民 (章节内容向神作《晚明》致敬!) 蒂涅茨城南外的空地,一口大陶罐中咕嘟嘟吐着白雾,一个红头发的家伙正卖力地往火堆中添着柴火,火苗剧烈地跳动着,从陶罐飘出的麦香一阵阵传入窝棚区,很快里面就如同炸了锅,饥饿的流民们纷纷闻着香味儿涌了出来,篝火陶罐周围立即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大人小孩盯着陶罐直流口水。不过奥多、巴斯、罗恩三人持矛握斧站在边上,倒没有人敢冲上来明抢。 一旁站立多时的亚特见周围已经来了不少流民便对奥多点点头,奥多转身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吼道:“大家都安静!所有人都给我安静!!都TM给我安静!!!” 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 奥多继续吼道:“这是新上任的南境治安巡逻官亚特大人。我家大人要招募一批流民随军去南边开荒种地。大人仁慈,在开荒地种出粮食之前,大人都管吃管住,现在来应募还给每户发十磅脱壳大麦。” 人群立即骚动起来,如果真的管吃管住,一家老小就不用在这里挨饿受冻等死了。 场面安静以后奥多继续道:“开垦出来的土地将分给大家租种,第一年不收赋税,以后也只五税一,而且耕种五年后地就完全交给你们耕种了,劳役赋税肯定比你们以前的领主老爷要轻,这样的好事,你们去哪儿找!” 众人原本静静的听着,听到这个条件立即嗡嗡地议论起来。 一个流民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老爷,南方不是打仗吗?我们好不容易逃到北边来,可不敢再回去了。” 奥多看了一眼这个瘦不拉叽的流民,抬头对所有人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普罗旺斯北部,是此处东南边的一个平静的地方,那里是不会有战乱的。” 流民们议论纷纷,亚特在一边看着这些人,他们大都是衣衫不整、枯瘦如柴的身材,站作一群群的,显然他们是按同地同村站堆的,每群中都有一两个领头的,其余的人就围在他身边商量着。 其中一群人多的流民商议完毕,出来一个身材稍壮的领头人问道:“这位老爷,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强盗山匪吗?万一遇到强盗山匪打劫,那可就得丢了性命。” “你们放心,我们大人就是巡境官,专门缉捕强盗,剿杀山匪的,强盗山匪不敢来劫掠大家。” 那领头人又问:“那我们都去,能不能先给些粮食钱财,我们也好准备好了跟你们走。” 奥多眼睛转了转,这人分明是想趁机占点便宜,钱粮给了他,若是跑了上哪去找,他摇头道:“要跟我们去的,我们自会安排,再说了,给了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也是要挑选的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周围密密麻麻的流民都犹豫着,毕竟好不容易逃到北方,又要跟着回南边,说是没有战乱盗匪,然而谁的心中都没底。 奥多不急不慢地说道:“大家可想好了,你们要是愿意呆在这里冻死饿死也随你们,要是愿意跟着巡境官大人随军种地,说不定还能过上顿顿面包、天天浓粥的好日子。” 奥多见众人仍有些迟疑,便侧了半步露出了身后的亚特,道:“这位就是我家大人,他是宫廷治安大臣亲自任命的南境治安巡逻官,跟着他你们是不会吃亏的。”奥多身后一身皮甲,外披皮氅、腰挎长剑的亚特确有一份威武霸气。 那一个领头人上前一步靠近亚特,问道:“这位大人,你们招多少人?” 亚特很不喜欢这个领头人,他现在人太少,不会在同一个群体中招募太多人,否则这些人抱成一团,闹腾起来如何好管,他已经决定了不要这个领头人了。 亚特没有理会提问的领头人,对着周围的人大声道:“我是巡境官亚特,你们要是不想让妻儿子女在这里冻死饿死就跟着我走,只要被我选上的,马上就可以喝粥,今天晚上还有一顿肉汤泡面包,以后开荒种地也不会饿着你们,我总共就招十户人,选满了就不要了。” 一听只招十户,可这里的流民足足有两三百人,城北的还没赶来,要是人多了被选中的机会可就小得多了,有些人一急,人群便蠢蠢欲动。 “大人,您还记得我吗?您看看我能不能选上。”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流民走出来大声说道。 亚特仔细一看,原来是二十多天前从流氓手中救下的那个男人。 有了第一个敢站出来的,还是个熟人,亚特松了一口气,对奥多微微一点头,奥多走出来,翻过那流民的手掌,满手厚厚的茧子,奥多又拉开他破烂的衣服,右肩上也是道道疤痕,应当是长期牵犁挖土的农夫。 奥多点点头,让他站到亚特跟前,亚特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这个家伙跟斯考特一样精瘦的样子——皮肤黝黑、形态憨厚,只是相比上次在城外之时更加瘦弱。 亚特问道:“上次着急赶路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 “老爷,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叫罗伦斯,东南波热山下阿尔斯堡人,今年秋天带着家人逃到这里的。” “我记得你有妻女吧?孩子多大了?” “回大人,女儿十二岁了” “好了,你被选上了,你们可以去喝粥。” 罗伦斯听了赶紧回到人群牵出妻女,来到亚特跟前重重行了跪礼后方才径自到了陶罐边,卡扎克已经装好几大碗麦糊糊等着他们,罗伦斯一家人也顾不得烫嘴,抱着木碗就喝起来。 周围流民见罗伦斯一家狼吞虎咽再也忍不住,又跑出几个围着奥多要报名。 奥多看越来越多人围了上来,连忙道:“好了,大家一个一个来。只招十户,再晚可就没了。” 一群流民连忙排好,奥多一个一个看,几户都符合亚特事先定下的要求,所以就让他们走到亚特跟前接受再次挑选。 一连几户都是男人壮实,没有子女或是子女都十多岁的流民家庭,他们都通过了亚特的选拔,跑到陶罐边吃起来…… 周围流民见别人喝粥止不住吞咽口水,不再顾及排队乱纷纷涌到奥多身边,巴斯和罗恩拿着短矛战斧连声恐吓,才勉强没让他们趁乱哄抢。 这些流民说来也可怜,整个冬日都是靠着蒂涅茨郡城救济的几碗麦粥吊着命,但那麦粥几乎全是清水,所以众人看到陶罐中冒着香气的浓粥,谁还忍得住?一时间人群沸腾,有些来得晚的拼命往前面挤,撕扯叫骂声响作一片。 又一个通过奥多挑选的流民来到亚特面前,“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回~回大老爷,我叫林恩,今年二十一岁。” “有没有子女?” “有一儿一女。” “都多大了?” 那个叫林恩的流民在亚特面前站久了,更加紧张,声音有点发抖:“一,一个四岁,一个六岁。” 亚特低头思索着,自己是要招人去开荒种地的,这么小的孩子什么活都干不了,自己还得浪费粮食养着很不划算,所以亚特打算拒绝这个拖家带口的流民。 “你~” 亚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两个小孩已经跌跌撞撞扑过来,准备去陶罐边喝粥,那流民忙拦住两个孩子,连声道:“大老爷还没答应呢,等等!等等!” 两个小孩都是衣不蔽体,头发脏得如同沾了泥的麻绳,结在一起成了一条条的形状,伸出的手也如干柴一般,后面追来一个相似模样的瘦弱女人拉着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都仰头看着亚特,黑乎乎的脸上挂着两筒鼻涕,亚特甚至没分出来谁是男孩谁是女孩,两个孩子的眼中都失去了孩童天生的纯真,剩下的只有哀求。也不知他们跟着逃难的父母饿了多久。 “你~”亚特那个“你”字在嘴边挂了好久,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罗恩和卡扎克几人都静静看着他,等他决定。 “你~被选上了。”亚特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那流民忐忑地等了半天,终于得到了好消息,他和他妻子孩子都一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亚特扶起那流民和小孩,让他们一家赶快去喝粥。 “罗恩,罗恩,你过来。” 罗恩跑了过来。 亚特附在罗恩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你就站在我前面,奥多选过的,只要是家中有老人和不到十岁小孩的,一律不收。” “好人”可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亚特让罗恩替他做了这个坏人。 于是后面的挑选就有了三道程序,奥多只管看流民身体是否强壮、面容是否憨厚;罗恩则询问被奥多选中者家中情况,而亚特就在最后装装样子表示自己才是最终的决定者。 中间一连有好几个通过了奥多的选拔却没被罗恩选中的流民家庭,几户流民老老小小都跪在罗恩面前哀求,罗恩跟随父母一路北逃早已见惯了更悲惨的光景,丝毫不为地上流民的哀求所动。 亚特看着丝毫不受触动的罗恩,心中不禁感叹:“这世道容不得我这般假仁义呀……” 不到一个上午,亚特几人便挑选好了十二户三十一个流民,这三十一人大多来自普罗旺斯南北各地,经过重重挑选,除了那户亚特特许的流民,其他的都是吃苦耐劳的青壮男女和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他们都将是耕田种地的好手。 一群被选中的流民在陶罐边狼吞虎咽,周围的流民都流着口水,羡慕地望着三十几吃得肚皮滚圆的幸运儿,久久不肯散去。 “奥多,再去问问流民中有没有工匠,最好是铁匠、建筑匠。” 过了半天奥多才带过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老头名叫巴德,本是奥斯塔城中的一个木匠,独子战死后老木匠带着老妻和幼孙逃到蒂涅茨,彼埃尔大人将流民中的所有工匠都招进了城中,但他年老体弱还偕老带幼,始终没能进入蒂涅茨城中。 在刚才的挑选中,老头也直接被奥多轰走。 “老爷,他只是个老木匠,还带着老婆子和小孙子~”罗恩提醒亚特。 亚特也很无奈,流民中的手艺人早就被彼埃尔大人选进了城中安顿,沉默思考片刻道:“带上,让他给库伯帮帮忙做做副手,兴许还可以做点农具。” 然后叫过奥多、罗恩、巴斯和卡扎克几人,围了一个小圈,亚特对他们道:“让他们下午在此处集合,把壮年男子都挑出来,记住他们的名字,然后再按户发粮食。” ......…… 第二日清晨。 天上飘起了纷纷落落的雪花,大地被铺成一片白色,一个跨马骑手带着四个持械壮汉护着一群身背大包小包东西的流民走在通往南方的道路上...... 第十七章 先发制人 奥斯塔城弗拉迪斯公爵的军帐里,瓦里斯副相正在汇报北上出使勃艮第伯国的情况:“公爵大人,伊夫雷亚侯爵拒绝了增兵救援的请求,但是他也承诺不会进攻普诺旺斯北境,据我们的鹰眼探报北境确实没有大规模的军队集结调动。” “伊夫雷亚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他在坐等我们和伦巴第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他再从中获利。不过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北境的安稳了,只要我们在中部战线稳住局面,他就不会进犯北境。” 副相继续道:“另外,我此次北上,看见沿途很多普罗旺斯的难民向北越过边境逃到勃艮第伯国,现在从隆勒索到蒂涅茨一线都是我们北逃的流民,北境各地的强盗山匪也更加猖獗。” “瓦里斯,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我们所有的精力要集中在中部战线上,等战事稍缓了再理会吧。现在宫相去北边催征钱粮了,你暂领宫廷事务。” 两人刚结束交谈,侍从就进来报告贝里昂男爵求见。 “快带他进来。” 贝里昂男爵着甲挎剑走进军帐,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向弗拉迪斯公爵汇报了战况:“大人,历经十数天的奋战,卡尔克堡抵挡住了敌军的攻势。伦比冯那个家伙十天前带着两百残军退回了维尔诺,但我们也伤亡惨重,我带去的一百五十人经过卡尔克堡外野战和攻城后只剩下不到百人,攻下卡尔克堡后我又招募了一批农夫,但是在这次守城战中折损近半,我的骑士也战损了两个,现在卡尔克堡中只剩下一个骑士和不到八十名士兵了。” 弗拉迪斯公爵安慰道:“贝里昂你做得很好,守住了卡尔克堡我们就有了侧翼掩护和战略纵深。卡尔克堡必须坚守,但我现在没办法给你补充兵员,入冬大雪封道,伦巴第的补给线开始中断,我已经传令整个中部战线转入反攻,再过几天我就要带着奥斯塔城中一半的军队进攻维尔诺。” “进攻维尔诺!大人,现在是冬季,天寒地冻的,如何行军打仗?”贝里昂惊道。 “你认为天寒地冻无法行军作战,敌人也想不到我会在此时进军。威托特已经调走了两千军队去驰援中部战线,趁现在维尔诺防御空虚,我要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 “趁那些家伙还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细,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亚特对围在身边的奥多、罗恩几人轻声说道。 带着粮车南下的流民队伍刚过莱恩村不久,就有影子开始远远坠在队伍后面,流民中已经有些波动情绪。 “奥多,你带卡扎克悄悄绕到后面去看看我们身后的尾巴,注意别被他们发现。” “罗恩,你骑我的马到四周哨探一下,不可走得太远。快去快回。” “巴斯,注意看好那些流民,让他们不要惊慌。去把罗伦斯叫过来,一会儿你们去把车上的铁矛取几根下来,发给那几个胆大些的男人。” 察觉到危险临近,趁着队伍修整,亚特迅速做出应对。 一个月前在蒂涅茨城外被亚特救下的那个男人跟着巴斯快步走了过来,焦急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罗伦斯,一路过来你都表现得不错,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们被强盗盯上了。一会儿巴斯会给你们几个胆壮力足的每人发一根短矛,你就负责带领他们守护在人群四周,一是多一份护卫,二是要防备我们自己的人群骚乱。你懂我的意思吗?”亚特对眼前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说道。 “放心吧大人,我和妻女的命都是您救下的,您的命令我一定做好。” “好,现在你跟巴斯去领一把短剑,待会儿再给挑出来的那五个人一人发一支铁矛。” 巴斯带着罗伦斯去执行亚特的命令了。 不一会儿,奥多带着卡扎克跑了回来,他对亚特说道:“大人,尾巴不见了!” “老爷,四周没有任何人影。”罗恩也骑马奔了回来。 情况出乎亚特的预料,身后的尾巴已经跟了一个上午,没理由会突然消失。 亚特环视四周,梳理着思路,当目光望向南方时他恍然大悟:“他们要动手了,地点就在南边的树林。” 亚特果断做出判断。 “那怎么办,我们绕不开树林,但是进了树林又会被伏击。”罗恩有些焦急,上次树林遇伏让他仍有后怕。 “大人,会不会是他们假装在前头埋伏,引我们分出力量去清剿,然后再袭击我们后面的流民队伍。”沉默良久的奥多提出了质疑。 亚特抬头看了一眼奥多,他讶于这个长年混迹在低层力工中的家伙居然能有如此清醒的头脑。 “奥多,如果想诱使我们分兵,他们应该会特意暴露南撤准备埋伏的意图,而不会悄悄地离开。不过你考虑的情况有可能会发生,所以我们这样做......” ............ 天上的雪花还在纷纷落落,白茫茫的大地上,一个身披熊皮大袄的跨马骑手带着四个持矛壮汉护着一群身背大包小包东西的流民走在通往莱恩庄园南方桦树林的商道上,马背上的骑手挠了挠因伤口愈合而瘙痒的大腿,侧头望了一眼西南方渐渐模糊的几行脚印,口中念叨着:“老爷的方法能行吗?” 骑手口中念叨的老爷正在树林边缘蹲身辨识雪地上脚印,此刻,他又变回了无名山谷中与狼群野兽搏斗的森林猎人。 “大人,您的判断没错,他们是从西边绕了一大圈才进入树林的。”卡扎克垫脚举目眺望,一排凌乱的脚印从林线西边一直延伸到这里。 “他们有九个人左右,还有一匹马。” 亚特仔细辨析着地上凌乱的脚印。 “能搞到马匹,还会跟踪设伏,这伙人不是一般的流民强盗,一会儿大家要万分小心。记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赶跑他们,实在不行就得及时撤退另想办法。”亚特的直觉告诉他,这伙人不好对付。 “罗伦斯,你不是我的士兵,我给你退出的机会,你可以回去和罗恩一起护卫其他流民。” 亚特对这个自愿加入偷袭行动的农夫说道。 “大人,我是不会回去的,不赶走这帮人我们就过不去这片树林,我的妻子女儿还得继续当流民。”罗伦斯语气很坚定,中午亚特询问有没有流民愿意跟着去偷袭强盗的时候,只有他勇敢地站了出来。 亚特走过去拍了拍罗伦斯的肩膀,将系在腰间的蒙皮小圆盾解下来递给了罗伦斯。 环视众人,奥多穿了件单层牛皮扎甲,手里拎着战斧,腰间挂了短剑;巴斯肩扛一柄从卢塞斯恩带来的大铁锤,腰带上插着罗恩的木柄短刀;卡扎克双手握着一把单刃长刀,罗伦斯右持短剑,左提圆盾。 挨个检查了众人的武器,又将挂在脖子后的半圆盔戴上系好,整理了皮甲肩带,抽拔了腰间精钢骑士剑,摸了摸匕首和箭囊,将背上的骑弓取下试了试弦。 一切准备就绪,亚特当先钻进树林,身后四人依次跟上。 一路追寻足迹,到得一处土堆后,亚特停下脚步示意身后几人坐下稍事休息,轻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前看看。”说罢就从箭囊中抽出一支轻箭搭上弓弦,朝不远处商道穿过树林的地方摸了过去。 ............ 树林中商道上,三个壮汉正在将几棵砍倒的桦树和松树连着枯枝一块拖到道路中间设置路障。道旁两边的草丛和树后各有几名手持战斧、短矛、阔剑等长短轻重武器的大汉,在道路对面一处突起的岩石下还有一个身背箭囊手持短弓的箭手。 亚特伏身在一颗倒地的枯树后面,迅速抬头观察一下又赶紧缩了下去,如此数次,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伙强盗的情况,于是转身贴着地面往奥多几人藏身的巨石转移...... 回到藏身的巨石,接过卡扎克递过来的水囊,亚特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放下水囊抹了抹嘴,对盯着他的几人说道:“情况不妙,敌人比我想像的还要强,他们有十一个人埋伏在道路两侧,人人手持重兵利刃,还有一个弓箭手。” 众人倒吸一口气。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咱们才五个人,若是对方都是强兵壮汉的话,一旦被粘上我们跑都跑不掉。”奥多分析了形势。 “可是任由这样下去,就算咱们避开了伏击,一旦这伙人摸清了我们的虚实,到时候强攻而上我们照样抵挡不住,剩下那些流民都将是待宰的羊。”巴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敌我力量的悬殊超过了亚特的预料,强攻而上必然损伤惨重,可是如果让他们继续在旷野中坠着,一旦摸清了南下队伍的虚实,还是会选择强袭..... 一种局势失控的无力感渐渐涌上亚特心头,就像去年冬天荒原上那次遭遇狼群一般。 第十八章 亡命追逐 形势危急,亚特额头已经渗出薄薄一层密汗。他闭上了眼睛,仔细搜索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从他幼时接受训练到随父东征一次次险战再到山谷中与群狼野兽搏斗……可这些片段都没有告诉他该怎样面对如此危局。 “指望不上你了!靠自己吧。” “比错误决断更蠢的就是不做决断。”亚特心中默念着下了决心。 “我们改变一下计划,除了武器和水囊,大家将身上多余的东西全都卸下来,藏在这块巨石下面。一会儿我们对那些盗匪发动突袭,我一旦下令撤退,大家不可恋战,立马随我撤退。若敌人没有追击,我们就伺机继续偷袭,直到他们被灭掉或是逃走。如果他们追击,大家一定要紧随我撤离,然后死死拖住他们,为队伍通过争取时间。记住,无论如何不能掉队。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轻声齐答。 几人悄悄摸到了树林道路附近,他们已经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低声交谈。亚特身体伏下,将几只轻箭叼在嘴里,用胳膊肘着地向前爬行,身后几人也趴到地上向前摸去。 大道一侧土坎上的灌木丛后,两个强盗正蹲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盯着大道的北边,灌木丛的旁边,三个手持短刀和手斧的家伙正在几颗松树后面尽力隐藏身形。 等待肥羊送到嘴边的野狗们不会想到他们的后背已经露给了野狼。 距离拉近到能清楚地看到面前两个强盗颈窝,亚特缓缓起身,取下口中一支轻箭搭上弓弦,回头朝左边奥多三人示意攻击三个刀斧手,三人点头。亚特又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举着圆盾喉结嚅动嘴唇发白的罗伦斯,示意他掩护自己。 猛地腾起,张弓放弦,轻箭钉进了一个强盗的后背,一息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的强盗们已被射倒一人。身旁奥多几人也跟着轻箭冲了上去,一阵兵器碰撞和剑斧撕裂骨肉的破裂声传入亚特的耳朵,奥多和巴斯、卡扎克三人前后呼应,左右掩护,配合很默契,锤倒一人后又将面前的两个持斧强盗逼下土坎,退到大道上;亚特身旁的罗伦斯正举着圆盾抵挡对面连连砍来的长刀,显然他敌不过持刀壮汉,只得节节后退。 亚特再次取下口中一支轻箭,拉弓瞄准罗伦斯面前晃动不止的目标…… 突然听得“咻~绷!”一声,亚特胸前一顿,一支菱头弩箭挂在了锁甲的铆接环扣上,轻箭长距离飞行后余下的冲击力仍将亚特推了一趔趄,他低头一看,挂在锁甲上的弩箭箭头虽然没能扎进去,但是箭尖还是刺破了一层破肉,血水也流了出来。亚特来不及理会,重新拉弓转向道路对面向这边冲将过来的弓手,用力拉圆弓弦。 “嗖~”的一声,扁头轻箭朝对面飞了过去。 刚刚逼退两名强盗的奥多见亚特中箭、罗伦斯被逼退,赶紧回援,冲上去飞起一记重脚将罗伦斯跟前的壮汉踢翻在地。 拔出胸前轻箭的亚特看到对面六个敌人已经冲了过来正欲跳上这边土坎,而巴斯和卡扎克即将被敌人包围,赶紧大吼:“撤!撤!”,随后扯起地上的罗伦斯,往密林中飞奔。 奥多几人也没有理会眼前的敌人,脱身紧跟亚特往密林中逃去。 大道这边,盗匪头领扔下了手中的十字弩,刚刚带着几个手下跳上土坎,己方已被射倒一个,重锤敲晕一个,还有一个家伙后背重重的挨了一脚,半天没爬起来。 发动偷袭的几个家伙已经钻进了密林,背影渐渐消失。 “TM的!” “诺伊留下,其他人全都给我追上去!”盗匪头领对刚刚被踹倒的家伙吼道,转身取下背上的步弓抽出轻箭对着前方几个背影又射了一箭…… “奥多,他们追过来没有。”亚特一手按着胸口滴血的创口,一边对紧跟身后的奥多问道。 刚才冲得最猛的奥多小臂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血水顺着小臂往下流。 “追过来了,有八个人。”奥多喘着粗气答道。 亚特拉过体力保存最好的罗伦斯说道:“罗伦斯,你马上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会我们引着追兵向南跑,你确定安全后赶紧向北出树林沿着商道回大队,告诉罗恩让他立刻组织流民通过树林,我们在荒原巨石汇合。让他注意林中可能还有强盗。” 说完亚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强盗们有停止追击的意思,他拿起骑弓,抽出一支轻箭,一个深呼吸,瞄准对面人群,然后箭头抬高一尺,拉满弓弦…… “咻~”一声轻箭飞离弓身,越过树梢,飞到空中,刺破一片雪花,停止上升,然后俯身冲向密林中的几个人影...... 笃~~ 持弓头领扭头看了一眼从天而降钉在身旁树干颤抖着羽尾的箭矢,他本来打算停止追击收队返回,但这挑衅的一箭让他这个自喻为神射的弓手觉得耻辱,他要抓住那群混蛋,将那个弓手的指头一个一个地掰断。 于是两帮人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始终保持一箭之外的距离,却又始终不会拉得太远。 ———————————————— 大道另一头,骑在枣红马上的罗恩已经让队伍停下原地休息。他策马来到一处小丘上,眼光所极之处,横亘东西的树林已经能看见轮廓,大队都快到树林边缘了,可是前方还不见来人踪影,罗恩心理越来越忐忑——肯定是出了问题。 按照原定计划,亚特带着奥多几人绕过大道悄悄进入树林,如果确有伏兵则背后发起突袭将其消灭或打退,如果没有伏兵,他们会立刻回援。无论有无伏兵,若是进展顺利现在应该已经有人回来报信。 罗恩驱马回到流民队伍,叫过几个持矛的男人,道:“巡境官大人他们估计是去追击强盗了,在大人回来前,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你们几个要看护好大家,时刻注意四周的动静。” 几人都点头回答。 罗恩又走到围在马车四周席地而坐的流民中,笑着大声说道:“各位听我说,巡境官大人现在正在追剿一伙小毛贼,大人吩咐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他们。所以现在大家就在这儿好好休整,一会儿到了前面的树林我们就生活做饭,晚上大家吃顿热乎乎的肉糜麦粥。” 众流民本来还有些担心被强盗袭击一直焦虑不安,现在听了巡境官大人贴身随从罗恩兄弟的话,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人群中又传出了一些轻松的交谈声。 罗恩转过身,看着远处的桦树林,一脸的轻松和笑意消失了,嘴里念道:“老爷,您可别出事呀。” 嘴里刚念完,一个持矛男人就跑过来告诉罗恩大道南边出现一个人影...... ———————————————— “大人,我们不能再引着尾巴跑了,再这么耗下去非得累死。”卡扎克追到亚特身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亚特脸上已经被汗水浇透,头盔挂在脖子后,头顶冒着一团团白气,从箭囊中抽出最后一支菱形破甲箭,猛地定住身形转身仰天又是一箭,射完拔腿就跑,边跑边对卡扎克道:“我早就下令加速摆脱了,你没听见吗?” “啊!”卡扎克扭头看了一眼始终咬在身后的追兵,又瞥了一眼早已丢掉重锤战斧的巴斯和奥多两人,赶紧掖紧腰间的长刀,脚下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 一箭之地外,追着亚特几人跑了大半个下午的持弓头领衣服被划破脸也被割伤,已经累得不成人样。他想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追击,但是他心中憋着一口闷气...... 持弓的强盗头领名叫加里,自称撒旦之箭,他曾经发誓做不了上帝之盾就做恶魔之手。这半年来他一直混得不错,凭借过人的射术和谋略,他和手下的逃兵喽啰们连连得胜,不但烧杀抢掠了大量钱财,还战胜了一小支前来清剿的勃艮第军队。就在他打算干最后一票然后再占领一个小村庄过个舒服冬天的时候,居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给打了闷棍,不但杀死了他两个得力部下,对方还不停地挑衅自己,他必须杀死前面那几个家伙...... 咻~~~噗! “啊~啊~我中箭了,救我~” 终于还是有一个倒霉家伙被箭射中了,他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嘴里呜哇乱叫。 持弓头领停止了追击,回去看了一眼:一支破甲箭刺穿了倒霉家伙的小腿骨——没得救了。 一路追来,持弓头领也曾连连向前面的背影发箭,可是人家是逃,一箭射去,背影越跑越远,箭矢最多只能砸脚后跟;反过来,自己是追,箭矢总是迎着脑袋飞来。尽管距离过远,箭矢失了力道,但是这种不公平的对射让追在后面的人时刻提心吊胆,就怕哪支不长眼的箭矢咬到自己。 “首领,求您救救我,救救我,我还能走,不要丢下我~”地上的家伙试图爬起来,但是他的腿已经失去知觉了。 持弓头领看了一眼地上的家伙,又转头看了一眼再度拉开距离的敌人,扭头便要离开。 “别管他,继续给我追!”头领阻止了几个打算停下来的手下。 愤怒使他失去了理智。 双方继续在这片树林中追逐着...... “大~人,刚才~您~射中了一个,他~他们~只有七个~人了,我~们和他们~拼了吧。”卡扎克已经脱力了,他实在跑不动了。 “不~不行,一旦~被粘上,想跑都没~机会了”亚特想过折身和追兵硬拼,但是从对方遇袭时快速精准的反应来看,对手显然不是普通强盗,他不愿带着奥多几人去送死。 前胸已经被血水打湿了一片,亚特放缓脚步停了下来,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胸腔仿佛要爆炸,喉咙里传出一阵阵血腥味儿。 卡扎克和巴斯跟着跪倒在地,捧起地上的积雪往嘴里猛塞;奥多左手捂着右臂伤口,蹒跚着极力跟了上来,靠在一棵柏树上。 亚特左右四周看了一眼,他们和罗伦斯分开后,先向南跑了一段,接着又沿林线南段朝西边一直跑到现在。他不理解为什么后面那群家伙还咬着不放,他从未见过如此意志坚定的强盗。 追在后面的这伙意志坚定的强盗见前面几人停了下来,也脚下一软,纷纷倒在了雪地中,好几个家伙累得倒地呕吐着~ 跑吐血的两伙人,就这么隔着一箭之地,谁都不想再往前挪一步…… 第十九章 消失的脚印 商道穿过树林的地方,罗恩在罗伦斯的协助下组织流民队伍快速通过树林。 来到刚才激战的地方,道路上还横放着几棵路障,两边却不见丝毫活着的人影——那个叫诺伊的家伙早就骑马逃得没了影踪。 罗恩指挥流民搬开路障后,在罗伦斯的带领下来到路边的土坎上找到了一具被箭矢射透胸背当场断气的尸体和一个被重锤击倒昏厥不醒的强盗。罗恩拔出短剑走上前去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手起剑落,给晕厥的强盗和断气的尸体各补了一剑,让喘气的去死,断气的死透。 身后众人寒毛竖立。 “罗伦斯大哥,你们快些收集地上武器,扒光他们的衣服,带走一切有用的东西,顺便再捡些枯枝柴草装上马车。”说罢回到流民队伍中,催促大家快速通过…… ____________________ 横亘东西起伏平缓的树林里,无聊的追逐戏无休止的继续着。两帮人你停我就歇、歇够我就追、你追我又跑,跑得快吐血了,那就都停下来歇一歇。 亚特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和奥多的伤口都已经包扎止住了血,而且跑跑歇歇的,几人体力也恢复了一些,除了腹中传来阵阵恼人的饥饿感,几人已经麻木得察觉不到疲惫了。 “我们就快要甩掉尾巴了。”亚特对瘫坐在地上的三人说道。 巴斯撑起腰身看了一眼树林那头躺了一地的追兵,问道:“怎么甩得掉?那群杂种还是跟得这么紧~” 亚特咽下一口含化了的雪水,指了指已经开始灰黑的天空,“因为天快黑了~” 树林那头,持弓头领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快给我起来!!天黑之前再追不上,我就射穿你们的脑袋!!!”说着抽出一支重箭瞄向了倒在地上不肯爬起来的同伙。 他已经魔怔了! “卡扎克快起来,那群疯子又TM追来了~”巴斯拉起了逃跑途中踢中石头伤了脚的卡扎克,起身继续往西边跑。 亚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阻止几人继续往西边跑,道:“等等,我们不往西跑了,向北跑,再转向东边!!”奥多几人没搞懂亚特的意图,但是他们还是跟了上去。 持弓头领赶到的时候,亚特几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北方。 亚特边跑边朝后面望了一眼追上来的尾巴,催促道:“往南跑,快些,再快些,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跑到南边林线边缘。” 亚特告诉奥多三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南边跑,只要和追兵拉开足够距离,他们就能甩掉尾巴了。 于是看见一线希望的众人仿佛多长了两条腿一样,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两伙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已经看不见那群家伙了,怎么办?”一个小喽啰舔着干枯发紫的嘴唇,跑到持弓头领身后说道。他的意思是追不上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你是瞎子吗!!看不见人影,还看不见脚印吗?你头蠢猪,赶紧给我追。”持弓头领用充血的眼球盯了一眼喽啰,喽啰吓得赶紧跑开。 就这样又加速跑了半顿饭的时间,两伙人拉开了近半英里的距离,此时夜色开始在树林中弥漫~ 树林南部荒原的轮廓已经能透过几排桦树松树隐约可见。 亚特再次改变了方向,朝着东边与树林边缘线隔了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并行奔跑,跑了一会儿,看差不多可以了,亚特对身旁几人吼道:“奥多,你和卡扎克停下,赶紧找根大树枝,最好带树叶的。巴斯,你跟我继续往前跑一段。动作快些,我们就要逃脱了。” 奥多和卡扎克两人收步停下,取下腰间的短剑跑到一边的矮松下,砍下一根带着大片浓密松叶的树枝。 亚特则带着巴斯继续朝东偏北的方向冲出了一百来步,骤然一停,拦下跟上来的巴斯,道:“倒着退回去!” “啊?大人~” “倒走,退回去,快!!”亚特已经开始扭过头沿着来时踩下的脚印往回退走。 巴斯有些明白亚特的意思,也学着扭过头瞥着身后的脚印别别扭扭地后退...... “快快,往南边,跑出树林,到荒原上去,奥多,你带头,其他人踩着奥多的脚印走,快!!”说着抢过卡扎克手中的树枝,边退边用树枝清扫雪中一排向南的脚印...... 片刻后,从这里望去,众人的身影已经被密林遮挡,只剩下四排凌乱的脚印引向东北方密林中心。 过了好一会儿,持弓头领才带着已经跑岔气的喽啰追到了这里,他凭借黑夜前最后一点白雪反射的余光大致分辨着地上的四行脚印,“往树林中间跑了,追!!!杀死一个,赏钱两百芬尼。” ............ 天空彻底被黑暗笼罩,四人已经跑到了离树林边缘一英里的荒原中,身后还拖着一条带着松针的大树枝。 “混蛋!杂种!胆小鬼!!!啊~~~” 树林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亚特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嘴里念叨:“终于甩掉了”,喉咙里发出来咕噜噜的笑声~ 几人心中的弦“嘣”的一声断了,齐齐瘫倒在无尽的暗夜中,劫后余生的几人都闷声笑了...... ............ 在雪地中躺了很久,融雪带走了他们体内燃烧的热气,汗水开始结冰。 “哼~”蜷缩在雪地中的亚特被一阵寒意冻了一哆嗦,他望了望四周,挣扎着爬了起来。 “起来了,伙计们,我们得离开了。”他叫醒了沉睡的奥多几人。在浑身湿透的时候,睡在雪堆中的人往往是醒不过来的。 “他妈的!真冷”巴斯醒来浑身开始颤抖。 “大人,走哪儿去?天太黑,我们看不见路。”奥多脱下靴子,用双手不停地揉搓自己的冻得失去知觉的脚掌。 “是的大人,四周一片漆黑,我们辨别不了方向也走不了路,除非我们有火把照明。”巴斯和卡扎克也学着奥多揉搓着冻僵的手脚。 “我能看见一点。”亚特站起来整理了衣甲武器。 奥多三人望向亚特,觉得不可思议,“大人,您有鹰眼?” “没有,我也看不清,但是可能比你们稍微好点,我能看到大致轮廓。”亚特没打算给几人解释什么是夜盲症。 亚特带头在前,巴斯押尾在后,手臂受伤的奥多和踢了脚的卡扎克走在中间,一行人在茫茫夜色中朝着一个大约是东南的方向一步步前行。 于是消失多时的脚印又出现在众人身后…… 第二十章 平息骚乱 荒原巨石堆中,流民队伍已经安静下来,他们经历了一整天的提心吊胆和一个下午的匆忙赶路已经疲惫不堪,在巨石堆中生火做饭吃过一顿热腾腾的麦粥后,大家都挤在篝火旁相继入睡。 罗恩在罗伦斯的帮助下安排好了守夜人后独自坐在巨石上望着北边。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老爷还没有到巨石堆汇合,会不会出事?”罗恩心里默念道。 流民队伍得知险些被强盗埋伏的消息后越来越焦躁,下午已经有两个家伙吵着要离开队伍各自逃命。罗恩带着罗伦斯和几个持械男人极力维持秩序,但是除了罗伦斯,其他几个临时充任护卫的流民也有些动摇。 罗恩从来没有管理过这么多的人,面对这种杂乱的局面,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胡思乱想中黑夜已经快结束,东方的天空有了些暗灰色的光亮,罗恩也支撑不住倒在巨石上睡着了。 刚梦见回到山谷木屋和父母妹妹喝着香气诱人的肉汤,罗恩就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叫醒, “罗恩兄弟,快醒醒,快醒醒,有人偷粮食。” 昨夜负责看护粮车的是罗伦斯,天明时分,他跳下粮车去稍远的地方撒尿,可刚提上裤子回来就看见昨天叫嚷着要各自逃命的那个家伙从粮车上扛起一袋大麦准备跑路,罗伦斯当场将他拿下。 偷粮的家伙正蹲在地上被几个流民护卫看押着,他的老婆正在和其中一个流民护卫大声争吵着:“你算什么东西,以为给人家当条狗就了不起了?凭什么抓我丈夫!你们快放了他!” 罗恩推开围观的流民,来到粮车旁看了一眼地上抱头的盗粮者和掉在地上的粮袋,本就心乱如麻,此刻更是怒气涌上心头的罗恩拔剑就要冲上去。 “罗恩兄弟,罗恩兄弟,冷静点,你不能就这么杀了他。”见罗恩要拔剑上去砍了那个家伙,罗伦斯赶紧劝下。 “大家本就人心惶惶,你要是就这么杀死了他,大家会乱掉的。还是等大人回来再说吧。”罗伦斯见过昨天罗恩给强盗补剑的情景,知道这个愣头青肯定敢一剑砍了那个家伙的脑袋,可是这样就会引起更大惊慌,说不定会带来无法控制的动乱局面。 罗恩听了罗伦斯的话,看了一眼周围屏气凝神盯着自己的流民,还是将拔出一半的剑收回了剑鞘。 罗恩走到偷粮夫妇身边大声呵斥:“你们两个贪婪无耻的混蛋,为什么要偷粮食?” 那个男人蹲在地上没有说话,倒是他的女人指着罗恩的鼻子骂到:“你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骗我们说要去的地方没有强盗山匪骚扰一定很安全,可是昨天跟在我们身后的是什么人?昨天在树林中打算拦下我们的又是什么人?你别告诉我你们那个什么巡境官大人去追击强盗去了,都去了这么久了,谁知道是不是被强盗给杀了?既然主人都没了,还去开什么荒种什么地?大家还不如现在就分了粮食各自跑路,好过跟着你们这些骗子去送死。” 听了这个泼妇的话,流民们也愈加不安,人群中有些骚动了。 这个嘴巴恶毒的女人想煽动大家,罗伦斯察觉情况不妙赶紧跳上粮车大声道:“大家听我说,昨天确实有强盗打算埋伏我们,但是被巡境官大人给识破了,带着我们偷袭了强盗,当场杀死了两个强盗,然后大人就带着几个勇士将强盗追杀到了树林中。不信可以问问他们,他们亲眼看见树林中两具强盗尸体。”罗伦斯指着昨天见过罗恩补剑的几个流民护卫。 一个流民护卫站了出来,说道:“是的,我亲眼看见树林中有两具强盗尸体,罗恩兄弟还给他们补了一剑。”另外几个流民护卫也纷纷点头。 毒嘴妇人见人群开始倒向罗恩一边,又大声吼道:“或许他们是真的去追强盗了,可是一夜不归,谁知道是不是被强盗~~” 罗恩拔剑上前指着毒嘴妇人,打断了她的话:“大家听我说,巡境官大人原本是宗教护卫,是神的旨意派他来这片混乱不堪的地狱驱逐恶魔拯救庶民。他是上帝之盾,不仅英勇善战,还得到了神主的庇佑,肯定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而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了她自己的贪欲,就想让大家陪她们去送死。你们仔细想想,跟着我家老爷这几天,你的妻儿子女可曾饿过肚子?你们可曾被一个强盗山匪近身袭扰过?除了我家老爷,还有谁能保证你们温饱,护卫你们平安?离开了这支队伍,在外面吃人的乱世中你们还能活多久?这两个混蛋偷走我们一袋粮食,大家就少了几碗活命的麦粥,她们偷的不是粮食,是我们大家的性命呀。”罗恩的话句句掷在大家心头,人群一片沉默。 罗伦斯站在粮车上,朝挤在人群中的妻子使了个眼色,罗伦斯的妻子抓起地上一块硬土就朝毒嘴妇人砸了过去。 “强盗~” “坏人~” “女巫!” “打死她们~”人群中响起了对盗粮夫妇的咒骂,随即就是一顿拳头着肉的闷响。 待人群发泄过后,罗伦斯带人将满身泥土口痰,满脸抓痕淤伤的盗粮夫妇绑到了粮车上用破布塞住了毒嘴妇人的嘴。 流民们本来就是来自各地,大家都是为了活命才走到一块,毒嘴妇人的恶意被罗恩兄弟识破后大家对着两人一通发泄,心中的躁动也就平静了一大半,只是去追剿强盗的巡境官大人没回来,大家心头的担忧仍然是抹不掉的。 “罗恩兄弟,人已经绑好了,大家现在也安静下来了。”罗伦斯走到罗恩身边说道。 罗恩对这个一路过来表现不俗的精瘦汉子很是钦喜,他真诚地说道:“罗伦斯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一路帮我,我是控制不住局面的。” “罗恩兄弟,你已经跟厉害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杀鸡都得闭着眼睛。”罗伦斯笑着答道。 罗伦斯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无所事事的流民们,转头对罗恩提议:“罗恩兄弟,我们可不可以先让大家生火做饭,只要嘴里有吃的手里有忙的,大家也就安定了。” 罗恩想了想,眼下稳住流民最重要,至于早些吃饭也无关紧要,于是点头同意。 得知可以提前吃饭的流民立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有的收集积雪融水,有点捡拾枯枝生火,有的来到粮车找罗恩领取大麦。不一会儿,巨石堆就飘起阵阵浓烟…… 第二十一章 仁慈的惩戒 荒原雪地,几个步履蹒跚的人正行走其中。 逃离了追杀的几人在无边夜色中摸黑走了一个晚上,亚特能辨别大致的方向,但还是迷路了,他们先向东边走了大半夜,又转向东南方,临近天明时,早就应该出现的商道始终没有出现在几人的视野中。几人有些慌乱了,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地上除了他们自己留下的几串脚印,没有任何痕迹。 巴斯跑到正在一块石头上举目眺望的亚特身边,脸色焦急地说道:“大人,奥多快不行了。” 奥多小臂上被利刃划开了一条口子,虽然比亚特胸口的箭伤严重,但血已经止住了,本来不会有大问题,可是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们一直在不停地逃命不停地奔跑,加上天寒地冻,肚中没有一粒粮食体力流失过多,一个不算重的伤口现在成了致命的重患。 亚特跳下石头,来到坐在雪地中的奥多身边,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将小臂上的破布打开,伤口已经开始红肿发紫。 “奥多,还能坚持吗?” 奥多点点头,但是他的脸色苍白嘴皮也开始发紫,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亚特从地上抓了些雪敷在奥多额头上,然后让巴斯和卡扎克去周边看能不能捡些柴草生堆火。 “大人您看,那个方向好像有股烟,前方会不会有村落?”卡扎克跛着腿兴奋地跑到亚特身边,告诉这一欣喜的发现。 “走,朝那个方向走。” 于是四人相互搀扶着朝烟雾升起的地方走去。 —————————— “不好了,不好了,有一伙强盗过来了!”持矛站在一块巨石上望哨的流民护卫朝人群中大声吼道。 罗恩扔下手中的木碗,腾了起来:“该死!肯定是生火的浓烟把强盗引过来了。” “大家不要慌,有武器的跟我来,其他人都到巨石堆中藏好。” 罗恩带着罗伦斯和另外四个手持短矛的流民护卫跑到“强盗来袭”的方向,他拔剑站在几人前头,准备迎接“强盗”的冲锋...... 半晌,罗恩的剑越垂越低,眼睛越看越直,“老爷?老爷!!!” ............ 亚特看着从巨石堆中跑过来的罗恩几人,放心了不少。 “罗恩,其它的待会儿再说,你赶紧去烧些热水,再煮些麦粥。”亚特将骑弓和骑士剑扔给罗恩,扶着奥多直接奔向火堆。 “罗恩兄弟,大人他们怎么了?”罗伦斯跑过来问道。 “先按大人说得做。” ............ 卡扎克把脑袋埋进了捧在手中的木碗,用舌头将最后一颗麦粒卷进了嘴里,站起身来拿起木勺伸进火堆上的铜锅中,把铜锅刮得赫兹赫兹响,刮了半天也没刮出几颗麦粒。卡扎克转过头对正在给奥多喂麦粥的罗伦斯说道:“我说罗伦斯老兄,你能不能再煮一锅小麦粥。我的牙缝还没有填满呢~” 罗伦斯准备起身去煮第二锅小麦粥,亚特阻止了罗伦斯,“行了,就吃这些吧,他饿得太狠了,再吃会撑死的。” “卡扎克,你该学巴斯吃完就睡一觉,醒来就吃中饭了,中午我给你们几个单独煮肉汤泡面包。”罗伦斯对卡扎克说道,卡扎克舔吧舔吧嘴只得作罢。 罗恩正在给亚特清洗伤口,胸口的箭伤不深,血已经凝固了,手臂和脸上都有划痕刮伤,脚掌上的水泡已经磨烂了。他没有问眼前这几人过去的一个下午和晚上经历了什么,因为他们满身的伤痕和丢失的武器已经告诉了一切。 亚特睡了一会儿,确切的说是沉睡了一整个上午。当他醒来的时候,罗恩已经将一大碗连骨带肉的炖肉送到了他的跟前。他抓起一根肋骨就撕咬起来,刚嚼两口就吞了下去,然后扭头看了一眼绑在粮车上的两个人问道:“罗恩,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绑起来” 罗恩将手里一块烤的焦香裸麦面包递给了亚特,答道:“他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嚷嚷着要离开队伍各自逃命,今天早上居然还打算偷粮食跑路。最可气的是那个女人还煽动大家哄抢粮食。要不是罗伦斯大哥拦着我等您回来处理,我早就一剑将这两个混蛋砍死了,当时我和罗伦斯……” 罗恩讲述了流民队伍发生的事情。 “嗯,你做得很好。”亚特听了罗恩的讲述,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罗恩和罗伦斯的处置方法很得当,既稳住了流民队伍又惩治了盗粮夫妇。 吃完跟前的食物,亚特起身走到奥多和卡扎克身边查看了伤情,卡扎克踢伤的脚趾有些红肿,但不会有大麻烦;奥多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小臂上的伤口也恢复了肉红色。 确定几人伤情无碍后,亚特穿上皮甲拿起长剑走到粮车旁,流民们跟着亚特围了上来。 绑在粮车上的两个人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他们浑身脏兮兮,满脸的淤伤和抓痕,罗恩解释这是早上流民们殴打的。 亚特走到男人身边,用剑鞘抬起他的脑袋,牙齿被砸掉了几颗,右脸肿得像烤熟的发酵面包。 亚特转过身指着绑在粮车上的两人对围观的流民们大声说道:“各位,想必大家比我更了解他们的事情。我先不着急处理这两个家伙,我想再给大家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有谁想离开的,只要留下我发给你们的粮食,我用手中的剑起誓——我绝对不会强留。” 亚特举着长剑环视着众人,等了片刻,流民队伍没有任何响动。 “好,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来跟我走,那我就得告诉大家,我招募你们不是去享受人生的,吃我的粮食就得听我的话、做我的事、守我的规矩!你若本本分分地做人,我就给你安安定定的日子;你要是心存不善,那我手中的剑将让你知道上帝是如何惩治罪恶的灵魂。” 说完,亚特拔出长剑直指绑在粮车上的男人,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声。 “你叫什么名字?”亚特问道。 “努~尔多~”男人的已经吓得有些说不出话了。 “努尔多,我问你,你可是自愿加入我的随军垦荒队伍的吗?” “是~是的,我的~大人” “那这几天我可曾让你们饿过肚子?” “没~没有~” “那我可曾让强盗抢掠你们的财物,威胁你的生命?” “没~没有,大人” “那你们为什么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偷走粮食?你们为什么唆使大家陪你们去送死?”亚特的责问近乎咆哮。 一旁被扯了嘴中破布的毒嘴妇人知道厄运将至,脸色愈发惨白。 “我们知错了,求您饶恕我们。我们愿意给您做奴隶,只求您饶我们不死。”女人的脸上淌着鼻涕和眼泪,不停地哀求着亚特。 “不,我不会让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伴在我的身旁。”亚特眼神充满杀意。 “我代表上帝和正义之神,宣布对你们罪恶灵魂的审判。”亚特将长剑举过头顶对准男人的头颅。 “啊~~~~”男人张嘴闭眼大叫着,好像只有叫喊才能消弭内心的恐惧,他一旁的女人已经吓得晕了过去,围观人群中胆小的已经别过了头。 梆! 长剑砍进了马车木杠,剑身滴下了猩红的血水...... 第二十二章 袖珍木堡 山谷密林,木栅小院旁的大片空地此时已经被一间长六十英尺、宽二十英尺、高约八英尺圆木和茅草搭建的木屋占据了,木屋旁还有一个大支架,估计是用来安装房梁的器械。 进得木屋只见两排铺了厚厚干草的地铺,地铺中间是一个六英尺宽的过道,过道尽头老库伯和斯考特两人正在一个黏土做成的大壁炉前讨论着。 “老管家,您说这黏土做的壁炉能经得住火烧吗?用不了几天就得裂口吧” “我给黏土中加了河沙和干草,加上小火烧焙后没那么容易裂口,就算真裂口了大不了再敷上一层黏土就是。估算着日子老爷他们也该回来了,我得赶在他们回来前修好这间窝棚。”说着库伯又往壁炉中扔了一截柴。 “窝棚?老管家,您这要是都叫窝棚的话,那些真的窝棚就得叫猪窝了。”斯考特是真的佩服老管家能耐,短短二十余天就建成了一间密实的大木屋。 这时,卡米尔一蹦一跳地跑进木屋来对蹲在大壁炉前的两人说道:“管家爷爷、爸爸,午饭已经做好了,妈妈让我来叫你们。” “卡米尔,去告诉你妈妈,我们马上就来”斯考特捏了捏卡米尔的小鼻子说道。 斯考特扶起蹲得太久腿麻的库伯,问道:“老管家,您说老爷他们出去三十几天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呢?真让人担心” 库伯拍了拍手上的碎木屑,笑着对斯考特说:“你是担心你的儿子吧?放心,别看老爷年纪不大,他可厉害着呢,罗恩跟着老爷不会有事的。” 说罢出了木屋,向斯考特家木屋旁的小棚子走去。 山谷小屋北的密林边缘,波热山西侧余脉和拉梅尔山东侧余脉在这里汇合,形成了一个宽约一英里的密林谷口,谷口往南就是茂密的森林,往北就是广袤的荒原。 此时,密林谷口迎来了数百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一大群流民和几个武装护卫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大人,这就是我们的驻地?”卡扎克一脸的不可思议。 “再往里走就是森林了,可外面这些荒原也开垦不出土地呀!”罗伦斯踢了踢脚下荒原,贫瘠得连杂草都长不高。 后面的流民们也纷纷走上前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片密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亚特对身旁的一群人说道:“大家原地休息。” “巴斯,带人把马车上的物资全都卸下来,马车拉到密林中藏好,记得拿树枝和干草盖上,一会儿我们就进密林。” “罗恩,你骑我的马回山谷木屋,告诉老管家我们回来了,让他做好准备。” 亚特对围在身边的人陆续发出命令。 休息了一会儿,亚特站上了一块凸出的土堆,对坐在地上的流民们大声地说道:“穿过这片密林,往南走小半天,在那儿有全新的生活在等着你们。” 说完跳下土堆来到几个手下身边。 “一会儿我在队伍前头带队” “奥多你还虚弱,骑上青骡跟在我身后。” “罗伦斯你找几个壮实点的男人背上粮食和农具物资,招呼其他流民走中间。” “巴斯和卡扎克押在队尾。”安排完每个人的任务,亚特开始指挥流民们进入密林。 ............ 午后的阳光刺透了茂密的丛林,被云杉赤松的枝叶撕扯成一缕缕光束投射到林间未融化的雪堆上。 亚特走在其中颇感惬意,他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他们都对要到达地方即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 一行人在密林中穿行了足足半个下午,当他们绕过过一座低矮的山丘时,一片平整的开阔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开阔地中有四座茅顶木屋由北向南一次排列,最北侧是一个由尖头桦木栅栏密实地围着内有大小两间木屋和马厩羊圈猪棚的院子,好似一座微型的木堡。院子南墙根下以栅栏为北墙搭了一个长宽约十五英尺的木屋,木屋往南约六十英尺的地方有一座长长的矮顶木屋,在矮顶木屋的东北侧是一个由几根棒支撑的简易伙房,里面用石头砌了一个灶台。整个平地的四周还围了一圈用木材废料简单合围的半人高的栅栏,外围栅栏前的缓坡上种满了卷心菜、萝卜、豌豆等冬季蔬菜,缓坡底有一条涓涓流淌的溪流,顺着小溪往南稍远处还有一大片麦田...... 在夕阳下发出金黄色璀璨的光芒,一切显得那么的安静而祥和~ 老库伯和斯科特一家正在外围栅栏的木门处迎接北行队伍的归来。 三十几个人齐齐的站在山丘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奥多以为亚特所谓的林中木屋只不过是一座低矮破烂的猎人木屋。他坐在青骡背上,张着嘴眼睛直瞪瞪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亚特问道:“大人~这~这是您的领地?您还是一位骑士领主?” 亚特也被惊呆了,他走的时候斯考特家的木屋刚刚搭了一半,可是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袖珍版的木堡村落,“奥多,我也是第一次见。” “啊???” “走吧,先回家。”亚特说着第一个走了过去。 ............ 夜色来袭,山谷中的这个木屋小聚落烟火通明,矮木屋前的空地上升起了大堆的篝火,流民们围坐在火堆边闻着伙房飘来的一阵阵肉香和麦香,小孩们在伙房周围盯着铜锅中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炖肉,大人们则在述说着心中的喜悦和快乐. 他们都是失去家园的流浪者,今天他们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独院木屋中,亚特正将锁子甲摊在腿上认真的擦拭,库伯坐在矮凳上汇报过去一段时间情况:“......十天前,我和斯考特去勘查过那片土地了,我们已经划定了几片适合耕种的地块。老爷,家里的事情就是这样,另外流民们全部都安排进新建的木屋中了,里面有干草地铺和壁炉不用担心他们受冻。我把我的屋子腾给了奥多他们三个人,这样他们就不用去和流民挤一块了。” “伙食上我让斯考特把我们剩下的熏肉全都拿出来了,用洋葱和卷心菜炖了一大锅的肉汤,今晚每个流民都能喝上一大碗肉汤再加上一小块面包,麦粥管够。” 亚特不停地点头:“库伯,你考虑得很周全。这样,一会儿你把奥多三人、罗恩、罗伦斯还有那几个流民护卫都叫到这间屋子来,然后让艾玛给我们单独送些食物过来,我要好好款待一下他们几个。你和斯考特就辛苦一下,照顾好外面的流民。”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安排一下。今天太晚就算了,明天一早你带新来的流民去溪水中洗个澡,然后烧水把他们的衣物被褥都烫一遍,我可不希望他们将疾病带到这里来。”注① “老爷,天气这么冷,怕是没人愿意去溪水中洗澡~” “那我不管,要是嫌溪水太冷就自己烧水洗澡,反正都得洗漱干净,包括奥多你们几个……” 亚特可不希望这群流民给这里带来大规模的疾病。 ............ 夜已经很深了,可快乐的气氛还在继续。巨大篝火四周,吃饱喝足后的流民们围坐在一起载歌载舞。 栅栏木屋中,亚特正在木桌前和众人碰杯饮酒,艾玛用野果酿的一大罐兑了烈性麦酒的果酒已经快见底,众人已经微醺。 下午奥多在库伯的小木屋中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精神很好,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打着酒嗝对坐在身旁的罗伦斯说道:“罗伦斯兄弟,你为什么不加入大人的巡境队伍呢?那天你表现得很勇敢,大人肯定愿意招募你。” 众人停下手中的酒杯看向罗伦斯。 罗伦斯看了一眼围坐在周围的众人,把目光停留在亚特的身上:“大人,恐怕我得让大家失望了,我和他们几个一样,之所以拿起武器只是为了不让妻儿子女被强盗袭掠。相比长剑短矛,我们更喜欢农具和铧犁。” “但是如果大人有一天需要我,我一定放下铁犁,以性命相予。”罗伦斯说得很真诚。 亚特对着罗伦斯和几个参与护卫的流民举杯道:“感谢各位的挺身而出,为你们的勇敢干杯!” 众人都举杯将果酒一饮而尽。 月亮已经垂到了树梢,无名山谷中的晚宴接近尾声了,亚特带着奥多众人出了木屋栅栏,来到了矮屋前的空地上。 “大人~” “老爷~” 流民们纷纷起身朝亚特深鞠躬。自家乡战乱之日,他们已经在异国他乡流浪了太久,像野狗一样残喘着最后一口气。他们对这个带他们来到这片乐土的巡境官大人发至肺腑的敬爱和感谢。 亚特走到人群中间,站在篝火旁,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然后大声说道:“各位,从今天起,你们就回家了!你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你们可以世代居住在这座木堡中,你们将是这片山谷中的自由民。” 亚特停顿了片刻,指着南边又道:“从这里往南出了山谷还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等着你们去耕耘、去播种、去收获,只要你们勤劳耕种老实做人,我将保证你们生活安定、衣食无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最大的渴望就是安定的生活和肥沃的土地。 “明天大家继续修整一天,后面的事我的管家库伯会给大家安排。” 人群中一片应诺之声。 第二十三章 清理物资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木屋窗格刺醒亚特,他掀开皮毯下了木床,罗恩早已将一个盛满清水的木桶放在桌上,屋中壁炉前还热着一大碗肉汤。 亚特用清水冲洗了一把,端起肉汤一饮而尽。 “罗恩,罗恩!” 罗恩正在马厩里给青骡和战马喂黑豆,听见亚特的声音赶紧放下袋子跑了进去,“老爷,您叫我?” “去把老管家找来,然后上好马鞍备好食物,我们今天要去一趟南边谷间地。”亚特边说边穿衣服。 罗恩出门寻了老库伯,不一会儿库伯就进来了。 “老爷日安。” “库伯,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我打算再去南边谷间地看看。你今天要做三件事,第一是给木堡中的所有人登记造册;第二就是清点我们的所有物资,包括粮食、武器、牲畜、农具、土地、零碎品等;耕田种地的事我一概不懂,你可以让奥多他们给你打下手。所以第三件事就是拟订一个开垦谷间地的安排,可以把斯考特还有罗伦斯他们叫到一起商议,晚上我回来听你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另外,带回来那个老木匠以后就交给你,帮你做点木工活,他的老婆子和小孙女去艾玛的伙房帮忙。现在我们万事开头,要用好每一个人,小孩当女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但是要给艾玛说这段时间天冷大家还得拼命干活,所以要保证大家能吃饱。我们的粮食不多,让大家有空就多去采些野菜野果,我也会带奥多他们去狩猎,时不时的给大家炖些肉汤。” 说完亚特就回到床边,从床底木箱中取出用破羊皮纸包裹的鹅毛笔和一小罐墨水递到库伯手中,道:“墨水太金贵,省着点用,羊皮纸没有了,你就用桦树皮替代吧。” 吩咐完库伯后,亚特出了木屋推开对面小木屋的大门。奥多和巴斯、卡扎克三人正七倒八歪的挤在木床上,亚特走过去,拍了拍床边的卡扎克。 卡扎克抹掉眼角的眼屎,迷糊着双眼看着来人,小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推醒了身旁两人。 “大人,我们昨天喝多了点,睡过头了。我们马上起来,马上起来。” “奥多,手臂上的伤口怎样了?” “大人,昨天您给我抹了那些药汁,伤口没有继续溃烂了,还凉飕飕的。” “嗯,那就好。今天我要去一趟南边,你们不用跟我去,正好可以在家休息一下,早点去吃饭,伙房可不会给懒鬼们留食。” 罗恩拎着亚特的武器皮甲进来告诉亚特马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 亚特接过罗恩手中的皮甲套在身上,系好腰带,挂上长剑,走出了大门,跨上马背。罗恩骑上青骡跟了上去。 ............ 两人骑马沿着木堡前的小溪一路向南,穿过密林峡谷,不到中午两人就出了山谷,来到了谷间地的北部边缘。 眼前是一片呈喇叭状的开阔地,溪水出谷的地方谷间地宽不到一百英尺,右侧有一个低矮缓坡,缓坡上是一块平整地;再往南不到两英里,地势陡然开阔,最宽处达一英里,两边波热山和卡梅尔山余脉的一连串山峦一级级升高,直到与主脉齐高。溪水进入谷间地后变得平缓,河面也更开阔,河流从谷间地中间穿过,弯弯曲曲地流向南边,在南方六英里处绕过一座靠右侧山脉的平缓小山丘后又向南方流去。谷间地数百年无人经营,土地上荒草丛生,有些地方茅草长得比人还高。 两人驱马走出谷口,沿着河岸向谷间地南方走去,右岸上的杂草很明显的被人砍出了一条小道,每隔数十步还有一条通往荒草地深处的小路,小路上有一些新翻开的地皮——应该是库伯和斯考特前段时间来勘查时留下的。 走了约一英里,之前开出的道路中断了,两人骑马勉强在荒草中缓慢前进。 “老爷,荒草中有动静。”罗恩骑着青骡往半人高的荒草中望去,荒草丛在抖动着。 “可能是野猪、野兔一类的动物吧,受了惊吓,我们要小心些。”说着取出马鞍上的骑弓握在手里。 一路南行,除了一人高的荒草丛难以穿行外,两人倒也平安无事,偶尔出现的野物也都被惊吓得四散奔逃。 日头西斜的时候,两人才刚刚抵达谷间地那座靠右侧山脉小山丘下,两人将骡马栓在小树上,往山丘顶部爬去,小山丘不高,不一会儿两人就爬上丘顶。山丘顶部有片半英亩左右的平地,几棵矮松和桦树稀稀疏疏的长在这里,山丘西侧是一段陡崖,而东坡缓缓伸向河边,被河水环绕形成了一个三面临水的小半岛。 亚特站在山丘顶,右手搭在额头上往南边望去,河流继续流向西南,经过一片杂草荒原进了一片密林中,极目望去,密林更南方还有一大片山丘和盆地交错的土地,一直蔓延到南方的峡谷。 在目不能极的远处,山涧峡谷继续南延,一直顺着卡梅尔山脉冲到伦巴第北部的平原…… 这是亚特第一次深入谷间地勘察全貌。 “老爷,太神奇了,您说谁能想到在这群山森林之中居然有这么宽阔的土地。”罗恩已经被眼前的广袤土地惊呆了。 “是呀,我也没想到。据说这里在数百年前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商道。不过现在这里是被上帝遗忘的角落。” 中午,两人就在山丘脚下就着清水吃了些面包,便开始返程。 天黑前,两人赶回了木堡。伙房前众人手里捧着木碗餐具围在铁锅陶罐前等着艾玛放粥。站在队尾的卡扎克看见了外出归来的亚特,赶紧上前问好,替亚特牵了缰绳。 “卡扎克,今天休息得怎么样?” “大人,我们都休息好了,上午帮老管家给大家登记造册和清点物资,下午我们和大家一起到密林中砍回了许多的木柴。” “好,你去吃饭吧” 亚特将马交给了罗恩,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小院中。库伯还在和斯考特、罗伦斯以及几个农夫商议开荒种地的事情。 “老爷(大人),您回来啦”众人给亚特打招呼。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库伯和斯考特还有罗伦斯来我这儿,我想听听你们商量的结果。”亚特说着回到了木屋中。 ...... 罗恩刚刚收拾完木桌上的餐具,库伯就带着几人提着矮凳和木墩子进了木屋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亚特放下了手中的木杯,对库伯几人说道:“咱们一件一件来,库伯,你先说说流民登记造册和物资清理情况。” 库伯拿起了几张平展的桦树皮,说道:“好的老爷,经过清理造册,木堡中有农户十三户三十四人,其中壮年农夫十三人,农妇十一人,十岁以上孩子六人,十岁以下孩子四人;木匠一人,还有他的老婆子和小孙女两人。另外就是罗恩、奥多四人和您我两人,共计四十三人。” 库伯又翻出另一张桦树皮念道:“物资方面,除了农夫们自带的一应物品。我们暂有土地两英亩,存粮一千二百多磅,农具二十一件,四轮马车一两、骡马各一匹,此外还有斧头木锯铁锅炊具等一些零碎物品;武器方面,短矛十一根,矛头十个,长刀剑三柄,短刀剑七柄,战斧五把、弓四张,箭五十余枝,皮甲三套,铁甲一套,铁盔两顶,圆盾一面,鞍具三套,被服等物品八套以及一些行军毯、水囊、磨刀石等零碎物品。粮食和武器暂存在奥多他们那间屋子,农具放在马棚中。每天的取用都由我在管理着。” 库伯将桦树皮交到了亚特手中,亚特接过大致的扫了一眼还给了库伯,“物资的事,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不要传出去,尤其是存粮数。” “是呀老爷,现在一天最低消耗三十磅大麦,以后开荒种地日均消耗得超过四十磅,我们的存粮最多能坚持一个来月。而且春种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种子,春种后直到秋收前我们还得供应大量的粮食......”库伯整理着手中的桦树皮说道。 “嗯,库伯,你不用担心,粮食物资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主要是做好开荒种地和木堡中的事情,斯考特、罗伦斯你们要和老管家一起分担。”亚特对几人道。 “物资的事就这样,接下来说说开垦荒地的事情。库伯先说,你们几个可以补充。” “老爷,开荒种地是件大事,很多问题我们要边做边解决,但是今天我找来了斯考特、罗伦斯和一些农夫商量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亚特看着库伯点头示意他继续。 “前段时间我和斯考特去南边谷间地仔细勘查过,谷间地大体是比较肥沃的,尤其是靠近河流的地方大都是黑土。不过整个谷间地杂草丛生,草根深深地扎进了土中,开垦起来会很吃力。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沿着河道两侧各三百码往南半英里开垦出以河流为界的两片荒地,大约有一百英亩土地。这两片土地最肥沃同时靠近河流也方便取水灌溉。” “嗯,沿河道两侧先开垦最肥沃的土地是可以的。库伯,划定开垦范围的时候多划定一些作为我的军屯地,先按供应十五个士兵的粮食划定。” “好的老爷。在开垦的具体步骤上,我们觉得还是采用焚草法最简便。为了不让大火过多的蔓延,我们可以先沿着边界砍出一道宽达三十英尺的隔火带,然后点火焚烧隔火带内的荒草,这样就不用花大力气去割草了,而且杂草焚烧后的灰烬还可以增加土地肥力。” “嗯,可以。这段时间天气不错,积雪快融化完了,杂草干枯后也容易点燃。” “是的老爷。等杂草焚尽后,就要组织所有人趁土地还没有冻结前赶紧翻耕、平整、耙地......”库伯将开荒步骤一一道明。 “好了,库伯,我说过我不懂农事,开荒种地的事情由你负责,斯考特和罗伦斯你们几个协助老管家。如果有问题就告诉我,我也会尽力给你解决。库伯,我相信你。”亚特对这个曾经的建筑匠师和农庄主很有信心。 “还有要补充的吗?”亚特对其他几个人问道。 罗伦斯站了起来,对亚特一鞠躬。 “罗伦斯,你不用拘束,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大人,我想问~问您,开垦出来的土地怎么分配,麦种怎么办,还有~还有就是第一年真的不缴纳租税吗?”罗伦斯的问题也是所有农户关心的问题。 “我说过要给大家足够的土地耕种,刚才老管家说了,他计划的土地足有一百英亩,我是这样打算的:等土地开垦出来以后,壮年男女人均分配三英亩,十岁以上孩子人均两英亩,第一年不收税,以后五税一,五年后土地归你们。农具无偿借给你们用,第一年春秋两季的麦种我也会借给你们,你们收获以后还我。作为条件你们得把我的军屯耕种好。” “库伯,你估计那些土地能产多少粮食?” “第一年的话一磅麦种最多能产三磅粮食,以后的话估计能产五磅。” “啊?可是你今年的麦地五十磅麦种产了三百五十磅粮食~” “那是地太少,我天天都在地里侍弄,亲自给每一颗麦苗浇水除草,当然收得多。现在这么宽的土地,不可能像那样耕种。而且我们目前没有重犁和挽马,仅靠铁锄和轻犁是没法深翻出肥土的......” 由于缺少足够的农具和牲畜,新开垦出的土地只能薄薄的翻耕一层,土地的肥力发挥不出来,预计第一年春季耕种后的收获,除去归还和预留来年麦种,大家也就能勉强够糊口,不会有盈余。 一屋的人对开荒种地的事情商量了大半夜,大致计划好了分工安排、农具使用、食物供应等诸多事宜。 第二十四章 开垦荒地 艳阳高照,谷间地北部一个低矮缓坡上,架在火堆上的大陶罐冒着白气,陶罐中的肉糜麦粥正在咕噜咕噜地沸腾翻滚,一个农妇和一个老婆子正在卖力的搅拌着,几个小孩子将四处捡拾的木柴小捆小捆地往火堆旁搬运。 从低矮缓坡望去,眼前是一片忙碌景象——河流两边的荒草丛中各有十几人弯腰在割、锄、砍、拔,荒草地中几道宽阔的隔火线已经快完成了。 今天是开荒的第三天,木堡中的所有人都参与到了垦荒活动中,艾玛将伙房也搬到了谷间地,亚特将所有人分成了六组,沿着划好的边界分别砍出隔火带,割草的镰刀不够就将长刀短剑分发下去,农户们镰刀、铁锄、长刀短剑齐上阵,他们得趁着天气晴朗杂草干枯抓紧时间砍出隔离带然后放火烧掉。 河流上几根圆木搭建的简易木桥上,卡扎克和巴斯两人正扛着两大捆茅草运往对岸的缓坡下。 “你说一把火烧掉就得了,非得砍出什么隔火线,费这事儿干嘛~”卡扎克对这个费时费力的隔火线很是不理解。 “就知道抱怨,你懂什么,还一把火烧了,你知道火点起来会不会烧到两边的森林?要是引火烧了山林,你去扑灭吗?惹怒了森林之神就拿你去祭神(注:本地小神,与上帝不冲突。)。”巴斯对絮絮叨叨的卡扎克轻声吼道。 “巴斯,我没有埋怨,我只是太久没有做过农活了,一下子适应不了。”卡扎克讪讪地答道。 巴斯停了下来,转身对卡扎克说道:“你太久没干过农活了?你看大人在干嘛!往日在卢塞斯恩当力工比这累多了,你怎么适应的?闭上你的嘴,干活。” 卡扎克悻悻地闭上了嘴。 河流另一边的荒地中,亚特正在用短剑将一片茅草连根斩断,奥多跟在身后将砍下的茅草捆成大摞。罗恩将一大捆茅草搬到低矮缓坡前的空地上,然后从一个木桶中舀起一碗清水喝了下去,又取下腰间的水囊灌满清水拿到亚特身边。 “老爷您歇歇吧,喝口水。”罗恩将水囊递给亚特。 亚特直起身来用衣袖揩干了脸上的汗水,接过水囊坐在草堆上大口地灌下。无论是这副身体的原主还是现在的本尊,亚特都没有从事过繁重的农活,若不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给自己的未来创造一份稳定的根基,亚特是不会主动干这个的。相比耕田种地,他更愿意去森林中与狼群野兽搏斗。 正在出神时河对岸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他们已经将河流左岸荒地的隔火线开出来了。 亚特站起来垫起脚尖望着对岸,转头对身边的农夫大声鼓劲道:“伙计们,对面已经完工了,咱们也得加把劲呀。”说罢就将水囊还给罗恩,继续弯腰砍草...... 不多久,河岸右边也传出了欢呼声。 ............ 谷间地,河流两边,沿着隔火线每数十步就站着一个举着火把的人。 亚特右手杵着骑士剑,左手将圣十字架放在胸前,单膝跪在缓坡下的隔火线前,低头念着:“主,求你降福这片物产丰富的土地。请依你的慈惠使这里年岁丰收。你眷顾大地,普降甘霖,使大地丰收;你灌溉田畦,又犁平土壤,使雨松软土壤,降福植物生长。主,愿你的脚步走过每一块农田,使这里常滴流脂油;愿你的气息吹拂每一颗禾苗,使这里在万物凋敝的寒冬也能长出生命的嫩芽。主,我们相信,你的应许是对全地所有信靠你的孩子的最大的慈爱;我们相信,有你的赐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流奶淌蜜的福地!阿门!” 身后众人跟着在胸前画着圣十字,口中念着“阿门”。 这是精神力量,对于一群流离失所的异乡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上帝的祝福和庇佑更重要的了,所以亚特继承了原主对上帝的信仰。 亚特起身接过库伯递来的火把,上前点燃了第一棵枯草。希望的火苗在这片上帝遗忘的沃土蔓延升腾。 “点火~点火~点火~”各处都传来点火的声音...... 老库伯颤颤巍巍地接过亚特手中的火把,声音都有些颤抖:“老爷,我已经很多年没像今天这样激动过了。” 亚特目光移向库伯点了点头,又全神贯注地盯着腾起的火苗。 大火烧了半个下午,几十个农民零零散散地在焚烧后的大片黑色平整地中将没有烧透的草杆和杂树枝收集到一堆继续点火焚烧。 亚特正在低矮缓坡上和库伯、巴德两人商量搭建临时窝棚的事情。 “库伯,接下来就要进入最艰难的垦荒耕地了,这个地方离我们的木堡太远,这几天带着大家奔走在木堡和谷间地之间耗时耗力,所以接下来我们要一边开垦翻耕土地一边搭建临时的窝棚。我看这块缓坡高地就很不错,靠近河流,地势稍高又还平整。” 库伯四周看了看,答道:“嗯,我也这样认为。这块平地窄是窄了点,但是搭建几个大窝棚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这里靠近树林取材方便,加上我们这几天收集的茅草,人手足够的话两三天就能搭建起一个窝棚。” “好,这件事马上办,一会儿我就让罗恩骑马回木堡取工具来,今晚女人和孩子回木堡休息,男人留下来收集木料挖地基,明天我再让奥多他们三个帮你们搭建窝棚。另外这里多年荒无人烟,周边密林中肯定有野兽出没,所以我打算给罗伦斯和斯考特他们两个配发一支短矛充作护卫。” 刚商定了在谷间地搭建临时窝棚的事情,远处的荒地中就传来了一阵笑声,只见罗恩手里拎着东西从荒地中一路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哈哈,您看这是什么?”罗恩举起手中一只被大火烤得焦黑的野兔。 “奥多大哥他们还发现一头被浓烟熏死的野猪,地中肯定还有没来得及逃走山鸡野兔……” “好,你去告诉大家仔细搜搜,今天晚上吃肉喝汤......” 当天晚上,留在谷间地的男人们吃了一顿烤野兔和洋葱野猪肉熬的浓汤 ............ 第二十五章 初步训练 奥多和巴斯、卡扎克几人做了多年的力工,做工打架都是一把好手但是他们对耕田犁地的事情已经很生疏,所以亚特也没打算让他们几个参与开荒种地,更何况这几个伙计是亚特接下来立锥乱世的核心力量。 在帮老库伯搭建完谷间地窝棚后亚特就带着罗恩和奥多三人在木堡中训练,他没有像原主自幼接受的骑士训练那样去训练这几个月余前还是农夫和力工的手下,对他们而言如何快速掌握最实用的杀人技和自卫术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作为未来的核心力量亚特又不希望眼前这几个家伙永远只是精锐的士兵,所以亚特将自幼接受的骑士训练中最简单最实用的部分挑出来作为奥多几人的训练内容。 首先是剑术。对于这个时代的平民来说学习完整的剑术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所以亚特就像教授罗恩那样直接将自己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剑术中最实用的劈、砍、刺、挡几个动作交给几人。其次,从实战角度考虑,几人除了学习一些基本剑术外,主要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学习长短矛、战斧、重锤、长刀等武器的使用,这些武器不像剑那样训练繁杂、价格昂贵,这些武器不仅容易得到更容易熟练地掌握使用技巧,而且临战也能发挥强横的战力。然后作为第一代核心力量,亚特对罗恩奥多几人的要求绝不是普通士兵能企及的,他们每日除了要练习刀剑斧矛以及攻防对战以外,还必须轮流学习基础的骑术,最起码要能驾马奔驰。最后也是最困难的学习文字。当亚特提出要让几人学习通用文字的时候,几人都感到震惊,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学习文字,学习文字知识可是贵族和教会的专属特权;而且他们并不认为与刀剑为伍的日子需要文字和知识来助力,最后在亚特的坚持下几人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不过效果可想而知,这些能将战斧重锤挥舞得如使臂膀的汉子面对歪歪扭扭的文字的时候只能抠脑摸头...... 确定了初步训练内容以后,接下来的日子几人白天都操着木剑棍棒相互拼杀,每日众人身上都会多几处淤青,当然偶尔挨揍的也会是亚特自己;平心而论,若是一个一个地冲阵,奥多三人加上罗恩都不是亚特的对手,可是几人一旦组成相互照应的阵形,亚特就疲于应对了,尤其是奥多巴斯和卡扎克三人,他们在当力工时就经常与其他力工互殴,三人组成一个对战阵形相互间配合默契攻守得当,往往能抵挡住亚特的剑盾攻势,甚至能偶尔反胜。夜晚的时候,亚特会在木屋中尝试教授几人一些简单的通用文字、提出一些计算方法,每到这个时候,几个满身臭汗的家伙都会忍者困乏呵欠连天地听亚特的教授...... 为了平衡众人的情绪,辛苦的训练之余亚特也会带着几人进入山林中狩猎,一方面可以在狩猎中训练大家的阵型配合,练习攻防之道,彼比之间形成更加默契关系;另一方面无论是奥多几人还是在新开荒地中耕作的农户们每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和劳作,对粮食尤其是肉食的需求大增,亚特要给存粮不多的木堡添一份生活的保障,在亚特的指挥下,每次进山捕猎几人都能带回来一头野猪或是山羊麋鹿等猎物。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罗恩奥多几人在每日不断地训练中战技得到提升,彼此间的关系也更加的密切。 木堡中的农夫在库伯和斯考特、罗伦斯几人的带领井井有条地开垦荒地,而尽管亚特时不时带人进山打猎增添肉食,木堡中的存粮也仅够支撑二十来天。两次在树林中险些被伏的经历让亚特放弃了派库伯和斯科特去北边买粮食的打算,决定亲自带着罗恩奥多四人去蒂涅茨郡中各地村镇庄园碰碰运气,他可没忘了彼埃尔子爵答应他自行征收治安税的事情。 出发前的晚上,亚特将库伯几人叫到了他的木屋中,吩咐在他外出筹集粮饷的这段时间木堡中一应事宜由库伯负责,斯考特和罗伦斯两人协助库伯管理。 亚特告诉几人当前木堡众人的主要任务是开垦荒地等待明年春耕播种,若是天气实在太冷而土地冻结无法翻耕的时候,就领着大家从木堡出发开辟出一条通往北边密林边缘的马车道,待天气实在冷得连外出做工都不行的话就带着大家建设完善木堡,反正就一个宗旨,“这里绝对不能养闲人。” 外出筹集粮饷成败难定,为了保险起见亚特给库伯留下五百芬尼的购粮钱,如果外出征粮的队伍没来得及在木堡粮食告罄前带粮食归来,库伯就得自己组织人手去北边有庄园村落的地方购买口粮了。 “库伯,我走的时候会给你们留下一些武器,你让巴德在空闲时间去砍些山榉、白蜡、橡木等优质木料回来制作矛杆,把那些铁矛头都给我做成短矛,暂时发放给几个信得过、有胆气的农夫,让他们在我们外出时护卫木堡的安全,若是万不得已必须出去买粮食的话也必须多带些人和武器,外面已经是乱世了,我们得时刻小心谨慎。” “罗伦斯,我们出去这段时间由你带头负责木堡的安全,现在我们人多了地宽了,一是要谨防狼群猛兽的袭击,二是要防止我们内部有人不安分。你给原来那几个参加过护卫的伙计每人发一支短矛,组建木堡临时守卫,平日干活的时候武器也要带在身边。” “斯考特,你也加入山谷的临时护卫,协助老管家看好家里,我们会尽快带着粮食回来的。” “另外,你们得告诉大家,除非得到老管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这里,更不能随意出北部密林。” “是,老爷(大人)” ...... 安排好木堡众人,亚特就带着奥多几人开始准备外出的事宜。 寒冬已到,外面的流民和强盗山匪不会太活跃,所以亚特猜测这一趟出行不会太危险。考虑到此次外出的目的是外出筹集粮食物资,所以亚特只打算携带三天的口粮、一辆马车和一匹拉车的马,青骡要留下来帮库伯耕地。 但是到蒂涅茨郡各地筹集粮饷可不能太寒酸,为了不让那些村民和领主们将几人当作流民或是强盗,亚特带人去森林中采集了一些乌桕叶、槲叶等树叶让木堡中的农妇们制成黑色染料,将木堡中原有的披风和收集的亚麻布拿出来全部染成了黑色,制作了六套形制统一的黑色披风罩袍,有了型制统一的罩袍披风,至少能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有“官方”背景的人。 亚特自己身穿双层皮甲,头戴护鼻铁盔,外罩熊皮大鳌,背负牛角骑弓,腰挎精钢骑士剑和匕首;奥多穿上了另一件双层皮甲腰间挂、罗恩穿了修补后的单层皮、卡扎克和巴斯各穿了一件棉甲武装衣,亚特给四人的牛皮腰带上都挂了一柄短剑或是斧头重锤,所有人都手中都握着一支铁制短矛。 奥多四人统一武器装备、外套黑色披风罩袍以后,还真显得整齐划一、精神抖擞,悍勇的气势立马就有了。 “出发!” 第二十六章 筹集粮饷 当几人到达荒原巨石堆的时候,晴朗了十数日的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当晚众人只得在巨石堆中歇脚,好在他们从山谷木堡出来的时候在马车上装了不少的薪柴,不然他们只能蜷缩在薄薄的毡毯中熬过这个寒冷的夜晚了。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奥多将盛了半碗稀麦粥的木碗递给了亚特,亚特接过看了一眼木碗问道:“怎么这么稀?” 奥多敲了敲架在火堆上的深桶铜锅,对亚特答道:“大人,我们带的粮食不多,这次出来筹集粮饷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我们得省着点吃粮食,免得到时候饿肚子。” “是呀大人,您说我们这次能征集到粮饷吗?那些爵士老爷的钱粮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郡里的税务官来村里给宫廷收税,被爵士老爷带着士兵当场打掉了几颗门牙,然后税务官就像野狗一样夹着尾巴离开了~”卡扎克对爵士老爷们的蛮横无理深有体会。 亚特没有理会几人的话,他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从那些领主们的谷仓和钱袋中抠出粮饷来但是他得试一试。而且就算征集不到粮饷,他还可以在乡间各地收购粮食,总比在蒂涅茨城买高价粮要划算得多。另外,这次在蒂涅茨全郡范围筹集巡境粮饷还是为了摸清全郡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对群盗流寇的了解。如果仅靠亚特几人,他们连强盗流寇的影踪都摸不到。 在巨石堆避了一夜风雪,次日中午雪花刚刚停止亚特就带着几人坐着马车往东边走,他们要先到最东边的安德特堡去看看,那儿是蒂涅茨郡东边最偏远的一个镇堡也是勃艮第伯国东南山区边境。 一行人赶着四轮马车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来到此行的第一站安德特堡。 安德马特堡是蒂涅茨东南部波热山脉脚下邻近施瓦本公国的一个军堡,勃艮第伯国男爵安塔亚斯·柏尔格在这里镇守牧边。安德马特堡很小也很破旧,从两百年前为了抵御山地蛮族修建这座军堡以来,再也没有扩建或者彻底修缮过。安德马特堡由高约十五英尺,周长不过四百五十英尺的石基木制圆形围墙合围而成,堡中有一座三层石屋和二十来间茅顶木屋,此外还有一个仅驻一名年迈神甫的小教堂;堡墙外依附了一些低矮的茅草窝棚,还有一个小规模的市场。整个安德马特堡和依附军堡周边的居民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五十人,堡中仅有常备守卫十五人。而安德马特堡辖区的土地包括三个采邑村庄和七八个零散的庄园等小聚落,平日里这片近三万英亩的土地就靠安塔亚斯男爵和他的一个内府骑士带着十五名士兵护卫守牧。而几个村子和聚落中除了几个勉堪一战的骑士外,那些临时征召起来服役的农夫战力几乎可以忽略,因为他们更适合手扶犁铧而不是握着铁矛打仗。 当亚特一行人赶着马车出现在安德马特堡西边一英里外时,堡中的警钟就开始叮叮铛铛的响个不停。 过了很久,一个骑手带着三四个穿着破旧冬衣的持矛卫士出了军堡朝几人走来。 骑手驻马远远地观望了一会儿,发现来人没有明显恶意,才带着手下靠近了亚特几人, 骑手提起短矛指向亚特几人,道:“阁下,请停下你们的脚步,如果再往前踏出一步,你们将会被视为对男爵大人领地的侵犯。” 亚特示意身旁几人放松,然后大声对骑手说道:“我是宫廷治安大臣亲命的蒂涅茨南境治安巡逻官,奉宫廷之命奔赴蒂涅茨各地征集巡境粮饷。” 骑手心里一阵嘀咕,他从未听过南境治安巡逻官这个职位,但是看着眼前几人的着装打扮和制式武器,他也不敢太过怠慢几人。于是告罪一声,吩咐一个手下回堡中叫来了老教士。 过了好一会儿,步履蹒跚的年迈神甫在护卫的搀扶下来到城外。 “上帝与您同在。阁下,请问您有文书吗?”老教士在护卫口中得知来人身份,很礼貌的问了亚特一句。 亚特从怀中取出了两份羊皮纸,一份是宫廷的委任状,另一份是彼埃尔子爵以蒂涅茨郡郡长名义准许亚特在全郡辖区征收治安税的授权令。不过显然彼埃尔子爵并没有及时将这些文书发往辖区各地,至少安德马特堡暂时还没有接到这些文书。 年迈神甫接过两份羊皮纸,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又将加盖印信之处仔细辨识,然后对骑手点了点头。 确认了来者的身份,骑手让开了道路将几人请进了军堡石屋中。 堡中的仆人给亚特几人端来些面包和豌豆肉糜羹,几人就坐在昏暗破败的领主大厅中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木盘中的食物。 在堡外巡视了一圈的骑手从门外进来了,他一边解下腰带上的短剑一边对亚特几人说道:“巡境官大人,我是安塔亚斯男爵大人的内府骑士德鲁伊,很不凑巧男爵大人昨天去了南部山区。” “尊贵德鲁伊爵士,感谢您的款待,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和男爵大人商议,请问我该怎么找寻男爵大人?”亚特是一个没有贵族头衔的平民官,若想这里得到礼遇他必须给予眼前的骑士足够的尊重。 德鲁伊骑士也显示了他的谦卑恭逊,客气道:“男爵大人明天应该就会回来,您安心地等待便是。晚上我将为您准备了一间客房,不过军堡房间不多,您的士兵们就得在谷仓将就一晚了。” “感谢之至。” 当晚,在荒原中挨饿受冻了两天的亚特几人在安德马特堡中安稳地睡了一觉。 ………… 直到次日中午安塔亚斯男爵才带着七八个士兵和十几个拖家带口的农夫回到安德马特堡。 当得知一个自称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的家伙来到堡中的时候,安塔亚斯男爵心中一阵疑惑,这些年来除了每年的纳税季节蒂涅茨郡中会派人前来征税外,这个偏远而安定的边区已经很久没来过陌生人了,还是个宫廷委派的什么巡境官,难不成是事情败露了? 初见亚特几人时安塔亚斯男爵还觉得几人很有一股子悍勇气势,可听说亚特只是一个没有贵族头衔的平民官后,安塔亚斯男爵的态度就冷淡了不少;当亚特说明此行目的是征集粮饷以后,安塔亚斯男爵脸色越来越差,看他的表情就差没拔剑相对了~ 说明了来意强调了巡境队的作用后,亚特仍然努力说服眼前这个面善的男爵,“尊敬的男爵大人,我知道安德马特堡境内多是贫瘠的山地,但是相比那些钱粮,您领地的安稳不是更为重要吗?”亚特盯着男爵的眼睛说道。 安塔亚斯仍是一脸的轻视,平静道:“巡境官大人,我想我领地的治安还不需要一支没有影子的巡境队来维持吧?” “是吗?那您今天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我猜他们都是遭了山匪无家可归的人吧?我绝不否认您的勇气和战力,但是您想想仅凭安德马特堡中的十来个守卫和临时征召起来的二三十个农夫,您能将那些流寇群盗赶回波热山区吗?” 亚特不待安塔亚斯回答,低头看着手中转动着的角制酒杯轻声慢语地说着:“还有,入秋前你辖地的阿尔斯堡被一群山匪强占了吧?那可是您的一个骑士采邑领,不知道阿尔斯村堡里的爵士老爷逃出来没有,要是您不尽快将阿尔斯堡从山匪手中夺回来并救出那位可怜的骑士老爷,恐怕到时候侯爵大人和宫廷就得派其他贵族来安德马特镇守牧边了。” 安塔亚斯心中咯噔一下,他并没有将阿尔斯堡被山匪攻占的消息上报给宫廷,因为这样的失地之罪足以让他丢了爵位。他这半年来多次征召领地农夫组建军队去收复阿尔斯堡,可是他手中除了几个骑士及侍从还有自己手中十多个军堡守卫勉强有些战力外,征召的几十个农夫每每刚一接战便被凶狠的山匪们冲散,如此几次下来都没能收复阿尔斯,倒是自己战死了不少的领民。 “侯爵大人已经知道了阿尔斯的事情了?”男爵语气中略有一丝慌乱。 亚特喝下一口酒,道:“要是侯爵大人知道了,您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吗?不过要是您不能尽快收复阿尔斯堡侯爵大人迟早都会知道的,我猜那个时候宫廷一定会派兵帮助您的。” “哼,最迟明年夏天我就能夺回阿尔斯堡。”安塔亚斯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亚特站了起来踱步到安塔亚斯跟前,道:“您当然能夺回来,不过要是能在不被宫廷知晓的情况下,有一支友好而强大的军队来给您助阵,或许您能更快收复阿尔斯。” “你是说你的巡境队伍?就他们几个人吗?”男爵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长桌另一头的奥多几人。 “包括他们几个精锐。”亚特没有直接回答安塔亚斯的问题。 “你能带来多少人?”安塔亚斯男爵盯着亚特的眼睛问道。 “明年春天结束前,我能带着超过十名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前来助剿;至于能超过多少,那就得取决于您了。” 安塔亚斯听懂了亚特的话中之意,问道:“哦,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大人,我说过宫廷让我组建一支巡境队伍维护南部边境治安,但却宫廷只给了我一张破羊皮纸就把我打发过来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拿了我的钱粮后会带精兵来助剿?” “您不用信任我,事实上您没有更好选择,如果您不能在侯爵大人得知这条坏消息前夺回阿尔斯,您今天省下的钱粮只会让接替您的贵族老爷过上一段富裕的好日子。而且您要是想悄悄地邀请周边其他领主带兵助剿,您得付出比我更大的代价。” 安塔亚斯男爵用手指在酒杯上轻轻敲,思索了片刻回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恶毒的嘴巴打动了我,让我再想想吧。” 最终,亚特从安塔亚斯男爵的领地中征集到了一千八百磅小麦和一千二百芬尼的军饷,不过他只带走了安塔亚斯男爵许诺的三分之一,剩余的部分要等明天春天结束前亚特带着不少于十二名精锐士兵到安德马特堡时才能兑现。 另外,安塔亚斯男爵同意若是能夺回阿尔斯堡,他会将山匪的钱财物资拿出四分之一来作为亚特的报酬。 约定好出兵助剿事宜后,当天下午亚特几人就赶着马车拉着征集到的粮饷离开了安德马特堡。 罗恩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军堡门口目送几人离去的安塔亚斯男爵,忍不住心中的喜悦,笑道:“老爷,这也不难呀!我们第一站就征集到这么多的粮饷。” 亚特拿起水囊灌了一口清水,看了罗恩一眼道:“罗恩,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安塔亚斯男爵是傻瓜吗?他早就看出来你们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他打发我们一些粮饷只是为了堵住我的嘴,他不想让宫廷过早知道他丢失了阿尔斯堡的事情。” 奥多凑到亚特身边,歪着脑袋问道:“可是我看他和您谈条件的时候不像是敷衍呀?”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真的会帮他清剿山匪。” “啊,那我们得抓紧时间训练了,不然真打起来可不是靠一身衣服就能获胜的。”奥多听了亚特的打算对几人说道。 ………… 果如亚特预料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日子,亚特几人的征粮集饷任务四处碰壁。 除了安德马特堡以外,蒂涅茨全郡中都没有其它大的村庄受到流寇强盗攻占,而经常被强盗流寇们袭扰的那些小聚落要么无人理会它的安危,要么就是榨不出一粒粮食的赤贫农奴,这些地方渴望有人来帮助他们剿匪,但是却拿不出一粒钱粮;位于蒂涅茨和木堡之间的莱恩庄园亚特根本没有去,因为他知道不可能从巴泽尔男爵那里得到任何便宜,而且亚特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好感。 亚特费尽了口水,把宫廷治安大臣甚至把奥洛夫·汉尼斯主教都搬了出来,可是最终也就在剩下的村堡聚落中征集了不到八百磅发霉的杂粮和三百芬尼的军响。 眼看已经在全郡各地奔走了七八天,除了在各村堡聚落安置了一些收集盗匪情报的耳目和打听到了境内强盗流寇的大致情况外,征集粮饷任务收获甚微。亚特只得取下虎皮大旗安安心心地同领主老爷和乡绅们做起生意。 蒂涅茨郡辖区地势较北地而言多山崎岖,但是这些年没有经历战乱,山间平地良田收获的粮食也算丰收。尽管农民们年年辛苦也难以养家糊口,但是领主老爷和大小乡绅们的谷仓中可从来不缺少等着发霉的粮食。近年因普罗旺斯战乱不止南北商道断绝,往日南方的粮商们停止了四处收购粮食,所以领主乡绅们的谷仓积压了大量粮食。 亚特带着几人四处讨价还价,用大致一芬尼六磅的价格买下了八千磅未脱壳的小麦。这个价格比现在蒂涅茨市场粮价便宜一半有余,但是比以往奸诈粮商们到各地收购时的价格又略高一点。 作为高价收购的条件,亚特要求领主和乡绅们自行负责将粮食送到木堡北部密林边缘,这个时节强盗流寇们也消停下来了,加上亚特承诺带着士兵护卫运粮队伍的安全并支付一定的报酬,领主乡绅们也就欣然答应下来。 这一趟亚特等人走遍了蒂涅茨南部的大小镇堡村庄和庄园聚落,仅仅筹集了一千四百磅各种新陈不一的粮食和七百芬尼的军响。因此他不得不花了一千七百芬尼自行购买了一大批粮食和少量食盐炊具等必需品。这些粮食肯定不够撑到垦荒地收获,而且亚特剩下的芬尼连春耕的麦种都买不齐了,愁呀……心里想着这些,亚特愈发感到肩上的压力巨大。 外出筹集粮饷的第十三天,在木堡中存粮就快告罄的时候,亚特五人和一群车夫押着七八辆牛车马车抵达了木堡北部密林边缘。当罗恩骑马回来告诉库伯组织农夫去密林边缘搬运粮食的时候,罗伦斯已经挑选好了七八个随同北上购粮的农夫...... 第二十七章 建设与训练 自从亚特带回大批的粮食后,山谷木堡众人的心也就踏实了不少。 刚刚完成了一半的谷间地开垦任务随着土地彻底被冻结成铁板无法下锄而停工了。库伯按照亚特之前拟定的计划,开始着手打通木堡和北部密林边缘的马车道,为了缩短工期减少工量,库伯带着巴德从木堡出发划出了一条通往北部密林边缘最短最平坦的路线。 于是在亚特几人带着粮食回木堡的第七天,声势浩大的修路工程正式开工,木堡中大部分因土地冻结而赋闲待工的农夫农妇都投入到了开辟马车道的工作中,他们被分作三个批次,一批人顺着库伯标记好的路线将沿途的树木杂草砍断,第二批人负责清理树木杂草的根部并挖掉地面凸起填平凹陷,最后由第三批人就用重木桩捶打地面将地面夯紧夯实。按库伯的说法这种筑路方式是最快最简便的一种,如果稍微讲究一点的话马车道还必须用粗石奠基、碎石平整,道路两侧开挖排水沟渠,但是考虑到人力不足、取石困难且耗费太高,亚特采纳了最简便直接的筑路方式,就是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进展速度也非常缓慢。 在开辟马车道的同时,木堡的建设工作也没有止步。为了给小麦脱壳,农夫们群策群力做了一个简易的石磨,并在伙房旁搭建了一个小磨坊和面包烤炉;在亚特的独院中又用修路砍下的木料搭建起了一个结实的圆木茅顶谷仓。帮着库伯指挥修建马车道的老木匠巴德被亚特叫回了木堡中,专门负责用修路砍回来的橡木、白蜡树等优质木料制作了几面简单厚实的木制圆盾和十支铁头短矛。堡中会简单缝纫的农妇们也在艾玛的带领下赶制了一批黑色罩袍披风。 木堡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各项如火如荼的建设工作,只有奥多罗恩四人例外。 为了提高四人的实战能力,亚特每天都会带着四人在木堡空地前练习基本骑术和对战拼杀以及盾牌短矛阵型,此外亚特充分吸收了奥多和巴斯卡扎克三人力工群殴时的阵型,加以改进后作为几人的日常训练项目之一。 这种改进后的三人战阵由一个胆气过人的主攻手持矛盾或刀剑斧锤在前,两个助攻手持矛盾刀剑在后。三人战阵进攻时一人领头,两人配合掩护冲杀敌阵,遇强敌时收缩靠背防御,加上手中武器配合圆盾,在实战中的表现很是不错。这种三人阵型对个人的武力要求不高,但是对三人之间的配合能力要求较高。 每日上午亚特就带着四人用长短木棍对打对杀练习个人战技,下午训练三人战阵和短矛圆盾攻防战阵,晚上亚特就尝试着继续教授几人读识通用文和一些简单的军事策略…… 就这样每天不停地重复训练了一月有余,奥多几人无论是个人战技还是阵型配合上都有了很大进步,至少他们已经不再是靠一股子血勇亡命冲杀的蛮汉力工。用巴斯的话说,要是现在再去和那些行会流氓们殴斗,他们三个可以轻松撂倒七八个…… ………… 这天夜晚,在亚特的木屋中,围坐在木桌旁的奥多众人打着呵欠听着亚特无聊的授课,“昨天晚上我讲了个人战技的训练,今天我再给你们说说战阵配合和军纪。想必你们都有体会,在这段时间的训练中你们若是单个与我对战,我一个人几乎能打倒你们所有人,那是因为我从小就开始个人战技的训练,我知道怎么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对手毙命,而你们不久前还是力工和农夫,你们的个人战技在短时间无法得到更大的提升。而之前奥多你们三个在卢塞斯恩的力工中战力很强是因为你们的对手也是从未有过训练的力夫,大家都不懂战技,下手也都留了余地,所以力气大点的、敢拼命的总能占到便宜。” “可是一旦你们真的和强盗流寇还有山匪对阵之时,你们的力气和血勇都成为不了绝对的优势,因为你们的对手都是常年厮杀的亡命之徒,有的甚至是从军队中逃出来的家伙,他们比你们还有血勇,而且他们往往知道如何把你们一招毙命。所以面对战技比你们还要强横的对手时,战阵配合就显得尤为重要。仔细想想你们这段时间打赢我的那几次是否都是靠紧密默契的战阵配合实现的?尤其是奥多巴斯和卡扎克你们的三人战阵,奥多在前冲杀,卡扎克和巴斯居后掩护,势利时一攻而上,势弱时缩团防御,我进攻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将面临另外两人的剑斧矛锤的攻击……” “此外,在面对敌方势众时我们还要熟练运用矛(剑)盾一线阵型,这种阵型可以抵挡住敌方的第一波死命冲锋,待敌方冲势受阻以后再分散成三人战阵予以反攻……” 围坐桌边的巴斯、卡扎克和罗恩三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他们知道每日训练的战阵实战作用很大,但是他们体会不到亚特说的阵型配合理论,倒是奥多有些开始理解群殴混打和军阵对战的区别,他听了亚特的授课方才发现自己以前带着巴斯和卡扎克两人能打败人数众多的对手也不全是因为他们力大敢拼,而是因为和一哄而上的对手相比他们几个还是有一些的战阵配合的。 亚特的声音继续响起,奥多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讲完战阵配合,我们再说说军队的纪律。严格来说我们还算不上军队,我们即将组建的巡境队也只是缉拿盗贼抵御山蛮的民团治安队伍,但是我们仍然要有一支军队的纪律。我想你们永远不会忘记在树林中被那伙强盗追杀的经历!我总觉得那帮强盗不是一般人,他们肯定是军队中逃出来的,至少有军中士兵作为精锐骨干。黏着我们整整追了一个下午呀!!你们想想若是没有绝对的纪律约束,那群混蛋能这么拼命追?” “你们可能会问我军纪是什么?对那群强盗而言,军纪就是一旦首领发令,那怕是跑死也得继续追下去。在今后我们正式组建巡境队以后,大家也必须遵守军纪——让你冲,就是箭雨矛林也得上;让你撤,就是金山银堆也得退。我这样要求你们,你们将来也这样要求你的手下士兵……要知道我这里不仅有诱人的粮食军饷,还有用来行刑的利刃钢刀……” 众人对军纪的理解可能不算透彻,但是对那日被强盗追杀一个下午的事却永生难忘,而且朴素的他们认定吃人粮食拿人薪饷就该听人命令。 奥多大声说道:“大人说得在理,就像我们以前打群架一样,若是你们几个都不听话我的话,该上的时候不上,该跑的时候不跑,那我们早就被卢塞斯恩的行会流氓们赶出了城,所以现在我们就绝对听大人的命令!!” “对,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这个军纪是什么,但是大人让我冲我就冲,让我撤我就撤。”巴斯积极响应,罗恩和卡扎克也纷纷表态。 ………… 木堡前溪水上的冰层开始变薄,最寒冷的深冬时节已经过去了。 谷间地的冻土开始软化,库伯停止了马车道修建工程,将重心又转回了翻耕新开垦的荒地上。 随着天气开始变得温暖,在山谷木堡中窝了半个冬天的亚特也决定要外出组建巡境队伍了。 冬末的一个傍晚,亚特将库伯、奥多罗恩四人、罗伦斯和斯考特两人叫到独院木屋中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宴会。 宴会结束时亚特对众人说道:“各位,两年前的今天,这里还不能称为木堡,因为这里只有一间破木屋和一个苟延残喘的森林猎人;一年前的今天老管家库伯来了,在他的辛劳建设下,破木屋变成了现在的木堡独院,这里有了两间木屋一个马厩和满圈猪羊;今天,这里有五六间木屋,四十几口人,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最主要的是木堡中有了希望,大家都能看见祥和富庶的日子在招手。而这一切都是在坐各位带头努力的结果。” 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尤其是库伯,他是这座山谷木堡的亲历者之一,他同这座木堡一与俱荣。 亚特继续道:“你们都是我最信赖的人,山谷木堡需要你们继续努力付出。” “斯考特和罗伦斯你们今后主要负责协助老管家将山谷中的事情做好,尤其是新开垦地的翻耕播种需要你们带头。” “罗伦斯,你除了带头做好农地里的事,还得负责平时木堡众人的安全,这次老木匠赶制了一批短矛和木盾我会留下一些,明天我就从堡民中选出几个有勇力的壮汉组建一支护堡队,护堡队由你任队长,队员平时耕田种地,闲暇时由你领着大家在周边巡逻,我准许护堡队进山猎获野物。另外几个护堡队队员每月单独从木堡中领十五磅粮食作为酬饷,你作为队长每个月领二十磅粮食。斯考特也加入护堡队,其他队员就从那次参加流民护卫的伙计中选三个。” 安排完罗伦斯和斯考特两人,亚特将目光转向了老库伯,道:“库伯,和上次一样,我出去这段时间木堡中的一应事宜由你负责。另外在新垦地翻耕结束后,你要立刻组织人手去蒂涅茨南边的各个村堡聚落购买麦种。我们还有两千五百芬尼,这次我给你留一千五百芬尼,你要赶在春种前先购买一批麦种,不然等春天来临流民土匪出来四处活动后粮食就没那么好买了,至于剩下缺额的麦种我再想办法。” “莱恩庄园就不要去了,其他的村庄聚落我都去过也和当地的领主乡绅们谈过了,到时候你就说是南境巡境官亚特派来收购粮食的人,他们会帮着把麦种运到北部密林边缘。罗伦斯,到时候你要带着护堡队跟老管家一起去。” 吩咐完了山谷诸事,亚特将话题转移到巡境队组建问题上。 “奥多,这次我们要去普罗旺斯北部边境地区招募巡境士兵,你们另外再去库中准备十个人的武器装备和十五个人一个月的粮食物资,明天下午我们出发。” 众人应诺各自去准备,一夜无话。 次日中午,堡中留守的库伯和罗伦斯、斯考特几人帮着亚特一行扛着武器和粮食送到了北部密林边缘。这次亚特带走了青骡和枣红马,连停在密林边缘的马车上也装了五百磅脱壳大麦,十支铁矛、十五面自制的简易木制黑色小圆盾、十套黑色罩袍披风还有一些刀剑斧锤和毡毯炊具等物品。而亚特和奥多几人也都是全副武装,一身黑袍披风。 一行人骑马乘车朝着北边巨石堆行进,于傍晚抵达巨石堆,宿营一夜之后转向西南朝普罗旺斯北部边境奔去…… 第二十八章 招募士兵 初春时结,天气乍暖还寒。 普罗旺斯北境,卡梅尔山脚下北方商贸重镇基茨比城中,亚特刚刚从城市书记官的公事房中出来,他花了十枚铜芬尼从书记官手中换来了一份允许在城外招募商队护卫的文书。 亚特对等候在门厅外的奥多四人命令道:“你们带着文书沿城墙四周转一圈,告诉那些难民我们招募之事,就重复几句话:今日下午北城招募商队护卫,凡入得初选之人发给大麦两磅,最终被选上做护卫的勇士管吃管住还发薪饷。” 接到命令,几人分别奔赴各城门外,沿着城墙窝棚四处宣扬招募商队护卫之事。 ………… 当天下午,城北门外一个用来斩首的木台上堆了几大袋粮食。奥多站在木台上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估计得有一百多人,而且其它地方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地朝北门汇聚。 奥多看了一眼亚特,亚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有了在蒂涅茨招募流民的经验,奥多轻车熟路,用略带北地口音的通用语大声对人群说道:“各位~静一静~静一静!” 待人群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大家想必都是听说我们招募商队护卫,但是这次招募护卫是有条件的。” 奥多稍微顿了顿。 “第一,我们的商队护卫要去北方的勃艮第伯国,而且还可能与土匪强盗拼命。第二,最好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壮男人。第三,商队护卫不得拖泥带水,所以除非确实勇武过人,其他有家室的一律不招。如果你们有满足这些条件的,尽可以上来试试,只要能过了我这一关就可以拿走两磅大麦,要是能过了我身旁这几位兄弟的关,就可以拿走十磅大麦。过了我和我兄弟这两关的人就留下来相互比试,输了的拿上应得的十磅粮食走人,赢了的就可以去我家老爷那里备选护卫;若是最终被我们老爷选上了,你就可以跟我们走了,我们保证你吃饱穿暖,每周还有至少十芬尼的薪饷,将来若是有了功劳,老爷另外还有升赏。各位,想来领取免费粮食的赶紧赶快。” 人群中议论纷纷,围在这里观望的基本都是青壮,那些老弱在听说是招募商队护卫时就放弃了。 奥多见大家只是观望无人出头,便继续道:“大家可能不相信,我和身边这几位兄弟在几个月前都还是一群力工和流民,你看我们现在怎么样?天天吃饱穿暖,你再看看我们这身罩袍披风,威风不威风?” 奥多说罢朝罗恩使了个眼色,罗恩也站上了木台,用纯正的普罗旺斯口音大声对台下众人说道:“刚才这位兄弟说的都是真的,我原本是维尔诺近郊一个农夫的儿子,今年初秋时我们全家逃到了北边勃艮第伯国,路上差点饿死,幸亏是我家老爷仁慈救了我们,我就当了老爷的随从。自从跟了老爷,每日从不缺少吃食,见天还能吃面包喝肉汤~而且老爷以后还按时发给我薪饷,我们全家都活了下来,过得还很滋润。” 台下众人一听罗恩那熟悉的乡音,看了看这位年轻小伙一身威武的黑色罩袍披风,想象着他口中描述的生活,不禁有些向往。 罗恩继续添火:“尤其是独身一人的兄弟们,你们看看自己还剩下什么?在这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就剩下一条烂命了,不如拿出些男人的血勇跟着我们去赌一把。我们老爷只招十个人,你要是再像个女人一样犹犹豫豫的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人群骚动片刻,后面一个汉子推开众人挤进了来,道:“我来试试,今天这份粮食我还拿定了。” 汉子跳上木台,站到奥多面前道:“这位兄弟,你给看看我能入选吗?” 奥多看了看此人相貌,估计年龄超过了三十岁,但是体格还算健壮,伸手在汉子的腰腹肩臂捏了捏,骨骼粗壮皮糙肉厚,体格还算合格。奥多便问了汉子家中是否有其他累赘,汉子回答孤身一人,奥多觉得此人身体强健且没有市侩和**气,符合亚特的挑选标准,于是让开通道让他进入下一关。 坐在一张破桌后的罗恩对汉子说道:“我们三人中你选一个身形相仿的比试一番扳手腕,若是能坚持三十个数不被扳倒或是能扳倒对方就算赢了。” 汉子在几人身前比了比,挑了最壮实的巴斯。 巴斯挽起了袖口,将粗壮的右臂放在了桌子上,对汉子说道:“来吧,像个爷们一样。” 汉子看了一眼台下众人,转过头来“趴”的一下坐到了巴斯对面,撸起破布袖口,将右手抵上了巴斯的手臂,两人开始发力,两人的手臂开始颤悠......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罗恩在一旁大声报数。 “二十三~” 啪~巴斯猛地发力将汉子的右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巴斯举手拍了拍对面汉子的肩膀,说道:“兄弟,去拿上粮食回家吧。” 罗恩从木桶中舀了两大碗脱壳大麦,装到了汉子的兜起的衣服上,汉子满脸遗憾地下了台。 见第一个汉子真的得了粮食,一个年轻汉子也上前跳上木台,顺利通过了奥多的第一关。 第二关中他选了身形相仿的罗恩作为挑战对象。他没有像刚才那个汉子一样冒冒失失地一开始就用尽蛮劲,而是和罗恩抵手相互僵持了一会儿,再慢慢发力和罗恩拼时间,将罗恩死死锁住坚持了三十个数,虽然最终被扳倒,但是还是顺利通过了第二关。 年轻汉子来到亚特身前,他知道这才是点头做数的主人家,于是鞠躬一礼。 亚特上下打量了一眼年轻汉子,不到二十岁,身形精瘦,眼窝有些凹陷。 “叫什么名字?原先是干什么的?”亚特问道。 “回老爷,我叫杰森·弗莱明,十七岁,是拉梅尔山脉南部山脚下一个猎户的儿子,我和父亲去年被村里的骑士老爷带去维尔诺守城,结果~父亲被杀了,我一个人从城里逃了出来。” “那你会用弓箭?” “小时候学过,但是父亲说当猎人一辈子都是过着野兽般的生活,所以把我送到了骑士老爷家当仆人,我就再没用过弓箭了。” “我们可是要和土匪流寇干仗的,敢不敢跟我去拼命?” “只要您让我吃饱饭,还能按时给我发薪饷,我就敢!”杰森答道。 “好,你可以去一旁稍微休息一下,等一会人齐了再作最后的比试。” 得到亚特允许的杰森走下木台站到了一旁的马车边上耐心等待…… 双层选拔一直进行了半个下午,奥多四人轮番把守两个关口,到太阳落到山头时马车旁已经站了一大群强壮的孤身汉子。 招募初试已经结束,半个下午有近七十个人上台应招,过了第一关的约有五十人,而第二关通过了二十人之后便结束了招募。亚特只打算从这二十人中挑选出十个作为巡境士兵,而且亚特有意避免在同一地方招募太多的士兵。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在这个寒冬余威尚未消尽的时节里,这是一场难得的娱乐盛景。 为了让剩下的二十个人在接下来的比试中能发挥各自实力,亚特让罗恩取出些从基茨比城中面包坊烤制的裸麦面包让众人吃饱喝足。 待马车前的二十个壮汉吃饱喝足后,亚特站在他们面前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我从众多汉子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你们无疑都是适合跟我去打土匪的人选,但是我只要你们当中最优秀的十个人。所以接下来,你们要相互比试,各自选择一个身高体型相仿的对手摔跤角力,最终站着的人跟我走。” 于是在直到天黑前,北城外的空地上都是壮汉们摔跤角力和人群中呐喊助威的声响,连守城卫士都被惊动。 得知亚特几人是在招募商队护卫并看到书记官出具的漆印文书以后,几个护卫才离去。 最终对决的结果出来了,十个年轻壮汉赢得了摔跤角力,他们当中有贵族奴仆、矿工、力工、农民,也有逃兵和城市流浪汉(流氓),不过在第一关中那些看起来就像**和狡猾之辈的家伙就被淘汰了,所以留下来的也算是纯良之辈。 亚特来到准备领了粮食悻悻离去的十个壮汉身旁,对他们说道:“各位,你们虽然被他们打倒而输掉了摔跤角力,但你们也是一群好汉子,我这里再给各位一个活命的机会,我在勃艮第伯国南境有一片肥沃的土地需要人耕种,你们若是愿意随我北上,我可以分给你们土地租种,我不仅供给你们吃住直到收获粮食,而且承诺第一年不征收任何租税......若是将来各位还想当兵吃粮的话也是有机会的……” 剩下的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孤身汉,他们大都能凭借一身力气在这里生存下去,除了有三个做过农夫性情比较老实木讷的伙计愿意随亚特北上耕种荒地外,其余的人都悻悻离去。 挽留了输了比赛的人,亚特转过身对胜出的十人说道:“兄弟们,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人了,你们只要是听我的话、为我拼命,我就保证各位衣食无忧,还按时发放薪饷。现在大家就随我们进城,今晚我就在城中请大家吃面包喝肉汤......” 众人一阵欢呼。 吃罢丰盛的晚餐,在基茨比城中的露天广场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上午亚特就带着新招募的青壮开始返程...... 第二十九章 队伍初建 十天后,亚特带着十几个统一黑色罩袍披风的精壮汉子,从南边一路招摇到了蒂涅茨城中。 蒂涅茨市政大厅,彼埃尔子爵站在公事房的窗户边看着楼下小广场上一色黑袍披风排列整齐的巡境士兵,转过身来对坐在木凳上的亚特说道:“伙计,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些。一个冬天时间你还真筹齐了这支巡境队伍。嗯,看起来比城中治安队的军士还要有威势些。” 亚特扭动了一下坐姿,对彼埃尔子爵说道:“大人,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巡境士兵,他们都有杀贼剿匪的勇力。” 彼埃尔子爵看了一眼亚特和亚特身后站得挺直的罗恩,道:“嗯,你尽快到书记官那里给巡境士兵们登记造册吧,我会写信将巡境队伍组建完成的事情报告给宫廷治安大臣。 另外冬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南边普罗旺斯和伦巴第还在中部一线打得火热,东部战线的要塞维尔诺上个月刚被弗拉迪斯公爵收复了,但是本月初又被伦巴第攻占,现在东部战火又开始向北蔓延了,我们面临的难民压力将更大,蒂涅茨南部地区还会更混乱,所以你要做好你分内之事,带着你的巡境队维护南境地区的治安稳定。” 亚特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委婉地提出了要钱要粮的请求,“大人,现在巡境队有十几张嘴等着粮食供养,您看~” 彼埃尔子爵坐回了靠椅,右手敲击着桌面打断了亚特的话,“行了,我不想听你哭穷也不和你啰嗦,你没让我失望,所以我再给你拨付五百磅粮食和一千二百芬尼军饷,外加三顶军帐。” 亚特喜出望外,正要表示感谢,彼埃尔子爵接着道:“不要高兴太早,我的钱粮不会白给!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您请说。”亚特端正了坐姿。 “去年秋天东南边境的阿尔斯堡被一伙波热山上的山匪攻占了,若不是上个月在蒂涅茨城中抓到一个从阿尔斯堡逃出来的小偷,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这种失地之罪的大事安塔亚斯那个杂种居然敢瞒着我。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派兵去夺回阿尔斯堡,那样的话宫廷和侯爵大人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我需要你代替我去帮助安塔亚斯收拾残局......” ............ 从彼埃尔子爵的公事房出来时,罗恩说出了对彼埃尔子爵行为的不解,“大人,既然彼埃尔大人已经知道了阿尔斯堡被山匪攻占,他怎么不亲自发兵去征讨或者直接命令安塔亚斯男爵征召士兵去收复呀?为什么还得花钱让我们悄悄地协助安塔亚斯男爵?难道这样就能瞒过宫廷?”?? 亚特双手插在腰间的牛皮腰带上,边走出领主大厅边回答:“彼埃尔大人是人精,既然安塔亚斯男爵没有正式上报阿尔斯堡之事,他是不会主动去过问的,一旦将来宫廷和侯爵大人怪罪下来,他还可以推脱安塔亚斯男爵隐瞒了他,他不知情。 就算会受到失地之罪的牵连也总比知情不管好得多,而且现在他可管不了阿尔斯堡,阿尔斯堡只是他名义上的辖地,而蒂涅茨城的安危才是他最切身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让收买我悄悄地去帮助收复阿尔斯。” “至于给了我们这么多粮饷,他可是一举两得。我们多拿他一份钱粮就得多替他卖一份命,而且他肯定会给宫廷和奥洛夫·汉尼斯主教回报说蒂涅茨郡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无偿给予了巡境官莫大的支持~” “真TM狡猾,这些贵族老爷们的肠子比婆娘们的织布机还TM绕……”罗恩忍不住骂了几句粗口。 “好了罗恩,至少我们得到了实惠。至于帮助安塔亚斯收复阿尔斯那是我们本来就打算要做的事情,我们还能因这事从彼埃尔大人这儿得到些粮饷就是赚到了。” “彼埃尔大人要求我们春耕结束前去安德马特堡,我以新募巡境士兵需要进一步训练为由请求在蒂涅茨城中驻扎半个月,这半个月我们的粮食供应由蒂涅茨负责,你去把我们自带的和郡中拨付的粮食物资寄存到仓库中,然后通知奥多安排食宿。” 罗恩领命而去...... ............. 在蒂涅茨城中军营广场空地上,一座可容三人宿营的军帐中燃起了几支蜡烛,亚特席坐在帐中上首位的地铺毡毯上,奥多和罗恩、巴斯、卡扎克四人分别坐在下首。 “士兵们都安置好没有?”亚特问道。 罗恩回答道:“大人,除了轮值的哨卫,其余人都睡下了。” “嗯,今晚把你们几个叫过来开这个军议,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去书记官那里登记造册,一旦登记造册完成,我们的巡境队就算正式成立了。 我打算把你们几个作为军官报上去,现在宫廷不会在意你们这些所谓的“军官”,你们也不会因为这个虚衔得到宫廷的任何好处,毕竟连我这个巡境官也只是临时职务,但若是将来宫廷能给一些升赏,你们作为记录在册的“军官”说不定也能因此沾点好处。” “你们几个都是最早跟着我的人,仅去年一个冬天我们就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巡境队伍马上要成立了,从现在起我们就必须时刻准备和强盗、流寇、山匪拼命,你们的脑袋和我一样已经挂到了矛尖上。” 亚特顿了顿,继续道:“提着脑袋干活就该有值得你们卖命的收获,将来我的实力强大了,自然也不会亏待大家。但现在我们人少势弱,我只能让你们吃饱喝足,每月按时领薪饷。” 奥多几人静静地听着,他们知道亚特要给众人暂定职务薪饷了。 “现在我先说说我对巡境队暂时的士兵编制安排:巡境队暂时编为战斗组、小队、队三级。 一个战斗组三人,两个战斗组为一个小队,两个小队为一队,我自任队长。现在我不任命组长和小队长人选。除了我以外全队有十四人,奥多、巴斯、卡扎克你们三个各自挑选三名新兵分成三个组进行训练,奥多第一组、巴斯第二组、卡扎克第三组,挑剩下的一名新兵暂时作为我的护卫由罗恩负责带领训练。 半个月后四个组的士兵进行比试,我再根据你们四人训练士兵的成果和平时的表现任命你们。对于薪饷,十名新兵每周暂发薪饷十芬尼,你们四个每周暂领薪饷十五芬尼,待半月后训练比试的结果出来了我再根据你们的职位调整薪饷。” “这半个月的时间就训练三个项目:个人战技训练、三人战阵训练、矛盾线阵训练,这些都是你们过去一个冬天里在山谷木堡中日日训练的项目,尤其是矛盾线阵训练,这是我们最主要的战阵,你们都基本掌握了要领,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把学到的本事教授给新兵。” “奥多,除了训练新兵外,你还要暂时负责全队的后勤诸事,哨卫轮值和粮食物资由你负责安排。” “巴斯,你暂时负责军纪。另外除非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巡境队营地,尤其是不要去惹那些守城军士,我们占了人家的营盘,他们正想找麻烦;但若是有外人敢强闯营地,一律拿下。”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亚特环视一圈帐中几人。 罗恩扭动了几下屁股正待发言,亚特直接打断,道:“罗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暂时只有这么多新兵,而你无论是个人战技还是战阵训练都要稍逊他们一些,所以先给你一个新兵训练,你要是能把这个新兵训练好了,我照样可以任命你做小队长。” 听罢罗恩只得将肚子里的苦水咽下。 第二日,亚特带着书记官和他的助手来到了巡境队的驻地,一个个将巡境队中军官士兵登记造册并画了十字摁上手印,亚特在造册文书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亚特?伍德?威尔斯。 最后随着书记官在这份羊皮纸上盖上了带有彼埃尔子爵公羊纹章的铜印,勃艮第伯国蒂涅茨边境治安巡逻队正式成立,这份文书将会跟着彼埃尔子爵的火漆信一起被送往宫廷治安大臣的公事房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蒂涅茨的军营广场一角每天都有新兵对杀对砍和奥多几人用棍棒抽打新兵的着肉闷响声,以前亚特训练他们时所挨的棍棒他们全部都施加到了新兵们身上。 罗恩看着一旁的奥多几人已经开始训练各自小组三人战阵,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连基本的持矛举盾动作都还没学会,心里不由得一阵焦急,对着跟前的新兵吼道:“杰森,记住圆盾一定要举到胸前,它是保护你的胸膛和腹部而不是用来挡你这颗大脑袋的,你的眼睛要能看见对手!!短矛要搭在圆盾右上缘平举,平举!!平举呀~” “嗷~” 罗恩一棒子打到了杰森的肩膀上,杰森被这一棍打得更加慌乱,完全忘记了罗恩教的持矛举盾动作要领~ 于是罗恩又得吼叫着从头开始教这个比他还大一岁的笨家伙…… ............ 在巡境队正式组建后的第一个礼拜日,亚特给众人发了薪饷并允许所有人休息半日,巡境队军营中除了奥多和一个哨卫留守外,其余的人都出去了。 蒂涅茨城东南自由市场一个搭靠在城墙根下的草棚里,一口大陶罐中正煮着慢慢一锅的动物内脏和杂肉,草棚中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上坐了四个身穿黑色罩袍披风的家伙,小酒馆主人将四大碗杂碎浓汤端到了木桌上,又从一旁的圆木桶中倒出了几大杯自制的苹果酒。 一个肤色黢黑体型壮硕的家伙举起木酒杯将杯中果酒一口灌下,然后直接伸手从面前的木碗中抓出一块煮烂的肥肠塞到了嘴中大嚼起来,然后含糊不清地对身边一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伙计说道:“杰~杰森,要我~说~你还算幸运的,罗恩小长官打人不算狠~” 大黑汉对面一个喝得面色微红的伙计也附和道:“是呀杰森,你也看到了我和图巴这几天被奥多长官打得才叫狠,你看图巴手臂上全是淤伤……”说着起身撸起了图巴的袖子,露出了小臂上被木棍击打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名叫杰森的家伙看了一眼图巴手臂上的青黑色淤痕,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好像相比图巴而言自己的委屈似乎也就没什么了,他愁眉舒展转移话题问道:“其他那些伙计去哪儿了?” 红脸汉子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他们呀~去城东北的贫民窝棚找乐子去了,那些个大胸姑娘......” 红脸汉子讲得眉飞色舞,杰森听得面红耳赤。 在破旧草棚酒馆中喝酒的就是巡境队中第一新兵组和护卫组的士兵,现在蒂涅茨城中物价腾贵,城中稍好的酒馆一杯小麦啤酒就得花半个芬尼,一份烤猪肉和裸麦面包再加一碗豌豆肉汤就得4芬尼。 这几名新兵一周薪饷才十芬尼,他们舍不得全部拿去喝酒,所以就在城东南的自由市场中找到了这间破旧的草棚酒馆,每人花了不到两枚半芬尼就买到了半桶自制的苹果酒和几大碗油腻腻的杂碎浓汤,几人已经接连喝了几大碗果酒,都有了些醉意。 自由市场中新兵们喝着果酒的时候,城西南的一家名为自由野牛的旅馆(兼酒馆)中亚特正在巴斯和罗恩、卡扎克三人的陪同下宴请蒂涅茨武库管事。 肥头大耳的武库管事已经在巴斯和罗恩众人的轮番攻势下喝得面红耳赤,他举起了酒杯大声对亚特说道:“没得说,亚特大人,今后只要是拨付给您的武器物资,我一定给您备留最好的。” 亚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侧身附在胖管事耳边说道:“皮特管事,您说我要是通过武器库向蒂涅茨的铁匠铺和武器铺订购武器盔甲,会不会便宜些?” 胖管事用迷离的眼睛看着亚特,答道:“亚特大人,武器库的订货清单彼埃尔大人会亲自过目的,这个~有些困难呀~”说罢晃了一晃酒杯一饮而尽。 亚特朝卡扎克使了个眼色,卡扎克端起桌子上的小酒桶给胖管事杯中倒满,奉承道:“蒂涅茨城中谁不知道皮特管事的能耐,只要是您想做,没什么是干不了的。” 胖管事很受用卡扎克的奉承话,笑着端起酒杯又是一大口下肚,笑道:“哈哈,夸张了、夸张了,不过蒂涅茨城中还真没有我皮特办不了的事,你要你们能开出合理的价格……” .............. 当晚喝得烂醉的胖管事没有回家,亚特另外给酒店主人付了六芬尼房钱,吩咐店主人找个贴心的姑娘好好“照顾”胖管事。 而亚特几人也打着酒嗝回到营地中…… 第三十章 比武任职 春天已经来临,但周遭仍有些寒意。 在蒂涅茨驻扎半个月后,巡境队新兵迎来了训练比试。军营广场空地上整齐地站着一排身穿黑色罩袍披风、左手拎圆木盾、右手持短矛的士兵;奥多三人分别站在自己训练的三个士兵后边,罗恩则站在他训练的士兵身边。 广场四周围了一圈前来观望的蒂涅茨守城卫士和闲散市民。 “真有一股子威势。”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感慨。 人群中一个抱着手臂军官模样的人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天天训得跟牲口一样,还站不好就奇怪了。”但这个军官虽然讨厌这群整天像牲口一样训练的家伙,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往那儿一站立马就有了一股气势,和自己那些站得歪七倒八的守城卫士就是不一样。 亚特没有理会远远围观的人群,他盯着眼前的士兵,大声说道:“你们训练了半个月,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的成果。比试分为三项,第一项矛盾一线阵,第二项三人战阵,第三项个人战技。前两项三个战斗组之间比,第三项士兵单人对战。前两项获胜的奖励小组半桶啤酒,第三项获胜的奖励个人五芬尼铜币。” “现在开始第一项,矛盾一线阵。” “听我命令——列阵!” 吼! 众人一声大喝,提盾齐胸,平举短矛,眼睛直视前方,左腿弯曲,右腿后蹬半步,身体略前倾。 亚特从左至右扫视了一眼,众人动作基本整齐划一,奥多训练的第一组最为规范,罗恩训练的那个年轻士兵则有些慌乱,手脚微微颤抖。 “防御箭矢!”亚特接着喊出第二声命令。 “吼!吼!” 三个战斗组各自收缩,以横阵时中间一人为中心不动,左右两人分别收缩到其身前身后,一个蹲身持盾护腿,一个斜后举盾护头;罗恩的阵型缺了护腿的圆盾。 亚特上前依次检查了四个战斗组的防御阵型,虽然都做到了基本动作,但是有的三面圆盾间缝隙过大,有的三个人不在一条线上,导致身体暴露在圆盾保护外。 “列阵!” “吼!”三个缩在一起的人又分开,恢复了刚才提盾举矛站成一排的阵型。 “前进!” “吼!吼!吼!”众人保持提盾举矛的姿势,大吼三声,向前迈出三步。 最右侧的罗恩用余光瞥了一眼因步子迈得过小而落后一截的杰森,心中已将他打骂了一万遍。 “进攻!” “吼吼吼!”众人保持姿势不变,平举的短矛向前刺了三次。 “收阵!” “吼!”众人起身收腿,圆盾放回左侧,短矛立在胸前。 亚特走到了站在后面观看的奥多几人身边,说道:“第一项比试结束,新兵第一组和第二组动作比较整齐,但第一组的阵型更严密,第一项比试新兵第一组获胜。” 亚特命令所有士兵回到原位。 “接下来进行第二项,三人战阵。” “第一组和第三组对阵,第二组和护卫组对阵,赢的两个组再相互对阵,比试以主攻手被击中为输。我加入护卫组。”亚特从奥多手中接过了一面圆木盾和长棍,站到了罗恩右侧当助攻手。 奥多的第一组和卡扎克的第三组开始了三人战阵对阵,士兵手中的短矛换成了一端沾了白灰的长棍。 大汉图巴是第一组的主攻手,他提盾在前,手中长木棍直指对方战阵,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主攻手。图巴身旁的两个助攻手持盾护着左右。 听见奥多长官一声进攻命令,图巴带头冲向对方战阵,转眼间两个战阵撞到了一起僵持住了。见己方战阵开始被推得后退,图巴拼力往前一推,对方稍微后退半步,露出一个缝隙,图巴找准时机,将木棍顺着缝隙捅了进去…… 另一边亚特加入的护卫组也在和第二组进行对阵。这段时间亚特忙于结交应酬蒂涅茨城中的一些诸如守城队长、武器库管事、谷库管事、农事官等权贵人士,千方百计地为木堡和巡境队索要农具种子和武器物资,还得监督指导奥多四人的训练,所以只能抽空参加罗恩护卫组的训练。导致的结果就是护卫组三人的战阵配合缺乏默契。 尽管对方战阵士兵顾及亚特的颜面,可是他们也是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兵并非战阵高手,即使想故意输给护卫组也把握不了尺度。所以配合不算默契的护卫组接连败退,不到一会儿杰森就被对方的主攻手捅了一棍,下场去了。 剩下亚特和罗恩两人的三人战阵反而变得强大些,尽管亚特为了比试的公平更多地只是积极防御,但是憋了一肚子气的罗恩举起木盾利用人少灵活的优势,避开了对方的主攻手,直接绕道右侧助攻手身旁,连连猛戳右侧助攻手的下盘,对方阵型因此受了扰动,罗恩便提矛击打对方主攻手的木盾,全神贯注猛力进攻的罗恩没有注意到左侧一支长棍已经捅了过来...... ............ 第一轮对战中,第三组刚刚对峙一会儿就被第一组主攻手寻了空隙将主攻手捅下场。护卫组在失去左侧助攻手后很是勇猛地攻击了对手一把,但是由于罗恩忽视了左翼防护被第二组助攻手捅了一棍败下场去。 第二轮对战,第一组对战第二组,两组势均力敌,在场上拼杀对峙了许久。但随着体力的快速流失,第二组的阵型开始松动,两个助攻手明显跟不上主攻手的步伐,两翼护卫开始暴露出来。第一组的图巴三人始终咬牙坚持靠在一起,主攻手察觉到了对方的战阵松动,便领着两个助攻手猛地撞了上去,第二组的阵型被生生冲散...... 亚特见第二组倒在地上的伙计被第一组的士兵扶了起来,转头宣布:“第二项三人战阵比试,第一组胜。” 接下来的第三项个人战技比试中,获胜希望最大的第一组大汉图巴没能取得最终胜利,个人战技第一被第三组的精廋汉子西蒙·坤茨拿下了,对这个结果亚特不奇怪,西蒙·坤茨原是普罗旺斯南方的一个职业赏金猎人,因为杀了一个领主的次子被追杀,他一直在普罗旺斯北边各地游荡,靠给商队做护卫和在城市作行会打手维持生计。 比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奥多买回了半扇羊肉,请了蒂涅茨城中的一个厨子,在驻地一角点起了篝火架起铁锅炖了整整一锅的羊肉羊汤;亚特也兑现了他的承诺,从啤酒铺中带回了一木桶三十磅的淡啤酒奖励给了第一组,又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五芬尼铜币递到了西蒙手中。 第一组在奥多的授意下将大桶啤酒分给了巡境队众兄弟,于是巡境队众士兵人人都能一手抓着连骨头带肉的羊肉一手端着满满一碗啤酒,享受着艰苦训练后难得的清闲与放纵。 晚宴持续到了半夜,见大家都吃饱喝足后,亚特将巡境队全体军官和士兵都集中到了篝火边团团坐下。他站在篝火旁,大声说道:“各位,是上帝的旨意让我们聚到一起,你们成了我亚特的士兵,也将成为我亚特的兄弟。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训练,你们已经掌握了一个职业士兵最基本的技能,我们在蒂涅茨驻扎的期限到了,明天我们就要开拔去南方边境各地剿匪治安。” “现在我正式确定目前我们的士兵分配并任命军官、确定薪饷。” “在招募更多士兵扩充前巡境队分为战斗组、小队、队三级。战斗组士兵三人,由三人战阵主攻手为组长;两个战斗组为一个小队,小队长兼第一战斗组组长;两个小队为一个队,队长由我兼任。” 亚特公布的巡境队伍编制和之前军议时的差不多,最近半月来众人的训练也是基本按战斗组进行,所以没感到意外。 “新兵第一组改为第二战斗组,图巴为组长,新兵第二组改为第四战斗组,西蒙为组长。第一战斗组和第三战斗组分别由巴斯和卡扎克从剩下的士兵中挑选组建,杰森编进巴斯的战斗组。” 亚特停顿了片刻,让众人细细厘清士兵分配编制。 “第一、二战斗组组成第一小队,巴斯任小队长兼一战斗组组长。” “第三、四战斗组组成第二小队,卡扎克任小队长兼三战斗组组长。” “罗恩做我的随身护卫兼骑哨兵,领小队长薪饷” 众人安静了片刻~ 巴斯和卡扎克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奥多,最优秀的奥多没有能成为小队长让众人感到奇怪,但是奥多却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很快谜底就揭晓了。 亚特拉长了声音:“奥多·费尔南,自随我南下以来表现最为优异,因此我任命他为巡境队副队长,负责训练士兵、管理军响和武器物资、执行军纪......” “薪饷方面,普通士兵周薪十芬尼,战斗组组长十二芬尼,小队长十五芬尼,副队长十八芬尼。” 这段时间亚特四处索要或是购买了一批守城军队换下来的军靴、腰带、毡毯等军需物资和短刀阔剑、手斧页锤、箭矢等武器,还通过武器库管事购买了几把做工稍微粗糙的武装剑和几套武装衣、皮甲。因此在武器方面普通士兵配黑色橡木圆盾一面、六英尺半的短矛一支、黑色罩袍披风一套,所以普通士兵也配发了牛皮腰带和一把十三英寸左右的木柄短刀(剑)。而战斗组组长的武器在普通士兵基础上加了一把约十八英寸的短剑或是战斧页锤;小队长在普通士兵武器基础上加了一把三英尺的阔剑或武装剑外加一套武装衣。奥多和罗恩比其他小队长还多了一件单层皮甲。 在零碎物资方面所有巡境队士兵每人还有一套餐具、一双皮靴、一个水囊、一个羊皮囊包和磨刀石等零碎物品。每个小队配有一顶军帐,全队还有一架马车和两骡(购买)一马以及一批粮食麦种和农具工具…… .......... 第二日清晨,向彼埃尔子爵辞行后,亚特带着他的巡境队伍走出了蒂涅茨南城门,一路南下...... 彼埃尔子爵站在南城门上的墙垛后望着一行南下的背影,对身边的侍卫长问道:“他真的将巡境队伍分成了三级编制?” 侍卫长答道:“是的大人,我昨晚安排人在他们驻地旁亲自听到的~” 彼埃尔子细细思考了一下亚特的队伍编制,嘴里念叨着:“亚特,你到底是宗教护卫还是森林猎人?或是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身份?......” 第三十一章 恶狗当道 蒂涅茨城南十五英里的处的一个叫温切斯顿的小庄园,治安官鲍勃带着一大群人在庄园中等待着从北边来的队伍。 鲍勃身边站着一脸焦急的庄园主,庄园主望了一眼北方,有些不安地问道:“鲍勃大人,您说我们这么做要是被彼埃尔大人知道了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鲍勃用右手中指剔着牙缝中的碎肉,歪头瞥了一眼庄园主人,蔑视道:“我说埃欧特,你也就这点出息,怪不得这么多年了还没受封骑士呢~要不是宫廷副相大人看在你那死去的老爹多年为奴服侍他的面上,你这庄园早就被收回了。你能不能也争口气,和你爹一样弄个终身骑士的头衔~” 见埃欧特还是愁眉不展一脸担忧,鲍勃出口安慰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家伙在宫廷根本没有后台,甚至连这个宗教护卫的身份都是假的,城门卫士告诉我,半年前这家伙还是一个与野兽争食的猎人!没权没势的,你怕个什么。” “啊?一个猎人冒充宗教护卫!那你去告诉彼埃尔大人呀!这可是重罪。” “哼,我早就告诉他了,可是彼埃尔大人不但没有任何的问罪,居然还把答应拨付给我的武器粮饷转手给了那个杂种!在城中我也就忍了,现在那个杂种出来了,我得让他把吃下的全吐出来。”鲍勃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这次要是帮我办成这事了,我就去副相大人那儿替你求情,让他给你册封终身骑士。” 庄园主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庄园护卫和五六个手持农具木叉的农奴,又看了看治安队十来个握剑提斧的军士和一群前来助阵的城市流氓地痞,定了定心,道:“行吧,不过要是将来彼埃尔大人怪罪下来,您可得挡住。” 治安官鲍勃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这个软蛋,他没有理会庄园主,转过头对身后的一大群人说道:“伙计们,一会儿给我狠狠地揍那帮杂种,除了那个狗屁巡境官,其他喽啰杀一两个也没关系。拿回了钱粮物资,大家都有份。” 身后的众人一阵欢呼。 这时一个治安队的军士从庄园外跑到了鲍勃身边,道:“大~大人,他们快到了,但~但是已经发现我们了。” “怎么会,还有那么远怎么可能发现我们?” “他~他们有一个哨骑!” “什么?就那十几个杂碎还能有哨骑?” “行了,那我们也不用埋伏了,伙计们,跟我上。” ............ 亚特没想到蒂涅茨城的轮廓刚刚消失在身后,他就遇到了队伍初建以来的第一个“敌人”。早就听谷库管事说彼埃尔大人是将治安队的粮饷转拨给了巡境队,以为治安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可是在蒂涅茨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到鲍勃,现在看来这家伙憋了一肚子的坏水是打算在城外吐出来。 “罗恩,继续哨探,摸清他们的人数,不要靠得太近了防止他们有弓箭。” 罗恩领命调拨缰绳,骑着青骡朝温切斯顿庄园方向跑去。 “全体止步,列队。” “奥多,把马车拉到那边的草垛边藏起来。”亚特拔出腰间骑士剑。 罗恩回来告诉了对方的人数和武器状况,巡境队全体在道路旁一块休耕的土地上集结列队。等了好半天,远处的庄园中才冲出了两个骑着马领着十几个手持长剑短矛的家伙,他们身后还有一群拿着农具木棒等五花八门武器的农夫和地痞流氓。 见治安官鲍勃骑着黑马信步来到了七十步外,亚特握着骑弓端坐在马背上,从前鞍箭囊中抽出一支轻箭搭上弓弦,伸出舌头舔了舔风,然后拉满弓弦瞄向了鲍勃。 蹦~嗖~ 桦木制成的轻箭扭动着箭身,呈仰角朝对面的黑马飘去。 骑着骏马带着一大群“勇士”的治安官鲍勃此刻感觉威风至极,直到天空中落下的一支轻箭擦着马头没入硬土中,鲍勃才吓得勒马止步。 鲍勃望着七八十步外骑在枣红马上的亚特和他身后列阵整齐的巡境队士兵,心里没缘由的有些打鼓。 “埃欧特,你TM快让伙计们给我列阵,列阵!” 鲍勃身后跟上来的一大群乱哄哄的喽啰们在几个流氓头领的呵斥和棍棒声中勉强站成了一排歪歪扭扭的阵型。 亚特右手握弓捏箭,左手牵起缰绳驱马上前,来到鲍勃面前二十余步。 拉了缰绳停住了马,亚特厉声呵道:“治安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勾结土匪流寇袭击我的巡境队吗?” 鲍勃蠕动着喉结吞下一口口水,强撑着答道:“亚特,你个杂种,不仅拿走了我要的武器,还夺走了本该属于我治安队的粮饷物资。今天你若是乖乖留下粮饷物资滚蛋,我也就不追究。你若是敢顽抗,我让你和你的野狗们提着脑袋下地狱。” 亚特扫视了一圈鲍勃身后歪歪扭扭的阵型,又看了一眼鲍勃身下的骏马,轻蔑地对鲍勃说了句:“就你也配骑这么好的马?可惜了这匹骏马。” 然后就调拨马头,奔回了自己的阵列。 鲍勃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扭过头对身后骑马紧跟的几个流氓头领吼道:“给兄弟们说,冲过去砍死那群杂种,砍倒一个赏钱三十芬尼。” ............ 刚刚驱马回到自己的军阵,对面就开始鬼哭狼嚎地冲锋了。 亚特和罗恩将骡马牵到了后面栓好,各自走到了线阵两边负责侧翼掩护。 “巡境队,矛盾线阵,列阵!” “吼!” 矛盾一线阵型中,奥多弓步持盾举矛居中,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冲杀过来的人,巴斯的第一小队在左,卡扎克的第二小队在右;罗恩持盾握剑站在最左侧,亚特最右侧。 一个照面,对方已喽啰们经冲到了二十步距离处,而对方的两个骑手却远远的拖在队伍后面“督战”。 “前进!” “吼!吼!吼!吼!…” 矛盾线阵跨着整齐的步伐铿锵有力地向前走...... 线阵左侧第一小队第一组的助攻手杰森此时正随着嘴里的吼声一步一步地往前迈着步子。他感觉喉咙干涩、鼻腔发苦,握着矛与盾的双手已经沁出了汗水,要不是瞥见身旁的巴斯长官高大威猛的身躯,他几乎要转身逃跑了。 眼看一大群手持剑斧短矛棍棒木叉的家伙已经冲到了五步左右的距离了,突然右侧传来了巡境官大人的命令——进攻!! 吼!吼!吼~ 杰森闭着眼睛将搭在圆盾上的铁矛猛地往外一刺! 噗~只觉得手中短矛像划破了羊皮一样出现了一阵顿滞感紧接着重物撞击了木盾,杰森右腿使劲蹬着地面抵挡住冲击,然后右手中的短矛连连刺出~ “三人战阵!” 听见这个声音,杰森口中生津,吞下一口口水,喉咙一阵舒服,他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侧身靠在巴斯长官身旁,举盾挡住了巴斯的右翼,然后跟巴斯长官冲向人群…… 鲍勃呆在了马背上。 对方举盾持矛朝这边齐步走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可是手下的军士和喽啰们已经冲了出去,他也没办法让大家停下来。 直到对面一声“进攻”,十几支铁矛几乎在同一时刻刺了出来,尽管有些铁矛刺了空,但是仍有两三个手下没来得及止步,被铁矛刺中~ 双方在木盾前僵持了片刻功夫,眼看人数占优的自己人就要冲垮对方盾阵,可对方的盾阵突然分开,变成了三个人一团的四五个阵型。 从总体人数看鲍勃优势明显,但是放到每一个正在对砍对杀的喽啰身上就变成了一个对付三个敌人,而且三个人还形成了犄角之势相互掩护,根本没法近身...... 尽管人数占优,可是平时善于欺凌弱小的治安队和那些地痞流氓们缺乏真正的血勇,在被对方砍翻刺倒五六个人后,他们终于变回了过街的老鼠...... 亚特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的精钢骑士剑上正滴着鲜血~他看了一眼追上前去的奥多将手中短矛投掷出去,铁矛刺进了一个家伙的后背将他钉在了地上;巴斯正带着一个战斗组追击逃命的敌人,罗恩也跟在巴斯战斗组的后面追去。 亚特没有理会四散奔逃的喽啰,而是踮起脚找寻那个胖家伙。 “混蛋,快TM给我冲回去,给我回去!”骑在马上的鲍勃挥舞着剑试图阻止手下喽啰的溃退,但是喽啰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儿,像是长了四条腿一般只顾四处亡命奔逃。 树大招风,骑在马上的鲍勃成为了追击逃敌的奥多和巴斯罗恩几人的目标。亚特见鲍勃被围困试图打马逃走,赶紧跑回草垛旁跨上马背追将过去。 鲍勃用马刺狠狠地踢打马肚,身下战马腾跃而起跳出了包围朝庄园中奔去,鲍勃正庆幸逃出包围捡得一条命,下意识地骑在马背上扭头望了一眼身后,这一望吓得他一哆嗦——骑着枣红马、张臂持剑的巡境官亚特朝他飞奔过来…… 亚特左手握缰右手持剑向鲍勃撵去,两匹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亚特夹紧马腹,胯下战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指令加快了步伐,亚特的长剑在触到鲍勃时转了一下剑身,剑背狠狠地拍在了鲍勃的后背上。 鲍勃被拍下马背,摔滚到地上。 亚特前奔几步翻身跳下马背,来到鲍勃跟前,将剑直指在地上摔得快断气的胖家伙,“治安官大人,您还打算继续追究我吗?要不,请您砍下我的狗头好让我下地狱。” 鲍勃痛得眼泪鼻涕不住地往下淌,死亡的恐惧和摔马的疼痛让他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求求您亚特大人,都是我的错,求您原谅我,我是宫廷副相的人……” 亚特眼冒凶光,狠狠地说道:“原谅你是上帝的事,而我只负责送你去见上帝。”说罢双手举起手中滴血的长剑狠狠地刺了下去。 “啊!!!!”鲍勃的惨叫响起~~ ………… “老爷,您为什么留下那条恶狗的命?要我说干脆一剑捅死算了。”罗恩提着滴血的武装剑跟在亚特身后。 亚特没有杀掉胖鲍勃,不过为了让这个讨厌的混蛋得到教训,亚特剁掉了他半边耳朵。 这次和治安队的战斗中巡境队第四战斗组组长西蒙被战斧砍了半边左臂受了重伤痛得昏迷过去,此外还有三个士兵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居中带队冲锋的奥多脸上也被短矛刮出了一条口子,巴斯的腿上被木叉戳了一个洞…… 战损不算小而战果也挺大。面对人数是自己的两三的敌人,巡境队士兵没有被冲垮。 此战中,亚特斩杀治安队士兵两人、砍翻一人;奥多砍死一人、砍翻一人;巴斯的第一小队刺倒四人;卡扎克的第二小队刺死一人、打倒两人;罗恩追着五六个城市流氓和农夫跑了近半英里...... “奥多,你没事吧?”亚特走到正在给西蒙包扎伤口的奥多跟前问道。 奥多在亚特的帮助下将包扎好伤口的西蒙抬上了马车,然后对亚特惋惜道:“大人,我没事,可是我们辛苦训练的士兵就这么被打残了一个,还有好几个受伤的,要是不能及时救治可能也活不了了,那些混蛋真TM手狠!!”说着一拳捶在了马车上。 亚特喉结嚅动,拍了拍奥多的肩膀,安慰道:“我一定会医治好他们的,至于那些混蛋,我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三十二章 大肆“掠夺” 一场低烈度野地遭遇战已经结束了。 罗恩将周围巡逻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回到战场提起手中的剑准备给倒在地上受伤没死的敌人补上一剑。 亚特挥手止住了罗恩的动作,令道:“罗恩,不用补剑了,留下他们还有用。你去告诉巴斯只需要占领小石堡并把守庄园主要通道就行了,其他的人不用管。一个小庄园都TM过多久了还没拿下,伤兵还等着进去救治呢。” 巴斯和卡扎克奉命带着七八个士兵去占领温斯顿庄园,庄园里逃回了不少的治安队士兵和农奴,所以巴斯他们一时难以清理干净。 又过了片刻,巴斯才跑过来告诉亚特已经占领并清理干净了温斯顿庄园,于是亚特吩咐奥多将伤兵全部运到温斯顿庄园中。 “把这些敌方伤兵和俘虏都押进庄园关起来,给我看好那头缺耳肥猪。派人警戒四周,我要赶回蒂涅茨。”亚特对巴斯命令道。 “罗恩,你去把马牵过来,随我回蒂涅茨找彼埃尔大人。”说罢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 蒂涅茨城中,彼埃尔子爵正在公事房中大声呵斥守城队长:“你现在才跑来报告还有什么用,你TM怎么就不知道阻止那头肥猪?你说现在怎么办!!!” “大人,谁知道鲍勃那个家伙居然是带那些人去围堵巡境队的~~” “行了行了,你赶紧带三十名护卫军士赶到温斯顿庄园,祈祷巡境队那些家伙还没有来得及砍下鲍勃的猪头吧!!” “您怎么知道被杀的一定是鲍勃?”队长咕哝道。 “你懂什么,快去!” 守城队长刚准备出门集合士兵,门外侍卫报告巡境官亚特求见。 该来的还是来了,彼埃尔飞快地思考着怎么化解这场不好收拾的闹剧。 亚特进了公事房一声不响地站在了彼埃尔的方桌前。 半响,彼埃尔子爵才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鲍勃还活着吧?” 亚特从怀中掏出半只耳朵,放到了彼埃尔的木桌上。 彼埃尔看了一眼半只耳朵心弦一松,道:“也好,是得给他一点教训了,不然他以为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冷静考虑,毕竟他后面的人是你我惹不起的。若杀了他,你也别想在勃艮第伯国好好活下去了。” “大人,我若想杀他就不会留到现在。”亚特冷冷地答道。 “不过我的士兵死伤惨重,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治安大臣和奥洛夫主教那儿也不会让您就这么过去了~” 站在一旁的侍卫长见亚特对彼埃尔子爵毫无敬畏,大声呵斥道:“亚特,你算什么东西,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勋爵贵族。还有,不要总是拿宫廷和主教说事,谁TM不知道你以前是……” “杰瑞,闭嘴。”彼埃尔呵住了侍卫长。 彼埃尔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望了一眼亚特和身后的罗恩,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们谈谈怎么收拾这场愚蠢的闹剧吧~” 亚特逐一提出了条件:第一,立刻派遣蒂涅茨城内的医士和教士们到温斯顿庄园救治伤兵;第二,由蒂涅茨出钱赎回鲍勃和治安队的士兵;第三,温斯顿庄园主埃欧特交由巡境队自行处置。 “亚特,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你,我立刻派医士去温斯顿庄园;第二个条件可以考虑。但是第三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温斯顿庄园是宫廷副相贝尔纳·卡佩伯爵封给埃欧特父亲的土地,现在老埃欧特爵士去世了,所以庄园理论上就成为了副相的直属封地。你若是想打温斯顿庄园的主意就得想想怎么面对副相的怒火。不过温斯顿庄园中有一些埃欧特的个人私产,这个你倒是可以和他商量商量......” 这次彼埃尔基本没有拒绝亚特的条件,原因有三。其一,亚特是治安大臣的直属官,蒂涅茨郡没有权力直接处置他,如果亚特真的将这场闹剧的起始报告给了治安大臣,彼埃尔肯定也会受到宫廷的责问。其二,鲍勃和治安队士兵全都被扣押在了温斯顿庄园,彼埃尔可以忽视治安队那些杂种的性命,但却不能让鲍勃死在自己的辖区内,他不敢得罪副相大人。其三,彼埃尔是一个颇有爱才之心的人,他欣赏眼前这个来历不明又心狠手黑的家伙。 亚特最终从彼埃尔子爵那里得到了两千五百芬尼的赎金和五千磅粮食麦种作为巡境队战损的补偿。作为条件,亚特必须保证将鲍勃和治安队剩下的士兵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安全送回蒂涅茨城,同时,亚特必须在明日中午前撤出温斯顿庄园并保证庄园不受到破坏和大肆掠夺...... 当亚特随同侍卫长杰瑞带着几个医士和教士回到温斯顿庄园的时候,奥多又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他们刚离开温斯顿庄园不久,在野地遭遇战中逃得一命的埃欧特见庄园被攻占,情急之下带着几个庄园护卫和农奴试图夺回庄园,袭杀了一个在庄园口放哨的巡境队士兵后被及时赶到的奥多抓住并砍下了一只手臂。 “混蛋!你TM是怎么安排哨位的?你们的眼睛都TM瞎了吗?”没想到战斗中没有死一个士兵,战斗结束后居然还被人家抹了脖子,亚特出离的愤怒。 “把那个杂种给我拖上来!” 面如死灰的温切斯顿庄园主埃欧特被巴斯几人像死狗一样拖了上来,怒火中烧的亚特不顾侍卫长的劝阻一剑砍下了埃欧特的脑袋。 亚特用血红的眼睛望着侍卫长,轻声道:“杰瑞大人,您可以带着鲍勃大人和他的士兵回去复命了” 侍卫长也为亚特的“凶残”感到心惊,“亚特大人,我无意指责您,但是您杀了埃欧特恐怕宫廷副相那儿不好交代呀。” “多谢您的提醒。” “奥多,送杰瑞大人离开。然后派两个战斗组武装巡逻,若是有人在庄园中出入,一律格杀!!” 侍卫长带着胖鲍勃和一群士兵离开了庄园后,亚特对身边的罗恩说道:“罗恩,去找纸和笔,我写一封信你连夜骑马送往卢塞斯恩亲手交给奥洛夫主教大人,告诉他……” ............ 望着一人双马朝北飞奔而去的背影,亚特攥紧了放在剑柄上的左手,转身令道:“奥多,强征庄园中的所有牛车马车,带走能带走的一切钱粮物资,谷仓中带不走的粮食麦种全部散发给庄园中的农奴,今晚我们连夜南归~” “是!大人,埃欧特的妻子儿女怎么办?” “留下些口粮,把他们交给教士。” “是!” ............ 得知埃欧特被杀的消息彼埃尔子爵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三十几名守城士兵赶到了温斯顿庄园主,等一行人来到庄园时,将温斯顿庄园“洗劫”一空的巡境队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看到庄园本身完好无损,也没有更多的人员伤亡,彼埃尔松了一口气,自言道:“亚特这个家伙至少还是知道底线的。” ………… 六天后,贝桑松宫廷侯爵宫殿中,宫廷副相贝尔纳·卡佩伯爵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咆哮,“侯爵大人,这就是鲍尔温大人手下的人!竟敢公然围攻占领我的庄园,还杀死了我手下一位爵士的儿子、掠夺我庄园中的财产。侯爵大人,我请求您还我一个公道,砍了那个藐视王法的杂种。” 坐在副相贝尔纳下首木凳上一直未开口的治安大臣腾地站了起来,针锋相对,“副相大人,您一直在说是我手下的巡境官毫无理由地攻占了您的庄园掠夺您的财产、杀戮您的封臣,可我得到的消息却和您说的不太一样。”说着治安大臣从袖口中拿出一份拆开过的火漆信上前双手呈给了伊夫雷亚侯爵。 “侯爵大人,这是昨天卢塞斯恩的奥洛夫·汉尼斯主教代为呈交的一封信件,奥洛夫·汉尼斯主教愿意为信件的真实性作保。请您过目。” 侯爵接过羊皮纸,打开看了一会儿,抬头盯着宫廷副相问道:“贝尔纳,温斯顿庄园被袭掠、庄园主被杀的消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副相望了一眼侯爵手中的羊皮信纸,答道:“是蒂涅茨城治安官鲍勃?思科瑞快马送来的,他还在解救被攻占庄园的战斗中受了重伤~” 侯爵转头对坐在上首年迈的宫廷首相问道:“首相,彼埃尔有没有就此事向你报告?” “侯爵大人,宫廷每五天才能接到一次蒂涅茨送来的驿信,按时间看现在彼埃尔的信件应该已经到宫廷了,我这就派人去看看。” “赶紧取来给我。” 不到一会儿,一个宫廷侍卫就将一封火漆完好的驿信递到了侯爵手中,他拆开了驿信,对比着两封信件看了一会儿。 “哼,副相大人,拿去看看吧~”侯爵说着将两封信件扔给了额头冒着冷汗的副相。 副相还未将手中信件看完,治安大臣的声音又响起了:“侯爵大人,这个名叫亚特的巡境官自去年赴任以来已经清剿了两伙盗匪,并斩杀了四名强盗,其中还有一个在南境猖獗多年的惯匪。而且他还训练了一支精锐的队伍,正奉命在南境各地巡逻治安,剿匪缉盗。” 治安大臣顿了顿,望了一眼副相,继续道:“而据我所知,副相大人口中的这个名叫鲍勃的蒂涅茨治安官在任的一年多时间中,不仅没有缉杀过一个强盗流寇,而且传言他在蒂涅茨治安官任上为非作歹、欺压良善。去年秋冬,南方边境涌入大量流民,宫廷责令各地清剿流寇山匪,而这个治安官不但没有抓到半个盗匪,反而砍了不少平民的脑袋冒领军功……” ............ 宫廷副相贝尔纳伯爵和治安大臣鲍尔温伯爵之间隐忍了多年的暗斗终于被伯国南方边境一个小小的庄园事件引燃...... 一天以后,温斯顿庄园事件的处理结果出来了,蒂涅茨治安官鲍勃?思科瑞免去一切职务召回贝桑松等候发落,原本指望来南境斩获军功后能顺利册封骑士的鲍勃希望落空了;而对南境巡境官亚特的惩罚就有些软绵绵了——责令南境巡境官亚特退回从温斯顿庄园掠夺的一切物资,今后不得再踏入温斯顿庄园领地半步。 第三十三章 简单葬礼 当宫廷对温切斯顿庄园事件的处理结果送达蒂涅茨的时候,亚特已经带着巡境队回到了山谷木堡。 因为这次在温切斯顿的遭遇产生了不小的死伤,山谷木堡没有了原本的热闹,战死士兵的尸体刚刚入殓,回到山谷木堡后所有巡境士兵紧绷的心弦突的松开,跟着就是情绪十分低沉,毕竟死伤了不少人,那怕大都是不曾相识。 “老爷,裹尸布和墓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去主持安葬仪式了。”老库伯推开了木门,轻声对亚特说道。 “好,伤员都安置好了吗?” “老爷,伤员都安置好了。除了西蒙以外其他人都伤得不算太重,敷上药草休养几天就好了。只是西蒙的伤情怕是不妙,他的左臂几乎被砍断,治不好了,如果想保住性命恐怕得锯掉才行,我将他单独安排到了我的小木屋中养伤。”库伯也为巡境队这次的战损感到痛惜。 二十几天北上蒂涅茨前亚特带着这群年轻气壮的汉子回到木堡时他们还生龙活虎,可是出去一趟就一死一重伤还倒下好几个。库伯也算是经历过生死大劫之人,但是此刻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沉重。 埋葬战死士兵的墓地选在木堡东侧山腰一块平整地上,挨着亚特一年前亲自埋葬的空墓。 此时山腰平地上站满了送葬的人,除了巡境队的全体士兵外还有库伯、罗伦斯、斯考特、巴德等一众堡民。墓穴旁停放着一具躺在木板上被亚麻布包裹着的遗体,墓穴前插着一架十字墓碑。 亚特穿了全套的皮甲和黑色罩袍披风,腰间挂着精钢骑士剑,巡境队全体官兵也统一黑色罩袍披风手持武器站在亚特身后。亚特将剑插到棺木前的土地上,单膝跪地双手掌在剑柄上,低头轻声念着:“万能的上帝,请您张开臂膀让这片大地收下英灵的躯体。英雄已经远离,愿他的灵魂能在天国世界里重生。阿门。” “阿门~” “阿门~” 身后众人纷纷低头画着圣十字,祈祷英魂在天国重生。 众人对战死的士兵不熟悉,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生平经历,也就省去了歌颂生平事迹的环节,而且这里也没有神职人员更没有教堂,所以对亡灵的祷告和弥撒也就由亚特亲自主持简单地一笔带过了。 为了体现葬礼的军队特色,战死的士兵穿上了一件刚刚下发没多久沾血的黑色披风,遗体也由巡境队士兵抬入了墓穴,盖上土后巡境队全体官兵围站在墓穴四周,手柱武器低头默哀...... ............ 一场简单的葬礼结束了,亚特回到了木屋中召集了奥多三人和库伯、罗伦斯、斯考特几人议事。 “大人,罗恩还没醒,是不是叫醒他。”奥多问道。 “他一口气跑了整整七天,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库伯,你先说说一下木堡中的情况。” “好的老爷,首先我说一下荒地开垦情况。截止日前,谷间地荒地已经全部开垦出来,共有耕地一百二十英亩,其中军屯二十英亩,但是之前缺少重犁农具,荒地翻耕得很薄,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土地全部分给了农户。 粮食方面,之前木堡有存粮麦种约六千磅,十天前我带人去蒂涅茨各地收购了四千磅麦种,本来这些粮食麦种还不够春耕的种子,但是您这次又带回一批粮食麦种,农夫们已经将所有的粮食物资从密林边缘搬回了木堡中,初步估计至少得有八千磅,现在我们春耕的麦种应该够了,但是这些粮食还不能支撑山谷众人到麦子秋收时节。” “堡民方面,您上次带回的三个伙计都安排去开垦荒地了。” “牲口方面,连上您这次带回的牲口木堡中有了两匹军马、三头耕牛、一匹驽马、两匹骡子、一头大驴、三头猪、五只羊,其中军马和骡子是属于巡境队的军骡军马” “农具物资方面。我们有了五架牛车马车、三具重犁、十五套铁制农具和一大批铁器和布匹等日常物品。另外,您这次带回来几大袋食盐可算救了大伙,这段时间木堡食盐奇缺,我严格限定每天的用盐量,但是大家劳作繁重,没有食盐根本提不起劲头。” “建设方面,这段时间木堡这边又搭建了一间小木屋和一个简易库房,现在我们粮食和牲口多了,我打算在木堡中再修建一个大的牛棚马厩。另外,现在谷间地的缓坡上又搭了一间茅草屋,木堡中的大部分农户为了耕种方便都已经搬到了谷间地,现在大木屋中住进了巡境队的士兵。” “老爷,山谷木堡中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亚特认真地听着,现在山谷木堡就是他的根基。 “库伯,现在我们有了耕牛驽马和重犁铁农具,耕地最好是再深耕一遍,至少沿河最肥沃的土地要深翻一遍。现在我们粮食麦种不多,每户可以先播种一半土地,剩下的若是后面有了麦种再补种。物资中将五百磅粮食、一辆铁栅四轮马车和两匹战马、两匹骡子分给巡境队做军资,其它的全部充入木堡库房由你负责调拨。” “目前木堡最主要的任务是完成春耕播种,等春耕播种结束后木堡要重点做好两件事,一是继续开垦荒地,我们的堡民农户还会增加,需要更多的土地供养他们。 二是修通从密林边缘到木堡、木堡到谷间地的道路,木堡到谷间地的道路只需要修成可容人畜通行的便道即可。如果以上三样事都做完了,你就带着大家在农闲时多修建些木屋,尤其是谷间地,以后新来的农户分配完土地后都要搬到谷间地去。” “好的老爷。您说以后还会增加农户?” “对,我还会继续招募流民,继续开垦荒地。” 库伯点头。 “罗伦斯和斯考特你们两个要继续协助老管家做好山谷木堡诸事。” “另外,我们现在钱粮充足些了,库伯你们几个木堡中的负责人平日除了要做分内之事还得帮助我管理木堡之事,所以你们也该有一份薪饷,现在木堡中钱财无用,但是以后我会安排人从外面购买一些日常用品等简单的商货,大家有些薪饷可以过得更好些。 罗伦斯和斯考特按照巡境队普通士兵对待,每周十芬尼薪饷;老管家和奥多一样每周领十八芬尼的薪饷。另外老木匠巴德这段时间很辛苦也很勤快,所以他也领十芬尼的薪饷,木堡的薪饷由库伯负责分发。” 库伯听完站起来说道:“老爷,他们几个领薪饷就行了,我就不用了。” “库伯,自从你跟着我以来就没消停过,你现在是木堡的大管家,凡是都要你多费心,我不能让你白白替我流汗。” 听了亚特的话库伯心中有些感动。 第三十四章 经验教训 亚特安排了山谷木堡近期的重点任务,然后转向奥多几人。 “奥多,你说说士兵的情况吧。”亚特的声音明显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奥多还在为温切斯顿庄园中士兵安博被袭杀的事心存愧疚,“大人,安博的死都是我的过错,我不配做这个副队长~” “奥多,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可以自责但是不要沉浸在自责中。记住这次教训吧。” “继续说下去。” 奥多调整了一下情绪,打起精神说道:“是!大人。这次温切斯顿庄园遭遇战,我们战损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三人,巴斯的腿也受伤了,共计伤亡六人,全队几乎人人带伤,不过我们的战果也不错,面对数倍敌人当场击杀四敌,击倒八敌,其中第一小队第二战斗组表现优异,罗恩也很勇猛。现在全队还能打仗的士兵有十一人,另外受伤较重的两人治疗一段时间应该能也能归队。战获方面,在温切斯顿我们缴获了一套镶铁皮甲、一柄重剑、两柄铁链枷、一支骑枪、两把武装剑、两张步弓、两面鸢形盾、三支短矛和三柄短剑,另外还缴获了一匹黑色战马。我统计了一下,目前我们所有的武器军资可以勉强装备十八个轻步兵,两个轻骑兵,四个弓箭手。但是经次一战,我们在补充兵员并加强训练前不再适合外出清剿山匪流寇。大人,我的话讲完了。” 奥多说完了巡境队的事,亚特补充道:“钱财方面我补充一下,这次我们从蒂涅茨城先后两次得到了四千多芬尼,在温切斯顿又缴获了约七千五百芬尼,此外还有少量的银器。加上之前剩余的,我们目前已经有了近一万四千芬尼,这些钱可以支撑我们山谷木堡和巡境队一年的消耗,而且秋收以后堡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我们的钱可以支撑近两年。” “大人,还是打仗来钱快,要是能再遇到几个温切斯顿我们就可以养活更多的士兵了。”巴斯听完亚特的话一扫阴霾,站起来兴奋地说道。 “巴斯,温切斯顿庄园这样的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遇到。这次我们拿走了庄园中的钱粮物资,不知道宫廷副相的怒火会不会烧到我们身上,虽说我已经请求奥洛夫主教大人出面帮我们,但是说不定灾祸将至呀。不过既然做了就别怕,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亚特说完,见坐在角落中的卡扎克有些沉默,便问道:“卡扎克你有没有补充的?” 卡扎克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抬起了头沉重地答道:“大人,此次战斗中,我的小队战损最重,一个组长重伤,基本废了,一个助攻手也死了,我现在很后悔没像奥多和巴斯那样狠狠地训练他们。所以,我觉得我们以后的训练要更狠一些,让大家平时多挨棒子,总比战场上挨刀子要好。” 亚特重重地点头,道:“是呀,这都是血的教训呀。你们几个下去后要多和士兵们一起总结经验教训,尤其是在这次突发战斗中出现的问题。比如我们的三人战阵就存在明显缺陷,三人战阵中三个人只能同时进攻一个目标,缺乏有效的进攻力度。而且作为三人战阵的主攻手体力毕竟有限,一旦战斗陷入僵持主攻手体力耗尽之时三人战阵便失去了攻击力。另外从防御来讲,三人战阵三面受敌,一旦其中缺失某个防御面,剩下的人就会暴露在敌人的刀剑斧矛之下,这次第四战斗组的西蒙就是因为陷入鏖战时左翼助攻手受伤失去防护又没有及时补充助攻手而被敌人趁弱砍断了手臂......” 面对巡境队现行军阵和训练中出现的缺陷亚特也一时无法拿出万全之策,原本他以为自己借鉴后世弄出的三人战阵能发挥巨大作用,但是在“体力就是战力”的时代这种军阵显然有些水土不服。三人战阵在蒂涅茨比武任职的时候亚特就察觉到了它在攻防中的缺陷,只是他没想到缺陷会这么大。不过现在自己手下的士兵人数太少,再好的阵型也没有人去组建,所以除了使用这个时代通用的矛盾线阵外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阵型。 “分散的三人战阵以后只作为我们的辅助军阵,只在新兵训练中进行,战斗中也主要用于追击残敌和零星分散作战,但是战斗组的编制仍然暂留,不过战斗组一般不单独作战,我们以两个战斗组组成的六人小队为基本作战编制。今后我们军阵训练重点还是放在密集的矛盾线阵(简称盾阵)上,不过我们的盾阵也有一个缺陷,那就是盾阵的厚度不够,仅靠一排持盾士兵容易体力不支而且后面也没有增援支撑的力量,这个问题的解决需要等将来士兵人数充足以后我们再增加盾阵排数以及阵型变换和前后更替补充……” “各位,我们的训练和军阵中肯定还存在不少这样的缺陷,这些都需要我们在平日的训练和战斗中加以改进,这次改进战阵训练的事情我会亲自去做,你们下去以后也要多加思考。” 众人点头称是。 “巴斯,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大人,眼看天气就要转暖了,我们不仅要开始巡境治安,还得去安德马特堡助剿,而从这次的战斗表现来看,我们的士兵的人手和战力恐怕还是不够呀~”巴斯提出了巡境队人手不足战力低下的问题。 “嗯,巴斯提的问题也是当前我们巡境队的问题。这样,明天你去问一问上次跟我们回来的三个年轻汉子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巡境队,若是愿意就把他们编进来,另外,我还会出去招募士兵的。” 亚特顿了顿,继续说道:“温切斯顿庄园的战斗中大家总体表现都不错,你们跟着我,我就不能让你们白白的流血流汗。这次在温切斯顿我们有了些战获,我要给大家分发军赏,普通士兵一人三十芬尼,战斗组组长五十芬尼,小队长以上军官六十芬尼;除了这些,受伤的另外奖励二十芬尼,士兵杀敌一人的奖励五十芬尼,军官杀敌一人奖励三十芬尼。奥多,这件事由你去做,以后军赏就根据缴获数量参照这个标准来。” 奥多应命。 “现在我命令,巡境队在山谷木堡中修整一个月,这一个月你们几个给我狠狠地训练士兵,因为我们马上就要面临更强更凶狠的敌人。” “巴斯,明天你和罗恩一起随我再去一趟南方边境招募流民和巡境士兵。” “奥多和卡扎克在木堡中训练士兵。” “罗伦斯,播种开始前的这段空闲时间你也要参加巡境队的基础训练,然后等农闲之时再训练护堡队农兵......” 几人起身应诺。 ………… 亚特带着巴斯和罗恩到巨石堆西侧的南北商道上驻扎了两日,从北逃的流民从中挑选了六户十七个流民和五个稍显精壮的孤身汉子,这些孤身汉子比上次在基茨比城招募的新兵要弱些,毕竟那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总能想办法活下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选择北逃到异国他乡...... 山谷木堡又迎来了一批新居民。 亚特将流民交给了库伯安置,把新招募的汉子连同上次带回来的三个精壮汉子登记造册以后组成了一个新兵队,由奥多亲自负责训练了六天时间,然后按照他们的训练情况与之前的士兵混合,重新组建了六个战斗组、三个小队。 亚特的木屋,这里已经成为了木堡的议事大厅,一张长木桌占据了屋中大部分位置,长木桌四周有七八张木凳,正对大门的上首放着一把靠椅。 端坐在靠椅上的亚特宣布了对巡境队全体士兵的分组编配:第一小队小队长巴斯、第二小队小队长卡扎克,第三小队小队长由副队长奥多兼任。 “各位,士兵的分配就是这样了,多出来的一个士兵暂时交给罗恩,让他做我的护卫。” 亚特又对坐在上首右侧的奥多说道:“奥多,你现在是巡境队副队长兼任第三小队的小队长,不仅要管理军响和武器物资、执行军纪,还得抓好第三小队的训练。” 奥多很是高兴,原本他这个副队长做的事情多、地位也算高,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手下士兵,现在他出任新组建的第三小队小队长可算满足了心意。 而坐在木桌进门处的罗恩就有些沉默了,他一直以为这次能成为小队长,但是上次没有他的份,这次还是错过了机遇。尽管亚特已经事前给他谈过了话,但他还是忍不住面带失色。 察觉到了罗恩的情绪,亚特出口安慰道:“罗恩,你不用气馁,想想你刚来木堡的时候我们只有几个人?而现在我们又有多少人?你不得不承认你和奥多他们的差距,你现在应该努力追赶他们,而不是像个女人一样伤心瘪嘴。” 亚特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但罗恩年纪尚小且武力不强,难以服众,所以亚特只得让他留在身边继续训练培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木堡中又日日响起士兵训练呼喊声和棍棒着肉的闷响声。 第三十五章 改进训练 早春三月,天气已经开始回暖。 山谷木堡前的溪水边,图巴带着两个士兵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这里,他弯腰趴下将脑袋埋进了溪水中拼命地将清凉的溪水抽进快喷火的嘴里,直到肚子灌满了清水才慢慢抬起头来翻身瘫在了溪水旁的草坪上,而图巴身旁的两个士兵已经连爬到溪水边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又有几个人影沿着溪水岸向图巴几人一步三倒地跑了过来。 “图~巴~,你说~大人为什么~这么折磨我们呀,我~都跑~吐血了~早知道~就去罗恩小长官那儿当骑兵......”当初在蒂涅茨自由市场喝果酒的红脸汉子吐了一口带血丝的痰,尝试着往溪水边爬去。 图巴喘着粗气说道:“科林~~你~TM没听~奥多大人说吗,去年~他们被一伙强盗~在山林中追杀了一个下午~我们~现在多跑点,将来打不过~至少还能跑得掉。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看见杰森那家伙被罗恩长官训练得多狠。” “是呀~罗恩小长官~对自己更狠~” 亚特带着奥多几个跟在亡命奔逃队伍的后面,他们人人手中拎着一根大木棍,但凡是被他们撵上的士兵立马就是一棍子打上去。 奥多几个也已经跑得快岔气了,从今天中饭后开始,到现在日头西斜他们已经追赶着士兵们在木堡和北部密林边缘之间跑了一个来回,几个体力较弱的士兵已经瘫在了途中,正在被几个临时安排的农夫抬回木堡。 奥多放慢了追打士兵的脚步,来到亚特身边喘着粗气道:“大人,我们这么训练士兵怕是吃不消呀?再说,我们现在还会被人追着跑一个下午吗?” 自从上次在温切斯顿庄园遭遇战中士兵战损严重以后,亚特一直在探索更好的战阵,探索到最后亚特也没想到适合目前巡境队的战阵,不过亚特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战斗几乎全靠拼体力的时代,上次能最终在战斗中获胜,很大原因是手下的士兵都是一贯吃苦耐劳的苦命汉子,他们的战技不佳但是体力却远远高于对手。 不过亚特也知道这种劝退式的训练法太过偏激,这个时代的人体能底子太薄了,他正想着加以改进,进行梯度性强化训练。 “奥多,你当我真的是为了训练士兵逃命吗?我是用这种方式训练士兵的体力和耐力,我们只能用更强悍的体力弥补士兵个人战技上的缺陷。再说我们这样的训练五天才有一次,我已经吩咐艾玛晚饭多加些肉汤让大家吃好点补充训练的巨大消耗。” 亚特又回头看看看那些瘫倒在地的家伙,叹了一口气,“你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接下来先降低一半强度,等士兵们身体壮士些了再慢慢增加强度......” ............ 木堡空地的木料堆上整齐地摆放着等待晾干的七八面涂成黑色的橡木圆盾,老木匠巴德正和管家库伯一起制作圆盾。他们将基本风干的橡木和榆木等优质木材用手斧、木锯、凿子和刨子等工具制成一块块厚约一英寸半、长短不一的木板,用几颗铆钉将木板拼接到两根横梁上,然后将其边缘修砍打磨成直径两英尺的圆状,再涂上黑色的染料,最后在两根横梁间加上木制握柄和可调节长短的皮带。 这批新制的木制圆盾比上次赶制的圆盾要更结实耐用,但是由于能做木工的人手太少,两个老家伙一天也就最多能制作一面这样的木制圆盾,就这速度还是因为之前修路时留下了不少的木材,节省了收集木材的环节。 巴德一边用凿子给横梁凿孔一边对身边给圆盾修边的库伯问道:“老管家,您说老爷为什么不制作方盾,那种盾制作起来快得多,而且还能将身体全部遮挡。” 库伯放下了手中的刨子,拿起一面半成的木盾摸了摸边缘毛刺,抬头答道:“老爷说了,方盾太笨重而且方盾的四个角还会阻碍挥刺武器。而这种圆盾使用起来就没有这种问题了,如果这种用铆钉牢牢固定在一起的圆盾再镶嵌铁凸圆于正中、边缘包上铁皮条、表面蒙上皮革就更会坚固了。不过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能耐,只能先用铆钉和木梁拼接。” 木堡独院库伯的小木屋中。 外面的敲砍锯刨吵醒了躺在木床上的西蒙,他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在木墙上,右手捏了捏空荡荡的左袖。已经在这张床上躺了二十几天的西蒙已经心灰意冷,这些年来他能活下来全靠一把子力气和敢打敢杀毫不畏死的悍勇,他跟着这个巡境官北上一是能借此逃避灾祸,二是希望能跟着这个巡境官拼个前途。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没了手臂的西蒙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他不会耕田种地也不会贩货经商,他觉得等待他的将会是驱逐与流浪…… 罗恩的妹妹卡米尔手里捏着一把喂山羊的牧草从木堡独院跑到了大木屋前的空地上,“管家爷爷,西蒙大叔又下地了。”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库伯扔下了手中的活计,跟着卡米尔跑进了小院中,看见伤病刚刚好转的西蒙又出来作死,赶紧迎上去搀扶着这个缺了一只胳膊的汉子,“西蒙,你怎么又下床了?你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了,你这一动又得开裂。” “老管家,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天天躺在床上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老管家,您就放我走吧,与其呆在这里像乞丐一样等着别人施舍,还不如出去被野狼吃了。”西蒙带着哭腔求库伯放他走。 库伯脸色越来越黑,大声呵斥道:“你还是个男人吗?整天像个婊子一样卖弄骚情,没胳膊怎么了?没胳膊你是饿死了还是冻死了?想死还不容易,活着才难。你个懦夫,亏的我家老爷还打算重用你!” “用我?”低头受教的西蒙以为自己听错了。 ………… “对,用你。”亚特坐在床前木凳上对躺在床上的西蒙说道。 “想必老管家已经和你说了,我打算在蒂涅茨通往普罗旺斯的边境地区驻扎几个士兵设置一个哨卡,一来方便我们控制边境地区的治安。二来也是为了能收取些过往商队小贩的入境税以及从他们那儿获得廉价的货物。另外往来的商旅行人消息最是灵通,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哨卡收集南北各地的消息。不过这件事不急,现在南方战乱北边又盗匪猖獗,根本没有什么商队小贩愿意来北方贸易,加上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我的队伍也缺少士兵,所以还得要等上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你就在木堡中安心养伤,伤好了就帮着老管家做些事,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安排这件事。” “另外,我保留你战斗组组长的薪饷待遇......” 西蒙脸上的愁眉终于舒展,他哽咽着从床上挣扎下来,“大人~” 亚特阻止了准备下地跪谢的西蒙,道:“西蒙,我说过我不会亏待每一个为我流过血的人……” 屋内两人谈话的时候,木堡外的大片空地上,奥多正提着木棍监督巡境士兵们的进行改进后的战阵训练。只见他几步跨到一个冒在线阵前面的家伙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棍棒下去。 “配合配合配合!你TM是在战阵中,谁TM让你跑这么快的?你急着去送死吗?滚回去重来一遍!” 被揍的士兵赶紧爬起来摸着挨打的地方回到了盾阵中。 “收阵” “吼!” 全体士兵放下圆盾,短矛立在身前,收拢成一线。 “转身” “吼!吼!” 齐齐向后转身。 “列阵” “吼” “前进” “吼吼吼吼!” 这次的矛盾线阵行进终于要整齐严密些了,奥多又纠正了矛盾线阵中几个明显的错误动作,讲解了动作要点,便让各小队独自训练,“好了,各小队分散训练矛盾线阵和个人战技。” “第一(二)小队跟我来。”巴斯和卡扎克走出队列各自带着自己的士兵走到了空地左右两侧。 完成基础训练的罗伦斯则要赶回谷间地继续组织农户们翻耕土地,罗恩也带着手下的唯一一个士兵离开单独训练去了。 见第三小队专属的训练场地腾了出来,奥多取下了挂在后背上的圆盾,走进队列中来到了两个士兵身边。 “矛盾线阵,列阵”。 “吼!”第三小队两个战斗组六个士兵站成一线,两人之间相隔两拳之地。 “防御冲阵!” “吼!”六个士兵将圆盾举到胸前,身体前倾,右腿退半步抵住地面,手中短矛靠在圆盾右上缘。 “攻击!” “吼!吼!吼!”六个士兵将手中短矛不停地往前刺出。 “收阵” “吼!”六个士兵收矛放盾,恢复站立姿势。 “防御箭矢!” “吼!”六个士兵分成两个紧靠的战斗组。战斗组组长半蹲为护住胸前,其余两人分别站和蹲护住正面上下。这样的阵型从正面看去就是每列三面盾牌的两排盾阵。 “结束防御,准备迎敌!” “吼!”两个呈防御态势的战斗组恢复成一条线阵,变成了防御冲阵的样子。 “补充缺口!”奥多退出了阵型,权当已经战死并让紧密的战阵出现缺口。 “吼~”奥多刚刚退出,左右两侧的士兵都靠向空位,将缺口补上。 奥多走了队伍,来到众人对面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训练了二十几天,你们这群杂种总算有些样子了。好了,接来下我们进行个人战技训练,今天我教教你们如何用战斧将敌人砍成两半~” 空地两侧也传来了第一第二小队的战阵训练声...... ............ 木堡北侧半英里处还未完工的马车道上,罗恩正在杰森的指导下用干马粪熏烤手中的牛角步弓。 罗恩被马粪的浓烟熏得睁不开眼,“咳咳,杰森,这个法子能行吗?” “罗恩长官,这两张缴获的步弓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弓弦和弓骨都已经有些软了,必须得用马粪熏熏才能回弓。”杰森翻转着手中脱弦的弓骨,确保熏得均匀。 “想不到你骑马战阵都很差,但是对弓箭却很熟悉,老爷说了,以后你就充作我们的弓箭手,老爷也会抽空亲自训练你我。” 杰森就是那个被三个小队踢出来的士兵,他在温切斯顿庄园中侥幸刺倒了一个敌人,但是在后面的对阵中又慌了手脚忘记了战阵训练时的配合。由于他没能及时跟上掩护主攻手,导致主攻手巴斯的右腿被一个手持木叉的农奴给戳了一个洞。事后在巴斯的强烈要求下,新一轮士兵分配时杰森被替换了出去,而见识过杰森在训练和战斗中拙劣表现的其他几个军官都不愿接收这个“害人精”,但是亚特记得这个年轻小伙是猎人之子箭术应当有些底子,所以转了一大圈杰森又回到了罗恩身边成为亚特的护卫,兼做弓箭手培养。 自从错失了第三小队的小队长之后,罗恩就跟自己较上了劲。他每天都拼命地训练个人战技和马术,由于他是亚特的直属护卫,而亚特不仅要监督指导士兵训练还得处理木堡中的事务,所以他只能在集中训练之余抽空找亚特教授弓马剑盾然后自己下去苦练。木堡中的军马要用来训练士兵的基本骑术,驽马和骡子都被抽去翻耕土地,所以罗恩只得用一头央求来的大毛驴进行单独的骑术训练。 于是众人每天都能看到完成基础训练的罗恩和杰森两人在这条马车道上骑着驴子、挥舞长剑短矛劈砍突刺树立在道路两旁的茅草人。而反应迟钝的杰森一次次从驴背上摔倒下来,又在罗恩的咒骂声中一次次爬上了驴背...... 山谷的暖春在木堡众人的辛勤耕耘和艰苦训练中悄悄来临了。 第三十六章 出征阿尔斯(一) 春耕刚刚结束,蒂涅茨郡东部边境的安德马特堡中就变成了一个大军营,军堡木制围墙上插上了好几杆纹章旗帜,堡中四处都是军帐和篝火。 自去年秋天阿尔斯堡被山匪强占以来,安塔亚斯男爵就没安安生生睡过一个好觉。丧权失地之罪已经够他受的了,还搭上了一个骑士的性命,责罚是免不了了,如果不能尽快收回阿尔斯堡,他这个世袭男爵也就做到头了。所以春耕刚结束,他就征召了领地上的所有的骑士带着士兵集结于安德马特堡。 现在,连上内府骑士德鲁伊这里已经集结了五名骑士、八个骑士扈从以及骑士们带来的六十几个服役农兵。此外,安塔亚斯还在军堡附近直属领地精选了十五个年轻力壮的农夫进入他的军堡护卫中。 军堡附近的行商和小酒贩也都从各地乡村和庄园聚落朝安德马特堡集结,当然其中少不了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本就不大的安德马特堡突然涌入了这么多人显得尤为混乱,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在堡内堡外随处搭锅做饭、拉屎撒尿,原本就臭气熏天的军堡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大猪圈...... ............ 军堡石屋的领主大厅中,正在召集军议。 安塔亚斯男爵没有多说废话,直奔主题:“这次征召大家来就是要收复阿尔斯堡。情况你们都知道,从去年秋天到现在都快半年了,就算宫廷那帮老家伙全是聋子那现在也该知道阿尔斯堡被山匪攻占的消息了。所以我们必须在宫廷的问罪下来之前夺回阿尔斯,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一个浓眉黄胡子骑士问道:“大人,您去年也打过几次阿尔斯堡,为什么没攻下来呢?” 刚说完这个骑士就觉得有些不妥,赶紧补充道:“大人,我无意冒犯您的威严。” 安塔亚斯摇摇头表示无所谓,道:“去年我本打算静悄悄地带人从山匪手中夺回阿尔斯堡,但是我低估了那些杂种的战力,我两次止步于阿尔斯堡前。这次征召你们来,就是要一举拿下阿尔斯堡。” 另一个面相颇为精干的中年骑士沉声问道:“大人,您是否摸清了阿尔斯堡中山匪的数量以及他们是否有援兵?” 安塔亚斯看了一眼这个名叫克洛伊的中年骑士,道:“去年寒冬来临前我曾派人去哨探过,阿尔斯堡中山匪人数增至四十人左右,但是我们不知道波热山中匪巢里是否还有山匪。” “四十人?还可能有不止?大人~我们总共也就七八十人,其中有一半是连刀剑都握不稳的农夫,剩下的人也多年未经战阵~~我们这点兵力去攻打人数众多且凶残异常的山匪,恐怕有些吃力。”中年骑士年轻时经历过战争,他知道这支临时拼凑的军队有多大战斗力。 其他几个骑士也低声附和。 安塔亚斯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众人说道:“我也知道这次局势险恶,但是大家都是英勇无畏的骑士,除暴安良本就是上帝赋予你们的圣神使命,怎能因为魔鬼的强大就失去了战胜它的勇气?” 众人低头不语。 安塔亚斯知道此时这些高尚的说教都是苍白的,他望着众人低声说道:“若是能夺回阿尔斯堡,今年我免除大家一半的赋税和服役,攻下阿尔斯堡后我还会拿出一半的战获作为大家的军赏。另外,我还雇佣了一支精锐的队伍前来助剿,估计已经在来安德马特堡的路上了。” 听到了实惠的东西又得知还有援军,众骑士纷纷抬起了头表示一定勤加操练手下士兵,定能一战夺回阿尔斯堡...... 望着众骑士离开的背影,内府骑士德鲁伊啐了一口唾沫,道:“都TM一群见钱眼开的家伙。” “行了德鲁伊,世上没有免费的奶酪面包。若是不能拿回阿尔斯堡,我们现在省下的所有钱财都将留给接替领地的贵族。” 说到这儿他想起了这句话的原主,侧身对身边的德鲁伊问道:“你说那个巡境官真的会来助剿吗?” 德鲁伊想了想,答道:“大人,说好春天结束前来现在都还没个人影,怕是指望不上了......” ………… “今年怕是指望不上了,您看现在除了流民就是流寇,那条道上连个商贩的影子都看不到。” 通往安德马特堡的道路上奥多跟在亚特的身边讨论在南部边境设置哨卡收税的事,他觉得彼埃尔大人允许他们在边境地区收取一年入境商税的承诺简直就是扯淡。 “是呀,今年是不可能收到商税了,我们只能等明年或是后年再收取,战争总有打完的那一天,商道总会繁荣起来。”亚特说道。 “可是彼埃尔大人只授权我们一年时间收税~” 亚特听罢笑着答道:“是吗?那到时候我们就停止征收入境商税,我们改为征收入镜治安税。这个不需要彼埃尔大人允许,只要我们手中的剑比那些商队护卫的锋利就行。” 这时,罗恩骑着马从前边大道回到队伍中,“老爷,前方没有敌情,再往东三英里就是安德马特堡了。” “好,继续哨探” 亚特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巡境队士兵大声命令道:“停止前进就地修整,今天晚上到安德马特扎营。” ………… 安德马特堡城中,一个骑手飞奔进城报告西边有一支军队朝这里走来。军堡顿时有些慌乱,尤其是那些城外的农夫和小商贩们以为是山匪来攻打安德马特,全都缩进了军堡中。 当内府骑士德鲁伊带着三四个骑兵来到安德马特西边一座山丘时,他们看见了一支身着黑色罩袍披风的军队在一个骑手的带领下朝自己这边走来,不一会又有两个骑兵加入了队伍。 “亚特?巡境官。” 看清了来人的轮廓德鲁伊自言自语,又对身边的一个骑兵说道:“你回去告诉男爵大人是巡境官亚特大人带着队伍来了。” 然后德鲁伊驱马朝来人跑去,亲自迎接亚特...... 亚特没有让巡境队进驻军堡,而是在安德玛特堡外的一块空地上搭了军帐作为营地。亚特在巡境队营地四周分别布置了四个哨位,他倒不是担心有敌人来偷袭,而是对那些毫无纪律约束的征召士兵和农夫们不放心。 晚上安塔亚斯男爵在军堡石屋中宴请了所有来助剿的军队首领,亚特作为巡境队的头领也有幸被邀请参加了晚宴。大盘大盘的牛羊肉往桌子上端,淡啤酒和麦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石屋中洋溢着热情与放纵的豪迈。 一个脸色沉稳的中年骑士端着木制酒杯绕开了几个嬉闹灌酒的家伙,来到坐在末尾的亚特身旁,坐在了一张靠椅上,问道:“你就是男爵大人说的那个前来助剿的巡境官?” 亚特放下酒杯,望了一眼这个身材高大、长发浓须的骑士,恭敬道:“爵士大人,我就是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 “亚特·伍德·威尔斯?没有头衔?” “是的,我只是一个平民官。” “哦是嘛,可我看了你带来的那支军队,你可不像是一个没有爵位背景的平民。”中年骑士有些质疑一个普通平民官如何能训练出一支如此面貌的军队,更何况这个平民还有一个貌似贵族的姓氏。 亚特耸了耸肩。 中年骑士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亚特说道:“我是来自柏宁肯庄园的克洛伊?德?波旁。” “您是波旁家族的人?雄鹰之子。”亚特对这个显赫的家族有所耳闻。 “哦,是呀,我为能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员而感到荣耀,不过我的家族可不会觉得因为有我而增添光彩......”中年骑士的话里话外总是有些对波旁家族的埋怨。 整个宴会中亚特都没怎么发言,只是静静地坐在长桌的尽头听那些骑士们讲着他们骑士生涯中猎过的野猪、睡过的女人、打过的仗和听过的最粗俗的笑话,席间除了安塔亚斯男爵礼貌性地向亚特致酒外,也只有克洛伊骑士过来和亚特说过几句话,倒不是因为骑士们瞧不起亚特,这是关乎贵族姿态的问题,这群粗人在这个问题上向来是很细心的。 军堡外的营地中,一场宴会也在进行。 安塔亚斯男爵慷慨地给巡境队送来了几大块猪肉和一大桶淡啤酒。奥多安排人炖了满满一锅洋葱猪肉,所有人都分到了不少可口的啤酒。 回到堡外营帐的时候,士兵们已经睡下了,检查完四周的哨位,亚特召集奥多等人军议。 几人环坐在亚特军账中。 亚特观察了一会帐中众人,见众人并未喝醉,点头道:“很好,你们还有最基本的警惕。从踏出山谷木堡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要保持这种随时会遇敌、随时能御敌、随时能攻敌的心态。我允许士兵有松懈的心态,但我不容你们几个军官有丝毫懈怠。” 众人应诺。 亚特拿出一张由罗伦斯口述、他自己执笔画的阿尔斯堡简易地图,道:“安塔亚斯男爵已经下令后天凌晨日出时从安德马特出发,全军向阿尔斯堡开进。” “目前,集结在安德马特堡的军队一共有六支,总人数在一百左右,除去留守军堡的一个护卫小队,此次参与剿匪的有骑士五名,骑士扈从八人(弓箭手四人);军堡护卫军士二十人(含弓箭手六人),农兵六十二人,我们巡境队二十一人。共计一百一十四人(含骑兵十五人),所有军队由安塔亚斯男爵统领。” “行军序列上,我们作为全军的第三队,我们前面是克洛伊骑士的军队。” “若是攻城,安塔亚斯男爵的军堡护卫和骑士及扈从们作为第一梯队,我们是第二梯队的攻坚主力;若是野地对阵,我们巡境队作为全军左翼。” “现在我说说我们巡境队的具体部署……” 第三十七章 出征阿尔斯(二) “现在我再强调一遍我们第二小队今日的战斗任务,在这次战斗中,我们第二小队作为巡境队的助攻队。若是攻坚,我们要负责制作和搭设木梯,配合第一和第三小队攀墙。记住阿尔斯堡的木围墙高约十英尺,墙外没有护城河。我们小队要制作两架长约十五英尺的木梯,搭木梯时每个战斗组负责一架,组长搭梯两个组员举盾掩护,直到第一三小队全部翻越木墙后我们才跟着上。” “若是野地对战,我们小队作为巡境队的左翼,第三小队居中,第一小队右翼,同时我们也是此次剿匪军队的最左翼,我们要确保战斗开始后大军的左翼不会被敌人绕道包抄......”安德马特堡外巡境队的营地中,卡扎克正在根据亚特的部署做战前安排,面前的空地上五名手持短矛圆盾的黑袍士兵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记着长官的话。 营地另一边,腰别铁链枷、身穿皮甲的巴斯已经结束了战前的部署,他踱步在士兵中间,挨个检查了几名士兵的武器装备和水囊粮袋,道:“吃罢早饭全体原地休息等待出发的命令,再次检查武器,把你们的短矛擦亮,把你们的刀剑锤斧磨光……” ………… 军帐中,亚特正在罗恩的帮助下穿上从温切斯顿庄园缴获的镶铁皮甲。 穿戴整齐后亚特对帐中两个护卫下令。 “罗恩,从安德马特到阿尔斯堡需要行军两日,虽然男爵大人安排了哨骑,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你和杰森也要负责在行军队伍附近哨探,尤其是途径树林、山丘和高草丛时你们要仔细哨探,谨防伏击。攻占阿尔斯堡的不是简单的山匪,我担心他们会伏击进军的军队。” “杰森,传令收拾军帐,然后去看看奥多的早饭做好没有。” 杰森出了军帐朝营地旁的临时伙房走去…… 相比于亚特营地的紧张有序,安德马特堡中就乱做一团。安塔亚斯男爵的守城护卫和骑士们的扈从还有一些基本的军纪,但是那些被临时征召服役的农兵们就完全不会顾及什么令行禁止了,他们平时忙于耕田种地没有闲暇参加过训练,加之本就是被迫参加这次收复之战充当箭靶和刀盾的炮灰,所以他们的积极性都很差。此时真的要进军开拔之时,大家都有些慌乱,甚至有两个农兵任由骑士和管队长官们如何打骂就是不肯离开军堡随军作战,其他农兵也是一会头晕一会儿肚子疼,在军堡中四处乱窜、拖拖延延。直到安塔亚斯男爵发怒将带头的两个农兵拖出来一顿棍棒狠揍了其他农兵才慢慢老实起来。 原定凌晨日出出发的“征讨大军”,直到太阳都晒得头皮发热了才拖着长长的尾巴出了军堡...... 亚特带着整装待发的巡境队已经在堡外等了半个上午,等得他都想冲杀进去砍下几个闹事农兵的脑袋。 奥多陪在亚特身边看着队伍后面一个个衣衫不整,扛着长镰木叉和棍棒铁锤,拖着懒散步伐的农兵,他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大人,跟着这群人打仗真难受,这帮混蛋还不如卢塞斯恩的力工兄弟们。”说完回到自己的小队,命令士兵们起立,然后跟在骑着黑色战马的亚特身后加入了行军队伍中。 ......…… 农兵们没有让亚特“失望”,队伍刚刚行进三英里,百来人的队伍就拉出了近半英里的队形,好些拖在队尾的农兵们都东张西望地想开溜。 安塔亚斯男爵不得不将一个小队的持械城堡卫士派到队尾驱赶那些贪生怕死的农兵追赶行军大队。 行进的队伍刚刚有了稍微严密的队形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农兵们又开始闹着要休息吃饭...... 等队伍到达一处树林边缘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到地平线,而这里距安德马特堡仅仅十五英里。眼看天将黑幕,安塔亚斯男爵只得下令在前方树林中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得令的农兵们一哄而散,三五成群的捡柴生火拿出各自从男爵那儿领到的陈麦口粮做起饭来。 各位骑士对手下的农兵们置之不理,好在安塔亚斯男爵还是知晓军事之人,派出了几个哨位和一队哨骑四处巡逻放哨。 德鲁伊爵士骑马来到亚特的营地,对正在指挥队伍搭建军帐和分配轮值的亚特说道:“亚特大人,男爵让你派出一个骑兵随我们去营地四周哨探,然后请您去他帐中议事。” 亚特安排杰森骑马随德鲁伊的人去哨探,然后带着罗恩向林地中央的一顶大军帐走去。 帐中已经开始争吵起来,无非就是几个骑士手下的农兵们为了哄抢几根柴火或是争夺一块平坦干燥的露营地大打出手,而一向争强好胜的骑士老爷们都觉得那些好东西理应属于自己...... 安塔亚斯男爵端坐在帐中上首,脸色越来越阴沉,一天憋闷的行军已经让他心生怒火,现在手下的骑士们居然还能为了几根枯枝和一块宿营地就争吵不休。 “够了,都给我安静。”安塔亚斯大声怒喝。 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骑士这才愤愤地盯着对方各自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两个骑士的采邑庄园相临,平日中总是少不了因为边界问题产生的摩擦,但是在这个时候还狗斗就显得不识大体了。 亚特听帐中争吵声停止了才掀开帷幕进了帐中站到末尾。 安塔亚斯见众军官已经到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行军暴露了太多的问题,我很怀疑能否指望你们手下的那些混蛋们替我收回阿尔斯堡,不过我先警告你们,如果这次我收不回阿尔斯,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会在宫廷收回我的封地前先收回你们的采邑。” 安塔亚斯男爵动怒了帐中众人都有些紧张畏惧。 站在上首右侧的中年骑士克洛伊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说道:“大人,并非大家不愿履职尽责,只是农兵们都是临时征召的,确实没有军纪,但是各位骑士们确实在尽力维持士兵们的军纪。” 安塔亚斯男爵对克洛伊爵士还是有些敬重,毕竟克洛伊是当年跟随他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部下,而且这次克洛伊也确实带来了采邑上的青壮农兵和两个骑士扈从,于是安塔亚斯男爵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平复了心态,说道:“你们都是有着荣耀历史的骑士,你们自己或是你们的祖上曾经为了君主征战沙场。上帝赋予了你们勇武让你们享受勋爵荣誉那你们应该忠实地履行你们骑士的诺言。” 安塔亚斯男爵瞥见了站在末尾的亚特,说道:“换而言之,你们应该学学巡境官亚特,他只是应邀前来助剿,但是他的军队在这两天显示出了良好地军纪,我相信他们的战斗力也是惊人的。” 男爵的话音刚落,帐中就响起了一阵蔑视的轻笑,显然这些骑士对这个平民官和他的巡境队最近表现出的军纪不以为然,他们不觉得一支军队的军纪和战斗力有太大的关系。 亚特很是有些尴尬,但是他也不愿在这种场合与他们相争。 当晚的军议除了强调对军队的约束并保持斗志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一夜无话。 次日,各位骑士果然对手下农兵要严格得多,在骑士和扈从们的棍棒威胁下,农兵们早早就收拾完营地,开始往阿尔斯堡赶去,后面一路上也基本没有出现开溜和拖延的事情,因为男爵已经下令德鲁伊骑士当场斩杀敢于懈怠的农兵。 加快行军速度的大队伍在日落前抵达了距阿尔斯堡一英里处的一个密林中,穿过这片密林就是波热山脚下的一片肥沃的土地,阿尔斯堡就建立在一座小山坡的北面山腰,俯视着这片沃土平地。阿尔斯堡是进出波热群山的一个重要门户,因此它尽管只是一个村庄,但是却设有可供士兵站立防御的木制围墙和两座箭楼。 趁着夜色还未弥漫,亚特带着奥多几人来到密林边缘勘查了阿尔斯堡。正如罗伦斯介绍的那样,阿尔斯堡确实是一座易守难攻的木堡,它建立在山脚的缓坡上,大型攻城器械是无法顺利推上去的,而且防守的一方可以居高临下的抛射箭矢和石块。更致命的是,这次大军清剿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山匪们那里,现在的阿尔斯堡前挖了许多的深坑并设置了鹿角拒马,木堡大门和木墙也明显的得到了加固。 奥多看着眼前的阿尔斯堡,摇头叹道:“大人,恐怕这阿尔斯堡不是那么好夺回来的呀,我们得损失多少士兵才能打下这里?” 亚特没有回答奥多的问题而是转身回到了营地中...... 安塔亚斯男爵的军帐中,亚特汇报了他们看见的阿尔斯堡防御情况以及他对打下阿尔斯堡可能战损兵力的估计。 “亚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去年我曾经两次在阿尔斯堡前折羽而归,我知道想要打下它是不容易的,不然我也不会征召我领地几乎所有的军队来到这里。”安塔亚斯男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亚特身边,略带轻蔑地问道:“你想离开吗?别忘了你已经收了我的粮饷。” 亚特当然没有想过要离开,他解释道:“男爵大人,虽然我不是一名骑士,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荣誉与尊严,我若是惧怕死亡便不会带着士兵来到您这里。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硬碰硬地去攻打阿尔斯堡可能战损很多士兵,那我们为何不想想其它办法?” 安塔亚斯男爵好奇地问道:“其它办法?” “对,大人,既然阿尔斯堡现在十分难啃,那我们就不去攻打阿尔斯堡。” “不去攻打,你是指望那些山匪能乖乖地出来投降吗?就算是围城不打,我们的粮食也消耗不起呀。” “大人,我的意思是不必强攻木堡,我们这样......” ………… 第三十八章 夺堡战 一整夜密林中都篝火通明,砍树伐木和制作登城木梯的邦邦声以及军官呵斥偷懒士兵的叫骂声远远地传到了阿尔斯堡中,龟缩在堡中的山匪们有些紧张,但是他们却不担心那些几次在堡门下铩羽而归的软蛋们有勇气面对巨大的战损。因为一个冬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将阿尔斯堡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在密林和阿尔斯堡中间的开阔地上,九个人影正摸着黑绕着弯的往阿尔斯堡的右侧方行进。 按照亚特和安塔亚斯男爵商定的计划,亚特将率领巡境队中的精锐士兵趁着夜色掩护携带一架轻便的木梯绕到阿尔斯堡的侧后方潜伏,而安塔亚斯男爵则于凌晨日出前敌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带着大队人马和赶制的木梯猛攻正面,当然,正面攻击只是需要做出拼死攻击的姿态让山匪们将四面的兵力全部集中到正面防御即可。而亚特将带着潜伏的士兵从右侧的木墙上强行闯入,直插敌人心脏扰乱堡中军心并伺机打开大门让大队人马攻进木堡。 亚特从巡境队中挑选了奥多、巴斯、罗恩三人,图巴的战斗组三人以及另外两名参加过温斯顿庄园伏击战并受过伤的士兵,共计九人,临时组成了一个突袭小队,这是巡境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士兵,他们每个人都是经历战阵之人,攻击力较强,防御能力也还不错。 为了偷袭方便,除亚特背了一张骑弓外其余几人只携带了一面圆盾和一柄武装剑或战斧页锤铁链枷等趁手武器,安塔亚斯男爵又从自己的守城卫士身上扒下几件皮甲临时配给了参与偷袭的几人,使得他们人人至少有一件皮甲护身。 潜行到了一块巨石后面,阿尔斯堡的木墙已经出现在亚特几人的面前,透过夜色他们甚至能看见木墙上站岗放哨的山匪轮廓。 到了这里,亚特他们就不能再躬身行走了,于是在亚特的一声令下,众人都趴在地上一步步朝木堡爬过去,他们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小心谨慎,一旦弄出响动惊扰了墙上的哨岗,他们潜伏偷袭的计划就没用了。 不到一百码的距离,一行人拖着木梯爬了近一顿饭的功夫,可能亚特他们的声音确实很小,又或是密林中虫鸣鸟叫嘈杂的声音太大,直到九人摸到了墙角根下,站在墙上哨望警戒的山匪也没发现几人。于是众人就躺在木墙下的草丛中屏息凝气地休息,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春天的夜晚不会过于的寒冷,但是空气中仍然残留着冬末的煞气。等待是最大的煎熬,在木墙下潜伏了大半夜的几人已经手脚冰凉发麻,他们祈祷着黎明快些到来。 天空终于开始有了些模模糊糊的亮色,随着一抹鱼肚白出现在东方的天际,密林中的剿匪大军终于开始出动了,八九十个士兵扛着五六架赶制的木梯咆哮着朝阿尔斯堡冲了过来。 阿尔斯堡右侧墙上的哨兵被前门传来的巨响吸引了注意力,都转过头望着正门,不一会儿就跑来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家伙让警戒右墙的山匪抽调一半的人到正门防御敌人强攻。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奥多轻声对亚特说道。 亚特竖起耳朵仔细辩识着正面战场传来的声音,按照约定,一旦男爵大人带队绕开了深坑障碍抵达大门前时就会吹响号角,表面上是命令部队攻城,实则是给亚特几人发出信号。 ………… 右侧木墙上此时还留了两个警戒望哨的山匪,其余的人全部被调到正面抵御“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 木墙上的两个手持粗制长刀、身穿亚麻短衣的山匪远远眺望了一眼侧翼,确定没有敌人攻击右侧的可能后就转过身踮起脚全神贯注地看着正面方向如火如荼的热闹场面,听着敌人在木墙下震天呼杀声。 突然,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正门总攻开始了。 右侧墙上两个山匪的心都揪起来了,他们心里祈祷着正面的兄弟一定要守住敌人的攻势。 木墙上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木墙边缘一架顶端邦了麻布的木梯已经悄无声息地搭了上来…… 亚特口衔匕首顺着梯子当先蹿上木墙,跳到一个山匪背后顺势取下口中匕首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腥浓的血水“滋”的一声从山匪的脖子上深深的创口处喷出了出来,另一个哨位也被紧跟上来的奥多压倒在地捅了几刀一命呜呼。 右侧木墙战道上发生的一切被靠墙的茅草屋顶遮挡了部分,除非伸头垫脚,不然其它几个方向注意不到这里的情况。 清理完堡墙上的哨位,掂脚四处观察了一眼,确定山匪的主力队伍都被正面声势浩大的进攻吸引,亚特让开狭窄的战道,木梯上的几人也翻过墙头跳上战道顺着木梯潜进了阿尔斯堡中。 亚特领头带着身后几人躲过了几拨增援正面的山匪,在堡墙和茅草窝棚的掩护下从右侧朝正门摸去…… 时间往前推,号声响起前正门外惊天的响动早已经将堡中的山匪们惊醒,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阿尔斯堡村中央一座两层的领主木屋前,面目狰狞的山匪头领身穿一件从前主那里夺来的锁子甲,头戴一顶桶盔,手提一把骑士重剑站在木屋门口,指挥调度手下的喽啰防御敌人。木堡正面不到一百五十英尺的围墙上已经安排了二十几个山匪喽啰,所以他觉得那些拼命攻城的家伙又得兵败城下,铩羽而归。 事实也是如此,尽管计划中正面只是佯攻,但是安塔亚斯男爵还是投入了主要的攻坚力量,他的内府骑士德鲁伊亲自率领十八个守城护卫持矛斧举圆盾拼命往上攻,无奈山匪集中兵力防守正面,石块箭矢满天飞窜,攻城士兵们刚刚接近墙头就被箭石击伤,在当场战死两名士兵后德鲁伊不得不拖着墙下几名伤兵退了回来。 第一次进攻失败。 攻城队伍后面,骑在马上的安塔亚斯男爵从第一轮进攻中就知道了强攻已经不可能成功,他只得寄托亚特的突袭能成功。事不宜迟,他对身边的一个侍卫点了点头,侍卫取出腰间的牛角号,吹出了低沉的号音…… 短暂的修整后,阿尔斯堡外军队的第二轮进攻开始了,这次是真的佯攻,所以第二轮攻城的队伍由骑士和扈从们亲自率领,几个骑士都穿着沉重厚实的护甲和头盔,虽然这身护甲有些沉重,但箭矢擂石也轻易伤害不了他们。 正面战场陷入了僵局,攻的人上不去墙头,守的人打不下木梯。 正面墙头打得火热的时候,堡内的亚特刚刚摸到正门右侧二十余步距离的一间木屋后面,身后奥多一行持剑握斧举盾半蹲靠在木屋墙边尽力隐藏身形。 藏身木屋斜前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中五六个山匪正在将石块和烧开的粪水往木墙上搬运,墙头上的山匪们又接过石头抬上滚烫的粪水往蚁附登城的敌人身上招呼去。 阿尔斯堡的木制堡门就在烧水垒石的空地前方,堡门内侧用一根粗木做杠顶住,五个持矛山匪在此把守。 手握骑弓的亚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人,点头示意,然后抽出一支重箭搭上弓弦瞄准堡门处的目标。 嗖~ 重箭飞过一个正在弯腰搬起石块的山匪头顶,擦着一名往铁锅中倾倒粪水的喽啰耳朵,钻进了堡门处一个小头目后背。 “啊!”突受重击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让小头目脚底一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口吐血沫。 小头目身旁的一个喽啰侧头看了看身旁倒下的家伙,心中疑惑、正待转头,又是一箭射来直插他的面目,随着鼻梁碎裂的脆响,喽啰仰天扑通一声翻倒在地。 连续被射倒两人后,堡门处的众匪方才惊醒,但是木屋后已经冲出了七八个手持剑斧圆盾的家伙。 “分散击杀!” 一声令下,亚特收弓拔剑带头冲向木门,经过一个刚刚放下石块准备拔出腰间短剑的山匪时,猛地横挥手中骑士剑划过山匪腰间,只听见“撕拉”一声利刃划进肌肤的破裂,山匪的肚皮被拦腰割破,黄绿相间的肠子内脏霎时掉了出来。破肚山匪的惨叫还未响起,亚特已经撞倒了另一个举斧砍来的山匪。 此时奥多几人也举盾持剑斧冲将过来加入了争夺堡门的厮杀中。 以“重锤”获名的巴斯在这次突袭战斗中表现十分抢眼,他一手提圆盾一手握链锤(铁头链枷)大吼着冲进敌军中,手中链锤左抡右舞砸得山匪们鼻塌脑陷血浆横飞。由于链锤的特殊结构,山匪们手中的盾牌根本没办法抵挡,掌握链锤使用技巧的巴斯总是上抬半尺,链锤的木柄击打到敌方的盾牌上缘,而铁链另一头的尖刺重铁球在巨大的惯性下砸向敌方的头颅,砸出一脑的红白之物…… 有备对无备,突袭的一方总是能占到便宜,一轮突杀下来,堡门前的空地上已经倒下了四五个山匪。但是随着战斗的继续,度过最初慌乱的山匪们在悍匪头目的带领下反应了过来,堡墙上和木堡中陆续赶来了五六个山匪,加上堡门处幸存的几个山匪拼死顽抗,参与突袭的士兵中出现了伤亡。 眼看身后赶来的救兵越来越多,堡门处的山匪仍在顽抗,亚特心中一阵焦急,在格挡住身旁砍来的一柄战斧后,他对正在与堡门处山匪拼杀的奥多和巴斯吼道:“组成矛盾线阵挡住后面敌人,堡门交给我。” 奥多抬脚踢退了一个山匪,拉着巴斯退到后面指挥图巴几人收缩成了一个弧形的盾阵,将堡门与后面增援的山匪隔断开。 亚特也转过身,将背上的圆盾取下朝堡门处的残敌冲杀过去。胸口中了一剑的罗恩见堡门处亚特以一敌三,赶紧将身旁的一个士兵拉到自己的盾位顶替,然后反身加入亚特的夺门战。 盾阵前增援的山匪越来越多,奥多指挥的盾阵一再压缩,很快盾阵就与亚特罗恩两人就挤到了一起。 知晓一旦堡门失守性命难保的山匪表现出悍不畏死的勇力,亚特手中的骑士剑连连挥砍,但是堡门处的山匪利用手中短矛的长度优势招招格挡猛刺...... 堡门外响起退兵的号音,蚁附登城的骑士和扈从们开始领着农兵从木梯上往下撤。随着墙头压力的减轻,木墙上的山匪开始往墙下涌,亚特几人的压力陡然剧增。 若是还不能夺下堡门,堡中几人必将殒命于此。 危机关头,亚特顾不得斜插过来的一支矛尖,后退半步举盾挡住身前,纵身一跃朝面前一个山匪猛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而另一个山匪见亚特后背露了出来,举起短矛就往上刺。千钧一发之际,刚刚逼退一个山匪的罗恩丢下剑盾,张开双臂跨上前死死地抱住了正待举矛下刺的山匪,往后摔倒在地。 亚特扑倒山匪后,右手狠狠地朝对手面门挥去,不一会儿身下山匪就鼻塌脸陷鲜血淋漓。 顾不得正在和另一个山匪滚地互掐的罗恩,亚特捡起滚落到地上的圆盾朝刚刚被罗恩逼退的山匪砸去…… 盾阵中,奥多的吼声响起,随着身穿锁子甲的山匪大头领加入增援,他们的盾阵已经抵挡不住…… 堡门外,结束扶梯掩护攻城的卡扎克没有退回到安全距离外,他指挥身边十几个巡境队士兵冒着堡墙上落下的石块和箭矢举盾龟缩在堡门处,因为他已经透过堡门缝隙看到正在奋力拼杀夺门的亚特几人。 安塔亚斯男爵也察觉到了堡门处的异动,他赶紧下令修整过的守城卫士,在德鲁伊的率领下再次举盾过顶朝堡门冲去。 与此同时,堡门门洞中亚特已经用捡起的一根短矛将最后一名站着的山匪刺死,他绕过了地上用胳膊扼住敌人脖子的罗恩,直奔堡门抬起了顶门的木杠。 等在堡门外的卡扎克透过门缝看见了亚特的动作,撞开了堡门领着十几名巡境士兵冲杀进来加入了奥多的盾阵中…… 堡门已经洞开,但是大队人马却未能全部进入,因为山匪头领已经带着近二十个山匪喽啰将木堡进口堵死,围成了另一堵“人墙”。 成败在此一举,已经有些脱力的亚特喘了半口气,抓起地上的剑盾,拉起被掐死山匪尸体压住的罗恩,又加入了奥多的盾阵中。 堡门处再次陷入了僵局,此时木堡墙头上的防守力量有一半被抽到了堡门处组建“人墙”,堡外居中调度的安塔亚斯男爵没有继续往陷入僵局的堡门增添兵力,他抓住了堡墙防御空虚的档口,果断下令身旁待命的骑士和扈从们拼死拿下堡墙。 “斩杀山匪一名,赏钱五十芬尼!”安塔亚斯男爵山洪般的吼声在堡外响起。 攻坚队伍跟着响起了震天的冲锋呐喊...... ......…… 随着克洛伊骑士顺利登上堡墙稳住脚跟,争夺阿尔斯堡的战斗基本就形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当克洛伊和另外一个骑士领着扈从们跳下堡墙时,依仗铁甲桶盔在堡门前死战不退的山匪头领意识到了败局已定,他撇下堡门处死守的手下,在两名心腹喽啰的掩护下偷偷朝木堡后面撤退。 正在向前挥刺短矛的罗恩瞥眼发现了山匪头领匆匆离去背影,他大声对一人之隔的亚特吼道:“老爷,跑了、跑了。” 亚特扭头喝道:“什么跑了?” “匪首、匪首”罗恩一边焦急的说着,一边用手中短矛指向了转过屋角的山匪首领。 在刚才的堡门争夺战中,巡境队有好几个人被这个匪首打倒,况且匪首的人头也是最值钱的,亚特岂能让他就这么溜走。反正堡门处局势已定,夺下阿尔斯只是时间问题,亚特便从战斗中抽身,将仍在奋战的奥多拉出了战阵。 当亚特带着奥多和罗恩追到木堡后面围墙时,匪首已经爬上了木墙,正准备翻过墙头逃窜。 亚特见状立足取弓飞速射出一支轻箭,轻箭插进了匪首的小腿,剧痛痉挛使匪首从墙头摔到了战道上,接着“扑通”一声掉落到地上晕了过去。一个喽啰本来还打算下去救匪首,望见追杀过来的亚特几人,又转头看了另一个已经翻过墙头的同伴,最终还是放弃了救人的打算,跟着翻过墙头朝山上逃去。 “别追了,猎物在这里。”亚特对打算跑上墙头翻墙追去的罗恩吼道。 第三十九章 惊天秘谋 亚特拿过奥多手中捡来的一支短矛用矛尖戳了几下摔晕过去的匪首,确定没有危险后走了过去,取下匪首的腰间裎带将其双手紧紧地反绑在身后,接着让奥多替罗恩简单包扎后去警戒四周。 而亚特自己则取下腰间的水囊,摘下匪首的桶盔,将囊中水从匪首的头顶淋下。 匪首被冷水激醒,迷糊着睁开了双眼,抬头看见了一个持剑正对自己的家伙,仔细一看就是刚才在堡门处拼杀的家伙,匪首惊得一退,想起身逃走却发现双手已被绑在身后,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 亚特将剑尖对准匪首,道:“别挣扎了,逃不掉的。” 匪首恶狠狠地盯着亚特,满脸杀气。亚特没和匪首多说废话,直接一剑削下了匪首的左耳。匪首痛得满地打滚,脸上的戾气霎时被死亡的恐惧替代,嘴里连声求饶:“大人~,求~您放过我~” “放过你?你可知道你的脑袋至少能换回五百芬尼。” “大人~,我有钱,我给您钱。”匪首想用手去捂住耳朵,但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双手。 “我想要你的钱财,但不需要你给,我们自己会去取。”亚特说着又做出要割下匪首另一只耳朵的架势。 匪首将头紧紧地贴在堡墙上,恐惧的看着亚特手中滴血的剑,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人,我有更多的钱~很多~只有我知道藏在哪儿?” 亚特停住了准备砍下的剑,厉声问道:“在哪儿?快说” 匪首抓住了一线生机,心中的恐慌得到了一丝缓解,恢复了些理智,咽下一口唾沫,望着头顶的堡墙道:“大人,您先让我翻过堡墙,翻过堡墙我就告诉您,反正那些钱财我也带不走了。” 亚特岂不知狐狸的狡猾,根本不给匪首答案,直接一剑刺进了匪首的大腿,右手握着剑柄一拧,匪首疼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 “你若再不说,可就没有腿逃命了。” “我说!我说!财物就埋在领主木屋旁的马厩下,马厩下~” 得到答案的亚特不再扭动插在匪首大腿上的长剑。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答完我就放你走。”亚特拔出了插在匪首腿上的长剑。 匪首似乎从亚特的眼中看出了生还的希望,赶紧答道:“大人,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亚特将头靠近了匪首的脑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攻占阿尔斯堡?别告诉我你们是想掠夺这里的财物。” “我~我们~只是贪图阿尔斯堡的财富~”匪首的眼神有些躲闪。 亚特将长剑抵住了匪首的脑袋,眼中又露出杀意:“我说过,别说你们仅仅是为了财富就敢攻占阿尔斯堡。” 匪首见糊弄不了,只得和盘托出了攻占阿尔斯堡的最终目的。 匪首确是波热山中一个大山匪,去年夏初波热山区匪巢中来了一个自称是施瓦本霍亨索伦公爵宫廷护卫骑士的家伙,他带来了施瓦本公国宫廷的一份印信…… 原来,施瓦本公国受到南方伦巴第公国的挑唆,意欲向西边的勃艮第伯国扩疆,但是两国多年没有交战,施瓦本要先试探勃艮第伯国以及它背后勃艮第公国的反应,而若是出兵犯境又担心勃艮第伯国以及它身后强大的勃艮第公国举兵杀来,于是山匪强盗成为了施瓦本公国试探勃艮第反应的最佳选择,除了波热山区的这股山匪,北方各地都有一批山匪强盗受了施瓦本公国的收买,攻占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村寨和哨所。 据匪首交代,那位骑士告诉他若是他能带着手下喽啰攻占并守住波热山下的阿尔斯堡,施瓦本公国就册封匪首为终身骑士,并将阿尔斯堡封给他做采邑。此后,那位骑士也多次带着武器和物资来到匪巢,而且还帮助训练山匪。 去年初秋时节,匪首在那个骑士的指挥下顺利地攻占了阿尔斯堡,他们在堡中烧杀抢掠了一段时间后,那个骑士严令他们不得再掠夺毁坏村堡。于是接下来他们就开始修缮加固堡墙,并故意放走了一些外逃的农民,好让勃艮第宫廷早日得知阿尔斯堡失守得消息。可是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们只等来了安塔亚斯男爵带着几个守城卫士和一二十个农兵来,他们几次都将来夺堡的敌人打退,而那个骑士也带着一个勃艮第对边境不太重视的结论回到了施瓦本。 年初,在得知安塔亚斯男爵陆续召集领地军队消息后,匪首不断在波热山区大小匪巢中招兵买马,手下喽啰达到了近五十人,他也将自己的匪巢搬到了阿尔斯堡并定决心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然后静待施瓦本公国宫廷承诺的册封。 然而他却没料到居然被亚特的巡境队潜伏进了堡内…… ………… “所以说,你们只是施瓦本公国在勃艮第伯国边境布下的一枚棋子?”亚特听得惊目骸耳。 “对,对大人,那个骑士说这里将会是他们进攻勃艮第伯国的一个前哨~”在保命面前匪首已经不在乎什么保守秘密了。 “嗯~~”亚特点头沉思。 “那你还有其它财物吗?”亚特从思绪中缓过神来,笑着问匪首。 匪首一阵疑惑,“大人,您~什么意思?” “我同意放过你了,可是那边还有两个手下,他们可还没同意,你得再拿钱找他们买命~” “杂种,你这没有灵魂的恶魔……”知道被戏耍的匪首突然暴怒。 亚特叫过不远处警戒望哨的罗恩,命令道:“在其他人赶来之前让这个家伙永远闭嘴。”说完朝堡门处的战场走去,丝毫没有理会背后传来的咒骂和惨叫声…… 讯问匪首的这一会儿时间,堡门处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安塔亚斯男爵亲自带兵爬上了堡墙,顺着堡墙战道将堡中的山匪团团围住,而失去头领的山匪们也很快放弃了抵抗。 中午战斗完全结束时,除了战死和因士兵泄愤而被屠杀的外,阿尔斯堡中还剩下了二十几个山匪。 攻下阿尔斯堡后,安塔亚斯男爵派出了守城卫士四处巡逻并严惩了几个闹事哄抢财物的农兵。 阿尔斯堡终于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救治伤兵,处理善后。 一场迅速而激烈的攻城夺堡战下来安塔亚斯男爵统领的进攻方战死十五人、重伤十人、轻伤三十余人,死伤惨重,其中死伤的一多半是临时征召的农兵;而守城方死了不过三十二人,其中还包括战后因士兵们泄愤而被斩杀的九个俘虏。仅从双方战损来看,几乎是两个半攻城士兵换一个山匪,就这样的战损比还是在山匪受到了内外夹击的情况下产生的,若真是强行攻城拔寨,估计得有一半的士兵的性命要永远的留在堡墙前。 作为此战首功的巡境队得益于安塔亚斯男爵战前调拨的皮甲和自带的圆盾防护,经事后清点全队只有两名参与潜袭的士兵战死,但是受伤人数却高达九人,其中有七个是堡内夺门的士兵,另外两人是在堡外掩护登城时被石块和滚水所伤。参与偷袭夺门的九人个个带伤,卡扎克被削掉半截手指、巴斯小腿被砍了一斧险些伤了骨头、罗恩胸口中了一剑砍破了皮甲,就连亚特自己也在堡门处被短矛划破了手臂......所幸潜袭战中剩下的七人都没有致命伤,倒是城外一个掩护登城被滚开粪水烫伤的家伙有些性命之危。 亚特望着满地的伤兵和尸体,对跟在身边的几人吩咐道:“卡扎克,你负责处理战死和受重伤的士兵,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他们包扎一下,你自己也去包扎一下吧。” “罗恩,去把轻伤能行动和没有受伤的士兵全都集合起来,那些杂种肯定在私分财物,去晚了就没了。”说罢就朝阿尔斯堡中央的二层领主木屋走去,罗恩挑选了五个士兵赶紧跟了上去…… ………… 阿尔斯堡正门前一间干燥的木屋中,两个被安塔亚斯男爵解救出来的阿尔斯村民正在照顾经过简单包扎的伤兵,房子中燃着一堆地炉篝火,篝火上煮着一锅浓汤。 图巴卸下了身上厚实的皮甲,坐在木屋的墙边沾着清水在一块小磨石上给满是缺口的战斧开刃,磨斧的动作幅度稍微有点大,扯得他包扎过的腿伤有些开裂,他口中“嘶”了一声,赶紧调整了姿势。 图巴身边躺着一个脑袋包了厚厚一层亚麻布的士兵,鲜血已经浸了出来凝成了暗黑色的血渍和结痂,伤兵刚刚苏醒,挣扎了一下想起身喝水。 “科林,你个杂种还真TM命大,被重锤敲了脑袋居然都没死。”图巴放下手中的长剑战斧,左手半扶起科林,右手端起放在地上的一碗温热的肉汤送到了科林嘴边。科林轻轻张嘴呡了一口,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口中轻声问道:“矮个子去哪儿了?” 图巴放下木碗重新拿起战斧开始磨刃,过了半响才低声答道:“矮个子已经被上帝召唤去了。” 科林心中一阵难受,在早上夺门战斗最危急的时刻,他被一柄重锤击中,若不是身边的矮个子替自己挡住了接连而来的重击,现在他应该换个地方躺着了。 听着木屋中呻吟号叫的伤兵,科林第一次觉得活着居然是如此幸福,紧接着就是劫后余生的心悸。 木屋破门被推开,一个跛脚的士兵抱着几个掺了啤酒花的发酵小麦面包走了进来,挨个儿给伤兵身边放了一个,说道:“这是大人给你们找来的精麦面包,你们先吃点好的,大人晚点来看你们。” 图巴两人和这个有些呆傻的士兵熟识,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图巴停止手上动作,抬头问道:“杰森,你个笨蛋,让你在堡外扶着木梯你也能伤了腿脚?” 杰森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墙边的图巴,傻笑着走了过去,将手中剩下的三个面包全部给了图巴和科林两人,然后摸着脑袋傻笑道:“可不是嘛,被堡墙上扔下来的石头砸了脚掌~没~没事,没伤着骨头。” “大人让我告诉你们好好养伤,他一定会治好你们的。那我先走了。”说罢又对着图巴和科林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望着杰森离开的背影,图巴嘴里嘟哝了一句:“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做个傻子真好~” ......…… “这群杂种还真把我们当成傻子了,这里已经变成了匪巢,怎么可能只有那么点财物?”奥多愤恨不平地说道。 战斗结束后,当亚特带着罗恩和几个士兵赶到堡中作为山匪大本营的二层木屋时,一大群人已经在里面为争夺财物大打出手,安塔亚斯男爵亲自带着卫兵来调解并承诺将公平分配缴获财物方才稳住了局面。经过事后清点二层木屋中搜出的财物还不够这次出兵的靡费。而奥多怀疑是安塔亚斯男爵或那些先到的骑士私藏了大部分金银财物。 亚特走出了木屋,来到了木屋旁的马厩边,掀起皮甲裙就撒了一泡尿,然后对跟过来的奥多说道:“奥多,我告诉你一件秘密......” 第四十章 分赃杀俘 安塔亚斯男爵也不太相信已经成为匪巢的阿尔斯堡居然没有多少金银财物,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四处翻找山匪们可能藏匿的财物,并且将幸存的山匪们一个个进行审讯逼问金银财物的下落,但是直到生生打死两个山匪也没能听到一句想要的答案,安塔亚斯男爵只得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经过清点,堡中搜出来的金银财货折算下来还不到一万两千芬尼,不过金银钱财不多但是物资却不少,堡中存有粮食万五千磅,各色杂马八匹,耕牛六头,猪羊三十几只,武器盔甲七十余件,此外还有一批劫掠而来的天鹅绒、瓷器、茶叶、香料和麻布等未及消耗的贵重货物。 晚上,安塔亚斯男爵在领主木屋中与几支队伍的首领召开军议,木屋长桌前围坐了一圈首领,作为主攻力量的亚特和内府骑士德鲁伊也在列。 安塔亚斯男爵坐在上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道:“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经过几个山匪小头目的确认,阿尔斯堡中确实只剩下这些金银钱财,据说山匪们多年来劫掠的财货都被匪首用来招募兵马、购买武器物资了,他们打算长期坚守在阿尔斯堡,堡中钱财不多但是物资却还是不少,现在召集你们就是要商议一下如何分配这些缴获。” 听见男爵要商定分配战获事宜,几个先前为私分财货而大打出手的骑士又开始闹腾起来,克洛伊爵士率先发言,他站了起来,举起了被擂木砸伤的左臂说道:“大人,这次登城作战中,我们最先登上堡墙,杀死杀伤五个山匪,而且我们损失也是很大,我有三个农兵战死,手下一个扈从被滚开粪水烫伤基本没救了,这战获分配时理应多给我一份。” 一讲到分配战获,平日一向谦逊的德鲁伊骑士也激动了,“若是讲战损,我们守城卫士率先发动猛攻,在攻城和堡门战中战死了三个士兵,重伤了四个,还有好些个轻伤,我们应当分大部吧?” 几个骑士见势立马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自己出兵多损耗大,有的说自己杀敌多战功高。 “大鼻子,你TM还好意思说杀敌最多?你杀的都是什么敌?都TM是已经投降的山匪喽啰~” “那也比你这个躲在木梯下不敢往上冲的胆小鬼要强……” 几人越说越激动,险些拍桌子摔板凳打起来。 安塔亚斯男爵气得眼冒怒火,从座位上腾起,拔出长剑“啪”的一下拍在木桌上,喝道:“都给我安静!打仗时推三阻四,分钱时饿狗争屎。” 众人稍微安静,安塔亚斯男爵落座,呼匀了气息,看着坐在末尾的亚特说道:“巡境官亚特,你是这次收复阿尔斯的首功,你觉得该怎么分?” 屋中几人都齐齐看向亚特。 亚特整了整衣甲,看了一眼众人道:“各位勋爵大人,这次能攻下阿尔斯堡离不开各位大人的英雄善战,更离不开男爵大人的调度指挥。但是各位也都见识到了阿尔斯堡的坚固和山匪们的顽抗,若是没有巡境队士兵偷袭堡门,就算搭上所有士兵的性命也不一定能拿下,我们巡境队参与偷袭的士兵为了能让各位尽早攻入堡内,当场战死两人,剩下的人人带伤,还有几个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而且,男爵大人之前就答应过我拿出四分之一的缴获作为我助剿的军费……” 在场有六支队伍的首领,而亚特一人就想要拿走四分之一的缴获,众人当然不会答应,于是又是一阵争执… 直到深夜,经过安塔亚斯男爵软硬兼施左右调解,最终确定了按军功为主兼顾考虑出兵人数和战损人数的分配标准。根据这个标准,亚特可以分到接近六分之一的缴获,他自己也在成为众人焦点的钱财马匹盔甲上做出了让步,少要些钱财马匹盔甲,但是多争取了一些粮食、牲口和其它物资。 亚特的巡境队最终分到了一千二百芬尼的钱财,六千磅粮食,两匹杂马,一头耕牛、三辆马车和十五匹亚麻布以及几袋香料、食盐;缴获武器中的盔甲好剑和强弓箭矢自然是争不过那些骑士老爷,但是亚特以巡境队武器战损过大无处补给为由头向安塔亚斯男爵索要了两套破损的皮甲、七支短矛、四柄短剑和一件棉甲、一批被服军靴裎带等零碎军资,另外那些损坏严重的武器也被亚特派人捡了回去。 战获分配的事情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众人也离开木屋各自回到堡内外的营地中休息。 见众人离去,亚特走到安塔亚斯男爵身边俯身问道:“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俘获的山匪?”? ?安塔亚斯男爵端起桌上的木杯喝了一口,说道:“还能怎么办?把那些家伙全部拖回安德马特堡杀了,借此震慑一下领地周边不安分的家伙。” 亚特道:“大人,反正您抓回去也是杀了,不如把那些俘获的山匪交给我怎么样?” “交给你?你要那些被魔鬼侵占了灵魂的杂种做什么?” “蒂涅茨的彼埃尔大人曾答应我可以用山匪流寇的人头去他那儿换钱,不过您得写一封信证明他们是攻占阿尔斯的群匪,而且我也需要农奴……” “你可以拿去换钱?” “对,我可以。” 安塔亚斯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 于是,阿尔斯堡中被俘虏的山匪除了一个重伤不治死去的外,其余的全部交给了亚特处理。 第二日,处理完物资领取和伤兵安置救护的亚特带着几个士兵来到了关押俘虏的牲口棚中,从看押的守城卫士手中接管了俘虏。 “罗恩,把村民们带上来。”罗恩领命将四五个幸存的阿尔斯堡原住村民带到了牲口棚前。 亚特站在村民们前面,大声说道:“各位不用怕,现在这些恶魔已经被我们打败了,今天请你们来就是要指认出他们中的大小头目或是那些欺压良善、为恶多端的悍匪。指出一个悍匪奖励一芬尼、头目两芬尼......” 村民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会儿,纷纷上前指认。 经过一轮仔细甄别,二十名山匪中有四人是被匪首逼迫加入群匪的阿尔斯堡村民,有十一人是匪首刚刚从周边四处裹挟来的流民和破产农夫,他们大都没有做下太过邪恶的事;剩下的人中有两个小头目和三个老悍匪,他们是攻占掠夺阿尔斯的祸首。 亚特将俘虏的山匪全部押到了堡外的一块空地上,让巡境队里留在堡外掩护登城而没有亲身经历战阵厮杀的士兵们当着所有俘虏的面将那五个头目和悍匪斩首,借此锻炼士兵们的胆气,同时也能震慑留下来的俘虏。 行刑的时候正值中午,阿尔斯堡外一处空地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和农民。亚特站在空地前披甲挎剑,身后站着代表安塔亚斯男爵前来监斩的德鲁伊骑士。巡境队小队长卡扎克负责这次行刑,他指挥十来个士兵将罩头堵嘴五花大绑的山匪头目和悍匪拖到空地中央,并强令剩下的十五个山匪在士兵的看管下一旁观刑。 杰森就是被选中行刑的五个士兵之一。他站在一个被捆绑住手脚瘫在地上的悍匪身旁,手中握着一柄阔刃剑,眼前的这个悍匪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胯下飘出阵阵屎尿恶臭。 准确来讲杰森和参与行刑的其他几个士兵是不同的,他参加过温斯顿庄园战斗并斩杀过一个敌人,虽然是那个家伙主动撞到他的短矛上被刺死的。 攻城时杰森是痛恨这些山匪的,这些魔鬼让很多的兄弟战死在堡外,甚至包括两个巡境队中日夜相处的同铺兄弟。战时的杀意和狠劲随着战斗的结束也就慢慢的消落下去,现在看着瘫在面前瑟瑟发抖的悍匪,他又有些不忍心。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行刑的士兵,他们握剑持斧的手也都有些颤抖。 不待杰森多想,巡境官亚特的声音已经响起,“我,勃艮第伯国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代表勃艮第伯国蒂涅茨东南边境守牧者、勃艮第伯国男爵、猎鹰家族的安塔亚斯·柏尔格大人宣布你们的罪孽,并代表上帝赐予你们最后的裁决。” 说罢朝组织行刑的卡扎克点了点头。 “准备,举剑!”卡扎克的声音响起。 杰森握紧了手中的阔刃剑,慢慢往上举。这时瘫软在地的悍匪嘴里已经发出惊恐呜咽声。 “瞄准脖子。”卡扎克的命令继续响起。 杰森高举的手抖得很厉害,他不得不用左手紧握右手好让自己停止颤抖。 “砍!” 杰森瞅准了悍匪的脑袋,紧咬牙关狠狠地一剑劈了下去,手中只觉一顿,阔刃剑竟卡在悍匪的颈骨中而头颅并没有被斩断,尚未断气的悍匪在地上伸腿蹬脚挣扎,痛苦得身形扭曲变形。 一击不成的杰森已经慌了神,吓得丢下手中的武器连连后退。 小队长卡扎克的咆哮声响起,他看见行刑的五个士兵中竟然有三个没能一剑毙命,对行刑的士兵吼道:“一群杂种,都给我回去补剑,杀不死悍匪我就打死你们。” 等候在一旁的各组队长官们也走出了队伍,将退缩的士兵踢了回去,拔出腰间剑斧扔给他们,直到逼着行刑士兵们一剑一斧地将地上悍匪捅死或砍成肉泥...... 空地周边原本打算看热闹的友军士兵和农夫中有很多人都是在昨日战斗中经历过对阵厮杀见识过死人的,但他们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这些自称巡境队的狠家伙给在场的所有人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第四十一章 丰厚战获 安塔亚斯男爵也从山匪俘虏和获救村民们那儿得知了施瓦本公国对勃艮第伯国的惊天密谋。 为了确保阿尔斯堡的稳定,收复失地的军队全部被安塔亚斯男爵留在这里驻扎下来,亚特的巡境队也被安塔亚斯男爵以每天五十芬尼的薪酬留下来协防,他每天都要带着罗恩骑马随同德鲁伊爵士带领的骑兵在阿尔斯堡四周哨探,防止施瓦本军队的突袭。 驻守阿尔斯堡期间,安塔亚斯男爵派出了骑兵带着给宫廷的急报赶往了北边的贝桑松,亚特也顺便给宫廷治安大臣写了一封信,信中报告了自赴任巡境官以来的一应状况,按照安塔亚斯男爵的意思,他们的信中将战事的缘由变成了安塔亚斯男爵率众军抵救援并抗住了前来攻打阿尔斯堡的波热山区群匪并从俘获的山匪那里得知了施瓦本公国受伦巴第公国挑唆意欲侵犯边境的阴谋,请求宫廷尽快派出军队到东部边境各地守备。 接下来一连七八天阿尔斯堡周边都没有异动,安塔亚斯男爵也从领地各处找来了一些医士和教士神甫来阿尔斯堡救治战斗中受伤的军官和士兵。虽然巡境队中也分到了一个医士,但是亚特拒绝了那个动不动就是开刀放血的医士的救助,而是每天坚持给伤兵们清洗伤口、更换绷带,晚上再悄悄给受了外伤的士兵敷上捣碎的药草泥。尽管亚特倾尽全力治疗巡境队中受伤的士兵,然而那个被烧开粪水烫伤的士兵皮肤已经溃烂,最终也没能活下来。 到目前,巡境队已经有三名士兵战死。天气逐渐变暖战死士兵的尸体无法保存运回山谷安葬,亚特只得在阿尔斯堡外找了块平整地将三个战死的士兵简单埋葬。 巡境队死伤过多,尽管奥多全力供应士兵丰盛的食物,变着花样地提升士气,甚至偶尔给士兵们的晚餐加了淡啤酒,但是巡境士兵们却免不了因战友死伤和极度紧张后心弦绷断产生的情绪低落。 对此亚特也无能为力,毕竟巡境士兵中很多人在数月前还是普通的农夫、牧民、力工...... 驻守阿尔斯堡的第十五天,周边仍然没有任何异动,安塔亚斯男爵有些无力支撑一支近百人军队每日产生的巨大消耗,而快要结束服役的农兵们觉得春小麦刚刚播种需要锄草灌溉,纷纷闹着要回家。安塔亚斯男爵不得已只能留下内府骑士德鲁伊带着十个守城卫士驻守在这个仅剩二十余户村民的阿尔斯堡,然后遣散了所有应征前来的军队…… 遣散军队的前一天晚上,阿尔斯堡中举行了晚宴,所有人都从男爵那里得到了各地购来的猪羊肉和淡啤酒,领主木屋中更是一派热闹,除了各支队伍的首领外,在收复阿尔斯战斗中立有大功的部分士兵也被邀请到了宴会中。 酒过三巡,安塔亚斯男爵端着杯子来到亚特身边和他饮了一杯啤酒,说道:“亚特,你真的要离开吗?你若能留下来帮我再驻守一个月,我愿意供给你们的吃喝,另外再一次性付给你一千八百芬尼的军响。就一个月,等我回去招募足够的军队和农民来驻守阿尔斯堡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亚特起身给男爵斟满酒,然后举杯回敬了一杯,答道:“男爵大人,能够和您这样伟大的勇士一同击退地狱的恶魔将是我此生莫大的荣耀,我将永远传颂您的英勇。至于您说邀请我们驻守的事,请您原谅我不能答应您,因为宫廷赋予我的职责是巡视南境维护治安,此地战事已了而南境战乱不止流民盗匪四起,我必须回到南境履行我的职责。” 亚特从安塔亚斯男爵眼中看出了失望神色。施瓦本极有大军犯境的可能,但是眼下男爵手中没有可用之兵,他人数不多的守城卫士需要镇守伯国东南山区要塞安德马特堡,领地的其它军队经过收复阿尔斯的一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在宫廷做出反应前,他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去招募军队和农民来驻守这个边塞要地。 亚特低头沉思了许久,抬头对安塔亚斯男爵说道:“大人,我有一个缓解您当前困境的办法,不知您是否愿意听。” “说来听听。” “从去年开始,蒂涅茨南方各地涌入了大量的流民,而我将在今后的时间里在南境各地巡逻治安,如果您信任我的话可以拨付给我一批钱粮,我替您到蒂涅茨南方各地招募流民和军队……” 安塔亚斯男爵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拖过亚特身边一张木凳坐了下,追问道:“你具体说说怎么招募流民和军队?” ………… 次日中午,从阿尔斯堡返回安德马特堡的道路上,几支军队牵牛拉马带着钱粮物资和伤兵重患匆匆地赶回安德马特堡,然后各自返回各自的领地村庄聚落。 见四周没有外人,奥多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驱马赶到了位于队首的亚特身边,轻声而兴奋地轻松汇报了离开阿尔斯堡时在领主木屋旁马厩中挖出的金银财货,“大人,我们这次赚了!!” 战时从匪首口中讯问来的关于其私藏财货的秘密亚特只告诉了奥多和罗恩两人,并要求他们守住这个秘密,驻守阿尔斯堡时人多口杂,亚特一直没有去将马厩中匪首私藏的财货取出来。但是开拔前的一个夜晚亚特难得地主动担任了守夜值哨的任务,趁着众人熟睡之时,亚特借机派奥多和罗恩两人悄悄摸到马厩中将财货取了出来。 匪首没有欺骗亚特,马厩中私藏的金银珠宝比从阿尔斯堡中搜刮出来的要多得多,经过初步清点共有五枚金饼、四十五枚银马克、六十三枚德涅尔,折合一万三千多芬尼。此外还有一架象牙镀金配银制挂链的金十字架、两只黄金铸造的小酒杯、三个银制餐盘、一串玛瑙项链和一件精美的瓷器小瓶(元蒙时期丝路部分再续),这些精致华美的宝物饶是见过世面的亚特也估计不了价值,但是它们的价值应该不会比那些钱币少。 一路行进,在安德马特堡附近一个通往西边的岔路口,克洛伊骑士骑着战马来到巡境队中找到亚特,说道:“亚特,我就不跟着大队回安德马特了,我从这里直接往西边走一天半就到柏宁肯了,我已经向男爵大人辞行了,我再和你告个别,若是将来你到访柏宁肯,我一定用最高礼节欢迎你。”中年骑士克洛伊是勋爵中少数愿意和平民亚特做朋友的人,克洛伊本身是一个善于战阵之人,所以对战力强横的亚特及他率领的巡境队也很是看好,加之亚特在分配战获时替克洛伊说过好话,两人在驻守期间也多有来往,私交甚好。 亚特跳下马背,恭恭敬敬地朝克洛伊爵士行礼告别,“尊敬的克洛伊爵士,我将永记与您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情谊,愿上帝保佑您。” ............ 在安德马特堡内简单的修整了一天,安塔亚斯男爵兑现了给予亚特出兵粮饷的剩余三分之二。另外还预付给了亚特一千芬尼招募流民和军队的钱,亚特也承诺将在二十日之内为安塔亚斯男爵招募三十个流民和十五名士兵,作为回报事成之后亚特将得到五百芬尼的薪酬或是等价的粮食。 第二日清晨亚特就整理好一应物资带着巡境队开始返程。 来时的二十一人、一辆马车和两马两骡变成了或站或躺的十八个士兵、十五个充当苦力的俘虏、四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四马两骡一头牛、还有众人肩扛手抬的粮食货物。 付出的代价很大,收获的东西也很多…… 前行一日后,亚特命令奥多和巴斯两人带着牲口马车物资以及巡境队士兵押解俘虏们先行赶回山谷木堡修整,一是继续治疗伤患、恢复士气,二是将严加看管的俘虏带回山谷木堡交给老管家库伯,让俘虏们做苦力赎罪。亚特已经告诉这些尚可挽回的俘虏,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做奴隶、拼命地干活,将来可以恢复他们的自由身份。 而亚特自己则领着骑术较好的罗恩和卡扎克两人,携带部分钱财珠宝和几颗山匪大小头目的头颅朝北方奔去,战后士兵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是亚特自己还不能休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 三人纵马奔驰不到两日就抵达了蒂涅茨。此时的蒂涅茨又开始涌入了大量南边来的流民,这里治安更加混乱,每天都有偷盗抢劫闹事的流民被守城士兵捉拿,蒂涅茨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 时过几个月,“劫掠”温切斯顿庄园的后遗症开始出现了,当亚特几人来到蒂涅茨市政大厅的时候,彼埃尔子爵拒绝接见亚特,而且命新任的治安官将宫廷勒令亚特退还温切斯顿庄园一切财物并不得进入温斯顿庄园领地的处罚决定告诉了亚特。 亚特当然不可能执行这道软绵绵的处罚决定,但是他带去的人头也没能换回来一枚铜币而且彼埃尔子爵派人明确的告诉亚特,别想再从蒂涅茨城中获得任何的武器和物资支持,因为宫廷副相已经私下严令彼埃尔孤立这个治安大臣亲命的巡境官,为了不得罪副相彼埃尔只得服从。 手中匪首头目的脑袋没有了作用,蒂涅茨郡城也不欢迎巡境队的人了,亚特只得将土匪的头颅送给新任的蒂涅茨郡治安官然后退出蒂涅茨城在城北野地中露宿一夜。 在蒂涅茨碰了一鼻子灰的亚特几人继续北行奔赴卢塞恩斯...... 第四十二章 “知恩”“图报” 赫沃夫大教堂的改建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奥洛夫主教照例每周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到这个工地上来监督进展。 当亚特几人赶到赫沃夫大教堂的时候,奥洛夫主教正在工地旁临时搭建的小教堂中和工地的几个建筑匠师商讨如何加快工程建设速度缩短工期。 亚特带着罗恩和卡扎克二人从塞兰克弗修道院来到了赫沃夫大教堂工地旁的小教堂。 见小教堂门口站着一个身披铮亮锁子甲、外罩纯白圣十字罩袍披风、手握骑士剑的年轻宗教护卫,亚特知道找对地方了,反身将手中缰绳递给了罗恩,让他和卡扎克一边等候,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站在小教堂门口的宗教护卫认识亚特,面带微笑说道:“亚特,你又是来求见主教大人的吧?” 亚特上前向宗教护卫行礼鞠躬,答道:“威廉爵士,上帝赞美您。没错,我是来求见主教大人的,又要麻烦您代我传话了。” 这位叫威廉的年轻小伙是奥洛夫主教的随身护卫,刚满二十一岁的他已经被册封为宗教骑士。威廉爵士在半年前和亚特打过交道,也知道亚特和奥洛夫主教的渊源,所以他对亚特也算客气,“亚特,请你稍微等候一会儿,现在主教大人正在和建筑匠师们谈话。” “好的,感谢您的提醒。”亚特就站在威廉的身旁耐心等候。 威廉见亚特一个人等在这里有些无聊,笑着说道:“亚特,你上次在温切斯顿的事情干得真棒,连主教大人都夸你不畏强暴,敢与邪恶斗争。” 亚特正想从威廉这儿了解一些消息,说道:“温斯顿庄园的事多亏主教大人助我渡过险关,不然我可承受不起宫廷副相大人的怒火。所以这次我来就是要当面感谢主教大人的圣光照拂。” 威廉将紧绷的身躯稍稍放松,道:“是呀,接到你的急信后主教大人立刻赶往了宫廷,亲自找了治安大臣给你求情。” 亚特对奥洛夫主教能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的情义很是感动,他带着感激地情绪说道:“愿万能的上帝赐福我们伟大的主教大人。”说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 “威廉爵士,我还想问您一些事。”亚特轻声对威廉说道,然后转过身四处张往了一眼确定四周无人后将几枚小银币悄悄地塞到了威廉的怀中。 威廉假意推脱了一下就顺势将银币捏在了手中,低声道:“你说。” “去年我来卢塞斯恩的时候听说主教大人将从助理主教荣升教区主教,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的,主教大人在争取卢塞斯恩教区主教的位置。” 威廉左右望了望,附在亚特耳边说道:“但是现在主教大人遇到了一些麻烦……” 亚特从威廉那里得知随着赫沃夫大教堂改建工程的深入,奥洛夫主教面临的困难也越来越大,最主要的是工程资金的短缺。而如果他不能在现任卢塞斯恩主教德若瀚荣升都主教前将教堂改建完成,那他就没有足够辉煌的伟绩去竞争空缺的卢塞斯恩教区主教位置,所以奥洛夫主教打算将塞兰克弗修道院的部分地产和采石场买给了那些富商和贵族,而且他还多次发动教徒为改建赫沃夫大教堂的伟大圣迹捐财纳贡。 另一方面,奥洛夫主教已经加入了宫廷治安大臣的阵营,而作为条件,治安大臣也要帮助奥洛夫主教坐上卢塞斯恩教区主教的位置,反过来奥洛夫主教要帮助治安大臣与宫廷副相斗争直到治安大臣取代宫廷副相的位置…… 亚特很是幸运,他理论上的顶头上司和他“父亲”生前旧友是一个阵营中的同盟,只要奥洛夫主教和治安大臣的关系维持不变,亚特这个临时任命的巡境官总是能做得安稳些。 两人在门口的密语嘀咕快结束的时候,几个建筑匠师从小教堂中走了出来,威廉见教堂中客人都离开了示意亚特稍等,然后转身进去通报。而亚特则回到罗恩身边,从马鞍上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看了看,又对罗恩命道:“罗恩,去把那只瓷器取出来。” 罗恩见亚特要加重礼物价码,问道:“老爷,已经够贵重了,还要加送呀?” “不用管,你去取来就是。” 罗恩回到自己的马边,小心翼翼地从小木箱中取出了一只用亚麻布层层包裹的陶瓷花瓶,轻轻开打裹布放进了亚特手中的精美木匣中。 亚特捧着木匣回到门口等待奥洛夫主教的召见。 不一会儿,威廉出来传亚特觐见,亚特跟着威廉走进了教堂中。 奥洛夫主教还是半年前的那身装扮,只是从那慈祥而更加憔悴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这半年来过得很是辛苦。 亚特用左臂将匣子环抱在腰间,急步上前单膝跪地,奥洛夫主教伸出右手让亚特触吻他的权戒,然后轻轻将亚特扶起,道:“愿上帝保佑。我的孩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蒂涅茨南境巡逻边境维护治安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亚特微微低着头保持谦恭的姿势答道:“主教大人,这次来卢塞斯恩是专程拜访您的,一是向您汇报这半年来我的情况,另外就是感谢您对我的照顾。” 奥洛夫主教让过通道,示意亚特坐下说话。 亚特抱着木匣子端坐在奥洛夫主教面前的祈祷长凳上。 主教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亚特手中的木匣子,问道:“这半年你过的可好?上次你信中也没来得及多说其它事情,现在就和我说说吧。” 亚特将自上次离开卢塞斯恩赴任宫廷南境巡境官以来多次遭遇山匪流寇、组建巡境队伍、温切斯顿庄园遭遇战以及收复阿尔斯堡的事情简要地给奥洛夫主教讲述了一遍。 奥洛夫主教听得滋滋称奇,说道:“愿上帝保佑。孩子,我当时以为你只是想要一个合适的名分,然后在蒂涅茨做些小事徐图再起,没想到短短半年你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大事。看来你比你父亲更有勇气,我相信你能替家族雪耻。” “这次你协助安塔亚斯夺回阿尔斯堡本来也算是收复失地之功,不过既然安塔亚斯不想让宫廷知道阿尔斯堡曾经被攻占过,那你也只能先报一个抵御山匪群盗匪了,不过我会在治安大臣那里替你争取一些军功的。” 亚特起身向奥洛夫主教鞠躬表示感谢,然后将手中的木匣双手捧到奥洛夫主教面前,嘴中真诚地说道:“主教大人,我生性愚钝,如今又身份低微,多亏您的帮助我才能得到这个巡境官的职位,虽然还只是一个平民官,但是已经让我在恢复家族荣誉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您上次还在温切斯顿庄园事件中慷慨地救助了我,让我免于恶人的报复。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对你的感激与敬意,只能为您改建赫沃夫大教堂的圣神事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罢轻轻将木匣打开,只见精美的木匣中躺着一架象牙镀金银链圣十字架和一只精致的陶瓷小花瓶。圣十字架是宗教圣物不好估价,但是象牙镀金制作的肯定价值不菲,而那只精致的陶瓷花瓶经过卢塞斯恩城中瓷器珠宝商人鉴定应该是从东方瓷器之国经过亚细亚商旅传来的,最少价值七千五百芬尼,若是卖给喜欢收藏瓷器的王室贵族或富商巨贾的话也许能买到数万芬尼,亚特听到东方瓷器的价格当场就一惊,若不是地域和交通限制他都想立马离开这里跑到遥远的东方贩卖瓷器。 回到现实,奥洛夫主教虽然是一个有原则的圣徒,但他绝非迂腐之人,他知道亚特肯定在温切斯顿庄园和阿尔斯堡中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亚特一下子就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让奥洛夫主教有些意外。 “孩子,我帮你完全是因为念及与你父亲的旧情,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这样。”奥洛夫主教看着亚特的眼睛,说得也很真诚。 “主教大人,请您不要拒绝一个虔诚的圣教徒对上帝的诚意。您在为上帝改建赫沃夫大教堂,作为上帝虔诚而平凡的仆人,这是我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而且我也希望上帝的光芒继续照拂我的人生……” 亚特说得很隐晦,他是为在奥洛夫晋升教区主教出一份绵薄之力,同时也希望奥洛夫主教以后能多多给予照顾…… 奥洛夫主教最终接受了亚特的重礼。 亚特在奥洛夫主教身上的付出立马就得到了回报。当奥洛夫主教得知亚特打算等将来时机成熟在勃艮第伯国和普罗旺斯间做商业贸易赚钱时,当即表示会给亚特一个替赫沃夫大教堂和塞兰克弗修道院进行宗教货物采购的旗号,这样将来亚特的货物在很多地方就可以免交商税而且也不容易被各地领主和行会敲诈勒索,不过主教也告诉亚特南北贸易并非看上去那样容易做,这趟水很深很浑…… 当然,亚特也暗示一旦将来赚了钱,他会让奥洛夫主教从中分一杯羹,不过奥洛夫显然也没打算分食亚特的面包…… 在与奥洛夫主教的交谈中,亚特还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宫廷治安大臣对刚刚赴任半年的亚特印象不错,因为治安大臣一共任命了四个南境巡境官,但是到目前为止只有亚特是真真正正地组建了一支精锐的巡境队伍并开始认真履行职责,所以治安大臣已经开始考虑向宫廷首相和侯爵大人建议单独给亚特的巡境队提供一些粮饷军资,而且打算将亚特征辟为勃艮第伯国的南境治安官,不再是临时设置的官职。如果这次在阿尔斯堡的功劳能够引起宫廷的足够重视,估计治安大臣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能兑现了。 亚特和奥洛夫主教在小教堂中交谈了小半个上午,直到教堂的午钟响起,奥洛夫主教才示意亚特离去...... 第四十三章 优质兵源 这次来卢塞斯恩亚特带着罗恩和卡扎克住进了城中一家靠近商行街区的旅馆。拜访完奥洛夫主教,亚特带着两人回到旅馆吃饭休息。 吃罢中饭卡扎克就向亚特告假回到了卢塞斯恩城外的力工窝棚里,他要回家探望托付给力工兄弟照顾的老父亲,顺便将这几个月存下的军响带给那位力工兄弟。 临出门时亚特叫住了卡扎克,问道:“卡扎克,你身上有多少钱?” 卡扎克摸出腰间的钱袋数了数,他三个月来的军响有一百八十芬尼,加上温切斯顿战斗的军赏九十芬尼,平日吃穿不花钱,除了在蒂涅茨和安德马特堡花了五十芬尼买东西喝酒和找女人外,他钱袋中还剩下了二百二十芬尼。这些钱本来也足够卡扎克的父亲好好地生活大半年了,但是考虑到还得花钱治病和给那位照顾父亲的力工兄弟一些辛苦钱,手中钱财就有些不足了。 亚特听完算了一小会儿,从腰间钱袋中取出了十枚小银币,放到卡扎克手中,道:“这是一百二十芬尼,拿去给你的父亲。我们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卢塞斯恩了,多给你父亲留点。” 卡扎克正待拒绝,亚特打断道:“这些钱算是从你阿尔斯堡军赏中提前预支的。罗恩,去把卡扎克的马牵过来,让他骑马回去。” 卡扎克感激地看了一眼亚特,收下了银币,然后和罗恩去旅馆马厩中取马。 当鲜衣怒马的卡扎克回到卢塞斯恩城外的力工窝棚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众力工难以相信半年前还和他们一起为了养家糊口而在工地货栈扛包下力的红头鬼卡扎克居然穿着一身黑色罩袍披风劲装,腰挂短剑,跨着骏马回来。 此时,奥多送给卡扎克赡养老父亲的窝棚中已经挤满了人,卡扎克坐在正中的一张木凳上唾沫星子满天飞,“……就这样,我们才从山匪手中夺回了阿尔斯堡,不过我们有三个兄弟战死在阿尔斯堡,还有很多兄弟都受了伤。我自己也在攻进堡门和山匪厮杀时被砍了一刀,切掉了半截手指。”说着卡扎克撸起了衣袖亮出了手臂上几条刚刚愈合结痂的刀伤和被削去半截小指的右手。 “现在我已经是宫廷南境巡境队的小队长了,巴斯也是小队长,而奥多兄弟已经成为了副队长,奥多在巡境队中是仅次于我们巡境官大人的长官......” 窝棚中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卡扎克添油加醋后精彩的讲述,仿佛身临其境,他们有些羡慕当时跟着那位巡境官南下的三人。他们知道卡扎克平日是有些唇巧舌滑,但是人家身上的衣甲武器和尚未痊愈的刀伤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末了,卡扎克还拿出了二十芬尼让人去城中买来了半扇羊肉,在窝棚前架起铁锅炖了满满一大锅香浓的羊肉,请来窝棚中一些关系要好的力工兄弟吃肉,说是感谢力工兄弟们帮他照顾瘫在床上的老父亲。 在众人出去烧火架锅煮羊肉的时候,卡扎克单独将帮他照顾老父亲的那位力工兄弟叫进了窝棚中。 “巴布,感谢你帮我照顾父亲,现在他还不能下床自己走路,所以还是需要你帮我照顾他。这是我留给他接下来大半年的粮食和伤药钱。”说罢从钱袋中摸出十五枚小银币递给了巴布。 “这是你帮我照顾父亲的辛苦费。”又从钱袋中掏出四枚小银币递了过去。 这个叫巴布的力工接过了卡扎克递给的粮食伤药钱,但是说什么也不愿接受卡扎克给的辛苦费,“卡扎克兄弟,以前你和奥多巴斯兄弟几个可没少照顾过我,要不是你们帮我,我拖家带口的早就被那些流氓地痞赶了出去。” 在卡扎克的坚持下,巴布最终接受了卡扎克送给他的辛苦费,并且保证会好好照顾卡扎克的父亲,让卡扎克安心跟着巡境官做事。 巴布离开后,卡扎克来到半卧在木床上的父亲身边。 卡扎克的老父亲本来因儿子的回来很高兴,但是听卡扎克讲起了过去半年的种种凶险遭遇后,他又为儿子感到担忧。 “孩子,要不你还是回卢塞斯恩吧,老老实实地做力工,不要去拿性命冒险。” 卡扎克坐在床边,掖了掖搭在父亲身上的一条拼皮兽毛毯,安慰道:“父亲,没事的,我不是活着站在您面前吗?跟着亚特大人我每日有吃有喝有住,还能按时领军响。要是我回到卢塞斯恩,恐怕我连自己都难以养活,怎么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卡扎克的父亲也知道力工的日子艰难,便不再多说,只是叮嘱卡扎克一定要好好活着。 卡扎克将钱袋中仅剩的三十多枚芬尼全部交给了老父亲…… ............ 卡扎克在窝棚中“宴请”众力工兄弟的时候,亚特正带着罗恩从一家银匠铺中出来。卢塞斯恩是一个商贸城市,城中各类商行店铺众多,亚特和罗恩带着自阿尔斯堡马厩中取出的金杯银盘和珠宝来到各个商行店铺中兑换成了六枚小金饼和二十枚银马克,折合共计一万三千多芬尼,如果亚特能将这些贵重货物卖给那些贵族富商肯定能换回更多芬尼,但是他没有这个时间精力也没有这个渠道,所以只能让那些商行店铺从中赚去一笔。 傍晚时候,罗恩在亚特的指示下在旅馆中布置了一桌丰盛的食物酒水,因为卡扎克又带来了五个想要投靠亚特的力工兄弟。他们中有两人独身汉子想进入巡境队做士兵,另外三个人都是破产的农户,他们虽然有家室,但是子女都已经十多岁了,满足亚特招募堡民的基本条件。 原来,在卡扎克窝棚外的“宴会”中,一些听了卡扎克讲述巡境队待遇和山谷木堡生活的力工兄弟纷纷表示希望卡扎克引荐加入巡境队或是举家搬到山谷木堡中耕种土地,知晓亚特招募士兵和流民条件的卡扎克在窝棚区做了一次初选,他们五个就是被卡扎克初步选中的人。卡扎克知道亚特需要招募人手,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这五个人一定能被选中,而且这种事他不会僭越做主,所以干脆将他们五人带到了亚特面前挑选。 听过卡扎克的汇报,亚特又亲自与几人问过话,直接决定将这五个人都收下,但是亚特还是对这五个人尤其是要加入巡境队伍的两个孤身汉子说明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要老实本分听命于他的要求,五人都毅然答应。 于是亚特让几人回去做好南下准备,两日后的早晨在城南门口汇合。 旅馆中众人欢歌笑语不表。 第二日等回到窝棚住了一夜的卡扎克归来后,亚特骑马带着两人来到了卢塞斯恩北方三英里处的一个采石场,昨天在威廉口中得知塞兰克弗修道院名下还有一家即将易主的采石场时,亚特就打定主意从这里的矿工中招募一批士兵补充到巡境队中。 亚特知道这些石场中的矿工常年都处于繁重的劳动之中,身体自然强壮,而且开采石块不同于耕田种地,矿工们需要跟着矿头的指挥一起抡捶、一起抬石,彼此间需要协调配合,具有一定的团队意识,对于命令也更容易执行。 总而言之,矿工绝对是优质兵源。 “大人,我们就这么去采石场招募士兵能行吗?修道院采石场中的矿工大都是奴隶、战俘和苦役犯,这些人更多的人是矿奴,没有矿主允许他们是不能随意离开采石场的,我们没有经过奥洛夫主教同意,那些矿头和管事可不好对付,他们不会让我们挖走那些矿工的。而那些自由矿工大多兼着石匠的活,他们的地位和薪酬可不低,估计也不会跟我们走。”卡扎克在卢塞斯恩接触过那些矿工,对采石场的情况自然也有些了解。 亚特颇有胜算地答道:“若是平常时候去那里挖走那些矿工,矿头和管事当然不会答应,但是现在采石场马上要换主人了,新主人肯定不会用原来的矿头和管事,反正也不能继续任职,只要能给些甜头,他们才不会在乎是否有人来挖走手下的矿工。” 卡扎克听罢细细思考,觉得也有些道理。 ………… 塞兰克弗修道院的采石场位于卢塞斯恩北边一个叫斯顿的小镇,这个人口不足百人的小镇中生活的大多是采石场的矿头和自由矿工们的妻儿子女。 小镇有一间小酒店,几人栓了马进入酒馆,叫过店主人问道:“伙计,你知道采石场的管事大人在家吗?” 店主见亚特几人劲装配剑,绝非寻常平民,恭敬地答道:“老爷,管事大人现在去采石场了,得有一会儿才会回来。” “好,那烦请你多准备些肉食面包和啤酒,然后去采石场替我们请来管事大人,就说是奥洛夫主教派来的人。”亚特说罢从钱袋中拿出了十五枚铜芬尼递给了店主,店主捏着铜币满面堆笑地答应了,转身吩咐店中酒保准备食物酒水,自己则一路小跑往镇北的采石场而去。 过了不一会儿,采石场管事就在店主的指带下来到了小酒店。 进得小酒店木门,石场管事见木桌上围坐的几个人都很陌生,顿了顿方才进去。 亚特见店主引着一个身着紧身外衣敞胸披肩,脚穿长筒袜靴鞋,头戴羊皮小帽的中年男人进来,起身迎了上去。 石场管事赶紧脱帽致敬,随亚特入座。 管事盯着亚特,问道:“阁下,我从未见过各位,你们不是塞兰克弗修道院的人吧?” “我是奥洛夫主教大人以前的宗教护卫,这次来这里是有事求您。” “宗教护卫?有事求我?”采石场管事一脸疑惑。 亚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提起木桌上的酒罐给石场管事杯中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又给自己杯中斟满,缓声道:“管事大人,我听说这座采石场马上就要卖给一个宫廷里的贵族了,是吧?” “阁下,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不喜欢饶舌。” 亚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管事大人,我想从您这里买人。” 管事疑惑不解,“买人?阁下是想买矿工?您也有采石场?” “实不相瞒,我现在是宫廷南境巡境官,负责维护南境治安,我需要能招募一批不怕死而且绝对听命于我的人跟我去南方清剿山匪流寇。” 管事放下心来,他还以为是修道院派人来清查采石场的账目,要是来买人的话他就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管理采石场了,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出逃,流失几个矿工上面也不会在乎了。 “巡境官大人,您倒是会找人。不过修道院将采石场交给我管理,我有职责将他完完整整地交给新的主人。”管事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亚特将木杯与管事手中木杯碰了一下,接着说道:“采石场的新主人可不会因为矿工一个不少而奖赏您,但我却会因为您手中的矿工减少而感谢您……” 话都说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亚特以替奥洛夫主教组织商队到南方采购改建教堂所需物资为由从采石场临时挑选一批矿工充作力工和护卫,每挑走一个矿工支付管事五十芬尼,至于将来怎么给采石场新主人交代,那就由管事自己去解决了。 第四十四章 “买卖”矿工 久恐生变,亚特当天下午就来到采石场招募(购买)士兵。 采石场依山而立,好几座山丘都被挖开了一大半,断层的斜坡被开成了多级阶梯状,每层阶梯上都有抡捶掌钎开采石块的矿工,那些被采下来的大石块由三五个搬运工一组顺着阶梯旁开出的羊肠小道抬到山下的空地上,山下空地上十几个石匠将石块砍凿成条石,等在一旁的铁板马车再将这些条石运往各个建设工地。采石场四周建有哨岗,一是防止有人来盗采条石,另外就是防止矿工们逃走。 据采石场管事介绍,整个石场有一百二十多名矿工。由于他们地位低下、生活艰苦,哪怕是最丑陋的寡妇都不愿意嫁给他们,所以矿工大多都是孤身一人。 亚特几人在管事的带领下牵马来到采石场的工棚前,工棚中几个正在歇息的矿头见石场管事带着几个人过来,赶紧上前迎接。 管事对迎上来的矿头们说道:“这些是奥洛夫主教大人派来的人,他们奉命从采石场临时挑选一批矿工组建商队到南方替主教大人采购改建教堂所需的物资。” 亚特笑着和大家点头致意,罗恩和卡扎克则卸下马背上的一桶淡啤酒搬进了工棚中,放在了木桌上。 亚特指着木桌上的啤酒道:“各位矿头辛苦了,这些啤酒就当是我替奥洛夫主教大人带给各位的慰劳。” 亚特请矿头们喝酒的时候,石场管事拉过一个心腹矿头吩咐道:“你一会儿去把矿工们集中到这里来供这位大人挑选。” 矿头扭头扫了亚特几人一眼,靠到管事耳边犹豫着低声问道:“管事大人,这些矿工大都是各地送给修道院的奴隶和服刑的劳役犯,恐怕就这么带走不妥吧?” 管事瞪圆了眼睛盯着矿头,不耐烦道:“妥不妥由我说了算,况且这是些都是暂时派去做力工的,有奥洛夫主教的人看着又跑不掉,等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来的。” “鬼才会相信他们能回来,看来又得往上报病死暴亡了~”矿头心里嘀咕了几句,慑于管事平日的淫威还是乖乖地执行了命令。 吩咐完矿头,管事转过身对亚特说道:“大人,你们得快些挑选,我这边还得抓紧时间开采条石。” 亚特笑着点头答应。 采石场上空响起了铜铃叮叮铛铛的声音,矿工们三五成群的往木棚汇聚,不一会儿就有七八十个矿工站在了工棚前的空地上。 看矿工到了大半,管事对亚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亚特右手搭在腰间剑柄,站上了工棚前的一个小木台,罗恩和卡扎克两人也直直地站在身后,亚特洪亮的声音响起:“各位矿工兄弟们,我奉奥洛夫主教之命来这里临时招募一批力工和护卫随我的商队去南方采买货物,你们都知道现在南边普罗旺斯和伦巴第正在打仗,随我南下是有危险的,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白跟我去冒险,凡是愿意跟我走的,一路让你们吃饱穿暖,每周还有五芬尼的薪饷。你们平日只需替我赶赶马车、搬运货物,如果遇到了流寇山匪就提个棍子帮着壮壮声势......” 底下矿工中传来一阵响动,他们很多人都是已经在采石场劳作了多年的奴隶和囚犯,日日风吹日晒、抡捶砸石,干着牛马的重活,吃着猪狗的食物,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艰苦的生活了,不用亚特多加煽动,已经有几个矿工跃跃欲试。 亚特的声音又适时响起,“不过,既然是替主教大人做事,我也是要挑选一番的。第一须是青壮之人,年老体弱的一律不要;第二须是孤身之人,有妻儿子女的一律不要;第三须是勇武之人,胆小怕事的一律不要。认为自己符合条件的就站出来,我只招募十个人,招满就不要了。” 不待亚特说完,一个下穿宽敞麻裤上身裸露二十五六岁的矿工已经站了出来。 亚特对卡扎克和罗恩二人点点头,两人跳下木台走到那矿工身边。卡扎克像买牲口一样捏了捏矿工的腱子肉又掰开牙口瞧了瞧。通过了卡扎克的初步挑选,矿工又来到罗恩面前。 经历过战阵厮杀的罗恩已经没有了半年前的羞怯,在这个比他还高一头的矿工面前他自有一股气势,仰头问道:“伙计,你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来的这里?” 矿工毫不避讳,答道:“我叫奥博特,本是奴隶,被转卖到了这里。” “杀过人没有?” “没有,不过我不怕杀人。” “好,你被选上了,去一边登记造册吧。” 矿工奥博特离开人群,走到了木棚底下的木桌前,石场管事手里捏着一支鹅毛笔,将羊皮纸上奥博特的名字画了一个圆圈。 第二个上来的矿工对着罗恩一顿溜须怕马,接着自吹自擂,罗恩根本没多问,直接将他淘汰了,因为按照亚特事先给罗恩定下的标准,凡是油嘴滑舌有市井流氓气和太过暴虐不易统管的人一律不要。 第三个因斗殴失手杀人被罚苦役的矿工顺利通过了卡扎克和罗恩的考验,在管事那儿“登记造册”后站到了奥搏特身边。 接着就是第四第五个…… 亚特制定的标准对这些矿工而言不算太严苛,下面的矿工中有一小半的人站了出来接受挑选,但是罗恩刚刚挑选淘汰了不到三十个矿工便已经招满了十人,这是石场管事允许亚特带走矿工的上限,也是亚特打算招募的人数上限,因为现在巡境队总共只有十八人,而这些矿工与那些力工是不同的,他们大都不是良善之人,若是招募过多必将给巡境队整体战力和军纪带来不良影响,所以亚特并没打算将这是十个人全部充入巡境队,他以后还会从这十个人中继续挑选…… 在等待挑选出来的矿工们回窝棚简单收拾家当准备离开的时候,亚特和管事来到了一个避开众人视线的地方,将三枚大银马克和六枚小银德涅尔放到了管事手中,管事掂了掂,取出一枚成色上好的银马克看了看,高高兴兴地放入了自己的钱袋中…… ............ 傍晚,亚特三人带着十个矿工回到卢塞斯恩城北的小旅馆住下,亚特请矿工们饱食了一顿肉汤燕麦粥和裸麦面包。 当夜罗恩和卡扎克打算轮流看哨防止矿工们逃跑,亚特阻止了两人。这些人是不会逃走的,他们大都是挂了名的奴隶和苦役犯,一旦逃跑被抓将面临更加残酷的处罚;而亚特承诺让他们吃饱穿暖还额外有一些薪饷,他们应当不会主动离开的。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亚特推开房门就看见了那个叫奥博特的矿工就带着其他几人等在自己的房门前。 “大人,感谢您赐给我们丰盛的食物和温暖的住所,请您给我们分派我们今日要做的活。”奥博特弯着腰对亚特说道。 亚特看了看眼前这群鞠躬弯腰的矿工,说道:“我想你们大概也猜到了我并非临时招募你们去行商。你们已经被我从采石场买走了,只要你们好好替我做事,以后是不会回去做矿奴了。虽然是我买了你们,但我没打算让你们一直做我的奴隶,以后我会从你们当中挑选出合适的人进入我的巡境队,一旦成为我巡境队中的士兵,就不再是奴隶或苦役犯身份了。就算没被选入巡境队,只要安心勤奋地为我服役两年,我也会恢复你们的自由民身份。” 几名矿工心中一阵惊喜,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将获得比在采石场做矿奴稍好的境遇,没想到他们还能有恢复自由民身份的机会~ “愿上帝保佑您,尊敬的大人。”众矿工纷纷跪下以头着地。 亚特叫起了众矿工。 “今日吃罢早饭,我会从你们中挑选几个人随同进城采买货物,剩下的就带着旅店中歇息,食宿我自会安排,但是你们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多生事端。”说完亚特就带着矿工们下楼。 罗恩已经安排好了众人的饭食,矿工们那桌是一大桶豌豆麦糊,亚特和罗恩卡扎克这桌是加了精盐的肉汤泡面包。 众人都吃得很香。 这一天,亚特带着罗恩和几个矿工在卢塞斯恩城中转悠了一整天,花了两千芬尼买了一辆木制镶铁四轮马车和一匹青口壮骡,另外还采买了一批粮食、熏肉、农具、食盐和粗麻布等物资,还给十个衣着破烂的矿工置办了一身粗布短褐。 亚特再次感叹钱不够用,一天下来三千多芬尼就没了。 不过意外的是,那些得到了粗布新衣的矿工们并没有感到高兴,他们认为新主人越是慷慨,接下来的道路就会越是危险...... 在卢塞斯恩停留了四天,亚特就带着一行十数人出了卢塞斯恩南城门踏上了南回的道路。为了应对路途中可能出现的危险,亚特从卢塞斯恩城中的比武场中买来了十根比赛用的长棍,没有武器的十个矿工人手一只长棍防身。 不过这次南归的路途没有上次那样的惊险,不到五天众人已经到达蒂涅茨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