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殇 不归用沾满泥土的手拢了拢散落的发髻,扯了把野草将手上的泥土细细擦净,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又揪了把野草将妹妹采摘来的野花扎成束,接过弟弟怀中用蒲叶包着的野果,摆放在和弟弟妹妹合力整平的地面上,拉过弟弟妹妹,替他们拍去身上的灰尘,一起跪在娘亲的墓前。 “娘亲。”不归一直隐忍的情绪终是宣泄了出来。 弟弟妹妹看着不归落泪,也终是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天色将晚,深秋霜重湿寒,袭人的凉风吹在坟前淡黄的野菊上,直拽的花朵片片飞舞,似是将要随风离去。 “娘亲,女儿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将他们养大成人。”不归抹干脸上泪珠心中暗自发誓。 “不隐不悔,莫哭了!”良久,拢过哭的声嘶力竭的兄妹俩,不归心中又不自禁的泛出酸楚。 强忍着上涌的心酸,扯着衣袖将两小一一拉到身边替他们擦干眼泪。 “不隐,去替姐姐把东西都收好。”不归吩咐到。 “好。”不隐用手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将散落的东西一一收好,拢在包裹里斜挎在身上。 这两年,流浪的生活让姐弟三人的心性都成熟起来。 虽然很多时候饥不裹腹,但娘亲还在的时候,再艰难的日子总是有欢声笑语。 “姐姐,不悔要快快长大,然后保护你和哥哥。”不悔伸出双手捧着不归的脸,懂事的将不归脸上的泪迹擦掉,说到。 “好!姐姐相信你一定做的到!”揉了揉不悔的头发。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姐弟三个都是脸色蜡黄,眼窝内陷,头发枯燥如杂草一般。 回到居住了两年多的山洞中,不归从洞中一角拿了几块地薯直接扔在火坑中,又将之前烧尽的草木灰盖在地薯上之后,就直接在火坑上升起火来,然后将装上水的破瓦罐在火堆上摆了摆,找了个比较稳的位置开始煮水。 看着烧的旺盛的火苗,不归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不悔和不隐坐在洞口,呆呆的望着埋葬娘亲的方向,低声啜泣。 当初娘亲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些简易的行李带着他们三个到山里的时候,这里就有这个山洞,当时洞里的生活用品并不多,只有一处用干草堆成的简易地铺,由于长时间未住人,洞中阴寒潮湿,掀开干草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面来。 那天晚上,对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姐弟三人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异常新奇的。 山中的生活虽是新奇,但小孩心性不坚,渐渐的便开始觉得无趣,吵闹着要回家要找爹爹。 每每这时候娘亲总是一言不发,看着山下发呆,直到他们渐渐习惯了山里的生活。 不归隐隐的察觉到什么,但每次问起娘亲,娘亲总说还不到她知道的时候。 娘亲走的突然,最终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不归原本以为他们在山中只是暂时的躲避危险,但没想到来到山中后娘亲的身体状况日益下降,娘亲又不许她下山请大夫治疗,哪怕是她们姐弟三人跪在娘亲面前,娘亲都不应允。 熬煮了一罐野苕薯菜汤加了点岩盐又拿出之前做的野苕薯窝窝,不归将还在洞口轻轻啜泣的俩兄妹叫进来进食。 用完晚食,姐弟三人就坐在火堆旁看着余烬发呆。 直到夜深时不隐的肚子咕咕直叫,不归才从愣神中转醒过来。 娘亲没了,但弟弟妹妹还需要她照顾,看着昏暗的山洞,简易的干草塌还有衣衫破旧的弟弟妹妹,不归心里穆然涌出深深的无力感来,她有些恨,却又不知道自己恨的究竟是什么。 她不知道娘亲究竟在躲什么,但眼下窘迫的生活状态是她必须要改进的。 天微明,姐弟三人就醒了,啃了些干窝窝,不归就把两小唤道跟前。 “不隐,不悔,姐姐有正事跟你们说!”不归正色道:“娘亲没了,但咋们三个还是得好好活着” “姐姐,我想娘亲。”不悔的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不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终是被他忍住未掉落下来。 不归抱着两小心中亦是酸楚异常。 良久,姐弟三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不隐,不悔,姐姐决定下山一趟。”不归抚着兄妹俩的头发说道。 “姐姐。”不隐着急了“娘亲一直不让我们下山的。” “姐姐不要去。”不悔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你们两个听我说。”不归正色道:“姐姐必须去,娘亲不让我们下山,肯定是在躲什么人,但现在都过去两年了,就算有人在监视咱们,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放弃的几率是很大的,而且,姐姐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去,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姐姐,我去吧!我是男孩子,如果碰到危险我跑的快一些!”不隐急忙说道。 “不,不隐,你留下来保护妹妹和咱们的家。” “姐姐,你还是不要去了,咱们在山上也可以好好活着。”不隐心中焦急又害怕,娘亲新丧,若是姐姐下山又遇到个好歹,自己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断是不能再让家人出现哪怕是一点点的差池。 “不隐。”摸着弟弟的头,不归正声道:“姐姐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姐姐定不会出任何事情,因为姐姐不想咱们姐弟三人活的不明不白,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咱们总要给自己一些盼头才好,不是吗!” “娘亲肯定有些话没来得及跟我们讲,但姐姐知道,娘亲必定是不甘心的,只是娘亲在怕,怕我们三个出什么事情,所以才一直在隐忍。” “娘亲为我们做这么多,姐姐必然会好好珍惜娘亲的这份心意。”不归郑重说道。 “姐姐,不悔不怕!”不悔依着不归,稚嫩的小脸满是坚定。 不归笑着亲亲不悔的额角“姐姐知道的!”抵了抵她的额头说道。 “姐姐。”不隐身长手臂,努力将姐姐和妹妹圈在自己的臂膀中“不隐也不怕,不怕我们过的不好,我就是担心,我担心姐姐,山下的情况我们不了解,娘亲当时带我们上山定是有娘亲没法子解决的事情对我们造成了危险,我就怕姐姐遇到了事情逃不开,我和妹妹离得远没法子帮到姐姐,这样的事情,我光想想心里就发怵。” “傻孩子!”不归笑道,用手指点了点不隐额头“姐姐上树摘果子下河摸泥鳅哪样事情不是比你利落,姐姐下山自会当心,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只要你们无碍,姐姐就放心了!” 见自家姐姐执意要下山,不隐也明白说再多也是不济于事,虽说自己心里不安但也不在多言。 不归重梳了发髻,又在脸上抹了些草木灰,将她清秀的面庞隐下,看向兄妹二人说道:“姐姐打探了消息就立马回来,莫要担忧。”说罢拢过两小各自在他们脸上亲了亲。 “不悔,去拿两个窝头给姐姐。”不隐吩咐不悔。 “哎!”不悔脆声应了。 “姐姐!我知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姐姐的决定,但还是要姐姐知道,我带妹妹等你,但最多只等七日,若是姐姐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带了妹妹去寻姐姐和娘亲。”少年未及冠,但说出的话却是隐隐存了死志。 不归心下一惊,恍觉对不住这历经苦难的少年,刚要张嘴,瞟到出了窑洞的不悔嘴巴张合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收过不悔用蒲叶包着的窝头揣在怀中,又亲了亲兄妹二人转身离去。 行了数十步,不归转过身对着不隐道:“我亦是。”说罢强忍着眼角的酸涩快步下山去了。 不隐征愣在原地眼泪惶然落下,少年心坚自是懂得长姐的意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002.新生子 想着年幼弟弟那沉重的心思,不归在下山路上不知抹了多少道泪水,也暗自在心中发下狠誓,日后不管多苦都要带着弟弟妹妹好好的活着。 不归四人藏身的地方位叫女几山,此山山峦叠嶂密林苍翠,山中野草杂繁,能食用的东西也多,夏有解痉止咳易饱腹的野果,秋有可做窝头粉汤的野苕薯,不归娘亲当时带着他们在山中奔波了近三日,应当是快要接近山中央,小型走兽更是繁多,所以他们布置的简易陷阱时不时的会有野兔野鸡等被困住。 他们藏身的处所偶有狐狼出没,许是上苍怜爱他们孤寡四人,倒是没有遇上过狼虎蛇豺之类凶猛的兽类。 女几山盛夏阴凉,冬季倒是不怎么寒冷,唯一难熬的就是深秋和初春,山中露大霜重,不归几人本不是强壮之人,在寒凉之处呆久了关节难免会受不住潮气患上风湿之症。 两年未下山,但不归记得他们逃亡时进山的大概方向,循着兽道往西南方小心翼翼的找寻落脚点,终在第三日快晌午找到进山的老道这才轻快些。 在山中窜袭的这两日,不归的衣衫早已被野草茎勾的有些褴褛,她也不去在意这些。 沿着老道不归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远远见到山下的村落,但却与记忆中的鹿尾村不一样,不归自知定是方向走偏了,当下决定进村问询一下。 前往村里的途中,不归看着径道两旁杂乱的庄稼杆心中有些不解。 农人生活艰苦惜地惜粮,秋收之后往往都是将自家地里的庄稼杆收拢扎好,归置在自家院中用作冬季的柴引火什,定不会如眼前这般凌乱,但不归双目所及之处的田中的庄稼杆未收,稻田中的稻穗更是被齐齐割去,田中随处可见被踩踏未能收走的稻穗。 莫不是遇上盗匪,不归心中惊惧,只觉腿脚发软几欲跌坐在地,不顾心中慌乱头眼昏聩,连忙手脚并用爬向道旁的庄稼地中矮下身子猫好。 眼见日头从正当午到即将下山,不归愣是窝在一处没动弹,饿了就轻手轻脚的摸寻身旁的生粮果腹。 待到天刚摸黑,村里传来孩童和妇孺的嘶喊声不归才从田里出来往村中去。 钴着墙根寻摸到那户人家跟前细细听了听,应是有妇人在产子,只是家中未有当家之人,稚子慌乱无法。 不归正琢磨着,猛见墙头跃下一道身影,当下低呼一身坐于地上,双眼发直。 那道翻墙而过的身影矮小,四肢着地,口中“嗬嗤嗬嗤”的喘着粗气。 不归当坐在地丁点儿不敢动弹。 那矮小身影犹豫了片刻,直接扑向不归裤脚,不归低低惊呼一声,那身影只是拽着不归裤脚往那家院门扯去。 不归看仔细些,原是一只成年家犬,现下扯着她或许是让她进去帮助那家正在分娩的妇人,想到如此不归高高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村中院墙低矮,民风朴素但家家的篱笆门都做的扎扎实实,不归推了推没推开,应当是自里面闩上没法子打开。 不做他想,不归立刻支着院墙翻身过去,那只家犬也随后翻进院中。 这户人家没有点油灯,想来是怕引来麻烦。 那家犬引着不归至厨房,厨房门半掩,跨进厨房就能看到一腹部高起的妇人躺在地上,借着灶门的火光能看到地上一滩血,妇人身旁跪坐着一个约莫和不悔一样瘦小的五六岁男童。 妇人嘴里塞了把稻草,想来是不敢高声叫出声,看到不归,一直坚忍的眼神倏然落下泪。 “请帮帮我!求你,请帮帮我!”呜咽的声音传入不归耳里。 “莫多说话,留些力气生孩子。”不归一开口,那妇人听得是一阵女声,高高悬起的心稍落了一些,虽是特殊时刻,但毕竟男女大忌。 不归赶忙扯了墙角的稻草在一旁铺将好,再费力将那妇人挪移到稻草上。 “我不知该做什么,你慢慢说与我听。”不归没有经验,只得再次问妇人,她放慢语调轻声问道。 “热水、布巾、剪刀,布巾和剪刀都在正房炕头的箱箧里,布巾全拿来,再劳烦拿两床被褥,剪刀…剪刀…呜……剪刀和布巾都得在锅中煮一煮。”妇人趁着换气的功夫一口气将话说完,却被突来的阵痛疼的面色通红,额上更是被激出了一层密汗。 “稍会儿还劳烦你在帮我用草木灰净手,你也得净手…呜嗯~~”妇人的手抓着衣角,青筋乍起却强忍着不嘶喊出来“动作轻些,我怕引来人。” 不归不做他想,先往灶中添了几根大柴,又掀起锅盖看了看水,锅中水正沸起,不多,应当是正准备煮饭,加柴后起身时跌倒才使得腹中胎儿早产。 拿了舀瓢将锅中沸水舀出备用又加了大半锅水才抹黑往外走。 “贵子,去帮着。”妇人对着那孩童低声说道。 孩童未说话,只急急点头追上不归拉上她的手往正房去。 待不归进了正房,小童转身将房门阖上,黑暗中不知他在哪儿摸到火石将油灯点起。 不归借着油灯看了看房中,窗棱用稻草和着的土浆抹上还未干,整个房中弥漫着湿重的土腥味,房中除了偌大的土炕和两个箱筪别无他物。 借着油灯的光亮不归找到剪刀和布巾,保险起见又拿了一件冬衣,将剪刀和布巾用冬衣裹上递给贵子,不归自己又将两床被子和一床褥子抱上。 贵子抱着冬衣惦着脚将油灯吹灭才去帮不归开门。 进了厨房不归用脚将门阖上,妇人看在眼中心里暗下感激。 “可还好,我给你垫床褥子。”不归问道。 “还受得住,劳烦了。”妇人回到。 将手中的褥子费力垫在妇人身下,又给她盖了一层被子,帮妇人将腿屈起这才另寻了个盆倒水让水快凉些。 待到水温适合,不归先给妇人净了手又拉过男童的手一并给他和自己也净了手。 “贵子,待会需要你帮你娘亲,你肯定能做好的对不对!”不归轻声问道。 “能,我能帮到娘亲!”贵子眼里含泪低声坚定回道。 不归将靠墙的大木盆洗净,舀出锅中的沸水,又从水缸中舀水添满,看了看缸中的水,估摸着还够。 妇人用手探了探身下:“妹子,我估摸着快了,劳烦你守着了。” “无碍。”不归准备了当跪坐在妇人下方。 “若是我一直生不出,劳烦你用剪刀斜剪一刀。”妇人疼的直打痉挛。“莫怕,我不会有事的。”妇人强忍着疼又吩咐到。 “我省的了!你留些气力。”不归看她还要说连忙劝道。 “这孩子命苦。”妇人看着贵子说:“妹子,若我真挺不过来,求你,求你照看我家贵子,我只求他活着,他活着就能传张家的香火。” “我省的,我省的,你莫在多说,我定会拿他当自家人,我家弟妹也年幼,正好可以做个伴。”不归道。 “谢谢!”得了这句话妇人放心了,“若是我没挺过来腹中的这孩子也是个不好的,你就只管带着贵子走,这世道乱,我不能再厚颜给你添麻烦了!” “嫂嫂莫说浑话!”不归正声道:“我知这世道谁都不易,若真如嫂嫂说的那样糟糕,我定当铁了心扯着贵子走,但现在嫂嫂和嫂嫂腹中的孩儿都还是好的,所以我们不说丧气话!莫要让你腹中的孩儿再听到了,他懂得的!” “好!嫂嫂听你的!”妇人闻言也不再多说。 贵子跪在一旁,听得自家娘亲的话心中难过却是低低抽泣,就算是擦泪水也是将手臂高高举起用臂膀的衣服来擦。 “嗯~~”一阵阵痛过后,妇人抖着手又往身下探了探。 “妹子,孩子要出来了!” 不归抖着手做海碗状捧在妇人身下,不多时就感觉手中一沉多了一物,但又不敢乱动又抖着手静待。 妇人脸涨的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贵子想找东西给自家娘亲擦但又不敢拿不归烫好的布巾,急的直打转。 良久,不归茫茫然的接过贵子递来的剪刀,茫茫然的给新生儿擦了身剪了脐带,茫茫然给妇人换了褥子,又茫茫然煮了吃食,就这样在灶间坐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待到转醒就看到妇人倚在用稻草垫高的褥子上笑着对她说: “生了!” “是个闺女!” 003.归山 “什么?”不归还未反应过来。 妇人一哂而笑覆道:“是个闺女,我俩都平安无恙!” “哦~~好~~可是饿了!我这就准备吃食!”不归又茫茫道。 妇人抿嘴低笑半身颤抖却不再言语,只低头看向怀中吧嗒嘴的小婴孩。 贵子在灶间帮着烧火,不归熬了粗面糊糊,待再转身时看到妇人怀中的小婴儿,手下一挫,手上的东西差点儿掉在地上。 “嫂嫂,这~这~” “无碍,我们娘俩都无碍,还多亏了妹子你心善,肯助我们母子三人于危难,若是我真出了什么事,只可怜我家老大要受苦了!”说着,眼角就溢出泪水来。 “嫂嫂莫哭了,月子期间哭多了伤眼睛。”不归低下身帮妇人擦去眼泪“不归心愧,昨日嫂嫂分娩不归却分了心神全然不记得之后的事。” “你一个小姑子又没有助产的经验,手脚慌乱是该的,但却也没出岔子,只是看着你跟那提线的木偶一般,昨日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现在想想你当时的神情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妇人低低浅笑轻声道。 “嫂嫂!”不归有些害羞的娇嗔道。 “妹子你叫不归,却是姓什么!”妇人问道。 “我们姐弟随母姓,姓月。”不归回答道,却不由想到娘亲新丧自己却执意下山来打探消息,心中担心山上的兄妹俩,也不知他们现下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当下眼泪便止不住滴落下来。 “妹子,这是怎么了!”妇人担忧到。 “不瞒嫂嫂,不归娘亲新丧,昨日才入土,只留弟弟妹妹在家中!”不归回答道。 “你独自出来,定是他们能照应好自己,不过妹子,现下兵荒马乱的,你为何要一人出来,可是有要紧事情?”妇人皱眉问道。 “我~我~”不归绰绰不许,现下才知道自己执意出来是件错事。“我本是想着下山来看看,却不想山下竟然乱成这样!” “自前年黄贼子起事这两年就安生过,这月那黄贼子已经来了两道了,前日又来了一道,幸而我家夫君走之前给我们娘俩做了间密室,省了不少麻烦!”妇人稍停,又道:“我夫家姓张,娘家姓安,我单字一个榕字,你称呼我嫂嫂或者榕姐姐都好!”妇人笑道。 怪不得娘亲当时带他们匆匆上山,原是起了战乱,不归暗想。 “妹子你是住在山上?也怪不得你不知现下世道。”安榕又问道。 “是,娘亲前年春天带着我们姐弟三人上的山,想来就是为了躲避灾祸。”不归回答道。 “前年!那你们岂不是在山上呆了近三年时间。”安榕低声惊呼道。 “你爹爹呢!”安榕覆又问道。 “爹爹四年前出门便没再回来,我也不知他现下是生是死!”不归轻声回道。 “是了是了!那黄贼子刚起覆的时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娘亲只能带你们往山上躲,山上可安全!”安榕了然道。 “算是安全,这两年我们没遇着危险”不归回道,手下边忙和着将灶间的火灭掉,“张大哥又为何离家呢!” “被府军强征走了!那时候都不知道我怀了身孕,这小丫头也是个命苦的!”安榕拢了拢裹着小婴儿的冬衣无奈说道。 “嫂嫂,快些吃吧!要不凉了对身体不好”不归拿碗盛了粗面糊糊递到安榕嘴边。 “好!还是得多谢你!我自己吃得的,就不劳烦你了,你也快吃吧!又惊又累的要是再饿着我可真担待不起的!”安榕怀抱孩子不方便,又不想不归喂她吃,径直接过碗边吹边转慢慢喝着。 用了早饭,不归仔细问了安榕近两年的世道。 自前年黄贼子起事后,这些偏远的县郡成了他们主要掠夺的地方,尤其是每年秋收之时,黄贼子更是频繁出现掠夺各地的粮食银钱奸**女,更有甚者整个村子被都被屠戮一光,地方府兵不经事,被黄贼子游走攻击后便不再派兵巡逻各个村庄,只驻扎在县郡城镇。 安荣所在的村庄名为鹿蹄村,所属为一百多公里外的马陵郡。当时战乱初起,张家一家三口和本村村民先是在女几山中躲藏了十几日,风头过后就结伴去了马陵郡,入了马林俊,才知马陵郡郡守在黄贼子攻城当日就弃城而逃,结果被黄贼子截住身首异处,尸身被挂杆游行。 之后虽又派了五万兵将前来镇压,但黄贼子奸诈无比,从不与军队正面作战,这两年时间黄贼子将驻扎在马陵郡的五万士兵逐日消耗,最终残余的一万两千士兵不堪其扰溃散而逃。自此,躲入城中的流民百姓纷纷逃往各地,只余一些不愿逃离家园的人守在郡城。连年贼患,那些留在郡城的人也只是十之留三,偌大的一个城池现已变成残破的空城。起国西南之地现以尽数落入黄贼子之手。 听闻这两年的变迁,不归不禁庆幸娘亲带他们姐弟三人躲入山中实乃明智之举。 马陵郡城破之时安榕夫妻侥幸逃脱,在黄贼子向北攻伐之时,他们夫妻俩和村中侥幸存活的村民一起回到了鹿蹄村,安荣相公在厨房与柴房之间砌了一个密室,里面备了足够的粮水,这两年间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一家三口便躲入密室中也算安谕。 安榕相公被抓之时,正是马陵郡驻军溃败逃脱至鹿蹄村时来不及躲藏便被逃兵带走,所幸安荣及时带着孩子逃入密室之中,才躲过逃兵的匆忙搜查。村中村民也尽数被溃散的驻军带走,鹿蹄村中现只余安榕母子二人。 “嫂嫂,待你出了月子带着孩子和我一起进山吧!我们藏的远,黄贼子就算搜山也搜不到的!”不归提议道。 “也可!”安榕想了想立刻答应下来,若是只有她和贵子,在家中妥善的躲着倒也可以,虽说也有被抓住的风险,但总好过他们母子二人躲入山中。现在有了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继续留在家中的危险系数上升,还不如听从不归的意见躲入山中,至少他们母子三人都能活命,而且从不归这了解到山中比在家中安全,虽是清苦了些但总好过丢了性命。 “可是嫂嫂,我得即刻返回山中,临出之时已和弟弟定了归期。”言以至此,便将弟弟心存死志之事说与安榕,期间又是泪水盈眶。 “嫂嫂省得的,你入山之时背上一些粮食,咱们可以留一部分当做口粮留一部分当做粮种,来年开春咱们可以在山中辟一些地用来种植口粮,总好过日日食那野粮。贵子就留下帮我,快要入冬了那黄贼子前日来过这段时间定不会再来,所以这段时间嫂嫂这里也是安全的,你不必太过担忧,且安心回去。”安容亦是明事之人,知晓不归已是帮了他们母子三人天大之忙,说是有再造之恩也不为过,所以定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再让不归和她的家人有任何的差池。 一番商议之后,决定让不归先行背负一些东西上山,后带着山上的兄妹俩一块下山,趁着安榕还在月子期间不能太劳累,慢慢的将一些粮食农用工具生活用具及衣衫被褥全部搬入山中,村中人皆已不再,所以可去他们家中找寻一些能用的上的东西尽数带走。 不归走之前做了一些不易腐坏的吃食,并将安荣安置在密室之中,刚刚生产完安荣不易过多的走动,贵子年幼顶多只能帮忙烧个火煮个糊糊,所以不归尽可能周详的让安榕在她进山期间少受一些苦。 不归听从安榕的意见将几种粮食混在一起装入一个袋中先行背入山中,又在其他人家中找了四五件农具一并捆了扛上。 近五十多斤的重量压在不归的背上倒也不觉得多沉,临走时多次嘱咐贵子要好好照料他的娘亲,并再三保证十日之内一定会带着弟弟妹妹下山来这才上山寻着自己做的记号归去。 004.准备 经过昨日藏身的庄稼地,不归又瞅了瞅田地中散落的粮食,心下暗想若是时间来得及,定要将田中散落的粮食收拢一并背上山。 乱世难存,一米一粟皆珍贵,尤其是像不归他们这种隐入山中不知山外何年何月的人来说,粮食更是尤为重要。 人生道路且长,但现下世道混乱生存不易,所以不归不敢对未来抱有太大的期望,也只求得现在能偏安一隅。 山路难行,不归又身负重物,短时间背负倒不觉得辛苦,但半日下来不归只觉得双肩酸涩只得寻了块儿地停下来歇歇。 待稍稍回复过来,她拢了一些野草垫在双肩和后腰上,背起东西时才没有刚才那般难受。 不归的娘亲身子虽说孱弱了些,但她却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当初母子四人进山寻到他们现在居住的窑洞并确定能寻到稳定的吃食后,想尽一切办法寻找盐。最初他们只能靠偶尔捕获到的小动物血来补充盐分,所幸后来寻到了一片山岩,不归娘亲将山岩捣碎放入水中蒸煮这才得到了岩盐,所以不归姐弟三人未有因缺乏盐分而患上夜盲症。 在第三日天将黑的时候,不归终于走到了她熟悉的那片山林,加快脚步又走了约摸两刻钟,远远的不归就看到了两道身影立在那里。 不归心下高兴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不隐、不悔!” “姐姐!”不隐和不悔听到声音立刻奔了过来。 “你们慢些,不隐照顾好妹妹莫要摔着。”不归看着他们正要跑过来立马喝声。 山中杂草藤蔓众多,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绊倒滚下山,虽说现在还有些天光,但人总是会有不注意的时候。 两小听得不归的喝止声立马放慢脚步。 行至跟前,不隐见不归背负了这么多东西,立马从不归手上接过农具放在一旁就要将不归背上的粮食取下来。 “先莫取,姐姐还背得动,若是取了下来姐姐松了劲儿可就没力气了!”见不隐伸手不归立马说道。 不隐听得姐姐吩咐便不再动手,只单手将农具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托举着粮袋底部试图减免一些压力,好让姐姐不那么辛苦。 不悔也有样学样托举着粮袋底部。 进了洞中,摆设还是跟以往一样,但在不归眼中却是那样的怀念。 所以只是离开了几日,但不归却觉得这段时间格外漫长。 看着满心欢喜的弟弟妹妹“晚饭可吃了”不归将他们揽过来抱入怀中轻声问道。 “还没吃。”不隐腔中带着咽声。“姐姐,这几日我们晚上都用的晚,就是想着姐姐哪天回来就能和我们一起吃了” “莫哭莫哭,姐姐知道委屈你们了,这件事姐姐做错了,定不会再有下次”抱着两小不归心中亦是心酸。山上清苦,她本是想带着弟弟妹妹去山下生活,却没想遭逢乱世也就暂时歇了带弟妹下山的念头。 祸乱再凶都有终结之日,待到那时,她们姐弟三人再下山谋生。若是没遇上乱世,再过两年弟弟就可以定亲了。 “来!快看看姐姐带来的好东西,咱们今天晚上有口福了!”不愧高兴地对着兄妹二人说。 不归将粮袋打开,捧了一捧混在一起的粮食“快看看这是什么!” “稻米包谷!”兄妹二人惊呼道:“还有黄豆” “对!就是稻米和包谷,不止这些,下面还有黑豆和芸豆。”不归兴奋的回答道:“不悔你去多弄些蒲叶来,不隐去将木舂拿来,我们捣些米吃” “哎~~”两人都兴奋地跑去找东西。 在不归三人将袋中的几种粮食一一分类后,不隐拿着木舂撵稻米的外壳,不归则去烧水,又取了一些晒干的苕薯条备用。 将撵好洗净的米放入锅中慢慢搅拌,待头次煮沸后再放入干苕薯条,慢慢的,苕薯粥沁人的香味开始涌入姐弟三人鼻中。 山中能食用的东西虽然很多,但却比不得主食有营养,所以兄妹三人的脸色均偏蜡黄。现在闻得米饭的香味儿个个抵不住暗暗流口水。 “好香!”不悔抵不住心中的馋虫“姐姐可以吃了吗?” “还不行,你个小馋猫!”不归用指尖点了点不悔的额头。 “可是我想吃嘛!哥哥也想吃!”不悔俏皮道。 “是想吃,可是我能忍得到饭煮熟,不像你,小馋猫羞羞羞。”不隐故意逗妹妹。 “不隐,还有鸡蛋吗?”不归问弟弟。 “有有有还有,我跟哥哥都没舍得吃,就想等你回来留给你吃。”不悔先一步回答道。 “那就好!不隐去拿一个鸡蛋过来!” 不隐听到姐姐吩咐转身去把鸡蛋拿过来了。 将鸡蛋搅拌开加了些清水,又在里面丢了一些岩盐,带苕薯粥煮好之后边倒边搅拌,倒入的蛋液立马被烫熟成了细碎的蛋花。 盛好饭,三人抱着碗不顾粥还烫嘴沿着碗边边吹边嘬。 饭饱后,三人躺在土炕上满足的抚着肚子,砸吧砸吧嘴,口中遗留的香味让三人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满足感。 一停下来不归便觉得浑身酸胀,懒懒的躺在炕上不想动弹,不悔乖巧的给不归捏胳膊和腿。 不隐将碗收拾了之后也来帮忙给不归捏手脚。“姐姐,我在烧水待会泡个脚可好” “好!”不归累的动弹。“待会儿姐姐有事和你们说” 泡完脚一切均收拾妥当之后,不归拥着两小将这次下山的所见均说与他们听。 说到和安榕的决定,不归又对他们两人说道:“姐姐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考虑了很多,虽说咱们在山上饿不着冷不着,但姐姐还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一些,咱们不求有多少银钱,也不求有泼天的权势,但姐姐不希望咱们在山中生活就忘了五谷六勤,忘了为人与善和善交于人,战乱总有结束的时候,咱们不能一直避在山中,姐姐只希望在战乱结束后咱们下山也能好好的生活,然后给不隐相个姑娘给不悔找个好人家!姐姐就别无他求了!” “姐姐那你呢!”不悔年幼还未开窍,却只觉得姐姐还没有说她以后怎么办! 不归抱着两小前后摇啊摇。“姐姐要先把你们带出来,姐姐的事都随缘不强求也不去执着于它。” 不隐未发话却在心中暗想,若是日后真能下得了山生活,一定要给姐姐找一户能疼爱她懂得她的人家,他的姐姐是世上最美丽亦是世上最好的人,她值得世上最好的人全心全意的宠着她,爱着她,伴着她。 三人决定明日让不归休整一日后日一早下山。 一夜好眠。 不归看着窑洞中的土炕,在心中粗略的估摸了一下,若是安榕母子三人上山来,现在的土炕大小虽说是能睡下他们六人且稍稍有富足,但大大小小六个人总不能一直挤在一个炕上,所以不归决定明年初夏依着现有的土炕再做上一个小的,届时男女分开,再用竹藤编上几道简易的屏风,将卧房和其他区域区分开,这样既方便又美观。现在规划好,到时候直接动手做就可以了。 不隐用不归背上来的柴刀砍了一些有韧性且好编制的老藤,他准备今日做上两个担架,一头用老藤编高一些再做个盖子,这样放上粮食就算是翻了也不会将粮袋带戳破。另一头肩担的地方直接用老藤做成半弧形,届时曲着手臂就可将担头贴在背上,双手就可以抓住其他东西借力,这样上陡坡时更安全省力一些。 待不隐做完担架已是日落山头夕阳西斜。 不归和不悔将他们之前晒的苕薯干尽数收回洞中,又去弄了些岩盐过来熬煮好蒸了些苕薯和窝窝,晚上让不隐碾了些粗玉米面,又放了一小把米,三人吃过后就早早上炕休息了。 第二日,天蒙蒙黑三人就已经洗漱好精神抖擞的下山去了。 005.置办 来回两趟不归已经记得大概的路了,她想了想转头吩咐不隐和不悔将路记住,待搬置几趟东西熟了路之后,她就把之前做的记号抹掉,无论与否总是要当心一些才好。 第三日未到晌午,不归三人就已到达鹿蹄村。出山之前不归先是观察了好一阵才带着弟弟妹妹悄摸地进了村直奔安榕家。 虽说黄贼子前些时日才过来扫荡了一番,但不归姐弟三人依然谨慎为上,毕竟正是乱世之期,她们又没有自保能力。 张家的院门没有打开,不归姐弟三人翻过矮墙猫着身子躲入厨房。 安榕抱着孩子和贵子一起躲在密室之中,听着外面稀稀索索的声音不敢有任何动静,幸而小闺女正在熟睡未发出声响。 “嫂嫂!嫂嫂!”不归轻声唤到。 “贵子,快去,是你不归姨姨。”听到不归的声音安榕心中欢喜,推了推身旁的贵子,贵子赶紧猫着腰出去。 这几日来安榕不是没有担忧过,毕竟只是相识一日之人,她能帮助自己接生就已是自己天大的福分了,她不敢再奢求太多。所幸,不归还是过来了,安榕又不禁对山中的生活充满了向往,躲在密室之中虽说无逾,但贵子毕竟年幼,长时间躲在密室中安榕担心他会闷出病来。 进了厨房不隐还在纳闷,那么小个地方一眼就能瞅完,又怎么能藏人呢? 不待他多想,灶后的稻草堆就被一只小手扒拉开。 “不归姨姨。”贵子兴奋的低声叫着,出来后直接抱着不归不愿意松开。 “贵子这几日可有把娘亲照顾好!”不归抱着贵子轻声问道。 “嗯嗯~”贵子快速点头。“我做的糊糊可好喝了娘亲每次都喝一大碗,我前几日还做了饼子,只不过有些没做好糊了,但是娘亲也说特别好吃!” “贵子真棒!”不归看着从密室洞口探出头的安榕,拉过在旁边的弟弟妹妹。“嫂嫂,这是不隐这是不悔。”又对弟弟妹妹说:“这就是姐姐说的安榕嫂嫂,这是贵子,贵子和不悔一样大。” “好好,都是好的!”看着不归带着弟弟妹妹下山来,安榕心中的疑虑彻底没有了,心中倒是有些许愧疚,暗暗埋怨自己不该对不归起疑心。 不归伸手接过孩子,将她交到不隐手中,小心的扶着安榕出来:“嫂嫂,这几天可有贼子过来。” “没有,这几日安静的很,你莫要担心。”安榕被拉出来长吁了一口气道:“孩子没出生前倒不觉得在里面有多憋闷,这孩子一出生了在里面就待不住,觉得很是憋屈,一连躺几天直躺的我腰酸背痛。” “待会儿我们归置东西的时候,让不悔帮你捶捶。”不归回答道。 “嫂嫂,我可会捶腿了呢!”不悔脆声回答道。 “好,嫂嫂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安榕摸了摸不悔的头轻声说道。 “不悔,小声些!”不归吩咐道。 “噢~好!对不起姐姐,我忘了。”不悔一脸愧疚的说道。 “无碍,现在没人!”安榕安慰道。 “不隐你来做饭,姐姐去看看其他人家有没有可以收拾的东西。”不归吩咐道。 “知道了!姐姐。”不隐回答到。 不归从两院之间的院墙上翻过,隔壁人家的房门大开,那些败军只是将粮食和村民全部带走。房内的一应摆设均都没有多大的变动,不归到处转了转,看到了那户人家在房内墙角处放置的犁耙,当下决定这个一定要带走,虽说山上没有牛可以使唤,但等安榕出了月子,明年开春,他们就可以用犁耙开辟再多开一些荒地种植粮食了。 她挨家挨户将人家房中散落的粮食都归拢了一下。合着大约有一二十袋。各种粮食都有。但是马上就要入冬了,他们肯定不能把这些粮食全部背完。想了想,不归将这些粮食分散开来藏在各家的火坑之中。 又归拢了一下各家农用工具。锄头镰刀拼拼凑凑竟全部都凑齐了。她还翻出了一些没有用过的布料。又将人家留在屋中的大大小小衣物都归拢起来,村子里二十几户人家,不归也只翻了七八户,估摸着这些东西足够她们过好这个冬天,便不再去其他人家里了。 她先挑了一些厚的冬衣出来打包裹好,轻的东西到时可以让不悔背上去。他和不隐则负责搬运农具和粮食。粮食今年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入冬前的危险性比较小一些,但冬天过后那些贼子和军队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所以那时他们尽量就不要下山来。 还没收拾妥当。不引就叫不归吃饭。 吃过午饭,他们一块将这次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部绑好。 不归又做了一些粗面窝窝和菜饼子后,又将安榕和小闺女用的东西细细洗了又放入锅中用沸水煮了两遍。安榕她们这一个月都只能窝在密室之中,这对他们的身体来说并不好,而且这样阴暗生闷的地方容易生跳蚤。 不归烧了热水帮安荣擦了身子后又吩咐不隐帮贵子洗了澡。 这样他们这次下来所有的准备就已经妥当。 “嫂嫂,我在隔壁人家里看到一个犁耙,下雪之前若是来得及,我想搬上去,这样明年我们开辟田地的时候就可以省很多时间!” “是了,我都忘了跟你说了,他家确实有个犁耙,往年我家耕种的时候都是借用他们家的犁耙,只是犁耙太重肯定不好搬上去。” “不碍事的,不仅做了两个单价,到时我们将需要的东西全搬完了之后,把担架上的藤条全部去掉,把犁耙绑上就可以往山上搬了。” “好,你也是有主意的!嫂嫂听你的,到时候嫂嫂出了月子也可以搬一些东西!”安榕心下宽慰。 “嫂嫂,那我们就先上山了!”不会回道。 “好,去吧!上山路上当心些,若是东西太重适当的扔掉一些,这样也省事些,莫要将你们自己累着!”安荣帮不上忙,心下愧疚只得这样说。 “嫂嫂放心,我们姐弟三人在山上都是吃惯苦了的,没那么娇气。”不归心里知道安榕的不安笑着回答道:“只是嫂嫂我们这来回又要六七天时间,你们三个一定要好好的!你还没有看到我们住的窑洞,里面的火炕特别大,睡我们六个人都还有富足呢!山上不缺柴火,不隐和不悔在我上次下山的时间捡了好多大柴堆着,够我们用好一阵子了!” “你们都是会过日子的,听你这样说了嫂子更是放心了!”安榕知道不归在劝她,所以她心下领了不归的好,将这些点点滴滴的恩情都记在心中。 不归拉过贵子对他说道:“贵子,姨姨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娘亲,前几日柜子就做得很好,只是出去打水的时候要注意危险,莫要脚滑掉入水中,等咱们熬过了这段时日就好了!山上有野雀松鼠,到时候让不隐带着你敞开了玩儿!好嘛!” “好,我等着姨姨,姨姨放心我长大了可以照顾好娘亲。”柜子郑重的保证到。 摸了摸贵子的头,又亲了亲奶香奶香的小闺女,不归姐弟三人又悄悄地上了山。 不归没敢将不隐做的担架拿下山,担架太大,放上重物落在地上会划出印子,虽然听安榕嫂嫂说这几日没有来人,但不归却一点都大意不得,若是有流匪在上山在这一片儿打野味,看到他们留下的印子肯定会疑心,等到他们三个熟悉了上下山的路,就不专走一条道,这样存在的风险也小一些。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迟迟没有落下来,这也给不归他们留了足够的时间将山下的东西搬上山,那个被不归看好的犁耙被她和不隐二人一点一点的拖了上去。 安榕出了月子就和不归他们一起往山上搬东西,小闺女由贵子和不悔照顾,粗面和大米糊糊轮流着给她吃,小闺女倒也不挑,这段时间吃的白白胖胖的。 田地里散落的粮食也被他们大致捡了一下,粮食是消耗之物,能多存一些自是比较好的。 当第一场雪落下来时,不归六人已安然地坐在土灶旁吃着热腾腾的饭食,前些日子不隐和贵子捉到了一窝小兔子,母兔死在兔窝旁,他们二人就将小兔子整窝端了回来养着。 不归他们这两年攒的一些小动物皮毛,被安榕拿出来给他们一人做了一双皮毛短靴,剩下的又做了三副袖拢。 吃过晚饭,围着灶火都弄着小兔子,几人都觉得心中安稳极了。 今年冬天可以过个好年了! 006.成长 这个新年虽说没有鞭炮,没有腌制的腊肉,也没有用油炸的香喷喷的麻花和油果子,但却是她们六人这两年过得最舒心的一个新年。 冬季山上要比山下要稍暖一些,安榕有些惋惜,若是能更早一些,那就能先辟一小片地撒上一些种子,待到来年开春雪化之后就能种出春粮。 不过现下安榕也觉得挺好,至少在山中没有生命之逾,并且可以随时随地的出去溜达,也不用担心黄贼子时不时的过来扫村。 不归她们居住的窑洞起初没有门,只是从林中捡了一些树枝用老藤扎好慢慢的从两边堆起来。 现在有了砍刀斧头等工具,她们就可以在洞口做一道门,日后也方便进出。 山中雪积的很厚,捧一捧送到口中凉的直打寒颤,不归几人将窑洞前面的雪推开。三个孩子不顾寒冷,嬉笑着在雪地中滚雪球堆雪人,冬季他们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前去提水,直接用木桶装上满满一桶雪,放在灶跟前就等它慢慢化成水。 转眼冬季过去,天气已不是那么寒冷。不归几人拿着工具在离窑洞不远的地方开始翻地,将落叶枯草一层一层的扒开,这是一件很耗时间的事儿,但好在山中土质松软,表层的杂草根一拔就起,根茎扎的深的就先直接砍断,待到翻好地播上种勤着些拔草应当也不碍事。 开春了,山体内部的温度在慢慢的上返,抓起一把土并不会觉得湿冷。 沿着山体清理出一片地之后,不归就让不悔和贵子在前面清理杂草,而她则和不隐在后面拿着锄头翻地,安榕在照顾小闺女的同时也在筛选需要下播的种子,做好饭就喊他们进来吃饭,之后再小睡一会儿。 她们每个人都分工明确,所有事情都在有序进行。 今年她们主要种的有麦子、花生和苞米,棉花她们也决定种一些,其它的农作物就少种些。像水稻太大面积种不起来,她们就决定沿着小溪拢上一些水田,至少每年要将粮种种出来,多出来的再做口粮,而且水稻是耐存活的农作物,所以这点他们也没有太忧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山中林木较多,农作物的产量肯定会比在山下低很多。 新翻出来的地先种上麦子,麦子的成熟周期比较短,今年可以种两季。待到苞米和棉花这只能种一季的农作物收割后,又可以种上冬麦,这样他们的主食就断不了。 各类蔬菜种子他们也都带了些上来。 等农事忙完就已经到了五月中旬,这时候最初种下的小麦已经超过脚踝的高度。看着这几个月的劳动成果,几人虽劳累但心中又溢出了满足感。 不归几人拔草拔的比较勤,所以小麦的长势也比较喜人,可能和山中土壤比较肥也有关。 待到闲下来,不归几人又将土炕和屏风提上了日程。 不归和安榕两人做土炕,不隐则去山中砍一些木头,用来做门墙。 让不归几人觉得惋惜的是,窑洞太深做不了火炕,若是能做火炕那么冬天就会好过很多。可她们几个妇小都不会做火炕,而且一点门路也没有,所以也就放弃了。 到棉花收下来后,安榕先是拆了几件她们带上来的冬衣,又往里面填上新棉,就这样当做是今年给几人的新棉衣。 入冬后几人都闲了下来,不归和安榕又细细捻着棉线,她们两人准备在年前给每个人都织两套线衣,若是剩余了足够多的棉线,那就再给每人织几套袜子和手套。 今年收成倒还是不错,盛夏的时候,几人在溪流中捉了十几尾小鱼放入稻田中,现已长的比手掌还长,偶尔不归会煮个鱼汤,一家大小六口人喝的饱饱的。 她们的日子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富足起来。 这一年几人都长结实了!不隐的个头猛窜,现在都已经高出不归半个头了。 安榕家的狗子有一段时日不知道跑哪去了,回来没多长时间肚子就开始显怀,后来生下三只黑色的小狗。 山中生活悠闲,几人过的都不知时日,农忙结束后不归和不隐下了一趟山,在鹿蹄村中没有发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姐弟二人合计着去了一趟鹿尾村。 二人顺着林子走到鹿尾村后也没有在村中发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她们曾经居住的地方屋顶已经坍塌,看着那残亘断禺,二人心中的感想都有些难以言喻。 月家在村中的生活过得还算富庶,爹爹和娘亲都是识得字的,所以空闲时间都会捡根棍子在院中的地上教姐弟二人识字。村中的孩童有时候也跟着她们一起学习写字,爹爹和娘亲在村中也颇受村民的敬重。 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但在爹爹走前的几个月,爹爹和娘亲的关系就一落千丈,他们二人时常吵架,到后来直接谁也不理谁。 直到爹爹闷声不吭的离家,娘亲在屋中狠狠哭了几天后就异常的沉默,只关起门来过她们自己的日子,和邻居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到后来更是不允许她们姐弟三人和鹿尾村任何一家人来往。 每每她们姐弟问起缘由的时候,娘亲都是一言不发,就和后来她们躲进山中一样。 但就算在山中,娘亲也没忘了教她们识字,而且对她们比在山下严厉许多。 出了鹿尾村二人不多做停留便直接返回了山中。 就这样她们在山中就过了四年。 这四年间,不隐一直在琢磨火炕,奈何场地受限,火炕之事最终不了了之。前年他在洞中砌了一面火墙,现在冬天已是比之前更是暖和许多,而且夏天吃不完的蔬菜用火墙烤一段时间就干了,所以冬天她们更是多了几项吃食。 自花生和棉花收成之后,他们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把油弄出来,花生的产量比较多,所以也耐得住她们不断试验。 到后来,他们直接把炒熟的花生碾成粉,然后用干草一圈一圈的捆住做成大小相同的圆饼,再把圆饼一层层的叠加在一起,然后在上面压上石头,让油慢慢的渗出来。这样的榨油法每天只能接一碗底的油,虽然时日较长,但她们现在却是非常满足。 每隔两日都能吃上一顿油荤,隔一段时日还能把油加入面中烤油面饼子。 贵子不悔和已经4岁的小闺女贝叶儿最喜欢吃的是用油炒出来的面粉。每次不归做了之后总是先给他们盛上大半碗。每每这个时候,贵子和不悔都会带着贝叶儿坐在外面用土块垒起来的小桌子前一小撮一小撮的吃着。 每年攒下来的油,刚刚好够她们在过年期间做几顿好的。 安榕给闺女起的名叫张贝贝,小名叫叶儿,但不归她们总喜欢叫她贝叶儿。 贝叶儿的叫法是有缘由的,那时贝叶儿刚学会走路,不隐贵子不知道在哪里沾了虱子,等不归她们发现时二人头上的虱子都已经成堆了。 山上没有可以去除虱子的药,只得将二人的头发剃了,但二人又舍不得他们的头发,在院中被不归追着跑,贵子边跑口里边喊着:“不要不要,别、别。” 贝叶儿在里面听到声音以为是在叫她,颠儿颠儿的跑到贵子跟前要抱抱,贵子怕身上的虱子传给贝叶儿,口中直说:“不抱不抱。” 结果贝叶儿张口说道:“不要不要。”在不归等人听来就像是在说“贝叶儿贝叶儿”一样,笑得她们都直不起腰来。 自这之后,叶儿的小名就直接被改成了贝叶儿。 安榕家的狗叫柱子,生下的三只小狗崽子分别叫栓子、石头和瓜子,不过可惜的是,它们半大的时候瓜子走丢了,她们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着。 四年期间,不隐已长成一个成稳有担当的小男子汉,里里外外都能兼顾。 贵子也是跟着不隐里里外外的忙乎,现如今已是一个机灵的帅小伙。 不归这几年随着安榕学会了织布,不悔则是正在学做衣裳。 贝叶儿正在学三字经,已是能识得一些字了。 这一年,安榕二十八岁,不归十九岁,不隐十六岁,贵子不悔十岁,贝叶儿四岁。 007.山火 秋收,这日日当午,不归带着不隐和贵子在离住所约有两刻钟的地方摘二道棉,这一片日照比较多,所以今年她们把棉花种在这一片儿,现下头两年她们是紧着粮食种的,所以就把棉花种在日照不怎么足的背阴之处,结果产出来的棉花不仅个头小还爱生虫,棉子个头也小。 所以她们今年在去年收下的棉子里将个头大的挑选出来,所幸今年棉花长得好,远远看去白泱泱一片,甚是喜人。 贝叶儿这几日有些发烧,安榕留在家中中照顾她,不悔回去打水拿吃食,她们这几日午时都是在田地里吃饭,吃过饭小憩一阵就继续劳作。 这几年她们又陆陆续续地开垦了一些地,山上秋露比较重,她们没有足够多的油布来遮盖粮食,收下的粮食若长时间放在外面容易被秋露打湿,所以她们在窑洞旁又掏出两个储藏粮食的洞口,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秋雨将粮食打湿糟了她们一年的心血。 就在她们继续拾棉花的当儿,自住所的北方山火蔓延,浓浓的烟气冲天而起,当不归三人发觉时山火已经翻过前面的山头烧过来。 几人慌乱的往住所赶去,只盼能无逾的将安榕几人接上。 安榕正拧了帕子覆在贝叶儿额头。 “嫂嫂!嫂嫂!起山火了,快把贝叶儿抱上我们去找姐姐!”不悔自外面冲进窑洞中大声喊到。 安榕一听立马抱起贝叶儿就和不悔往外冲。 今日刮的南风,所以他们这一片儿并没有呛人的烟味儿飘逸过来,所幸不悔往这边过来的时候看到对面山头冒着浓浓的烟气,就立刻跑回来通知安榕。 她们行了不到一刻钟就远远的看见不归他们三人。 不隐急奔过来从安榕手中接过贝叶尔背在背上,贵子脱了外衫将贝叶儿绑在不隐身上,六人急匆匆地向南逃去。 六人所处之处还是群山苍翠碧草茵茵。然,在山火的映衬下更显得远处天空云卷霞舒风影拂耳,但树木哀号的声音却逐渐传入几人耳中,另她们不敢分心。 她们不知在山中奔行了多长时间,山火肆虐着卷过她们居住的地方又继续向南蔓延。 不归拉着不悔穿梭在山林中,深秋的山中地面正泛起山潮,急行过后半身都是长草的汁液,浓郁的草木味中混合着碳火的味道。 不归不敢停下来。 娘亲归去时她不曾怕过,因为知道娘亲时日不多,就算心中千万的不愿不舍,她亦无法和老天争夺,但她不能看着弟弟妹妹在她眼前出任何差错。 草木燃烧的灰烬落在脸上还有些刺烫,但不归根本顾不上这些,她只想尽早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看到茂密的山草中出现的一条兽道,连忙拉招呼着安榕几人沿着兽道往山侧跑。 山火突袭,感觉灵敏的兽类定是早就逃往安全的地方躲避,所以不归也不用担心会碰到凶猛的兽类。 浓烟弥漫的山中不归几人只能凭着感觉逃命。 “姐!你听到水声没有”不隐突然大声说道。 “在哪?”不归急忙问道,又侧耳仔细听,山火肆虐的嘈杂声音让不归无法静下心。 “在左边!”不隐又道。 “走,去看看”不归急忙道,虽不知是不是不隐仓皇中的错觉,但哪怕有一丁点的希望不归都不想要错过。 山火被风卷着跑,她们几人已经力竭了,如果再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她们一定会被烧成焦炭的。 赶在山火烧到跟前时,不归几人终于找到了一处瀑布,瀑布下有个不算太大的水潭,几人都不会水,所以不归便带着几人往瀑布水流处去。 水很凉,深秋山中霜寒很重潮气入骨,就算山火肆虐,也无法清除水里自山体中带来的寒凉。 不归几人忍着凉意,紧挨着山石躲在瀑布水流后方的凹陷处,心有余悸的看着山火席卷而来。 就算躲在瀑布后面依然能感觉到空气干热刺鼻。 不归将外衫下摆撕成几块用水打湿,她们各拿一块捂住口鼻,鼻中热辣的感觉方才好些。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躲在瀑布后面,但山火中的空气还是很燥热,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感觉很烫,不归她不停的泼水打湿自己的身体。 熬了快两个时辰,瀑布周围的火才渐渐下去,但周围的温度还是很干热,起初觉得冰凉的水淋在身上还有些冻人,慢慢的水就变得有些温热,体温也慢慢的回复。 几人一路逃命,直至现在心才开始安宁,人也放松下来,然后就感觉腹中饥肠辘辘。 “你们看,水里面有鱼”不归走出瀑布,余烬还是有些灼人,但站在瀑布边又是能忍受的。 “嫂嫂,你和不悔带着贝叶儿坐着,不隐我们去捡些鱼,贵子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可以用的柴火”不归嘱咐道。 大火肆虐而过,山上没有任何植被存活,焦黑的地面和远处舒卷的白云蓝天显得格格不入。最显眼的是从南边冒出的那浓浓的烟雾,仿佛修罗鬼煞住所的黑暗天幕,不论多么晴朗的白日都笼罩上一层阴郁。 他们所在之处烟气弥漫,但用打湿的布捂住口鼻还算可以。 河中的水因为山火变得温热,水中的鱼时不时地探出头来呼吸,不归和不隐很容易的就捉到了四五条鱼。 贵子捡了一些烧焦的大柴,从不远处还未灭的火堆中挑了两根带火的树枝,在河边把火升起来后就由安榕带着贝叶儿看顾火堆。他和不悔则去捡柴火。山火烧过深秋的山上就没有那么湿寒,但到了晚上,还是会很冷,他们一路奔逃只能在这安全的地方半歇一晚再做打算,所以贵子打算多找些大柴,到时他和不引轮流值夜。 吃过烤鱼果腹,几人又将身上拾掇干净。 “嫂嫂明日我们就往回走吧!”不归说道。 “也可,若是一味乱走,我们都不知能去到哪里!”安荣觉得也是这样。 “粮食藏在洞中,里面的应该还可以拿来当粮种,外面的我们就用来做吃食!”想了想不归说:“只是可惜了地里还没有收完的庄稼。” “是啊!不过嫂嫂已经觉得很好了,咱们几个能活着,嫂嫂觉得再苦些也没事儿,毕竟大部分的庄稼咱们已经收掉了,窖藏起来的粮食,已经够我们用到明年春种了。”安荣安慰不归道:“嫂嫂真的觉得很庆幸,所幸咱们遇到的是山火,还来得及逃脱掉,若遇上的是匪患,咱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若她们真的遇上匪患,定是会遭受凌辱受尽苦难而死。身边还有懵懂的孩童,这些安榕没有说出来,但不归懂得。 乱世时期,普通百姓的命毫不珍贵,在作乱之人的眼中,甚至比不得一袋粮食一件兵器。 当夜,几人围在火堆旁毫无睡意。贝叶儿年幼又在发烧,而且长时间跟着他们逃命,早已忍不住困顿,窝在安榕怀里睡着了。 下半夜的时候,山中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所幸柴火捡的够火堆也生的够旺,几人倒也没有觉得寒冷,迷迷糊糊的就围着火堆睡着了。 天微亮,不隐又捡了些柴火加进火堆中。贵子已经醒了,男孩子体力比较好恢复的也快。 二人分工,不隐去抓鱼贵子去找柴火。贵子找柴的时候发现一棵野果树,树下散落了一地烧焦的野果子,他将柴抱回去又折转身来在地上寻找能入口的果子,山中草体茂盛,但现在时值深秋,草叶干枯。山火一过虽说烧的旺盛但也烧的比较快。掉落在地上的野果,仅仅只是表面被烧焦果浆流出,但这并不影响。 现在这个时段能找着入口的东西已是很不错了。 贵子多包了一些野果子,他们吃过早食是要折转回去的,身上必须得多备上一些吃的。 不隐也是这样的打算,不归她们睡醒的时候不隐已经捉了有十几尾鱼。 众人吃过早饭,用之前掩面的布料将抠口鼻包裹住就往北走去。 008.无价之人 一路走来,满目都是烧焦的树干,地面的杂草更是被怡烧怠尽,几人下半身被草木的灰烬晕的已经发给黑。 鼻腔和嘴巴处的布也已被晕黑,口鼻虽有遮掩,但依然有余灰进入口鼻。山火过后在山上是比较好走的,所以众人走的也比较快。 “姨姨,这好像是咱们家的地。”贵子眼尖瞅着前面一块空地对不归说。 不归看着眼前的空地喜上眉梢道:“是了,这是咱们种麦子的地方!” 不隐走过去用手在灰烬里扒拉了几下,捧起一捧残渣将碎灰吹去,露出了一些烧的焦黑的麦粒,不归捡起一颗,捻上麦粒烧焦的地方丢进嘴里嚼了嚼:“已经被烧熟了,但归拢一下再把烧焦的地方去掉,还是可以做成熟面饼子的!” 众人皆喜,地里还未收掉的庄稼都还可以食用,那放在洞中窖藏的粮食损失也应该不大。 几人高兴的往住所奔去,窑洞前面的院子一层灰烬覆盖,洞门依然完好无损,但只是被烟气熏的发黑。众人又直奔储存粮食的洞口,发现只是面上一层粮食被烟气熏得发黄,里面完好无损。 “太好了!苍天保佑!”不归几人双手合十感慨道。 正在众人兴奋的时候洞门一暗,进来两个人。 不隐和贵子连忙将一众妇孺护在身后喝到:“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可是这的主人家。”来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问道,他二人背光不归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我们正是这的主人家,不知两位是哪里人,又是做什么的!我们一众妇孺可否去院中说话!”不归问道。 二人腰间别着刀剑,虽说他们语气还算客气,但不归几人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这二人身强力壮,就算她们几人联手也是落了下风,倒不如先打探清楚,若是好人那必定万事好商量,若他们真是歹人,不归几人能一个是一个。 “请恕在下二人冒昧了!”他们二人退出粮室,容不归几人出来。 不归等人出来时,窑洞内也出来三个人,这五人脸上均有大大小小的烧伤,其中一人手臂上还裹着让众人觉得眼熟的布条,那本是不隐的外裤,现已被他们撕了用来包裹伤处。 见不归他们都盯着自己手臂上的布条,那人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我们没有可以用来包伤口的布料,只能借用你们的衣服,实在是对不住。” 听着这话不归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若他们真是匪徒,并不会如此客气的向她们道歉,而是会直接扑过来绞杀他们。但虽如此,不归几人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无碍,我们都能理解。”不归回答道。 “冒昧占用你们的地方实在很抱歉,但请容我们向你们道谢,若不是在山火烧山之时躲进窑洞,我们十几人恐怕都要命丧于山火之中。”领头之人横刀拱手,其他人也一一效仿。 “都是落难之人,是你们运气好!”不归客气回道。听得对方有十几人不归心下暗自担忧。 “爷吩咐请人进去!”窑洞中又出来一人对着领头之人说道。 “各位放心,我们不是歹人亦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我爷现请各位进去说话。请!”领头之人知晓,不归几人对他们还抱有警惕之心,说完这句话便带着其余几人率先进入窑洞中。 “姐姐,我一人进去!”不隐低声说道。 不归拉住不隐的手臂踌躇了片刻:“不,我们一起进去,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可是有十几人,就算我们现在逃跑也逃不了多远,若他们真是歹人我们也没命活下去,还不如现在进去问明缘由,说不定还有我们一线生机。”不归主意已定对着众人说道。 她没有压低声音说话,里面的人必定是能听到的。 “默言!去迎她们进来!”一道暗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不归几人闻言不敢动弹。 “好嘞!”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应是一个和不悔她们年纪相当的孩童。 里面的人恐怕是为了让不归几人放下心所以派个孩童出来。 “嘻嘻嘻!你们快进来吧!”默言蹦蹦跳跳来到她们跟前,拽着不归的胳膊就往里面走,安榕几人看着便也跟了进去。 不归进去就看到她们睡的大土炕上躺着四个人,不隐和贵子睡的土炕上躺了两个人,火墙下躺着一个正半支着上身看着不归她们,几人身上都血迹斑斑,身下的褥子已经被晕脏。 一身着玄墨色锦袍的人坐在她们平时吃饭用的小马扎上,衣衫下摆撩起绑在腰带上,一腿向前伸直,腿上扎着布条。先前那五人此时正立在那人身后,俨然以此人为尊。 还有一人正在给躺在炕上的伤员换药。 他们应是用了锅灶煮过饭食,洗过的碗直接放在灶台上,没有放进碗柜中。新做的被褥被他们堆放在火墙那儿,想来他们昨晚也是用了的。 “扶我起来!”为首之人在身后两人的扶持下站起身,先是对她们拱手一礼,复又道:“康某在此谢过几位。” 不归几人有些哂然回礼。 “还请几位见谅!我这几个下属深受重伤,不得已才占用几位的住所。”那人又施一礼。“给几位带来不便,实在抱歉!” “无碍无碍,病患要紧。”不归回道。 “你背上的孩子可是在发烧!”那正在给伤患包扎的人问不隐:“可否让在下看看。” 安榕和不隐看向不归。 “小可是大夫,医术尚可。”那人又说道。 昨日在山中奔波,又在水下呆了那么长时间,贝叶儿的脸现在又烧的通红,整个人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不归探了探贝叶儿的额头,很烫。“劳烦先生帮忙诊治。” 那人吩咐一人在火墙跟前铺上两层褥子,安榕和不归一人解带子一人将贝叶儿放到褥子上。 那人从炕下的包裹里取出银针袋。“这是小儿急热,需得尽快治疗,若是晚了这孩子就要烧傻了!这孩子遇上我那是你们运气好!” “不归!”安榕听得那人这般说已是被吓出了眼泪。 “嫂嫂莫急,先生这样说了定是有法子的!”不归拍拍安榕手臂与她依偎在一起。 不隐三人也是心焦,但听得不归这样说心里也是有个底。 “嫂嫂莫怕,贝叶儿会好起来的。”不悔也过来和她们抱在一起。 那人取出银针在贝叶儿中指扎了一针,鲜血直接飚到那人脸上那人也不在意,压着贝叶儿的指头挤了一些血出来后,又在她头上施了十几针。 “哥哥,她们不理你了哦!”默言悄悄对着为首之人说道。 那人瞥了默言一眼不说话,只是打量了不归几人一番。 不归几人用来掩面的布已经取掉搭在脖颈上,她们的鼻子、眼嘴角都被灰烬晕得发黑。 听下属说她们先是查看了田地里的庄稼,进到院子后又直奔粮仓查看储粮的受损情况,再看窑洞里的布置,她们应当是在此居住了很长时间。 “好了,你们可以放心了!这小姑娘已经无碍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安榕双手合十跪在地上。 “大夫,多谢你出手相救!”不归冲着那人行了份大礼。 “不敢当不敢当!比起你们对我们的恩情那可真是算不了什么。”那人连连摆手,“认真算下来,我们一行十五个人可还差你们十四条命呢!” “吭吭!”为首之人假意咳了两下。 那人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噢~不对,这个人的命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也没法用钱财之类的阿堵之物衡量,他欠你们欠大发了喽!”那人用手指了指为首那位姓康的人。 “唉!只可惜善医者不自医,不然你这蠢驴脑袋早被你自己治好了,要不是看你医术过人,我哥埋你三千回都不算少的!还容你在那聒噪!”默言白了一眼那人,又拉着不归的手对她说:“不过姐姐,那笨驴子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我哥的身价啊那可是真真的高,想我们在家的时候,那帮我哥说媒的人可是连我家门前的路都堵满了。” 不归看了一眼为首之人,猜测那人面无表情定是相当恼火,可是碍于不归几人在场不好说教。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009.拾残粮 “让你们见笑了!”为首之人道:“我们本是上山打猎,未曾想竟会遇上山火,康某再次感谢几位的恩情!” “康老爷莫要再将恩情挂在嘴边,山火还未烧过来我们几人就去逃命了,并没有帮上各位什么忙。康老爷你腿上有伤还请坐着说话!”不归不愿将他们说的恩情挂在心上,现下只求他们真能念在借用窑洞躲过一劫的份上放过他们。不归明白,他们虽说是上山打猎,但肯定另有隐情不方便透露,所以她也不多问。 “姐姐,你们躲在哪里的呀!”默言有些好奇,明白这也是哥哥想要知道的,所以她直接问了出来。 “我们躲到了南边的瀑布下面,在那里呆了一晚。”不归回答道。 “呀!那岂不是比在窑洞里要好受得多了。”默言摇着不归的胳膊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们躲在窑洞里又闷又热都要呛死了,不过好在这里面备了水,我们用湿布子裹住嘴,才生生熬了过来!” “那确实不好受。”不归看默言女儿家姿态颇明显便问道:“你可是个姑娘家?” “是呀是呀!所以姐姐你们放心,我们真的是好人,不会对你们造成危险的。”默言撒娇道:“我用我哥的姻缘发誓,如果我们真是坏人,那就让他找一个口歪鼻斜金鱼眼五大三粗秃癞子的女人做媳妇儿。” “而且而且,如果我哥真做了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那就让他还不知道在哪的孩子生来没屁……呜呜呜……哥你放开我。”默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哥捂住了嘴,但她又不敢使劲挣脱,只能用手去掰他哥的手指头,但奈何力量不对等。 不归几人看到都浅笑出声,被莫言这么一闹,之前的尴尬气氛和不归她们几个人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 “对不住舍妹顽劣,是康某管束不当,日后定当严加约束!”康玄北也明白小妹只是为了缓解气氛消除不归几人的不安。 不归不再接话,毕竟都是陌生人对于他人的家事她不好说话。 笑了笑不归说道:“实在对不住,我们几人都有些饿了!不知你们可用过饭。” “我们都已经用过了!”康玄北说道。 “没有没有,姐姐,我们都还没吃呢!”默言瞪了康玄北一眼然后又用鄙夷的眼光看向他身后的某人,昨晚和今日早上都吃的粗面糊糊,十几号人里没一个会做饭的,昨天晚上的粗面糊糊就跟清汤一样,今天早上更过分,糊糊吃到嘴里竟然咽不下去,坨成一坨了都。 看着默言嫌弃某人的表情,这让不归想去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她。 “那我就准备午饭了。”不归说道。窑洞中撵好的粮食已经被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还得重新撵一些才行。 “好好好!姐姐我帮你。”默言雀跃道,一蹦一跳地跟着不归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说道:“哼!没**儿!” “噗~”不归几人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那大夫直接大笑出来。 站在康玄北身后的人强抿着嘴没发出声响,卧在炕上的人更是边笑边捂着伤口,真是惨不忍睹。 安榕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在男人堆里照顾贝叶儿不妥,就招呼不悔帮忙把贝叶儿挪到粮洞里。 “去帮忙,只留一人即可。”康玄北对身后的说道。 四人领命。 不归几人粗略的擦洗了一下就开始忙和。 不归和安榕不悔在粮洞中撵米,默言蹲着看了一会儿,也拿着木舂像模像样的学做了起来。 不隐则是拎个水桶去提水,过来个人直接把不隐手中的水桶接过去,另一个人则将地上另外两个水桶拎在手上。 “劳烦你带路了。”一人对不隐说道。 为了秋收方便,不隐他们做了好几个木桶、大盆儿,现在倒是全用上了。 贵子在柴房里拿大扫把准备打扫院子,过来一人直接接过他手中的扫把径直打扫起来。 “停下!停下!咳咳……”看着那人大力的挥舞着扫把贵子立马喊到:“不能这样扫,咳咳……” “咳咳……”那人也被飞起的灰烬呛的慌:“对不住!咳咳……对不住,我没干过。” “没事儿!”贵子只得这样说,“扫灰得轻轻放下再轻轻拿起,要不然就会像这样飘的到处都是。” 看着站着的另一个人,贵子又去把冬天铲雪的木推子拿出来递给他,同样告诉他得手上轻些,自己则拿着小扫把去扫他们平时打水的那条路。 “爷!是否都得处理掉。”康玄北身后的人纠结了一番问道。 “不急!再观察几天,你去抹掉踪迹,把他们往西边引过去。”康玄北说道:“这段时间注意一些!” “是!属下领命!” 不隐三人到了溪边,他们掏出来打水的水坑中也落满了灰烬,只得慢慢把水桶放进去再慢慢提上来,但提水时水桶带起的漩涡就又把水搅浑只得等上一会才能打下一桶。 “我们先走,你在后面慢慢来。剩下的水我们来打。”待到打好水,其中一人对不隐说。说完这话后便和另一人提气飞身而去,几个纵身就不见了身影。 不隐惊讶的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好厉害!”不过他还是没有回去,他将溪流里的灰烬清除的七七八八才去查看溪流旁稻田地的情况,靠近边缘的稻子全毁了,其他地方的稻子大部分都是表皮略焦,粗略估计了一下,稻田中能收回去食用的也就只有三四成左走,不过这已是很好的了,用衣襟包了一些烧焦的稻米不隐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也没有见到那两人的身影,按照两人的身手来说,知道了溪流的位置抄个近道不算难事儿,所以不隐也用担心他们。 等不归他们撵好米,打扫院子的两人已经把院中的灰烬打扫完,正顺着贵子打扫的道路去帮忙。不隐回到院中的时候,依然没有见着提水的那两人,想来他们是又去提水了。 “姐姐,稻田里能收回来的,约只有三四层,都做不了粮种,明年只能用陈谷子种了,我再去其他几片没有收成的田里面看一看!”不隐将稻米找了一个地方堆着对正在刷锅的不归说道。 “能收回来一些当做口粮就很不错了,去吧!当心脚下。”不归回答道。 不归打算做个粥,然后用今年晒的干菜和野兔肉做一道干菜兔肉,再烫上一些粗面饼子,窑洞旁种的蔬菜大部分都不能食用了,只能等吃过饭将能食用的摘回来。 从粮洞里再取出几根冬萝卜和干辣椒,做上一道素菜,今天中午的伙食就这样了吧!不归她们习惯了吃的朴素一些,那些人就算吃不惯不归也不能像变戏法一样给他们变出一桌美食来。 帮忙的几人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见碗筷不够,就去柴房找了合适的木头,坐在院中削碗筷。 贵子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用匕首削好筷子的形状后,直接卧在手中上下搓几下就把毛刺给磨平了,这样贵子直呼太省事了! “还有没有需要再添置的!”其中一人问道。 “嗯~凳子桌子!盛菜汤用的大盆也不够!”贵子不跟他们客气。 “多大的盆!” “大概这么大!”贵子圈起手指,给他们比划了一个大小。 几人二话不说,一人又做了一个盛菜的大盆儿,木头的大小不一,做出来的盆也有大有小,不过在贵子看来这已经很好了,如果是让他们自己做可能要做个两三天。 “贵子!”远远的不隐大声喊着贵子。 “哎~咋了!小叔!”贵子也喊到。 “给我拿两个背篓来!锄头也拿来,咱们装一些洋芋和花生回去!” “好~!” 山火将表面的植被移烧殆尽,但结在地下的果实却丝毫不损,她们今年种了洋芋、花生红薯和山药,每年都是将庄稼收完之后再去收这些长在地下的蔬菜。 不隐就想趁着饭还没好多弄点儿回去,这样吃过饭休息后,他们就能去把地里的庄稼收回来。 活比较多,所以能省一些时间就省一些。 010.以武务农 “爷!可是要吩咐他们安静些!”躺在地上的人低声问康玄北。 “先不用,等何青回来了解了周边情况再说!”康旋北稍作沉思后回道。 他们的身份不能暴露,这几人看着虽是隐居在山中的百姓,但那叫不归的女子和叫不隐的男子处事稳健行事不慌,想来定是猜到了些什么,尤其是那叫不归的女子,在察觉到处境对她们不利的情况下,行事依然不见慌乱,看她的做态虽是将他们当做了普通的狩猎者,但心中想必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不多时,何青自外面回来,手中提着一只被烧死的野鸡。“姑娘,我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发现了这只野鸡,不知可否做出来。”野鸡已经被何青将表面清理了一遍,只是未清理的彻底。 “烧死的野鸡可以吃,但是血没放出来,吃着血腥味儿会比较重!忍忍还能吃得下去!”不归回答道,想了想又说:“你们有伤员,吃不得荤腥的东西,我将这鸡做成汤吧!” “姑娘你不用顾虑我们,一群糙老爷们儿,只要能喘口气,那铁定是想吃肉的!”有人这样说到。“我说领队,咱们这大大小小二十几号人,你拎着一只鸡打发谁呢?咱们就算一人一口,那几个小的也就吃不着了!” “就是就是,领队你这事做的不厚道呀!”更是有人挪余道。 “滚犊子!什么都没做的人悄悄闭嘴!”何青冲他们吼道。 “聒噪!”康玄北看着何青说了一句。 何青面上一僵。“爷!您不在这范围之内!” “滚出去多转几圈,没捡够十只不准回来!”康玄北又道。 躺在地上的人给何青打了个手语,何青了然。 “爷!十只有点太为难我了吧!这山昨天才刚烧过能逃走的都逃走了,我搁哪儿找去呀!”何青有点委屈。 “爷!我能找着十只,我要是找着十只这领队让我当呗!”又有人挪谕道。 “也可!”康玄北说。 “我去!”何清瞪了那人一眼,一天天的都不安好心。 看到他们打暗语,不归当作全然不知,在不了解他们的身份背景目的,且又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先安分一点比较好。 把野鸡放到一边,不归拿了个盆装了一些面饼子,唤过不悔将吃食给不隐他们拿去先垫垫肚子,吩咐她去告诉不隐多弄点洋芋和山药等下炖鸡,不悔蹦蹦跳跳的端着盆去了。 不归又拿了个盆装上一些面饼,递给那名大夫让他去分掉,然后就不再管他们。 不隐用手扒开土壤,抓着花生茎用力一提,一长串的花生就被提溜起来,颗颗饱满。 “小叔,我来啦!”贵子背着个背篓,身后跟着那四个帮忙的人,其中一人手上拎着个背篓:“小哥,可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噢……有,贵子你带两个人去挖红薯和洋芋。”既然他们人都已经过来了,那不隐也就不跟他们客气。 那几人皆是习武之人,手上力气自然不小,一锄头下去就能挖很深,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整了好几堆的红薯。 “哥哥~”不悔将手中的盆举得高高的,掂着脚尖慢慢走过来,她不敢走太快脚也不敢全部踏实了,之前她按正常的步调走,结果扬起的灰烬落了好多在盆里。 不隐和贵子站起身就要去接不悔,就见一人一个纵身就到了不悔跟前,一手接过盆儿,另一手将不悔夹在腰间,在不悔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一个纵身就到了不隐他们跟前。 “哇!大哥哥你好厉害!”不悔的眼睛闪闪的冒着金光,满是崇拜。 “小事。”那人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夸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双目满是崇拜的小女孩儿。 不隐将这些看在眼中:“不悔,还要回去不?如果不回去,那就在这帮哥哥!” “好!”不悔兴奋的回道:“姐姐说,让你们多挖一些洋芋和山药,那个大哥哥,就是那个很有礼貌的大哥哥在山里面捡了一只被烧死的野鸡,姐姐说要炖鸡汤。” “好,我知道了,我们等会就挖。”不隐道。 “那个大哥哥好可怜哦!”不悔满脸不愤的说道:“炕上的人都欺负那个大哥哥,让大哥哥再去山里面捡十只野鸡,他们欺负人!” “好啦!他们这样说,那肯定是那个大哥哥有这个本事!”不隐想揉揉不悔的头,但手上都是泥巴和灰烬,就直接顺手把不悔的脸揉脏了。 “哥哥你坏!”不悔有点生气:“我不理你了!”说罢就又冲着那个带她飞的人说:“大哥哥,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还能再带着我飞吗!” “不悔,别胡闹!”不隐制止到。 “可以,举手之劳!”那人一口应下。 “略……”不悔见那人答应了,冲着不隐做了个鬼脸。 “实在是抱歉,舍妹顽劣,给你造成困扰了!”不隐见那人答应了不悔的要求,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得抱歉的说道。 “无碍!能让小姑娘家高兴就行!”那人摆摆手道。 “多谢!”不隐拱手:“家姐做的饼子咱们先吃了垫垫肚子,几位请。” 几人用衣襟下摆擦了擦手将就着把饼吃了。 山药根茎很长,往年不隐他们挖山药的时候,都是事先挖一个半人高的坑,然后再顺着坑边将山药一根一根从侧面掏出来摆整齐,尤其费时。 待不隐跟他们几人说了做法,只见一人撸起袖子直接将手掌插入山药根茎旁的土里,小臂直接埋入土中,那人再一提气,只见山药完好无损的被拔起,直看的不隐三人目瞪口呆。 “好厉害,这样太方便了!”贵子呆呆的说道。 有几人的帮忙,不多时他们便将两个背篓全部装满了,洋芋和红薯放一个背篓,山药和花生放在一起,山药占空间但花生个儿小,所以这样更省地方而且装的也多。 何青在山林里寻找着被火烧死的小动物,他的腰间已经别了五六只,这些都是在外面放哨的几个兄弟帮他找的,窑洞外面还有三人在外放风,这些都不方便与不归她们说。 窑洞周边已经找的差不多了,何青便向南扩大了寻找范围。不多时何青便到了不归她们躲避山火的瀑布边,查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先将不归几人露宿的痕迹清理掉后,才沿着不归他们几人回去的方向,边清理痕迹边寻找被烧死的野味儿。 待他回到窑洞,不隐几人已经回来,此时正在院中清理他们挖回来的菜。 地上放着两个大木盆,一个大木盆专门用来清洗菜上泥土,以便等会儿削皮的时候不会将菜上面弄得很脏,另一个大木盆则用来放置已经净皮的洋芋和山药。 知道何青要再去找野鸡,不归便在烫好面饼之后就又烧了一锅开水,待水烧开之后舀在木桶里待用。 不隐和贵子见何清回来,手上拎着腰上别着七八只野鸡就连忙去接过来,一人倒提着野鸡往开水里一滚,另一人就快速的将野鸡身上的大毛拔掉放到一边,边拔边时不时的呼呼手。烫。 正在削皮的几人看到,直接走过来两个人,接过不隐烫好的野鸡干净利落的将鸡毛全部拔光,又将看呆了的贵子手上的野鸡拿过来,没几下就整干净了。 “小叔叔,咱们要是会武功,农忙的时候能省不少时间呢!”贵子感慨到。 “人家那是从小就开始练的,你现在再学武大概有点儿晚了!而且!你上哪拜师去!还有,你是不是一块练武的料,这还是一个问题呢!”不隐没有打击他,实话实说而已。 “也对!”贵子很有自知之明:“但就是好生羡慕!刷刷刷……”贵子边说边拎着鸡腿将野鸡当成兵器挥舞起来。 那边,何青挽起衣袖过去削山药皮,削完皮的山药滑溜溜黏腻腻的,何青没抓稳,山药直接“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然后又掉在他的小臂上,他也没怎么在意,直接用另一只胳膊将脸上的山药汁儿擦掉继续捡起一根削皮。 “……”不悔手里拿个洋芋,蹲着挪到何青身边,将手里没削完皮的洋芋递给何青:“大哥哥!你把洋芋切开,在刚才山药打着你的地方抹上两下。” “嗯?这是干什么!”何清有点儿不懂,问道。 “那个…等会儿,嗯~被山药汁碰到的地方会红起来还会发痒。”不悔有点不知该怎么说:“特别痒的那种。” “这么厉害。”默言好奇道,拿起一根山药在手背上抹了抹:“那我也来弄一些,看那个疯狗子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011.定安稳 不悔无语的看着默言,这是个疯丫头,心中暗暗给默言打下个标签。 “齐子风!齐子风!”默言等手上开始发痒的时候就奔回窑洞,伸出手给正在烧火的齐子风看:“我生病了!” “给小人看病全凭我兴情。”齐子风拿着一根柴火在默言手被上又敲了一下道:“尤其是你这个小人儿!” 瞬时默言手背又出现一道红印子。 “齐子风,你混蛋!”默言说着捡起一根柴火就要去打齐子风,挥起的柴火差点儿殃及到不归。 “默言!别胡闹!”康玄北看着不归往边上侧了侧身子,喝声禁止到。 “姐姐对不起!”莫言看了看不归又看了看手上的柴火,对不归说道。 “无碍!”不归只能这样安慰她。 不归将菜炒好召唤不隐和贵子将饭食摆上桌,锅中大火烧着准备炖鸡。那几人在外面做了个长桌子和几条长板凳,不归几人就在外面吃饭。 贝叶儿的烧已经退下去了,此时正倚在安榕怀中小口咬着饼子。 吃过饭收拾妥当后,不回,抱了起床被褥翻到粮洞,她们几人将就着就在粮洞歇下了。 待他们睡着后,不归起身准备去窑洞中。“姐姐!我和你一起去!”不隐睁眼道。 “好!起来吧!”不归对她说。 康玄北几人正在等着不归,他们暂居在这儿,必须要让不归她们了解一些他们现在的处境。 “劳烦康老爷等我们了!”不归施了一礼说道。 “客居主室,是我们叨扰了!”康玄北回道。“康某再次谢过姑娘!” “康老爷自山外过来,可否将山外的具体情况告知一二。”见这人如此客气,不归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三人已在山中居住了六年,安榕嫂嫂和贵子是四年前随我们上山的!” “哦!姑娘上山应是为了躲黄贼之乱吧!”康玄北说道。 “是,那时黄贼子过来烧村,家母就带着我们姐弟三人上山避祸。”不归回复道。 “原是如此!真是明智之举!”康玄北感慨到:“黄贼之乱自去年就被镇压下去了,现只余几贼匪未被抓住,但他们也在流窜肆虐,是以山下也不是安稳之地。” “既如此,那康老爷也不是上山狩猎了!”不归又问到:“康老爷定不是普通人。” “哦~怎么说!”康玄北挑眉。 “普通人家的护卫打手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不归正色道:“而且贼乱未平,康老爷家中之人定是不会放默言出来!” “就是就是!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了!”默言点头附和道。 “实不相瞒,康某的身份却是不方便透漏,但康某确实是外出游历,只是途经此地,遭到黄贼袭扰,不得已才上山避难。” “原来如此!”不归低头思索片刻又问道:“山火可是他们放的!” “是!想来是怕我们活着泄露他们的行踪。”康玄北回答道。 他们定是还有其他隐秘,若不然,那些黄贼子定不会放火烧山企图毁尸灭迹。但这些,不归都不敢细问! “我家可否保的住!”看着姐姐低头思索,少年眼神灼灼的看着康玄北问道。 “对不住!我不能给你保证。”康玄北如实回答道。 门外安榕和贵子不悔都轻声啜泣起来。她们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家经营的这么舒适,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毁了她们的家。 不隐沉默了,少年心中是有怨的,他看着不归等待不归的决定。 不归沉默了很长时间,这让不隐觉得线下的每一秒都过的异常痛苦。 良久,久到不归都觉得自己的脖颈已经僵硬,她抬起头:“你不是说要报恩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定竭尽全力去做。”康玄北承诺到。 “好!痛快!”不归紧盯着康玄北。“我要你以你的未来发誓,只要你没有面临必死的处境,在这件事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你就必须保障我们六人的安全,这事因你而起,所有的责任都该由你来担负,我不管你会不会因为我们而失去什么东西,地位、权势、金钱!哪怕是你手下人的性命,哪怕……是默言的性命!” “你放肆!”何青怒喝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杀了我们!但请你记住,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受尽万人唾弃,必要你康家鸡犬不宁,日日不得安宁夜夜不能安睡。就算是我们都死了,我们也会化成你康家头上的一把利剑,看你康家湮灭于世。” “我杀了你!”何青几人暴怒而起,拔剑就像不归和不隐袭来,直取二人首级。 康玄北冷冷看着二人,何青手中的剑削断不归的头发,眼见就要砍断不归的脖颈。 不归亦是倔强的看着康玄北,嘴唇紧抿。 “住手!”康玄北喝到。 何青的剑在不归脖颈旁堪堪停下,外放的剑气在不归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答应!”康玄北将手掌虚悬在头顶。“我!魏国漠北王康玄北在此以项上人头对圣父,圣子,圣灵起誓,只要我康玄北一息尚存,必保月不归、月不隐六人安逾,若违此誓,必将尸骨无存。” “对!这才是我哥哥!如果你做不到,还要你生儿子没**!”默言点头附和。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齐子风捧腹大笑:“说的好!在下也赞成!哈哈哈哈……” “小姐!”何青拉了拉默言。 “别动我!”默言不满意道:“吃了人家的住了人家的,给人家带来祸端还要取人家性命,我算看清你了,你就是一白眼狼。” 默言突如其来的打岔,让不归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默言这次说的对,你这条狗命都还是不归她们救的,这连一日都还没到,就反咬人家一口要取人家性命,何白眼儿啊何白眼,你为何白眼!”齐子风在一旁附和道。 “因为他跟你一样都是一条疯狗!”默言呛声道。 “切~”齐子风冲默言翻了个白眼,指指康玄北对不归道:“月姑娘你放心吧!这货说的话向来一言九鼎,他的手下也不敢暗地对你们动手的,使使小绊子倒是有可能的!” 默言听得齐子风这样说,抱着胳膊瞪着康玄北。 康玄北看了何青一眼。 “属下及属下的人定不会对月姑娘有任何不满,亦不会用任何手段为难月姑娘她们。”何青抱手起誓道。 “谅你也不敢!”默言恨恨地说道:“我可是会实实盯着你的,你要真暗地里使手段,我就把你家媳妇儿嫁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使不得!这与内子何关!”何青一听,再也不敢起任何怨言。 “默言,勿再胡闹。”康玄北道:“要嫁何青媳妇儿也该由我这个当主子的来安排。” “爷!”何青十分委屈。 “好了,莫要再言。”康玄北复又对不归说道:“月姑娘,康某是守信之人,康某手下人之人虽不堪大用,但亦是会用生命守住康某的誓言。” 听德康玄北如此说道,不归亦知此事就这样了了。 “如此,便劳烦各位护我们六人周全。月不归在此谢过各位。”不归说完和不隐行一大礼转身便走出窑洞。 魏国!魏国的漠北王为何会在起国内患未平时来到起国境内!不归等人不敢深思,她们是起国的百姓,但现在却只有魏国人能护她们安逾。 “不归~”安榕叫道:“这样可好!” “无碍的,嫂嫂!”不归握着安荣双手。“单靠我们自己本就无法保全我们的性命,待此次成功脱身,我们便自己找一处安稳的地方,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的,嫂嫂!我向你们保证,咱们定可以安稳的活下去!” “好好!嫂嫂信你,嫂嫂一直都信你!我们一起努力,因为这是咱们的家啊!”安榕抹掉眼泪亦是坚定的说到。 几人在外互诉倾心,窑洞内莫言已是悄声哭得不能自已,她以前从不知普通百姓为了活下去便已竭尽所能,但看着不归几人,她无比庆幸自己此番偷跑出来能碰上不归她们。 齐子风听得不归几人的话,孤坐在炕尾,不知在想些什么。 012.浮根 齐子风今年二十有九,医术有成之后便乐于当一个游医,他心中并无大志,无大善也无大恶。 他本无心于医术,但家中子息只余他一人,齐父为了不让家中断了传承,伙同自己的父亲,用性命逼迫齐子风接受家中传承。 不得已,他只能习得医术,却一不小心被人誉为活神仙。 黄贼叛起之时,他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但他也跟着四处奔逃流民迁移,他的医术挽救不了混乱的世道,但却能留住那些本不该死于战乱之中的普通人的性命。 他没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但常年游走于山间村落丘陵平原,他能体会那些拼尽全力活着最终却无能为力的人的内心。 那些人,明明知道在这个世道中自己的性命犹如草芥一般,但,只要给他们一丝希望,他们就会竭尽全力去改变自己及家人的处境。 不为别的,他们只求活着。 当月不归在努力为家人求得活命的机会时,齐子风只是在冷眼旁观,但他的手却随时准备掏出毒药,因为他不知道若是康玄北拒绝了月不归的要求时,他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将他们全部毒死在此处。 贝叶儿的烧已经退了,此时什么都不懂得的她,正帮着不归几人将粮洞里被烟薰黄的粮食一点一点地捡出来。 不归几人平复心情之后,还是决定去将地里未收完的粮食收回来。虽然她们也不确定还能在这儿待多久!但是她们还是想再做些什么! 今年辛辛苦苦种的庄稼,不能说浪费就浪费掉。至于收回去之后该怎么做,她们心中亦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用不断的劳作来麻痹自己患得患失的内心。 窑洞中,康玄北看着坐在炕尾的齐子风,心下叹息。 “齐兄,多谢手下留情!”康玄北拱手道。 “呵呵!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抓住了活命的机会。”齐子风冷冷的说道,随后又丢了一包解药给何青几人“兑水分服,就可免于一死,哼~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但是别忘了你们的誓言,我虽不才,但杀几个违诺之人,我还是办得到的。”说罢拍拍炕尾“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占用别人的家作为你们的据点,那么,在你这些手下养伤期间,是不是就该让主人家过得舒适一些呢。” “却是如此。”康玄北回道。 等不归几人返回窑洞时就发现,在窑洞的旁边多出了一个和他们居住的地方差不多大小的新窑洞。挖出的山土被他们填在院子边缘,将院子生生扩大了一倍。 粘上鲜血的被褥也被他们搬入新挖的窑洞中直接铺在地上。 不去想其他,不归认为,既然他们答应了她的要求,那么理该让自己几人住的舒适一些,而且那本身就是她们的地方,他们腾出位置她求之不得。 炒了一道洋芋鸡肉,熬了红薯粥烫了饼子,又清炒了一道山药,晚上的吃食就这样准备好了。 虽说和康玄北等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但对于默言和齐子风,不归几人还是心存感激的。 人在落难时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总是会心存感激并且铭记于心,亦不会遗忘于时间的洪流中。 “我今天晚上能跟你们一起睡吗?”默言来到不归跟前小心翼翼的说道:“昨天晚上,我一个人睡的粮仓,粮仓好冷啊!而且那里面的烟味好重啊!我都没睡好!” 看着小心翼翼的默言,不归心中露出几分不忍,她不后悔中午说出对默言生命造成威胁的话,她只是不忍这样一个一尘不染的女孩子在战乱时流落在外,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长时间流落在外,会了解到世间凉薄,也必会看到民众跌落于乱世泥沼中的痛苦。 “好,晚上你和不悔睡。”不归应下又揉了揉她的头。 默言很享受这种被人悄无声息地宠着的感觉。 晚上不归和贵子在柴房中做了个简单的床架,又从窑洞中将用老藤编制的屏风放置在上面,铺了一层褥子,这样一个简单的床就做好了。 期间齐子风晃荡晃荡的走过来,看着他们铺的床,厚颜无耻的也要跟他们住在一起,不隐和贵子应下了,又帮着齐子风铺了一张。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床,齐子风又晃荡晃荡的走到康玄北他们所在的窑洞,非要拉着一瘸一拐的康玄北炫耀他的新床。 “看到没有,这才是床!你们那叫什么,你们那叫地铺。有些伤员啊!非要认为自己身强体壮,明明想个法子就能让自己好过些,非要偷那个懒。蠢材!一群蠢材。”拍拍自己的床铺,又得瑟的在上面滚了两圈,齐子风得意的对康玄北说道。 不隐和贵子无语的看着齐子风。 康玄北亦是无奈,只得吩咐跟过来的何青照着做。 “可否方便说话?”康玄北问不隐和贵子。 二人对视一眼,不隐说道:“方便。” “我们有重伤之人,需要在此休养月余,还得劳烦你们二人在我们那边也砌上一堵火墙!”康玄北说道。 “可以。”不隐爽快的答应下来,以后还得仰仗他保护他们的周全,所以这种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可以做的。况且即将入冬,天气也将转凉,山中冬日寒气重。就算只能在此呆上一个月,那也是要过得好一些才行。 而且等日后世道太平,他们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回来,说来这也算是互惠互利之事。 那时山中必定恢复了盎然生机,他们的家也必将继续存留,虽然他们现在只能在此居住短短的月余,但失去的才是生活,留下的都是侥幸。 翌日,不隐和贵子带着何清五人,在他们新挖的窑洞中做了一堵火墙。 他们又新挖了一个洞口,将柴房中的柴火搬入其中。原本的柴房就当做不隐贵子和齐子风的房。 何清等人本是想给康玄北重新挖一个洞口当做卧房,但康玄北拒绝了。他们的窑洞做的土炕极其大,横竖随随便便都能躺二十余人。 何青几人又在窑洞附近砍了一些烧焦的树木,将被烧焦的树皮树枝刮掉,又重新做了两道木门。 不归他们原本的柴房只有一道用树干捆绑起来的简易门,这次他们将那道门拆下换上新门,拆掉的门又装在新挖的柴房上。 不隐他们三人睡的卧房也新砌了土炕和火墙。砌好之后,又用大火烘了两三个时辰,将火墙里的水分烘干,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生上火,也不会有湿热湿热的感觉。 康玄北等人居住的窑洞因为有伤员,不方便移动,只能生火慢慢烘烤,至于晚上睡觉难不难受,那就不在不隐等人考虑的范围之内。况且习武之人的耐力要比普通人的耐力强很多,想来他们是受得住的。 他们人数比较多,所以食物的需求量也比较大,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对肉食的需求也大了起来。 但这些都不在不归的担忧范围内,她和安榕只要将何青等人找来的肉类做成饭食就好,若是没有肉,那便直接都吃素食。反正她们这几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懵懂的贝叶儿和那些人迅速的打好了关系,成年人对稚子总是会无端的产生呵护之心,不归几人也不担心他们会对贝叶儿产生不利,毕竟他们的主子已经起了誓言,如果他们做出有悖于主家誓言之事,那么康玄北和默言定不会放过他们。 因为不悔在帮着不归她们收拢地里残余的庄稼,所以贝叶儿整天都是跟着默言跑来跑去。因此,只要默言的安危无忧,那么贝叶儿也定是安全的。 一群人该忙碌的忙碌,该休养的休养,也算相安无事。 唯一过的不顺的,那就只有齐子风了。 013.开窍 齐子风坐在康玄北对面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盯着他。 康玄北本不欲理他,只靠坐在火墙旁闭目养神,但奈何齐子风的耐心实在是过长。而且,旁边有个人在他的手下面前双目灼灼的死盯着他,这让他有些头疼。 “何事!”康玄北问道。 齐子风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用眼睛瞟了瞟躺在床上的人。 “爷!齐先生手上没药了,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有两天没换药了!”有人无奈之下说道。 康玄北用手捂着额头,深深觉得无奈至及,自他和月不归谈话已过了七八日了,这人还在置气,而且时不时的耍一些小性子。 动辄将他的汤药之中加入黄连或是苦胆粉,亦或是拉着一瘸一拐的他去帮月不归几人收庄稼。 总之,这人会时不时的想出方法来折腾他。 “齐子风,我跟你认识也有五年了,有什么话,请你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你一奔三的人了,又做什么小儿姿态动不动闹脾气,闹了脾气又来折腾我!”康玄北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跟眼前这人有效的沟通。“说吧!需要什么药材,我派人给你找来!还有,你又发现什么药材了,我跟你去挖!” “呵~我闹脾气!我闹脾气你就该受着,要不是你家那点儿破事儿搞得我隔三差五缺药材,我至于闹脾气给自己找不痛快吗!”齐子风冷笑道。“别说认识我五年,你就是认识我一辈子,我该闹脾气还是要跟你闹脾气,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我给你一副药你直接跟阎王诉苦去。” “呼~”康玄北长吁一口气。“我去拿背篓。” 何青五人正在帮不归她们收残粮,何青本是护卫在康玄北身侧,结果被齐子风一顿乱怼,康玄北被叨叨的没得清净只好让何青也去帮忙。 不归她们正在收种在溪边的稻米,稻米被火燎过,需得将能食用的稻米打出来,打稻米时粘在上面的灰烬飞的到处都是。 是及,不归等人每次回来脸上身上都是被染的漆黑,每每这时齐子风都抖着腿斜眼上下掂量康玄北。 康玄北出窑洞时,浑身漆黑的何青和另一人倒完稻米正出粮洞。 “帮我顺一个背篓出来!”康玄北对何青说道。 “爷!可是要与我们一道去背粮食。”何青拿过一个背篓问道。 他家主子以前从未干过粗活,但自认识的齐子风之后,被齐子风逼着做了不少粗活。以前主子在他们眼中是高高在上异常金贵的人,但认识了齐子风之后,何青觉得自家主子就像是被从神坛拉入沼泽地一般。 但自家主子对他们的态度,也潜移默化的在发生改变。可能主子自己没有察觉到,但对于他们而言,现在的主子和以前有天差地别的改变。 虽然主子是被逼无奈,但就何青自己而言,主子这样的改变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主子在做这些粗活的同时,更能体会到劳苦大众的艰辛。 “不是!是去挖药材!康玄北说道。 “主子!您腿还伤着,属下代您去吧!”何青有些心疼主子,挖药材需要去跑山。这齐先生明知主子腿伤未好但还是时不时的拉着主子乱跑,若主子腿伤迟迟不好,那岂不是要误大事的。 “无碍!他心里有数!”康玄北接过背篓背在背上。 “我心里确实有树,不仅有树还有一座被烧得精光的山呢!”齐子风自窑洞里逸逸然踱步而来冷笑道:“你家主子伤的是腿又不是武功,难不成他单脚跳不动了!” “可是~”何青刚张口,但看到主子给了他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后立马闭嘴。 原来,齐先生又在发疯了。 齐先生跟着主子这几年,性情毫不遮掩,一张利嘴登时就能扎出上千把刀子。 他们二人初识时,齐先生也是一个温文尔雅得博学之士。他周游列国,对其他国家的民族风情时事政治了如指掌。 况且又有一身过人的医术,数次拯救了主子的性命。但在知晓主子的身份之后,整个人的画风就开始转变,经常呛的主子无话可说。 而且有一段时间他连着给主子和他们下毒下泻药下春药,不论下什么药软筋散都是必下的,而他自己就坐在旁观看戏,解了药又给他们熬培元固本的汤药,等他们将养好身体之后,又接着被试各种症状的药,就算他们时时防范,但只要齐先生出手,他们必定立马中招。 那段时间每个人都苦不堪言,就连主子都是生生熬过来的。 何青两人给自家主子一个同情的眼光后默默地去背粮食。 战场凶险还是撤离为上。 山火虽然将山体表层的植被烧的精光,但很多能入药的根茎都还活着。 就算齐子枫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药材,但山中火硝味儿甚重,这严重影响了他的嗅觉。 在山上跑了大半天,背篓里才只装了一小半,齐子风心带火气,每每发现药材扒灰时都将带有灰烬的泥土往康玄北身上撒去。 半天下来,康玄北身上已然如何青他们那般沾满了灰烬。但康玄北却忍着一声不发,因为根据以往的教训,他知道就算他现在咳嗽一声,齐子风都能将这当成由头,对着他狠狠发作一顿。 “老子不找了!”齐子风将手上扒灰的树枝狠狠一扔,揪着康玄北的衣襟将他往上一提:“给老子说,什么时候能把老子的药弄过来!” “不知!”康玄北知道他说了这话齐子风必定又要发疯,但他也知道,若不给齐子风明确的答复,他们这群人肯定又要离死不远了。他一人受罪总比十几人一起齐刷刷地躺着要好。 而且,能让齐子风抓狂的,无异于两件事:一是缺了药材。二是看着那些因战乱而造成的流离之人再次受苦。 很不幸的是,他们现在正区住在因战乱而流离之人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家中。而且,那些人又将因为他们再次失去她们的家。 “呵呵~呵呵~不知道~不知道!”齐子风一把将康玄北推倒。“你也不知道会有百姓无家可归是不是,你也不知道有人会因为缺药材而死是不是,缺药的这两天我一直在看你,我就在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你那些跟你出生入死的手下已经没有可以更换的药了,我是在看你有没有发现有两个人已经连着低烧两天了!” “呵呵~我在看你~哼~我在看你!”齐子风越想越气,抬脚直接将半坐在地上的康玄北踢下山,康玄北顺着山体滚落了几圈才堪堪稳住,他的发髻已经散乱,腿上的伤也已在跌落中裂开,但他从始至终一身未吭。 “哼~我在看你!我是在看你,我凭什么要看你!你又凭什么让我看你!凭你对人命漠不关心,凭你位高权重就能枉顾人命!我他娘的看你不还不如去偷看月不归洗澡。” 康玄北听到这句猛然抬头看向齐子风,他一下震惊了。 他知道齐子风所做都是为他好,从他们二人相识以来齐子风潜移默化的教会他很多东西,如何为人!就算脾气不好,但在康玄北心中一直将齐子风当做亦师亦友的伙伴,所以康玄北一直宠着齐子风的暴脾气,并未因此对他有任何芥蒂。 但,对药材如铁树一般坚贞的齐子风竟然说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话。 齐子风说出那句话后,自己也呆愣在当场。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骂康玄北骂的正兴奋的时候突然想看月不归洗澡。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月不归因康玄北的事受到牵连而委屈时自己会想毫不犹豫的杀了康玄北等人。 “我想不明白康玄北,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想到月不归洗澡我的心会跳的这么快,为什么!” 听到齐子风这样说的康玄北一下笑出了声。 笑的如同自家孩子娶妻生子般慈爱。 笑的如同自家孩子三元及第般骄傲。 又笑的如他乡遇故知般舒心。 他,这是开窍了!!! 014.发烧.魔怔 不归坐在溪边休息,她昨晚半夜来了葵水,今日白天不知怎么就觉小腹下沉腰背酸痛。 安榕知她不舒服,就先带着默言和贝叶儿先回去煮饭。 何青是已婚之人,而且对他媳妇儿尤为上心。看到不归的状态也能猜想到一二,不吭声拿起场上空闲的簸箕递给不归,又闷声忙去了。 他们这几日除了逗逗贝叶儿,一直没有和不归几人说话。 就像不归几人心中有愤懑一样,他们心中也有心结,因为她们,主子才发下重誓。 若只是一般的誓言,何青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但主子是以圣父、圣子和圣灵起誓。 魏国人重誓,更是尊重三圣,以圣父、圣子及圣灵为誓约的誓言都是要登记在册的!是及,魏国人少有以三圣为誓。 三圣虽在魏国备受尊崇。但,对于其他国家而言,这却是魏国给予他们可以用来利用的最大疏漏。 但根据何青的观察,月不归等人似乎并不知道主子对她们发的誓言占据了多大的比重。 虽说现在可以放心月不归等人不会以此为要挟做出对主子不利的事,但若是出了女几山,主子将她们带到魏国,就算她们对主子没有利用伤害之心,但却不能保证主子的敌手会不会以她们为挟,将主子逼入险境。 而且,若是国主知道主子竟为了几个起国百姓对三圣立下誓言,那么到时候国主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将月不归己几人杀掉。 因为只有这样,誓言对主子的约束才会消失。 但这些,何青他们是绝不会对月不归几人说的,毕竟主子的弱点越少他才能更安全。 不归看着溪流发呆,心中却想起父亲对她们的教导。 父亲常常教导他们,做任何事情都得先在心中立下誓言,只有这样才能在艰难的生活中有毅力找到希望。但若是明知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即便是山崩石裂、海枯水尽也定不能答应。 这些都是在当下不能说出口的,康玄北名义上是派了他的人来给她们帮忙,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哪怕看着安榕几人正慢慢的接纳他们,不归也不敢心存任何侥幸,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离危险远一些。 不归,不担心不隐和贵子,她只担心安榕不悔和贝叶儿。 她现在能想到的这些,不隐必然也想到了,而贵子向来是个聪明机灵善动脑子的人,就算他现在没有察觉,但日后他总会自己想通。 安榕是典型的后宅妇女。虽然她比寻常人要坚忍,但对于大局势及未来长远存在的隐患她想不到。 贝叶儿年幼,她现在虽说是几人之中最安全的,但她也最容易被人挟持住。 最让不归后悔的事是她没有将不悔养育成不隐一样的人。 对战事的无知,母亲病逝的无措,祸乱带来的恐惧及只为活着便竭尽全力的困顿。让不归疏忽了对不悔的管教。不悔虽有分辨善恶趋善避害的洞察力,但她的成长环境却被局限在女几山。她了解不到人心的险恶世事的无常,了解不到战乱时期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的悲凉。 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们都活着! 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们逃离即将被分食的处境。 “姐姐!” “不归!” “哇~小姨姨!” 不归倒下之前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该怎么将我们的家保住! ------------分界线------------ 齐子风从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心跳口热手心冒汗,头脑俨然已呈半荒废状态。 齐子风现在的状态已是不能再继续寻找药材了。 康泉北挟着齐子风赶了一段路程,齐子风还是一脸呆滞。 “你的性子要是也如这般乖巧那该多好!”康玄北看着已然呆愣的齐子风,无奈的说道。 康玄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齐子风,但他也没有过多的担忧,齐子峰毕竟不是寻常人,想来他马上就会恢复。 但康玄北却想料错了! 他带着齐子风回到院中时,不隐几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见着他带着齐子风回来,不隐立马冲上去:“齐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姐姐!我姐姐现在正发高热,人都要烧糊涂了!” “嗯~姐姐!”齐子枫茫然道。 不隐焦急中并未注意到齐子风的异常,见他呆愣在原地,便一把将他拽进窑洞中。 齐子风的身体状态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解过来,见到了不归,让他立马联想到不归洗澡的画面,登时头脑空白就去抓不回的手。 “嗯~不归你发烧啦!嘻嘻~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嘿嘿!”齐子风现在虽状态异常,但医者的本能还在。 给不归做了几处穴位按压,又将藏在发髻中的银针抽出来给不归的几处穴位扎上。 “嘿嘿!不归你马上就好了!” 不隐几人见齐子风上手给不归诊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但听的齐子风说话的语调和痴呆之人一样,再看他一脸呆滞的表情,不隐几人放下的心又高高提了上来。 “齐大夫!齐大夫!”不隐唤道,见齐子风没有反应,不隐伸出手准备推他一把。 还未触及齐子风的肩膀,不隐的手就被人抓住。 康玄北本在窑洞外等着,但看到不隐准备将齐子风摇醒,他立马闪身进来阻止了不隐。 不隐看过去,原是康玄北。 “他外出魔怔了!现在莫要动他,他做什么事情也不要拦着,以他现在的状态要是被阻碍了,我也不知会出现什么症状!”康玄北郑重的说道:“还劳烦小公子去对外面的人知会一声,待会儿齐兄若要出去,让他们莫要妨碍到了齐兄。” “好!”不隐应下,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症状,所以刚才才差点闯祸。 被康玄北断定稍时就会恢复的齐子风此时翻身上床,一把将不归抱住。“不归睡觉,睡了觉就好啦!” 一旁的安榕和贵子见齐子风就要上床,立马过去阻止,却双双被齐子风拂倒外地,跌作一团。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眼见齐子风将不归抱入怀中要与她一块儿睡觉,安榕的眼泪直接掉落下来,挣扎着爬起来要将齐子风与不归分开。 康玄北唤人将安榕不隐等人一并请出窑洞。 不隐等人拼命挣扎。 贝叶儿被吓坏了,惊的哇哇大哭。默言将她圈在怀里,脸上身上挨了好几记小粉拳。 “姓康的,你虽立下誓言要保我们安隅,但不代表你们就能随便毁掉我姐姐的清白。”少年挣扎不脱怒不可遏。“滚开!放我进去,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少年愤怒的吼叫戛然而止,众人都被打晕安置在不隐三人居住的窑洞中。 “哥哥,这可怎么办呀?”莫言担忧的问道:“齐哥哥毁了不归姐姐的清白,照着不给姐姐的性子,她要是寻死怎么办!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吧!不归姐姐她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们不能这样忘恩负义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呀!。” 默言急的直掉眼泪,她拦着贝叶儿的时候被贝叶儿的指甲划伤了脸,但她现在却丝毫没有差觉。 在这个世道,女人将清白看的比性命都还重要。 月不归又是个倔性子。康玄北也头疼,不知该如何处理。 “何青,去看着点儿月不隐他们,在齐子风还未醒来之前若是他们醒了,那就再喂点迷药。”康玄北摆摆手吩咐道。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就先让其他人睡着。 齐子风自己惹下来的事情等他醒了自己解决。 015.混乱 不归的烧快要天明才退去,她浑浑噩噩的醒过来,觉得身上汗腻腻的,被窝已经被汗晕湿,横在胸前的手臂让她喘不过气来,身上全身瘫软无力,她没有力气将压在她身上的胳膊拿开。 想来定是安榕嫂嫂,她如是想着,便又昏睡过去。 翌日清晨,康玄北进去窑洞,便看见齐子风跪伏在月不归身旁双手紧抱着她,脑袋不停地在她颈边蹭来蹭去,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不归、不归”。 昨日后半夜,药材便已经送来。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医师。 康玄北本想将齐子风拎起来,但见齐子风倏然压在月不归身上,虎目一瞪:“滚开!不归是我的。” 康玄北当即放弃了,齐子风现在正在魔怔中还未清醒,若是他现在强硬上手去拎开齐子风,指不定齐子风就会下重手,到时他生命堪忧。 安榕等人早早便醒来了,现正与看守他们几人的两个侍卫周旋。 侍卫生怀武艺,就算是他们强行突破也毫无办法。最后,安榕直接抱着一个侍卫喊道:“不隐贵子你们去抱着另一个人,不悔快去!” 被安榕抱着的那个侍卫丝毫不敢动弹,直接被安榕撞推到洞壁上。贝叶儿娘亲困住那人,直接过去帮着娘亲抱着那侍卫一条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影和贵子见状,二人相视一眼,立马向另一个侍卫扑了过去,一人抱着那侍卫的一条腿。 侍卫不敢出手,怕伤到他们,犹豫期间被二人合力惯趴在地上,不悔借机奔向不归所在的窑洞的窑洞。 “乖女!去帮你不悔姨姨!他不敢动娘,娘制的住!快去!”安荣见那侍卫双手虚张不敢碰她且一点儿劲都不敢使,她便对贝叶儿说道。 默言此时站在一旁,听到安榕这样说,立马拉着贝叶儿去找不归。 她带着贝叶儿冲出去的时候正见被其他人拦着的不悔,不悔过不去急得直掉眼泪。 那些人不敢拦默言,默言便带着贝叶儿便冲进了窑洞。 被齐子风一压不归就醒了,看着伏在她身上的齐子风,不归有些懵然,随即她就用双手使劲推着齐子风,但齐子风将她抱的紧紧的,不归只得拼命挣扎。 自昨日上午不归高烧昏迷之后,到现在滴水未进,身上也没有力气。挣扎了片刻齐子风还是死死的黏在不归身上。 “呀!坏人!不准欺负姨姨!”随默言冲进洞中的贝叶儿看到这样的情形,立马爬上炕飞铺在祁子风的背上,张嘴死死咬住齐子风的脖颈。 康玄北欲阻止贝叶儿,但被默言死死地抱住。 “哥哥!这事本与你无关的对不对!你不要再管了好吗!好不好!不归姐姐她们已经够苦了,你不能让她被欺负之后,为自己发怨的机会都没有了啊!”默言抱着康玄北的胳膊双腿夹住他的一条腿,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死命哀求道。 怕默言掉下去,康玄北只得将默言抱着的胳膊往上抬,另一手将她搂着。 “好!”无奈之下康玄北只得退步“现在你可以下来了吧!当心摔着。” “不悔快进来,你们让开!听到没有!”默言没有理他,只是转头对着窑洞外喊到。 拦着不悔的人在收到康玄北命令之后才将不悔放进去。 不悔进洞中捞起小马扎就向齐子风打去,但举着马扎又没处下手,又怕伤着不归和贝叶儿,没法只得将马扎一扔,双手使劲掰着齐子风的胳膊,边打边咬又一边叫道:“死流氓你放开我姐姐!” 默言见不悔和贝叶儿奈何不了齐子风,抱着康玄北的手一松,直接上炕去帮忙。 她一把抓住齐子风的发髻,使足全力往后了拉。 即使齐子风的头被默言向后扯得直直的,但他的双手依然抱着不归,口中喊着:“你们走开!你们走开!不要抢我的不归。” 等安榕三人进到洞中时,便见到默言不悔贝叶儿护着不归上半身,齐子风跪趴在炕上双手死死抱着不归双腿。 几人都是边扯边哭。 默言几人时不时的去踹齐子风一下。 不归已经被折腾的没劲了! 齐子风的发髻全散了,几个小的已经将齐子风的脸给抓的稀巴烂,贝叶儿还在齐子风的脸上咬了一道深深的牙印。 见此齐子风已经是如此状态,安榕几人也不好再动手。 “齐大夫这是怎么了?”不归头脑发昏,以一个非常不雅观的姿势喘过气后问康玄北。 “昨日在山上魔怔了。”康玄北不敢说齐子风是因为想到月不归洗澡的画面后,才被魔怔了的。 “我们没有给伤员用的药材了,齐兄昨日发火气晕了,醒来之后就成这样了。”康玄北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可就算他魔怔了,应该也是缠着你,我跟他又不熟。”不归说道。 “这我也说不准。想来定是他潜意识的认为我们占用了你们的住所,给你们带来麻烦,心中觉得愧疚吧!”康玄北又撒谎道。 “如此啊!”不归觉得无奈至极,稍微动了下双腿,就见齐子风将她的双腿抱的更紧了……。 “不悔默言,扶我起来!”不归对她们三人道。 齐子风见不归坐起身又要去抱她,却直接被不隐和贵子掀下炕,他爬起身又立刻扑向不归,被不隐和贵子一人一只手臂挟在炕下。 齐子风习武,不隐和贵子二人不是他的对手,直接被他掀翻在地。 康玄北见状立马上前一步制住齐子风。昨日拦着月不隐等人,是因为不清楚对齐子风有没有影响,今日见齐子风经历一场混乱激烈的乱战也没有事,他便放心出手了。 康玄北将齐子风拎进不隐他们居住的窑洞,刚将禁制打开,齐子风就对康玄北出手了,二人身手在伯仲之间。奈何齐子风身上药品众多。 齐子风将康玄北药倒在地后,一脚将洞门整个踢翻。 药倒守在外面的何青五人之后,齐子风进入不归她们所在的窑洞。 安榕等人围着不归正在询问她的状况,见着齐子风进来,立马又将不归紧紧护在身后。 但几人均被齐子风药倒瘫软在地,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齐子风。 “不归!不归!”齐子风眼巴巴的看着不归,想过去,但又不敢过去。 “唉~”不归长吁一口气。她实在不想让这样的齐子风凑到她跟前,但现在齐子风只认她一人,这实在是让人很是无奈。拍了拍炕,对齐子风说道:“过来坐这儿!” 齐子风像只乖巧的狗儿一般喜笑颜开,坐在不归刚拍的地方,他又要伸手去抱不归,但不归抓着他双手。“别乱动!你先告诉我,他们都是中的什么药?” “软筋散。”齐子风撅着嘴不高兴地回答道。 “能将她们的药都解开吗?”不归问。 齐子风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不归。“我不想给她们解开,她们要拦着我不让我找你,她们不让我找你,那我就让她们躺在地上!” “地上凉,她们躺久了会生病的。” “不要!” “她们生病了,我心里会很难受。” “我会给她们看病,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吧!” “可是她们这样躺着,我很不高兴。” “不归不归,你别不高兴。” “我现在就很不高兴。” “那、那我给她们解开,但是她们不能拦着我找你。” “可以!” “可是我还想抱你,我还想牵着你的手,我还想跟你一起睡觉。” “你可以牵我的手,但是,你不能抱我也不能跟我一起睡觉。” “可是不归,我就想跟你睡觉嘛!” “你跟我睡觉我会不高兴的。” “那我抱着你呢!” “我也不会高兴。” “那我就只能牵着你的手了。” “对。但是你要把她们的药性全解了,才能牵我的手,而且以后你要是再随便给她们下药,那我连手都不让你牵。” “噢~好吧!我知道了” 齐子风将众人的药性全都解了之后,和不归来到不隐他们居住的窑洞里。 看着躺在地上瞪着齐子风的康玄北,不归心中暗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归,要给他解吗?”齐子风问道。 “你想给他解吗?” “不想。” “那就让他躺着。” “好啊!” 016.打算 齐子风黏不归黏的紧,这让不归没法再去稻田里收稻子,只得带齐子风去菜地里收地薯。 她月事未完,也不能做过重的活路,好在齐子风脑子现下虽然不清醒,但做起活来还是满利落的。 安榕不放心不归,就让不悔带着贝叶儿和不归一起收地薯。 齐子风脸上的伤被他自己胡乱用药抹了几下之后就不管了。 没被齐子风解了药性的康玄北,硬是等软筋散药性过了之后才爬起来的。 有了何青五人的帮助,地里的庄稼蔬菜在半个月之内就全部拾掇好了。 那些受伤的人也好的七七八八,这期间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人,将那些伤员依次接走,只有那些不良于行的人还在继续休养。 看到那些人不归几人心中的恐慌也在慢慢妈增加,不舍的心情油然而生,这十几日她们的情绪都比较低迷。 种在向阳地的棉花也被山火撩了将近九成,虽说棉花杆叶都还是清脆的,但成熟的棉朵挨得紧紧实实,被火一引就成片成片的被暗火烧毁。 不过幸运的是,那些还未绽开的棉桃损失较小,估摸着也就两成左右。棉桃重新开花之后就可以摘三道棉了。三道棉较二道棉来说产量较少,只有二道棉十之有七的产量,但这对于不归她们来说已经是好的了,不归她们现在就正在摘去三道棉,摘三道棉的时候要把那些还未绽开的棉桃一并收掉,到后面直接将棉子取出来榨油,将棉花摘完之后整个棉地里的工作就算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取棉子。 若是没有遇到康玄北他们,就算发生山火,她们也是可以过好这个冬天的。但世事无常,贫苦百姓的生活皆是因为他人的一句话一个念头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不归她们将棉花全部整好,就离她们启程的是日期不足三日了。 康玄北允许她们带走的东西不多,安榕和不归就趁这两日给她们每人做了一身新棉服。当然,也没忘掉默言。 她们几人都没原谅齐子风,本没打算给齐子风做,但奈何不隐的做好后直接被他抢走穿在身上,齐子风的个头比不隐高出一个半头,棉衣做的大勉强还能穿上,但棉裤裤腿直接短了半截,他也不在乎,但只要凑到不归跟前他就絮絮叨叨的跟不归说腿冷脚冷。 安榕见状直接给他做了一身,不过针脚没有给她们几人做的密实,齐子风穿上之后老是爱将线扒开抠里面的棉花,不得已不归只能将他那身衣服重新缝合,他这才没有继续扒线头。 默言嘚瑟的穿着她的新棉服在康玄北跟前晃来晃去,直看的康玄北心烦。 他跟默言以前都没穿过粗布棉衣,穿的都是绸衫丝绵皮大麾。这些时日,他的手下也将他们过冬的衣物送了过来。 不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的心中不是没有疑问,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她还拿不准康玄北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康玄北真的另有打算,但只要康玄北能保障她们几人的生命安全,那么她们不是不能做些退步的!毕竟,她们在康玄北等人面前,就相当于是鸡蛋一般。 隐下涌上心头的念头,不归决定还是要找康玄北谈谈。 新来的医师替齐子风看过,他没什么大问题,但就得让他自行恢复才行,恢复的日期那名医师也不太好说,要看个人情况才可以。 临行的前一晚,不归便找到康玄北,齐子风不愿意和不归分开,美其名曰“保护”不归,不归便也随他去了。 “不知康老爷可否方便!”不归行了个礼说道。 “月姑娘请说!”康玄北道。 “不知康老爷明日将要去往何处?是启程回魏国还是另有打算!”不归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们原来的计划是去马陵郡,我们已经侦查过,去马陵郡的路上还算安全。”康玄北回道。 “那马陵郡现在的情况如何,还请康老爷告知!”不归想了想问道。“我们已有大半年没有下山了,所以对山下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五年前驻扎在马陵郡的军队溃逃之后,起国再没有派军队过来,夏季不归和不隐偷偷下过山,她们本想去马陵郡探查状况,但在半道上遇见了一伙黄贼子,好在她们二人没有沿着路途走,所幸才没有被黄贼子发现。 二人发现黄贼子的踪迹后立刻打道回府,不敢再继续去马陵郡,马陵郡虽是个不小的城池,但若没有驻军,那便比她们在山中还要危险许多,尤其是她们二人根本就没有自保能力。 “马陵郡现虽说没有驻军,但自几年前便有人组织民众自行防御,且规划部署不下于有驻军的城池,所以现下还是安全的,只要不爆发中大型的战事,那么马陵郡还是守得住的!”康玄北说道。 “不知你们会在马陵郡停留多长时间,另外,我想知道你欲将我们六人安置在何处。”不归又问道。 “下山之后我计划安排人护送你们去魏国,魏国境内没有匪患作乱,相对来说还算安全。”康玄北如是说道。“进入魏国境内之后我会给你们找一处住所,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所以还请不要过多的担忧!” “若是我们想留在起国境内呢!”不归想了想又问道。 “起国境内我不建议你们停留,虽说启国这两年还算安稳,但我收到消息,黄贼这两年正在招兵买马,因此,不知道什么时候祸乱复起,康某答应过你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但不见得明知祸乱将起还任你一意孤行,还请姑娘也不要为难康某。”康玄北如是说道。 “如此啊!”不归心下有些遗憾,她是起国人,不论起国现在如何,她对起国都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但并这不代表她会甘心留在起国,想想还是先去魏国保住性命要紧,等日后起国贼患平复,她们再搬回来重新开始也是好的。“如此,便有劳康老爷了!” “无妨分内之事。”康全北回答道。 “打扰康老爷这么久。不过实在很抱歉。”不归有道。 “姑娘言重了,应当是康某在此谢过姑娘,毕竟这一月承蒙姑娘照顾,才使得我的人有可以安心修养的地方。”康玄北说道。 当天晚上山上便开始下起了小雪,到他们临出发时,地面上已经覆了薄薄的一层雪。 因为考虑到会带着不归她们几人,康玄北特意调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女下属,将不归安榕和不悔背负在背上。一行人在第二日天将明之时才到达马陵郡城外。 马陵郡如今严防戒备。康沈北等人因有人接应,城守没有多做阻拦,就将他们放入城内。 城内商铺少有开门营业的。城内大部分人都在驻军溃逃之后,随着他们一起迁往起国的都城或其他未经战乱的城池。 现在滞留于城内的居民,多数是从周边的村庄避难而来人。组织民众守城的人想来定是一个知晓兵法布阵的人。 城内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巡逻,只不过相较于正规军而言,他们的装备显得有些良莠不齐。 大部分安防之人手中拿着的都是些农具、木棍。 城中兵器缺乏,想来定是之前的驻军逃走时将兵器一并带走了。 不归等人落脚的地方是康玄北等人在战乱时期占领的一处宅邸。宅邸有四进,院中布景较为雅观,想来平时没人打理,故显得有些荒凉。 康玄北示意不归她们可以去城中逛一逛。城内虽然较为萧条,但是也有不少店铺是开着的。 对于不归她们来说,马陵郡是一个新奇的地方,她们这几年都在山中,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更别说能在城里四处转转。 为了方便保障她们几人的安全,康玄北派来的那几个女侍卫就跟着不归几人,这对于不归她们而言也是较为方便的,毕竟男女大防。 齐子风日日跟在不归身后,安榕的担心也随即变多,虽说齐子风污了不归的清白,但以他现在状态定是负不起责任的,而且她也不知道等齐子风清醒过来之后会不会负责。 她私下里也跟不归说过,这件事不归也正在头疼,她是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被污了清白就要寻死觅活非君不嫁的这种想法,但毕竟她毕竟还是一名女子,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心中或多或少地对齐子风产生了一丝念想。 但她也明白,她们几人现下居无定所,首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在这世道中安身立命,其他的就先不做考虑。 且不说她还有弟弟妹妹一大堆人需要养活,而且她对齐子风也没有过多的了解。 若是因为清白毁于齐子风之手便死乞白赖的要将齐子风留住,那这与逼婚就有何意异。 所以不归决定,若是齐子风清醒之后不记得这事儿,那么就此作罢,她们几人也不做过多的纠缠。 若是齐子风记得这事儿,那么到时候再另做打算。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待齐子风清醒之后在做慎重考虑的。 请假 今天较忙,回去没时间码字了!不好意思! 017.故人 几人连夜奔波早已困顿的不行,所以待她们睡醒时,已经过了晌午。 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她们便决定去城内逛一逛。 她们都没有来过马陵郡,当几个小的听到要去逛街,心中皆是兴奋的不行。 几人沿着街头逛到街尾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是给贝叶儿买了两样小玩意儿。贝叶尔兴奋得一直在不隐怀中折腾她的新玩具。 路过一家吃食店时,齐子风闹着要进去吃饭,不归几人没法便一起进去了,正好他们逛了一下午,都有些饿了。 临出门之前,康玄北便言明,她们所行的一应费用均由他出,但不归几人节约惯了,所以手上的银钱可以说是分文未动。 二楼一处单坐的一人在不归十几人浩浩荡荡的进店之时便注意到了她们。 引起他注意的是跟在不归旁边的默言。 他记得,当日将康玄北一行人逼入女几山中时,这个小女孩儿便跟在康玄北的身旁。 山火过后的一日,他便派人进山搜寻。但却没有发现他们一群人的行踪。现在,若是这小女孩都平安无事,那康玄北等人定也是躲过了那场山火。 他打量的较为隐秘,故而没有被那几个女侍卫发现。 但他看清不归不隐二人的面容时,激动的直接站起身,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他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栗,面容似喜似悲。 “客官,您没事儿吧?”店小二闻声而来,看到他状态不对劲便问道。 “无碍!无碍!对不住!”那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复道:“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情绪有些激动,现在没事儿了,多谢关心。” “那客官稍等,您点的菜马上就上了,还请您再等等,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叫小人便是。”店小二这样回复他。 这人身形比较彪悍目含精光,想来定不是寻常之人。 不归一行人吃完后便回去了,因为新奇劲儿过去之后就没有什么好逛的了,而且马陵郡的人口本就不多,且大部分是流亡至此寻求安身之所的穷苦百姓,每个人脸上露出的都是苦愁神情,这让不归几人的心情也随之低落。 回到住所之后的几人情绪都不是很高,因为她们不知道去到魏国之后能做些什么,几人都没有几人都没有一技之长,她们会做的仅仅只有种田,而且她们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康玄北虽对她们说会负责几人的开销,但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们虽是普通百姓,但嗟来之食食之有愧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虽是在不经意间救了康玄北等人的性命,但不归知道康玄北等人身份尊贵,等到了魏国安稳之后,她不打算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就算他们是权贵之人,若是交往甚密那么以后说不定会被人所挟,成为他人的筹码。 有所贪必有所失,有所念必有所顾。 她们无依无靠,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夹缝中求生存,泼天的富贵本就不是她们能奢望的,而且不归相信只要她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失去的住所都不能叫家,只有她们一个不少的地方,才是她们的家。 所以,就算未来艰辛无依,只要她们六人都好好的,那么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因为她们和那些流离所失的穷苦百姓一样,只是为活着。 在清楚她们现在及将来将要面对的情况之后,不归几人合计了一下。 “不归,嫂嫂的手艺不错,若是到了魏国,嫂嫂可以去那些条件好的人家里当厨娘,或者去人家店里拿些帕子香包做些小玩意儿。”安榕说道:“黄贼子没闹起来的时候,我们村的刘嫂时不时就从成衣店接一些活,嫂嫂就从她那里接了一些过来,虽说挣不了大钱,但那时靠嫂嫂一人就能把家养起来。所以,不归,嫂嫂这完全没问题的!” “嫂嫂。”不归听得安榕这样说,明白她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嫂嫂真厉害!” “还有我还有我!我可以去酒楼茶馆去做学徒或者做跑堂的!”贵子也说道。“要是到时候能有机会拜个师傅学着一门手艺,那就更好了。” “不错!我家贵子可机灵了!”不归笑道点了点贵子的额头说道:“贵子可是个当大掌柜的命!” “那是!”贵子听得不归夸他,将头抬得高高的颇为自豪的说道。 “姐姐,我能捻棉线织棉布!”不悔也说道但又有些低迷:“可是我秀的帕子不好看!” “没关系!”不归说道:“到时候我和嫂嫂忙不过来你可以帮嫂嫂和姐姐的忙啊!你的工作可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大家都需要你啊!” “嗯!我知道了!姐姐。”不悔重重点头道。 “姐姐,我没有想好要做什么。”不隐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迷。他会的只有耕种和简易的木工活,现在几人在规划未来可以做的事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技之长,这让他很是颓然。 “傻孩子!”安榕将不隐揽入怀中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你莫要忘了,在山里你可是把火墙倒腾出来了,要不是你,我们身上的风湿能好吗!你这爱折腾的劲儿,可是让我们几个冬天少受了不少冻呢!” 不隐闻言眼睛一亮。 安榕又将手伸出来,纤长的双手虽因为常年劳作显得有些粗糙,但却一点冻伤都没有。“你看看,要不是你把火墙做出来,嫂嫂的手早就生冻疮了,可是你看看,咋们几个的手冬天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这可全都是你的功劳啊!”安榕说着又将贝叶儿的手摊开。“你瞅瞅,就贝叶儿这小皮猴爪子都没事儿!” “大舅舅你看你看!”贝叶儿将手举的高高的,怕不隐看不到甚至努力的踮起脚。“都是因为大舅舅厉害我的手才好好的!” 不隐将贝叶儿抱起来,少年心情已然恢复。“对!大舅舅狠厉害的!” “而且啊!不隐,咋们在山上都能自己榨油,到时候等咋们手上有些银钱,咋们可以弄个榨油坊,这样你就不用到处跑着给人家做火墙了!”不归说道。 “对!”安榕说道:“到处跑着辛苦,我们还要担心你会不会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 “姐姐和嫂嫂说的都对,是我想岔了!”不隐道:“要不是姐姐和嫂嫂说了叫我知道,我都还不晓得我竟然这么厉害呢!”不隐故作骄傲的挺起他不甚强壮的胸膛。 “哈哈哈哈!”几人闻言都笑起来。 不归看着几人,觉得心中满满都是幸福,她们都能活着,真好。 “嫂嫂,安稳下来后我决定做吃食,咱们在山上倒腾出那么多小吃食,我相信去到魏国之后一定会有人喜欢的!”不归说道。 她们这几年在山上过得可以说是比较富庶,因为不用交皇粮不用交地税,所以闲暇时间她们都在折腾吃食。像红薯粉、烤苞米、烤红薯、苞米蛋饼她们那时经常做出来吃,尤其是苞米蛋饼几个小的总是吃不够。 在不归几人兴奋的谈着去魏国的前景时,康玄北看着眼前人说道:“林七,你可知罪!” “属下之罪!但属下不悔!”那人说道。 “噢~那你说说你设计将刘源等人送到起国手中是何意!”康玄北屈指弹弹桌面。 “属下是为私怨!”那人说道。 “私怨!是何私怨!”康玄北问道。 “黄巾军起义初期,刘源等人瞒着属下屠村弑民,属下妻女皆被屠戮。” “妻女!”康玄北打量那人一番。 “是,属下在起国蛰伏期间结识一女子,与她成婚生子育有两女一子。” “林七,或是该叫你月无戚!你可是忘了你潜入起国的目的!”康玄北说道。 “属下不敢忘,但杀妻弑子之仇不报属下何以为人,又谈何为国效忠,属下若是任由刘源肆意妄为,那与人屠有何区别。”月无戚停顿片刻又说道。“恕属下说句僭越的话,国主所谋甚大,若是如愿,那起国子民亦是魏国子民,属下蛰伏起国多年,深知对于穷苦百姓来说,当朝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他们生命无忧且安居乐业,不再流离所失易子而食。” “你所说无差。”康玄北道:“那你可后悔未将我等埋尸山中。” “属下之罪。”月无戚跪伏在地:“属下被仇恨冲昏了头。” “我若就此杀了你你心中可怨!”康玄北看着月无戚道。 月无戚此人颇有能力,在起国蛰伏这些年,笼络被起国压迫的百姓,成立黄巾军起义,在黄巾军被起国军阀镇压之后,又将军队化整为零,将起义军隐于民众之中,后又来到马陵郡借用民兵自卫守城,防患黄贼子的由头组织百姓武装,进一步挑起百姓对起国的不满之意。 “属下无怨!但属下有撼!”月无戚回答道。 “有何撼!”康玄北问道。 “国主托付重任于属下,属下却因私仇未能完成国主所托,是为撼!”月无戚面怀愧疚。 “如此,本王便不计较你欲杀本王之事,但,下不为例!”康玄北如是说道。他不是郫小之辈,他深知收服人心之道在于达在于诚。 “遵命!属下多谢殿下体谅。”月无戚道。“属下有愧!” “你妻女尸骨可找到!” “属下正欲将此事告知殿下。”月无戚道。 “噢~何事!”康玄北道。他有些疑虑。 “属下妻女未死,今日在城中属下见到家中子女均与公主在一起。”月无戚说道。 “与默言在一起,你的孩子可是月不归姐弟三人?”康玄北问道,他亦是觉得惊奇。 “是!属下长女名唤月不归,长子月不隐,幺女月不悔!”月无戚回答道。 “巧了!真是巧了!”康玄北直呼:“不过,关于月不归我还有一事未与你说。”康玄北看着月无戚说道:“尊夫人已去世四年有余!” “这!这!”月无戚心中悲异。“四年四年!我对不住她,对不住她!更对不住我们的孩子!”月无戚面容悲戚心碎万分。“还请殿下告知,属下的孩子这几年是如何过得。” “当年尊夫人带着月不归她们躲入女几山中逃过一劫,虽说尊夫人病逝,但月不归等人在山中过得尚好,此次我等能从女几山平安归来,皆是托了她们的福。”康玄北不禁感叹道:“不过换言之,这也算是替你做了一件好事!” “是,属下多谢殿下关照她们。”月无戚再次感激道。 “想来她们定是逛完街回来了,你可要去与她们相认?”康玄北问道。 “不!时机未到,若是现下与她们相认,便是将她们至于危险之中,这无异于断了她们的活路。”月无戚再次跪伏在地祈求道:“还请殿下体恤臣之苦庇佑臣的孩子。” “起身吧!她们救了本王的命,庇佑她们安隅本就是应当的!就是不知月不归等人是否会接受本王的好意。”康玄北挥挥手唤来一人,那人将不归等人在房中的対话细细说与二人。 “好!好!”月无戚心中高兴:“我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过几日我便着人带你去她们山中居住过的地方,你看到便会知道她们在山中过得如何!”康玄北又对月无戚说道。“我将月不归等人带下山,本就是看中她们在山中的住所,那里日后就交由你负责!” “是!属下领命!”月无戚郑重道。 018.风起 “不归不归!你都还没问我能做什么呢!”不归等人的所在的房间,齐子风见众人都没有问他能做什么,心里觉得委屈不高兴的摇着不归的胳膊。 “齐先生。”不归有些为难的看着齐子风:“想来齐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定是不便与我们一起。” “没有没有,我没有其他事!”齐子风保证道。 “可是,康老爷那里定是缺不了齐先生的。”不归只得将齐子风将康玄北那里引。 “哼!那我们去问他!”齐子风急匆匆的拉着不归出去找康玄北。 另一面,康玄北和月无戚商议好一众事宜后,只听“哐当”的一声门径直被人踢开。 康玄北示意月无戚退下。 不归看到还有另一人在场,想来定是他们正在议事。拉了拉齐子风的胳膊,齐子风转头看她的时候,月无戚躬着身子低头快速走了出去。 “咋了!”齐子风看着不归。 “嗯~额!噢。无事”不归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但她也没多想。 “噢~好吧!”齐子风轻快的说道。他的不归主动拉他了,好高兴! “姓康的!我要和不归在一起!”齐子风不客气的跟康玄北说道。 “你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康玄北回道。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说!我要和不归一起走!”齐子风听的康玄北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有点闹小脾气了。 “不行!” “咚!”“咚!”的两声。 一声是康玄北倒地的声音,另一声是来自外面月无戚倒地的声音。 “不要!”齐子风不愿意。 “月姑娘,可否让我二人单独说话!”康玄北倒在地上牙恨得直痒痒。这已经是在月不归面前出第二次丑了。 “不归告退!打扰了!”不归说完就要出去。 “不归不归。”齐子风拉着不归手撒娇道:“你陪我嘛!” “乖!我在外面等你!”不归只得这样安慰齐子风。 “噢~”齐子风听闻只得放手:“你一定要等我噢~” “好~”不归很是无奈,这人现在就像她儿子一样。 不归出去的时候月无戚已经被守在附近的人带走。 “你要闹哪样!”康玄北躺在地上瞪着齐子风:“快给我把药解开!” “呵呵~我就喜欢看你躺在地上跟一摊烂泥一样!”齐子风俨然已经恢复。 “我就知道你早该恢复了!恢复了干嘛还赖在月不归身边,找嫌吗!”康玄北鄙视道。 “我喜欢!我无耻!如何!”齐子风坐在康玄北肚子上,又往他脸上抹了些药粉。 “你又往我脸上抹的什么鬼东西!”康玄北被下了软筋散,整个动弹不得。 “屎!” “滚开!”康玄北无奈:“什么时候恢复的!” “你家小辣椒老子头发的时候。”齐子风拍拍手,又在康玄北身上擦了擦。 “那你为什么还要装这么长时间!”康玄北想揍人。 “我不要面子的呀!当时那情况铁定是不能善了的。”齐子风无耻道。“而且不这样我又怎么能继续接近我媳妇儿。” “你可真无耻!追个女人都没下限,月不归值得你这样做吗!”康玄北无语道。 “只要我喜欢,那就是值得的!”齐子风满不在乎的说道。 “刚出去那人你见到了吧!”康玄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纳什越不鬼的岚蝶!(那人是月不归的老爹)”察觉到自己嘴巴不受控制的康玄北一下抓狂了:“幂给老子莫得神木腰!” “什么?你说什么!”齐子风解了康玄北的软筋散:“什么药啊!你自己摸摸就知道了!” 康玄北恢复力气挥掌就向齐子风打过去,齐子风翻身躲过:“啧啧啧!真够丑的!” 康玄北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触手是一片绵软,他的眼睛现在完全睁不开,只能眯着一条缝。“迷憋狗辉!咧腰哙嗨劳资(你别后悔,解药快给老子!)” “莫得解药!哈哈哈哈!你那就是过敏!哈哈哈~”齐子风笑够了正色说道:“我要去追妻,出来这么些年难得碰上能让我挂在心上的人,也是时候给家里的长辈一个交代了的!”说罢用手拍拍康玄北比猪头还肿的脸又道:“至于你,咱两同行那么多年,我相信你的道路不会走偏。” 拍掉齐子风的手,康玄北瞪着他:“劳资咬邹骗嘞呐!” “走偏了老子就给你一副药,让你吃不得喝不得又死不了”齐子风哈哈道:“碰到女人就像你现在这样全身浮肿起不来!哈哈哈~”边说边又伸手拍康玄北的脸。 “腻浑蛋!”康玄北暴怒追着齐子风就动手。 “啊啊啊啊啊~不归不归!他欺负我!”齐子风凄厉的喊到,却先一步逃开康玄北袭来的掌风。 不归出来后就在园中的水景旁等着,水面结了一层薄冰,不归找了个石头将冰面砸了个洞,等了好一会就看到里面的鱼儿冒出头来透气,她想找些东西来逗逗鱼儿,但看了下四周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便直接往水里吐了口唾沫,鱼儿涌动着嘬着那口唾沫,但随着“啊啊啊!”的叫声传来,鱼儿被惊吓的全都跑光了。 “……”不归瞪向朝她扑来的齐子风。 “不归不归,他欺负我!”齐子风一把抱住来不及躲开的不归,脑袋在她头上蹭蹭蹭。 “活该!”不归看向随后而来的康玄北噗呲一声笑出来,就不知她说的是谁。 “哼!你隔喔浪费!酒指悔多灾女忍的猴勉!”康玄北甩袖,已经在这个女人面前丢了好几次脸了,什么面子尊严都没有了! “……”康玄北的脸较之方才肿的更厉害,不归没听清:“好了~快给他解药。” “不给他解药,他忍两个时辰就好了!”齐子风蹭啊蹭的说道。难得不归没有推开他,当然要趁这个时候的多占些便宜。 “秘舞池!”康玄北指着齐子风说道。 “他骂我!我不要给他解药!”齐子风继续蹭啊蹭,语气也越发委屈。 “那就不给了!”不归如是说道。 “……”康玄北瞪着不归。 “他瞪我!”不归看着康玄北对齐子风说道。 “咚!”某人又中招了。 “好啦!不归你要揍他吗!我给他下了软筋散。” “下不去手,怕碰着难受!” “噢~那就不管他了!” “你们谈完了?” “没谈,我光顾着给他下药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你走啊!” “……好吧!不管他了?” “不管不管,不归你都不知道,他刚才威胁我,说我要是跟你走了就不给我药材了!” “那就再给他下个药!” “我翻翻……找到了!” “什么药!” “让人觉得火烧火燎的药!” “会不会出问题!” “会!” “那就给他下了!” 康玄北无语凝噎,月不归学坏了。 …………分………界………线………… 月无戚易了容跟在不归等人身边,这几日他细细看着不归姐弟三人,她们都长得很好,不归聪慧贴心,不隐沉稳自信,不悔娇俏可爱,受了这么些年的苦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守在他们身边,想想月无戚就只觉心头发苦,想到亡妻他更是觉得心酸。 不归她们这几日都没有再出去,安榕问人要了些布和棉花在给几人做手套,不隐则在教贵子不悔和贝叶儿识字,齐子风在制药的时候也会教几人识别一些常用的药材。 不归则是在准备她们去魏国路上的干粮,此去魏国旅途中遥远,且起国西南之地山林众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野外度过,所以干粮被褥等都得提前准备好。 冬雪已下,越往后天气就会越寒冷,所以多做些准备才能有备无患。 齐子风近来有些苦恼,安榕几人有意无意的都会横亘在他和不归中间,就算他撒泼打横以要对她们下药几人也于是无恐。 他不敢对几人下药,因为自他威胁几人之后贝叶儿直接就去向不归告状了,不归护短,直接揪着齐子风耳提面命了好一番,齐子风的耳朵都被不归揪的通红,不过他倒是蛮享受在其中的。 康玄北和默言看着这样的齐子风都有些无语。他们知道齐子风有些无耻,但却没想到齐子风还是这样的受虐狂! 默言这次和她们一起去魏国,康玄北另有要事,此次不和不归她们一起走。 “若是只有我,你是不是还不想回家去!”康玄北问默言。 “那是当然!跟着你多无趣啊!”默言吃着不归做好的小零食满嘴渣子的回答道。 “默言,回国之后哥哥虽会派人暗中保护月不归等人,但若是宫中那几位不安稳,便得由你来护她们周全,你可能做到!” “我尽力!”默言满不在乎的说道:“若是我做不到,那就叫那疯狗给他们一人下一副药,留着一条性命就成了!” “不可太过肆意妄为!”康玄北正色道:“那可是你的兄长叔父!” “呸!这样的兄长叔父不要也罢,仗着身份就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父王也是昏聩了,任由他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慎言!”康玄北喝到:“不论如何,亲缘血脉这些改不了!” “哥哥!只恨我不是男儿身。”默言神色悲戚的说道:“若我是男儿身,定要囚了他们打断他们狗腿我自己坐那位置。” “默言!”康玄北:“莫要再胡言了!这话就只能在我这说,出了这门你便忘掉。” “哥哥,我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呢!哥哥镇守边关难道任由他们几个硕鼠毁了魏国,若不是他们从中阻挠,起国现下已经是魏国的疆土了!” “哥哥对三圣起过誓,不参与皇储之争。”康玄北道。 默言震惊的看着康玄北:“哥哥你疯啦!你什么时候起的誓,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从我被封漠北王驻守边关之时,父王便逼我发下此誓。”康玄北看着默言平静的说道。 “哼~,父王真是老糊涂了,既然这样,哥哥不能做的我替你做,我会将皇储之位送到哥哥面前,这样!便全部的违诺了吧!” 康玄北看着眼前尚未及笄的默言,心下叹息,将她抱入怀中:“你不必出手,已有人帮哥哥了!” 019.衾蝼蛄塔 冬日的旅途索然无味,不归几人只能蜗居在马车内,因人数较多,她们分两辆马车坐。齐子风闹着要和不归坐在一起,没法子她只得和默言不隐四人坐一辆,其他人坐另一辆。 在历经半月的行程后,众人终于到达了魏国边境。 两国交界之地是一片荒芜的野地,但自远方有一座高耸的塔孤立遗世。 “那是衾蝼蛄塔。”默言对不归几人说道。 “衾蝼蛄塔!这么奇怪的名字!”贵子好奇问道。 “名字是挺怪,但这塔可是大有来头的!”默言回答道。 “什么来头!”众人好奇。 “传说呀!在不知道多少万年前,塔里住着一个犯错被处罚女神仙,那叫鲤跃女神仙喜欢上了三十三重天一个叫阿摩多和尚,那阿摩多想来也是喜欢女神仙的,他们经历了很多困苦,但最终那和尚为了修佛断了清心,鲤跃为了能让那阿摩多复原,做了很多有违天道的事,但最终也没有挽回阿摩多的心,鲤跃就在衾蝼蛄塔里郁郁而终了!”默言说道。 “不归!不听不听!”齐子风捂着不归耳朵:“这小娘皮讲的一点儿也不好听。” “你说谁小娘皮呢!”默言生气。这人真是讨厌,头脑正常的时候就惹人嫌,脑袋坏了还是这么讨厌。 “不归!阿摩多回去了。”齐子风抱着不归的手在她胳膊上蹭蹭,他低着头,没人看清他的表情:“他回去晚了,那时候鲤跃已经油尽灯枯即将消散了,阿摩多为了赎罪毁了金身散了修行,变成一个凡人生生世世在找鲤跃,不过他最后找着了!嘻嘻~就跟我找着你一样找着了!” 齐子风说的话太有章法,就在不归疑心他已经恢复的时候,齐子风话调一转,又恢复成那副痴傻的样子。 “呸!我怎么没听过,你净瞎编!”默言不满的嘟囔道:“那样的负心汉就该孤独终老。” “你呀!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莫要随便定义。”不归点点默言额头:“莫要说这只是个传说故事,出家之人四根六识皆净,就算真有出家之人爱上普通人家的姑娘,能断了修行回去找他心爱之人,想来他们定是极然相爱的。” “可是我听的是那和尚就没有回去找那女神仙!”默言争论道。 “无论结果如何,这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心中必定是有对方的!”不归又道:“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成天将这些挂在嘴边于你无益的!”有男子在跟前,不归不好说的太明。 默言不明所以,瞟见不隐挂红的耳朵脸上一下臊了起来,直接扒拉开齐子风扑入不归怀中。 不归看着噘着嘴满是不高兴的齐子风,心中也有一丝羞涩,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对于未知的情感还是莫要再有奢念比较好,若不然受辱的只有自己。 不归转过头去看衾蝼蛄塔,经过岁月沉淀,塔身斑驳满目疮痍,但有一瞬,不归似是看到了塔身缠绕着一个巨大的圆筒状生灵,那生灵巨大的头颅正往不归等人处看来,它张开满是巨齿的大嘴“嘤嘤嘤”的叫着娘亲。 齐子风看着不归,双目充满眷恋,默言和不隐二人已经被他药倒,此时正在沉睡。 待不归回过神来时,她们已经离衾蝼蛄塔很远了。 不隐靠着车厢,默言伏在她脚下,齐子风枕着她的双腿,几人都在沉睡中。不归推了推齐子风,但齐子风将她的腿抱的紧紧的,无法她只得轻生唤道:“默言,默言!” 连着唤了几声见默言都没有反应,只得将一旁的被子抛盖在默言身上。 车厢中间有个小方暖桌,所以里面不是很凉,但不归却莫名觉得冷,想着她们一行人正在远离故国,不归莫名觉得心中泛起悲凉之意。 她们已经很努力的在活下去了,但是生活为什么就是那么无常呢! 靠坐着车厢,不归自嘲了一番,何时开始自己竟变成一个心中充满悲观的人了!想想娘亲那时的病情,不就是因为忧虑成疾不治而终的吗! 深吁一口气,不归用手掌拍了拍脸,“啪啪啪”的声音在车厢中显得有些大。 有点儿头疼,不归又准备用手掌拍拍额头,手掌还未触及便被人抓住。 “告诉我!你在忧虑什么!”齐子风抓住不归双手问到。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不归一下红了脸。“你放手!” “脉象有力且气势流畅,不归,你的身体很正常,但紧脉如牵绳转索。”齐子风紧盯着不归双眼:“不归,你宿食了!” “齐先生,你这是恢复了?”不归问道,现在她二人的姿势让她忸怩不安。 “对!”齐子风说道。 “劳烦齐先生松开手可好!”不归想抽出双手,但齐子风紧抓着不放。“还请齐先生顾虑我的名誉。” 不隐和默言都在车里,车厢外还有随行的侍卫和随从,这样的场合让不归觉得很是羞耻。 “不好”齐子风一口回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都记得!是我冒犯了你。”他用头抵住不归额头。“我不是孟浪之人,也不是一味循规蹈矩之人,若这是发生在别的女子身上,我可能会用别的方法去弥补,但!不归,因为是你,我才要用我的余生来疼爱你,照顾你,宠着你。” “请你放开我!”不归心中慌乱如麻。 不隐和默言的状态不正常,若是平时,他们早就被吵醒了,而且车厢外也没有丝毫的声音,连车轱辘碾压雪地的嘎吱嘎吱的声音都没有。 “你给他们下蒙汗药了!”不归反应过来说道。 “是!我给他们下药了!”齐子风道:“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你快点给他们解药!”不归听得焦急说道:“外面天寒地冻会把他们冻坏的!” “不急!”齐子风趁机偷亲了不归的嘴角:“容我把话说完!” 不归当即楞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顿时觉得异常恼怒:“你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无耻之徒!” “不放!不归,我不会放开你。”齐子风面色温柔,语调遣眷。 不归被齐子风情深不寿的表情吓到了,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魔怔了的齐子风,现在的齐子风对于她来说只是个接触了不过两三天的陌生人。 “你放开我!”不归的声音开始打颤,她不知道这个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其他人都毫无知觉,她现在可说是孤身一人。 “请你放开我!齐先生,我对你虽不了解,但我相信康老爷和默言看重之人定不会是轻浮之人。” “不归,你高看我了!”齐子风用头去蹭不归脖颈。“我从来不诩正直,我只随心而为。” 不归呆坐着,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仰起头,望着车顶,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她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委屈似全部都将倾泄而出一般。 若说人总是在挫折中生长,那么不归现在的心情就犹如掉入水中放弃求生欲一般。 没有人会一帆风顺,若只是因为不顺就一味躲避寻死,那人又与蝼蚁有何区别。 但,蝼蚁尚且偷生。 在困难面前要不畏艰难,有敢于拼搏的勇气,即使是所谓的弱者,最终也能实现自己所愿。 想通之后,不归正色看着齐子风。 “你,可是想要我的身子!”不归之前情不自禁的钻了牛角尖,现在已然恢复。 既然这人言辞措措的要负责任,那么自己就欣然接受好了。反正,她心中本就是对齐子风有那么些小心意。至于够不够格,那就看他后期的表现了。 “想!” “呵~你就不能委婉些!” “我想在你醒来的每个清晨为你挽发描眉。” “你认为我的眉毛生的丑!” “不丑,青眉如黛,眉弓如月。” “呵~嘴挺甜的!” “你尝过之后甜吗!” “不知!” “不知,为何!” “有情便浓,无情便寡。将他们都唤醒吧!” “好!但有个条件。” “是何条件!” “给我个名分!” “呵呵~为何是我给你名分!” “我败坏了你的清誉,毁了你的清白害你名誉受损!” “你可以不去在乎这些,将它们都忘掉就可!” “可是我馋你的身子!” “我不馋你!” “没关系,我主动点儿就好。” “把你的狗头拿开!无耻之徒!” “不要!” “把他们都弄醒!” “等一会!” “外面……唔……” 良久,推开了继续发疯的齐子风,喘口气,不归觉得她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 “第二日!默言她们三个欺负我的时候。” “噗呲~哈哈哈哈~” “你在耻笑我!”齐子风勾着不归的发丝。 “对!我也在耻笑我自己。”不归悠悠的看着外面皑皑白雪。“我本该不管不顾的去寻死,但齐子风,我不能死,这些时日我想的很清楚,就算你真的污了我的身子,我也要活着,我不会看你飞黄腾达肆意逍遥,也不会管你是否另娶她人洞房花烛子孙满堂。但!我一定会看不隐和不悔活的圆满,我还要看安榕嫂嫂和她夫君一家团圆。你!不在我的家人之中,所以,能得你青睐是我的幸,但,却不是我的命。” 齐子风就这样看着不归,她说的恬淡,但他却知道,这就是不归的真实想法。 不归看似温和,但却对他人有着明显的疏离,不仅她如此其他几人也亦是如此。 020.护 看着这样的不归,齐子风说道:“我知道你们将自己圈在一起,但我会证明我值得你们维护,而且我也能保护好你们。” 不归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齐子风。 “所以,现在你只需要把我当成对你们有益之人便可。”齐子风继续说道:“我医术不错,能保障你们的健康,武功也不错,能护的了你们的安隅。我这些年四处游历,多多少少也认识那么一些人,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欺负你们,就算你想欺负别人,我这里也有人手可以调配。” “你现在可以不把我当做自己人。但只要把我当做能帮助你们,甚至能被你们利用的人也可以,只要你能将你的真心一点点的给予于我就好!” “你也不要说你值不值得这个问题,因为对我来说,我看中了你,必然是你足够优秀,要不然,我也不会装疯卖傻,缠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不归张口刚要说话齐子风便打断了她。 “我也知道,对于一个相处只有月余的人来说,这样直白的表达我的情感,你可能不会相信。但,不归,我对你可能是一眼定情。” “我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红粉知己,更没有巾帼之友。我的成长环境很简单,没有贴身丫头,也没有通房侍婢,无妻无妾,没有定亲也没有指腹为婚,更没有娃娃亲和邻家表姐表妹之类杂七杂八的亲属关系。” “所以不归,我是可以入赘的! “噗呲~”听到这儿不归突然觉得很想笑。“若是换做其他女生,此刻定恨不得立即于你以身相许双宿双飞。但是齐先生,我允许你待在我身边,并不是就要和你谈婚论嫁。世道艰辛人心叵测,我现在还不能给予你过多的信任。既然你话都说开了,那么我也就直截了当的跟你说了,对不住!齐先生,我现在,只能将你当成可以利用的人来对待。” “我不否认我对你动了心,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会依靠于你,并且无条件的信任你。”不归看着齐子风如是说道。 “我知道,但我甘之如饴。”齐子风跪坐在不归膝前。“我会等着你将我和我的家人当做自己人护在身后。” 不归沉默了很久。 “那便如此。” “好!” “但是我现在不想让不隐他们知道,所以还请你放规矩些。若不然,我会直接拿刀将你的狗爪子砍掉。” “好!还有吗!” “有!不能再随便对我们六人乱用药。” “好!你的家人这是我的家人。” “现在你可以将他们的药解开了吧。” 因着齐子风的胡闹,他们的晚膳便推迟了近一个时辰。 好的那些师傅随从都是习武之人。躺在冰天雪地里近一个时辰。他们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但不归较为谨慎,还是熬了些姜汤让他们去驱寒。毕竟那些侍卫之中也有女子。 安榕等人醒来之,知晓齐子风将她们药倒之后都不再理会齐子风。又得知齐子风已然恢复神智,并欺骗了她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几人更是怒火中烧,这人竟然厚颜无耻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占不归的便宜。 默言招呼侍卫要将齐子风抓来鞭刑,却被齐子风将她与一众人侍卫统统药倒。 “呀!”贝叶儿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扑上去又在齐子风脸上咬了一口。不隐和默言贵子三人直接拿着侍卫的刀,追着齐子风将他的衣衫砍得稀烂。 安榕心中亦是气愤,口中直呼无耻之徒也捡了把刀跟在不隐几人身后。 齐子风身手较好,抱着贝叶儿边躲边跑。贝叶儿在他怀中咬的牙齿都酸了,便伸手不管不顾的挠齐子风的头发和脸,不多时齐子风就披头散发状若流浪汉一般。 几人虽说是在追着齐子风打,但在不归看来,这明显就是齐子风在逗他们,好让他们将心中的怨气尽数散发出来。 “莫要伤到自己人!”不归喊了一声之后就将瞪着大眼睛的默言抱进车厢。“你放心。他没占着我便宜,倒是签了几条不平等合约。” “可是不归姐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而起。”默言说着眼泪就刷的流了下来。 “傻丫头!姐姐虽是失了清誉,但姐姐却多了一个大夫多了个侍卫,我们更多了一个苦力。”不归安慰道。“况且他也说了,可以入赘,即使如此,那姐姐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入赘!”默言惊讶的。 “对,他自己亲口说的。”不归回答道。 “他要是做不到,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默言咬牙切齿的说道。 “多谢你这么护着我!”不归揉了揉默言的脑袋:“姐姐是大人,这些事姐姐能解决的了,默言不必这样替姐姐担忧。姐姐受不住你对我这样好!”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不归很是感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但她隐隐觉得,这些仅仅只是默言表现出来的一部分,为的就是让她们放心。 但不归不敢掉以轻心,若是还在山中未遇到他们,那么不会几人就不会有这么多忧心的事情。 但一直躲在山中也不是办法,不隐早就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不悔和贵子再过两年也该议亲了,山中生活虽然安逸,但暂时避世可以,长久下去,月家就要断了香火了,这个罪名不归不想担着。 不归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亲事。 “好了先不说了!姐姐没有解药,你先安心躺着,姐姐出去看看。”不归说着就退出了车厢。 默言的善意不归能看得到,但仅凭别人的善意,根本推断不出这个人是好是坏。 默言躺在车厢里,暖桌将车厢里面烘的暖暖的,但莫言却觉得这些暖意根本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寒意。她的身份固然珍贵。但这身份却也是有众多桎梏。 她还没到十二岁,那几个兄长叔父就急着用她的婚姻去拉拢稳固他们自己的权势地位。 一边想利用她的婚姻,一边又毒害自己的生母,排挤自己看重的兄长,那皇宫对她而言,不过是有着一群豺狼虎豹在争食夺肉的临时住所罢了。 若不是哥哥她早在几年前,就应该死了吧。 想到哥哥对不归发的那个誓言,默言不由得轻笑出声。只有他那个傻哥哥,还抱着对三圣的虔诚之心。放眼整个朝堂,哪个不是在利用他人的誓言为自己谋权利。 哥哥还是太善良了,所以他现在只能守在边关,为魏国劳心劳力。但真正该关心这些的父王,却将他的眼界放在三尺朝堂之上。 只恨她不是男儿身,若她是男儿身,她必将先夺了那几个兄弟叔父的权利,再间接架空父王,然后自己再发兵起国。这样也就不会陷入哥哥现在这样的状态。 “我必将铲除你的一切阻碍,让你能一马平川大道向前,整个魏国该由你来掌控。” ………分………界………线……… 齐子风此时被不隐几人逼的只能抱着贝叶儿躲在树上,上了树贝叶儿也开始害怕起来,她双臂紧紧环着齐子风的脖颈,面上将泣欲泣。 “娘亲~我怕~呜哇哇~!” 齐子风抱着贝叶儿只觉格外烫手,若是以往的他直接就将贝叶儿药晕过去,但他答应了不归不再随便对他们几人下药,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让他觉得度日如年。 “你把贝叶儿放下来!要不然我砍死你!”一向机敏的贵子听得贝叶儿嚎啕大哭心中也是焦急。 “齐先生!求你快把贝叶儿放下来吧!莫要让她惊着了!我求求你了!”安榕此时急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孩子不比大人有那么强的承受力,受着惊晚上会被梦魇缠上,而且可能还会发急热。 不归出来时就看到不隐几人正拿着刀守在树下哀求,贝叶儿在树上哇哇大哭。 “齐子风!”不归暴怒喝到:“你给我滚下来!” 齐子风看到不归出来登时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纵身跃到不归跟前。 贝叶儿哭着往不归怀里钻,不归连忙抱着贝叶儿哄哄。 瞪了齐子风一眼,又一脚踹在齐子风小腿胫骨上,看着齐子风疼的直咬牙她又觉得无奈,直接什么话也不说径直进入车厢,将齐子风留给不隐几人。 不隐几人放下刀,直接让安榕不悔去了不归所在的马车,他和贵子走到齐子风跟前,扯着他上了另一辆车。在帐篷没搭好之前,这货休想见到姐姐,不隐去是想到。 021.卑微的代入感 齐子风有抻然,但面对着两个小鬼他又不能去辩解什么,而且这事的因由皆出在他,这不禁让他有些气短。 很快,帐篷搭好了,车厢内沉默的气氛也被打破。 “贵子!我俩睡!”不隐先开口。 他们出发前都是算好帐篷数量的,原定三人睡一张,但现在齐子风惹得众人火气直上,不隐自是将齐子风排挤在外。 “好!”贵子应下。 齐子风拉不下脸跟两个小屁孩儿计较。吃饭前他想到不归跟前去,但几人防他防得紧,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不归她们睡觉。 不归将这些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去阻住不隐他们,如果齐子风连这点阻碍都忍受不了,那么这个人,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齐子风躺在车厢里。他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不隐他们重新接受他呢!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清醒之后直接认错,那样不隐等人的接受程度应该也比现在要高一些。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因素,可能就是因为当初的欺骗吧! 但是当时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承认自己的内心呢?也许他当时对自己的情感还是有些疑虑的吧!也是,游荡了那么久,一直没有遇到能令自己心动的人,现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不归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儿害怕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心让他觉得不好受。 人心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但这座大山总是会有走完的时候。 齐子风深深地叹了口气。 挡在不归跟前的这座大山啊!太高啦!它是由五个人的偏见堆叠而成。但对于不归而言,只要他们五个人,其中一个对他有偏见,那么不归就不会真正的让自己接近她。 “哎!任重道远啊!”齐子风长吁一口气,脑中没有任何头绪。 若那几人是可以用利益来收买的,那他很快就能解决掉达成目的。 但问题是,这几个人和不归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不归也将他们看的慎重,所以威逼利诱这等法子,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若他真用了这些手段,那只会是将不归越推越远。 看来还是得用时间和诚心将这几座大山一一攻略下来,这样他才能够接近得了不归。 但想到不归,齐子风也是头疼。 这个傻姑娘啊!看着温良敦厚。实际上,就是一个比默言还火爆的小辣椒。 想着今天不归吼他的那一嗓子,齐子风轻笑出声。这样的不归,算不算是正在放下了她的一部分伪装呢。 但不过是这么几个时辰,没有待在不归身边,心里怎么就这么空荡了?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安稳呢? 齐子风伸手将被褥抓在手中,不是这感觉。 哎!心里怎么失落落的呢? 翌日。 没有睡好的齐子风看着围在不归身边说说笑笑的众人,心中怨念丛生。 算了,先忍忍吧。先从他们之中最好攻克的贝叶儿开始着手吧! 小孩子思想单纯,懂得也不多。只要自己表现出极大的善意,将她哄得高高兴兴的,那么自己这边也就不算是一个人了。 但很明显齐子风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众人对他的偏见。 这一路上,齐子风想方设法的哄贝叶儿开心,效果也算显著,眼瞅着贝叶儿就要站在他的阵营了,齐子风心中也暗喜。 这个时候,不悔拉过贝叶儿,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后,贝叶儿就直接不理他了。 之后不论齐子风做什么,这小妮子都是一副我接受你的讨好,但是,我就不对你好的态度。 齐子风仰天长太。 哎!这可恶的小姨子呀! 但是齐子风不知道,贝叶儿是不归亲手接生的,而且自小她便跟不归亲,连她亲娘安榕都比不上。 所以齐子风的攻略计划从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 对于安榕六人来说,她们几个才是自己人,就连默言也算不上是自己人,顶多就是帮助过自己的人,但就因为默言之前帮助过她们,所以她们也愿意接受默言,但,不见得就对她推心置腹完全接纳。 这几年不归她们六人共济同舟,心自然是贴在一起的。齐子风这个外人想要迅速融入她们之中,这是不可能的。 但很显然,情感迸发的齐子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处于下风,讨不得任何好。 毫无进展的齐子风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 不归也乐意见着这样的齐子风。至少,她现在身边清净了,而且也没有人会时不时的摸摸她的小手占她的便宜。 而且就算之前的一个月齐子风头脑不清醒,但面对一个年龄比你大个头比你高的人冲你撒娇卖萌撒泼打横,在不归心中,还是有很强烈的违和感的。 不归她们出发前做的零食干粮很快就见底了。 在不知道齐子风已经恢复之前,不隐几人还会分给齐子风一些。但自知道他已经恢复还在装疯卖傻赖着不归身边之后,这些零食干粮他们一口都没有给齐子风吃。 齐子风也是一个好食之人。他一路上偷偷摸摸的偷吃吃了不少,而且还没有被几人发现。 这一路不归没有主动找他说过话,甚至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而且只要齐子风的眼睛往不归那看去,必定能看到几双怒目而视的眼睛。 这一日他们临近晌午才到了魏国的边城漠阳。 因为默言等人拿的是官引,可以直接住驿站,所以几人决定停下来,先在驿站住上几天。 在路上走了将近两个多月,虽然路过村庄的时候也会在人家里借住,但毕竟还是没有住在驿站或者客栈这地方来的自在。 魏国境内一片安稳。而与魏国相邻的起国西南之地,与此相比却是两种格外不同的状况。 他们出起国之前,也遇到过几队匪徒。好在默言随行的侍卫颇有能耐,将这些人通通都打走了。 他们将那些匪徒身上带着值钱物件儿全部搜刮一空后,默言便将这些东西全部给了不归几人,笑着说道,这是她们的发家之本。 不归她们没有要康玄北给她们准备的银钱,因为她深知拿人手短,虽说间接救了康玄北和默言一命,但,人情是会耗光的。 休息了一下午,不归几人还是觉得腰酸背痛。 因为她们不赶时间,所以进入魏国境内之后,他们的脚程也慢了下来。但连日的舟车劳顿带来的肌肉酸痛并不是那么容易缓解的。 第二日,不归几人也是懒懒的在床上躺了一日,这才觉得身上好一些。 齐子风与那些侍卫一样,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想来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长途旅行。 但不归几人不同,她们在山中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上山下山的那一段路程。 第二日,齐子风便出去了,直到很晚他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已经没饭了。 不归本是给他留了饭,但等不归不注意的时候,不隐带着贵子偷偷的把饭给吃掉了。 不归和安榕休整好后,便借用驿站的厨房准备一些吃食。 墨阳的城守认得默言身边的一个人。 那人本是康玄北的亲信,康玄北的军队在墨阳驻扎,都是那人与城守对接大小事宜。 那城守本是想请默言在县衙吃饭,但默言直接拒绝了,因为她觉得和一个不熟悉的人一起进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只会听的一席阿谀奉承的马屁之言。 况且,按照那城守的身份,他本就没资格和默言一同用膳。 “康显,派人去查探一番。”齐子风料想其中必有蹊跷。 “是!”康显领命。 齐子风无官职在身,但他却颇得康玄北的敬重。虽说二人年纪相差无几,但在康玄北看来,齐子风便是天慧之人。 康玄北的属下也知他较为敬重齐子风。因此,对齐子风所下的命令并无丝毫质疑。 “不归,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可有什么需要我带的。”齐子风去厨房转悠了一圈。 “你出去时间长吗?”不归问道。 “不长,就是去拜访个友人。”齐子风回答道。“难得过来一趟,与他们叙叙旧。” “如果时间不长,那就劳烦你带一些米酒回来,我跟嫂嫂今天晚上想做一道醉鸡。”不归说道。 “噢~!看来今天晚上有口福了。”齐子风喜笑道。他吃了一路的干粮,嘴里早就闲的冒泡儿了。 不归笑笑没说话。 “可是需要我带不隐他们出去转一转。”齐子风又问道。 “也可,不悔愿意出去转吗?”不归转头问不悔。 “我不想跟他去。”不悔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其实也挺想出去转的,但听到要跟齐子风出去,她心里老不乐意,有点情绪。 “咱们路上走了那么长时间,你还是出去转一转吧!而且咱们就只在这停留这几日,这次不转,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到这里来了。”不归这样跟不悔说道。 不归跟安榕商量着,就在离漠阳有两日路程的裕安定下来,这样日后起国战乱若是平复,那么她们回去也方便一些。 而且裕安也算一个不小的镇子,到时手上有些银钱,那就可以送不隐和贵子去学堂念书。 不隐二人虽识字,但是经文教义注解他们很欠缺。毕竟,乱世无完卵,求生都不易,那还有那么多精力去念书呢。 “那好吧。”不悔不太情愿的跟在齐子风后面。 “不隐!贵子!快出来!”齐子风有些高兴,一路上众人根本不给他接近的机会。趁着今日得到不归的允许,那他终于可以和几人接近一下。“不归让我带你们去街上逛一逛。” “无耻!偷换概念。”不悔在齐子风身后低声嘟囔道。 明明是他提议带着他们去逛街,但转头就成了姐姐让他们跟着这人去逛街,这人真是够厚颜无耻的了。 022.项庄舞剑 “不归,这样可好!”安榕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齐子风对不归有所图。 “嫂嫂,我也不知。”不归说道。“齐子风跟我言明了,在我还不确定对他的感情之前,可以直截了当地利用他。嫂嫂,说实在的,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心动。” “这段时间嫂嫂也在看着他,虽然对他的家世背景不甚了解,但就他这个人而言,嫂嫂觉得尚可!”安荣直接对不归说了她的想法。“这段时间咱们一直在为难他,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怨言,但是不归,就算他这个人一切尚好,你还是需得谨慎一些做决定比较好。” “嫂嫂我省的。”不归笑着说。“他其实还跟我说了一些话,不过我没找着机会告诉你。” “什么话?”安榕问道。 “他说他可以入赘。”不归说道。“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入赘本就是一件有损颜面的事,我虽还是有些拿不准他的真实想法,但是嫂嫂,我却是想给他一个机会。” “若他真说了这话,不归,这确实是你之幸。”安容听的这话便是明白齐子风下了多大的决心。“但是,就算他决心已定,那么他家里的人,想来是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所以嫂嫂,我也在犹豫,若是他真的入赘进来,对我们来说必是很好,但是这对他而言并不公平。所以我现在也还没拿定主意。”不归将手上的面团分成一个个小面团,又说道:“我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而且咱家不隐和贵子都还没有相看的姑娘呢,不悔也没有定亲,我实在是放不下心。” “傻姑娘,还有我呢。”安榕笑骂道:“嫂嫂这么大个人了。这些事情难道还做不好吗?嫂嫂说句心里话,不归,你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嫂嫂真心希望你找着一个疼你宠你的人,不求他家境富裕,只求他能对你好,这样嫂嫂心里才安稳。” “嫂嫂,谢谢你!”不归听着安榕的话,心中暖暖的。眼泪将将就要落下来。 “唉呦~我的姑娘哦!”安榕将手上的面粉一把抹在不给归脸上。“好好说着,怎么就要哭起来了。” 二人就这样边说话边忙活。 另一边。 不隐和贵子一个正在念书,一个正在写大字。贝叶儿趴坐在床边玩着她的小玩意儿,默言则是在给贝叶儿扎小辫子。 “不隐贵子!快出来,不归让我带你们去街上逛一逛。” 听到这话不隐和贵子相视一眼。 去!不去! 贝叶儿听的要去逛街,快速的将她的小玩意儿收起来,蹦跶着跑到不隐和贵子跟前。 “小叔叔,哥哥,我们要去逛街吗?”贝叶儿高兴的问他们俩。 行了一路,就算是大人都会觉得途中枯燥,但好在贝叶儿乖巧,路上倒是没有怎么闹腾。 不隐想了想还是对贝叶儿说道:“走,我们去逛街去。” 漠阳相较于马陵郡而言,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虽说漠阳只是一个关城,但漠阳所处之地还算是较为富庶。 街上随处可见那些卖吃食小玩意儿算命代写书信的摊位,更有杂耍艺人在街边卖艺。 不隐几人均看的津津有味。 不隐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些所以倍感新奇。而默言自逃家以来,第一次能这么安稳的逛街。 贝叶儿闻着甜味儿在街边的倒糖人儿摊面上停了好久。 只见那人用小汤勺舀起溶化了的糖汁,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画出造型,待糖汁凝固后,随即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粘上竹签上,这样一个栩栩如生的飞鹰就做好了。 “好棒!好棒!”贝叶儿拍着小手笑的欢腾。 不隐问了一下价钱,简单的糖画要三个铜板,复杂的糖画要五个铜板。 “小叔叔,我不要。”贝叶儿不安的拉着不隐的衣服。 不引几人甚少食糖,这会儿闻着甜味儿口中均是直冒口水。 虽说她们手上有默言之前抢的那些匪徒的银钱。但是等她们去了裕安,那一百多两银子必定是要拿来买宅子的。 不隐摸摸贝叶儿的头。 “我要吃!”默言见不隐拉着贝叶儿的手就要走,连忙说道。“老板,给我画七个,兔子要三个,嫦娥奔月和老鹰各来两个。”说罢又斜了一眼齐子风。“付钱!” 齐子风也不恼,付钱的时候跟老板说道。“劳烦再来个项庄舞剑。” “无耻!”默言是个人精,自然懂得齐子风话里的意思。 此等舞剑意在不归。 “默言姨姨,你在说谁无耻?”贝叶儿听到这话抬头问了一句。 “默言姨姨在说,齐先生无耻。”默言摸着贝叶儿的头说道:“齐先生要这个糖人画本就不安好心。” 不隐三人听着默言这话,顿时都拿眼瞪着齐子风。 “为什么吃个糖画就不安好心呢?”贝叶儿不懂。 “因为有个典故,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齐先生叫老板画个项庄舞剑,实际上就是表明了他对你大姨姨有居心。”莫言压低了声音对贝叶儿说道。 “你敢!”不隐对着齐子风低声喝道。 “哈哈哈哈!齐先生的胆量还是这么大。”旁一人见到齐子风和默言,就要过来打招呼,听的不隐正在凶齐子风,而齐子风却丝毫不见不愉之态,便笑着接口到。 那人说完又对默言鞠身一礼。 “见过小姐。” 因他们要的糖画较多,等的时间也较长,外面天寒地冻,齐子风和那人又有事相谈。 他们便在对面的酒家寻了两个包厢,默言几人就坐在包厢里吃着点心等着糖画。 齐子风和那人则是进了另一个包厢商议正事。 “齐先生,殿下此去起国可还安好。”那人问道。 “尚好,起国西南之境已尽在康玄北掌控之中,不出意外,一年有余便可将起国纳入魏国疆土。”齐子风对起国之事胜券在握。 当初若是直接对起国发动战争,可能十数年都攻不下起国。“我们一行人去起国数月,南边之人可有何动作!可坐的住?” “尚可,但离风之人来报,裕亲王潜了两人分别前往起国与蜀国国都,他们行踪诡秘,离风的人跟丢了。” “哼!起国无惧蜀国无忧,裕亲王这是高看了自己也轻看了起国之乱。国主偏信于他,他便以为魏国尽在掌控之中,附势之蛆怎堪大用!”齐子风冷哼道。 “严先生也这样说。”那人低声说道:“严先生前些时日寻了几名美姬献与裕亲王,咱们安插的人现已被裕亲王转献于国主。” “那女子探查到安后已被国主囚禁,并暗中将安后送出宫,离风的人正在查探国主囚禁安后的地方,但这段时日进展甚缓。” “不必太过焦急,国主和裕亲王定不敢对安后下狠手,毕竟漠北王的名头还在这儿。”齐子风道。“这事莫要让默言公主之晓。” “大叔,我们要的糖画可做好了!”正在二人商议之时,默言的声音传来。 二人相视一眼,止住话题。 “还剩最后一个项庄舞剑。已经画好了,马上就可以取下来啦。”那做糖画的老板听到默言的话,便高声喊了回去。 项庄舞剑!那正是齐子风点名要的糖画。 “不隐快去!别让那糖画被齐疯子拿走了!”默言闻言立马对不隐说道。 不隐听得急急忙忙便下楼去,默言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贝叶儿“呀呀呀”的叫着往前冲,在楼梯口被贵子一把抱起冲下楼。 “失陪!”齐子风说完从窗户翻身而出。 他拿过摊主还未包好的糖画,看着不隐等人冲出便单手高高举起。 贝叶儿“呀呀呀”的就往齐子风身上扑。奈何她年幼身小体短,根本就没法从齐子风手中抢到糖画。 不隐等人的身量都不及齐子风,他们几人只能围着齐子风转圈圈,用手扒着齐子风胳膊,妄图将齐子风的胳膊拽下来,但奈何齐子风习武劲大,他们徒劳一番并未抢到项庄舞剑的糖画。 与齐子风谈事之人在二楼看着齐子风幼稚的行为,暗暗摇摇头。“也不知是何等女子,竟然能将这疯子收服,姬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贝叶儿见她的不隐叔叔抢不到糖画,急得抱着齐子风的腿就咬了一口。 奈何在康玄北和姬名陆众人眼中极具智慧的齐子风,此时正穿着不归给他补了线脚的棉裤,是以贝叶儿并未咬到齐子风,只是咬了一口……裤腿……。 几人见实在抢不着,恨恨的拿了其他糖画就往回走,齐子风接过摊主递来的包装纸,草草将糖画包了一下就随众人回驿站了,顺路又买了一坛米酒。 023.沛公 “哥哥,前面那个婶婶别的玉簪子好好看呀!”不悔突然伸手拉了拉不隐的衣袖。 不隐闻言望过去,那女子头上别了一根青翠的玉簪,玉面打磨的光滑圆润,在日光的照射下微微闪着油光。 不隐看了一眼,又立马转过头来。 自古男女大防。盯着陌生女子看,这是一件极为唐突的事,不引心中暗暗记下那玉簪子的样式,他们用不起那么名贵的簪子。这几年都是不隐在给不归和安榕做木簪。样式极为简单,上面只有简单的花纹做装饰。 齐子风刚想给不归买上一个玉簪,但看了看不隐几人,他还是先将这个念头放下吧。 以后他有的是机会给不归买各式各样的首饰。现在倒也不急于一时,若是他现在就当着不引他们的面给不归买簪子,定是会被他们各种冷颜讥诮,指不定还会抢过那个簪子将它砸在地上,在和他们没打好关系之前,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现在还是少做为妙,要不然只会让这几个小的对他的感观更差劲。 “那样式哥哥记下了,等回头哥哥寻个好的木料,给姐姐和安榕嫂嫂都雕一个。”不隐这样对不悔说道。 “好”不悔应下。 他们没有多少物质上的要求,现在只求找一个地方能安稳的过日子。 齐子风将不隐的话记在心上,不能买玉簪子,那他可以帮忙找些上好的木料啊!这玩意儿忒好找。 几人回到驿站时,不归和安榕已经将吃食准备好了,她们将做好的吃食分成两个袋子装。一包大的是给默言准备的。 她们去裕安和默言不同路,所以不归和安榕,想着都给默言多备一些吃食,好让她在路上有个嚼头。 更何况,从马陵郡走到漠阳,还是多亏默言的人一路照拂,她们才能平安到达漠阳,要不然光凭她们几个妇孺根本就走不到漠阳,说不定半路就会有什么差池。 将刚处理好的鸡用米酒泡好,这需要等上半个时辰,正好不归和安榕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包好的糖画不隐几人都没动,屋子里暖和,所以他们把糖画放在走廊的长椅上,贝叶儿时不时的出去看一下,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怕被人拿走了。 默言几人笑着说她那是真真正正的小人之心。 不归接过不悔递给她的嫦娥奔月,还没有尝到是什么味道的,就被齐子风抢走了,齐子风的项庄舞剑不知被他藏在哪里,不隐和贵子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这个人太可恶了,自己的糖画不吃就来抢姐姐的,几个小的当时就不乐意,放下糖画又是追着齐子风一阵跑,贝叶儿也想出去,但不归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外面冷,跑出了汗容易着凉。 齐子风抢了不归的糖画就没有再进这间屋子,不悔几人争着将自己的糖画分给不归,不归将每个人的糖画都尝了一点。 糖浆打的有些粗糙,嚼在口中能明显感觉到里面细小的渣子,不过对于不归几人来说,这明显就是得之不易的享受。 “里面好多渣子噢!”默言一脸嫌弃:“跟我之前吃的不一样,但好甜啊!” 默言嘴上说着嫌弃,但她脸上却是一副满足的表情。 不隐几人都没有吃过,此时正含在嘴里慢慢抿着,谁都没有注意到默言。 不归看着几人心下却是一阵叹息,她们没进山前也吃过糖块,但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进山前,她们没有找到甘蔗种子,因为不养猪,所以她们连甜菜种子也没有带进山。出山之后能吃着糖制的零嘴儿,这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因为明日她们就要启程前往裕安,所以这一顿算是她们和默言的饯别宴。是以,不归将这顿饭做的格外精致。 用来腌制最鸡的米酒,还剩一些,不归何安榕二人敬了默言一杯。 默言以茶代酒默默喝着不说话,和不归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是她从未有过的一种对家庭氛围的体验,她默默吃了很多饭,就算已经吃饱了但她还是继续吃着。 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日,之后若是再想吃着不归做的饭这种几率很小。 也许她回宫之后,会被父王直接软禁。待到他及笄后,可能就会直接被父王嫁给他看重的世家之子。 吃着吃着她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掉落下来。她的婚事向来由不得她说不,父王不喜母后,所以母后根本做不了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哥哥收复起国之后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这样她也许能逃过被强迫嫁与他人为妇。 不归看着默言,她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安慰默言,只能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酒足饭饱后,莫言拉着不回说悄悄话。 待她们都睡下,齐子风悄摸的拉着不归掏出了他藏着的项庄舞剑和嫦娥奔月。 不会看着面前这幼稚的人,只觉无奈。不隐他们将因项庄舞剑的糖画发生的事讲给不归之后,不归就很想笑。这人,无时无刻的在向她表达他的心意。 她和齐子风默默地坐在走廊长椅上,将项庄舞剑吃完。 “不归好吃吗?”齐子风问道。说着用手将不归脸上粘着的糖画捻起送进自己的嘴里。 “就算你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归因着齐子风吃掉她脸上糖画有些羞涩。“我现在还不能回应你的心意,但是还是谢谢你。” “谢什么!等我吃着了我的沛公,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齐子风拉着不归的手细细的摩挲。 不归想要将手抽回来,但齐子风拉的紧他也只能作罢。 “你不必和我们一起去裕安,你应当还有自己需要做的事。”不过也低下头说的。 “其他的事情都无大碍,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在你身边,免得你因为见不着我就把我忘了,而且不归你这么优秀,我都还怕别人惦记你呢。”齐子风说道。“我可不想出去一趟回来,就见着自家还没养起来的猪被别人拐走。” “你这人真是讨厌!”不归听着齐子风将自己比作猪,伸手就去掐齐子风腰上的软肉。 “哎呦!疼疼疼!你是想将不隐他们吵起来看我们俩在这儿偷情吗?”齐子风嘴上喊着疼,但身体却丝毫不动弹,任由不归在他要上掐了两把。“不归你真色,竟然对我耍流氓,你得对我负责要不然我可不依。” 看着眼前学着女子扭捏状态的齐子风,不归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你对我有心我在心里记下的,这一路你对我们的诸多照拂,我也都记在心里,但是齐子风,我觉得我自己不值得你放下所有的事情来陪我,我没有优秀到能让你抛下一切,世上如我这般的女子比比皆是,你又何必放低姿态来讨好我这个不值一名的女子呢。” “不归,莫要再说你不值得,世上女子虽有千千万万,但她们都没有走进我的心里,也没有让我产生挂念之情。”齐子风用头抵着不归的额头。“不归,在我心里你真的值得,所以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心意,但是请不要将我推离你的身边,因为我会因你而难过。莫要再想那么多,你只要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对你的好,对不隐他们的好便可。” “齐子风,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对我的好,因为我总是在担忧,这会对我们几个人带来不好的事情。”不归说道。“我们几人活的很艰辛,活的也很卑微,如果他们真因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想方设法杀了你。” “不归,你的心中不安稳。”齐子风将不归搂入怀中,但不归挣扎着拒绝了,他也就不再勉强不归。“我会用我的作为让你们一点点的看到我的真心,我会等到你彻底的信任我。” 二人的谈话算不得很愉悦。不归的心中压满了沉甸甸的心事,齐子风只能在一旁看着。他知道,不归心中的顾虑,所以他也不焦躁,只等着不归自己慢慢敞开心扉。他现在要做的是只能慢慢得到他们的信任,这样不归才能坦然的接受他。 翌日。 默言本想将她的马车送与一辆给不归几人,但是不归没有接受。 默言的马车太过贵重,若她们乘着那辆马车去裕安,指不定就会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她们还是决定在车行租一辆马车。 新租的马车没有那么宽敞,但不归几人都比较瘦弱,而且孩童居多,她们六人坐下也还不算拥挤,齐子风和车夫坐在外面倒也没什么怨言,他是习武之人本就不畏寒冷,况且现在正在回暖,在车外并不算太冷。 而且不隐几人看他在外面驾车,心中定是会产生些许愧疚,这样下来,他们肯定也不会继续克扣他的口粮,无形之中又能增加几人对他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君子何为!乃觅良辰。 023.签约啦!发红包恭喜我自己 《何兮归兮》已经签约啦!恭喜我自己的同时也恭喜大家!!! 024.定居 马车晃晃悠悠就出发了。 裕安位处魏国边界,在起国未乱时,往来客商常常会在此歇脚,离漠阳较近的还有五日路程的且末,这两座城池都是往来魏国与起国的商旅转运的驻地。 不归几人进城后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了约有一个时辰,几人吃了点东西,不归就要去向小二问询一下裕安的情况,却被齐子风拦着。 “莫着急,裕安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待会儿我先带你们去逛逛,先熟悉一下,毕竟你们是打算在这个地方常住的,还是多了解一些比较好。”齐子风道。 不归想想,也是。 裕安民风较为开放,可能和商旅经常来往有关系,所以大部分家中都没有拘着自家姑娘出来做生意,街边时常能看到有年轻女子正在守着摊位。 “起国乱了之后,裕安和且末冷清了好几年,直到前面,才有商队敢去起国采买交换。”齐子风指着远处的一座三层木楼说道:“看到那座楼没,那以前是漠阳商会在裕安的驻地。现在里面已经没多少人了!” “为什么漠阳商会的驻地会设在裕安呢?”贵子问出了大家都疑惑的事情。 “因为漠阳不准行商驻扎。”齐子风说道。“漠阳是关城,战时更是一国关隘,行商的人过墨阳要经过层层清查,他们所有的货物都只能在裕安和且末转销。” “原来是这样,那且末和裕安以前岂不是很热闹?”贵子说到。 “对,起国战乱头几年,往来裕安和且末的行商人,便将路线转到了境内,或是往魏国。这两年,也有人陆陆续续回来,但回裕安经商的人都不超过往年的三成。” “那这样说的话,裕安的人口也定是。少了很多。”不归想了想这样说道。 “少了有两成左右,况且,裕安的人口本就不是很多,那些人走了之后,大部分的商铺宅邸都在拖转卖掉。”齐子风这样说道,但他复又问不归:“你想好要买多大的宅子没有?你们不是想着做些小生意吗?” “我们手上赢钱不多,而且还不知道这边的宅子是何价位,如果在我们所承受范围之内,那就买个一进的带商铺的,若是实在没得法,那就把宅子买远一些,到时候看能不能再盘个铺面。”不归说道。 “带铺面的宅子,价格确实比较高,要不这样,你看我不是打算赖着你们吗!买宅子的银子我也掏上一些,就当做咋们合伙买的宅子,你看行不!这样我也就不算吃白食的了,如何?”齐子风听到不归这样说,便将自己心中的打算告诉了她。 直接说由他出银钱买宅子,不归几人肯定是不会同意,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取个折中的办法,这样的话他们的接受程度也低些。 “姐姐。”不隐有些担忧。“我不同意这么做。齐先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姐姐尚未出阁,怎能与外男一同居住。” “是啊!不归,嫂子也不同意。若是买宅子的钱不够那我们就先租个小院子,我们一群妇孺与一个外人住一起,影响本就不好。”安榕也如是说到。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归说道:“齐先生,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与你同住,还是会有诸多不便,不隐和贵子尚未说亲,不悔也还未相看好人家,我不想惹人是非,还请齐先生见谅。” 齐子风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毕竟他们几人说的是事实。他在不愿被世俗伦理束缚,但不归她们几人不同,流言碎语便能让她们无处安身。 “那这样,等会儿我们先找个掮客打探一番,若有合适的宅子你们就买下,到时候,我就在你们旁边儿再置一套宅子,这总可以了吧!”齐子风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 “这样也可,多谢齐先生!”不隐身为家中长子,他必须得承担起家庭的负担,况且他今年已经16岁,总要成为家中的支柱才行。 几人没了逛街的兴致,问了路人便动身去了牙行打探情况。 牙行里倒也有两处适合不归她们的宅子,一处就在这条街尾,是个带两间商铺的一进院子。两个商铺在宅门一侧。 这座宅子后院比较大,比较适合种植蔬菜和几个小的玩耍。 但这宅子要价比较高,不归她们手上的赢钱还差了三十多两。 例外另一处宅子位置较偏,只有一处前院,但院中有口井,这样打水的话就不用再到外面去了。 “若是那带后院的宅子租下来一月大概有多少银钱。”不会想了想问道。 “那宅子主家不打算之外租,他们本是到裕安行商之人,买这宅子主要是为了有个落脚点。但自起国战乱以来,主家便没再往裕安来过了,都是遣了家中下人来打理。这两年来裕安定居的人就没有几户,所以这两年这宅子一直压在我手上。”那掮客说道。 “那便劳烦您带我们去看看那处院中有井的宅子。”听到如此不归想了想说到。 “还是先带我们去看那有商铺的宅子吧。”齐子风说道。 那掮客看着齐子风,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一家之主。 “也可。” 那带商铺的宅子离得不远,不归几人看了之后都觉得挺满意,奈何囊中羞涩不得不放弃。 齐子风拉着不隐到一旁,悄悄对他说道:“不隐,我倒觉得这宅子我们可以合伙买下来,你想想看,两间商铺一间你们自用,另外一间我可以开个医馆,到时候把与我用的那间商铺和相邻的厢房打通,留个门儿,我们也就不算住在一处了,只能算是比邻而居,这样你们也省了银钱,我也有地方住,还能开医馆一举多得,你看如何!” 不隐想了想,觉得齐子风这个建议甚好,但他觉得还是要征求不归的意见才行。 “我觉得这样甚好,毕竟咱们手头的赢钱不够。”安榕听到后觉得也可行。 不归他们手中现在共有一百五十八两银子,宅子总共二百两银子,因着压在手中太久,掮客也想尽早将房子出手好拿些抽成,就主动给他们再降了十两银子。 过了文书签了房契,这宅子便是定了下来。 非常之时还是得行非常之法。 进了宅门之后有一道垂花门,进了垂花门便是内院,这宅子加上前面两个店铺,统共有十间房子,一正房两耳房居中,两侧便是厢房,她们六人住着绰绰有余。 不归和齐子风商议着将两间店铺和一间偏房让与齐子风,但齐子风不同意。 “我一个孤家寡人,用不了那么大地方。我只要一间店铺跟一间偏旁即可,若是你们觉得因此占了我便宜,那你们便负责我日常伙食便好。”齐子风如是说道。 “姐姐,若是齐先生不肯要另一间店铺,那我们就给齐先生隔个小院子也好。”不隐说道。 “不隐这方法甚好。”安荣看了看院中的格局。“到时就将垂花门正对着的这厢房给齐先生居住,咱们将垂花门的朝向改一改,倒也是可行的。” 几人高高兴兴的在院中商议者,四间厢房他们几人住是绰绰有余。若是日后,不隐和贵子成亲,那么多出来的房间也可当做不隐和贵子的新房。 齐子风看着不归几人给他留出的那个厢房,心中有稍稍的不满。三间连座的偏房,中间住着不隐和贵子,另一间住安榕和贝叶儿,不归和不悔则住另一边的偏房。 他们这么分配,明摆着就是要让他离不归远一些。 但看着院墙的高度,这不是一个较难的问题。 比较难的事,是日后他就没法子偷偷摸摸的把不归叫出来了,做什么都会是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倒没事儿,但不归不行,真头疼。不过,倒也好,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几人先置办了一些被褥和生活用具,再去客栈结了账将包裹带走。 如此,她们便算是在裕安定居了。 夜间,几人都兴奋的睡不着觉,这便是属于她们几人共同的家了。 025.出水 原本的东耳房便是之前的人当做厨房在使用,不归她们也不多做改变,只是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生活用水还是不方便。 几人决定用剩下的银钱先在后院打一口井,这样就不用每日出去打水,日后她们开铺子做吃食也方便一些。 “若是要打水井我这边也许可以找到人。”齐子风说道。“不过,我先去看看他还在不在裕安,若是在,那我们就不用另请他人了。”他之前在裕安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顺手而为救了这么一个挖井之人。 “齐先生,让贵子同你一起去吧。”不隐说道。毕竟齐子风身为一个外人对他们帮之甚多。虽说他还有些介意齐子风对不归的窥视,但这次若不是齐子风,那么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宅子就买不下来。 这宅子里那些家什物件一应聚在,倒也省得他们再去置办那些家具。现在他们只要再添一些生活用具,慢慢将这个家里所缺的东西全部补齐便可。 待齐子风贵子二人出去之后,不归和安榕带不悔和贝叶儿打扫屋子,不隐则去担水。 昨晚她们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打扫,因为时间太晚且打扫用的东西不全,所以那些家具窗棱都没有做清理。 不隐担着扁担挑着水桶便去前街公井上挑水。 公井离她们的宅子约有一刻钟路程,若平时走路过去倒也还好,但若每天去挑生活用水,这便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儿,尤其是后面铺子开起来的时候,用水量肯定大增,那时来来回回挑水肯定受不了。 好在她们只要在忍着两天时间等井打好便可。 这宅子里没有做火炕和火墙,冬日取暖只能靠在房子里放火盆烧炭火。 上好的碳价钱比较贵,一般人家用不起那么好的碳,都是在冬日即将来临前备些木柴或是购买下等的碳,烧木柴和便宜的碳冬日房中烟味比较大,往往需要开窗透气才不至于那么呛人。 这次正好她们要请人挖井,所以不归几人决定,就用打井挖出来的土做一些土砖,先在两个空房间里面砌上火炕,然后用火烘上几天里面就可以住人了。 这样,在还没有回暖之前,她们晚上睡觉也不用挨冻了。 齐子风和贵子很快带着三个人回来了。 “几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大冬天的,还要让你们帮我们挖井。”不归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只想着在院中打口井,好让日后生活方便些,兴奋过度的她便忘了,裕安的冬天土地都冻实了,打井自然是件费力的事。 “不打紧,不打紧。我们专门带了稿子的,把冻土敲掉,后面就好挖了,况且能帮上齐先生的忙,是我的荣幸。”领头的人笑着说道。“那年要不是齐先生救了我,我现在坟头的草都长得老深啦!” 齐子风之前住在裕安的时候,便时常行医救人。 那时候有人在打水井的时候水井塌陷,当时正在挖井的一人被埋在一丈多的地下,和他一起挖井的两个人慌乱之下将木锹挖断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只能用手扒拉土,两人均弄的血肉模糊。 齐子风路过听到有人被埋的就直接过去帮忙,用断了的木锹快速地铲土。习武之人的气力和体能的耐心本就比普通人大很多。不到一刻钟,便将已然闭气得人救了上来,经过一番抢救,终是将那人扯出了鬼门关。 “我姓吴,叫我吴师傅便好,这是我本家的两位兄弟,我们三人都是一块帮人打井为生的。”吴师傅笑着向不归等人介绍和他一起来的两人。“当时多亏了齐先生和我的两兄弟,我这条小命才不至于交代在那儿,若不然我家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 吴师傅说着眼睛就红了,他那两位兄弟也神色戚戚,吴师傅被救回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敢再去打井。 他们之前打井用的工具很简单,且都没有没有安全意识,直到吴师傅出了事之后,他们才多备了一些能防患危险的用具,这两年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不归带着三人来到后院。 她想在当做厨房使用的东耳房旁边打上一口井。 “姑娘,咱们打井啊,不能离房子太近,稍微远一些才更安全。”吴师傅在菜地边挑了一个地方指给不归看。“咱们在这儿打井,等开春雪都化啦,你们把这后面整出一片空地,到时候,洗衣洗菜晾晒被褥,都可以在这后院之中做,也方便。” “行!那就劳烦吴师傅你们三个了。”不隐也觉得吴师傅给出的建议很好,若是日后她们做吃食买卖,那么洗菜洗碗还是在井边方便一些,况且,前面店铺本就没有那么大地方,在后面做好再拿到前面去,也是可以的。 三人不多说,量好井距抡起稿子就先凿表面的冻土。 冻土约有两尺厚,冻土一凿开,再往下果然就好挖一些,不一会儿三人就挖出了一堆土,不归她们就将土先运了一些堆到西耳房中备用。 因为做火炕的决定定的比较仓促,所以现在还没有可以做土坯的木框子。 齐子风自外面找了些木材请人搬到院中。他不能做过多的粗活,因为粗活做多了手会变的很粗糙。 他常年接触药材,又要替人把脉寻疾,所以不隐他们在忙着和泥巴木框子的时候,齐子风只能在一旁看着。 不隐很快就将木框子做好,这边不归几人也将泥巴和好,和好泥巴之后竟然便开始做土坯。 做一个房间的火炕大约需要四百多块土砖。 两个空房间地上都摆满了待干的土坯。最后实在没法,只能将剩下的土坯都运到外面两个商铺里,齐子风居住的厢房也被放满了土坯,这几日他只能喝不隐贵子两人住在一起。 天将黑的时候,不归将吴师傅三人招来吃饭,除了前面凿冻土费了些时间,之后三人挖井的动作都快了很多。 “明日再挖上两个时辰,大概就能出水啦。”吴师傅刨着饭菜说道。几人干的是体力活本就饿的快,虽说中间吃了些不归她们做的吃食抵了抵饿,但那些都抵不过一顿热菜热饭带来的饱腹感和满足感。 更何况,不归和安榕做饭都较为可口,几人也就多吃了一些。 “妹子,你们这手艺不开个吃食馆子可惜啦!”吴师傅说道。 “借您吉言。”安榕笑道。“我们还真准备开个吃食馆子,在院里面打口井也是本着这主意的。” “那感情好,以后我们都有口福啦!”吴师傅吃饱喝足揉了揉肚子说道。“这饭做的比我家那口子做的好吃多啦!” “吴师傅您过誉了。”头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夸奖安榕有些不好意思。 “大妹子,别不好意思,裕安不拘着女子做生意,我看你们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自己来做,定是有什么难处,你们从哪里来啊!”吴师傅看出安榕的不自在,想来定不是边关之人。 “我们从起国来,这才是到裕安的第二天。”不隐回答道。起国不比魏国民风开放,男子与女子之间的拘束也过多,不隐看出安榕的不自在,开口结果话题。 “原来是这样啊!大妹子,我没什么恶意,只是咱们裕安的人都粗糙惯了,说话都比较直白,还望妹子不要放在心上。”吴师傅了解不归几人的来历之后说道:“别看裕安现在人不多,以前可是顶顶热闹的。” “吴大叔,那以前那些去起国行商的人都带的什么东西过去售卖的啊!”贵子有些感兴趣问道。 “这你可说道点子上了,我们魏国凉都的腊肉腊肠可是一绝啊!凉都那地方常年湿冷,吃食不做处理根本放不了多长时间就霉了,不过凉都人聪明,将整好的肉用松枝熏他个几天几夜,半年都不带坏的呢!”吴师傅显然是吃过:“那玩意儿啊用来下酒再好不过,可惜的就是从凉都往漠阳不经过裕安,只往且末去了。” 看来吴师傅也是个好吃之人,要不然那腊肉腊肠他也不用惦记那么长时间了。 吴师傅几人归去后,不归她们往放有土坯的房中再添了一些柴火,晚上他们得时不时起来看着火才行,不隐自动揽下了这个活,贵子也喊着和不隐一起看火。 第二日,吴师傅三人在打井的时候,不归和安榕又做了些吃食给他们备着。 吴师傅他们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打井,软土层已经全部被清除了,现在他们往上搬的都是沙土和拳头大小的石头,这一层不好挖,只能用稿子一点一点将石头坳出来,在撬开一块约三分之一磨盘大小的石头后,吴师傅脚底下就有水开始往上冒。 “出水啦!出水啦!”井下传来吴师傅嗡嗡嗡的声音,不归几人听得凑到跟前往下一看,自地底下冒出的水没过吴师傅膝盖就没再往上冒。“我再往下挖一挖,马上就好了!” “噢~噢~噢~有水喽!有水喽!”贝叶儿被不隐拉着往井下看了一眼之后高兴的满院子转。 她们终于可以吃上自家的井水了。 026.开销 吴师傅三人将井边清理了一下,又用青石垒了一圈井壁,才将之前备好的轱辘装上。这样,这口井才真真算是完工了。 在裕安打井一般都是一两三钱,不归昨日托了不隐出去打探了一下,她们手上还有几两银子,打了井再给店铺里置办些用具手上还有富余。 昨日她和安榕商量了一下,这几日就开始做些吃食用挑子担出去卖,先提前把招牌打出去,这样前期也可以先省下一些钱,等攒够了她们再把店铺简单装修一下,毕竟,舒适的就餐环境能留住更多的客人。 吴师傅他们将井上的轱辘安好之后正坐在前院休息,不归端着给他们准备好的吃食就过去了。 “吴师傅,这是我和嫂嫂做的一些小零嘴儿,你们几位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给嫂子和家中的孩子嚼着玩儿。”不归将三个油纸袋子放到石桌上。“这是几位打井的工钱,吴师傅,我一并交给你了!” “不归妹子,这工钱我们就不收了!”吴师傅推回不归手中的银子。“能帮上你们的忙,也算全了我对齐先生的感谢之心,说实在的,我们过来打井本就没想收你们银子,收了,就对不住齐先生救我的这条命!你快拿回去吧!” “是啊!不归妹子,你莫要再说银钱的事,我们这几年也挣了不少,不缺你这个,你快拿回去,也好全了我大哥和我们的心意。”和吴师傅一起的一人说道:“我们一家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又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呢!” “快拿回去吧!若是我老娘知道我们收了恩人的银子,肯定会将我们逐出家门的!”吴师傅说着顺手将不归包好的吃食拿在手中:“我们就用妹子你们做的吃食当做辛苦费就好!” 齐子风在一旁对着不归点点头,不归看着三人不好再说她们和齐子风是两码子事,只得作罢。“既然三位大哥不肯收银子,那我再去端些吃食给你们。” 安榕在一旁听着这话就去厨房将剩下的吃食一并打包拿出来。 “哎呦~这太多了!我们拿不了那么多。”吴师傅推托道。 “吴大哥,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你们拿回去给孩子吃,要不然我们心里不安稳。”不隐见几人还要推托便直言道。 “吴师傅,你们就收下吧!莫要再推托了。”齐子风见几人还是不肯接受开口说道。“只是一些吃食,无大碍的,况且等我们忙完了还得在请你们帮忙呢!” “既然齐先生开口了,我们就收下了,不过不归妹子,你们后面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兄弟几个虽然没啥能力,但力气活还是干的的!”吴师傅说道。 “吴大哥,说实在的,这两天还真有活需要你们帮忙!”不隐说道。等土胚烘干后他们就要着手做火炕了,叫上吴师傅几人,就能提前把火炕砌起来。“过几日我打算会客厅砌一面火墙,还要在两个卧房砌火炕,活有点多,我们忙不过来,到时候还得请三位大哥过来搭把手。” “这~我们都不会啊!”吴师傅有点为难,他们一直做的事打井的营生,这些从来都没做过。“只怕到时候会给你们添乱。” “吴大哥,其实我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我想趁这个机会教你们做火墙和火炕,到时候,有活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做,昨日我去打探了一下,裕安有火炕和火墙的人家没几户,而且现在裕安也没有人会做这些活的人,等你们学会了,也就多一门营生岂不是更好。”不隐将他的打算直接说与三人听。 “这~这~”吴师傅几人也有些意动:“可是不隐啊!这毕竟是你的手艺,怎么能说教我们就教我们呢!我们不能做这事儿!” “吴大哥,你莫要多想,这事不冲突的!”不归见几人都不愿意便说道:“我想让不隐去上学堂读书的,他这手艺要是不教给别人那可就是空闲着浪费了!况且,到时候你们学会了给人家做活的银钱我们可是要抽成的,这样你们可安心学不?” “这样可行!这样我们也不会觉得白占你们便宜。”吴师傅一听,这法子甚好,当下决定等不隐他们开始做火墙和火炕之后都回来学手艺。 说定之后几人就离开了。 后院已经被清出一块空地,不隐和贵子在一侧搭了一些晾晒衣服被褥的架子,她们人多,所以得多备些。 不归和安榕出去采买了些米面油开始做明日准备担出去的吃食,不隐做好衣架子之后就带着贵子去买柴火。 在裕安不比在山中,一应所需皆是要找人置办好才行。 在山中这些他们从来不缺,置办这些都是极为方便的。但现在,他们是要去找卖柴的店家提前预定才行。 薪火店里面卖木柴都是按树卖的,散柴也有,但若是需求量大,那定是按树买划算一些。店家的人会把树上的枝枝丫丫都捆好连同锯成桩的树干都打包送过去,虽说价格有些贵,但一棵树也够不归她们用到五六月份。 她们手中现在只剩三两多的银子,所以挣钱的事就必须得提上日程。 第二日,天微明,不隐安榕就先带着贵子去外面卖吃食,她们今天卖洋芋煎饼和油香,洋芋煎饼定价两文钱一个,油香定价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 洋芋煎饼做起来快一些,但胜在得吃新鲜的,所以不归和安榕早早的便起来做洋芋铅笔。洋芋煎饼切成细丝。倒入或好的面泥里。后面你是钱里面加了鸡蛋。之后再加花椒胡椒盐,和葱花。煎出来的饼子两面焦脆。中间细腻。是几个小的最喜欢吃的一项吃食。 煎饼果子的做法有些麻烦。得先用温水将面粉和成糊状放入适量酵母,之后还要发酵一个时辰多,等酵面表面起泡 热油中也要加入酵面,再和鸡蛋搅拌均匀然后再加面粉和面,和面需加稍稍烫手的温开水,倒入之前准备的酵面和成面团,然后再醒一个时辰多。 醒好的面团里面还要碱面和苏打,之后揉匀将里面的气泡全部揉裂,至此,面团紧致光滑,分成小坨用擀面杖碾成稍有厚度的饼状,再在中间开两刀,就可以下锅用油煎了,虽然准备时间比较长,但这样做出来的油香表面面香酥脆,里面入口柔软,用来果腹最好不过,而且油香放两天口感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归她们都喜欢吃当天做的热乎乎油香,因为趁热吃较为松软,口感最好。 齐子风头一回见做个吃食都能费那么长时间,他在房中都能闻到香味,做好后一连吃了五六个,待他还要吃的时候贝叶儿不愿意了,非拉着齐子风让他把钱付了。 不归由着贝叶儿闹了他一会儿才帮齐子风解围。 不归昨天发面的时候多发了一些,今天早早地就起来做冷面蒸糕,蒸糕需要醒面的次数也要三道,所以昨晚不归起来了一趟。 做蒸糕其实和蒸馒头差不多,但不一样的是要加油揉匀醒面,每醒一次就得加一点儿油,这样蒸出来的蒸糕里面才比较蓬松,口感才比较好。 蒸糕不能像馒头一样当做主食,只能是当个零嘴。 待到不归将蒸糕全部做好天已是大明了。 将蒸糕放入篮子里又好好叮嘱不悔照顾好贝叶儿,她才出门。 过了垂花门外面才是院门,不归她们比较喜欢这一块,因为将垂花门一关,就算打开院门也看不到里面,这样她们在院中做什么外面也看不到,私密性比较强,毕竟她们一院的孩童妇孺。 当然,齐子风只能算外男,虽说是要将厢房和院子单独隔开,但因着正借用齐子风的店铺和厢房烘土坯,所以这事就算暂时搁置了。 齐子风跟着不归一块出了垂花门。 “齐先生,你不必跟我一起去的!”不归看着眼前这男人,真像个粘人的猫妖。 “不跟你去那我今天做什么啊!”齐子风娇嗔道。 垂花门和院门都关着,又没人看到他们,所以齐子风就又开始作妖了。 “你不得准备开医馆的药材吗?”不归脸有些红的拍掉齐子风摸她脸的手:“老实点儿!” “嘻嘻~不归你凶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齐子风没正行,突地亲了不归一口,不归一惊之下差点将装着蒸糕的跨篮掉地上,不归抬脚踢了齐子风一下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生些,不悔和贝叶儿还在家呢!”又用装满吃食的篮子抵着齐子风,“这是我们第一天出去卖吃食,你别捣乱。” “不归,我不想你那么辛苦!”齐子风绕过篮子将不归抱在怀中。他昨晚没怎么睡,不归起来揉面的时候他就醒了,但他没去打扰不归,只偷偷的在外面看着。 “我多想现在就能成为你的支柱,这样我就不用像个外人一样看着你劳心劳累的做这些。”亲了亲不归头顶,不归发间还留着油香味。“不归,我心疼!” 027.定心.豆腐宴 不归依在齐子风怀中,这人不怎么健硕,但却让不归觉得安心。 “齐子风,谢谢你!”说完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脸就快快的跑出去,关院门的时候不归又看了一眼齐子风,见他呆愣在原地,不归的脸倏然通红。 齐子风愣在原地,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分…………界…………线………… 裕安每六天就有一次场会,不归她们到裕安的头一天就是场会,再过两天来裕安赶场会的人就多起来了。 街上卖吃食的也有几家,但卖的都是寻常吃的油饼子包子之类的。 安榕她们将吃食摆出来的时候就吸引了几个人过来,主要是没有见过安榕她们卖的吃食,好奇多一些。 “大叔!买个油香呗!您尝尝好吃不!”不隐将油香和洋芋饼各拿出一个,都分成小块,这样方便来买的人先尝味道。 “怎么给这么一小块,小哥你也太抠搜了。”那人说着接过一小块洋芋饼放入嘴里。“好吃!面焦内润,嗯?有鸡蛋的味道。” “那是,这饼加鸡蛋和葱花吃着才香。”安榕还抹不开面子,毕竟她是起国人,之前没有这样盼头露面过,但听着那人夸赞她们做的吃食,也弱弱的说了一句。 “我咋说吃着这么香呢!给我来两个洋芋饼。”那人说道。 “叔,你在尝尝油香吧。”不隐递给他小一块儿油香。 “好!我尝尝”那人放到嘴里嚼了两口之后便慢慢细品。“好吃!看着就是一个油饼子,吃起来又有劲道,小哥,这是用面做的吗?” “是用面做的,但做法有点难,有好几道工序呢!”贵子看着那人吃眼睛都发亮了。“大叔,油香来几个不,我们今天的油香不多,错过了就没有了噢!” “油香咋卖的!还有洋芋饼。” “洋芋饼两文钱一个,油香四文钱一个,你要买五个我就送你一个。”贵子说完还偷偷看了看安榕和不隐。 安榕听到贵子把油香价格往上提了一文钱就要出声,被不隐悄悄拉了一下便不做声了。 “这油香有点贵。”那人说道。 “不贵不贵,大叔,你看啊!这油香要醒三次面,而且里面还加了鸡蛋,昨天我们可是准备了一天才做出这些来。”贵子向那人说道:“你可别看它只是一个饼子,这几年文章大着呢!当零嘴吃着饱腹,当主食吃着倍香儿,小子敢跟你保证,这油香只我们一家会做,出了这裕安你压根就吃不着第二家喽!” “你这小哥嘴倒是挺溜了,行了行了别聒噪了,给我来十个油香,洋芋饼也来十个,别忘了送我的那两个!”那人笑骂道。 “好咧!十个油香十个洋芋饼儿。”贵子高兴的将安榕和不隐用油纸包好的吃食递给那人,又学着店里面小二的吆喝高声喊到:“叔您吃好再来啊!” “你这小子。”那人笑着说了一句,这小子就是借着他给自家做宣传呢! “嘿嘿!”贵子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那人咧嘴笑。 有了第一个顾客后面也就卖的比较顺畅,那些人尝过食样之后都赞不绝口,很快洋芋饼和油香就所剩无几。 “叔叔婶婶,快来尝尝,好吃的洋芋饼油香快没有了,今天吃完您就只能等明天才能吃上喽!”贵子放开了喉咙喊到。 安榕看着这样活络的贵子心里也高兴,她们一路颠簸才到裕安,虽然过程艰苦,但至少是在裕安定了下来,又见着吃食买卖才一开张就得这么多人喜欢,心下自然很是高兴。 不归远远的就听见贵子的吆喝声,想来她们做的吃食卖的定是不错。 “姐姐来了!”不隐也远远的就见着不归,立刻小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看来第一次开张很顺利了!”不归笑着说道。“累不累!” “不累。”不隐笑着回道之后又低下声说道。“姐姐,油香咱们卖了四文钱一个,买五个送一个,贵子今日可是立了大功。” “价钱高了一文钱,那来买的人能接受吗?”不归听着他们抬高了一文钱,心里有些担忧。 “我们把洋芋饼和油香拿出来一些做了食样,他们吃了之后都赞不绝口,价钱他们到也是接受了。”不隐知道姐姐的顾虑。“咱们已经快卖完了。” “这么快。”不归心里有些惊讶。 “主要还是姐姐做的吃食好吃。”不隐笑着说道,他的姐姐本来就是最棒的。 “不归。”安榕见着不归心里高兴的很,握着不归的手就不肯松开。“咱们做的吃食很受欢迎呢!” “嫂嫂这下可是安心了。”不归笑着低声说道。 “安心安心!”安榕心里高兴,现在见着不归高兴的只想哭。 眼见安榕就要落下泪来,不归立马将安榕的身子转到一边。“嫂嫂莫要哭,咱们会慢慢好起来的,等咱们回去了再说,莫要再外面哭,别人见了不好!” “嫂嫂知道,但是不归,嫂嫂心里好欢喜。”说罢安榕就又笑了。 不归也笑,她们真的很是不容易,一路上她们虽然都没将心里的不安说出来,但如今见着有入账,心中的不安自是慢慢消退。 “蒸糕,蒸糕,刚出锅松软好吃的蒸糕!趁热才好吃噢!过了这一处没有下一地儿喽~”听得贵子又换了说辞吆喝,不归和安榕相视一笑。 贵子性情本就活络,一路上都被压抑着,现在出来摆摊,就恢复了他的机灵劲儿。 “这皮猴!”安榕笑骂道。 蒸糕不同于油香那样香气外溢,但是里面加的鸡蛋却足足多了一倍,吃起来口齿留香。 半个时辰不到她们今日带出来的吃食就全部卖完了。 收拾了东西回家,她们细细数了银钱,只今日半晌不到,她们就赚了有六百多文钱,这样算下来两日她们就能赚一两银子。 安榕安榕高兴的搂着贝叶儿直掉眼泪,急得贝叶儿也哇哇大哭。 不归几人都被她逗笑了。 “乖女乖女!娘亲是高兴!”安榕眼角含泪笑着哄道。 “今天多亏了贵子,贵子今天立大功了!”不隐搂着贵子。 不归看着眼角也不知不觉溢出了泪水。 齐子风扯着袖脚。想要帮不归把眼泪擦掉。但却一把背部会拽到一旁。 “姐姐,我也会努力帮忙的,你们出去卖吃食,贝叶儿就交给我来照顾,我会照顾好她的。”不悔将不归的脑袋搂入怀中。 “好!不悔也很棒!”不归在不悔怀中靠了一会儿便将她抱在怀里。 出山这几个月来,她们都很不安,虽然有默言和齐子风的帮衬,但那种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们心中。 这一路上她们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前路的渺茫和离国的忧思,多多少少的让她们心中产生了一些阴霾。 现在,看着她们做的那些吃食受到大家的喜爱,这让她们心中的那些不安定感渐渐淡去,终有一日她们必将不在惶惶不安。 “齐先生呢!”不归她们回来并没有见到齐子风。 “姐姐,齐先生好像又魔怔了。”不悔说到。“姐姐走之后齐先生就呆呆的,他在前院和后院转了好长时间,让他进屋他都没理我,后面好像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又魔怔了。”不会心里有些不安。“不隐你跟我出去找一找。” “好!”不隐听到齐子风又魔怔了,心里直接无语了,这么大个人都不如贝叶儿乖巧听话让他们省心。 “劳烦放在门内就行。”不归她们还未走到垂花门就听到齐子风的声音。 她们出了垂花门就见到齐子风正指挥着两人在往院门里搬东西,闻着味道像是豆腐。 “齐先生,你这是去哪里了!”不归问道。 “不归!”齐子风听到不归声音,抬头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想给你们做我家乡的吃食。” “好。”看着齐子风不归有些羞涩。 她出门前也定是着魔了,才会鬼使神差的亲了齐子风一下,现在见着齐子风一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齐子风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中午,齐子风做饭的时候,将不归也撵出了厨房不要她帮忙,只喊了贵子帮他烧火。 他用豆腐做了好几道菜。麻辣豆腐、煎豆腐、青菜豆腐汤、鲤鱼炖豆腐,还用焯了水的豆腐拌着青菜做了个凉拌豆腐。 “齐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贵子边烧火边问道。 “没怎么,只是一直蒙你们照顾,今日想下厨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齐子风别的没多说。 贵子虽然年小,但他鬼精鬼精的,多说指不定就露出马脚了。 不归,看着一桌子豆腐做成的菜。暗戳戳的瞪着齐子风。 这人明显的就是在告诉她,她吃了自己的豆腐。 028.本小姐来啦! 齐子风的手艺不错,就连安榕都时不时的夸赞,几个小的更是吃的腹胀如鼓。 吃过饭收拾妥当,众人在堂中消食。安榕拉着不归的手说着话。 “不归,莫要再做蒸糕了。”安榕说道:“你晚上起来揉完面定是睡不好,蒸糕占时间,大不了咱们多做些油香和洋芋饼,能有个稳定的收入就好,莫要把身子整坏了。” 不归昨晚确实没睡好,此时吃过饭她都有点犯迷登了。 “不碍事的,嫂嫂。”不归说道。 “不行,你先去睡会儿,待会儿我来发面。”安榕说着强行将不归拉到房中让她睡下。“挣钱是重要但身体垮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归听了安榕的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今日挣着钱了,几个小的也比较兴奋,没过多久也就上床午睡去了。 安榕将面发好,放在火盆边醒着也就睡觉了。 不悔睡觉有点儿不老实,安榕怕她吵着不归,就让不悔和她们一块儿睡了。 齐子风坐在床边看着不隐和贵子睡熟之后,就悄悄进了不归的房间。 他握着手俯坐着看着不归。 初见不归时她还是个黑黑瘦瘦的女子,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不归的皮肤已经变得白皙起来。 她的眉毛很是英气有型,鼻梁高挺,一双大眼睛在她消瘦的脸上格外出彩,嘴唇肉嘟嘟的,亲在他脸上的时候温暖细腻。 他用手细细的描着不归的唇,浅浅的亲了上去。 这样一个女子,他虽然找不着自己喜爱爱的理由,但他却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他觉得自己就像那追逐日光的向日葵,无论太阳有多遥远,他总是想要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她,无怨无悔,无日无夜,无时无刻。 齐子风在不归身侧躺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不归在睡梦中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痒,用手搓了搓鼻尖,要放不下手时就觉得手指勾上了什么东西。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头发搭在她脸上,刚要剥去脸上的头发,她就感觉到身旁有人。 她原以为是不悔,但仔细看了,才看清是齐子风。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不会抽出被齐子风抱着的胳膊,用胳膊肘狠狠地抵了一下齐子风。 “不归你醒了。”齐子风本就是浅眠,在不归用手拨头发的时候他就醒了,但是他不想动。 “你欺负我,占了我便宜你还不对我负责。”齐子风嘤嘤嘤的用脑袋在不归的脖颈边蹭来蹭去。“人家给你陪睡,你还要揍我。胸口疼,好疼好疼!”说着直接用腿圈着不归的腿胳膊一搂,直接把不归搂在他的怀中,让她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不过有点儿恼火。这个人!给他点好处他就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真真是厚颜无耻到令人绝望。 “不放不放,你早上吃了我一次豆腐,中午又吃了我一次豆腐,睡觉也吃我豆腐,你得给我个说法才行,要不人家不干嘛。”齐子风无耻道。 若他真如正人君子那般对不归以礼相待以诚求之,这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像现在这样死皮赖脸的缠着不归,只要不做触碰不归底线的事情,那么他打动不归的时间,铁定能大大缩减。 而且这样他还能时不时的摸摸不归的小手,亲亲不归的小脸。就算被骂无耻卑鄙下流也无所谓,反正他最终的目的是抱得美人归,成为美人的依靠。 “你个混蛋,滚开!”虽然这是不归第二次和齐子风一起躺在床上,但情形不一样。 上一次,齐子风被他们几个小的一起修理,场面混乱到让不归觉得不堪的时间都没有,可这次不一样,他们二人共处一房共卧一塌,而且她还不敢太大声,她怕把安榕几人引来看到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这样让她的脸面何处安放呢! “不归你莫要再动啊!你再动就会造成不好的事情。”把不归抱在怀中齐子风本就心猿意马,现在不归又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这样很容易让他起一些另两人尴尬的反应。 “你放开我。”不归在齐子风怀中闷闷说道。 “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齐子风说道:“不归,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有那么高兴吗?”不归说道。 “很高兴很高兴,我都不归没有将我置之不理,而是开始回应我的感情。”齐子风将脸埋在不归。发丝之间。“不归。我真的好中意你。” “我谢谢你!”不贵用动手。去推齐子风。“赶快起来。别说让他们看到。不好。” “你在亲我一下我就起。”其实很耍赖的。 “亲什么亲!亲你就跟亲一头猪一样没感觉,赶快死起来!我生气了。”不归心里还记着齐子风之前将她比作猪便如此说道。 “哈哈哈哈~不归你好可爱。”齐子风低声笑了一阵,又在不归头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她的不归在害羞呢!再都下去就要炸毛了。 整理了一下不归就。出去了。齐子风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面被安榕放在他们睡的屋子里。不亏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到了放着土坯的房间去翻看了一下土坯。 这几个房间烧的暖和。土逼干的很快。再过上一日,他们就能开始着手做火强和火炕了。 安榕醒来之后就和不归,开始做明日要卖的油香和洋芋饼。因为今日卖得比较好,所以明天她们准备多做一些。 齐子风买回来的豆腐还剩很多,不会想了想,将豆腐切块焯水之后捏成碎渣,里面加了些油和调料,再放上一些葱花,加面放水做成面糊,这样就可以做一些豆腐饼。 蒸糕不归也决定不做了。毕竟做一个油香就已经很耗时了,如果再做蒸糕,那么白天的精力肯定就不够,长此以往身体肯定会支不住。 不隐和贵子睡醒了之后就又去买了一些木板回来。不隐想做个简易的推车,出摊时上面可以摆放饼子,下面则是放装饼子的篮子。 这样他们每日能拿出去更多的吃食售卖,方便运输的同时也能腾出一个人手做其它事情。 而且车上也可以挂一个火笼子,这样在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烤烤火,也不至于把手冻着。 齐子风来到裕安之后每日都很闲,开医馆的药材不用他费心,吩咐下去就会有人送过来。 他现在巴不得火炕能晚一点完工,因为只要火炕完工了,不隐他们肯定会将院子隔出来,到时候他和不归就可以说是真真正正地分居了。 想到这些齐子风心下又不怎么乐意了,他该用什么法子让不隐他们对他改观呢。 想来想去,齐子风聪明的大脑根本就没有想出一个速成的方法。 最后决定,在不隐他们做活的时候,多在他们身边转悠,时不时的搭把手,多给不悔和贝叶儿准备一些小玩意儿。教几个小的读书练字,给他们讲经解惑这倒是可行的。 因为这两日比较忙,所以不隐根本没有时间交三个教几个小的读书写字。 齐子风想了一下,若是他去书局买书送给不隐他们,他们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毕竟成书价格比较高。 既然不能送给他们,那他就买一些纸笔墨纸砚,将那些书默出来就好了,这样他们定是能接受的。 既能讨着他们的好又能找点事做。 现在无事那么就这样做吧。 想着齐子风给不归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不归,齐先生对你是真上心。”安榕说道:“对他们几个小的也是真的好。” 齐子风的作为已经另安榕对他改观了,虽说这人的性情有些不着调,但看他做人处事都颇有章法,安榕便也默认了。 不影和贵子做的很快,很快就见着车架子的样子了。 他们之前在山上也做过一个,但奈何不隐没有将车轮做出,所以那东西也就放着没用。 出去买木板的时候,他们就买了两个车轮。齐子风回来的时候,他和贵子正在装车轮。 “不归,你快出来看谁来啦。”齐子风还没进垂花门就高声喊着。 “哈哈哈哈~不归姐姐安榕嫂嫂不悔贝叶儿,我来了!”不归她们才走到院中就听见清脆的声音传来,这可不就是默言。 几人都高兴的去迎她。 垂花门一开,默言就急火火的扑到不归怀里。 “默言!你咋来了!”不归问道。 “姐姐,你们给我的吃食我吃完了,我回京没有可以带的东西了!”默言委屈道。 她本是和不归她们同一日离开漠阳,但一路上她都没有好好吃饭,尽吃那些东西了。没两日,不归给她准备的吃食就被她吃完了,索性直接掉转头直奔裕安来了。 虽然回京的时候会多走几日路程,但她想不归几人想的紧。况且,京中人催的也不是很紧,索性就多待一阵子。 看着不归几人都好好的,并且在裕安也置办了宅子,她心里也挺高兴的。 “我回来了!”默言挺了挺还未见雏形的胸膛。“本小姐又来了!” 029.软筋散 “你这丫头!”不归点了点默言额头。“不早些回去,你家中长辈是会担心的。” “无事无事!我传了信给我娘亲。”默言满不在乎的说,又对着不归撒娇道:“姐姐,我想你做的吃食想的紧,一路上我都吃不下东西,我现在好饿噢!” “你这贪吃鬼!”安榕拿了一些油香豆腐饼和洋芋饼,给默言和与她随行的两人也备上。 “默言,你其他侍卫呢!”不归见默言身边就只有两个人便问道。 “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人多看着扎眼。”默言嘴含食物含糊着说道。 “慢慢吃,别噎着!来,先喝点水。”不归将杯子往默言那边又推了推。 “你身份不同,不多带着人不安全。”待默言吃完不归才正色说她。 “姐姐,无事的,魏国安全的很,没人敢动我的!” “若是那些人知道你的身份,自是不敢对你出手。但魏国那么大,边关这些人哪个能知道你的身份?若他们真对你起了歹意,就那两个人能护得住你周全吗?”不归见默言毫不在意,没有一点安全意识便呵斥道。 “姐姐我错了。”默言还是头一次见着不归发火,她心里有些发怵。她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人敢对她大声呵斥,就连父王对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但见着这样的不归,却让默言心里暖暖的。毕竟被一个人真正关心她安全的人叱责,这是令人很舒心的事情。 “我只是让他们回漠阳去了,我再把他们招过来,姐姐你不要再生气了。”默言小声说道。 “既然过来了,那就在裕安多待几天,姐姐这几天多给你做些好吃的。”不归见默言服软,语气也不由的放柔。 默言相较于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很多,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不如成年人那般有诸多顾虑,不归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既然来她都来了,那边让她待着舒适一些,多做些好吃的给她,不归现在也只能为她做这些。 因默言来了,她们现在的房子都没法住,不归就和安榕她们将西耳房腾出来,不隐先用木板简单的搭了张床出来,让默言随行的两个人住。 “姐姐!其实暗地里我还安排了两个人跟着,所以我还是很安全的。”临睡前默言又悄悄对不归说。 “那也不成,防患于未然还是得多派些人才行。”不归还是有些担心。 “好的!姐姐。”默言抱着不归。“姐姐,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你总要回去的,这些事你抗拒不了,早些回去面对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转机呢!”不归安慰默言道:“况且,你娘亲一个人在那里,你出来就不担心吗!” “我担心,但父王不敢动娘亲的,毕竟哥哥还是漠北王,魏国一半的兵权都在哥哥手里。”默言说到康玄北有些骄傲的说道。“哥哥手里的兵权可是皇祖父亲自交到哥哥手里的,就算父王想抢,那还得看皇祖父同不同意呢!” “皇祖父?他老人家尚在?”不归惊讶到。 “尚在,现在他老人家现在在峒山和皇祖母过得好好的呢!”默言说道。“其实我偷溜出来是想去峒山找他们的,可是被哥哥半路揪回来了。” “你这孩子呀!可真能跑的!”不归已经被默言胆大的做法折服了。“快睡吧!明早我们要去出摊,你要是起得来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好呀好呀!”默言爽声应下。 不悔歇的早,现在已经睡熟了,给她拢拢被角不归也睡了。 “姐姐,谢谢你!”临睡前默言又说道。 “谢什么,快睡吧!默言想那么多,这几天在姐姐这儿玩的开心点儿,你出发前姐姐多给你做些吃食,免得你又跑回来。”不归拍拍默言说道。 “姐姐真好!”默言听言高兴的睡了。 此时不归却睡不着了,她想起自己的父亲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孤身一人在外面,起国战乱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到危险。 虽说他那时候一言不说就离开了家,但他终究是生她养她的亲生父亲。 不归的思绪有些乱,起身穿好衣服在院中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但又不想回屋睡觉,站起身准备到她们旁边的房中取取暖,就听得不隐他们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齐子风听得不归房门打开的声音,看到不归衣衫整齐的坐在院中,就立刻穿好衣服出来了,他穿的还是不归给他缝了线脚的棉袄。 “不归,可是睡不着!”齐子风轻声问道。 “嗯~脑子有些乱,所以出来走走”不归回答道。“刚觉得有些冷,想去旁边的厢房里坐坐。” “我陪你一起去吧!”齐子风说道。 今天的不归有些反常。 临睡前,不归她们将放土坯的火盆里都添了大柴,又用火灰压着,这样,柴火不至于那么快烧完。 不归翻了翻那些土砖,土砖表面已经干了,但里面还是有些潮,这样的土砖是不能用来做火炕的,承上重物还是会从中间裂开的。 找了个地方不归直接坐上,也不讲究那么多。 齐子风随不归坐下,不归未开口,他也就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归。如果她想说了,自然就会说了。 借着碳火的明光,不归缓缓开口了。 “小时候爹爹总是会护着我,那时候村里有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子总是揪我头发,爹爹发现了当时什么话都不说,那时候爹爹在教村里的小孩子认字,那男孩子学的不好,爹爹就趁这个时候狠狠的打他手板心。” “那男孩子不知道爹爹在故意罚他,只是说爹爹打手板心可疼了,但对其他孩子来说,爹爹打的一点儿也不疼。”不归笑了笑说道。 “爹爹很护我和不隐,我们和同年的孩子个子相比要小很多,爹爹跟娘亲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我们多吃点儿,娘亲不太会做饭,家里的饭都是爹爹做的,他经常做些零嘴让我和不隐带在身上分给其他的孩子吃,所以只要我和不隐被欺负了,其他孩子都会帮我们。”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的爹爹会一句话都不说的就离开娘亲和我们,那时候我和不隐经常在想,是不是我们调皮惹得爹爹不高兴了,然后他才不要我们了。” “直到现在,我都在害怕,害怕以后见到爹爹他已经有了新家有了孩子!”不归说着将头埋进臂弯中。 “娘亲带我们躲进山中的那几年,我们每次问为什么,娘亲都不说,只是默默地哭,其实我们很想下山去找爹爹,但我们怕娘亲伤心,这些想法我们一句都没说给娘亲听。娘亲过身后我就迫不及待的下山了,因为我怕,我怕我们没有依靠会活不下去,我怕我们会在山里面疯掉。”说完这些,不归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我下山只想回村里看看爹爹回去没有,但是我走错了路,碰到带着贵子躲在家里的嫂嫂。嫂嫂那时候正在分娩,当我的手碰到贝叶儿的时候我就懵过去了,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就在我手中,瘦瘦小小的,让我看了就想去疼爱她,所以我想不通,我们姐弟三个是爹爹的孩子,他也是从小就将我们捧在手心里的,他为什么就能狠下心抛下我们,一点消息都不给。” “我有点儿恨他,但是我又好怕他已经死了。”不归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齐子风将不归圈在怀里。“不归,还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日后你总会再碰到他的,等那时候,再将这些都说给他听,不要憋着,以后心里难受了就找我说,想骂他我就陪着你一起骂。” “噗~哪有你这样劝人的!”不归直接被他逗笑了。 将不归脸上的泪水擦干,齐子风又说道:“我身上备着的药多着呢!我给你一些,以后见着他先把他药倒,之后是大打是骂都由你说了算!” “净扯歪理!”不归瞪了齐子风一眼,被他这么插科打诨,她心里已经不难受了。 “说说你身上都备了什么药!”不归有些好奇。 之前见齐子风没动手就把其他人通通药倒的时候,她心里就很是好奇。相处的这几个月也没发现他把药藏在哪里了。 齐子风将棉衣袖子往上撸,又把内衫袖口翻过来,内衫袖口那里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小袋子,每个袋子里都有些微鼓,他从一个袋子里面取出一个小药包。 “看!都藏在这儿的!”齐子风说完将药包打开,里面是微黄的粉末。“这个是软筋散,就是我经常用来药康玄北的那个药。” “都是你自己配的,真厉害!”不归说着便伸手想摸摸看。但她袖口带起了一阵小风,手还没有碰到就倒下了。 齐子风毫无准备的也倒在地上,他手中拿着的药包直接撒在地上,一些细小的粉末随着二人带起的风直接飘散起来。 二人躺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不归,我没来得及拿解药。”齐子风有些无奈道。他还是头一回被自己做的软筋散药倒。 030.不止风 “……”不归也有些无奈。“你这药药效怎么那么强,我还没碰到呢!”不归想揍齐子风。 “我们要在地上躺多久!”地上有些凉,躺时间长了会着凉的。 “药效要等两个时辰才会过去,不过你放心,我抗药性比较强,最多半个时辰我就能动了。”齐子风有些自责,他为什么就要把药包拆开呢!拆药包之前为什么不先用了解药再说呢! “齐子风!”不归现在有些恼火。“别和我说话,我不想理你。” “不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齐子风哀求道。 不归闭着眼睛不想看他。“先眯一会吧!时辰也不早了。” “噢~那不归你眯吧!我不困。”齐子风说道。 “你这样看着我我眯不着!”不归睁开眼。 齐子风的眼睛跟豺狼虎豹一样盯着她,这样要怎么眯得着嘛! 这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我也把眼睛闭上,不看你!”齐子风保证道。 狠狠刓了一眼他不归只能认命般的把眼睛闭上。 地上很凉,就算不归穿的厚,但架不住凉气丝丝的透过衣服直往上冒。 不过两刻钟,不归的手脚就已经冰凉。 “但愿不要着凉了。”不归低声嘟囔道。 “不归,我这有专治伤寒的药,等会儿能动了你冲水喝下,我保证你明早生龙活虎的!”齐子风道。 “只能这样了!”身上凉的不归眯不着。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躺了约摸有一刻钟,齐子风一骨碌爬起来,自另一个袖口掏出解药给不归解了软筋散的药性。 吃了齐子风给她的药,不归没多困难就入睡了。 第二日,不归早早地就和安榕去出摊,默言昨晚嚷嚷着要和她们一起出摊,但她起不来所以也就作罢,路上不归不停的打着哈欠,头一次半夜不睡觉,不归一点儿也不适应,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不归,你先回去吧!我和贵子就能忙的过来。”安榕见不归面容困顿开口说道。 “姨姨,你回去吧!”贵子也开口道。“有我在,保证卖的比昨天还好!” “啊~”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归还是决定回去补一觉,明日她们就要开始做火炕了,到时候就得安榕和贵子两个出摊了。 “姨姨知道贵子特别厉害!”不归摸摸贵子的头。“嫂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安榕挥挥手。 回去的路上不归又买了些面和菜,还给不悔和贝叶儿一人买了两根红绸。 不隐正在将各个房中的土砖集中到要做火炕的房子,原本他们是打算先在西耳房和不回头她们旁边的厢房做火炕,但西耳房里现在住了人,所以他们就决定先在空厢房做上一个大炕,等能住人了就先让安榕不归她们住一间,然后其他两间的火炕再一起做。 不归走回来的时候觉得精神抖擞,一点儿也不困了,想想还是没睡,就和不隐一起搬土砖。 吴师傅他们吃过早食就来了,几个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将土砖归拢到一起。 做完一个房间的火炕基层和会客厅的火墙,看看还剩余的土砖,不隐决定去外面拉一些土回来,重新做一些土坯,趁着烘火炕的时候可以烘一批土砖。 没过了几日,那些被默言遣回漠阳的侍卫就到裕安了,这几日不归给默言做了很多吃食,除了面食还有卤肉这些可以放得住的东西。 越往后默言越不开心,她极其不想回京都,但她又清楚自己身份,很多事不是她说一句不愿父王就会妥协的。 送走默言,不归她们的生活也恢复了往常。 厢房里的火炕早就烘干了,现在不归和安榕带着不悔贝叶儿先住了进去。 房间里暖暖的,就算贝叶儿穿着短衫也玩的额头上直冒汗,而且晚上也不用起来加柴开窗透气。 她们的吃食摊子生意很好,起初买油香的人多一些,但尝过先之后慢慢的就形成固定的客户,每日她们也能挣上五六百文。 街头有家羊肉汤馆子,本来他家的羊肉汤配的是粗面饼子,吃的人也多,后有人用油香泡汤吃后就一发不可收拾,那老板听了建议之后就一直在不归她们这定油香,这到也成了她们的固定客源。 贵子有空闲就去那汤馆子帮忙,两家馆子倒也打的不错。 这段时间过得不好的就只有齐子风了。 不隐和吴师傅这边将每个房间的火炕都做好之后肯定就要开始做隔墙了。他们已经在给齐子风的店铺和厢房之间开了一道门。 现在他们正在给齐子风的厢房做火墙,这是齐子风要求的,他不怕冷,房间里面稍微有点儿温度就行了,而且火墙比较省位置。 他想在里面多放几个书架子,以后好摆东西。 又过了几日,齐子风站在属于他的小院子里倍感愁怨,不归她们的院子里时不时的传来愉悦的交谈声,看看自己的小院子,齐子风自闭了。 平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齐子风的医馆已经开始营业,每日来看病抓药的人络绎不绝。 对于那些付不起医药费的人,齐子风能免则免。他对钱财没有多大的欲望。唯一看不得的就是原本为生活愁眉不展的人因为没钱看病抓药而面如死灰。 来这儿来他这看病的,也有趁机滥竽充数的人。明明家境很好,但却装作一贫如洗的模样。对于这些人,齐子风是毫不心软。 齐子风这几日的心情算不得好,因为他接到消息,默言在回京的路上失踪了。 不用做过多的猜想,这事必定和康玄北的那几个兄弟叔父有关。 若说康玄北的软肋,那就是安后和默言。 而让人觉得嘲讽的是,那些想要夺得康玄北兵权并将他置之死地的人,竟然是与康玄北血脉相连的亲人。 …………分…………界…………线………… 此时的默言,捧着她从车上带出来的卤肉小口小口的吃着,眼泪无声的滴落在上面,她也不在意。 那些跟着她的侍卫已经全死了。 拼死将她带出来的侍卫让她猫着身子躲在一个雪坑里,那人将她埋在雪中没多久就被追上来的人砍去了头颅。 默言在雪中躲了很长时间,久到她已经忘记四肢被冻得冰冷的刺痛感。 当她从雪地里爬出来时,她的双腿已经没有丝毫知觉。 她看着在不远处的那句无头尸身,神色冰冷麻木。 那人的头颅已被人带走,脖颈流出来的鲜血也已被冻住。 默言将那具尸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将那具无头尸身用雪盖住,忠义之人不该曝尸荒野。 “对不住,为了你们舍命换来的贱命,我需要借用你的衣服。”默言掏出怀中早已冻得僵硬的卤肉一点点啃着。 她的腿想来也是废了,但她的命绝对不会丧生在此地。 离他们出事的地方最近的城池是乐安,离风之人找到默言的时候,默言已在乐安行乞了将近半月。 她每日睡在人家堆放在外的稻草堆里,白日爬出去讨吃的。 她身上有银子,但都被打了记号。她不敢用。若将那些对她出手的人引来,只会枉顾那几十条为她而牺牲的生命。 乐安的人心善,见她双腿残疾,会时不时的送些热食与她。 她藏身的那家家主发现她时也没赶她走,只拿来一床满是补丁的褥子给默言垫在身下。 褥子很大,折过来就能将她裹在里面,默言以前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也从未接受过这般善意。 她的怀中还有一块巴掌大的卤肉,她舍不得吃,实在忍不住了,就撕下来一小块儿放在嘴里慢慢嘬着,直到肉被她嘬化了才将口水咽下去。 默言看着眼前的人捧至跟前的令牌,僵愣了好久。 “告诉他们,我已经死了!”默言掏出剩下的肉狠狠撕咬着吃完。 她发誓,欺她辱她之人,她定要亲自抽筋扒皮。 这世道,本就如此黑暗,只要有权势,任何手段任何诡计阴谋都会被人无条件执行。 所有的善心,都该被尊重。 所有的恶意,都该被鞭挞。 所有的不公,都该被矫正。 所有的罪恶,都该被惩戒。 031.大梦初醒 关了店铺挂上暂停歇业的牌子,齐子风直接从他的小院子翻墙跳入不归她们的院中。 这两日一直在下雪,厚厚的雪都快要堆到人的小腿肚子了。 不归她们正在院中扫雪。 见齐子风翻墙而入,不归猜测他定是有要紧事要去处理。 “不归,我要离开裕安一些时日。”齐子风走到不归跟前低声对他说。 “是很要紧的事吗?”不归心中有些不安。 “事态紧急,来不及跟你说太多,我现在就得走了,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你们自己。”齐子风没有交代太多。 “这几张方子你收好,若是有需要,直接去药铺中抓药就好。”齐子风将几张方子交给不归,又将店铺的钥匙一并交与她。 “我给你收拾些吃食你带上!”不归能帮他的就只有这么多。“默言可还好。” “默言安好,过不了多少时她就能抵达京都了。”齐子风惊叹于不归的敏锐直觉,但还是没有告诉她默言的事情,只是用手抠了抠不归的手掌心。 齐子风匆匆离去,不归的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安。她说不上这种不安的源头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是有大事发生,要不然齐子风也不会匆匆离开。 这应当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众人扫完雪。不归坐在房中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迄今为止她们所遇到的事情。 魏国国主不喜康玄北和默言,那么定是做了些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如果魏国国主真的将康玄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么他必定会对所有跟康玄北有关联的人下手。 不归她们几人和康玄北唯一的关系,便是康玄北下的重誓。 若是魏国国主想用这个誓言来约束康玄北,那么必定会对她们下手。 她们现在的处境也可以说是存在的潜在的危险。但是这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她们几人手无寸铁之力,若是要逃定是逃不了多远。 不归的心中很是焦急,她们所有的生活轨迹都会被打乱,并会被迫卷入魏国皇室的斗争中,凭她们几人之力是根本没法逃脱的,最后也只能沦为他人手中,认人宰割。 不归将安榕几人都唤入房中,将心中的忧虑一一告知她们。 她们几人荣为一体损为一体,失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其他人所乐见的。 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不归决定,明面上还是按照往常的生活来,但暗地里要在房中挖出暗道。 思来想去,她们决定在会客厅地上打上地龙,暗道入口直接挖在地龙里面。 一条暗道通向井里,一条暗道通向康玄北房中的火炕底下。 这几日让贵子去打听那些没有住人的宅院,第三条暗道尽量往没人居住的空宅院打去,能打多远就打多远。至少要做到有备无患。 安榕起初很是不安,但她没有表示出来,只是瞅了个机会将不归带到无人的地方说话。 “不归,你告诉嫂嫂,这事是不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安容心中焦急,她们出山之后难得安生了这么些时日,现在又知道些安稳的日子将被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危险打破,她心中很难静下来。 “嫂嫂,我不知道。”不归面色郑重说道。“这事存在的变数很大,齐子风给我留了一封信,他在暗中派了人保护我们,但我顾虑的是,若真发生了事情,我们人数比较多,总会有他们顾虑不到的时候,所以我想增加一些能让我们保命的手段,这样出事的时候我们才不会陷入被动。” 听到不归这样说,安榕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她们安稳的日子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要面对不知何时随时会到来的危险,这是她们都不愿意见到的,但若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那就跟等死一样,安榕不愿意见到这让的情况发生。 安榕没有再多说其他的,她知道不归的想法是对的,所以她现在只能听从不归的安排。 不归她们的吃食铺子一直没有开。 前段时间,她们就很少出去摆摊了,她们做的吃食都被裕安其他的餐馆预定了,这对不归她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齐子风一路疾行,从裕安到乐安只用了不到十日的时间。 离风的人在暗中请了大夫,但那些大夫对默言的腿都束手无策,只言需尽早截肢。 默言知晓后不发一语,她不是不伤心,只是,身边没有她能信任的人。 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齐子风,默言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痛楚发泄出来。 她身份再高贵,终究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 前几日就是默言十三周岁的生辰。往年这时候,安后都会亲手为她缝制一身新衣,但是今年她的生辰礼物却格外的讽刺。 离风的人已经将袭击她的幕后真凶探查出来,那人正是她的大皇兄,嘉贵妃的儿子他父王的长子。 安后为人较为宽宏,且处事公正,并未与宫中之人有过仇怨。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默言的出生不被母后和哥哥之外的人期待。 父王对她不严厉不亲近,如同陌路人一般,几个哥哥也同她没有多少交情。 那日,她被大皇子康玄安强行带去他的宴会上,见到了那个被默许来接近她的男人。 之后的事,默言记得不清楚,但隔了很长时间,她才见到断了一臂的康玄安。 康玄安面色阴沉,与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有着天差地别。 皇室宗规规定,身体残缺之人不得参与皇位之争。 康玄安心思狭隘毫无容人之量,之前强拉着默言参加她的宴会,本就是想将她于他人。 虽说那日事成,但后来却被康玄北搅黄了,康玄安一心促成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后来,那人又主动联系康玄安,只要康玄安将默言带去送与他,那么康玄安之前与他计划的事情便还算数。 康玄安一直在极力挽回与那人的合作。得到如此消息,他便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莫言竟然不见了踪影。 莫言的腿自大腿中间往下都被冻成了深紫色,就算隔了那么长时间,腿上的淤血也没有消下去。 之前请的大夫也在她腿上行了针,但莫言的腿依旧没有丝毫知觉。 齐子风写了药方着人去取药。离风在乐安有隐秘据点,很快这些药变凑齐了。 熬好药浴的汤汁,齐子风让离风的两名女子帮莫言泡药浴,泡完药浴齐子风便开始在默言全身施针。 默言双腿的经脉皆被冻坏,腿部积压了很多淤血。需得将腿部的淤血全部排清之后才能继续修复她腿部的经脉。 但最终,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虽不至于截肢,但对默言以后的行动还是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默言左手的经脉也被冻坏,但相较于她的双腿来说,左手复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施针的过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以莫言现在的状态来说,并不能用麻沸散。整个施针过程中,默言死死咬着牙关强忍了下来。 身体再大的疼痛,都抵不过莫言心中恨意。 施完针,莫言沉沉睡了过去,这些时日她都没能好好休息。 齐子风坐在房中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提笔写信,将默言的事告知康玄北。 默言被离风之人找到之后,仅仅只联系了他,对其他人一字未提。但作为默言的亲哥哥,康玄北有权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因为这件事情,会对他们以后的决定带来重大的改变。 默言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在一阵心悸中醒来。 她这段时间会不断地梦见她那是受袭的场景。睡梦中蜷缩在雪地中的那种刺痛感会一遍一遍地向她袭来。 康玄安带她去宴会的场景,也会不间断的出现在她梦里。梦中的碎片让她知晓,当日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但这些碎片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场景。 默言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发呆。齐子风推门进来看见莫言醒来,也未多说,只是伸手替她把了把脉。 “齐子风,你能告诉我一年前康玄安的宴会上,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默言轻轻问道。 “你真想知道?”齐子风收回手替默言将被子掖好。 “我想知道。因为,我能失去的,对我来说就是我绝对守不住的。”默言说道。 齐子风沉默了很久。 “康玄安与外敌勾结,要将你献于他人。”齐子风说道。“那日,你被康玄安强行送到那不格勒的床上,我们去晚了!” “呵呵!”默言讥笑道:“你对我施针了吧!所以那日的事我根本就不记得。” “是!”齐子风回答道。 “谢谢!”莫言轻声说道。“我为你迄今为止为我和哥哥做的所有的事情向你道谢。” 032.默言 “你们兄妹二人。值得我为你们做这些事情。”齐子风说到。 “不值得。”默言抬起自己的左臂看着蜷缩成一团还无法伸展开的左手。“这魏国,没有一人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对我如此,对哥哥也如此。在外人看来,魏国重誓,但在我和哥哥眼中,魏国只是披着仁义诚信外皮的人间炼狱,一个被誓言的枷锁困住的国家,只不过是将自己的短柄送到敌手中罢了。” 齐子风没再言语,他与康玄北也聊过这个话题,但最终只是不了了之。 康玄北虽说手握魏国一半的兵权,但,只要他还是魏国皇室之人,那他就必须遵循古制,不得做出违反之事,他在魏国掣肘太多,不能有半点肆意而为。 默言未及笄就已经遭受了这么多磨难,由此可见,魏国表面看似坚不可摧,内里实则早已腐烂不堪。 魏王昏庸至极,他的那几个兄弟侄儿目光短浅,魏王偏袒之心又极为严重,毫无作为上位者的气度,所以康玄北和默言的童年并不愉快。 “母后一直没有回我的信,我现在怀疑母后也出事了。”默言试图将左手手指扳开,但已经冻伤的经络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手指却还是没反应。“齐子风,你告诉我你们查到了什么!” “现在你莫要再做多余的动作,会再次拉伤经脉的,不要再给我增加难度。”齐子风制止了默言近乎自残的行为。“安后无事,只是被魏王软禁在蓝塘。” “哼!父王这是怕了吧!怕哥哥攻下起国后会转头对付他,才把母后藏在皇叔的封地。”默言讥诮道。“胆小如鼠却想一口吞下所有的东西,吃相真难看!” “魏王确实如此。”齐子风道。 “你赶来乐安,不担心不归她们的安危吗?”默言说道。“父王是个疯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还有那几个蠢人,定是会利用哥哥的誓言对不归她们不利。” “我派了人暗中保护她们,想来会无碍的!”齐子风临走前将一切都安排好才敢离开裕安,若不如此,他定是放不下心。 “为何不直接派人将她们送到峒山去。”默言问道。 “不归不会同意的,对其他人来说,我终究只是个外人。”齐子风说到不隐他们也很是惆怅。 “不归姐姐看似温柔,但她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而且她很隐晦的在排斥他人。”默言说道,她是个人精,自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自是能看透。“任重道远啊!疯狗!” “难得你还会开玩笑。”齐子风笑道。 “不然呢!面对这些我就该意志消沉颓废度日,然后再任人宰割?”默言讥笑道。“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那些人如愿,你可莫要小看了我。” “筋骨疲乏但心定志坚,你们兄妹二人确实不会那么容易认命。”齐子风赞赏道。 “你过誉了!哥哥和我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们都很小心眼呢!”默言如此说道。 他们兄妹二人向来如此,只不过京都的那些蠢货眼盲心瞎都认为他们兄妹二人的隐忍是无底线的,但最容易被他人轻视的东西却是他们二人用来迷惑他人的保护色罢了。 “那幕后真凶你待如何!”齐子风正色道。 “呵呵~跳梁小丑,先容他再蹦跶些时日,但这段时日我也会让他生不如死。”不归恨恨的说道。“那个毁了我清白的人,可曾查到是谁!” “那人行事隐秘,只知道他化名叫唐青,打着行商的名头从西边来,若是我们所料不错,那人定是羌国之人。” “羌国!康玄安这盘棋下的可真大呀!”默言冷哼道。“与虎谋皮最终只会成为虎口之食。” “魏王并不知晓此事。”齐子风说道。“以康玄安的本事,他没有能力接触到那人,应当是那人有所图谋,才会主动与康玄安接触。” “有所图!无非就是要帮他争得魏国的疆土。”默言道。“先不说这些了,惹人心烦。” 默言不想再谈论这些齐子风便也没有再说这些事儿。 “你体内的淤血要再过几日才能消去,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莫要思虑太多。”齐子风说到。 “劳烦你了。”默言说道。 齐子风离开后就收到裕安那边守着的人写来的一封信。信中详细说了不归她们在房中挖地道的事。齐子风看到后,心中不仅感叹于不归的聪慧和未雨绸缪。 很多时候坐以待毙不能解决任何事情,而且坐等祸事上门也不是不归的行事风格,况且不归又不愿意依附于他人羽翼之后,齐子风不禁感叹,能认识如此聪慧的女子是他之所幸。 挖地道件很辛苦的事情。不能挖的太浅,太浅了地道容易坍塌,但稍微再往下挖一些就净是些不大的石头。 挖出来的沙土,不归她们都填在了后院中,暗中保护不归她们的人在察觉到她们的动作后,也派了几个人来帮忙。 他们找了两座相邻的空宅院,将地道的出口设在一座宅子的隐秘之处。另一座宅子他们也做了暗室,还往里面囤了足够多的粮食衣物被褥等东西。 暗道挖成以后不归等人深深呼了一口气。狡兔三三窟,多一处藏身之地,便多了一次保命的机会。 这些时日倒也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人觉得怪异的事情,但是不归她们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谁也说不准意外会在什么时候降临在她们头上。 她们这些时日尽量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和时间,做吃食所需的米面油调料不归她们均跟店家打了招呼,由他们送上门来。 吴师傅他们的火炕生意很好,裕安很多人家已经在吴师傅那里这儿预定了时间。火炕的分红吴师傅他们之前到不归这送过一次,但不归她们决定,等吴师傅他们手上的活忙完之后再过来送分红,吴师傅他们手上堆了二十几户人家的单子,等他们忙完手上的活,最少也得将近五十于天了,如果那时候不归她们一切都还安好,到时候再一次性算清。而这段时间尽量减少与吴师傅他们的接触,免得无辜殃及他们。 不归她们手上现在已经有了60多两银子,就算日后须得再寻觅藏身之处,她们也不会捉襟见肘。 当人们猜测到有事发生时,最难熬的就是这漫长的等待时间。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发生,所以只能终日惶惶而过。 这一日不会她们睡得正熟,就被人拍醒。 “姑娘快起来,裕安县衙派了府军正往这边过来,马上就要到了。”那人压低着声音说道。 不归被惊醒,听得那人这样说立马穿起棉袄棉裤就去帮安榕给贝叶儿穿衣服。 “娘亲,不归姨姨,我们要开始躲猫猫了吗?”贝叶儿迷迷糊糊的说道。 贝叶儿还太小,所以不归她们只对她说这些时日会有人来与她们玩躲猫猫的游戏,只要她们藏好不被发现,那么他们就赢了,赢了之后还会有奖励可以拿。 贝叶儿对她们说的话深信不疑,一直盼着能快点开始躲猫猫。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在漠阳见过的玉簪子,她每日说的最多的就是等她们赢了之后,要将奖励换成玉簪子给不归和安榕一人一个。 挖好的地道她们之前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到后面就算是贝叶儿一个人在前面疯跑也不怕了。 地道的地面被那些人弄得很平整,为了就是防止她们在逃离过程中绊倒弄出声响。 地道出口所在的宅子,离不归她们之前摆摊的地方并不远。 不归她们出了地道,就在那些人的保护下躲进了旁边宅子里的暗室中。 “姑娘,夫人,你们可在这安心的睡一觉,外面由我们盯着。”领头之人说道。 “好!有劳你们了。”不归感激的对那人说道。 暗室之中备有被褥,贝叶儿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归几人睡不着,就只能枯坐在床上干等。 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漫长,但不归知道,这几日恐怕都得躲在暗室之中了。 033.命案 裕安府军对城中的搜查比较彻底,凡城中的空宅院也被他们一一清查,但都没有发现不归她们的踪迹。 这样大规模的清查让裕安的百姓惶恐不安。但在第三日,默阳那边直接派了一支军队过来接管了裕安的治安。 参与搜城的府军全都被拘留,原裕安县令也被囚禁。 裕安和且末一样,都是属于漠阳的属城,康玄北驻扎漠阳之后,便直接申请了这两座城池的归属权。 裕安县令敢调令府军大肆搜城,那是因为直接接到了魏王的手令,手令中没有说明不归她们的身份,只说她们是敌国派来的探子,欲刺探魏国的情报。 等裕安县令了解其中隐情之后,才明白自己的急功近利急于表彰,被他人当做枪使。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等接到康玄北的指令,他所面对的可能不仅仅只是革职查办。 来不归家里搜查的府军并没有发现不归她们挖的地道,不归几人也平安无事。 虽说她们此次毫发无伤的躲过了这次劫难,但不归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裕安的归属权在康玄北手中,虽说漠阳的军队直接接管了裕安,那些欲对她们不利的人,定不好在光明正大的对她们出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幸不归她们的吃食生意,只停了几天就继续开张,这几日陆陆续续都有进账。 不归她们将生活重心都搬往地道出口所在的那座宅院中,那两个相近的宅院是属于离风的产业,但是为了她们自身的安全着想,不归她们还是决定,将她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当成制作吃食的作坊来使用。 白天在这里制作吃食,晚上则回那边的宅院中休息。 这边新做的火墙和火炕未免有些可惜,不过好在天已经渐渐转暖,晚上多盖一些被子,再加上一盆炭火,睡觉时也不至于那么寒冷。 贝叶儿一直惦记着胜利的奖品,不归她们只得告诉她躲猫猫还没有结束,她嘟着嘴巴不高兴了好几天。 冰雪消融,杂草已经开始返青了。 漠阳派来的军队已经撤走,府军又重新掌管了裕安的治安。 这几日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时不时的会刮上几场大风。 和不归合作的那几家店铺中,正在食肆里吃饭的顾客却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暂代县令之职的廖县丞迅速派兵将这几个食肆通通围起来。 仵作将这几个是食肆中的尸体通通查验完,判定这些人都死于同一种毒。 “这几家店店铺可有何共通之处?”廖县丞问仵作。 “回大人,这些人的餐桌上都有油香,卑职用银针试过,油香上面都被下了剧毒之物。”仵作回答道。 “油香!”廖县丞有些吃惊,油香他也吃过,而且自裕安开始有人卖油香之后他每日都会着人买一些回家。“桌上其他吃食试过没有!” “回大人,卑职一一试过,桌上其他吃食皆无毒。”仵作回道。“卑职将油香面皮撕掉,发现油香内部无毒,卑职判定,定是有人在油香上面撒上毒,且下毒时间不长,毒药并未渗到油香内部。” “着人去将制作油香之人带来,本官需得好好审问一番。”廖县丞说道。 裕安发生投毒事件,店铺外面围了很多人。“今日裕安发生投毒谋害他人性命的案件,本官定会彻查清楚,揪出真凶还裕安百姓一个公道。” 那些死去之人的家属神色悲怆,一个个伏地跪拜。 “来人!将这些是尸体全部抬回县衙,桌上吃食全部打包带走当做证物。”廖县丞对手下说道。“仵作,你随他们去那制作油香的人家中,看看他们家里是否藏有毒药。” “卑职领命。”仵作得到指令便随那些衙卫一起去月家。 月家宅院,不归正在堂屋和面,因堂屋新作了地龙,和好了面直接放在地上就可,往常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发起的面放在地龙上不过半时辰面就行好了。 以前她们都是将面盆端入居住的厢房中和面,现在倒不用那么麻烦了。 安榕和不隐正在煎油香和其他饼子类吃食,贵子坐在灶间帮忙看火,不悔带着贝叶儿疯玩了好一阵,现在二人正在厢房中呼呼大睡。 众人正在忙活着,便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归几人面面相觑,待她们将院门打开之,衙卫相继而入直接将不归她们几人扣押住。 贝叶儿被吓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不悔抱住贝叶儿小声哄着,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归几人也是一阵慌乱。 “今日裕安县发生投毒谋命之事,县丞大人派我们来请几位去一趟府衙。”领头的人见满院妇孺,语气不由得放缓,客气了一些。 “投毒。”不归惊讶道。“这事与我们有何干系?” “那叫油香的吃食可是你们做的。”那人问道。 “回官爷,正是民女所做。”不归心中揣测,终究还是有事发生了。只是那些人心思可真歹毒,竟然不惜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嫁祸于她们。 “油香若是你们所做,那我们就没有抓错人,还请夫人和姑娘去县衙走一趟。”那人说道。“仵作,你且去探查一番。” 不归几人被押送至府衙,裕安县衙门口围了很多民众,进了县衙的院子,那些被毒死之人的家属哭喊着要过来,要不归几人以命偿命,言语不堪至极。 县衙中的衙役见状用杀威棒将那些人拦在一旁。 “肃静!”廖县丞喝到。“再无端闹事一人打二十大板。” 见状,那些人才停止闹事,但都用凶狠的眼光瞪着不归几人。 不归六人跪在堂下。 “威武!” “堂下何人!”廖县丞一拍惊堂木问道。 “回大人话,民女月不归,起国马陵郡鹿尾村人。”不归等人跪伏在地,一一回答道。 “尔等如何会来魏国?”廖县丞一拍惊堂木又问道。 “回大人,民女几人本是居住在马陵郡女几山中,但山中突发山火,民女等人不得已才逃往魏国。” “女几山,起国霍乱那几年你们也一直居住在山中。”廖县丞又问的道。 “是。”不归回答道。 “即是居住在山中,那你等又是如何得到我魏国的通关文碟,如实招来。”廖县城又一拍惊堂木。 这几人一直居住在山中,都是起国普通百姓,那这魏国的通关文碟,她们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回大人,山火发生时民女几人侥幸帮了漠阳王殿下,那通关文碟变是漠阳王殿下赐于民女等人的。”不归如实回答道。 “你所说这话可属实,可有证人。”廖县丞又问道。 证人!康玄北等人皆不在此,不归她们还真找不出人来证明这件事情。 “回大人,民女现在没有证人可以证明民女所说,但大人可派人去漠阳王那里取证,证明民女清白。”不归思虑一番如是说道。 “即使如此,本官定会派人去漠阳王处取证。”廖县丞见不归说话时神色坚毅力,心中也信了几分。“今日裕安发生投毒谋害他人性命之事,本官查明,那些死去之人皆是吃了你们所做的油香才中毒身亡。尔等可有何辩词,且一一说来。” “回大人,民女售卖吃食是为了求的营生,又怎会断了自家招牌,民女等人来裕安时日尚浅,在裕安所识之人并不多,且并未与他人结怨,又怎会谋害那些素不相识之人。”不归说道。“民女自与那几家食肆签了售卖合约之后,营运所需的米面粮油皆是店家送来,民女等人这段时间并未迈出家宅半步,民女冤枉!求大人明察!” “衙卫,将你等探查之事一一说来。”廖县丞问刚刚归来的衙卫。 “回大人,属下已向月家周围人家探查清楚,月家人这一月甚少出门,所需米粮皆是由他人送至月家,月家之人并未有任何可疑之举。”那衙卫回答道。 “仵作,可在月家找出谋害他人的的证物。”廖县丞又问仵作。 “回大人话,卑职并未在月家发现任何谋害他人之物。”仵作如实回答道。 不归她们新作的油香也被他一一探查过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传那几位店家。”廖县丞听过仵作的回答说道。 那几位店主正在堂外侯着,听到传话便一一进来。 “尔等可是从月家买的油香。”廖县城又问他们。 “回大人话,小民正是从月家订购了油香和其它几样吃食在店中售卖。”那几人如实回答道。 “你们是派了何人去月家取的吃食。”廖县丞又问道。 “回大人,我们几家店铺都是请了同一人去月家取货。”一人回答道。 “传。” 这几家食肆本是每日派自家伙计前去月家购买吃食,但后来几家合计了一下,专门雇了一人每日取货后再与各家一一送去。 休息 抱歉,今天明天不发了,不好意思! 034.事端 那送货之人失踪了,裕安衙卫和府军找了几日后才在离不归她们家附近的一处空宅院找到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人。 那人头上有一大块血痂,且几日未进食,早已虚弱不堪晕死过去了。 待那人醒过来得知有人往他取的吃食里下毒害了十几条人命后身体一直不见好。 裕安发生命案,就在没有追查到真凶之后就不了了之。 不归她们暂时停了制作吃食。 那些受害之人的家眷每日都会来月家门口撒泼耍横要求给个说法,后来被廖县丞带了衙卫捉回县衙打了几十大板又罚了些银钱这才慢慢消停。 不归她们直接搬到另一边的宅院中躲清静。 “姨姨,他们是坏人吗?”贝叶儿蜷在不归怀里问道。 “他们不是坏人,只是他们家中之人因为我们才受到牵连,他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才将怨气发到我们头上。”不归没法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贝叶儿听。“是我们对不住他们。” “我们做坏事了吗?”贝叶儿听到不归这样说委屈道。 “我们没做坏事,是有人想要害我们,所以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嫁祸我们。”不归亲亲贝叶儿的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噢~”贝叶儿虽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看不归谈话性质不高也不再继续提问,只乖乖的窝在不归怀中。 不归她们自下山以来不是在旅途中就是在为生计忙碌,难得能这么悠闲的在家中休息,不过这悠闲的时间却被上门而来的人打扰的彻底。 这几日时不时的会有媒婆登门拜访,不是给不归说亲就是给不隐说亲,甚至还有人来给贵子和不隐说亲的。 向来最难缠的就是媒婆了。 不归看着堂屋中那三四个媒婆头都大了。 “月姑娘,咱给你说的这户人家可是极好的呀!那小伙子也本分,以给人送货为生,家中也小有积蓄,只有一个老母亲,身家干净,你要嫁过去呀那吴家就是你说了算。”穿红衣服的媒婆甩着她的小手帕说道。 “哎呦~你可拉倒吧!那吴家后生人虽说不错,但瘸着一条腿,相貌也不好,家中老娘刁钻刻薄,乡里乡亲的就没人愿意把闺女嫁过去,不归姑娘,我这个可就是真不错了,那可是咱裕安静轩院的教书先生,人家那可是挂了功名的秀才呢!” 几人在堂屋你一句我一言的,直吵的不归头疼,但她又不好开口两人赶走。 不隐此时在地道下面听得堂屋中乱糟糟的,他倒是想上去将这些人都赶走,但他又不能出去,地道入口他们不能让外人知道,这可是他们保命的唯一法子。 安榕趁着那几个媒婆互相拆墙角的时候拉着不归就躲进房中。 “不归,我看这里人都挺不靠谱的,虽说你和不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但可不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动了心思。”安榕有些担心。“你心里记着齐先生,我到不担心,但不隐是个好小子,咋们得看仔细了才行,免得给不隐找了个不安分的主,以后闹得家宅不宁。” “嫂嫂,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主意的,不隐心里也是有主意的,放心吧!我去和她们明说了就好。”不归拍拍安榕手背说道:“若是她们没那个眼力劲,到时候咱们就拿烧火棍将她们打出去。” “好。”安榕见不归不着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回到堂屋,那几人又将不归团团围住。 “几位婶婶,马上就到饭点儿了,我就不留几位在家中用饭了,请几位回去吧!”不归被人扯着袖子。 “月姑娘,你放心,我带了饼子的,不占你家便宜,就是得劳烦你给我续杯水。”一人这样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都带吃的了,要是不够吃,就在你家买一些不就好了,况且你们之前不是也卖吃食嘛!肯定有吃的给我们的,对不对!”那穿着红衣服的媒婆自来熟的说道,她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 “几位还是请回吧!你们来了我家也是白费功夫,我还没有嫁人的打算。”不归见几人都是有备而来,只得将话说开了。 “哎呦~月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的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可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婆了,到时候就真不好找了!” “这位婶婶,就算我家不归成了老姑婆,那也是我家养着,不占你们分毫,你们要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安榕见这些人越说越过分火气直接上来了。 “我说大嫂子,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你家姑娘没病没灾的合该找个人嫁了,再拖下去,你让邻里乡亲怎么说你家姑娘啊!你要真为了她好,就该帮我们劝着你家姑娘,免得继续拖下去影响她在裕安的分评。” “就是就是,大嫂子,你家那小子年龄也不小了,你要再这么圈着,别人还以为你月家有什么龌龊事呢!” 不归看了一眼安榕,直接转身去厨房拿了菜刀。 “滚出去!几位耳聋了是吗!既然这样,你们的耳朵就是个摆设,那我就帮你们把耳朵都剁掉好了!”不归烦不胜烦,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缠头,对她们态度好点儿就蹬鼻子上脸拿她们当自家人指使。“我月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现在就请麻溜的滚出去,刀不长眼,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误伤你们。” “哎呦~造孽呦~你们家就是一群不知好歹的狼崽子,我们好心好意过来求着给你们说亲,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呀!”那几人丝毫不惧直接扑倒在地哭嚎起来。 不隐和贵子在地道下直恨得牙痒痒。 “你们要再胡闹,我们就去报官了。”不归见状只得这样说。 不归和安榕本是过来这边准备吃食的,她们现在住的那个宅子没法开火,每次都是到这边做饭。 “哎呦~你们这两个小娼妇,不得好死噢~每天关起门来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好心来给你们说亲,你们就这样对待上门的客人的噢~人心不古呀!世风日下呀!”那几人嘴里的话越来越恶毒,安榕直接抄起院中的扫把往几人身上打去,不归见状也抄起扫把,二人合力将那几人打出院门。 不隐和贵子爬出地道,一人手里也拿了根棍子冲出去。 “各位乡亲父老都来看看啊!月家这群不要脸的货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呀!好心上门给她们说亲,她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一个未嫁人的大姑娘要拿刀砍我们,一个守丧门寡的拿扫把撵我们出来,一家子大小冲出来就要我们的命呀!还有没天理了呀!” 那几个媒婆就跪坐在月家前的大街上,登时吸引了不少人观看。 看着那几人口无遮拦的诋毁她们,不隐和贵子火气直接上来了,拿些棍子就要往那几人身上招呼。 “住手!”不归喝住二人:“她们满嘴喷粪就让她们喷,这种刁蛮之人不要动她们分毫。” “不隐,你去县衙,就说有人心存歹意要逼得我月家活不下去。”不归吩咐不隐道。 “哎呦~各位听听啊!这月家真是不知好歹呀!想我们在裕安也是有些名头的,今天被你污蔑成这样,我们不活了呀!”那几人说着直接冲着不归和不隐撞过来,更有人直接拉着不隐的手要往自己的胸上摸去。 不隐侧身躲过脚下却被绊住,脑袋直愣愣的就栽在台阶上,当即就有血流出来。 “我打死你们!”安榕见状直接发起狠来,捡起地上的棍子就往缠住不隐的那两人身上招呼过去。 “不隐!”不归被两人缠住挣脱不开,那二人心思歹毒,竟然当众撕扯不归的衣服。 “贵子,去看看不隐!”贵子本是在帮不归扯那两人,见不隐脑袋出血立刻脱了自己的上衣包住不隐的头。 “啊~我要打死你们!”安榕眼珠冒出血丝,这些人是要将她们都逼上绝路啊! “嘶喇~”不归的外衣直接被人扯烂,露出里面的衣衫。 不归不再护着衣服,直接上手抓住那人的发髻,膝盖顶起撞向那人肚子,趁那人弯腰之际抓着那人的头就往地上砸去。 “你们不给我们活路,那大家就一起去死好了,我们孤儿寡母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不归牙嗤迸裂下了狠手。 那人头被狠狠惯在地上当即昏了过去,另一人见不归这般凶狠直接被吓住了,不归捡起扫把直接就往那人脸上打过去,竹碴直接将那人脸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口子。 “啊!杀人啦!救命啊!”那人捂着自己的脸向外跑去。 不隐昏昏沉沉的眯着眼睛,搡倒他的那两人被安榕不管不顾的打法打的鼻青脸肿,见有人跑了也跟着一块跑掉了。 偷懒了 今天莫有,抱歉,犯懒了! 抱歉 这几天没怎么码码字,我都不好意思说对不起了,以后码出来就发,不会挖坑不填的。我用我的美貌发誓!!! 035.另一种打算 “贵子!快去请大夫!”不归大声对贵子喊到。 贵子一猫腰就往前面的医馆跑去。 “不隐,你要不要紧。”不归和安榕紧张的扶着不隐。 “姐姐,嫂嫂,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头疼。”不隐不想让她们二人担心,却不想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当即就晕了过去。 “不隐!”不归感觉天都要塌了脑前一黑,捡了路边的石头就往地上躺着的那人头上砸去。 “月姑娘!”不归的手被人拦下。她转过头看向那人,是暗中保护她们的其中一人。 被这么一拦,不归瞬时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不隐那边出状况了,她却只是头脑发晕要做浑事,如果她真的不计后果下了狠手,不隐他们怎么办! 不归颓然的看着不隐。“嫂嫂,你先看着不隐,我去把齐先生的医馆打开。”不归不想坐以待毙,对着安榕说完又对着那人说道。“还得劳烦这位大哥帮忙把我家弟弟抬进去!” 贵子腿脚快,风风火火的拉着一个中年大夫一路小跑过来,给不隐把了脉,又看了看他后脑勺的伤。“伤口不大,脑袋里面没有积淤血,只是撞击的狠了收到冲击,得养两个月才行。” “注意休息,莫要太操劳过重的活路也不能做,荤腥少食。”大夫开了个方子,见齐子风医馆中各类药材都有,当即就抓了几副药让不归熬药。 那被不归惯晕的媒婆没什么大碍,在县衙里的衙役来之前就偷偷溜走了,衙役问了些不轻不重的问题就走了,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归和安榕去县衙告过状,但廖县丞被人吩咐过,只用证据不足这由头便将二人撵了出来,不归不是蠢人,但她想不明白,为何那背后之人仅仅只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她们。 她们现在被人针对,想再做吃食卖肯定还是会被人下绊子,找了个时间不归去见了之前和他合作的食肆老板,将油香的制作法子以二百两银子卖给了他。 她们现在在裕安可以说是步履维艰,但好在吴师傅那里还是有火炕和火墙的分成,虽然没有自己做吃食售卖那样赚钱,但好歹也是进项。 不隐的头受到撞击,走路稍微颠一下就会头晕想吐只能静养,所以不归也不敢让他做活,不过好在现下她们没有继续做吃食售卖,能做的活路并不多。 贝叶儿每天小心翼翼的守在不隐跟前也不吵不闹,而且时不时的跑进跑出给不隐端茶拿吃食,虽然大部分都是进了她自己的肚子,但确实让不隐有了很多乐趣来打发时间。 自不隐受伤之后,贵子沉默了好几天,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偷偷把不归拉出来。 “大姨,我想学武功!”贵子言辞坚定。 不归看着贵子她虽什么都没有和三个小的说,但贵子必定也能猜的出来,这孩子心思活络懂事,明白她们现下的处境并不算好,但一点儿也没在不悔和贝叶儿跟前表现出来,而是一直在配合她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归将贵子拢在怀里:“贵子!姨姨对不起你。” “姨姨,你不用这样说,若不是你,娘亲和我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说不定我们早就死了。”贵子抱着不归:“娘亲生妹妹的时候我好怕,好怕娘亲死了!幸好姨姨出现了,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能在村里呆多久,也许那年就死了。” “莫要瞎说!”不归弹了一下贵子脑门:“姨姨更要谢谢你们才是,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们姐弟三人在山上说不定就会虚弱而死,看不到活路也没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姨姨好庆幸能遇到你们。” 不归确实暗暗庆幸过,她可以教弟弟妹妹识字但却不会务农,所以在娘亲病重没有遇见安榕她们的前两年,她们的生活只能说是勉强过下去,所有好的开端都是在她下山之后才开始的。 “我也认为练武是必须的,不求能像齐先生他们一样飞檐走壁,但至少能强身健体,以后再跟人起冲突学些拳脚也好打的过人家不吃亏才行!”不归说。 不隐受伤这件事确实让她起了这个想法。 “对!学了功夫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贵子说道。 “傻孩子!”不归听着贵子这话笑了。 这世道其实并不是用拳脚就能解决得了所有事情,很多时候让人举步维艰的并不是受到欺辱,而是他人不由分说且无法脱身的蛮横。 索性她们现在手头也无事可做,那干脆就用这段时间学一下拳脚功夫也好。 当即不归就将这个想法说与暗中保护她们的人,领头之人欣然答应并派了一人专门教他们学习护身的功夫。 在他们六人中,其实只有贝叶儿这个年纪学习功夫是最好的,小孩筋骨柔软只要有毅力打下基础那么必定能学一身不俗的功夫,贵子和不悔的年龄终究是稍大一些,若想要在拳角上有一番作为,那必定得是肯下苦功夫才行。 剩下的三人也只能是学一些近身格斗擒拿手之类的功夫,但这只能防身,若真要遇到行家他们还是打不过。 不过这对于不归和安榕来说已经很好了,至少以后真有危险的时候,她们不会被人一招制服,就算真到那个时候,他们也能为几个小的多争取一些逃命的时间。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都是在其它的宅子里学习拳脚功夫,虽然也有几人在暗中保护她们,但是她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每每不归她们几人在学习拳脚功夫的时候不隐只能坐在一旁将招式一一记下,他还做不了大的动作,稍有不慎就会头晕犯呕。 因着不归几人都是老幼妇孺手上力道不够,所以给他们当师傅的人也是挑了一些能快速上手,但只要有足够的力道,就足以给他人造成剧烈疼痛甚至能直接取人性命的手法。 不归和安荣将他们每个人的衣服内衬都改成了和齐子风身上一样的小布袋,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放了一些迷药软筋散备用,白天他们一起学拳脚,晚上就在琢磨,怎样才能在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药掏出来而不会让自己中招。 在身上藏药容易,但是想要丝毫不引起他人注意的下药,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贝叶儿人小手笨所以经常就让自己中招了,安榕看到本不想让贝儿学习这个,但想想至少能让贝叶儿多一项保命的本事,所以就忍着担忧让贝叶儿去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