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王东迁(一) 一、 说到周平王东进,周王室东迁,要从他的父王周幽王说起。 公元前1050年周文王开创了周氏天下,周武王推翻商纣正式创建周王室。几经人世风雨沧桑,到了公元前781年的周幽王,已经是周王室的十二位君主,周天子已经历时269年。 周幽王姬宫湦在位时间是公元前781年——公元前771年,姬姓,名宫湦(音shēng,一作宫生),周宣王姬静之子,母系齐国人姜后,西周第十二任君主,前781年―前771年在位。姬宫湦继位,是为周幽王。在位11年,被杀时也只有24岁。 公元前781年,这一年,宣王病重,此时朝中知名重臣中召公告老,仲山甫已经去世。病榻中的宣王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便招尹吉甫、召虎托孤。人之死其言也哀,卧床中的宣王已瘦弱枯槁,言语无力。朕依赖诸卿之力在位46年,南征北战,今也算四海安宁,只是这一病难以康复,太子宫湦尚在年幼,且不成熟,各位要尽力教化辅佐,不能辜负了周氏江山。二臣叩首复命。此时太史伯阳父恭候室外,待二人出,三人议论起前日宣王之梦,恐有变故。 太祭日,宣王恪守斋房,恍然入梦,梦中自己正在太庙中祭拜,只见一美貌女子飘然而至。宣王大声呵斥,那美女全无惧色,宣王命左右拿下,却无人应答,只见那女子走进太庙大哭 三声大笑三声,然后不慌不忙将太庙供着的先主捆成一捆协之东去。 三人揣摩之中,室内来报宣王已近弥留,于是文武大臣日夜坚守皆不肯回家,御医前后忙活,不敢怠慢。入夜宣王驾崩。宣王后是齐国人姜氏,此刻悲痛欲绝,命顾命老臣尹吉甫、招虎率领百官扶太子宫湦行举哀礼发丧。幽王继位于宣王灵前。并立申伯之女为后,立子宜臼为太子。申伯也因此晋升申候。不久姜氏也去世了。宫湦在料理丧事过程中,众臣不见幽王有任何悲伤。幽王暴戾寡恩、动静无常,似还在小儿时节,大丧之时仍酒肉无度、且在狎昵宫女。群臣看在眼里,不禁为朝政担忧。幽王尙忌惮顾命老臣的忠言有时也注意一些。只是不久顾命老臣尹吉甫、招虎相继去世。幽王另用了虢公、蔡公与尹吉甫之子尹球并列三公辅佐,由于这三公乃幽王提携,所以对幽王唯命是从。也是幽王看好他们的阿谀逢迎、唯王所欲。于是幽王开始了自己肆无忌惮、花天酒地的痴迷生活。对朝政不甚用心。 一天,三川守臣打马疾驰来报,箐、河、洛三川发生大地震,百姓在涂炭之中。幽王却付之一笑。说山崩地裂乃世间常事何必来报。然后不容左右说话即挥手退朝,回宫与后宫兹乐去了。 太史伯阳父忧心忡忡,他知道山崩带来的是河道堰塞的次生灾害将会更加严峻,现在是房屋倒塌而后便是堰塞堵住的水道泄洪,连串的灾难将至,如果不是有那个国家的力量防范,黎民生死难卜,江山社稷不保。于是私下里与正直的士大夫赵叔议论。 太史伯阳父说:三川发源于岐山,地震带来的危害不可轻估,过去听说伊洛河枯竭而夏朝灭亡,黄河枯竭而商朝灭亡。现在三川都在地震,三川都有被堰塞的危险,而岐山是前周文王发迹的吉祥地,那里的百姓遭难,西周的江山怎么能太平啊。 赵叔深有感触,不无担忧地说:天子不屑于朝政,任用的奸佞之臣,只知道阿谀逢迎,不能诱导其深省、勤于朝政,无视黎民百姓之痛苦,怎么能保社稷江山。我一定直面坦言奉劝大王。 伯阳父说:恐怕说了也没用啊。 两人的议论间就被旁听到的人报给了虢公,虢公深恐赵叔直言幽王说自己是奸佞之臣,所以赶紧禀报幽王,并花言巧语一番,述说伯阳父与赵叔妄说国政诬陷大王,幽王听了对伯阳父和赵叔已成偏见,赵叔每每求见大王,都被阻止与门外,终日愤愤然。 过了数日,岐山守臣又复来报,三川都干枯了,岐山又崩塌,堰塞高高在上,危乎极危。 幽王并不放在心上,却只管寻美女作乐。 赵叔因岐山危急终于找到机会进谏幽王,述说内心之忧:山崩川竭,是国家不详的征兆啊,况岐山乃周氏发祥之地,不可以不察,大王要勤政恤民,求贤良辅佐,也许可以避开社稷灾祸,而今大王不恤民情又不求贤良辅佐,却寻美女兹乐,这样岂不要断送周氏江山? 周幽王的脸上呈现愤怒状,那双怒不可遏的目光紧逼着赵叔,似乎这个赵叔在为自己抹黑。 虢公赶紧出来圆场说“现在国都是在丰槁,岐山乃是遗弃之地,岐山再危机,丰槁仍太平丰盛,说明周氏江山千秋万岁。” 说完向赵叔使眼色,轻声说:“何必借机危政、耸人听闻。”大王不要介意这些谗言。 幽王点头肯定了虢公的话。怒气略消。周幽王似乎原谅了赵叔便说:“以后不必用这些谗言来危机朝政,否则寡人定不饶你!” 赵叔听罢,满肚子的愤懑难以抒发,见虢公一个劲地挤眉弄眼,只能把一肚子的愤怒压在心里,愤愤然出宫。 赵叔直谏不纳,满腹狐疑,心理想:周氏难保,江山危机。古人说危帮不入,乱帮不居,我何必坐视周氏江山毁灭于一旦,于是携家眷前往晋国。成为晋国士大夫赵氏之祖,留有赵衰、赵盾等后世,造就了后来赵氏等三晋天下,当然这是后话。 然而朝中也有不阿谀逢迎的大夫,褒珦便是其中之一。见到赵叔反应的情况重要,如果不能及时疏通水道百姓必然要遭遇祸患。作为大禹之后,褒珦家族一直懂得治水,于是向周幽王谏言疏通岐山水道,以免出现山崩百姓遭难。由于褒珦直言不讳,终于引发幽王暴怒,不仅免于褒珦大夫之职,还将褒珦打进大牢。 这样一来忠臣直言被打压,身边都是逢迎之辈,周幽王更加不理朝政,不恤民情,一任寻找美女兹乐,而且朝中再无人谏劝。虢公等身为国中重臣却不把国事为己任,活得也很逍遥。靠着阿谀逢迎的油嘴滑舌,每日里哄着周幽王。每每上朝,无非是逢迎地哄着幽王开心一番。 不过别看幽王不理朝政,却十分感兴趣讨伐周边不纳供小国。那种高高在上,千军万马兴师动众,以惩罚其诸侯的感觉让他找到做王的威风。时不时地就隆重带兵讨逆。而这一举动往往生效,多数诸侯一见周王兵到,而且又持有不纳供等诸多亏心之事,而且还有其他诸侯国的参与,马上出城受降,跪拜求和,不纳贡得纳贡、有罪过的以金银丝帛赎罪、又要将王师款待一番。如此这般也把幽王的王气和威风打出来了。周幽王囚禁了褒珦,便问及褒国是否朝贡。虢公对周幽王的想法心知肚明,便上前奏言说:“不管褒国是否朝贡,就凭褒珦大逆不道他的褒国就应该受到讨伐。”于是周幽王集结诸侯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秦岭之南,他要讨伐褒国。 秦岭之南的褒国,说来这个褒国历史悠久。当年大禹治水的时候,有一个儿子一直默默地尾随其后,佐理大禹治水,不辞劳苦,任劳任怨,历经十余载,终于完成了大禹治理洪水的功业,拯救华夏子孙于水深火热。当大禹称帝,便把这个任劳任怨的儿子褒氏分封在秦岭之南的富庶之地。建立了诸侯王国。享国时间悠久,历经夏、商、周三朝,到了周幽王时期,褒国的国君就是周幽王的大夫褒珦。由于褒珦在朝为大夫,褒国的事情完全交给儿子洪德掌管。 守在褒国洪德得知周幽王率大军来讨伐赶紧招左右商量,有的大臣出主意说幽王喜美女,何不把褒国的著名美女褒姒奉献给大王,以免国遭涂炭。有的大臣说幽王出面讨伐不现宝物不会罢休。洪德便事先在褒国国库中选的最好宝物,并选得美女褒姒,一并出城恭候周幽王大军。当周幽王鸣鼓宣战的时候,褒姒国开城投降,并推出褒姒美女送与大王,一干人前来跪拜求和。幽王勃然之怒化为乌有,只因为那褒姒女美若天仙,楚楚动人,让幽王一见钟情。于是幽王揽美女收兵。 第一章平王东迁(二) 二、 且说这个褒姒女进了宫廷,让幽王喜幸的昏了头的一般。不分日夜与之缠绵悱恻,不尽享受,却冷了后宫佳丽,也冷了王后申氏。所以,后宫姬妾对褒姒积怨颇深。周幽王不理不问,时时动容于后宫,以保护褒姒在宫中地位。 按照王宫规矩,所有后宫之事都有王后申氏统一料理。周幽王哪管这些,只是与褒姒尽鱼水之欢不顾三宫六院。弄得申王后左右不是,亲近幽王,幽王不予理睬,亲近褒姒,身份不对。而且在周幽王面前,申王后早已失去了王后的尊严。太史伯阳父等忠臣看不下去了,往往出面奉劝周幽王善待王后,平衡后宫姬妾关系,以免引来后院起火。好言相劝,都不被幽王放在心上,见这些众臣整天啰里啰嗦地和自己讲什么道理,心烦的很,便开始对其避而不见。 申后自褒姒进宫,再也得不到幽王宠幸,而且往往因褒姒而被幽王呵斥训诫。心中暗自悲伤,太子宜臼知道母亲的不悦缘由。一日趁幽王出猎,宜臼带人到褒姒宫前,践踏其花草,轰然嬉闹,待褒姒出来观看,就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将褒姒打个痛快。此时的褒姒以身怀六甲,幽王回来见状大怒,令下人叫来太子痛打一番,又叫来申王后当众谩骂训斥。表面为褒姒解了心头之佷,但申王后那里却结下了深仇重怨。 这个申王后毕竟是有其兄申候做后盾。而申国与周王室有着连续姻缘的关系。周宣王之母便是申国之女,所以申候既是朝廷重臣。申国具有经营宗周边陲的政治基础,和与周王室世为婚姻的政治地位,因此具有强大的经济与军事实力。虽然都是周王室属下诸侯,毕竟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申王后在宫中受到了委屈就经常找到自己兄长申侯述说,虽然申侯不能马上为妹妹伸冤报仇,此事却让申候积郁在心。申侯明白周幽王如此宠着褒姒,自己的妹妹的地位具有极大的威胁,甚至会失去王后的宝座。如此下去无论是对自己、对申国。还是对妹妹都将是一个沉重打击。申侯不得不琢磨着事态发展的后果以及如何保住申氏的地位问题。 很快这个褒姒为周幽王生了一个儿子,让周幽王更加喜爱这个女人。但是即便如此这个褒姒却从来没有开颜欢笑过。这不仅让宫中人赶到纳闷,周幽王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每每问其缘由,褒姒也不说。幽王很想看看褒姒笑时的娇媚模样,就想尽一切办法逗褒姒欢喜,褒姒却依旧不笑。这可难坏了周幽王,于是他在朝中宣布出重金悬赏。谁能想法让褒姒一笑,立即赏给千金。很多人想得到这个奖赏,但他们费尽心机仍想尽办法都没有奏效。 这一日,蔡公悄悄走近周幽王,这个蔡公早就对申侯在朝中耀武扬威有所妒忌,想借助周幽王对申王后的不满,来离间周王室与申侯的关系。蔡公说自己有办法让褒姒开心,然后待周幽王喝退左右,这才神秘兮兮地进言。说:“褒姒虽然得到了大王的恩宠,但有申王后及后宫众妃子的妒忌及愤懑,给褒姒带来居多忧患,很难开心一笑。”周幽王听了觉得有道理。他自己就处理了很多这样的是是非非,仔细分析都是申王后在后面作祟。 周幽王对蔡公的见解给予了肯定,便向蔡公问计:“那么以公之见寡人该如何处置眼前的事情呢?” 蔡公说:“如让褒姒娘娘开心,大王可废申王后而立褒姒。给褒姒后宫权力必然开心。”周幽王觉蔡公得这一遭正中下怀,于是不假思索就要废旧立新。 太史伯阳父听说周幽王要废除申王后而立褒姒,赶紧前来劝阻。伯阳父叩见周幽王后,推心置腹地说:“历代废旧立新往往为朝廷带来祸患,不可轻易废旧立新。且申王后没有什么过错,位什么要废旧立新。” 周幽王见伯阳父要阻止自己废旧立新不仅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道:“谁说她没有过错,自从寡人有了褒姒,她就心怀不满,挑起六宫造事,教唆太子撒野,如此之王后怎么能叫贤良?朕意已定,不需要你们多嘴。”还有几个要臣都想劝阻周幽王废旧立新,见太史伯阳父被训斥,没有人敢再上前劝阻了。 于是周幽王下令废申后立褒姒,废太子立褒姒之子伯服为太子。申侯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和太子,立马派人将申王后与太子宜臼接到了申国。 太史伯阳父预感到周王室必然打乱,也深知自己不能再为周氏江山做事了,便向周幽王告病还乡,再不赴朝向周幽王进谏了。 褒姒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权倾后宫,但仍然是终日不见笑脸。 这让周幽王闷闷不乐。周幽王龙颜不悦,让满朝大臣都有恐惧和压抑。众臣都以为虢公善于取悦周幽王就私下里让这个虢公想主意。 其实虢公早有觉察到周幽王的不悦,而且为什么不悦,自己也心知肚明。这一日虢公向周幽王谏言道:“大王大可不必为褒姒娘娘不笑而苦恼,因为褒姒娘娘是天子正妻,为当今天下娘娘。不笑为尊,只有当我王朝有大举动方能得其一笑。” 虢公的话倒是把周幽王给说晴天了,周幽王就问虢公说:“当今我朝廷上下什么是大举动呢?” 虢公略有思索,回说:“我周氏先王曾有一铁律,那就是烽火台上以烽火鼓乐号令召诸侯。那可是我周王室的大举动,当狼烟点起众将士擂鼓助威,各路诸侯得到信息迅速聚到烽火台前,以待王命。或剿除来犯之顽匪,或聚集重兵以行国事。这大举动近来已很久没有王操作了。” 周幽王听了大喜,感觉这是逗褒姒王后高兴的好机会,于是下令朝廷率兵将军齐聚集烽火台。 一个胆大妄为、旷古未有的大闹剧,就这样形成了。 褒姒为何神威显贵而不乐,这要从褒姒的身事说起,据传褒姒是周王后宫的宫女所生,时当宣王在世时,一个怀孕的宫女被幽禁,本来后宫深院,女人除大王宠幸外,不可以为其他男子所及,所以宫女就不该有男女之欢爱,而这宫女又偏偏有了孕身,于是就根据宫中的传言编出了一套瞎话来,待孩子生下来,哪敢抚养,任由宫里人将那孩子丢于河里。一对卖弓箭的老夫妇夜里赶路,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于是抱走了她。后来他们到了褒国定居下来。这女孩一天天长大,竟出落成了一个绝世无双的美女而远近有名。后来褒国世子洪德见自己的父亲被周幽王囚禁,而且周幽王率重兵来讨伐,为能逃脱褒国生灵涂炭就将褒姒选来进献给周幽王。结果这一遭真的奏效,周幽王大兵没有伤及褒国,而且也因为这个女人,父亲也获得自由。然而这一传奇,并非周幽王能得知的。 褒姒从小无亲生父母,感觉不到亲生挚爱,内心郁郁寡欢,又有褒姒国的选美,自知自己成为了养生父母的摇钱树,更没有了亲感受。入宫后随幽王幸宠蒙爱,却有六宫粉黛的妒忌和申王后的明争暗斗。深知自己进了宫中积怨尤甚,难出苦海。而今申王后去了,太子去了,自己权重六宫,却是没有底数。心想不知哪一天又生新的矛盾,或申王后卷土重来,或天降大祸,自是高兴不起来。当然这些都属于外人猜测,其褒姒的内在不悦亦有其自身秉性。 西周时候,在镐京附近的骊山一带修建了许多髙大的平台,叫烽火台。台上堆放木材、狼粪,有军士日夜据守。遇有敌人来犯京城,守台的士兵便举火报警,擂鼓示众,夜里点木材以火报警,白天则燃狼粪,以狼烟报警,鼓声大作为附近诸侯相聚共同抗击来犯者的号令。因此古书上把敌人大举来犯称为“狼烟四起”。这烽火传达的是敌人来犯的信号,也是周王向各地诸侯军队下达的前来京城勤王的命令。虢公建议点燃烽火,让各路诸侯赶来京师,让褒姒看到这千军万马受骗前来的宏大场面而发笑。这一建议其代价毕竟是沉重的。 结果这一天,众臣拥幽王、褒姒登上烽火台,下令兵士点燃了烽火,不久各地诸侯率领大军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褒姒坐在城楼上,看着那熊熊燃起的烽火狼烟,再看看那受骗而来一路奔波、狼狈不堪的将士,不仅嫣然一笑。周幽王有说不出的得意,虢公因此也受了重赏,可各路诸侯勤王的诸侯、将士知道受骗,心中不由得燃起愤怒之火。他们都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这个冷美人褒姒。 第一章 平王东迁(三) 三、 再说申王后与太子宜臼被废之后,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坐上了申侯的车,逃到了申国,在申宫中留住。 申候虽然料定这一天迟早要来,但当得知自己的女儿被废王后、外甥被废太子,还是怒火中烧,这个老诸侯对周幽王恨之入骨,怎奈申国为小国势单力薄难以对付周幽王。这个申侯的确是早有准备,他知道在周王室附近还有一个犬戎部落,时时觊觎周王室的财宝和富庶,所以和义渠部的头目明里暗里勾搭在一起,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排上用场。事到如今,申侯一面休书一封劝谏幽王,书简上写到:夏桀宠妹喜使得夏朝覆灭了。纣王宠妲己使得商朝覆灭了。诚望吾王收回乱命,方可免除王国的祸殃啊。这是谏言也是威胁,不管怎么样他申侯成败也只能在此一举了。另一面就与义渠首领联系,申候知道义渠青睐中原,只碍于周王室的强大,不敢冒犯京城,一直是在周边骚扰,于是申候致信予义渠首领,提示他伺机而动,申国会助力于义渠。于是义渠首领得知周王室内部有矛盾了,正是下手的极好机会。于是答应申侯愿与其携手帮助其推翻周幽王,各取所需。他义渠当然是缴获周王宫的财富。而申侯一心想复仇周幽王,他对于王宫财物并不感兴趣,于是私下里结成同盟司机而动。 周幽王接到申候的信件,一眼就看出了申候藐视并挑战朝廷,不免大怒,问左右:“申侯如此放肆,恶语相咒,寡人将如何处置?” 虢公说:“申候原本无功,因申女被封王后而得以封候。现在已经废后,他本人也应该降至原来爵位。另外宜臼在申必是后患,大王需要忍痛割爱,否则恐生是非,贻害朝廷。以鄙人之见大王可先向申国讨回宜臼,申国如果不还人便可以违抗军令而加以讨伐。” 周幽王派兵到申国要人,要申侯交出被废太子宜臼。申侯果然不理,并痛骂周幽王为昏君。周幽王决定派遣大军前去征讨,于是联络附近的各路诸侯前往申国以讨伐申侯违抗君令之罪。 申候自知幽王将派兵讨伐,问左右幽王大兵进举应付之策。 大夫吕章说:“昏君无道,废嫡立庶,忠良之臣已经背他而去,百姓结怨甚多,现在的周幽王已经成孤立之势,主君不必恐惧。义渠与申国接壤,前期与主君结盟。主公可修书一封与义渠主。向义渠主透露周王室出兵内幕,利用义渠军士凶悍的特点,待周幽王调集兵力出城,大军前来讨伐申国而其京槁空虚之际,可让义渠主率兵突袭。答应他城破宫中金银珠宝所有财物都归义渠,这样的诱惑足以使义渠出兵。待幽王宫中危机调兵后顾之时,君主可以趁势出兵攻打王城,必获全胜。而周边诸侯尚不能责怪我们,因为幽王自己失去了京槁,主君先是自卫反击,而后是入城包围王室。既可以平息天下舆论,又可以揽得驱逐义渠戎狄之功。” 申侯按暗自叫绝。于是赶紧修书给义渠首领。其实申侯早因为褒姒入宫而申王后被冷落之后,便开始融通与义渠主的关系。并博得义渠主的信任,大夫吕章的话正说进了自己的心里。 周幽王还是错估了形势。在他看周王室大队人马驾到,小小申国无力反抗,即会俯首就擒,乖乖交出太子宜臼,周幽王就可以数罪并罚罪责申侯、产出被废太子以免未来祸害朝廷。殊不知,申候早有准备,在周幽王大队人马出城之际,已接到申侯信息的义渠主立刻司机出动,带领人马已经迫近京槁。待幽王大队人马刚出宫门不久,义渠主便派遣两支先锋左右夹攻京槁。周幽王临出城将守宫重任交于虢公。虢公得知义渠戎狄来攻城,慌忙组织拒敌。虢公在城中调度守城将士却是处处不得应手。这虢公一直就是玩嘴讨好的大臣,见义渠戎狄呼啸而来,各个英勇无比,所向披靡,虢公哪里见过这个场面,早吓得魂不附体了。虢公一方面调动城内守城将士负隅顽抗。令一方面命令烽火台点燃狼烟、拼命擂鼓以招各路诸侯。 这虢公一向不问军事、而且周幽王说一不二,自己只知道顺从,而从不加以思索。周幽王一向是倾城出兵,此刻留守王城的将士寥寥无几难以抵御义渠的重兵围攻。而周边各路诸侯前期被戏弄,烽火台早已失去调兵的功能。尽管狼烟四起,城内城外杀声不断,却不见诸侯来援救。那些被戏弄国的诸侯还在恨恨地骂褒姒,以为又是褒姒在戏弄他们。于是京槁不到一日就被义渠占领,宫内金银珠宝皆被劫掠,就连太子伯服以及王后褒姒都一并捋走。 周幽王的征驾坐在黄盖车上,高高大大,招招摇摇,旌旗摇曳,阵容齐整进发,斗大的周字镶嵌于旗帜中央,熠熠生辉、尤其醒目。周幽王沉醉在这样的气势当中。 年仅二十四岁的周幽王,年轻气盛,目无天下,只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他姬宫湦一个人的。他在想当申候跪在驾前之时,他该如何发落,要历数申候之罪过,数罪并罚,或杀或刮只在他姬宫湦一句话了。他并不姑息申候和申王后,却为宜臼的处置非常伤脑筋,当宜臼跪在驾前,朕该怎么办呢?按照虢公的意见不杀宜臼,太子将难做天下,杀了宜臼,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让他颇费思量。姬宫湦陶醉于大驾亲征,威震四海的场面,这个年轻的大王,从没认真考虑过江山社稷的风险,只想到大王的显赫与尊严,他甚至想如果褒姒与他共驾亲征将是多美的事情,在美人眼里的大王高高在上,大王足下千军万马,……。就在周幽王大军临近申国之时,宫中来报,义渠攻城,京槁危机。周幽王拿到虢公的修书,说京槁已被义渠围攻,难以自保,催大王火速回京槁。周幽王叫来左右商议,还是老巢要紧,赶紧回王宫救急,怎知申候早已埋伏在荒郊。申侯见周幽王不战自退,知道义渠已经攻城,忙令手下杀将出来。这申候及其申国将士因为周幽王废了申王后而早已对幽王仇恨在胸,个个义愤填膺,英勇无比。周幽王兵车刚刚掉头就被追杀。申国将士从埋伏的原野中纷纷杀将过来,周幽王那高高在上的黄盖车早被申候盯紧不放,拼杀不多时,申国精锐已将幽王战车团团围住。此时申候还是心中多了一个心眼,他还是忌讳周幽王死在自己的将士的刀下。因为他知道杀了周天子对天下人不好交代,尽管这个周幽王对他申侯来说早恨得咬牙切齿,但他还是不想惹得天下诸侯的非议,只好命令手下将士闪开一条路让周幽王的黄盖车逃回王城。 周幽王丢盔卸甲,拥百十兵车逃回京槁。就在王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周幽王发现王城已经形势大变。城头那高高大大的黄色周王室的旗帜已经换成义渠的黑色狼牙旗,不禁一阵心慌意乱。就在这时,城中、城郊杀出三路人马,将幽王团团围住。那义渠骁将一马当先,将周幽王的刚刚败下阵来的兵车杀得人仰马翻,一战将冲到黄盖车前,周幽王挥剑还想抵挡,哪知那义渠战将在马上挥舞大戟,转瞬间割下了周幽王姬宫湦人头。可怜这个二十四岁的周王室的天子就这样死于无知之中。 申候随后杀将过来,想阻止已晚。当义渠首领派人提着周幽王的人头来见申侯的时候,申侯吓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原来申候并无大志,只想报复一下周幽王,逼迫其恢复太子与申王后的地位,并没有想杀掉周幽王。一见幽王人头落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大夫吕章上前挥刀一刺,杀死了那个提着周幽王人头的义渠来使。回头赶紧与申候耳语了一番。 于是当义渠送来太子伯服被俘的信息时候,申候想的是一不做二不休,忙回信就地处置。所以这场战争最可怜还不是那个二十四岁的幽王,而是尚在襁褓中的那伯服太子,亦被义渠兵士挥刀削首。自此申候已经完成大业。而褒姒自成了义渠君主的掌中玩物,已无人顾及。 且说义渠君主自得了周氏王城,京槁的美女、财物和宫中珠宝都成了自己和手下大军消遣与收获自不必说,自从住进王宫更是喜乐不已,整日里花天酒地,周氏后宫任其军士娱乐,迟迟不肯离去。申侯利用自己与义渠首领的私下关系屡次派人想劝其退出王城,而义渠首领却不予理会,自顾自行逍遥享受。这又使申候深感祸患的严峻。申侯多次劝谏均无效果,心中郁闷不已,这下可真是应验了那句话:请神容易送审难啊。郁闷中的申侯私下里不得不另做选择。 申候百般无奈之中做了一下选择:一方面将太子宜臼推到台前,将其立为周氏新主,号为周平王;另一方面私下里修书信三封。一封写给北路晋候姬仇,一封写给东路卫国国君姬和,一封写给西路秦国赢开。述说义渠欺辱西周,霸占京槁,屠杀幽王及周氏宫廷众臣及家眷,褥其后宫,烧杀肆虐无所不为,实在是丢尽了周王朝的脸面,现在周氏京槁被霸占,新立周平王孤立无援,只能寻求各路君候协助抗义渠,而恢复周氏天下。同时派人向郑国求援,郑国君郑伯正是周幽王的司徒,一直侍奉周幽王左右的重臣,却在护城战役中死于义渠之兵刃。申后以此事向郑国报丧。这个时候在郑国执政的郑伯之长子掘突。听到父亲死于义渠之手,早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懑,遂命素袍缟带,兵车三百,前来向义渠雪耻报仇。 郑国世子姬掘突首先发兵带三百乘抵达京槁,与犬戎对峙,在城外叫阵,只见城门禁闭并无人答话。正在纳闷的时候,忽然见左右树林里锣鼓喧天杀来两路伏兵。掘突没有心里准备,左右难顾,只能败走。义渠兵追三十余里方回。掘突收拾残兵,内心不是滋味。原来义渠主也不是白给的,虽然在城里肆无忌惮、花天酒地。但头脑清醒,自知拒绝申侯会发生变故,便一直关注申侯哪里的动静。得知申候在调兵,早有防备,四处派出暗探,注意到周边动静,见郑国大军先到,便事先设了埋伏,当掘突赶到王城门前叫阵的时候突然杀将出来。掘突败走侯,义渠首领心里放宽了,心想你申侯也就如此罢了。王宫的奢侈还是让他留恋不已。但让义渠主没有想到的是四路兵马回合京槁,一场更大的厮杀还在后头。 就在掘突兵败荒野、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眼前尘土飞扬,大队车马将士迎面而来。掘突率队伍警觉地潜伏起来观望,就见为首的高高的黄盖战车上坐着一位老者,鹤发童颜,锦袍玉带,精神抖擞。大旗上的“卫”字赫然醒目。掘突知道那是卫国国君姬和,一时控制不住内心喜悦。突厥忙上前跪拜施礼,自报了家门,诉说为父报仇之事。卫国国君姬和虽说接到了申侯的信件,知道一些情况,但还是想知道眼前的周王室的情况。听姬突讲父亲死于义渠,而且义渠杀了周幽王且占居京槁,挥霍后宫、诛杀大臣等罪恶之事,不禁咬牙切齿。二人无不愤慨,决计联手讨伐义渠收回京槁。于是两国大军会同一处奔赴京槁。 就在卫、郑大军杀奔京槁的同时,晋、秦两国国君分别率大军也来到了京槁,五路大军会同申国大军个个同仇敌忾,同时杀向京槁。义渠君还在庆祝胜利之时,京槁已经被五国大军人马重重围困。义渠首领登高而望,见王城周围旌旗林立、兵马如潮,哪里是他义渠兵马能抵御得了的。赶紧下令带上搜刮财物、携带上诸多美女珠宝而仓皇逃窜。并且一边逃串一边纵火焚烧,义渠军士将自己不能享受的 也不想让周人享受。 义渠是被赶出了京槁,然而王城的金银财物早已抢掠一空。义渠人以偿多年攻破京槁的夙愿,且杀了周幽王、肆意挥霍了王宫的美女与富饶,并且捞得脑满肠肥,此一役虽败犹荣。 的确,一个义渠头领能杀得周王,能占领王城,这在周王室的历史上却是空前的。 第一章 平王东迁(四) 四、 五路大军进入京槁,尽管王室空空,申侯只好越俎代庖,在京槁置办筵席犒劳其他四国人马。当然申侯不会做赔本买卖,正是酒宴正酣之时,申侯请出太子宜臼坐上王位,四路诸侯加上申候一起拥戴祝贺。宜臼从此荣登王位,号称周平王。 这一年是公元前771年。历史上的周平王出生年代没有考证的确切数据,但从幽王的年龄推算也不过十岁左右。成为君主,实际上为其当家做主的不过是他的舅父申候。 十岁左右坐上王位的宜臼,在兵马护拥下巡视镐京的满目疮痍,一片凄惨景象。 周氏江山彻底被毁,百姓生灵涂炭,后宫及百姓被砍头的、被奸污的、被砍断手足的、被带走的不尽其数。宫殿余火还在燃烧,黑黢黢的宫墙庭院已不堪入目。周平王想起当年的太子生活,想起父王在位时候的生活不禁声色动容。申候赶紧制止并告诫其身为天子不可以轻易动容。那周平王也只好忍住内心的悲痛,在各路诸侯面前装作大人一样。但泪水还是流在脸颊上了。 申候携周平王将周幽王厚葬,各路诸侯同施君臣礼节。也算给死后的咒幽王一个面子。 申候因保护周平王有功而晋升为公爵,各路诸侯救驾有功各有封赏,年轻的郑国世子二十三岁的掘突父亲郑桓公是周幽王司徒,当然承袭爵位被封为郑武公。由于掘突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就被申候看好,仍选为侍候周平王委以重用。并将自己的嫁女嫁与郑国掘突。 申候与各路诸侯商议,镐京已难以为京城,通过这次战争,家园一破不宜为周平王所居,于是大家商议将周氏天下东迁。经请示周平王,周平王自然不能回绝。毕竟这是为了自己好。 但说来容易,操作起来难。虽然周氏被抢掠一空,但毕竟有宗室庙宇,破烂家当,必须有四路诸侯护送,浩浩荡荡开始东移。这就应了宣王的那个梦,由一个败家褒姒,挥霍得周氏江山一贫如洗,到现在不得不东迁,另寻发展。 实际上在周武王打下周氏天下之后,就想将王城建设在诸侯的中心地带。但周武王早逝,成王即位尚小,周公旦与召公奭二公辅佐。当年周公旦平叛东征开始筹建了周王的第二城。周公先是占卜了黄河以北的黎水,结果不吉;然后渡过黄河来到一个叫洛的地方,占卜了涧水以东、湹水以西的地方,得到的是吉兆;又占卜了湹水以东的地方,同样是得到了吉兆。于是建设了周王室另一个王城,以方便在东部的诸侯朝贡。为了能坐定东部的王城,而经请示周成王将周武王遗留下的九鼎牵制洛邑。这是一段历史,但这段历史也为周平王的谋士们提供了一个东迁的依据,那就是周王室的九鼎坐镇洛邑,说明那里定是王城安居乐业的地方。 在坐诸侯各有己见,对秦国而言,周天子东迁,留下广袤的土地城池就归属了秦国,虽有犬戎虎视眈眈,但对秦国来说对付他们还是有能力的。所以秦襄公赢开非常支持平王东迁,决定派人护送全城。郑武公姬掘突当然没有意见,他知道当年三川地震的时候,郑桓公曾经请教于博学多才的太史伯阳父郑国如何生存会更好。伯阳父帮助他分析道:三川地震不断,江河堵塞后患无穷,且有义渠犬戎之类骚扰,考虑黎民百姓生存安全还是东迁的好。东面虽有许国、虢国、郐国等诸侯领地却也有大片空地可以开发,于是郑桓公听从了伯阳父的教诲,举家东迁,一路贿赂诸侯,获得了大片领地。而今周天子东迁毕竟是向自己靠近,郑武公感觉到自己离天子更近没什么坏处。而晋国和卫国亦有共同感受,所以除申候外四国相盟护送周平王东迁。就在大家异口同声支持平王东迁的时候。幽王身边的老臣周公却站出来反对。周公说: “不好!洛邑虽然居于天下之中,但是四面受敌;而镐京呢,左边有崤山、函谷关,右边有陇国、蜀国,而且沃野千里,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府之国。现在,大王如果要舍弃镐京,迁都到洛邑,臣认为不可!” 几个诸侯同时吧目光转向了周平王的身上。周平王姬宜臼虽然年龄不大,但义渠的杀父的现实,被蹂躏涂炭后京槁现状,还是让这个小天子下了决心东迁。 多少代历史学家仔细分析过周王室的这一历史现状都会感受颇多。当年周武王打下江山正是年轻气盛之时早逝,周成王年幼,却有周公旦召召公奭等二公辅佐,而且相互监督。保证了周氏江山稳定下来。而到周宣王去世,辅佐周氏的顾命老臣相继去世,而年轻气盛的周幽王,只顾自己的任性而无慧眼所以平自己的眼里选择的都是阿谀逢迎之徒,难以支撑江山社稷,这种恶果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但由于申候与义渠的特殊关系,使得周幽王灾难来的太快,二十四岁就走上了断头台。所以并非历史学家所断定的那样:一个褒姒送了周氏江山的。内部隐含的是这种嫡传体系中的隐患。年龄尚小不具有一统天下的德行,如果没有那种奋不顾身、大忠大烈顾命大臣相辅佐,怎可以驾驭江山社稷。 周平王东迁之举,也非年仅十余岁的平王自己所谋,多数是申候与几路诸侯的策划而行,当然平王也有顿悟,深感再镐京已经无从生计,加之义渠犬戎威胁恐有后患。这个小天子看过父王的血淋淋教训深恐自己离义渠近而成后患。这样东迁,义渠等外域犬戎毕竟山高路远,中间又有各路诸侯阻止,想是毕竟安全的多。 周平王决定放弃旧都,向东迁移。东都洛邑处于诸大国之间,可得到他们的保护,于是平王即位的第二年,便在秦襄公赢开、郑武公掘突、卫武公姬和、晋文侯姬仇等诸公的护送陪同下东进洛邑。平王定洛邑为都城。因为洛邑在西周的都城镐京东面,所以历史上称为东周。 开启了周天子的春秋时代。 第二章 郑氏勤政(一) 一、 郑武公叫姬掘。姬突掘突在平王登基和护送平王东迁的过程中得到了发挥了重要作用,受到申候的重视和欣赏。申候见掘突能守孝道,而且勇猛顽强,私下里向周平王建议:让掘突世袭爵位,还将自己的幼女许配给了姬掘突。这样姬掘突与平王有了双重身份。一则郑桓公是幽王的叔父,自己本身也是平王的本家;再加上娶了申氏女孟姜是周平王母亲的侄女。而周平王年纪尚幼,身边最至近的两个人一个就是母亲,太后孟姜;一个就是舅父申侯。这样双重亲戚使得周平王对郑武公更加信任,实际上是太后孟姜与申侯对郑武公更加信任。周平王赐封郑武公为周王室的司徒。朝中重要事情都能让郑武公参与意见,并经常主宰朝廷的决策思路。但郑武公还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按照父亲的嘱托将郑国东迁,远离三川危险之地。这样伴随周平王东迁,郑武公就变得双重身份:一是周平王东迁过程中的顾命大臣,二是主持着郑国东迁全部使命。 在周平王东迁的过程中,由于举王室东迁,大军东进,中原上的一些诸侯小国,有的并不知道信息,所以守防的将士,多有误解或不懂礼遇。作为维系周平王的东迁四路诸侯之一的郑武公当然要冲锋陷阵。武力征服、训诫诸侯都成了郑武公的家常便饭。这些经历,不仅为周王室提高了天子之威,实际上郑庄公还有一种心理,那就是想借助周平王的威势提高自己的威望,这也算是狐假虎威吧,不过郑武公就是想使郑国豪霸于周边诸侯国,并将自己的疆土扩大。 周王室落脚在洛邑的整个过程,郑武公姬掘突、卫武公姬和同为周平王贴身卿士。但与卫武公不同的是郑武公却时时不能忘记自己那块立足未稳的地盘。郑国东迁,在原本没有自己的地盘的诸侯国之间开辟了一块土地。既然是在诸侯国之间开辟新地,必然是在与周边诸侯国出现关系紧张的局面。而能镇住周边诸侯的正是郑武公在周王室的卿士的身价。 郐国与东虢国为邻,是洛邑之东的比较富足的诸侯国。而且在中原两家独大,凭着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两国坐享太平,安安稳稳度过了整个西周历史时期。也就是在这两百七十年的优渥膏润的舒适日子里,两国之间没有隔阂,两国周边没有战争、使得两国独尊而自大。当周平王东迁入住洛邑的时候,似乎事不关己,不以为然。不过郑武公介入中原,却使两国出现了不安稳和不协和的局面。因为郑武公虎视眈眈开始觊觎两个诸侯国的富庶与地理位置。不过郑武公,并不可一下子将其两个国家吞入口中,而且如果说一对二国,郑国还是薄弱者,一是刚刚东迁,二是两国一直生活富庶,经济强盛、军队装备优良。如果两家一起对付郑国,那郑国也难以落脚。所以郑武公必须有一系列政策手段来渗入这两个国家之间。首先郑武公拿出诸多国宝贿赂两国,让两国各自让出比较差五个城邑,来支持郑国东迁。两国虽然不高兴,但知道郑武公身后有周王室的支持, 现在身为周王室的卿士,是一个权倾朝臣。而郐国与东虢国虽说国家富庶爵位却很低廉,一个是子爵、一个是男爵。郑武公也看穿了两国国君的心里,又向两国答应在周平王面前谏言提升两国爵位,以此做诱饵使得两国国君也只好勉强答应下来。便把各自的比较荒凉地带划给了郑国。说是五个城邑,看上去不过是五个寨子一样的,还要把那些富庶的商户、村民迁进其余城邑。 郑武公完成了第一步落脚之地后,开始了自己更大的宏图。这一时期,郑武公既要在周王室勤政同时又要照顾自己的属国。勤政与理国本来是一对矛盾,不过在他郑武公的精明策划之下,变得相互影响而且相互促进的局势。 郑武公要往来于郑国与洛邑之间,而必经之地就是东虢国和郐国。开始每次路过其两个国家,都要受到守城的军士严厉盘查,郑武公就拿出周王室卿士的身份质问其国君,搞得国君不得不嘱咐其属下,只要郑武公车队路过,一是禀报国君,二是要恭敬奉行。国君也要亲自出面迎来送往。使得郑武公路过东虢国、郐国开始威风凛凛、趾高气扬了。但郑武公并不满足如此现状,心中时有灭了两个国家,并将其国土掠为己有的想法。当郑武公帮助周平王将周王室安顿下来之后,便开始了自己行动。他一方面向周平王禀报自己往返勤政如何不容易,路径诸侯国必经严厉盘查等等。让周平王一是同情郑武公的不易,二是对两个诸侯国的不满。你为阻拦周王室的卿士那就是两个国君对周王室的不恭敬,天子东迁整个过程,作为周王室附近的两个诸侯国不仅不为周平王做任何贡献,而且作为朝廷卿士每次路过都受到两个诸侯国军士的非礼盘查。这一奏言让周平王迁怒与两个国家。而且给郑庄公发下了上卿腰牌,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有了周平王不满和亲受腰牌这个尚方宝剑,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郐国实际上本来也是一个强国。是一个古老的诸侯国,它的基本地域在嵩山以东、荥阳以南的双洎河中上游。在夏代的时候就正式立国,到了周初,又接受重新分封,于是成了中原为数不多的有实力的大国。但在西周末年,由于长时间的安逸生活郐国国君变得十分贪财好利,骄横腐败,成了一个只知吃喝打扮、盘剥百姓的昏君。现存的诗经中就有对郐国国君《诗经•桧(郐)风•羔裘》这样写道: 穿着羊皮大衣去兜风,换上狐皮大衣上朝廷, 难道我们不期望,你能劳心为苍生? 穿着羊皮大衣四处逛,更换狐皮大衣上朝堂, 难道我们对你没期望,你的行为让人好忧伤。从这里能体会到这个国君的贪婪成行、骄奢淫逸和胸无大志。郑武公恰好看中了这位国君的弱点。为了能在这里扎下根,郑武公拿出郑国的宝物来贿赂郐国国君。赢得了郐国国君的好感。所以商议将郑国子民搬迁到郐国闲置的土地上,没有引起郐国国君的介意。郑武公东迁看好的不仅仅是的郐国的属地里那片并不起眼的生地,在这里建筑城池。他更看好的还是整个郐国,那片物质丰富的土地还有郐国那多个富饶的城池,这些诱惑着郑武公做出他长远的决定,那就是把郐国作为他放置财产,豢养子民的地方。 由于勤政往来路过郐国,凭着郑武公高大伟岸和出手阔绰等,郑武公还赢得郐国国君夫人叔妘的青睐。每当这个郑武公勤政路过郐国,郐国国君都要宴请郑武公。酒桌上的郑武公每次都感受到这个女人热辣辣的眼神,由于郑武公有其自己的想法,便与其眉来眼去,似乎成了那种各自心中都有了对方的关系。日子一久,郑武公便找机会与叔妘私通。但郑武公并非满足一己私欲,他还通过叔妘了解到许多郐国许多重要事情。譬如朝中掌握兵权的重臣姓名啊,掌管哪里的兵权啊,那些朝臣掌握郐国经济命脉啊等等。郑武公按照叔妘提供的信息一一记录在册。然后,郑武公便开始了自己的谋划。郑武公令手下在郐国郊区制造了一次假会盟,完全由郑国人做成的事情,祭祀的牛羊、会盟的盟辞,还有从叔妘那里弄来的重臣名册里的名字。造成了一次假会盟,似乎这些郐国的要臣都参与了随同郑国而推翻国君的行动。然后将其盟誓的用具与名册竹简埋在地下。然后郑武公有意将这以假乱真的事说给了叔妘。并通过叔妘特意泄露给郐国国君。 这郐国国君派人查看现场,果然发现了与郑国一起明誓的朝中要臣名单。这个头脑简单只顾贪图享乐的国君那里料到这是郑武公的计谋。见自己朝中的重臣纷纷与郑国人明誓,要背叛他这个郐国国君而投靠郑国。立刻下令捉拿捕杀,结果造成郐国内部混乱,自相残杀。郑武公围攻郐国大军个尚未进城,已经有郐国将士反戈一击、纷纷来投。使得郐国顷刻间瓦解。郑武公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郐国所有土地和城池。公元前的七百六十七年,也是周平王即位的第四年,郐国这个自夏至周的古老诸侯国从此消亡。 原来郑武公贿赂给郐国的金银宝物一一收回不说,郐国国库中的宝物以及后宫的美女也悉数尽属郑武公所有。不过那个叔妘却没有成为郑武公的夫人。 东虢国是周武王分封周天下的时候将周文王的弟弟自己的叔叔虢仲封于制邑,建立东虢国。郑武公灭了郐国之后东虢国国君已经吓破了胆。他知道说不定哪一天这个亲差大臣就会打自己的主意,但这个东虢国的国君不是很好地防御,却是卑躬屈膝地一味讨郑武公的好,希望郑武公能对他手下留情。郑武公也看明白了东虢国国君的心意,越发趾高气扬地路过东虢国。这一日,郑武公从郑国来周王室勤政的时候,率郑国大队人马大大方方地走进东虢国,等待国君走出宫门迎接周王室卿士施礼的时候,抽出随身佩剑削下了东虢国国君的头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灭掉了东虢国。并将东虢国划入郑国的版图。东虢国的军士都成了郑国大军中的兵卒。 第二章 郑氏勤政(二) 二、 郑武公以同样方法灭了东虢国。因为郑武公勤政,穿梭于两地之间,大兵浩浩荡荡路过东虢国,并不会有人防范,而当兵临城下,东虢国国君有所醒悟的时候已经是在重兵包围,剑戟直对的危急形势,郑武公亦不必为此编造谎言,欲灭之皆灭之。这是郑武公的处世哲学。当然他的背后是周平王对他的信任。这位勤政于周武王卿士,在他的对手面前如此霸道而残酷,在周平王面前不得不编造一些谗言,毁其两国国君声誉,意在勤政罚逆扩充自己的版图并要麻痹周平王。就这样,从行贿虢、郐二国国君而获得立足之地,到鸠占鹊巢兼并二国,郑武公只用了六年左右的时间。 不过郑武公灭胡国的时候却是动了一番脑筋。 郑国灭了东虢国和郐国,不仅将两个国家版图纳入郑氏,就连两国的人力物力全部归郑国所有。郑武公已经使自己的势力范围大大增强了。但郑武公心里并未满足,他心里看好了下一个目标就是胡国,但胡国与郑国并不接壤,中间还有一个强大的许国。对许国郑武公既不能因勤政路过,也不具有绝对优势兵力,他还是心存余悸。他看好了胡国,谋略在胸的郑武公,不动声色,却执意将女儿嫁给胡国国君。胡国当然很重视这门婚姻,知道郑武公勤政周平王,郑国又灭了东虢国和郐国,国家势力强大,搭上这样强国自然是好事。不过胡国国君心存疑虑,毕竟郑武公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周边国家。虽然胡国与郑国中间有个许国,但是绕过许国自然就到了胡国,所以胡国虽然结下这门婚姻,每日里也在忧心忡忡地害怕郑武公侵吞胡国。所以对郑氏女倍加殷勤,不敢怠慢,六宫内美女极少搭理,只怕郑氏女有个诋毁传至郑武公那里。私下里也在派出暗探逗留郑国以探听郑国的预谋。 一日,郑武公聚众臣议事,提出一个问题说:“如果我出兵下一个目标该打那个国家?” 一个揣测到郑武公心理的大臣叫关其思,他马上回答:“是胡国。主公心里不是一直谋划打胡国吗?现在胡国势力不如我郑国,而且现在两国联姻对我放松防备,现在攻打胡国是最好时机啊。”这个关其思以为自己的聪明至少是会得到郑武公的赏识,但是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句话却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似乎在平和之中的郑武公突然勃然大怒,起身抽刀向关其思砍去,这个关其思没有半点提防,甚至还没有说一句求饶话,自己的头已经落地了。郑武公将关其思大臣斩首了,然后 大声说:“我女嫁给胡国国君,胡国就是我的友好邻邦,怎么可以随意侵占胡国。|”并命手下通知胡国,要把逆贼关其思的头颅送予胡国。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胡国国君耳朵里。胡国国君好歹是把心放了下来。就等着郑国派人送来那关其思的人头。胡国国君内心在自嘲,心想武公如此待我,我怎么可以怀疑防范人家呢?于是不在思虑郑国的威胁了。对郑国派遣的公使也不像以往加强城防布兵、布置好伏兵以防不测,此刻的胡国国君再也不加加防范了。 关其思是郑国大夫,是郑武公手下的谋士,为郑国的发展一向出了很多主意。可这次却因谏言攻胡而被郑武公砍掉脑袋,满腹冤屈却无法述说了。他不知道并非武公愤懑而杀他,只是郑武公需要他的人头说话,他的死的代价和意义在于后来郑武公的行为。因为不管关其思是什么样的人,因谏言攻胡而被斩首这件事就会足以麻痹胡国国君防范郑国的意志了。 身为朝廷大臣恐怕都清楚急于扩张的郑武公内心真正的盘算。那么这个关其思是糊涂丧命呢?还是邀功心切?不管是什么缘由,关其思这个聪明过度的谋士都成了郑武公扩张战略中的牺牲品。 郑武公派了一个大队人马隆重向胡国展现关其思的人头,以示两国的友好。郑武公在这支队伍里却暗中派遣高手,又做了秘密布置,入胡的目的十分明确。按照现在人的话说那就叫做斩首行动。而此时的胡国国君为了表示对郑武公的信任与欣赏对郑武公所派来的大队人马大摆筵席犒赏,以座上宾加以款待。胡国国君没有任何防范之意,在推杯把盏中让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酒席之后侍卫搀扶着踉跄进入寝室,上床后倒头便睡。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入夜三更,郑国大军中的高手飞檐走壁,迅速解决了把守胡国国君寝宫的守卫,潜入胡国国君深宅。胡国国君醉酒未醒、鼾声如雷,还在睡梦中。郑国高手蹑手蹑脚步入胡国国君的身边,手起刀落胡国国君人头变成了几个高手的囊中之物了。把睡在一旁的郑武公之女吓的嗷嗷直叫,从此成为一个疯人,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郑武公已经成功地获得了胡国的地盘。高手在宫中纵火为号,潜伏在郊野的郑国大军趁其慌乱掩杀入城,里应外合胡国无任何招架,郑国就这样轻松侵吞了胡国。 郑武公审时度势最看重人才。关其思有幸参加高层会议那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虽说郑武公求胡心切,但他并不想牺牲大量的人马换取胡国的版图,而要轻松地拿下胡国,就要有妙计在胸。所以郑武公就借了关其思的人头,麻痹了胡国国君采取小部队做内应大部队打外围的战略,快速侵吞了胡国。这一计谋也算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夺一大国领土。从中可见郑武公的文武韬略了。 由于郑武公极具扩张之能事,郑武公兼并了南面的郐国,北面的虢国,又兼并了鄢、蔽、补、丹、依、历、华等小国,成了中原一个较强的诸侯国。郑国土地急剧扩增,终于让周王室感到了一种威胁。随着周平王逐渐长大内心里就开始主意到了郑武公的行为,只是到这个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周平王认为虎牢关之东郑国的土地是郑武公掠夺的结果,周平王朝要收回。郑武公哪里肯吐出已经吃进口里的肥肉,就让世子姬寤生佣兵入住郐国都城故地,以此防范周王朝跨过虎牢东征,回收郑国所占据的土地。周平王的住虎牢之军难以东进。就这样短短几年周边的七个诸侯国小国都并入了郑国版图,郑国也从西周时期的王畿内诸侯成为了王畿外的独立诸侯。 第二章 郑氏勤政(三) 三、 郑武公的正夫人申氏孟姜为郑武公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叫寤生,为什么叫寤生呢?据说申氏生这个长子的时候还在睡梦中,等她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呱呱坠地,这让这位郑国第一夫人十分尴尬,成为宫中所有人的笑料。这让申氏孟姜心中闷闷不乐,总觉得这个孩子出了自己的丑。所以对姬寤生心有芥蒂。等申氏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一切都顺顺利利,而且这第二个儿子从小长的俊俏,虎头虎脑、浓眉大眼,让申氏孟姜十分喜爱。征得郑武公的意见为孩子起名为姬段。这姬段也就是给母亲生的,不仅人长的好看而且天生聪慧,骑射剑戟样样精通不说,还会讨好母亲,所有处事都让孟姜喜欢。心理就想如果姬段是世子承袭公位岂不是比姬寤生强百倍。孟姜这样想也试图将这个世子之位如何能争到姬段身上。她回头再看这姬寤生长的不如姬段,也看不出如何聪明,更重要的是这个姬寤生从小就与孟姜冷漠,似乎打小就知道母亲心中不喜欢自己一样。每每就让孟姜想起生时的情景。所以屡次向武公谏言,称次子姬段的贤能,希望武公废长立幼。只是郑武公不允许,他说“长幼有序,不可紊乱,何况姬寤生没有什么过错。怎么可以废长立幼!” 孟姜就这样搁置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她屡屡不死心,只是无奈郑武公在世就不允许她把话完整地说出来。 公元前744年,郑武公在位的第二十七年,这位为郑国的东进发展、稳住脚跟,殚精竭虑,并虎视眈眈地窥视并兼并周边诸侯国的郑武公一病不起。五十岁的生涯中,由于父亲勤政周王室,他自小操持郑国家业。他深深谙熟父亲郑桓公的生存机宜和图强的韬略,代郑桓公率家眷东迁,继承父公基业带领郑国在东方开疆扩土。先后灭了郐国、东虢国、胡国等,不仅在数国坚挺延续几百年的土地上开辟了一片隶属于郑国的土地,还将郑氏版图扩充了几倍。郑武公去世了,按照惯例世子姬寤生接替爵位,号称郑庄公,继续为周天子勤政为卿士。而此时的郑庄公正驻守在被郑武公兼并的郐国国都。正准备举家搬进京城荥阳。 一直希望郑武公把爵位传给姬段的孟姜见次子姬段被封在一个小小的鄢地,没有权位也没地位。她心中明白本可以叱诧风云的姬段就会从此一蹶不振,更无法有更大野心可谈了。就和郑庄公说:“你子承父业,拥有了几百里的天下,可是你的同胞兄弟却被贬到边远的小地方。你于心何忍?” 郑庄公姬寤生对母亲的指责有些无辜,就对母亲说:“母亲想怎么样呢?” 申氏孟姜说:“为何不把制邑分封给姬段呢!” 制邑原是东虢国的都城,由于东虢国建都较早,那里富庶繁华,城墙牢固,人口众多。郑国在郑武公的努力之下,已经有比较大的版图了。但是按照城邑的规模来说,除了京城荥阳外,只有制邑是一个拥有大规模人口的城邑。孟姜就希望姬段能有一个大规模的城池,有大量管理人口,也好为姬段夺回君位创造一个良好的基础。所以就提出了一个大的城邑名来难为郑庄公。 郑庄公想了一下说:“不成,制邑那是郑国的北部要塞之地,需要重兵把守的地方,关系到郑国的生存安全之地。除此之外都可以,唯独这里不可以。” 郑庄公的话不出申氏孟姜所料,他就知道这个姬寤生嘴上说的好,心里就不会舍得把大城邑交给姬段来掌管,但她马上抓住了姬寤生说话的漏洞,指着姬寤生说:“这可是你说的,除了制邑哪个城邑都可以。那我看就把京城封给姬段吧。” 郑庄公姬寤生听罢母亲的话,脸色黯淡下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母亲能说出这种话来。一个京城,那就应该他一国之君的盘踞地,怎么可以把京城这样的一国核心城邑封给姬段呢?可是母亲就是借着他的没有说完全的话,而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姬寤生知道现在自己身为国君,必须说话算数,不能反悔,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是这个道理。他没有理由再与母亲反悔自己前面话说的不够完整了。郑庄公似乎也明白了母亲的用心,他默默地离开孟姜,算是对母亲的承诺了。 次日早朝,郑庄公马上要叫姬段欲公开其新更改的封赐。身边大夫祭足马上阻止说:“主公不可以啊,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京城地广民众,地处郑国中心,一直是先公驻守也是郑国的核心城邑。主公不是也想东迁进驻京城吗?封京城如此大邑予姬段,势若国有二君。如果京城让给姬段,主公和朝臣都要退守郐都城邑。将居中城邑让给姬段岂不是等于让出君位吗?何况姬段一向被夫人宠爱,若依仗着夫人的势力行不义之举,郑国恐怕后患无穷啊。” 郑庄公不动声色,说:“这是太后之命,怎么敢不采纳呢!”祭足苦苦地摇头不解其意。 郑庄公当着满朝众臣的和弟弟姬段的面宣布姬段更改分封之事。满朝众臣都感到惊讶。 姬段得到京城大邑之封,不仅是朝中重臣赶到不解和惊讶,就是整个郑国上下都为之震惊,大家都以为这个郑庄公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当姬段辞别申氏孟姜时候,申氏退去左右与儿子姬段附耳低语。 孟姜对姬段说:“你兄寤生不计同胞之情,不把你当回事,今日赐封你京城也是我再三恳请,他才勉强答应,并非出自他寤生的初衷。你占据京城一定要发奋,暗自聚敛财物、能人,练兵精武,整治车乘,私下里做好准备。待时机成熟,你可以谋图夺国。我随寤生,秘密监视他的行动,一旦有可乘之机,我会告诉你,你可以发师袭郑,我做内应,国君之位定属于姬段你自己。如果你代替了寤生,我死也无憾了。”姬段将太后的话暗记在心,紧握母亲双手依依相别。 姬段赶赴京城,开府之日,四方属下来贺。京城以东、以南的小邑宰不敢怠慢,也纷纷来贺。姬段坐上昔日先君武公曾坐过的朝堂龙椅之上,当即宣布:“从现在开始姬段掌管京城,你们都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从今天起你们的交付纳税都要对我而来,你们的兵车皆归我调动,如有怠慢依法惩处。” 各位京城下属以及周边来贺的邑宰听出了其中味道,他们早听说姬段是太后申夫人的挚爱,加上姬段身高体阔,仪表堂堂,不怒自威,哪敢废话。不日京城属下的地方官吏就把自己豢养的车马军士交由姬段掌握。姬段一一登记造册,在京城招兵买马拉到城外历练。姬段见京城意外的邑宰并不完全听从自己的指挥,就以游猎为名,去郊外袭击京城临近城邑,捉拿邑宰令其跟随自己,并交纳兵车、士卒。大有侵吞郑国之势。两个被威胁的邑宰悄悄逃入郐都城邑,向郑庄公禀报姬段抓捕威胁之事。 郑庄公问:“姬段不是没有伤害你吗?” 那两个邑宰说:“虽是如此,但是他要求我们城邑的兵车、士卒统统交于他指挥?” 郑庄公说:“什么理由呢?” 两个邑宰说:“姬段说:从现在起他就是郑国的军事统领,所以城邑里的卫兵家丁都要听他调度,有他统一操练。” 在一边就坐的上卿公子吕听得邑宰禀报情况,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大声疾呼:“主公,可以动手杀姬段了。” 郑庄公故作不解地问公子吕:“为什么要杀姬段?” 公子吕说“我听说,人臣不可以自立将帅,自立将帅者就是目无国法,必须杀了他,不然必有后患。现在姬段内仗着申氏的权威,外仗着京城之大而坚固,日夜调兵遣将,不是谋逆是什么?主公应趁其不备派人捉拿诛杀,以绝后患。他今天与国君掠夺郑国城邑土地,明日就要篡夺郑国君位。” 郑庄公却表现十分沉静,他说:“姬段并没有公开谋逆,寡人有什么理由杀他啊。再说,姬段也是太后的爱子,是我的同胞爱弟,怎么可以不念同胞之情而杀他呢?寡人是宁可失去土地也不能失却兄弟之情啊。哈哈哈哈……” 公子吕见郑庄公无动于衷,脸上呈现忧虑之色,他还是缓和了语气说:“我并不担心失去国土,却担心失去国政啊。现在姬段日益强大,百姓都在观望,如果主公再允许他这样下去,京城的人都会因为恐惧而与主公分道扬镳、倾向他姬段了啊。到那个时候郑国局面就不好掌控了。” 郑庄公说,“卿不要乱说,我心理自然有数。” 公子吕苦口婆心不见郑庄公有所上心,不仅悻悻然。出宫后恰好碰见祭足,就把自己的担忧说给祭足听。 祭足笑了笑,说:“主公可是才智兼备,智勇过人的国君,非等闲之辈。姬段的事情,他自然心中有数,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泄露而已。”祭足见公子吕还在疑惑不解,就进一步说:“公子是主公的重臣,又是公族之人。对这种公族内部的事情,如果在隐蔽场合私下里与主公说,主公就会和你说实话,告诉你他心中的打算。” 公子吕觉得祭足说得有道理,停下回府的脚步,即可返回宫中叩见郑庄公。公子吕进入郑庄公的私宅,见了郑庄公后让郑庄公退下左右,公子吕这才说:“主公继位并非太后意愿,万一姬段凭借京城地大兵多,内外合谋恐怕郑国会出意外。我昼思夜想、寝食不安实在为主公担忧,不能安静下来。所以再来叩见主公。” 郑庄公一扫朝堂之上不以为然的样子了,对公子吕说:“姬段行为,事关太后,非同小可。” 公子吕就与庄公讲起周公旦评定三监之乱,杀了胞弟管叔、蔡叔的历史事实来提醒郑庄公。“亲情固然重要,但江山社稷更重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郑庄公说:“寡人已经想好了,姬段虽然不端,但并没有公开谋逆,我如果决定杀姬段,太后会从中阻挠不说,国人也会议论我不顾亲情,背叛母亲的意愿而落得不孝不义的名声。而今寡人置若罔闻、不予理睬,任其所为,他就会自以为是,仗着太后支持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公开自己的主张。等他认为时机成熟了,就会进行公开反叛。到那时候罪证确凿、无法狡辩,寡人再捉拿姬段予以正法,则太后就会无话可说,国人也不会说寡人无情无义。” 公子吕深感庄公的谋略非自己所能及的,对庄公胸怀智谋佩服不已,不过公子吕还是有一点担忧,他说:“只是怕这样日复一日,会将姬段养成大势力,到那时候,在图之就会困难了。” 庄公问:“卿有何计?” 公子吕说:“主公久不勤政,事必因为姬段谋国,主公可以公开去勤政,太后姬段一定会借这个特殊时期,认为国内无主、朝廷空虚,可以乘机兴兵争国,卿可以带一精兵隐藏于京城附近,待姬段出兵夺郑,我便率兵乘虚而入京城,与京城百姓说明姬段阴谋,从而掌握京城。而主公可以一路杀来,姬段就会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庄公说“卿的计谋很好,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不然被太后或姬段内线人了解后就会毁于一旦。” 公子吕郑重地点头。做好了除掉姬段的谋划,公子吕走出庄公私房,感叹祭足料事如神。 第二章 郑氏勤政(四) 四、 这一日,郑庄公假说周王室来信催促勤政,朝堂上命令委托蔡足掌管国事。自己确定了出发时间,准备前去周天子处勤政辅佐,并当朝向诸多大臣交代掌管国家安全、农桑等很事宜。似乎此一去要很久方归,琐事巨细,唯恐遗漏了什么。太后申氏得到郑庄公勤政信息,仔细打探了朝中对大臣的安排确信是真,心中暗喜。觉得儿子姬段篡国机会来了。于是太后申氏修书一封,约共叔段趁郑庄公勤政、国内空虚,可在五月初兴兵罚郑。为保证信件不被泄露,孟姜特意叫来自己信任的心腹殊,一个几乎一直伺候在左右的嫡系去京城送信。被暗中盯梢的人报给了郑庄公。郑庄公派出手下将其拿下。郑庄公截得信件,读罢太后亲手书信,不仅怒上心头。心里说:母亲啊母亲,您既然如此不仁就别怪儿子寤生不义了。 郑庄公当即审讯太后所委托的嫡系送信的。郑庄公问:“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勾结逆贼串通叛逆,该当何罪!” “死罪、死罪!”那太后的嫡系见军士敢抓他而且一直送到国君面前审讯,就知道自己死罪难逃,跪地连连磕头请求饶命。 郑庄公说:“让寡人饶你不死,只有一条。现在开始按照寡人说的办,如有半点泄露,寡人诛你九族!” 生死之间让这个太后的嫡系哪还有别的选择,不得不背叛太后申氏,乖乖按照郑庄公的旨意行事。 郑庄公按照事先预谋,召来公子吕,暗中安排好公子吕的精兵部署,然后又派那太后的嫡系将信件继续转给弟弟姬段。 姬段接到太后来信,心中兴奋不已,以为郑国的天下从此就是自己的了。马上回信给太后,说约定5月5日,城头要树立一面白旗证明一切正常做接应暗号。姬段的回信同样到了郑庄公之手。郑庄公冷笑道“姬段的招供在此,看申氏还有什么话说。” 表面权当无事,又让太后的嫡系将原件送予太后申氏处。申氏见自己的嫡系去了又回,没有一点怀疑。只待时间到了将白旗插上城楼。 此时正值四月下旬,郑庄公假作与太后申氏辞别,说是勤政平王,自己带队伍缓缓向廪延方向进发。 再说姬段,自接到母亲的密件就开始了做兴兵罚郑的准备,一边调兵遣将,一边做着自己成为国君的美梦。 公子吕按照郑庄公部署,派了伏兵进驻京城附近,并派十辆兵车化妆成商贩入城,待姬段大兵出城,便以火为号,公子吕发兵攻城,里应外合便占了城池。公子吕不动百姓财物,只是宣传姬段如何不仁不义,将其兴兵篡政欲捣毁郑国之事公诸于众,并号召百姓安居乐业与共叔段划清界线。公子吕也是郑武公的亲子、郑庄公的异母兄弟,在京城说话百姓深信不疑。于是京城百姓得知姬段谋逆,都十分气愤,马上站在公子吕一边,声讨姬段不义。 公子姬段率兵行前往原来的郐国都城,行了不到二天的路,就得到京城被占的消息,知道自己被骗,再去攻城等于送死,姬段赶紧挥兵杀回,希望能保住自己的京城。可是姬段哪里料到只是为时已晚。当他再回京城的时候,不仅城头大旗已变,四门紧闭,公子吕率兵已在城门恭候迎战;不仅如此,京城中的百姓纷纷反目,在城头招呼自己在姬段部下的子弟赶紧放下武器不要支持姬段叛逆。姬段的兵马一多半听到自己亲人的召唤当即卸甲溃散,纷纷逃避与公子吕的对阵。实际上一路回京城就有城中人的信息传来,说姬段不仁不义、谋逆篡权,跟了姬段必是死路一条等等,这些公子吕的话很快传到了姬段部下,于是姬段大军溃散大半。公子姬段哪里还敢恋战,仓皇带领其余部下直奔鄢地。这里是他的原封地,好在这里的百姓尚记得姬段,开城接纳了他。姬段进城之后赶紧紧闭大门,相与来追杀的公子吕负隅顽抗,以此求生。哪知郑庄公早就料定共叔段会到这里避难,早将大军埋伏在附近,待姬段进城不久立刻杀将过来,不久公子吕的追兵也到了,于是两路大军攻城,没多久便将小小鄢城攻破。郑庄公与公子吕两路大军冲进城池,围定宫邸。 郑庄公冲着宫邸大声喊道:“姬段,你与寡人兄弟一场,不是寡人不念兄弟旧情。你要大邑寡人答应了你,你拥重兵寡人也容忍了你,可你拥重兵来攻我郑国,唯恐先君创下的基业不乱不毁。如此大逆不道不仅有悖天理,更是愧对先君,你还有什么说的?” 郑庄公见宫中没有反应,命将士冲进宫中,去搜查姬段。大军里里外外、旮旯角落搜个彻底,却不见姬段的身影,倒是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口。原来这个姬段在鄢城早有准备,从宫中设计秘密通道直接逃到城外。从此这个姬段在郑国消逝了。多少年后,郑国人才知道,这个姬段逃到了共国。不过他在郑国的势力彻底消失了。 郑庄公命人将太后申氏写给姬段的密件和姬段的回信放在一起,让人送予太后申氏,咬牙切齿地发誓:“除非到了黄泉,我永远都不见这个母亲!” 太后申氏派人在城楼上插上白旗,却等不见姬段杀来。派人打探信息才知道郑庄公根本没有去周王室勤政,而是伙同公子吕杀向京城,太后申氏知道自己和姬段的事情败露了,一下子瘫在地上,就在这时有人送来了郑庄公转来的两封信件,打开一看未免羞愧悔恨不已。知道是自己害了姬段。武姜自知无颜再见儿子寤生,便打点行囊,驱车出宫,隐居于颖谷。 颖谷封地属于考叔,考叔为人和善正直,见申氏隐居颖谷,便给予周到安排。颍考叔每每都以太后之礼去拜见,见太后申氏整日以泪洗面、愁眉苦脸,一肚子的悔恨却无从说起,就生出怜悯之心。颍考叔便与手下人私下议论:“母可以不尽母情,子却不能不尽子孝。主公这样把母亲赶出宫抵有伤风化,有损主公形象啊。” 身边人都点头称是,但大家都无可奈何。一是太后做了理亏的事,二是国君有明誓之言,谁还敢劝阻。颍考叔仔细地想了很久。 这一天颍考叔携带几只肥大的鸱鸮鸟以野味敬献庄公。鸱鸮鸟类似今天的猫头鹰一类的珍禽。 郑庄公见这几只珍禽模样怪异,就问:“这是什么鸟啊?” 颍考叔回答:“是鸱鸮,这种鸟白天什么都看不见,到了晚上可以洞察秋毫,所以昼伏夜出。这种鸟小时候母亲为其哺乳,长大以后却要吃掉其母。所以人们都叫这鸟为不孝之鸟,颖谷的人都捕捉而吃它。” 郑庄公已洞察颍考叔的言外之意了。由于颍考叔为人忠厚有德,郑庄公从心里上并不介意颍考叔在影射自己,所以只做不懂。高高兴兴地请颍考叔饮酒食肉。 颍考叔却不慌不忙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囊,抽刀割下一块清蒸羔羊,用纸包裹好,藏于囊中。然后放到一边。郑庄公看在眼里就问他:“你这是做什么啊?” 颍考叔说:“让主公笑话了。微臣家有老母,老母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的清蒸羔羊,不给老母留下一块,着我自己咽不下去啊。” 庄公终于忍俊不住长叹一声:“寡人虽母亲健在,却难以祀奉孝敬之心啊。”于是郑庄公便将姬段与申氏串通谋政,而自己一气之下以黄泉见母发毒誓的事情说了一遍。 颍考叔说:“母可以不尽母情,子不可以不尽子孝。这是人之常理。何况主公为一国之君,行为万人之首,表为一国至尊啊。现在申氏就在颖谷为什么不可以见面行孝道呢?” 郑庄公说:“朕以发黄泉相见的毒誓,悔之晚矣。” 颍考叔说:“臣有一计可让主公母子相见。” 郑庄公问:“卿有何计?” 于是颍考叔便将自己连日来想好的一计与郑庄公细说端由。 颍考叔告别郑庄公回了颖谷。马上组织一干人掘地三十尺,见地下泉水,就在泉水之上修建一宫。将这一切建好之后,先送太后申氏进入地下宫。然后请来郑庄公到应考入地宫见母,实现了地下黄泉相见的誓言现实。这就是后人传说的掘地见母的典故。 这郑庄公在这地下宫里拜见了太后申氏,母子两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颍考叔为郑庄公挽回了不孝之名,也让郑庄公与太后母子心存感激。太后申氏武姜与儿子郑庄公重修母子之好。也让郑庄公了却了一桩心事。 第三章 西秦猛虎(一) 一、 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中还有一个获利大户,这就是秦国。 说起来秦国并非周王室的嫡系诸侯,远在周穆王时期,秦只是戎族中的一个部落,古老的秦人屯居于西犬丘,但这个部落却因为出现了一个造父而变得荣耀了。 造父从祖父起便在周王室做了随臣,造父是一个驾车能手,他在刚开始向泰豆氏学习驾车时,对老师十分谦恭有礼貌。可是三年过去了,泰豆氏却连什么技术也没教给他,造父仍然侍从师傅以弟子礼,丝毫不怠。这时,泰豆氏才对造父说:“古诗中说过:擅长造弓的巧匠,一定要先学会编织簸箕;擅长冶金炼铁的能人,一定要先学会缝接皮袄。你要学驾车的技术,首先要跟我学快步走。如果你走路能像我这样快了,你才可以手执六根缰绳有六匹马拉的大车。” 造父赶紧回答说:“我一定按老师的教导去做。” 泰豆氏在地上竖起了一根根的木桩,铺成了一条窄窄的仅可立足的道路。老师首先踩在这些木桩上,来回疾走,快步如飞,从不失足跌下。造父照着老师的示范去刻苦练习,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掌握了快步走的全部技巧要领。泰豆氏检查了造父的学习成绩后,不禁赞叹道:“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机敏灵活,竟能这样快地掌握快行技巧!凡是想学习驾车的人都应当像你这样。从前你走路是得力于脚,同时受大脑的支配;现在要驾车就必须掌握好缰绳和口嚼的灵活应用,使马走得缓急适度,互相配合,恰到好处。” 造父一边实践一边咀嚼着师傅的教诲,驾驭技术很快有了提高,但不久就发现当换上几匹新马之后驾驭起来还是有问题。他请教师傅, 泰豆氏对他说:“你不仅要在内心真正领会和掌握了驾驭,同时还要学会掌握调试马的脾性,才能做到在驾车时进退自如,转弯合乎平稳,即使驾驭马匹跑很远的路也不至于让马力气枯竭。真正掌握了驾车技术的人,应当是双手熟练地握紧缰绳,全靠心的指挥,上路后既不用眼睛看,也不用鞭子赶;内心悠闲放松,身体端坐正直,六根缰绳不乱,二十四只马蹄落地不差分毫,进退旋转样样符合马的节奏,如果驾车达到了这样的境界,车道的宽窄只要能容下车轮和马蹄也就够了,无论道路险峻与平坦,对驾车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这些,就是我的全部驾车技术,你可要好好地记住它!学习驾车如此,做其他任何事情也都应当这样。” 从此造父更加刻苦训练,熟悉马匹的个性,驾驭技术日臻完善、驾轻就熟。这些御马的技术对造父的影响深远,甚至波及到他的子孙。 周穆王的圣驾的千里马都来自造父之手。造父与周穆王的岁数相近,都爱收养天下名马,擅长驾驭狩猎。周穆王封造父为御马官,专管天子车舆。造父游潼关得骏马六匹,并知潼关东南山中的桃林产天下名马。当时,周天子车乘的八匹骏马,需品种统一,毛色无杂。造父得六匹名马,若献给周穆王,还少两匹。若留为已用,其品种又都优于穆王车乘之马,自感不安。于是,造父向周穆王奏明原委,决定亲自入桃林寻良马,补足八匹,送给穆王。周穆王答应了造父的请求,允许他去桃林之地去寻找与那六匹千里马同样毛色的良马。桃林之地,方圆三百余里,树木参天,遮天蔽日,捕获千里良驹,实为困难。造父在桃林之中,风餐露宿,入蛇蟠之川,闯虎穴之沟,终于获良马两匹,合圆六匹为二乘,实现了天子出驾双车的规格。即:天子出征,车为二乘,一乘马四匹。当造父将名为“骅骝”、“騄耳”两匹千里马呈现给周穆王的以作奉献的时候。让周穆王十分喜悦,立即换了新车 ,并为造父亲捕的两匹良马赐名。从这时候起,周穆王对造父更是宠爱。有一天,召造父同乘,出都城丰镐,纵马西行,千里马速度飞快,加上造父娴熟的驾驭技术,不一会,随行卫队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不见踪影。君臣二人,乘兴扬鞭催马,,半日就到了西域。第一次看到这里地广人稀,山川壮丽,景色古朴,与关中大不一样。加上珍禽猛兽遍地,君臣狩猎之心顿起,便开始拉弓射箭、追禽赶兽,很快狩猎获珍兽猛禽满车。这时,天色已晚,无法辨别归途,便决定在西域找住处,寄宿一夜。二人驾车,任凭良马缓缓而行。凭着良马识途,千里驹通神灵,不知不觉就到了难于觅见西域瑶池,得到西王母的热情接待。 这个故事传到今天,西王母的神秘面纱,还是由于造父的神奇驾驭,成就了一段神话传说。 然而就在周穆王在西王母的国度里,流连忘返的时候,传来徐国叛乱的消息。原来周穆王时期,东部有一个徐国,其国君经营了一个富庶的国度,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周边五百里、三十六国只向许国朝贡,而不再理会周王室。一直是周穆王内心堪忧的事。所以经常对徐国国君下令,命其放弃东部霸主归顺周王室。强大起来的徐国国君那里肯轻易就范,就在周穆王西去的时候,徐国国君率兵攻打王城,王城离群龙无首、危在旦夕。周穆王得到信息,敦促造父驾驭千里马速归。造父自任舆驾,八匹千里驹,如龙腾云飞,神速地赶回到京城,使徐偃王猝不及防,徐偃王得知周穆王,乘八匹千里驹驾云而归,大兵压境,一夜之间,士兵逃亡近半。次日,周穆王率大军攻打徐偃王,徐偃王大败。徐偃王率残兵败将,一路败退,但周穆王大军紧追不舍。大破徐国,并杀死了徐偃王,平定了东部之乱。三十六国重新朝贡周王室。徐国也从此一蹶不振。 由于大败徐偃王而造父立功。周穆王将一个叫赵的城邑赐封于造父。从此造父的后裔便在这里繁衍生存。这就是后来的晋国的赵氏家族,依次到战国时候的赵国始祖。 大约过了一百多年,到了周孝王时期蜗居在西犬丘的西秦的部落又出现一个秦非子。周孝王为了振兴王室,抵御北方戎狄的侵扰,选择汧水、渭水之间这块土壤肥沃的天然牧场大肆繁殖马匹。周孝王对这件富国强兵的大事十分重视,每年都要去牧场检阅一番。 有一年,周孝王前往巡视马匹饲养情况,从牧场中一位犬丘人那里得知,非子极会养马,马只要一经他手,就会又肥又壮又漂亮。周孝王立即命养马的小臣带非子来见。周孝王问到养马之道,非子对答如流,对于马匹的调养、训练、繁殖和疾病防治等,都能说出一套高超的办法。周孝王听后十分高兴,于是便让非子到汧水、渭水之间主管马匹。 非子受命之后,尽职尽责,利用汧水、渭水之间的肥沃草地,没过几年时间,马匹数目剧增,而且秦非子养的马健壮且雄峻无比,周孝王每年都来视察,看到马匹既多又壮个个都可被训成战马,所以每次都非常满意。为了奖赏和表彰非子的功劳,周孝王想让非子继承其父大骆的宗脉。但非子并非嫡出,这让周孝王有些为难。 因为申侯的女儿是大骆的正宫妻子,生有儿子就是嗣子成,是大骆的宗脉。周孝王要取消其宗脉资格来让非子继承,这下可是急坏了申侯,他忙不迭地来拜见周孝王,向周孝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申侯向周孝王说奏言说:“从前,我们先祖住在骊山生下一个女儿,成为戎胥轩的妻子,生下中潏,因有亲戚关系,而中潏归附周朝,保卫西部边垂,西部边垂也因而和睦。现在我把女儿嫁给大骆,生下嫡子成。申、骆再次联姻,西戎都归服,所以您才坐稳王位。求您仔细考虑一下,不要轻易地改换宗脉为好。” 于是周孝王说:“从前伯益为舜帝主管禽兽,牲畜繁殖得很好。所以封有土地,赐予嬴姓。现在他的后人也替我养马,我就应该分给他土地,让他作为一个附庸国。” 周孝王的一句话,虽然没有把继承宗脉的事情交给非子,却把秦地赐给了非子,让他再延续嬴氏的祭祀,号称秦嬴。而且也不废黜申侯女儿的儿子成做大骆的宗脉,以便与西戎和睦。于是秦地之主非子便成为秦地的第一代国主。号秦非子。 第三章 西秦猛虎(二) 二、 秦非子创造了先秦基业,在位三十年。把秦地经营的井井有条,作为周王室的附属部落,秦非子一点不敢怠惰,一生当中有如养马一样精心敬业,使得秦地子民逐渐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经济实力有了良好的发展势头。当秦地的首领传到秦非子的曾孙秦钟这里的时候,正赶上周厉王时期。 周厉王继位后,贪图财利,重用更加贪婪的荣夷公,对百姓进行残酷搜刮,使得百姓怨声四起。 一个叫芮良夫大臣前来谏言:““王室恐怕将要衰败了!那荣夷公喜欢独占财利,却不知道如此下去却是要大祸临头。财利,是从各种事物中产生出来的,是天地自然拥有的,而有人想独占它,那么祸患就多。天地间生成的一切事物,人人都可以分享,怎么能一人独占呢?一人独占必然招致天怒人怨,却不知防备大祸患。荣夷公用财利来引诱陛下,让陛下不考虑芸芸众生,陛下您难道还能长治久安吗?作为君王,应该开发各种财物分发给上下群臣百姓。使天神、民众和万事万物都能得到所应得的一份,即使这样,还要每天都须小心警惕,恐怕招来怨恨。” 周厉王听得不耐烦,就向芮良夫挥挥手,希望他住口,大喝到:“走开!” 这个芮良夫却执意说下去:“陛下继承了文王、武王的基业,而陛下的执政大臣却行事昏昏又无所顾及,导引君王于不仁不义之中。独占其利、作威作福,就像聚集黑云,酝酿暴风骤雨的一般,百姓将不堪忍受,就会引起国家的骚乱。国家的安定或混乱确实在于君王与执政大臣的的行为。古人希望多多听取作为鉴戒,不听就不会知道。你虽然听了,你也知道了,可是不改变你的想法,也就难了。陛下为百姓消灾,百姓就会拥戴。如果祸害百姓,就成了百姓的仇人。君王不行善事,百姓就不认他为君王,只能心中怨恨他。虽然说百姓孤立无援、一贫如洗,但他们多到十万、百万,有如大海,而你君王一人有如一叶小舟而已。如此下去君王的大祸就要临头了。” 周厉王是在听不下去了。就命令左右将芮良夫赶出去。荣夷公赶紧招呼朝堂外的侍卫们进来赶走芮良夫。 因为老百姓到处都在议论周厉王的贪婪残暴,流言蜚语就传进周厉王的耳朵,于是周厉王便花重金从卫国请来一个巫师,据说这巫师不管距离多远都能听到谁在讲周厉王的坏话,而且被他抓到的都是重刑,轻则刖刑,重则砍头。而且这巫师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凡是被他抓到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于是百姓不敢交头接耳,甚至熟悉的人走到对面也不敢说话了。 周厉王得以地对召公虎说:“怎么样,现在没有人敢说我的坏话了。” 召公虎提醒他:“堵住人们的嘴巴比堵住湍急的河水还可怕。堵住了河流总有一天会爆发。而堵住人的嘴巴爆发起来会更凶猛。” 召公虎苦口婆心劝说周厉王,周厉王只顾自己的得意,听不进别人的劝阻。 周厉王的苛政终于引起了百姓的愤怒,无法生活下去的百姓拿起手中的农具扑向王宫,他们的愤怒如同咆哮的大海,周厉王望风而逃,只身逃到了一个叫彘地的地方,并最终终老在那里。 周王室处于长时间的乱局之中。周王朝的周边的戎狄开始肆无忌惮入侵周地,周王朝无力阻止反击,周王朝的子民以及百姓生命财物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就在犬戎猖獗的时候。秦钟所率领的秦非子封地的百姓,面对强势戎狄,奋力反抗,勇敢拼杀,有力地捍卫了秦地的尊严,勇敢地保护了自己的子民。而属于老秦人寄居的西犬丘的大洛宗族就不那么幸运了。戎狄大举侵入不仅掠夺了那里的女人孩子和全部财产,而且杀光了那里的所有男丁,申侯寄予重望的大洛的嫡传家族在这个灾难时刻出现了毁灭性的打击,整个西犬丘被灭族了。秦钟得知戎狄杀入西犬丘,老秦人惨遭涂炭的消息,亲率族人援助,当秦钟率大队人马赶到大洛宗族的栖息地时,西犬丘已经被戎狄所灭,秦钟所率的队伍只是赶跑了戎狄,对族人已经是无助了。但秦钟的胆识与作战能力让周王室深感敬佩。 周厉王死后,结束了周王室有召公虎、周公定主持下的“共和”时代,太子姬静即位,这就是历史上的周宣王。鉴于秦钟的勇敢与抗戎功绩,周宣王封秦钟为朝廷大夫。这就是秦人发展的历史过程中的一个里程碑。周宣王继续命秦钟讨伐西戎,周宣王希望能利用秦人这只猛虎来遏制西部戎狄这帮恶犬。于是秦钟率自己的部族亲兵开始征战在讨伐西戎的路上。秦人在秦钟的率领下,历经百战,成为周王室西部的一只横卧西陲的猛虎,让西部戎狄心惊胆战。由于秦钟所率领的族兵英勇无畏、一路西征,战绩卓著,为周王室征服西戎立下赫赫战功。然而西部戎狄如狼群一样在西部星罗棋布,秦钟的一生没有杀尽戎狄,自己还是在大规模的厮杀中不幸死于讨伐西戎的战场。 周宣王在位第六年,得知秦钟死于讨伐西戎的战场,心存对这位朝廷大夫的感激之情,召见了秦钟的五个儿子。周宣王当即表彰了秦钟的功绩,为他们配给了七千精兵,命他们子承父业继续讨伐西戎。并封秦钟长子赢祺接任父亲继续为周王室的朝廷大夫。赢祺兄弟五人因受到周宣王的激励,率自家亲兵和周王室配给的七千精兵奋力杀向西戎。在西部与西戎王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而且这一战杀出了周王室的士气与威风,这一战不仅击败了西戎王的大军,而且将西部秦地扩充了上百里,一路获得赫赫战功。于是周宣王封赢祺为西陲大夫,并将原大骆之族所居住的西犬丘之地赐给赢祺。 于是秦的后人拥有了更大的国土。 但此一时的秦国仍是周王畿内的食邑大夫,也可以称之为畿内诸侯国,有此赢祺自封为秦庄公。 西陲大夫赢祺领地从秦非子的封地周王畿的犬丘,并西延到老秦人的故地西犬丘。为了能让周王室的子民获得祥和的生活,赢祺率部坐镇西犬丘,以敌周王室西部的戎狄,赢祺生有三个儿子,长子叫世父。世父自小跟随秦钟,与祖父很有感情,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秦钟征战在与西戎厮杀的路上,并亲眼目睹了祖父死在西戎人的飞矢之中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从那一天起,他就暗下决心为祖父报仇。秦庄公大破西戎获得朝廷封赏,扩充了自己的疆土,要过一段安稳的日子,但世父却觉得没有杀死西戎王,并没有为祖父报仇。于是他请求父亲为自己增兵,继续讨伐西戎。 秦庄公说:“你是世子,要继承秦国国君之位,不到万不得已,率兵打仗的事情就不要亲自出征了。” 世父坚持出征,他对父亲说:“西戎杀了我祖父,我不杀死戎王就决不回家。” 秦庄公就问:“你坚持要出征,世子之位就不是你世父的了。你明白么?” 世父说:“我决意为祖父报仇,世子之位就让给弟弟吧。” 秦庄公见世父不听劝阻十分生气,就不客气地说道:“你想好了,就自己决定吧。” 秦庄公拗不过他,只好给他配了三千士卒给世父,世父帅大军一路向西,直捣西戎老巢。世父拼杀一路,没有杀死西戎王,自己的三千大军大都战死在厮杀的疆场。自己却落败而归,因为执意率兵攻打西戎,继承人的位置却落在了弟弟身上。 秦庄公在位四十四年去世,继承人是世父的弟弟赢开,号为秦襄公。 秦襄公在位的第七年。义渠戎攻进王城,杀死了天子周幽王,得到周王室发生了重大变故的信息,秦襄公不敢怠慢,率兵来到周王城,参与了讨伐西戎的战争。因为此一时,周王室已经成为一片焦土。申侯摇身一变成了保护周王室的有功人员。因为连周幽王等王室成员都被西戎军队所杀害,唯有太子姬宜臼尚存活,不能不说申侯有重要功德。各地诸侯得到消息纷纷都到申侯这里来,共立从前幽王的太子姬宜臼,这就是周平王,以保持周朝的祀统。 秦襄公率兵营救周王朝,作战有力,立了战功。周平王为躲避犬戎的骚扰,决定把都城向东迁到洛邑,秦襄公又亲自率秦兵护送了周平王东进。周平王心存感激之心,封秦襄公为诸侯,赐给他岐山以西的土地。 周平王说:“西戎不讲道义,侵夺我岐山、丰水的土地,秦国如果能赶走西戎,西戎的土地就归秦国所有。” 秦襄公立刻跪地膜拜,当场接受了周平王的封赐。尽管周平王赐给他封地尚被西戎占领,但在周王朝的那本账目中,岐山以西的土地都已经属于了秦国,于是秦襄公不仅得到了土地的分封也得到了与中原诸侯同样的爵位。成为周王畿之外的诸侯国。 在大秦发展的历史上,秦襄公并没有多大业绩,却因为参与了保周之战和护送周平王东迁而成为秦人历史获益最丰的国君。因为自此,秦国成为独立的诸侯国,并获得同样的高级别爵位,成为真正的公爵。 第三章 西秦猛虎(三) 三、 秦襄公在位十二年,秦襄公率兵讨伐西戎,当大军达到岐山的时候,秦襄公忽然染重疾而亡。大军只好带上秦襄公的遗体撤回西犬丘为其发丧,并拥立秦襄公之子赢德为秦文公。 秦文公住在犬丘的西垂宫。秦文公在位三年,率领七百名兵卒到东边去狩猎,当然这位年轻而雄心勃勃的秦国国君,并不是紧紧为了狩猎。当他们的队伍到达汧水、渭水两河的交会之处。看着两河相会,波涛汹涌的河面,秦文公不仅心潮起伏,他想起自己的秦族与秦族的发展历史。为了赢得这块秦地,从秦钟到自己的父亲秦襄公,先人为这块国土在讨伐西戎的路上死去了三代国君,更有出类拔萃的将军牺牲无数。面对滔滔河水,这个年轻的国君深有感触地说:“从前,周孝王把这里赐给我的祖先做封邑,后来经过秦先人的不断努力,轮到寡人这一辈终于成了诸侯。寡人以为这里应该是秦人的发祥地,是神明保佑我秦人的地方。” 于是秦文公命令占卜的人为这里是否适宜居住来占卜,占卜的结果是吉利的,秦文公就决定在这里营造起城邑。秦文公决定将秦国移都这里,这就是后来著名的陈仓城。 这位雄心勃勃的国君还从自己这一代开始设立史官记载大事,让百姓大多接受到教化。还修订法典,指定了夷三族等重要典律。秦文公吸取了祖辈上的教训,不是急于讨伐西戎,而是在积聚增强国力,加快经济建设步伐,对周边属于周王朝臣民,由于当年未能跟随周平王东迁的遗民归纳入秦国的子民,人口在积聚增多,生产规模也在积聚增加。秦文公十六年,文公派出大兵讨伐西戎,此时的秦国已经是兵强马壮、势如破竹,当年能与秦国先人决战的西戎此时望风而逃。秦国的地盘已经扩展到了岐山。以及岐山以东的大片土地。 秦文公毕竟是一个有头脑而且做事一直是深思熟虑的国君,当年自己祖先得到周王室的分封就是岐山以西的土地。只要是岐山以西不论秦国扩张多远都是合理合法的。而自己所扩展的岐山以东却是没有名分的。这一年秦文公派使臣朝贡周王室的时候,捎去口信,秦国已经有足够的地方养活自己的臣民,决定把岐山以东的土地献给周天子。此时的周平王正是迁居洛邑第十九个年头,生活刚刚稳定下来,一提到镐京那一片土地就不寒而栗。所以周平王只是笑而不答,秦文公继续着自己西域的统治。这个圣明的国君心里非常清楚,当他拓展大片国土的时候,就会引起周天子的主意,以及其他诸侯的不满,让出岐山以东也只是个样子而已,他心里明白即便是自己提出让出岐山以东的国土,周平王也不可能再把胳膊伸出那么长来管辖这片土地。不过秦文公建都陈仓以后,总要寻找佐证自己建都陈仓的正确性,以得到百姓的公允。 秦文公在位十九年的时候,历史记载着这样一件事: 在一个寂静漆黑的夜晚,陈仓北部的天空划过一道流星,一颗陨石从天而降。惊起野鸡鸣声一片,有传闻是仙鸡降临。 秦文公听闻有这种奇事,便派人去寻找那仙鸡,仙鸡当然没有找到,走进山里的人却发现一颗奇怪的石头,从周围出现的痕迹看,此石的确从天而降,是上天赐予陈仓的宝石, 这块陨石如西瓜般大小,表面呈现烧蚀熔化状,且边角圆滑缜密,闪烁着黑色的光泽,没有任何空洞和裂缝。发现这仙石的人不敢亵渎这奇怪的仙石,禀报给秦文公后又亲自带路领着秦文公来观看。 秦文公带领众人赶到仙石所在之处,众人走进这仙石,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秦文公和众人的配剑和其他青铜兵器突然像长了腿一样,不肯靠近那仙石。越逼近那仙石,兵器们越发反抗强烈,强力向外奔逃。众人皆大惊,他们不知道陨石中含有强烈的磁性,与青铜器产生排斥力。 秦文公令所有人放下兵器原地等候,自己也摘下佩剑,小心翼翼走进那仙石。秦文公走到那仙石面前,手摸这仙石,感觉光滑而冷冰。秦文公轻声地说:“宝物莫惊,寡人并无恶意。”秦文公亲自搬起那仙石,觉得这宝石比一般的石头重数倍,秦文公如获至宝,珍惜有加。命人修建了祠院,供奉这块仙石,因为是在新都陈仓发现的,因此命名为“陈宝”。得到宝石,秦国朝野一片颂扬之声:秦国陈仓得到了宝石,是上天赐给秦国的礼物,证明秦国在陈仓建都有上天的支持。当地的周人,原本内心里是排斥秦国人的,经过这种宣传也逐渐习惯于新来的秦人作为统治者了。于是秦国一片宁和,与中原诸侯相比较,更是独霸一方。 秦文公四十八年,世子不幸而先秦文公本人而去,秦文公五十年去世,立其嫡长孙即位,号秦宁公。此时的秦宁宫不过十岁左右。 第三章 西秦猛虎(四) 四、 秦宁公从十岁登基,便开始移居平阳,在位的第三年派遣军队讨伐荡社戎狄,与西戎的一支亳部落的军士作战,亳部落的首领逃往西戎,于是秦国灭了荡社,占据了荡社戎狄的地盘。秦宁公在位十二年。二十二岁去世。 秦宁公生有三个儿子:生前曾立长子赢说为世子;赢说的弟弟赢佳与赢说是同母兄弟;宁公之妾鲁姬生了出子。血腥的事变就发生在这一时期。 秦宁公去世后,属于秦宁公父辈的大庶长弗忌、威垒和三父在朝中掌握军权,形成了三人朝政。鲁姬在秦宁公的后宫中是一个漂亮而且善于交际的女人。当年赶赴鲁国为秦宁公迎来新妃子的就是弗忌。所以两个人的有着迎亲路上的相识。秦宁公去世,鲁姬与弗忌关系更加暧昧,所以弗忌首先提出立废问题。大庶长中弗忌的权力最大,当他与威垒和三父提出想法的时候,二人也只好同意了。他们以出子为鲁国公主之子,身价高贵为由,决定废掉世子,拥立出子为君主。 然而秦国的朝政在出子即位后也在发生着变化。由于弗忌与鲁姬勾结,操纵秦国朝政,惹得秦国朝野一片愤慨。时间一久,便形成了弗忌与朝臣之间的对立局面。弗忌操纵出子,成了朝中唯一说一不二的人物,和国君没什么区别。这就引起了朝中大夫甚至是威垒和三父的不满。没过几年,这个弗忌就得了古怪的病,任凭秦国的御医经过再三治疗都不见强,在出子在位的第五年,离开了人世。鲁姬和出子开始怀疑三父陷害了大庶长弗忌。开始对三父处处设防。更不想把朝政大权交给三父之流把控。 就在出子即位的第六年,鲁姬、出子与三父的对立局面已经到了不可妥协的地步。随着出子的一天天长大,三父分明感到自己未来将进入绝境。三父不能等着别人来砍掉自己的脑袋,于是开始谋划除掉出子。三父派自己的心腹暗地里跟踪出子,趁出子出宫游玩刺杀了出子。并派人在后宫毒死鲁姬。出子五岁即位,在位六年被杀。三父等人杀了出子,为了能对秦国有个交代,便拥立了原世子秦武公即位。这时候的秦武公,也就是十四岁左右的光景,六年前被废黜的秦武公,还没有看清楚朝廷内幕,当他重新即位的时候,对朝廷权力之争已经有了深刻认识,特别是出子和鲁姬之死。这些年,秦武公没有闲置自己的年华,而是潜心兵马器械,练就了一身功夫。当他在家族遭受挑战的时候,没有人料到,这个仍是黄口年龄的少年秦武公,不仅能承担起公族的大任,更重要的是他的睿智和勇敢创造出了匪夷所思的奇迹。由于三父为主的朝廷重臣拥立自己即位,少年的秦武公在即位之初,表面上似乎对三父言听计从,不无信任,不过内心深处却潜伏着一颗复仇之心。为了避免重蹈弟弟的覆辙,秦武公一方面表面以感恩虚心之态地应酬着三父,一方面尽力抓住军政大权。向秦国权力最高层逼近。秦武公即位第一年,就决定攻打盘踞在关中东北部的彭衙戎。这个少年国君,希望通过一次战役证明自己掌握军权。彭衙戎狄也是犬戎的一个分支,他们的势力范围在洛水中上游。当彭衙人以为秦国刚发生弑君事件,还会乱下去的时候,少年国君秦武公已经率秦军逼近了他们的地盘上。这次出征秦武公不仅是亲自率军出征,而且让三父等重臣守卫家园。这样一来那些率军的将领只能跟随少年国君出征,而且不再看三父等人的眼色行事了。只能在这位少年国君战车面前惟命是从。彭衙一战,毫无悬念,秦国少年的国君秦武公首战即获大胜,一举拿下彭衙。这一仗打出了少年国君的权威和荣誉,那些征战的大将军们开始对这个少年国君从心里敬佩了。战场上的少年秦武公金盔铠甲,奋勇当先,没有一丝怯懦,激发出秦军将士血性与勇敢,杀气腾腾,令彭衙戎狄胆战心惊、望风而逃。 按照惯例,攻灭一个大国,秦军应该休整一段时间,秦国应该举国庆祝。但是秦武公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少年秦武公继续领兵东征,沿途见到戎狄的部落就攻占,见到小股戎人就斩杀,一直打到华山脚下,才下令秦军休息调整。这一歇就是三年。 三年中,秦武公与西部秦宫遥相呼应,表面上,似乎是三父在守城,自己在远征,实际上形成一国两立局面。秦武公在华山之下,在秦妃子的老封邑里,目睹了非子时代先人那一步一步基业创立。尤其是他一路东征而来,路遇从非子时期封邑中一直生活的秦人,让他浮想联翩,那种心情格外激动,这个少年国君决心不辜负先人重托,一定要将秦国的基业更加红火兴旺起来。当然秦武公拉出队伍、汇聚老营,更重要的是在华山之下将秦国的重臣笼络到自己的旗帜之下,开始酝酿着秦国内部的变革。在少年国君秦武公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或者说一直有那一块不敢触摸的心病。那就是父公的国度至今却不能真正掌握在公族的手里。秦国公族还未能实现自己真正统领秦国的愿望,那岂不是愧对先人的希望吗? 在华山脚下驻留的三年过程中,秦武公不仅重整了先人的土地,凝聚了旧部人马,而且指挥大军荡平了北方戎狄。这位少年国君指挥若定,在军中树立起崇高的威信。由于东征华山一路横刀立马,扫荡了部分入侵的戎狄,拓地很广,秦武公战术也为秦军将士所折服,并未秦人津津乐道。 经过一番雷霆攻势,秦国基本控制除河西外的关中大部,占据西周在关中的所有区域。而且秦武公身边聚集起多员忠诚而勇敢的重臣将军。这个时候,秦国的外部形势已经赫赫有名。 秦武公在位的第三年,通过东征,战果累累,消灭了秦国东部穿插在秦国土地内部的戎狄平,定了秦国的东部,也通过东征,使少年秦武公获得众将军的信仰和拥戴。有了这个基础秦武公准备大举国内的改革。他率军回师,返回陈仓的秦宫。三父措手不及,还在过着国君一般的生活而逍遥自在的当儿。秦武公猝不及防地回宫,让三父这位老臣有些意外。当他慌不迭地走出宫门的时候,秦武公已经率大军跨进秦宫,登上朝堂。 三父不习惯跪拜国君,因为从秦庄公去世后,国君是庄公的长孙,开始就比自己资历浅、辈分小,所以不曾跪拜,到了出子那更不在话下,在三父的心里,你秦武公也是我三父杀了出子扶持起来的,三父已经是四朝元老,更不应该跪拜你这个少年国君了。不过此时的秦武公不仅长出了高大魁伟的身躯,更拥有了秦国重要的军权。 秦武公坐定龙椅后,三父立于左侧,堆着笑脸上前一步。双手合掌,说:“君上率大军东征大败彭戎,安慰老邑百姓,可谓是战功显赫啊!” 秦武公朝堂之上奋力用手击案厉声喝道:“大胆三父,见到寡人为何不跪!” 这三父被秦武公拍案而起惊出一身冷汗。见秦武公如此强势,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小子也许是翅膀硬了,心想自己还是要避开锋芒的好,摆个架势上前半天才跪下,低声问道:“君上尚记得当年是老臣扶持您即位之事……” 秦武公冷笑几声说到:“寡人不禁记得你三父扶持寡人即位,也记得你三父当年废除世子之事。” 三父立刻感觉不妙,只觉得头晕目眩。在朝堂上晃动了一下身体。 秦武公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三父赶紧说:“没有老臣精心运作,你小子可是难有今天啊!” 秦武公愤怒不已,大声喝道:“没有你三父精心运作,出子不会死于利刃之下,你三父乱我秦国朝纲、杀我秦国君主,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震慑秦国邪恶、不杀不足以让出子魂安于天!按照我秦国刑典,寡人宣灭你三族!” 三父这才发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且不仅如此,他的家族也要因此付出惨重代价! 秦武公按照秦文公时期所指定的法典,灭了三父等杀害出子团伙的三族。所谓三族那就是灭当事人的父族、母族和妻族。重新整顿朝纲,清除了异己,使秦国进入了武功之治的历史时期。 第三章 西秦猛虎(五) 五、 十六七岁的秦武公,将秦国的内部矛盾彻底摆平,解决了秦国权臣专政的问题,但是秦国国土扩张过快,内部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其中最麻烦的事情那就是四个国中国的问题。秦国的四个国中国,从西往东依次是冀戎、邽戎、北虢,西郑。这四个小国与秦国之间摩擦不断,经常彼此相互之间出兵骚扰。秦武公之前的秦国考虑西郑有东郑国名义上的支撑、而北虢国有南虢国的精神支撑,到了秦武公十年,郑国正处于郑庄公之后其子争国的时候,自顾不暇,而虢国也处于劣势之中。秦武公精心历练军队,着手准备征服国中国的问题。 西犬丘是秦国发迹初期的老巢。位于西部犬戎的包围之中,冀戎、邽戎侵占山上老秦人的牧场,抢夺他们的牛羊。留守高原之上的老秦人,不但要做不求回报的老黄牛,还要时刻堤防野狼群般犬戎人的袭击。秦邑附近的黄土山坡之上,年过八十的老庶长,带领几个同样头发胡子一片白的族人,正警觉地观察着山坡下的动静。只见那不远处的沃野之上,一群人正赶着大批的牛羊在放牧,不过放牧的人却不是秦人,而是邽戎人。高原戎人之间,其实并无明确的领土划分,谁强势谁就占据适合放牧的好去处,其他小部落只得迁徙。可是在强势的邽戎面前,老秦人却绝对不能迁移走,因为自周天子将秦邑封给秦非子,这里便成了老秦人心中的圣地,让老秦人迁走,还不如杀了他们。执着的老秦人,没有因为外族的侵入而迁走,他们在戎人的夹缝中顽强地生存着,他们心中一直有着一个信念,他们坚信山下的秦人终有一天会回来!老庶长每天带领族人监视戎人的动静,待戎人来便将牛羊迅速隐藏起来,戎人一走便见缝插针地放牧。宁愿夹缝中求生存,老秦人苦苦守望,也决不放弃这片祖宗留下的土地。 秦武公自从清理了朝纲之后便开始了讨伐属于秦地境内的戎狄。秦武公的征伐路线由东向西,再由西向东。先后与六大犬戎部落征战,让西部犬戎魂飞魄散。同时也将周王室遗留在西部的老问题得到了统一解决。 到秦武公十年,率兵西征,大军一路先后征服、并吞了绵诸、邶戎、冀戎、义渠戎、翟和貘等戎族,当然这些戎族后来又得到了复苏,同时拿下了北虢国与西郑国,初设县制以管理所得之地,使秦国势力达到关中渭水流域。 当秦文公率七百亲兵下山的时候,留在犬丘的老秦人就从来没有放弃山下秦国大军上山的希望,这也是支撑他们一直留在犬丘的重要原因。这一年,黑压压的大军向山上涌来的时候,住在山上的老秦人还以为又是犬戎来袭,正在他们各自准备兵器准备反击的时候,他们远远望去发现大军的装束是如此熟悉。当大军越来越近,敏感的老秦人惊讶了,他们惊呼:“回来了,回来了。”是的,老秦人熟悉秦国传统的颜色那便是黑色,不华丽不浮夸,这也是老秦人务实性格的体现。秦国大军迅速包围了山坡下的戎人和他们的牛羊,只见秦军旌旗蔽日,剑戟如林,将士一个个顶盔贯甲,各执兵器,张起弓弩,气势如虹。老秦人早已老泪纵横,他在几个老兄弟的搀扶下,招呼秦邑的留守老秦人,去迎接那山下反攻祖地的秦国大军。秦武公十年,二十三岁的秦武公,在一队秦军人马簇拥下款款驰来,真是威武英明。老秦人个个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心中多少年的压抑化作激情,如泉水般涌出。很快老秦人被人数更多的新秦人围住深情相拥。的确,关中的秦人,应该感谢这些留在高原的老秦人,没有他们的默默付出,就没有秦国的今天。那些老秦人,在秦文公西迁之后,受到戎狄的多次侵扰,当他们见到秦文公的后代秦武公的时候,禁不住老泪纵横。这些年秦军西进,老秦人为西进的秦军养马、种粮以致养育儿郎送到前线,可是秦人的老家却经常遭受戎狄的抢掠和袭扰。过着含辛茹苦的日子。见到秦武公欢呼雀跃后都跪于车前长哭不止。秦武公在这里安抚慰藉着老秦人的心灵。并通过展示自己的势力让老秦人真正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公元前688年,秦武公亲自领兵反攻秦邑,灭犬戎的部落邽戎、冀戎。秦国肃清了老家的戎狄之后。还有两个国中国的问题需要解决,一个是北虢,一个是西郑。北虢又称小虢,就是当年虢国东迁之后留下的宗室,这个小虢占据着关中西部最好的一块土地,从位置上来说绝对是秦国的腹心之痛。 不过北虢国的实力很弱,从来没有真正威胁到秦国,秦国自秦文公时代就完全可以灭了北虢国。秦国一直不灭北虢,主要原因是虢国是周朝的公爵国,从法理上来说秦国不能灭了这个北虢国,否则就是周王室的不敬,何况秦国还要拉拢周朝在关中的遗民。因此几代秦人必须保留北虢。到了秦武公这个时候,关中已经是秦国的了,北虢早已失去与虢国的联系了。成为孤立在秦国领土之内的小部落,即便是秦国不灭北虢国,戎狄也会将其歼灭或毁掉的。 公元前687年,秦武公驱兵灭北虢,结束了这个公爵国在关中的小宗。另一个国中国就是西郑,位于华山以西的三川,也是当年郑武公东迁时留下的小宗。在秦武公攻下整个关中之后,这西郑也成了秦国的国中国。既然北虢都灭了,而且郑国此时正处于郑庄公之后几个儿子之间相互争国,顾不上西郑,秦武公率大军一并灭了小郑国。干净利落,秦武公解决了秦国所有国中国的问题,这位年轻的秦国国君才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光景。 秦武公在灭了北虢之后,就有在北虢故地建造新都城的打算。虢国的都城当时在汧河、渭水之间,这里三面环水,战略上防守位置极佳。而且秦人的先祖非子也曾在这里牧马,秦人对这片肥沃的土地很有感情。秦武公一向做事雷厉风行,很快秦国就开始在汧河、渭水之间修筑规模宏大的都城。秦国的都城雍都,其造型异于东方各国的都城,秦人并未一味模仿东方诸侯建造城邑,而是推陈出新,很有创意。东方各国的都城,一般由城和郭两个城池组成,城是国君和宗室所在的城池,郭是贵族和百姓以及市场所在的城池,郭比城大得多,而且城郭是分开的两座建筑。 秦国雍都则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围住内城。内城是皇城,外城是贵族所在,百姓和市场所占比例很小,外城与内城的面积相当。雍都这种内外城结构,避免了战争时期,城和郭都置于对方攻打的范围内,这样更可以集中兵力进行外城的防守。另外雍都外城中百姓和市场的比例很小,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将百姓居住地和市场迁至城外,缩小外城的规模,也有利于防守。秦国都城全新的设计显然是成功的,后世从汉朝起,所有朝代都继承了秦国都城的这种设计理念,即内外城结构,大皇城,守外城。秦武公创造的历史,不仅秦国受益匪浅,甚至对后世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公元前678年,三十三岁秦武公还没来得急迁到新都,就走完他威震关中的一生,病榻中的秦武公,头脑依然十分清醒。秦武公有一个嗣子,他就是“公子赢白”,实际上公子白就是后来秦国嬴姓白氏的得姓始祖。弥留之际,秦武公竟然没有宣布自己的儿子为继承人。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公子赢白,不过十余岁,再看看和自己并肩作战,执掌大部军权的弟弟。他想到了出子,想到了那让他不寒而栗的朝中喋血事件。这个英明一世的国君在他撒手人寰的时刻,还是把国君位置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赢佳。这就是秦德公。 秦武公的这个英明神武的安排,让秦国的最高权力层平安过渡。秦武公生前,指定了六十六个人陪葬。开创了中国历史上活人陪葬的先河。 第四章 卫人弑君(一) 一、 卫国在中原是一个影响比较大的国家。卫武公姬和在幽王之乱时出兵西进,为驱赶义渠犬戎立下汗马功劳。暮年犹有壮志,曾奉劝平王树立大志,征服犬戎,捉拿义渠君主,为先王雪耻。但周平王还是恐惧犬戎,回避了与犬戎的正面冲突,决定东进。在周平王东进的时候姬和与作为周平王司徒卿士郑武公姬掘突维护左右。这个耄耋老人,面对只有十余岁的周平王,仍表现出毕恭毕敬的谦逊态度,进谏有方,礼仪得当,受到周平王的欣赏与爱戴。卫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寿终正寝,也是一生修行来的平安福分。卫武公之后是世子卫庄公即位。 公元前757年,卫庄公即位,卫庄公曾娶齐庄公的女儿庄姜为妻,庄姜不仅长的漂亮,而且温柔贤惠,风度非凡,成为当时最能撼人心扉的天下美人。《诗经》中留下了卫国人所作《硕人》诗来赞美庄姜。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这是我国流传最早的文学典故《诗经》的原文,翻译成白话文:好个修美的女郎,麻纱罩衫锦绣裳。她是齐侯的爱女,她是卫侯的新娘,她是太子的胞妹,她是邢侯的小姨,谭公又是她姊丈。手像春荑好柔嫩,肤如凝脂多白润,颈似蝤蛴真优美,齿若瓠子最齐整。额角丰满眉细长,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好个高挑的女郎,车歇郊野农田旁。看那四马多雄健,红绸系在马嚼上,华车徐驶往朝堂。诸位大夫早退朝,今朝莫太劳君王。黄河之水白茫茫,北流入海浩荡荡。下水鱼网哗哗动,戏水鱼儿刷刷响,两岸芦苇长又长。陪嫁姑娘身材高,随从男士貌堂堂! 诗经能用如此大的篇幅来赞美一个女子,足以证明庒姜的天下美人风范了。也说明了卫国在当时诸侯中的地位不同寻常。 然而美人命运不佳,好景实在难长。嫁给卫庄公数年,庒姜却没有生育儿女。这可是各国诸侯的大忌,没有嫡子怎么能够继续承袭侯爵。卫庄公万般宠爱也是要有子嗣的。所以卫庄公又娶了陈国的姊妹花历妫、戴妫。历妫生了孝伯后就死了,戴妫生了姬完和姬晋,就是后来的卫桓公和卫宣公,庄姜对姬完珍爱有加、视若己出。卫庄公的另一个姬妾生了公子州吁。而这段时间,卫庄公已经开始回避庒姜,并对庒姜心有芥蒂。原因很复杂,不能生育当然是一个重要原因。而六宫女人妒忌庒姜之美,流言蜚语、暗中生事,极尽诽谤之能事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使卫庄公与庒姜越来越疏远,庒姜内心之苦难以言表。但庄姜并不抱怨,依然娴熟善良的庒姜只能眼望君王离己而去,任六宫谗言诽谤,只能苦闷于心、郁郁寡欢。可见这千古美人却并无善终。 卫庄公对州吁偏爱无度,可以说是千般娇宠、万般恩爱。使得州吁自幼胆大妄为、品性顽劣。卫庄公的娇宠让州吁从小顽痞成性、舞枪弄棒,惹是生非。依仗着候宅门第,死伤庶民无人敢问津。卫国朝中老大夫石碏见状忧心忡忡,曾多次出面劝谏卫庄公,让他赶快定下世子,并好好管教公子州吁,以免发生祸患。卫庄公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对老大夫的谏言也视若罔闻。 在老大夫一再敦促和朝臣的劝谏下,卫庄公考虑再三还是立了品行端庄的嫡长子姬完为世子。但卫庄公继续娇惯伺宠着州吁,以致州吁越来越豪横,骄横跋扈、胡作非为。老大夫石碏见说不动卫庄公,就直接面对州吁。石碏每每出面规劝州吁,结果都被州吁怨恨在心,石碏深感到对州吁教育不及,必有后患。而自己劝谏无力,心中闷闷不乐。然而祸不单行,石碏劝谏卫庄公的事竟然也发生在自己身边。石碏的儿子石厚却与州吁关系不同一般。从小就在一起,形影不离,尽管州吁作恶石厚并不动手,但每每造成大错,如何应付都有石厚出谋划策,帮助解围。时间一长,州吁感觉有石厚为自己出谋划策,事情变得简单多了。出门玩耍总是要拉着石厚,自己惹是生非就请教石厚如何处理,所以两人形影不离。石碏教育儿子石厚要离州吁这样的人远点,但石厚表面答应,暗地里还是与州吁厮混在一起。这使石碏更加郁闷不快,忧虑更深。 州吁长大后,爱好率兵打仗。卫庄公却十分欣赏,不仅不遏制其膨胀的野性,还给他兵权。这样一来,让州吁更加有恃无恐、祸害乡里。甚至不把世子放在眼里。卫庄公让品行端庄的姬完饱读诗书、苛求礼仪,学习治理国家的生产与经济。把率兵打仗的事交给州吁。卫庄公感觉如此一来,自己的儿子有文有武,必能为以后的卫国建功立业。所以自以为安排妥当而自鸣得意。结果使得掌握兵权的州吁不把世子放在眼里,经常在世子面前耀武扬威。老大夫石碏劝谏卫庄公说:“我听说喜欢自己的儿子,应当以道义去教育他,不要使他走上邪路。骄傲、奢侈、放荡、逸乐,这是走上邪路的开始。这四种恶习之所以发生,是由于宠爱和赐予的太过份。如果准备立州吁即位,那就应该定下来;如果还不定下来,会逐渐酿成祸乱。那种受宠而不骄傲,骄傲而能安于地位下降,地位下降而不怨恨,怨恨而能克制的人,是很少见的。而且低贱的妨害尊贵的,年少的驾凌年长的,疏远的离间亲近的,新的离间旧的,弱小的欺侮强大的,邪恶的破坏道义的,这就是六种反常现象。国君行事得宜,臣子服从命令,父亲慈爱,儿子孝顺,兄爱弟、弟敬兄,这就是六种正常现象。去掉正常而效法反常,这就会很快招致祸害。作为君主,应该尽力于回避祸害,现在主公不仅没有去有意规避却加速它的到来,臣担心祸害会降临卫国,主公的行为可要三思啊!” 卫庄公听不进石碏的进言,对石碏的肺腑之言一笑了之。 石碏为了禁止石厚和州吁交往,将石厚锁在家中,不准外出,想以此了断石厚与州吁的交往。然而石厚却破窗而逃,投奔州吁,并长期住在州吁府上,再也不回家了。老大夫石碏忧心如焚,他是上无法谏君、下无法教子。老大夫石碏不想做一个不发挥作用的朝中官员,只好悻悻然辞去朝政,告老还乡。 第四章 卫人弑君(二) 二、 公元前735年卫庄公去世,世子姬完继位,号为卫桓公。 桓公继位后,对庒姜一向关爱,想小时候庒姜对自己胜似亲娘,而今庒姜由于膝下无子,再加上多年来的忍气吞声,在卫庄公去世,其人已瘦弱枯槁,病魔缠身。卫桓公倍加呵护,公务繁忙,却时常想着过为给这个养母过来请安,使得这个美人年迈时节倒是有了更多的宽慰,庒姜在州吁小的时候就对他没有好印象,那时候庒姜发现州吁不务正道,仗势欺人、暴戾横行,再加上宋庄公的溺爱,使之任性胡为,无恶不作。每次卫桓公来请安,庒姜都叮咛桓公警惕州吁破坏江山社稷。 州吁设府都城,在卫庄公在位时就拥有一定的兵权,对国君之位虎视眈眈。表面上对即位的卫桓公笑脸相迎、唯唯诺诺,私下里却另有谋算。桓公按照庒姜嘱托,早派心腹打进州吁内部,暗中窥视其所作所为。 卫桓公二年,州吁与石厚多次策划加害桓公,都被内探预先告知,卫桓公才免除祸患,桓公问庒姜如何处置州吁。 庒姜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昔日武王圣上,推翻殷商,留下商后武庚,结果发生武庚之乱。企图推翻周天下恢复殷商。使周公发兵二次东进来剿武庚之乱。后患不除朝政不安,完儿不可有仁心,州吁之心已经明了,必须铲除方可以有国泰民安。” 卫桓公与庒姜秘密商议了铲除州吁的计划。次日早朝,州吁带领几个随从出府上朝,按照宋国规定几个随从在门外等候,州吁进殿就被左右拿下,门外随从早被卫兵制服,州吁府邸立刻被尽剿查封。卫桓公当庭历数州吁暗地里的设计弑君篡位的罪恶予将州吁斩首示众。此时却有手下大臣石厚等求情。石厚等说州吁是卫庄公的宠爱之子,也是卫桓公之弟,虽然犯下了滔天之罪,罪过当诛,但还求卫桓公网开一面,剥夺其兵权、剥夺其嗣位,撤销其封邑,饶他不死发配边疆小邑,量他也翻不了大浪。这样可展示卫桓公的海量胸襟,也能展示卫国朝廷的和谐。 州吁见自己已经被捆绑,侍卫的刀锋已经按在自己的脖子上,此时方感到恐惧,一面泪水连连,一面苦苦求情,对卫桓公说:“臣弟绝无弑君之心,主公一定明察。当年郑庄公要杀胞弟姬段也是拿到了一手证据,而今我并无弑君行为,有些讹传,公兄无凭无据真忍心就砍臣弟的头,主公可不要对讹传信以为真啊。不过臣弟多年来一向为非作歹,累过已深,如蒙公兄饶罪弟不死,罪弟一定悔过自新,重新做人。”说罢州吁泣不成声。州吁知道此刻再去充英雄自己项上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卫桓公见状,心内已经软了下来。于是下令没收府上所有,驱逐州吁离开都城,而去边疆小邑,夺其君弟嗣位,削为平民。考虑其生活予以些财物、车马,自己生活去了。 宋桓公心慈手软动了隐恻之心,殊不知此一举将为自己酿成杀身之祸。 虽说州吁得到了发配的下场,但贼心不死,经过这一轮的生死关口,对卫桓公更是恨之入骨,他自己漂泊在外域边疆,仍旧以庄公亲子自居,以赢得边疆臣民的好感,暗中聚集财富豢养亲信纠结死党。一直随其左右的石厚并未引以为戒,对其忠心赤胆,经常偷窃家中财物支柱州吁。所以州吁在边疆小城邑里活的仍自在潇洒,只是淤积仇恨在心,司机报仇雪恨。 公元前719年卫桓公在位十六年,这一天桓公欲朝圣周王室,带了进贡宝物锦帛一路招摇过市,早被暗地里监视他的州吁得到了信息。州吁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于是周密筹划、精心安排。将多年来网络的亲信死党调集在一起,备齐行凶的装备暗中跟随。 卫桓公的队伍行了一天的路,已经是人困马乏,赶到驿馆吃过简餐,便各自休息了。随身的侍卫安排好了夜岗,卫桓公便宽衣解带在驿馆就寝了。入夜,卫桓公一行这大队车马人都在酣睡之时,州吁纠集的一干人偷袭过来。站岗的军士还在打盹之时,州吁的人摸到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岗哨,州吁率人直奔卫桓公下榻的房间,这州吁从小舞枪弄棒,也学得一身武艺,加上桓公熟睡,满腹仇恨的他手起刀落,就将卫桓公的头颅砍了下来。等待天明,州吁人马已经控制了所有桓公车队卫士。 州吁将所有人聚集驿馆庭院,高声宣布:“我父庄公有意州吁嗣位,无奈州吁非长子,而今姬完已死,州吁继位理所当然。我州吁与大家无怨无仇,只要大家随了州吁,你们照样向往常一样做官的做官、当兵的当兵,州吁会让大家一如既往过正常的生活,如有造次那就别怪我州吁不客气了,我当格杀勿论。” 队伍中竟也有人跳出来大骂州吁小人篡位大逆不道,州吁手下匪徒般不容分说拉出来立即砍头。并将砍下的人头用长戟挑起,向在场的军士示威。在场军士见状再不敢言语。州吁又做交代:“你们与我一起回宫,按照我的说法统一口径:就说卫桓公遭遇劫匪,我等一起战胜了劫匪,但卫桓公已经被劫杀。如有人泄露真实,我州吁绝不留情,必诛其全族。” 卫士护队个个惊悚,乖乖顺其州吁暴戾。 州吁带人马回都城入宫,召集大臣述说原委,并正式宣布自己继位,改日封号。 回宫队伍中有人将事情原委禀报了庄姜。 于是后宫中庒姜最早得到卫桓公被州吁杀害的消息,她捶胸顿足,悲嚎半日。庄姜痛心桓公这样的慈善晚辈得此横祸,更是对州吁切齿痛恨。当她冷静下来,首先牵挂的是公子姬晋尚在被分封的边陲小邑不得真相。心想:州吁继位必然要威胁到姬晋的安全;其次她也想到了州吁以假面具欺骗卫国上下臣民,会让卫国百姓受到蒙骗。庄姜觉得自己的使命必须把州吁的罪恶予以揭穿。此时的庒姜既怨姬完不能当机立断以除后患,又恨州吁为人奸诈凶险弑君篡位。百感交集、愤怒于胸的庒姜秘密书写了二封信件。一封派人送给尚在边远城邑的姬晋,让他连夜逃往临近的邢国;另一封借给在邢国嫁与邢候的胞妹,让其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姬晋。派了亲信秘密送出后,庒姜不在流泪,她忽然间变得异常冷静。她知道当务之急是撕下州吁伪装面孔,戳穿其弑君大罪。于是庒姜身着素服披头散发直奔大殿。见州吁登上宝座正在面南执政,各位卫国众臣位及左右,听凭州吁谣言惑众。庒姜冲至州吁面前破口大骂 :“你这贼子,不要再这里胡言蜚语、迷惑众臣,掩饰你的弑君大罪。你说是不是你早有篡位之心而今趁机劫杀了桓公?你说是不是桓公饶你不死你却恩将仇报伺机弑君?你说是不是你有悖卫氏宗室大逆不道?……” 州吁见状唯恐众臣起疑,暴露其本来面目。拍案而起,挥刀上前,口中大骂:你这泼妇胆敢败坏我声誉!然后挥刀砍下庒姜的人头。然而这一举动已经完全暴露了州吁的嗜血残暴,如醍醐灌顶般将满朝众臣尚在对州吁半信半疑中催醒过来。有大臣出来当场指责州吁的暴戾,州吁命手下拉出去砍了,其余众臣皆不敢言语。 州吁见自己被撕破了假面具,也来个破釜沉舟,他毫不掩饰地大声吼着:“姬完就是我杀的又能怎么样,父公在位就有心嗣位与我,所以父公才予我军权,姬完妒忌我自幼习武有带兵能力,加罪与我并发配我去边邑。而今我就是国君,谁敢不服我当即灭他全族!” 州吁的凶相毕露使满朝大臣惊骇不已,哑口无言。州吁就这样堂而皇之即位了。 第四章 卫人弑君(三) 三、 周桓王继位后,深感郑庄公的专权霸道,已经对周室江山构成威胁。另外周桓王自小知道作为太子的父亲不能贴身侍候祖父,其中原委就是郑武公怀疑平王。所以父亲的命运都是郑国所为,父亲积怨在胸抑郁而死的这笔账当然要记在郑氏家族的身上。这个亲历国事的姬林早就仇视郑氏家族了。继位之后发现虢公是个人才,为人随和、处事周正,不像郑氏父子假公济私、心怀鬼胎,处处都在钻朝廷的空子。于是与周公黑肩商议撤郑庄公的卿位由虢公担任。周公黑肩提醒周桓王,郑氏曾三世勤政于周王室,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手下留情。周桓王主意已定,便召见郑庄公,直抒胸臆。 这一来就得罪了郑庄公,庄公悻悻然拂袖而去,嘴里说“臣久当谢政,今天就此拜别。”出门却说“姬林这孺子忘恩负义,不可辅佐。” 从此再也不面圣纳贡,并派祭足挑衅周王室。这个祭足巡视到周、郑边界。先是派人向边邑部落首领温地食邑大夫稍口信说:“今年郑国又有灾情,粮食不够吃,汝等可否借我粮食千石。” 温地食邑大夫见祭足要借粮知道祭足不怀好意,就回话说:“温地属于周王畿,没有天子指令不可随意借粮。如确实郑国遇到灾荒,就请郑国国君向周天子借粮,我一个地方官吏无权借予郑国粮食,况且也无那么多粮食。” 祭足见温地大夫拒绝借粮,祭足便开始了自己的真正主张。这个季节正是二季麦收时候,粮食不就在眼下吗?我为什么要与你商量,无非是来个先礼后兵而已。于是便命令大军各备镰刀,明火执仗抢收温地的正成熟的麦子。 温地食邑的大夫不曾想到祭足如此悍匪一般抢劫。想驱逐悍匪却见郑国三军同时出动,一部分军士收麦,一部分军士保护,随时准备迎战。温地食邑大夫哪里见到这个阵势啊,心想就凭自己温地那几个家丁怎么抵挡的了那强势的郑军。只能眼睁睁看着祭足大军收麦。收了周麦子,祭足并未甘心,又屯兵边境三个多月,等待温地的早稻成熟,就要下手抢收温地早稻的时候。却见周已出重兵来到温地,予以保护。原来温地食邑大夫早把郑国大军抢收麦子的事情报于周王室,周桓王十分恼火于是王室点兵力守。祭足见周王室陈兵边境,知道想收早稻绝不像收麦那样轻松了。祭足就让大军化妆成百姓潜伏于温地,趁夜间抢收早稻。自己则亲率大军前往接应。 祭足的大军抢了麦子又偷了早稻,让温地百姓叫苦不迭,上报于周桓王。这样一来周桓王对郑国彻底失去信心。每当诸侯朝圣周桓王就历数郑国罪状,虽然没有揭竿而起与天下诸侯同仇敌忾对付郑国,却已经表明了对郑国的强烈不满意向。 州吁刚刚即位,就任石厚为相。石厚自幼从州吁,此刻正如鱼得水。由于州吁弑君又弒国母,暴戾专权,所以卫国人上下沉默不语,却从心里不拥护他。只是满朝大臣皆惧其暴虐,担心全族安危不敢轻言。 州吁心不托底,需要有战绩赢得百姓用户,这也是他自幼喜欢带兵打仗性格使然,在州吁看来要赢得周边国家重视并真正能把他当作国君,就要出一次风头,让周边国家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权威,于是他找来石厚商议如何试量自己征伐他国的能力。 石厚说:“郑庄公曾以追剿其弟姬段后而犯卫国,现在被周桓王辞去卿位,他对周桓王耿耿于怀,每每得罪,对郑国下手正是时机,如果说主君欲讨伐也只能讨伐郑国方能说出理由。” 州吁说:“郑国先灭郐国、后又灭了东虢、胡国,正是强盛之时,再则郑、齐两国是友盟,讨伐郑国,让卫国面对两个中原大国,怎么能取胜?” 石厚说:“现在任何一个国家要攻打另一个国家都需要联合多个国家一起参战,不能依靠一国之力来讨伐。况且郑、齐两国联盟,一南一北,联合夹击对卫国来说就是很危险的事了。要攻打郑国就要造舆论说郑庄公欺上罔下目无朝廷,杀弟囚母,作恶多端,让其他国家明白讨伐郑国就是替天行道。将信息传递给齐国,这样齐国就不会因我卫国攻郑而动兵。现在与天子异姓之国以宋国为大,同姓之国中以鲁国为尊,主公欲攻打郑国必须派人说服两个国家出兵这是其一,另外周天子与郑庄公素有摩擦冲突,临近陈、蔡两国一定知晓,因为陈、蔡两个国家一向顺从孝敬周天子,说周王室与郑国不和而讨伐郑国,两国即会出兵,如能五国会师,怎么会征服不了郑国。” 州吁想了想说:“宋、鲁是大国出兵会很难啊。” 石厚说:“我听说,鲁国国君鲁隐公比较弱而公子翚独揽军权,主公可拿出国宝来贿赂姬翚,如果姬翚想要出兵,鲁隐公不会阻拦,鲁国出兵并非难事。至于宋国可派一人游说即可。” 石厚推荐了一个叫做宁翊的人去游说宋国,临行前又当面叮嘱了一番。其余事宜皆有石厚料理。 却说这个宁翊,为人一脸忠像却会摇唇鼓舌,会说会道,临行石厚又教之如何把握宋殇公的致命问题,宁翊辉县点头。 宁翊到了宋国开门见山地述说来意卫、宋联盟攻打郑国。 宋殇公迷惑不解,他想了想说:“郑庄公虽然对周王不敬,也有些边境上的挑衅事件发生,但宋郑一向和好,多年睦邻相安,我宋国怎么可以随意去攻打它呢?” 宁翊摆摆手说:“此话差异,郑庄公无道,杀弟囚母,欺君犯上,他的侄子公孙滑逃到我卫国他也不放过,发兵伐卫好在先主机智,书信往之以求和解,蒙不白之辱。现在郑国当是我宋、卫之公敌。” 宋殇公有些纳闷儿,怎么郑国就成了我宋国和你卫国公敌了呢?“ 宁翊让宋殇公退其左右,又探身近前与宋殇公低语道:“君候承袭于谁?是你的叔父宋穆公之位。按照诸侯承袭制度,宋穆公之位乃是穆公之子子冯来继承。虽说穆公爱弟,行尧舜之德,但您知道子冯会怎么想?” 这句话的确刺到了宋殇公的痛处。原来宋氏江山却有一段难以启齿的故事。 公元前729年,宋宣公在位十九年,宣公病重,见儿子与夷尚年幼而弟弟正是年富力强足智多谋,就要让位给弟弟公子子和,就对身边的大臣们说:“父亲去世儿子继位,兄长去世弟弟继位,这是天下通义的。现在我儿尚小难能国事,而我弟弟子和却是有才干可以理国事,所以我要让位给弟弟子和。” 子和再三推让,宋宣公决心已定,子和只好接受君位。同年,宋宣公死后,公子子和继位,是为宋穆公 公元前720年,宋穆公在位九年,宋穆公病重,于是召见司马孔父嘉。宋穆公对孔父嘉说:“先君宋宣公兄舍弃世子与夷而立我为君,我不敢忘记。我死后,一定要立与夷为君。“ 孔父嘉摇摇头缓缓地说:“现在的宋国是您宋穆公的天下,君臣相亲,虽然宋穆公让君位于弟有风范在先,但主公可以想象,现在的群臣更恭敬您这个国君,如有变故朝中重臣大都会支持立您长子子冯。现在看子冯为人和善、有掌管宋国的才能,若不立子冯也怕朝廷不能安定。” 宋穆公说:“听我的话吧,不要立子冯,当初是宣公兄把位传于寡人,而今寡人当然要传位给当年的世子与夷。寡人之意已决,不可变动。” 孔父嘉说:“如果主公想立与夷那只有现在就打发子冯去他国。不然继位之争就会让朝廷难以招架。” 于是宋穆公采纳了孔父嘉的建议,撑着病弱的躯体召见亲子子冯。 见到子冯,宋穆公对子冯说:“现在我命令你立刻离开宋国去郑国居住。不得有误。你可以带足你的生活所用,在那里颐养天年。” 子冯知道父亲要把君位传给叔父,但见父亲正是在重病之中,想在父亲病危期间侍奉左右,所以依依不舍,再三恳求。却被宋穆公严词拒绝。子冯只好带上家眷和大量的珠宝财产前往郑国。宋国朝廷上下都明白其中宋穆公此举的目的。宋穆公将拒绝子冯继承大位了。即先君的禅让变成了公族的更迭。 这一年的八月初五日,宋穆公果然去世了,其原来的世子与夷在孔父嘉的扶持下顺利继位,是为宋殇公。 这段历史成为宋国朝廷上下难以挥去的记忆。 两人回忆了这段历史后,宁翊又说:“君不知郑国有为得到宋国而争立公子子冯为国君的用意吗?郑武公时为了兼并胡国,郑武公可以先将女儿嫁给胡国国君,而今子冯在手,郑国怎么可以错过这个机会呢?卫国、宋国如不联手伐郑,等待强大的郑国个个击破,到那时候君主不仅要失去君位,恐怕项上首级也难以自保啊。” 宁翊一席话说的宋殇公脖子上直冒凉风,吓出了一身冷汗。宋殇公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郑国为立公子冯为侯,大兵压境,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思向想后,宋殇公还是决定派兵伐郑了。宁翊与宋殇公说好出兵后,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回了卫国禀报石厚、州吁去了。 第四章 卫人弑君(四) 四、 卫国那几路出使各国的使臣,果然凑效,不久五国大兵浩浩荡荡进军杀向荥阳。郑国都城被五路大军包围的水泄不通。州吁将五国大军做了具体分工,卫国和鲁国独当一面,卫国强攻东门,鲁国强攻西门,将宋国与陈、蔡组成连队攻正南门。五国联军各自领命去了。 郑庄公没有想到竟有五国大军联合攻打郑国。忙聚大臣们与殿上商量如何迎战。大臣们多数慌了手脚。有的说讲和,有的说迎战,可怜郑国骚扰周天子的祭足大军还在边关,迎战都城兵力不足,怎奈五国大军攻城。众臣七上八下议论纷纷之时,郑庄公的头脑却十分冷静。他仔细斟酌了当前局势。虽说五国联盟,卫国牵头,这个州吁完全是为了出风头,因为卫国原本与郑国没有什么缘由;鲁国是公子翚贪婪成性必是受重贿赂而出兵,其鲁君并不一定同意,肯定不想损兵折将而归;宋国则是因为公子冯客居郑国而犯我;蔡、陈两国与郑并无结怨,也不会派出多少实力参战……。想到这些,郑庄公果断下令,兵分四路:一路派人将子冯遣送至长葛并向宋殇公回禀郑国并无立公子子冯的意思,将宋国的兵力引向长葛;私下里叮嘱宋国撤兵子冯自己潜回荥阳;二路是急告在外巡视的祭足杀个回马枪;三路派公子吕率部分战车在东门单战州吁的卫军;四路是派出一些密探到陈、蔡两国军中述说郑国与二国并无前仇,并无与之对立之意,郑出兵只打卫军。这四路人马出城,马上联军马上出现了骚动。 五国联军按照州吁所分派,各自囤聚于郑国都城周边,按照分配好各自的占位。卫国屯居东门,有州吁率兵强攻东门,鲁国屯居于西部,由机会率军围攻西门,宋国与陈、蔡攻屯居于正南门,做围攻之势。州吁留个北门,心想他郑庄公不得已时候逃亡出城就走北门吧。 哪里知道联军作战的战斗打响,郑国都城之内却悄无声息。西门、南门禁闭,守城军士都在城墙上严阵以待,比不出门迎战。唯有东门洞开,公子吕率极少数兵马前来迎战。州吁见状便派出石厚带兵迎战。 迎战几个回合公子吕退守二道防线,石厚乘胜追击。州吁正在得意之间,接到探报说宋国、陈国、蔡国纷纷退兵,鲁国见西门纹丝不动也不敢强攻。州吁正在纳闷:这三国大军没有指令为何撤兵?又有来报说驻扎外地的祭足大军正在急速赶回都城营救,不日即到。州吁不敢恋战只好鸣金收兵。他不让石厚追击,在东门附近缴获了一些战利品草草收兵了。殊不知宋国撤兵是攻打长葛城邑去了,陈国和蔡国得到了郑国说客的游说,也得到了郑国的贿赂,不战而回。这州吁与鲁将姬翚各自分得一些城郊的战利品并一起庆贺胜利,两国大军酒肉一番,便急急撤兵。 州吁率军回国,号称打了胜仗,以为朝廷上下增加了自己的威信,暂且巩固自己的君主地位。然而州吁还是心里恐慌,有意长足进展,尚知百姓不服、天子不认,仍是一个大难题。让州吁颇费脑筋。 州吁问石厚,如何才能进一步让百姓认可信服。石厚说可以让前朝老臣出面维护君位,百姓就能认可君主之位了。州吁就让石厚请石碏出山扶持,石碏号称年老体弱不能出山。石厚请不出父亲石碏,也想向父亲讨招,有什么能安定州吁的君位的办法。 石厚向父亲石碏询问“怎么才能能让州吁安定君位呢?” 石碏说:“朝觐周天子就可以取得合法地位。” 石厚又问:“州吁尚有弑君嫌疑,怎么能让周王室信任并接见呢?” 石碏沉吟片刻说:“陈桓侯受周天子的宠信。现在陈、卫两国正互相和睦,联合征讨郑国获胜,相互没有隔阂,如果朝见陈桓侯,让他先向周天子求情,就一定可以成功。” 石厚如获至宝,于是将从父亲那里讨来的办法赶紧向州吁汇报。两人商量的结果认为的确是一件值得采纳的意见。 两人还说做就做,州吁带着石厚等一干人真的准备去陈国了。二人哪里知晓,此一去就踏上了自己的黄泉之路了。 石碏与陈国大夫子鍼关系甚笃,在卫国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不能无动于衷,于是石碏割破手指修血书一封,希望能通过子鍼转给陈桓侯。 石碏的血书是这样写的: 外臣石碏百拜致书陈贤侯殿下,卫国偏小,天降祸殃,不幸有弑君事情发生,此时虽然是桓公逆弟所为,也有臣之逆子厚贪位助桀。二逆不诛,乱臣贼子行将接踵于天下矣。老臣年迈力不能制之,负罪先公。今二逆联车入国上朝实属老夫之谋也,幸上国拘执正罪,以正臣子之纲。非独臣国之幸,实是天下之幸也。 老臣叩上 石碏的血书委实惊动了陈国君臣。陈国大夫子鍼与石碏素有交情,彼此了解其为人、处事及为臣之道信守诚信,大夫子鍼也一向佩服石碏的机智与真诚,见血书不敢怠慢,立即进攻参见陈桓侯。 陈桓侯读罢信件,沉思良久,陈桓侯清楚,父候将自己的两个姐姐嫁与卫候,一个出自嫡系就是他的同胞姐姐,另一个虽不是一母所生却是同父姐妹,而生下卫桓公的就是戴妫,算起来被弑之君即是自己的外甥姬完。姬完之死陈桓侯就怀疑与州吁有关,但得不到确切消息,近日得知州吁不仅弑君还将卫国母庒姜也杀了。已经充分暴露了这个暴君的本来面目。见到血书陈桓侯已经恨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不杀不足以平内心之愤慨。 但陈桓侯毕竟是有修养的人,他仍平静地问大夫子鍼:“这事该怎么办呢?” 子鍼说“州吁弑国君、杀国母,欺瞒天下,天理不容。今天能祸害卫国,将来也能祸害我们陈国啊,像这样的暴戾昏君不除必有后患,再说卫桓公毕竟也是陈国的嫡亲,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陈桓侯拍案定夺,说了声“好,就这么办!” 却说州吁、石厚仰仗前日伐郑联盟,自以为已经在陈国挣得足够的面子,陈国将能隆重款待他们。自己又备了些许礼物就赶到了陈国。果然有陈国世子出郭相迎,礼仪相待,并将其安排驿馆下榻,说是来日太庙中与陈桓侯相见。州吁自是十分得意,等待着与陈桓侯商议觐见周王之事。陈桓侯平静与善待州吁一行,已经将州吁一干人马稳住了阵脚,卫国的护卫军队驻扎城郊,只有石厚、州吁二人和贴身随从住进驿馆。第二天进见陈桓侯,贴身随从也被挡在太庙之外,唯有州吁、石厚二人能踏进太庙。 石厚先跨进太庙见门边树立一匾额,上写着“为臣不忠为子不孝勿进!”石厚大吃一惊,脚步有些发沉。 大夫子鍼盎然而立,见石厚表现不动声色,对石厚说:“这是陈国先君遗训,现国君不能忘记,所以悬挂在这里,为国君每日见匾勉志。” 待石厚携州吁跨进二道门的时候,见门边也立一匾额,上写着:“无志而位极,家国之大祸,民必诛之”州吁一怔,顿感心跳不止。 大夫子鍼对州吁说:“这是陈国先君遗训,现国君不能忘记,所以挂在这里,为国君每日见匾勉志。” 两道铁门“咣当”两声后禁闭于州吁、石厚的身后。陈桓侯端坐于正殿,两排何剑卫兵彪悍威严,威风凛凛,两人已经感觉气氛不对劲儿了。 陈桓侯见两人已经孤零零地站在大厅中间,便大喝一声:“将州吁和石厚两个小人给我拿下!” 州吁吓得面如土色,石厚上前分辨说:“卫、陈两国并无隔阂,为何如此对我君臣二人?” 陈桓侯声严厉色不容分辩。早有旁边侍卫冲上来将二人按倒在地捆绑结实。 在被拉起来的州吁已经是嘴角流血,他冲着陈桓侯喷了一口嘴里的血沫,破口大骂道:“想你陈桓侯是一国之君,人模狗样,却如此阴险狡诈,答应召见却如此歹毒,你这等不仁不义不会有好报,必招天谴!” 陈桓侯冷笑几声,说:“州吁,寡人问你,卫桓公何人所杀?国母庄姜何人所杀?你如此弑君篡位、大逆不道还有脸面与寡人对质!” 州吁大叫:“我卫国之事与你何干!” 陈桓侯正义凛然告诉二人:“你二人为非作歹、弑君篡逆,冒天下之大不韪,卫国上下同仇敌忾。寡人深明大义,替天行道,应卫国老臣之托,帮助卫国消除奸佞,还卫国一个朗朗乾坤。把二贼给寡人押下去!” 不过陈桓侯并没有马上将二人给予处死,而是将州吁、石厚分别关押濮邑、陈都两地。然后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星夜赶赴卫国,禀报石碏。 石碏接到陈桓侯来信,赶紧召集朝廷重臣实说原委,并将陈桓侯手书读给各位大臣,共同商议如何处置州吁和石厚。三年来满朝文武对州吁早就怀恨在心,只是敢怒不敢言。听到石碏老臣说州吁被陈国羁押,都感觉大快人心。文武百官素知石碏三朝元老,为卫国众臣中德高望重,一致表示:“卫国社稷大事,全凭石大夫拿主意,秉公主持。我等遵从石老大夫就是。” 石碏见众大夫一致要自己拿主意,便说:“二逆贼具不可赦,必须明正典刑以谢先君、先祖之灵。告慰桓公和庒姜夫人。谁肯往任此事?” 卫国右宰姬丑说:“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姬丑不才,凭借公愤,杀州吁的事可以交给我。” 算起来,姬丑也算是公族外支,由姬丑诛杀州吁恰到好处,在座重臣都无异议。只是有人提出,石厚是随从理应从轻发落。 石碏听后十分愤怒,他对大家说:“州吁之恶都是逆子协助酿成!杀石厚一谢罪卫国百姓是我石家家事,老夫当亲自杀了此贼,否则,无颜面对先人。” 老大夫石碏回家后便安排家宰赶赴陈国去诛杀石厚。 众臣按照石碏之意打点宫殿派人马去邢国迎接姬晋回国继位。 公元前718年,卫国姬晋继位,是为卫宣公。 第五章 郑人伐宋(一) 一 郑庄公见到五国联军撤兵,总算松了口气。尽管东郊外被州吁抢掠一番,城池并没有被攻破,所以损失不大,但得知宋国攻破长葛,心中自然不悦。一方面侥幸宋国因为公子冯而放弃了对郑国都城的冲击,另一方面对长葛被宋国占领也是有所心痛。因此对宋国怀恨在心。正在愤愤不平间,有人来报说公子子冯求见。 郑庄公听说宋国公子子冯求见立刻召见。宋国公子子冯如一场噩梦一般,五国讨伐郑都,郑庄公将他遣送长葛,结果长葛又被攻克,自己差点失去性命,幸亏自己身边还有一些随从,一路由身边随从保护着从长葛逃回郑都荥阳。 公子冯跪地泣不成声说:“宋兵已经攻破长葛城,占据城池,我是逃命至此,求君上保护我。” 郑庄公见到公子冯立刻表现出深切同情的样子,郑庄公拍着子冯的肩膀说:“公子没事就好?” 郑庄公心理自有小九九,他竭力安抚公子冯心里却想着利用这个人来颠覆宋国内政。于是派人将公子冯送到驿馆,仍公子礼仪相待。 州吁在濮城被杀,卫国发生的朝政大事,传到郑国。郑庄公好不兴奋,他对身边的重臣说:“州吁之事不能代表卫国,五国伐郑的主谋就是要记在宋国身上。寡人必须先讨伐宋国,以出寡人郁闷于内心的这口恶气。” 祭足撵着胡须想了半天说:“前面是五国联合伐郑,如今我郑国举兵伐宋,事必引起其余四国的恐慌。到头来毕竟会导致其余四国联合救宋而伐我郑国,我军不能胜算在握。而今之计,应先与陈国和好,再以厚利联合结交鲁国,如果陈、鲁都与我郑国结好了,他宋国就孤单了。到那时候我郑国伐宋国,宋国就会孤立无援,到那时候伐宋必然成功。” 郑庄公点头:“卿言既是。” 郑庄公采纳了祭足的意见,派人出使臣去陈国,对陈国表示诚意。 结果陈桓侯得知郑庄公派使臣来便避而不见。陈国的公子妫佗见状就前来对陈桓侯进谏言,他说:“我听说一个独立国家与邻国和睦是最重要的宝典。郑国是一个很有实力国家来讲和国君不可回避啊。” 陈桓侯说:“郑庄公不敬天子,一向狡诈多端,不值得信赖。如果郑国是真诚讲和,为什么宋、卫两个大国他不先去讲和而偏偏先对我们小小的陈国讲和呢?这正是郑国的离间之计。况且我曾联合卫、宋伐郑在先,如果我陈国与郑国讲和,那卫、宋两个国知道了,必然会怪罪于我陈国,我们为什么要和郑国而失去卫、宋两个大国呢?” 公子妫佗见谏言无效,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郑庄公见自己派出的使臣叩首而回,陈桓侯不曾接见,知道陈国并不上当。心中愤怒至极,却无奈于陈桓侯。郑庄公招来大臣商议。他说:“一个小小的陈国竟敢无情拒绝我郑国,无非是依仗卫、宋两个大国。而今卫乱初定自顾不暇,不好派人说和。我们可以结好齐国、鲁国,如果有齐、鲁两国与我郑国合兵,将会势如破竹,不怕不破宋国。讨伐完宋国,我郑国自然可以讨伐陈国,这样就可以一举成全我郑国报复宋、陈二国的大业了。” 郑庄公踌躇满志、信誓旦旦,上卿祭足却不以为然。祭足说:“主公不可。郑强陈弱,与陈国请成讲和,郑国是主动的,没什么谈不下来的。现在之所以谈不下来,陈国一定是怀疑我们在对他实施离间之计,一味我郑国并无诚意,所以不予理睬。臣有一计可以让陈国与我郑国讲和。” 郑庄公忙问:“卿有何计?” 祭足说:“主公可以命边疆兵马乘其不备,侵入陈国境内,在其边境处大肆劫掠,必将大获。然后主公可以排除一个请能说会道的人去陈国送其所获,以表明主公虽是大国之君并没有欺负他陈国的意图,只不过是边吏所为。此一遭定会将陈桓侯对主公印象有所改变,陈国必将与我郑国友善,到那时候在伐宋才是时机啊。” 郑庄公说:“有道理。” 于是祭足发布郑庄公指令,命令与陈国边境的两个邑宰率精兵五千,扮装成狩猎的模样,突然潜入陈国,趁陈国不备,向陈国百姓大肆抢劫男女财物,达百余车。满载而归。 这一日,陈疆吏快马来报边疆被郑国抢掠之事。陈桓侯大惊,正召集大臣商议的时候,又有来报,说郑国说客颖考叔在门外求见。 陈桓侯问公子佗说:“这个时候郑国来使做什么?” 公子佗说:“郑国第二次来使,国君无论如何不能再推脱了。” 陈桓侯想也好,正好寡人可以问询他郑国抢掠之事,于是召颖考叔进见。 颖考叔进殿先行大礼,然后向陈桓侯递交国书一封。 陈桓侯展开一看,竟然是郑庄公亲笔。信中大致陈述了郑、陈两国的友好,而今边吏以为郑、陈有矛盾才擅自抢掠,做了对不起贵国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件事坐卧不安,及时命手下清理物件如数照还,并派遣颖考叔谢罪云云。陈桓侯见郑庄公是来诚意修好,所以热情款待了颖考叔,并派遣公子妫佗赴郑国回礼,想郑庄公表示感谢。由此郑、陈两国恢复了往日的睦邻友好。 郑庄公见已经与陈国修好,感觉伐宋机会到了,就想调兵遣将讨伐宋国。 祭足得知郑庄公要讨伐宋国,急急求见郑庄公,祭足说:“主公不可。宋国爵位高、国家实力强,周王室对宋国也是以礼宾相待,主公不可轻易讨伐。主公以多年未朝圣周王,可先入周朝圣,见了周王,可以假称王命,号召齐、鲁合兵伐宋。出师有名、必有所助,主公可获大胜。” 郑庄公见祭足要自己朝拜周桓王,不禁踌躇起来。 自打郑庄公被周桓王请出周王室,从此结束了郑家三代侍奉周王的历史。郑庄公心中就一直对周王室不满,暗自与周桓王对峙。但挑衅了几次周桓王不见周桓王有什么行动,自觉无趣,只能罢手,但内心的那口恶气仍出不来。正在愤愤不平之时,又招来了州吁带领的五路大军讨伐。虽说被他一一应对破解,但不免内心恍恍然。郑庄公仔细想想自己与周桓王对峙并没什么好结果。而且变成孤家寡人,周边邻国都很有理由对自己不满。如果以一郑国应付周边多国,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而且如此以往,自然会得到天下诸侯不满,长此下去成为天下共讨伐的对象,对郑国来说可不是个好路子。然而现在开始朝觐周桓王,似乎有辱自己的面子。既然是与周桓王撕破脸皮,又要屈膝拱手再来朝拜,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 祭足看出了郑庄公的心思,就继续说:“主公既然想伐宋而获胜,就要给足周桓王的面子,回过头来才具备假借王命,号召他国一起伐宋的条件。” 郑庄公一想也有道理,如果自己仍与周王室对着干,自己伐宋能有谁支持自己呢?于是 让祭足备足了朝觐的礼物,想在年底各诸侯纳贡季节觐见周桓王。 郑庄公知道,这是一次具有象征意义的履行。因为自打他被请出王室郑国就一直没有纳贡。他郑庄公要表现一次对周桓王热忱和恭敬。当然郑庄公心里明白这也是他郑庄公要掩人耳目,不想惹得各路诸侯对针郑国同仇敌忾,他要创造一个宽松局面,为实现自己的更大报复奠定基础。郑庄公按照祭足策划准备停当,然后命世子姬忽监管国事,自己携祭足入周王室朝见。 正是冬季,是各路诸侯朝觐纳贡的时候。郑庄公带厚礼朝贺,到了周王室后却是受到周桓王的冷遇。因周桓王一向不喜欢郑庄公为人,对郑国深有成见。甚至不打算见到郑庄公。周公黑肩力劝周桓王礼遇郑庄公,周桓王内心想着郑国盗收周王室小麦一事,仍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答应见个面,但见到郑庄公仍控制不住冷面应对。 周桓王甚至不去正面看郑庄公,便问:“今年郑国的收成怎么样啊?” 郑庄公回说:“蒙周天子鸿福,今年郑国旱涝时宜,收成还不错。” 周桓王鼻子里哼出一丝轻蔑,他说:“幸亏是丰收之年,我周王畿温城的麦子,朕可以留着自己吃了。” 郑庄公听着周桓王这带有挖苦讥刺话,强控制自己,则闭口不言。既然君臣话不投机,也没有办法再唠下去,郑庄公当下推迟。周桓王也不像对待其他诸侯和那样挽留和设宴款待,也不回赠高等级礼品,冷清清地送人。命人装了十车黍米,这是当时百姓聊以饱腹的次等粮食,要比可以做白面粉的小麦有很大的质地差别,周桓王不冷不热地说,“留着灾荒年吃吧。” 郑庄公在周桓王那里被奚落一番,出来后十分后悔这一朝觐。当他见到祭足便开始了埋怨,郑庄公对祭足说:“你说让寡人觐见,今周桓王如此怠慢,让我有何脸面见人。拿这等黍米来挤兑我们,我想把黍米退还给周桓王,该怎么说呢?” 祭足轻松笑笑说:“周桓王这一表现主公不是早有所料吗?不必放在心上。周桓王所赐既是天子所赐却不可退还回去。” 郑庄公用鼻子哼了一声:“带回去又有何用!” 祭足说:“各路诸侯之所以如此重视郑国,是因为我主公三世当朝为卿,一直伴随在天子左右。天子之所赐无论轻重都是天宠,主公若辞而不受,说明我郑国与周王室仍有隔阂,失去周天子的名望,各路诸侯怎么会重视我郑国啊。” 两人正议论间,周公黑肩来驿馆探望,私下里赠送郑庄公辆车捆扎的彩绸锦缎。过来安慰郑庄公。言语温暖胜过了酒宴款待。黑肩与郑庄公毕竟一同辅佐过周王,此时见郑庄公被如此冷落也是有点看不过去了,不过这一举动仍使郑庄公疑惑不解, 郑庄公待周公黑肩走后,问祭足:“周公黑肩这样盛情不会是仅仅为了一起辅佐的感情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用意呢?” 祭足回答说:“周桓王有二子,长子姬沱次子姬克。周桓王宠爱次子,让周公辅佐教育,看来周公将来必有夺嫡之谋,这是不言自喻的事啊,所以周公黑肩现在与主公结好,还是期望将来主公可为周公外援,而今这丝绸锦缎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庄公仍然迷惑:“这能有什么大用场啊?” 祭足说:“郑国朝觐周王,邻国并不知道我们遭到冷遇。现在可以将周公所赠送的彩帛分别覆盖在十车黍米之上。这样出了周都就说是周王所赐,外面再高悬‘彤弓狐矢’,这可是周王委命的重要标志。主公可以声称宋公久缺朝贡,主公亲承王命,率兵讨伐。以此召集列国,谁敢不听,有不服从者就是违抗王命。这样各路诸侯必然听从主公号令,宋国虽然是大国,怎么能抵挡奉王命的大军呢?” 郑庄公猛拍祭足肩膀,说:“卿真实足智多谋的人啊。”于是采纳了祭足的意见。出了周王室的地域,郑庄公就开始了他的阴谋。 一路宣扬王命,声讨宋国不臣之罪,听到的人无不以为真。都见到了周桓王送予郑庄公十车丝帛锦缎,可知周桓王对郑庄公的信宠了。又见郑庄公信誓旦旦要替天行道,更觉得宋国有什么逆天大错了。 这话传到了宋国。宋殇公心中惊惧而又疑惑。惊惧的是周天子真对宋国不满,郑庄公又是中原有势力的国家,会同各路诸侯来伐宋,岂不是要出大祸;疑惑的是自己也没有不纳贡啊,仅仅是这一年还在准备迟去几天而已,怎么会出现周桓王命郑庄公讨伐宋国这样的事情呢?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不能怠慢。宋殇公一方面打点厚礼准备为周桓王纳贡,一方面秘密派使臣前往卫国,找卫宣公通融,寻求卫国支援。 卫宣公刚刚继位,国与国间的大事非常谨慎。得到宋国通报,忙召集大臣商议如何处置。众臣一直认为:郑国为有实力的国家,不可以轻易冒犯。而宋国也是自己邻邦中的大国,有事来求不可以坐而观之。最好是两个国家不发生干戈之争。重臣讨论了几个回合拿出了一个主意:如果能拯救宋国,必须抬出齐国这样有实力的大国出面调停。于是卫宣公赶紧派出使臣面见齐釐公,希望请齐釐公出面调解几国关系,商量与郑、宋两国讲和之事。 齐釐公觉得这事与郑、宋、卫三国都是好事,只要自己张罗一下,几国之间化干戈于玉帛,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约定了具体时间和地点在瓦屋,歃血为盟,各释前嫌,重归于好。宋殇公心里还不托底又派人约卫宣公,并约卫宣公先期在大邱会见一面,商议如何见齐、郑两个大国之君,和解与郑国矛盾。然后才并驾来到了约好的瓦屋,齐釐公也如期而至。 当三国国君到了瓦屋,等待郑庄公的时候,郑庄公却迟迟不到,甚至也不给他们任何信息。 齐釐公见郑庄公不来,脸色暗淡下来。他明白这个郑庄公虽然与自己有石门之盟,这件事上却不给自己面子。齐釐公对宋殇公和卫宣公说:“郑庄公不来,我四国和议之事是办不成了!咱们各自回国吧”齐釐公立马就要想驾车回国。 但宋庄公不肯。他明白齐釐公对宋国来说飞虫重要,他必须抓住这棵救命稻草。于是又亲自找到齐釐公,好言强留齐釐公愿会盟。齐釐公犹豫不决,见宋殇公恳请再三,只好答应下来,只是齐僖公外虽应承,中怀观望。只有宋、卫交情甚笃,真诚会盟。 第五章 郑人伐宋(二) 二、 郑庄公得知卫、宋、齐等三国歃血为盟,心有疑虑,他担心作为中原大国的齐国加入宋、卫联盟让自己伐宋心里没了把握,他犹疑再三。郑庄公在朝堂上说出自己的顾虑,想听听众臣的意见。 祭足上前启奏说:“主公不必过滤。齐、宋两国原非深交。如不出臣意料,瓦屋之盟都是宋殇公纠缠不过,虽然同盟,实非齐釐公本意。主公今以王命并布于齐、鲁,而且通过鲁国来牵制齐国加盟,协力讨宋。这样鲁国与齐国界壤,并且世为姻缘,鲁国应承之事之事,齐国不会不同意。蔡、卫、郕、许诸国也可以王命发檄文召集征讨宋国。如果有抗命不赴者,讨伐完宋国既可移师讨伐他。” 郑庄公依计,派使臣先到鲁国,面见鲁隐公,拿出郑庄公假托周桓王的檄文,并答应将讨伐宋国成果即侵夺宋国的土地尽归鲁国。赴鲁使臣按照祭足的安排特向鲁国执掌军权的公子姬翚送上重贿,因为祭足知道姬翚既是好武又是贪婪之徒。鲁隐公尚在犹豫,公子姬翚却慷慨承诺。果然鲁隐公屈从于公子姬翚的压力答应出兵。使臣离开鲁国,继续北上齐国,转约齐釐公,就说郑庄公约齐国国君在中邱会盟。齐釐公见郑庄公之约,便派其弟夷仲年为将,出兵车三百乘。鲁国的姬翚自为主帅,率兵车二百乘,前来助郑。 郑庄公亲统公子吕、高渠弥、颖考叔,公孙阏等一班将士,班师出征,郑庄公自立中军。 为兴振军威,讨伐大军树起了一面大旗,上面书写着:“奉天讨罪”四个大字,插在最前头战车之上。将象征王令的“彤弓弧矢”悬在车上,号称卿士讨罪。夷仲年为左军,姬翚为右将,联合大军扬威耀武,杀奔宋国。 鲁国公子姬翚率军先到了一个叫老挑地方为宋国边境城邑。宋国守将引兵出迎。姬翚奋勇当先,两将剑戟相对各不相让,杀了十几个回合,宋国城邑守将不能自持,姬翚却越战越勇,杀得宋国老桃守将丢盔卸甲。于是两军将士相向而进,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宋兵大乱,溃不成军,各自逃命不迭。鲁军俘虏宋军二百余人。堂而皇之地占领老桃城邑。姬翚初战告捷,派人飞报郑庄公,并把郑庄公迎至老挑。相见之际,姬翚荣耀地命令将宋军战俘押至郑庄公面前,以示战功。郑庄公见旗开得胜,对姬翚将军大加赞赏。命令手下杀猪宰牛犒劳将士,酒席间对姬翚将军的英勇更是赞不绝口。姬翚一向好兵耀武、自恃不凡,这样的庆功更彰显和助长了他的好斗秉性。于是摩拳擦掌,准备打更大的城邑。 郑庄公却命三军将士安歇三日,几度挥霍老桃地方民脂民膏。 三日后郑庄公命兵分两路,一路由郑国战将颖考叔会同姬翚领兵攻打部城,公子吕接应;一路由郑国战将公孙阔会同齐国战将夷仲年领兵攻打防城,高渠弥接应。自己将老营安扎在老挑,坐镇等待报捷。 信息传到宋都,宋殇公得知郑庄公联合三国大军已经破老桃而入宋境,惊得面如土色,急召大司马孔父嘉商议退敌之策。 孔父嘉说:“臣曾派人到王城打探,周桓王并无命他郑庄公来讨伐宋国一事。老贼托言奉王命来讨伐,是欺世盗名,现在齐国和鲁国不明真相落入他的圈套。但是现在三国合力来伐,气势汹汹、却是难以抵挡。为今唯有一策,可让郑国不战而退。” 宋殇公想如果有能让郑国不战而退之策当然是好啊,就想直接让孔父嘉赶紧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啊,就说:“郑国夺得老桃,又在向防城、部城进发,对正过来说夺得宋国更多领土只是时间问题,怎么肯迅速退兵啊?” 孔父嘉说:“郑庄公假托周桓王之王命,遍召列国,今相从者,唯有齐、鲁两国。主公别忘了去年打郑国的时候,宋、蔡、陈、鲁联合作战。现在鲁国公子姬翚贪郑国贿赂,陈国与郑国和好,这鲁、陈两个国皆成了郑国的同党。所不同的是蔡国和卫国。郑庄公亲自率众将来犯我宋国,兵力都聚集在这里,其国内必定空虚。主公诚以重赂,派使臣向卫国、蔡国求援,让卫国和蔡国趁郑国空虚快速出兵去袭击郑国。郑庄公见自己家后院起火,必回兵自救。如果郑军退兵,齐国和鲁国还能独留在宋国么?” 送殇公感觉在理,就对孔父嘉说:“卿的计策不错,只是此事非卿莫属,若派其他人卫国、蔡国未必能出兵伐郑。” 孔父嘉只好领命:“臣愿带上一队人马,做卫国与蔡国合军的向导,攻打郑都。” 宋殇公既要保证宋都的安全又要成全救宋大业,考虑再三只好点出一般战车二百乘及若干兵马,以大司马孔父嘉为将,携带黄金白壁彩缎等物,星夜赶往卫国。卫宣公开始还在犹豫不决中见孔父嘉送来如此重贿,还是决定出兵。卫宣公派遣右宰丑率兵同孔父嘉抄近路出直逼荣阳。 世子姬忽同祭足得知有重兵来袭,急忙传令守城,已被宋、卫联军在城外抢掠了一番,掳去许多人畜车乘。右宰丑问孔父嘉何时攻城,孔父嘉却摇头,其实孔父嘉并没有攻城之意,他对右宰丑说:“凡袭人之术,不过乘其不备,得利即止。如果攻城不下旷日持久,待郑庄公回兵来救,你我将面对腹背受敌之患。不如趁郑国都城恐慌,敦促郑庄公回兵救援之际我们借道戴国,全军返回。估计当我们离开郑国的时候,郑庄公也该离开宋国了。” 孔父嘉分析的条条是道,让右宰丑心服口服。于是两军在主帅孔父嘉的率领下开始打道回府。孔父嘉派使者先去戴国商议两国大军借到戴国而归,并答应不犯戴国秋毫。戴国国君听说宋国、卫国两国大军要借道要通过戴国都城,内心十分惶恐。此时的戴国国君是戴叔庆父心想:这宋、卫两国大军万一不是借道而是偷袭的话,进了戴城,我是回天乏力啊。左相右想还是不敢答应。戴国毕竟是一个小国,这些年,一直在两个大国之间战战兢兢苟活。今天是宋国来袭扰,明天是郑国来犯境。搞得小小戴国鸡犬不宁、防不胜防。不过戴国是一个古老的国度,自商朝时期就有了这个部落。到了周王室,由于戴人善于养马,为周王室提供很多良马,而得到周王室的封赐,戴国国君爵位不高,但这个古老部落的人心很齐,十分团结。 这个戴叔庆父决定不予借道。他怀疑宋君与卫军是来袭击戴国的,于是命令关闭城门,授兵登阵,严加防守。 孔父嘉得到使者报告,不仅心生愤怒,戴国在孔父嘉的心里真就没当回事儿。宋国一直就有灭戴之心,心想既不借道,我何不夺了你戴国,也算我孔父嘉对宋国败于郑国联军做一点补偿。于是决定攻城,在离戴城十里,同右宰丑分作前后两寨,并与右宰丑商议攻城计划。 戴叔庆父见宋国太宰孔父嘉果然翻脸,送来请战书,心想,狼子野心果然暴露了。戴叔庆父不敢怠慢,动员全城百姓闭门不出、固守城池,浴血奋战,包围自己的家园。于是孔父嘉指挥着宋卫联军奋勇攻城。戴国百姓死保家园的信念极强,在卫城作战中他们英勇顽强、拼死奋战。几天打下来,城池仍牢不可破。孔父嘉见攻城不下,就派人前往蔡国求援。蔡国早接到宋国抗郑求援的国书,只是不知道去哪里作战。接到宋国太宰孔父嘉的请求,也只好匆匆前往戴国助战。 第三章 郑人伐宋(三) 三、 郑国联军在宋国打的十分顺手。颖考叔等经过几天鏖战已大破部邑,公孙阏等战将也十分英勇攻破了防邑。两队战将一方面派人到郑庄公老营报捷,一方面继续向宋都挺进。 两军战况都在郑庄公正的运筹帷幄之中。得到两军来报郑庄公兴奋不已。他屈指计算着按照如此作战进度,他所率领的三国联军何时可以攻打宋都。就在郑庄公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守在郑城的世子姬忽派人来报:说郑国都城告急。郑庄公吃惊不小。看来宋国还真有高人,不与我正面作战却偷袭我老巢。郑庄公感觉大事不妙,忙传令收兵。 至此,郑庄公在祭足的精心策划下假传圣旨、联合伐宋,并通过伐宋以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以达到了目的。不仅夺回了被宋国攻克的长葛城邑,而且连夺了宋国三个城池,也算是战果辉煌了。 齐国夷仲年将军和鲁国姬翚将军杀宋兵正来劲的时候得到郑庄公收兵命令只能收兵,并亲自到老营来拜见郑庄公。 公子翚拜过郑庄公,不无荣耀地说:“本将所率鲁军已获大胜,正欲乘胜追击,忽然得到君上收兵之命,不知是何原因?” 郑庄公仪表淡定,不慌不忙摇摇头。应该说郑庄公为人狡诈足智多谋,他闭口不谈郑都吃紧,宋、卫联合大军偷袭郑都,而是面带从容,淡淡一笑,说“寡人奉命讨宋,今仰仗两国兵威,顺利割取宋国两个城邑,已算是对宋国的惩罚了。宋国嘛,也是获得周王室最高爵位的国家,周王室对宋素有尊礼,寡人奉命讨伐,怎敢多求?所取部、防二城邑,齐国和鲁国各得其一,寡人毫不敢私留。” 齐国将领夷仲年一向谨慎为人,见郑庄公要分给齐国一城,就推脱说:“郑国以王命讨伐宋国,本将奉我齐国国君之命奔走来此征只为奉王命助郑而已,些许功劳不足挂齿,怎不敢窃取郑国的战利品。” 郑庄公见夷仲年一本正经,不便勉强,就说:“既然将军不肯受地,所获得的两个城邑就都交给鲁国吧,以酬姬翚将军,老挑首功之劳。” 鲁国公子姬翚自是一个贪功自傲的人,见郑庄公如此说法正中下怀,也不推辞,忙上前一步拱手称谢。心下狂喜,心想回鲁国之后,自然称为自己可以恣意炫耀的功绩了,这正是他公子姬翚求之不得的。回营地后马上另差别将,领兵分守郜、防两个城邑。 郑庄公大犒三军,临别又与齐国将军夷仲年及鲁国将军姬翚宰牛而誓盟。盟誓说: “三国同患相恤,后有军事,各出兵车为助。如背此言,神明不有!” 夷仲年归国,拜见齐釐公,详细汇报了攻克防城战役之事。并述说了自己退让该邑予郑庄公的事。 齐釐公大加赞誉说:“我齐国与郑国有石门之盟,曾发誓:‘有事相偕’,今虽攻城有功,但我齐国不为小利而失大义,夺得城池理当归郑。” 夷仲年接着说:“只是郑庄公未曾接受,却一并赠送与鲁国。” 齐釐公对郑庄公品格称叹不已。 郑庄公做事是要心中有数的。他接到郑都告急,心中虽然有担忧,但并不那么恐惧。他相信都城有世子姬忽和上卿祭足就不会怎么样,至少几天之内不会被攻破,这一点他心中还是有数的。所以在齐国、鲁国两位将军面前只字不露,也充分显示出这个这个国君的胸怀和风范了。等打发完齐军、鲁军后,郑庄公立刻下令速速回郑。就在郑庄公率三军马不停蹄赶回郑都的时候,半路上又接得世子姬忽信使禀报。郑庄公打开信件,见到世子姬忽给提供的信息是:“宋、卫联军已经从郑国撤兵,向戴国方向转移了。而且正在攻戴城。” 郑庄公看着手里的信件,脸上呈现出狞笑来:“哼,寡人就料到他孔父嘉所率领的宋、卫联军不会有什么作为!他孔父嘉不懂用兵,自古出兵不可树敌过多,而今这孔父嘉原本是自救目标是我郑国,他却反而讨伐戴国。哪有如此作战的道理?待寡人设个连环计谋,以实现一箭三雕。” 郑庄公叫来手下的四员大将:公子吕、颍考叔、高渠弥、公孙阏,协商将三军分为四队,四位猛将分别面授机宜、命令其衔枚卧鼓、隐蔽行进,一并望戴国的方向进发。 宋、卫合兵攻戴,又请来蔡军助战,指望一举拿下戴国。只是那戴国百世盘踞此地,城内军民团结,同仇敌忾,坚如磐石。三国愣是拿不下来。蔡国军队满腹狐疑,说是来助宋伐郑的,怎么就在这里打开了戴国。所以并不用力,只是应酬一下了事。而且蔡国自己驻扎一隅,并不与宋卫联军靠的更近。而孔父嘉一心想拿下戴国城池,也算自己没有白白出兵一场。借机想与卫国分一口出兵的胜利果实。哪里晓得这个小小戴国人人自危、协力助战,与联军死磕到底。这让孔父嘉利令智昏、更加疯狂,他信誓旦旦一定要拿下戴城。于是歇斯底里地站在戴城下指挥攻城。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郑国上将公子吕率兵救戴,离城五十里下寨。 孔父嘉一皱眉,心想这郑庄公还真有章法,自己回荥阳,还要拍郑军来干预戴国,来这里阻止我攻打戴城是什么道理?不过这前攻不下戴国,后有郑军援军,可不是一个好局势啊。孔父嘉正犯嘀咕:“这个公子吕是个什么人呢?” 右宰丑在一旁说:“这人我熟悉,当年五国联军讨伐郑国,这人是石厚手下败将,没什么能耐,大司马不必怕他!” 没多大一会,又有来报:说戴国国君得到郑兵来救的消息,已经是城门大开迎接郑国军队入城了。 孔父嘉对卫国的右宰丑说:“我认为,戴国已经不堪一击,此城唾手可得,不必在意郑兵相助,浪费时间。你看怎么样?” 右宰丑却摇摇头说:“戴国既有了帮手,必然合兵索战。我们还是垒起观望台,观察城中动静,好做准备。” 于是宋、卫联军垒砌观望台,两位将领登台观望,指手画脚正在商议着观望的结果。忽听连珠炮响,城上遍插郑国旗号,公子吕全装披挂,站在城楼外槛,高声喊叫:“多赖三位将军助力,我郑国国君已轻取戴城,多多致谢了!” 原来郑庄公设计,假称公子吕领兵救戴,其实郑庄公本人就在戎车之中,只要戴国一开大门郑军哄进戴城,就将戴君逐出,并了戴国之军。 这计谋果然凑效,城中连日战守困倦,得知郑军派援军到,自是以为天降喜事,哪知道郑军入城,立刻就控制了戴国国君,而通过戴国国君命令其守城将士放下武器向郑军投降。也是戴国上下素闻郑军威名,谁敢不缴械投降?就这样一个几百世相传的城池,不劳一兵一卒,就被郑国轻而拿下,从此戴国消失中原,地域归于郑国。 第四章 郑人伐宋(四) 四、 戴国国君戴叔庆父后悔莫及啊,要知道郑庄公如此阴险还不如借道给孔父嘉,也许他并没那么大贪婪之心。当戴叔庆父得到郑军来救援,请求入城的时候,戴叔庆父还真犹豫了一下,可是左右想想。现在守城已经危急,既然人家来救援,再拒绝郑军入城,万一郑军放弃支援,岂不是要被孔父嘉攻克戴城吗?想到这里戴叔庆父开始决定开门了。就在开门的瞬间,戴叔庆父立刻感受到自己已经大势已去。蜂拥而入的郑军首先就把刀枪剑戟一致对着跟随自己的左右戴国朝廷大臣,接着郑军左右分开,中间闪出一乘黄盖车,郑庄公从容而至。郑庄公一声令下,就把戴国朝廷君臣纷纷绑了,戴叔庆父哪有招架之功。只能按照郑庄公的命令由郑军押着满城号召戴军放下武器向郑国投向。最后戴叔庆父拜谢郑庄公饶他不死,然后按照郑庄公的命令,带上了宫眷,出了西门投奔西秦去了。这一切对戴叔庆父来说就像一场噩梦。不仅戴国从此消失,自己也从此漂泊他乡。 所以史书记载鲁隐公十年,即公元前716年,戴国消亡。 孔父嘉见郑庄公轻松占了戴城,不禁义愤填胸,举手摘下头盔奋力将其丢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叫骂:“今日我孔父嘉与他郑庄公誓不两立!苍天作证有我无他、有他无我!” 见孔父嘉义愤填膺,发了毒誓,右宰丑上前提醒孔父嘉说:“郑庄公这个老家伙可是足智多谋、善于用兵,大司马还是清醒点,我猜测郑庄公还会有后面计谋来对付我们。如果是外面还有伏兵,实现两面夹击,我们可就危险了!” 孔父嘉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嘲笑地哼了一声,说:“听右宰的话,是不是已经被郑庄公这个老家伙吓破了胆吧!” 右宰丑说:“大司马如果不对郑庄公有所防范,你我都会败的很惨啊!” 正说间,就见戴城大门已开,一军士全身铠甲,御马而出,呼啸而来,直奔联军大帐。原来是城中郑庄公给孔父嘉下战书了。 孔父嘉不屑一顾,连看都不看一眼。提笔便信手批得:来日决一死战。 要说孔父嘉实在是太愤怒了。对郑庄公的狡猾欺诈虽有体会但还未必太深刻。他不能容忍,已经到口的果实被他郑庄公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夺得,他更不能让郑庄公如此心安理得。他要拼死一搏,出心中这口恶气。 送走了郑军信使,孔父嘉约会卫、蔡二国主帅,安排三路人马各自后退二十里。为防止相互间冲突,孔父嘉带率领的宋军居中,蔡军、卫军分别左右下营,相互拉开几里地的距离。 各自搭营立灶、升火做饭,待三国军士吃了饭,安歇下来,已经进入二更十分。这三国将士喘息方定,忽听一声炮响,灯笼火把连天而来,车马鼓乐声震耳欲聋。安排夜岗的哨兵来报:一路郑军从右侧杀向大营而来。 孔父嘉得到报告,厉声骂道“鸡犬不如的苟且之辈,已经回他明日开战,怎么就马上夜里来偷袭。这算什么贼军!”然后手持方天画戟,登车准备迎敌。 就在三国将士起身披铠甲登上战车迎战郑军的时候,只见车声顿息,火光俱灭了。孔父嘉见眼前一片黑暗、寂静无声,根本寻不到郑军在哪里。 孔父嘉便有侥幸心里,以为郑军不会偷袭,原本说好了明日开战,只不过是虚晃一枪,让我三军将士睡不好,明日开战缺少斗志而已。便下令各自回营休息。这面将士刚刚回营房休息,那面又想起一声炮响,然后鼓乐齐鸣,火光不绝从左侧而来。待孔父嘉出营观看,那火光又消失了。接着右边炮响连声,一片火光,隐隐在树林之外。 孔父嘉心理想:“郑庄公这个老贼一向擅长疑军之计。看不准他们在哪里,我方不可以轻易出动。于是传令:“全军听令出兵,自作主张出兵者斩!” 没多大一会,左边火光又起,杀声震天,手下来报:左营蔡军已经与郑军厮杀起来。 孔父嘉下令:“去蔡营营救!”出了营门,本应该向左,结果右边火光又起,鼓乐大振,手下来报是卫军营地遭劫,不是蔡军厮杀。孔父嘉被弄晕了头。 孔父嘉骂道:“你们这些饭桶,不必管那么多,只管向左营救蔡军。” 郑庄公这个迷魂阵,真就把孔父嘉给谜得不轻,就连手下的军士也晕头转向。孔父嘉的向左命令,军士却将车调转向右。而且宋军跟着向右全然不晓。果然遇到一队人马,互相厮杀一阵才发现误杀了自己人,因为对方是卫军。彼此说明之后,合兵一处,按照孔父嘉的吩咐同回中营。结果还没有到中营就见宋国的中营那里明火执仗鼓乐齐鸣,中营已被郑国大将高渠弥占据了。 原来郑庄公布的迷魂阵,左右虚晃、造势,就是要把孔父嘉调出中营,进入自己布置好的屠宰场的一般。 孔父嘉急令回头想避开郑军,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宋、卫联军合在一处,右有郑军大将颖考叔,左有郑军大将公孙阏,后有郑国大将高渠弥。宋、卫联军已经被团团包围之中。此时孔父嘉才知道郑庄公的厉害。哪里是在跟自己决战啊,就是要像一只雄狮把你活生生地吃掉。郑军四面收紧包围圈,宋、卫联军左突又突哪里有可以逃遁的路啊。到处都是郑军的刀枪剑戟,只能是拼力厮杀。东方破晓,孔父嘉身边兵马已经所剩无几,知道再战只能全军覆没,想趁天没大亮却能辨清郑军在哪里,寻找郑军稀少的地方一路厮杀一路逃命。结果高渠弥孔父嘉要逃,从后面追赶而来劫杀。孔父嘉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军士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之中,自己无力拯救,见前面是一片山林,只好弃车而逃。宋军全军崩溃,跟随孔父嘉的军士不过二十余人,但总算逃了一条性命。卫国的将领右宰丑就不那么幸运了,他率领卫军苦苦拼杀,哪里抵挡得了有准备的郑国虎狼之师,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这围兵重重,杀到再无半点气力之时,被郑军砍下首级。三国将士、车乘悉数郑军或杀或俘获。三国所掳郑都郊外人畜物资,重归郑国。 郑庄公轻取了戴城,又歼灭了三国之师,大军凯歌高奏,满载而归。 回到荥阳,郑庄公大排筵宴,款待犒赏从行将士。此时的郑庄公已经被部下神话般地称颂了。酒席上诸将轮番把盏,争相为郑庄公敬酒称颂。郑庄公已有几分醉意,面红耳赤,开怀大笑,他站起来举起一杯酒泼在地上,大声说:“寡人依靠天地祖宗之灵,凭借诸卿全力相助,战则必胜,威然荣耀,你们看寡人是不是千古第一君的‘方伯’啊?” 郑庄公说到“方伯”,在座群臣当然心领神会,自从商朝开始,所谓“方伯”就是仅仅次于天子的部落首领,不仅独霸一方,而且只有天子的兄弟才能得到“方伯”的称号。于是群臣都喊“千岁”,郑庄公也自鸣得意,心已飘飘然。 在众臣恭维欢呼声中,独有颖考叔默不作声,却嘿然长叹。 郑庄公庄公看着颍考叔,问:“卿有什么感慨啊?说出来寡人听听。” 颖叔考说:“主公的话还是不够准确啊!自古‘方伯’必受王命为一方诸侯之长,得有专门讨伐权,令无不行,呼无不应。今主公假借王命,声讨宋国,却有蔡国、卫国反助宋国,郕国和许国这等小国公然可以不参加。这哪里能看到有方伯之威?” 郑庄公笑了:“爱卿说的是。不听寡人号令,而今蔡国和卫国全军覆没,这也蔡国和卫国应得的惩罚。现在该轮到问罪郕国和许国了,这两个国家那个先来合适?” 颖考叔说:“郕国与齐国毗邻,许国与郑国毗邻。主公要清算其以违命之罪,可派一将领帮助齐国讨伐郕国,然后请齐军同来讨伐许国。得了郕国则归齐,得了许国则归郑,这样也不失两国共事之谊。征服了两个小国同时要向周桓王报捷,这样就可遮住四方诸侯耳目。都以为我郑国是在效劳周王室。” 郑庄公拍案叫好,说:“言之有理,就按照卿说的办。” 不久,郑庄公便派遣使臣联络齐釐公,沟通向郕国和许国问罪的事情。并事先分享战果说的很清楚。齐僖公欣然答应下来。于是派遣夷仲年率兵讨伐郕国,郑国则派遣大将公子姬吕率兵助战,两个大将率领两国大军杀气腾腾奔向郕国国都。 郕国说来也是一个很有资历的部落族,当年周武王有同母兄弟十人,都属于周文王的嫡子,其中长子伯邑考、周武王是次子,而周文王的嫡七子就是郕叔武。由于郕叔武是周文王的嫡子,所以在武王灭商之前就有分封,当时分封地为郕地,属于周畿内之地。当周平王东迁,郕国也随之东迁,在鲁、齐、卫之间开始了建都置地。成为现在的郕国。 郕国国君得知齐郑两河大军杀到城门,恐惧之极,他心里明白凭着郕国的实力,就算搭上郕国百姓一道也不是齐军的对手何况又加上一个郑军,面对强度郕国没有反抗的能力。这郕国国君唯一选择就是置全城百姓与不顾,带上家小弃城而去。这个郕国国君选择了鲁国,这为他后来的复国还是十分有利的。 郑军按照事先安排将城池拱手让给齐国,齐釐公欣然接受了这个礼物。不过按照事先约定夷仲年又率军与公子姬吕到郑国,去讨伐许国。 此时的齐釐公与郑庄公应该说有了相互的利益关系,郑庄公约齐釐公在一个叫做时来地方会面,并求齐釐公约鲁隐公一起会面。齐釐公立刻答应了郑庄公的请求。 这年夏天,齐釐公与鲁隐公两位国君如约而来与郑庄公会面,郑庄公自然要做好这个宾主,设宴款待两位国君,与两位国君把酒问盏,高谈阔论,从盘古开天到周室天下,无所不及。 当然,齐僖公还是对郑庄公的周卿士感兴趣,便问郑庄公:“贵君在周王朝为卿士,操劳天下大事,可是辛苦?” 鲁隐公对此也很感兴趣,就说:“是啊,周王室掌管天下,您贵为周王室卿士,一定知道周王室许多内情,何不说来听听?”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郑庄公立刻察觉二位国君是在怀疑自己的卿士地位。其实自打离开周王室,各诸侯国每年朝拜不见这个卿士在场,自然是应该有所察觉。但郑庄公更知道眼前这两位国君并未直面朝廷和周桓王。所以心中自有底数。郑庄公十分又底气地说:“这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周桓王面南而坐,就跟你我坐在朝堂之上没什么区别啊。说穿了,你我都有自己的小天下。哈哈哈哈。” 郑庄公如此一说,三位国君都哄堂大笑了。然后郑庄公很认真地讲自己作为周平王、周桓王的左膀右臂一些朝廷之事,件件逼真,不得不让齐釐公和鲁隐公赞叹。不过郑庄公马上收敛笑容转过话题说:“不过这几年,寡人只身在外,操持郑国家事居多,朝堂之事就交于虢公代管。桓王也把东部讨伐之事交于寡人。所以还蒙二位多多协同配合。” 郑庄公说的有鼻子有眼,二位国君也就各表忠心。 三位君主间感情涌动,自然情投意合。实际上郑庄公虽然彪炳立场替天行道,假托周桓王之命行事,但毕竟心理没有底数,他需要齐国、鲁国这样有影响的大国给予支撑,这就是郑庄公的内心之隐。齐釐公与鲁隐公并不知晓其内心的隐秘,抑或是明知其假借王命,只做不知,按照郑庄公的要求行事,就当做按照周天子的意图办事一样,心中坦荡如实。相信郑庄公的意图就是周天子的意图,所以齐、鲁两国国君只待郑庄公发令,以王命一般言听计从。于是三人约好当年七月初一为限,共同聚集许国城门,以不从王命而讨伐许国。 第四章 郑人伐宋(五) 五、 郑庄公回国后,为鼓舞士气,在点兵场上检阅自己的雄武之师。并重制一面鲜艳的“螫狐”大旗,树立在头号战车之上,以固定铁环上下环绕固定。大旗迎风招展、猎猎起舞,喤喤作响,十分壮观。再仔细看这大旗以锦丝面料缝制而成,一丈二尺见方,上面吊缀二十四个金铃,旗上绣“奉天讨罪”四大字,旗竿长三丈三尺。站在旗下仰头相往,见那大旗直入蓝天。 郑庄公见此场面非常兴奋,于是演绎了下面的一个争旗故事。 郑庄公对手下说:“传寡人令,如有能手持大旗,还能像常人一样走步的,寡人就赐他为先锋官,就把这乘车也赠送给他。” 手下高声传令。话音未落,就见队伍之中走出一员大将,头带银盔,身穿紫袍金甲,生得黑面虬须,浓眉大眼。众人望去,却是大将军暇叔盈。只见瑕叔盈一跃而起跳上格车,高喊道“臣来试试!” 就见大将瑕叔盈只手拔起旗竿,紧紧握定。跳下格车,向前迈出三步,然后后退三步,再把大旗插入车中。众将士欢声雷动无不为之喝采。 暇叔盈跳下战车大叫:“我的御仆在哪里?过来为我驾车!” “慢!”就在瑕叔盈准备将战车归为己有的时候,人群中又走出一员大将。只见这员战将头带雉冠,绿锦抹额,身穿绊袍犀牛铠甲,却是虎背熊腰。这人大声说:“手持大旗走几步,那算什么!某家能把大旗挥舞起来。” 随着重人的目光,郑庄公见是颖考叔。瑕叔盈的御仆见颖考叔口出狂言,不敢上前接车。只见颖考叔左手撩衣,将右手打开铁索,从背后倒拔那面大旗,踊身一跳,那旗竿早拔出车栏紧握在手。迅速搭住左手,顺势打个转身,将右手托起。左旋右转,如长枪一般,把那面大旗舞得呼呼作响。那面大旗在空中舒卷自如,众将士无不惊讶。 郑庄公也兴奋起来,连叫三声“好”对颍考叔说:“真是一员虎将啊!此车和先锋官理当赐予你。” 郑庄公话音未落,又有一人高声叫道“主公且慢!” 人群中走出一员少年将军。只见这位少年将军,面色清秀,粉面朱唇,头带束发紫金冠,身穿织金绿袍,冲着颖考叔大声喝道:“车且留下!你能舞旗,我就不会舞?” 颖考叔见这少年将军来势凶猛,这面已经得到国君赐赏,哪里还肯放手,颍考叔一手把着旗竿,一手把着车辕,命令御仆驾车快走,于是车和人飞也似跑去了。那少年将军见状便迅速从兵器架上起操一柄方天画戟,跟随颍考叔跑出点兵场。 郑庄公赶紧命身边人追出去规劝。那少年将军被拉回而愤愤不平,气氛地说:“这人藐视我姬姓无人,我一定杀了他!”这少年将军不是别人正式公族承袭大夫公孙阏,字子都,是郑国上下第一美男子,十分受郑庄公的宠爱。因为是郑庄公的亲侄儿,人长得帅气,且有一身好武艺,平日里受国君的夸奖居多,当然也滋长一身傲气,在郑国朝中大臣自然敬他三分。唯有颖考叔不以为然,所以两人一向不睦。当下虽然被劝解拉扯着回来了,但怒气未消。一肚子的不满憋在心里。 郑庄公见状笑着走近少年将军劝他消消火气。郑庄公说:“既是我军中二虎不得相斗,寡人对你们都有奖励。”于是将另一乘战车赐予公孙阏和暇叔盈。两个各自谢恩而散。 到了约定日期,郑庄公在朝堂上做了布置,亲点四位大将相随,留祭足同世子姬忽守城,自统大兵望许国进发。 齐、鲁两位国君已先在近城二十里下寨等候。三国国君相见叙礼毕。郑庄公让齐釐公居中,鲁隐公居右,郑庄公居左面相三军发号施令。 这一日郑庄公当仁不让以主人身份大宴三军,只当为齐、鲁两国大军接风。酒席间,齐釐公从衣袖中抽出檄书一封,书中细数许国国君不朝贡之罪,今奉王命来讨。郑庄公见齐僖公已经为自己做好了讨罪檄文,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本是郑庄公用心安排的,一则奉王命由他人提出,更能佐证自己不假;二则许国都传是与齐国同宗同族,由釐公拟写讨伐岂不是绕开了自己的责任。所以郑庄公一直将齐釐公推到台前,并非没有自己的考量。 三国国君约定来日三国大军协力攻城,于是派人将讨罪檄文用弓箭射进城去。 许国是历史上唯一可以考证的男爵之国,是周王室爵位最低的小国。据传许国与齐国是同根同族,为伯夷后裔一样,为姜氏封国,其创国始祖为许文叔,为太岳之嗣。许国被封在商朝旧地,可谓是中原中的中原,所以称为周边大国垂涎的要地。虽说这是最低的爵位,但许国依旧是能载入史书的唯一男爵国。许国地理位置优越,但因其爵位限制,许国不能扩充领土与军队。周王东迁,王室渐衰,因此屡屡被各国打主意,在风雨飘摇中,许国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心动魄。眼下便是一次浩劫。许国国君接到檄文,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动员全城百姓拼死抵抗。 三国大营各鸣炮起鼓,隆重起兵。那许国国君哪里见过这等世面。一个小小国都,城不高,池不深,被三国兵车,密密扎扎,围得水泄不漏。 许国国君是个有道之君,得民心,愿为固守,城内百姓芮然惊恐万状,却也同心协力守护。所以三国大军急攻三日未下。 齐国和鲁国二君,并非主谋,攻城也不怎么用力,都在看郑国。而且郑庄公与两国国君有约:哪个先攻破城池就有哪个国君负责分割许地。齐、鲁二国君均未有分割许地的想法,所以攻城之中配合的金鼓声大作,只是军士不大卖力气。 郑国将士却是人人奋勇,冲锋陷阵。攻城的乱战之中,公孙阏却记得颍考叔的夺车之恨。目光紧紧盯住颍考叔。这一日正午时分,颖考叔站在战车之上,将“螫弧”大旗,挟于胁下,踊身一跳,竟第一个登上许国城墙。公孙阏见身手矫捷的颍考叔第一个登城,嫉妒之心再起。生怕颖考叔因捷足先登,而功高过己,便在人丛中瞄准颖考叔手起箭发,从颍考叔的背后射一冷箭,正中颍考叔的后心,这个英姿勃勃的攻城英雄顷刻间从城头上连旗一起倒跌下来。暇叔盈只以为颖考叔为守城军士所伤,一股怒火冲顶,从颍考叔的身下取过大旗,一踊而上,在城墙之上绕城大呼:“郑国国君已登城了!” 众军士望见绣旗飘扬、螫狐凛冽,都以为郑庄公真地登城,一下子勇气倍增,三国大军一拥而上,一齐跃上许国城墙,砍开城门,三国大军一起涌进许国都城。随后三国国君并驾入城。许国国君一无回天之力,换上便服,混在杂乱无章的逃难百姓中,逃奔卫国去了。 齐釐公出榜安民,将许国土地让与鲁隐公。鲁隐公坚辞不受。齐釐公说:“本谋出于郑侯,既然鲁侯不受,就归郑侯所有吧。” 郑庄公一直贪图许国之地,毕竟许国与郑国比邻。见齐、鲁二国君相互退让,假作推迟不过,便应承下来。 三位国君正在热议战果,宫外传报:有许国百里大夫带着一个小孩求见。 说这话,就见百里大夫哭倒在地,叩首乞哀着:“求各位国君大人为许国留一个后人吧,老夫愿以自己的生命担保。” 齐釐公问:“这小孩是什么人?” 百里大夫说:“我许国国君膝下无子,这孩子叫新臣,是许国国君同母弟,忘诸君网开一面,不要杀他,求求各位恩公了。” 齐釐公和鲁隐公见此情景均有怜悯之意。郑庄公见状便顺势转口说:“寡人本奉王命讨罪,如果只为获得许国土地,并非义举。现在许国国君逃串,寡人也不想其宗室灭绝。既然其国君之弟见在,且有百里大夫可依托,有君有臣,寡人当还你一个许国。” 百里大夫心里说不是老夫拼命相保,这新臣早成你郑军刀下鬼了。现在见郑庄公竟有归还许国之说,唯恐是有欺诈,赶紧说:“许国已是君亡国破,臣只求保全这许国男孩生命而已,并无他求,岂敢有复许之望!” 郑庄公眼珠一转看了一眼鲁隐公与齐僖公,见二人都在看自己,就说:“寡人既说恢复许国,绝不是假话哄你。但寡人担心这许叔新臣年幼,不胜国事,寡人当委托又能力的人来辅佐。” 于是郑庄公道明了自己的恢复许国真实想法:把许国一分为二:其东面,给百里大夫奉新臣已做生养之地;其西面,郑有大夫公孙获掌管。名为助许,实是监守许国后嗣,避免出现真正复国。 齐、鲁二国君明知郑庄公的吞并野心,但见留下许国之后,也算仁慈,称赞其处置妥当。百里大夫同许叔新臣拜谢了三君。 自此许国不仅割地一半,而且已经在郑国的监控之下,实属附庸。 许国传有百世之渊源,多少代黎民在这里生生不息地耕种纺织、生儿育女,在郑庄公亲手炮制的奉天讨罪的大旗下,导演了三国攻城,祸从天降,让这个名门望族平静生存状态顷刻间土崩瓦解。 许国国君老死于卫国,许叔新臣在在百利得扶持下辛苦经营这许国偏东的土地,时时受制于郑国,直到郑庄公死后,郑国内乱,公孙获病死,许叔与百里大夫才设法潜入许都,重整宗祠。这是后话了。 第五章 借刀杀人(一) 一、 鲁国是周公姬旦的始封地。周公,姬姓,名旦,是周文王姬昌的第四子,周武王姬发的弟弟,曾两次辅佐周武王东伐纣,并制作周王室的礼乐刑法。因其采邑在周,爵为上公,故称周公。周公旦是西周初期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教育家,被后人称为“元圣”和儒学先驱。 周公旦一生的功绩卓著被《尚书•大传》概括的33字经典为:“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周公旦摄政七年,提出了各方面的带根本性典章制度,完善了宗法制度、分封制度、嫡长子继承法和井田制。周公旦七年归政成王,正式确立了周王朝的嫡长子继承制,这些制度的最大特色是以宗法血缘为纽带,把家族和国家融合在一起,把政治和伦理融合在一起,这一制度的形成对中国封建社会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为周族八百年的统治奠定了基础。 鲁国传到第十三位君主是鲁惠公姬皇生。姬皇生在位四十六年,有正妻无子而死,在他晚年的时候,为庶长子姬息娶了宋国公主,宋武公之女仲子。当这个本应是儿媳的仲子到了鲁国,她的美丽端庄一下子打动了鲁惠公,于是这个国君顾不上别人说三道四,立即将仲子收为己有,并正式封为君后。将仲子收在后宫,如胶似漆守在身边。第二年仲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叫姬允。鲁惠公自是爱如心头之肉,顺理成章地把这个败北儿子姬允封为鲁国的世子。世子当然是国君的接班人。然而,当这个世子姬允刚刚七八岁的时候,鲁惠公已走完了他的生命之路。病入膏肓的鲁惠公,自知自己来日不多,临死前要交代后事。鲁惠公让身边下人叫来自己的庶长子姬息,有气无力地告诉姬息说:“寡人长病不起,怕无力回天了。但眼下世子姬允尚小,如果寡人走了,世子姬允怕难以承担国君重任。如果勉强继位,怕朝廷不稳,出现强臣谋逆,到那时候公族不保,将会危急鲁国江山社稷。所以寡人是想让你姬息暂时替世子继位接管鲁国朝政大事。待世子姬允长大成人了,可以管理朝政了,道那时候你就要把公位让给姬允。虽然是国度国君之位,你要尽心竭力,让鲁国朝政百姓平安过度,不可辜负寡人之托。” 姬息抹着脸颊上的泪水,点头默默地接受了父公的嘱托。带着无限悲痛为鲁惠公打点完丧事。 鲁惠公逝世,鲁国朝臣实际上与鲁惠公有同样的想法,虽说有世子姬允,但世子尚小,选择任何权臣辅佐都不妥,所以鲁国大夫们都一致拥立年长而贤能而且阅历丰富的姬息做鲁国国君。这就成了众望所归的朝政局面。刚刚即位的国君姬息面对朝中大臣不加隐晦地说:“本来应该世子姬允做国君。但是按照父公嘱托,姬允年龄尚小,为稳定鲁国朝政,姬息暂且替代掌管国事,等世子长大成人了,我再把国君之位还给世子。”于是姬息正式接管鲁国国政,号为鲁隐公。 正是鲁惠公的这份遗也是鲁隐公这份真诚,嘱酿成了十一年后的血案。 鲁隐公姬息是周公旦八世悬孙,鲁惠公与继室声子之子。姬允的母亲仲子是右媵,地位仅次于嫡夫人,所以仲子地位比声子高贵。子以母贵,姬允虽然年幼然而地位尊贵,姬息虽然年长然而地位卑贱。但由于地位相似,所以姬息和姬允这种尊卑关系是隐秘的,除了朝中重臣和公族人外,鲁国百姓并不知晓,但这个出身却使姬息形成了一生的低调与懦弱的性格。到鲁惠公死时,姬息因年长而贤能,鲁国大夫们都认同他。姬息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推辞,那么就不知道姬允将来是否一定能被立为国君;即便是姬允当时被立为国君,大夫们不能很好地辅佐年幼的国君,或遇上阴谋臣子,有可能大权旁落,甚至会使年幼的姬允丧命,这种血淋淋朝政对于已经步入成年的姬息来说是十分明了的。所以姬息只好代替姬允上台执政。换句话说这位好心的兄长就是为了世子姬允能平安过度为国君,按照父公的嘱托才接任了国政的。 鲁隐公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并不搞强权政治,在许多国事面前都能悉心听取大臣的进谏,并能在充分听取意见的情况下再做决策。这就造成了一些大臣不顾及国君的威严,什么话都敢在朝堂上说。尤其是公族出身的姬翚,更是不把鲁隐公放在眼里,加上自己掌控军权,便在朝中一手遮天、独霸朝政。 公元前718正是鲁隐公五年,这年春天,都城到处有人传说棠地有一个捕鱼能手,可以用弓箭射鱼,同样时间总是能比其他以网、以钩捕鱼的人捕上最多最大的鱼。鲁隐公在他摄政的第二年就去过棠邑,就在棠邑与邑宰徐戎相约再来,深知棠地的风景秀丽,人民安乐,于是决定前去观赏。 此事被老臣臧僖伯知道了,他立即面见隐公进谏:“我听说无论什么东西如果和祭祀、战争无关,那么做国君的就不应当去理会它。国君的职责在于使人民服从于自然的秩序,如果不遵从自然秩序就称作乱政,经常去做乱政的事,国家就会衰败。所以春天摘除不孕果实的枝杈,夏天为谷苗间草除害,秋天收获后打鸟捕兽,冬天旷野里结伙狩猎——这都是在农忙空隙所干的事情啊!……飞禽猛兽的肉不能放在宗庙里的祭器里,这是从上古就定下来的规矩。至于如何去采集山川林泽的果实,如何去准备充当器用的物件,一般小臣所做的事情,是有关部门官员的职守,绝不是一个国君所应当亲自去做的。” 这一番明讲暗喻的大议论实际上是对鲁隐公的变相批评。一般的国君会对这样的进谏怒不可遏、有甚者就会让这个大臣身价性命难保,可是鲁隐公却没有,这种大道理已经把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压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阵才讷讷地说:“我并不是专门去观鱼,我只不过是要去视察一下那个地方的防务罢了。”臧僖伯明知鲁隐公在为自己辩护,但也不好说破,只得称病不跟着鲁隐公去棠地了。鲁隐公率众臣到了棠地,早有地方筑造好华美的台子,命令那个捕鱼能手摆上捕鱼工具,请鲁隐公来到水边观看。 这里体现了两方面的问题:一是鲁隐公低调可接纳各种进谏,这些老臣无视国君威严,什么话都敢说。臧僖伯就是把满腹的批评意见都能说出来。二是鲁隐公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坚持的事情还是要坚持的。 鲁隐公贤惠孝顺,不仅对自己生身父母关心备至,就连对当年本应当是自己夫人的仲子,由于被鲁惠公收为夫人,他也一样敬如长辈。历史记载着仲子去世后,鲁隐公亲自主持葬礼。就在这个葬礼上,鲁隐公的所作所为就被一些大臣们指指点点。 公元前718,也是在隐公五年。鲁隐公主持了鲁世子姬允的生母陵寝的落成典礼,典礼上跳了个六佾之舞(执羽的舞者八人一列为一佾,六佾就是六列),按礼法,第一,鲁隐公只是摄政,鲁世子亲娘不是他的娘,他不该主持这个典礼;第二,这个舞跳得也不对,天子八佾,三公六佾,诸侯四佾,士大夫二佾,隐公身为诸侯却搞了个六佾,就是谮礼,因此《春秋》里记录“初献六羽,始为六佾”,这个“初”和“始”两个字都是讥讽鲁隐公带头开始不守规矩。从此,礼崩乐坏。到后来连鲁国的大臣都敢在自家院子里跳八佾之舞了。虽然六佾之舞违反礼法,但总体上说,鲁隐公还是非常尊从传统的孝道礼法的。尤其是在鲁国这样一个非常重视传统的国家。 然而,隐公三年,鲁隐公的生母声子死了,隐公虽然已经是国君,但仍然以庶母之礼为亲母般葬礼,远比不上鲁惠公的嫡妻仲子去世时的排场。这里体现了鲁隐公自己掌握着内在的礼仪和传统操守。也体现了他低调和怯懦的一面。正是这些自身的儒弱和不果断,让朝中部分大臣有隙可乘。 鲁隐公对公子姬翚两次出兵的事情就体现了他的优柔寡断。第一次配合州吁攻打郑国,当卫国说客带重礼来觐见国君的时候,就被公子翚拦截了。收到重贿的公子姬翚执意出兵,不听鲁隐公劝阻。也是因为兵权在握,公子姬翚不顾君臣之礼,不遵国君指令,强行出兵。当然出兵后的公子姬翚,当然知道自我保重。他在攻打郑国城池的时候并不卖力气,以保存自己的实力不受损失为目的,又因为州吁夸大其词,以大获全胜张扬自己,所以回来时候也算是载誉归来。鲁隐公不好怪罪了。 第二次配合郑国打宋国,同样道理,公子姬翚得到了贿赂,执意出兵。这一次由于郑庄公的周密策划又给了公子翚一个耀眼的光环,不仅大获全胜而且鲁国还获得了卫国的郜邑和防邑两个城池,让这个本来就骄横跋扈的公子姬翚在鲁国更是趾高气扬。相反使得低调而谨慎的鲁隐公不得不让这个得意忘形的公子姬翚得势得时。助长其威风让有恃无恐。 可见鲁隐公的低调和忍让不仅是他手下的大臣清楚,就连周边的国家都很清楚了。这就成了鲁隐公致命的弱点。 话说在鲁隐公执政到了第十一个年头的时候。姬允已经步入弱冠年华,修长的身材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高了,由于仲子的模样遗传和足够的营养让这个年轻人长的风度翩翩、仪表堂堂。鲁隐公感觉到自己该是让位予姬允的时候了。 鲁隐公不声不响地做着让位的准备,悄悄地在菟裘小邑修建了一个行宫。心想:等姬允继位时,自己和家眷就搬迁到这里居住。这个虽然个性鲜明的鲁隐公希望自己能过上隐居生活,不再干预朝政,让姬允能顺利过度成国君。 为了不影响朝中大臣,表面上鲁隐公依旧勤政为君,事无巨细地稳重把握鲁国朝政,从百姓生活到农、工、商业运转。任何当朝大夫都不能看出姬息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什么。 第五章 借刀杀人(二) 二、 这一年春季,滕国、薛国两国国君来朝,还对应该谁先参拜鲁君的问题发生争执,最后靠鲁隐公居中调解才罢。 实际上薛国、滕国都是很古老的国度。居史料记载,殷商时期就存在的古国部落。商代滕国毁于武王伐商前后,周武王得了天下之后,将在食采错邑的弟弟叔绣改封到旧滕国故地。建立西周滕国,并封为侯爵。所以滕国为姬姓国,周成王时,天下又发生了一场动荡,那就是著名的“东夷叛乱”,周公旦代表周成王平定叛乱后重新划分了天下,格局大变,许多诸侯国被重封,滕国就是其中之一。滕国被分封到了鲁国之南,与宋国、邾国、薛国成了邻居。滕国虽然弱小,但受到同宗国鲁国的庇护,滕国也愿意与鲁国亲近,整个春秋这段历史中,滕国国君朝觐鲁国的记载从未间断。而薛国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国,居记载夏禹在位时,奚仲担任车正。后来因为发明车这种交通工具有功,而被封于薛地。历史文献可以考证,奚仲是黄帝的十二世玄孙,所以薛国是黄帝的后裔。而其爵位为侯爵。薛国历经夏、商、周三朝共传六十四代,到战国中期为齐国所灭。是一个任姓侯爵国。 薛侯与滕侯两人同时来鲁国朝觐,便开始为谁先觐见鲁隐公而发生争执。因为两国都是侯爵部分高低,于是,薛候说:“薛国受封于夏商时期,比你的滕早了几百年,应该是我薛侯先来觐见。” 滕侯并不想让,他不跟他谈资历,却跟薛侯谈血统:“滕国是周王室的卜正(当年的叔绣可是周成王的占卜官),是姬氏宗亲,你薛国可是外姓国,滕国不可以排在你薛国的后面。”两人争执不下,下人禀报给鲁隐公,鲁隐公只能拿个决断,便以宗亲为近,把先觐见的权力给了滕侯。 这一年夏季,鲁隐公和郑庄公、齐釐公在郲地会见,策划进攻许国。 这一年秋季,七月初一,鲁隐公会合齐釐公、郑庄公汇聚许国国都城外,并进攻许国。虽然城破后应该三国瓜分成果,鲁隐公还是分毫不取,率军回国。 鲁国在鲁隐公即位后的十年,周边小国自动来拜成为附庸国,基本上是国富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年冬季,就让这位低调勤政的国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一天公子姬翚求见,鲁隐公允见。姬翚进了国君正殿,向鲁隐公施了君臣礼。然后眼光迅速地扫了一周,便神秘地凑近鲁隐公,耳语让其屏退左右。鲁隐公不知姬翚有什么秘密话要说,只能让左右退下。 这时姬翚仍然悄悄地对鲁隐公说:“主公当了这么多年国君,国家治理的非常好,可以说与周边国家和睦相处,所有战事皆得胜凯旋,鲁国安定,老百姓也都非常富足,满朝文臣武将没有不听从您的。这个形势我不说主公也自己清楚。” 说到这里公子翚停顿下来,目光盯紧鲁隐公,观察其面部表情。 鲁隐公不知道姬翚要说什么,只是随便地点点头,“爱卿要说什么呢?” 姬翚犹豫了片刻说:“主公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姬允已经长大了。您在即位时候说的话,朝中重臣都历历在目。这个时候姬允是不是对主公的君位有了威胁呢?依我看,我最好还是趁早为您把他除掉,您好安安稳稳地继续做您的国君。也让我当个太宰,主公看怎么样?” 姬翚的话声音不高,口气也很平常,却把鲁隐公震惊不小。鲁隐公听完姬翚的话,不禁非常惊愕地看着公子翚,半天才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世子要继位国君是先君父公的遗嘱!”鲁隐公有些激动,他对姬翚的情绪变化视而不见,站起来抚摸着国君座椅说“我姬息不是那种贪婪无度的人,国君虽然有权有势,一声号令,举国动容。不过不是我的终究就不是我的,只因为世子姬允年幼的缘故,寡人才代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君,现在世子姬允确实已经长大了,所以我已经选择了颐养天年的地方,将来好在那里养老送终。至于国君之位,我已经决定还给世子姬允了。你要忠心辅佐,不可怠慢。更不能起弑君之心!” 随着鲁隐公的话,公子姬翚面色由苍白变得铁青,好在鲁隐公左右无人,否则他的狼子野心岂不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吗?冷汗已经在公子翚的脸颊上恣意流淌着。 鲁隐公这才回头又看了姬翚一眼,见他表情骇然,无言以对,就安慰他说:“好了,你也是为我着想,但这种想法太荒谬,而且无视天理国法,朕希望不要产生如此歹念,至于太宰位置嘛,虽说太宰姬豫病重,毕竟尚健在,而且他本人推荐了臧僖伯,但只要姬豫尚在,太宰之位就不能异人,所以只能等世子姬允即位以后的事了,时候你自己和他说去吧。” 公子姬翚自己讨了个没趣儿,却让他胆大妄为的凶相暴露给了鲁隐公。他战战怯怯地说“主公人品崇高,乃吾祖周公再世也。” 这句话说到了鲁隐公的心上。十多年来,鲁隐公为继位、禅让深思熟虑,一种品格一直鼓舞着他,那就是太祖周公姬旦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为后世称颂的做事与为人。周公旦辅佐年幼的成王,鞠躬尽瘁,却无任何贪图,居功显赫却不动任何贪念。在成王成人的时候毅然把权位移交给了成王。那种飘逸豁达的人生几次鼓舞他彻夜难眠,这一天就要来到了。鲁隐公想自己隐退的时候,举国上下兹念他的为人品行,缅怀他的高风亮节,会让他走上另一种人生的高度。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仁慈为怀却被势力小人钻了空子。 姬翚回到家里,想着自己觐见鲁隐公的事情坐卧不安、心绪难定。他想这个愚昧笨拙的鲁隐公做人诚实,耿直不阿,会不会把他姬翚的狼子野心吐露给世子姬呢?如果世子姬允知道了他想做太宰动过杀他的想法,岂不是没有他姬翚的活路了吗?但怎么能阻止姬息不把这个信息暴露给姬姬允呢?再和鲁隐公密谈已经是不可能,而且真的密谈了更会引起鲁隐公的怀疑。不找鲁隐公密谈吧,凭借鲁隐公的为人,他会在不经意间把他姬翚的隐私述说给姬允,到那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允与姬息比绝非是善良之辈,他姬翚就会毁于一旦。思前想后唯有一条路子,就是杀掉鲁隐公灭口。姬翚经过几天几夜的琢磨,咬牙选定这条弑君之路,也是他姬翚的唯一一条通向太宰之路。 可是现在鲁隐公身边戒备森严,尤其是这次谈话之后,鲁隐公会对他公子翚有了戒备。再说即使他不戒备,姬翚亲自杀了鲁隐公也逃脱不了众人耳目,到那时候也是要身败名裂,更谈不上太宰之职了。这一夜,公子翚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不能入睡。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借刀杀人。 于是天一亮,他赶紧梳洗打扮了一番,让身边侍从认真检点自己的服饰衣帽,然后搭车直奔世子府。 姬允接到门卫来报说姬翚将军求见。姬允知道自己的身事,未来的鲁国应该是他的天下。而欲为国君就必须有军权,公子姬翚的到来无疑是姬允求之不得的。他忙令请进。自己也稍加整理衣冠走出殿堂迎接。 此时的姬允儒冠秀容,看上去一个翩翩少年。由于自幼又太傅辅导,有先天修养,举止投足之间流露出不凡的防范。姬允见到公子姬翚笑脸迎接:“翚将军别来无恙?” 公子翚赶紧应答:“托世子鸿福,一切安好。”然后与世子携手进殿。 进了世子宫殿,公子姬翚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沉凝重:“臣有一要事禀报。”然后左右看殿内侍从。太子理解姬翚的用意,就挥手让身边侍从退下。 世子姬允急问:“翚将军有何要事?” 姬翚压低声音说:“世子已成人,到了改即位继的时候了。怎么不见世子有什么想法?” 世子见姬翚问道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便沉默不语。姬翚进一步说道:“世子不急,可有人急啊。”姬翚装出一份淡定来,以咄咄逼人的气势上道出自己思考许久的话来:“和世子明说了吧,我这次来就是奉鲁隐公之命——杀世子来的。” 姬翚的大话一出,姬允立时惊愕异常,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面色由鹅黄转而惨白,端起茶杯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 公子翚见状,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就把话拉回来,缓和了口气说:”世子勿怕,我不是那种恶人,也不会真的杀世子,向姬息讨功封赏。那就愧对了先君对某家的一片厚爱,只是姬息这小子看上去为人忠厚,骨子里却是心狠手辣,贪图鲁国的千秋大业。”此时的世子年方儒冠,虽没有明媒正娶却也有了子嗣。于是公子翚就借势发挥。“姬息的想法很清楚,杀了世子他就会稳坐江山,而后将公位传给他的儿子,千秋大业都成了姬息的门庭所属。而真正的鲁国公位从此名断西山与嫡系无缘。” 姬息惶惑间清醒过来,“翚将军有何想法?” 姬翚终于得到了世子的信赖,于是就顺水推舟地向世子姬允抛出自己的诡计:“世子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说到这里公子翚停下来视察太子姬允的反应。 姬允叹了口气说:“姬允虽身为世子,却无国政之兵权,怎么可以刺杀国君?” 姬翚说:“殿下何必犯愁,杀了姬息您就是当朝的鲁国国君。翚臣会誓死保卫殿下并成全殿下继位。翚臣手下千万兵马都等着殿下调遣啊!”说到这里,公子姬翚离开座位,扑通跪在姬允的面前。以示自己忠诚于世子。 这一下世子不知所措了。他站起来向搀扶公子姬翚又觉得不对,他坐下来想发布命令,又无从谈起,就在姬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姬翚说话了:“如果世子信任翚臣,臣愿意为殿下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姬允已经急出热汗了,搓着手,“可是 ……” 姬翚向世子抱拳说:“以臣之见,殿下应先下手为强。 可以,命臣刺杀姬息,殿下即可继位,事不宜迟,如果殿下犹豫不决,不仅翚臣性命难保,恐殿下亦无生路可选了。” 见姬允还在迟疑,公子姬翚挥泪而下,呜咽起来。“世子再犹豫姬翚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姬允已完全陷入公子姬翚设好的全套里了。面对这主臣的唯一出路,他无法不选择,只能按照姬翚的套路行事了。他上前扶起公子姬翚,为其拭去脸上的泪水,说“就依翚将军之意。” 姬翚一脸的乌云全散尽了。于是他与世子姬允周密地研究了一套杀鲁隐公的方案。 第五章 借刀杀人(三) 三、 鲁隐公并不知晓死神已经在向他一步一步逼近,仍然准备着自己禅让的之事。尽管他很留恋国君的宝座,但他选择归隐的决心不曾动摇。 这是一个初冬,按照往日的习惯,他要祭拜郑国大夫尹氏。 鲁隐公做少年时,身为公子的姬息曾参与郑国军队作战,因当时鲁军不低郑军而兵败,姬息成了郑军俘虏。按照当时郑军的政策,哪个将军抓得俘虏就分派给哪个将军手下做奴或由改将军予以处死。于是姬息就成了郑国大夫尹氏家族的奴隶。郑国大夫尹氏发现姬息气度不凡,仔细一问,原来是鲁国公子,便产生恻隐之心。对姬息好生照顾,并答应发他回国。于是派人给鲁惠公送信,鲁惠公转程派人向郑国大夫尹氏送来大礼,并接走了公子姬息。 于是这个公子姬息凭借自己的身份,也亏得尹氏的暧昧之心,使自己摆脱了身为奴隶或被砍头的厄运。鲁隐公是一个讲究义气的人,时时不忘救命之恩,回国后就将象征尹氏族谱的家神秘密供奉在一个地方,每逢节日必然前去参拜,以表搭救之恩。这个地方距离大臣篶氏家很近,所以每年冬季他去祭拜的时候,顺便就到大臣篶氏家坐坐,篶氏好客,难得国君有时间来自己家,也就好酒款待,腾出上等房间供鲁隐公休息。 这一天,鲁隐公像往年一样进行一年一次的祭拜活动,因为是私事所以鲁隐公身边只有几个贴身随从,他来到祭奠尹氏的地方祭拜,祭拜完之后就住在附近大臣蒍氏家里,篶氏照常热情款待。一切都好像很正常,然而就在酒至半酣之时,篶氏家族的上菜的下人模样的人,端着菜肴凑近鲁隐公,忽然从衣袖中抽出短匕,手起刀落便把短匕插入了鲁隐公的心脏,当场杀死了鲁隐公。 这一切都是姬翚导演的。姬翚选出几个高手并秘密布置了任务。就在篶氏家族欢天喜地地都陪在鲁隐公的宴席之上的时候,几个高手串至篶氏后院的厨房,控制了后厨中的大师傅们。然后一个高手扮成上菜的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宴会厅,走近了鲁僖公,一刀致命,成功地杀死了鲁隐公。就在篶氏家族上上下下乱成一团的时候,门童来报,姬翚将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将篶氏家围得水泻不通。 可怜这个篶氏大臣,哪里知道因为与鲁隐公的私交,换成了满门抄斩之罪。 姬翚的人马赶到后,便以谋害鲁隐公之最,将其满门抄斩,人芽不留。 这一年是公元前711年,周桓王九年,也为鲁桓公元年。 精心策划并杀死鲁隐公的公子姬翚没有受任何影响,继续掌控着鲁国的军权,而且如愿以偿地成为鲁国朝中的太宰。而世子姬允虽然继位国君,号鲁桓公,但却在春秋历史上背上了“弑君”的骂名。一段时间鲁国周边关系紧张。 第六章 宋国哗变(一) 一、 宋国在东周是爵位最高的一个国度。 提起宋国还是要从子启说起。子启是商朝君主帝乙的长子,同母兄弟共有三人。长兄就是子启,老二叫中衍,老三叫受德。微子启的母亲生子启和仲衍的时候,还是妾的身份。后来成为商朝君主帝乙的正妻后才生下了纣。在立谁为太子的问题上出现了正义。君主帝乙要立长子子启为太子,而朝中的太史则依据法典认为不可,主要理由:按照法典只要有正妻的儿子在,就不可立妾的儿子做太子。这样一来子启和仲衍都不可以立为太子,于是子启与商王的继承人擦肩而过。而其三弟受德却继承了王位,这就是为帝辛即商纣王。 帝辛即位后,横征暴敛、荒淫无度,滥用刑罚、坑害无辜,无视群臣谏言,使得百姓与朝政矛盾加剧,四方臣民揭竿而起。子启多次亲谏帝辛纣王,纣王不但听不进谏言反而却恼羞成怒,让子启非常痛心,眼看商王朝危在旦夕,子启便与太师箕子、少师比干商量。箕子认为“今诚得治国,国治身死不恨;为死,终不得治,不如去”。子启认为箕子说的在理。即便自己死了,也挽救不了商王朝的覆灭,何必苦苦厮守。于是子启,放弃卿士爵位,游离了商王朝。落脚于微地,被当地人称为微子。开始过着下层人的生活。周武王灭商后,子启持祭器造访武王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向武王说明自己远离帝辛的情况。周武王很受感动,亲自为其松绑,仍赐为卿士。 周武王去世后,周成王年少,周公旦代行国政。管叔鲜、蔡叔度一度怀疑周公旦有簒政阴谋,勾结纣王帝辛之子武庚一起作乱,组织起联合武装准备推翻周王朝,另立新政。周公旦得到消息后,奉周成王之命率周王室大军东征,诛武庚,杀管叔,流放了蔡叔。命子启侍奉商殷祭祀,并赐予公爵位,分封于宋地。微子向来仁贤,所以殷商遗民重新聚于宋地,拥戴宋地的第一代国君子启。 当宋国的国君传到第十三世的宋宣公的时候,没有把君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子与夷,却执意将君位传给自己的弟弟子和,子和再三谦让,宋宣公主意已定。只好即位为宋穆公。宋穆公也效仿其兄执意把君位传给宋宣公的嫡长子子与夷,这就是宋殇公。 所以宋国这段曲折即位不仅成为各国利用的矛盾焦点,也成为国内权力角逐的中心。 宋、卫、蔡三国联军在戴城大败,被郑庄公打的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狼狈逃窜的孔父嘉辗转回到宋国,出征时候的二百战车和那数千军士几乎都被他丢在了戴城。一路死里逃生的辛苦自不必说了。拜见宋殇公抱头便跪、泣不成声,口口声声称:“臣最该万死,请主公惩罚!” 宋殇公别说心里多么地痛了,要说请罪,这个罪过可是不小,毕竟是宋国的核心国力受到了极大的损失。毕竟那些血洒疆场的士兵都是宋国的黎民百姓啊。二百战车、数千百士兵都成了他乡之鬼,使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孤儿寡母啊。不过宋殇公还是上前扶起了孔父嘉,宋殇公还是权衡了孔父嘉的功与过,念其计退三国联合大军,保住了宋氏江山和他一国之君的性命,将功低过,未做计较,让其官复原位。 宋殇公说:“朕念你有智退三国联军,保住了我宋国都城丝毫无损,功可低过,继续做你的大司马一职。” 孔父嘉听宋殇公如此说,赶紧又跪下大拜,千恩万谢,方出朝堂。 不过这场大败涉及几千户人家,大家都以为孔父嘉回国,一定会受到严厉惩罚。当见宋殇公不仅没有任何惩罚,反而却让其官复原职,便引起舆论哗然。于是民怨四起,直冲朝廷。宋国朝野怨言一片。 宋国太宰华督曾经是公子子冯的太傅,后来子冯被打发到郑国,两人仍然你来我往,师徒私下联系不断。尽管此时不在一起,这师生情谊却暗藏在各自的心腹。华督见宋殇公前期轻信州吁出兵伐郑,而且命宋军攻克长葛,专门为杀死子冯,心里自然明白是宋殇公与子冯过不去,必灭子冯而后快。华督嘴上虽不敢谏阻,心中自然不是滋味。想当年先君宋穆公大义将君位转让给你子与夷,而不是传给自己的嫡长子。你子与夷不但不思回报,却要灭了先君后代,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不过,这太宰城府极深,只是闭口不言,却在暗中观望火候。 大司马孔父嘉是宋国掌军权的朝臣,如果说联合卫、蔡围郑救卫是成功之举,那么伐戴出自何因?而且连累卫、蔡两国全军覆没,莫不是你孔父嘉穷兵黩武、罪责难逃吗?全军覆没,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卫国上上下下对你孔父嘉同仇敌忾啊!借着孔父嘉只身罪责逃归,宋殇公却不予责备,而且官复原职,国人怨声载道的特殊气候,华督觉得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时机已到。 太宰华督是一个悉心精明人,而且与大司马孔父嘉也算是朝中权力的竞争对手,他想如果要搞他孔父嘉,就要有板有眼、有理有据,不可轻易出手。太宰华督总结了宋殇公继位以来,宋国参与了与周边国家的十一次战役,而每一次战役宋国军队都不怎么光彩,损兵折将不必说,像与戴国交战血本无归的也不少。而且更加恶毒的是华督把这十一场战役都与大司马孔父嘉联系在一起。当太宰华督让身边心腹,把这些有理有据的事实散布给城中的百姓的时候,引起了一场讨伐孔父嘉继而讨伐宋殇公的民间舆论浪潮。一时间宋城的街谈巷语卷起了对宋国朝政不满的轩然大波。 于是宋城开始热议:“国君不体恤百性,兴师好战,害得宋国中遍地孤儿寡母,百姓难以生存,孔父嘉助纣为虐,帮助宋殇公祸害百姓……。” 这种传言正中华督太宰下怀。当宋都满城风雨的时候,太宰华督暗自窃喜。 第六章 宋国哗变(二) 二、 在宋国的朝野都传说孔父嘉有一个漂亮妻子,至于漂亮到什么程度,太宰华督并不清楚。那一日孔父嘉的妻子魏氏回家为生母上坟,乘二马輼车从外地回来。 时值初春,清风拂面、杨柳依依,草色青青,花团似锦。正是亲人家眷携手踏青时节。魏氏被这一路春意撩的心怀灿然,情不自禁地揭起輼车的车帘,观赏着外边景色。凑巧华督太宰正在郊外观光,摹然相遇,与这个魏氏美女打了个照面。这一照面却给太宰华督留下了无法忘记的印象。当魏氏的美艳让华督的心为之一动,忙向身边人打探这是谁家女人如此婀娜多姿、美貌超群?得到了答复,方知是大孔司马内室家眷。想:这尘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难道朝中有人议论说大司马孔父嘉的妻子是当今美女之最,真是名不虚传啊!卫视的美貌对华督刻骨铭心了 于是日夜思想,神魂颠倒,开始寝食不安。那时候太宰华督就动过心思,暗想:如果此生后房中能得到这样一位美人,也不白活一场啊。然而美人已经别嫁,哪里有可能归为己有,除非有一日有人杀其夫,华督方可以得其妻啊。不过这种邪念只是一闪而现,那时候没有下文。他华督不敢想象,更不可能亲自去杀了孔父嘉。而今正是他孔父嘉落难之时,只要他华督太宰落井下石,让公众愤怒都转向他孔父嘉,那么他太宰华督就有可能实现美人入怀的美梦了。 所以太宰华督在制造舆论的时候还有一个心眼,那就是对孔父嘉的美貌妻子魏氏情有独钟。想到那个魏氏美女归自己怀抱的那一幕,就把个华督想的如痴如醉,孔父嘉妻子的惊艳绝伦让华督日夜思念。自从春日里的哪一个照面,让这个这个仪表堂堂的太宰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这个绝伦美女。感觉此生能与美人同寝方成就自己的神仙般的人生。 当宋国上下矛盾重重之时,太宰华督感觉实现自己于公于私的目的都是差那么一步了。华督秘密派出自己的心腹下人参与街巷继续布散流言,让心腹下人传说: “宋国每次出兵,都是出自大司马孔父嘉的主意。都是大司马好战,不顾百姓死活。”听见这种谣言的人都深信不疑。因为孔父嘉在朝中执掌兵权,出不出兵肯定是他说话权重。所以那些因为战争失去家人的眷属们把一腔怨恨都集中到这个大司马孔父嘉身上。可见这谣言如同一声炸雷,一下子就把激愤起来的百姓情绪之火引向了大司马孔父嘉。 华督暗中窥探着他的舆论导向的结果,希望找到一个燃点,让老百姓的仇恨能变成行动去冲开大司马孔父嘉府邸的大门。如果出现这样的效果,他太宰便可以从中渔利、顺水摸鱼,将那魏氏揽入自己的怀里。 又是到了每年的春末夏初的时节。每年这个季节宋国都要历练兵马,准备随时御敌。孔父嘉按照往年的惯例,开始召集练兵。因为朝中履行这个责任正是大司马孔父嘉的职责。宋国毕竟进入了连年战争的年代,郑国联军对宋国的威胁仍然还在,历练兵马战术就势在必行。所以大司马孔父嘉亲自出场训练兵士,这个多年在宋国大军中磨练出来的干练、威严以及刚毅精神,此刻展现的十分充分,号令清晰洪亮,眼神中显示的是军法威严。不过往年,只要大司马孔父嘉出现在训练场,所有将士立刻鸦雀无声,只有齐刷刷的按照口令而整齐的操练,但今年却有些异常。士兵们似乎一直在低语,相互间嘁嘁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早不把大司马的到来放在眼里。孔父嘉也听到一些街言巷语涉及到自己的声誉,所以心情低落,精神头也不比往年,草草结束训练乘车回府。实际上自打戴国作战吃了败仗,二百战车又去无回,孔父嘉的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可是回国后,宋国上下的流言蜚语已经让这个大司马心情跌进低谷。虽然宋殇公还在坚挺自己,可是怎么可以平息眼前这场舆论风波呢?尽管他还没有想到更有人别有用心地煽风点火,图谋他的家室呢。所以孔父嘉更没想到的是大祸已经临头。 华督知道孔父嘉要去操练场就派手下心腹人去军中散布谣言说: “大司马又将起兵伐郑,昨日与太宰商议已定,所以今日练兵,只为来日伐郑复仇。” 刚散下来的军士们人人惊恐,想到那千百将士有去无回,心里就异常愤懑恐惧,总想问个究竟是真是假。于是练兵一结束,三三两两, 都来到往太宰华督府上门前想打探信息。绝大多数的军士都在诉苦,想求太宰华督向国君进言,不要在动干戈了,老百姓已经不堪重负了。有的干脆跪在太宰华督的府门前哭起来。华督故意命令家人将大门闭紧,只是派人爬上墙头观望大门外军士们的动静。然后让家宰在大门之里,以好言抚慰。门外的呜咽声、诉说声、恳求声混在一起,引来周围的百姓。大家听说又要出兵打仗而且还是他孔父嘉要打仗,大家求见太宰华督,并请华督出面劝说国君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门外的军士百姓求见越来越迫切,人也越聚得多了,那些训练完便来到华督大门前尚未回家的军士各自还带着随身训练武器。大家见天色已晚,却不见太宰出来接见便急得呐喊起来。 “不能再打仗了,谁要打仗就让他自己去打吧!” “大司马还想送几千人去做鬼,就让他自己做鬼去吧!” “对,就让大司马自己做鬼去吧!” …… 在这呼喊声中,有的军士便抽出身上佩戴的刀剑,高尚呐喊:“杀了大司马,杀了大司马,为死去的军士报仇!” 华督听得真切,他敏锐地判断到:军心已变,杀大司马的机会已经到了。 第六章 宋国哗变(三) 三、 华督感觉时机成熟,于是便披挂铠甲,腰配利剑,几步来到大门前。传命家丁开门!健步跨上门前台阶。手臂一挥,门前拥挤的军士、百姓立刻戛然无声了。他们都期待这个太宰出面来拯救他们的家庭,保护他们的家人不再去抛头颅洒热血,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太宰当门而立,慷慨陈词:“众军士,我也是朝廷大夫,我理解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容易,到处是孤儿寡母、到处是哭声,大家都很难是不是?即便是这样还要继续出征讨伐郑国。”然后话音一转,说:“可是大司马要赢回自己的脸面,还是想找郑军报仇,我作为太宰劝也劝不住啊,人家大司马主掌军权,他主张用兵,国君允许,我有什么办法!大司马祸国殃民,国君偏听偏信偏,我作为太宰阻拦不住。我跟你们说实话,大司马已经与国君决定三日之内,就要大举伐郑。我宋国百姓何罪只有?又要大家把自己的子弟送到战场上去拼杀流血,去送死,去受此等劳苦!” 一席话激得众军士群情激愤、咬牙切齿,有个带头的军吏大叫起来“杀他个狗司马!” 一语道出了各位军士的心中愤怒,于是吼声雷动, “杀——”、“杀——”、“杀——” “杀死狗司马——” 华督假意解劝:“你们不可造次,若司马知道我和你们说了实话,想国君奏我一本,我和你们一样性命难保了!” 众军士纷纷抱怨,一个人高声说道:“我们父子亲戚,连年征战,死亡过半。 今又大举出征,那郑国将勇兵强,如何打的过?左右是死,不如杀了大司马这贼,与民除害,死而无怨!” 太宰华督说:“‘投鼠者当忌其器’。司马虽恶,那是因为国君宠幸,此事事关各位身家性命决不可行!” 众军士说:“太宰做主,便是那无道昏君,我们也不怕他!” 众军士一边说着,一边就有人上前拉住华督袍袖簇拥这太宰蠢蠢欲动。一起呐喊:“愿随大宰杀害民贼的一起来啊!” 当下众军士就有人已经驾起车来。华督被众军士簇拥登车,按照华督的吩咐车几个心腹紧随左右。众军士一路呼号呐喊,直奔大司马孔父嘉私宅,将孔府宅邸团团围住。 华督做了安静的手势,然后吩咐:“且不要声张,待我叩门,与大司马问话。” 夕阳西下,正是宋人吃晚饭的时候。孔父嘉闷闷不乐,心里积压着无名的怒火,却不知道从何而发,街谈巷语都是冲着他孔父嘉而来,这种气氛让孔父嘉心情压抑,精神郁闷,只能一个人在内室喝闷酒。忽然听外面叩门声急,便让家丁传问何人敲门。只听门外有人应答:“华督太宰亲自敲门,有机密事与大司马商议。” 孔父嘉见是太宰华督来敲门,二话没说忙整衣冠,出堂迎接。大门刚打开,外边一片哗然,就见白天训练的军士们都在愤怒之中叫嚷着:“杀了他狗司马,杀了他狗司马!” 把门的见状还想关闭大门,哪里有可能了,军士和百姓携带着兵器蜂拥而入。 孔父嘉惊恐万状,赶紧转身拔腿向大堂躲避。 太宰华督被簇拥着紧随孔父嘉身后登进孔府大堂,指着孔父嘉 大叫道:“害民贼就在眼前,你们还不动手?” 太宰话音未落,身后窜出几个持刀军士抡起手中刀剑,寒光闪过,孔父嘉未及开口,头已落地,血喷如注。愤怒的军士像燃烧起的一片大火,哪里肯熄灭,在孔府内烧杀打砸,发泄着久已积压的愤怒情绪。 华督趁乱,忙带上心腹,直入内室,嘴里喊着“不要伤了家室”。见了魏氏,二话不说,赶紧命下人拉上魏氏登车而去。至于孔父嘉府邸的事情已经与他华督无关了。 魏氏被拉扯着上了輼车,目睹了丈夫孔父嘉被砍的身首各异,悲愤欲绝。自知孔家已破,自己不想再以身受辱,便在车中暗解束带,自缢而亡。 太宰华督一路暗自窃喜,满以为这魏氏美人从此就是自己的了。等车到华府邸大门,撩开车帘吓了一跳。就见魏氏脸上毫无血色,舌头伸出口外,身子歪在车里,已经气绝。 华督傻眼了,见自己水中捞月白白忙活了,用手摸了下魏氏的身体,确认已死,不仅叹息不已。 过了些时辰,华督吩咐心腹将魏氏拉到郊外草葬,一路隐藏好尸体,严戒有人跟行,敦促嘱咐,不许宣扬其事。 众军士见太宰已去,乘机将孔氏家中物品财富,抢掠一尽。 孔父嘉只有一子,名叫木金父, 年尚幼,孔家家臣趁乱抱着木金父奔向鲁国。于是孔氏得以在鲁国延续繁衍。多少年后孔父嘉的六世孙孔仲尼出世。圣人光焰后世,也算是为这个屈死的大司马赢得了家族光彩。 第六章 宋国哗变(四) 四、 宋城内发生的这场事变,传到了国君宋殇公那里。听说大司马孔父嘉被杀,气的双手发抖。又听说在造事的人群中太宰华督在场而且是带头闹事的人,勃然大怒。立即派人去找华督,他要训诫这个造孽的太宰,追究华督的罪过。 华督自知目的没有达到却把事情闹大了。得知宋殇公召见,心下里感觉自己是生死不保,于是告诉身边的人就推说自己有病不能见国君。 宋殇公没有叫来太宰华督,满腹的愤恨发不出去。于是传令驾车,打算亲临孔司马府邸视察现场,准备为大司马治丧。 太宰华督躺在床上装病感觉不妥,便将身边心腹都派出去了打探各路消息,尤其是国君宋殇公的动静,一有信息赶紧回来禀报。 宋殇公尚未登车,华督已经知道其去向了。急忙把闹事的那几个冲在头里的军吏叫到身边。 太爱华督说:“国君宠信大司马,你们都是知道的。你们现在杀司马,死罪难逃知道吗?” 那几个军吏也感到事情的严重了,见华督如此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华督正视着那几个军吏,见他们个个吓得浑身战栗,不知所措。就把声音缓和下来,款款道来:“事到如今害怕也没用了。不知道你们是否记得,先君宋穆公舍其嫡子而立他子与夷为国君,可子与夷却以德报怨,命大司马孔父嘉连连伐郑不休。只因为先君穆公嫡子子冯在郑国,就非要杀了子冯才肯饶过郑国。说到这里你们该知道这国君是何等用心了。” 几个军吏听到这里,立刻跪在太宰华督面前,说:“在下请求太宰做主,率我等杀了那不仁不义的昏君,迎接子冯公子回国!” 太宰华督“所以说今天我们杀了司马孔父嘉,就是替天行道,天理昭彰。当然紧紧杀了大司马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欲行大事,必须迎立新君。现在子冯公子尚在郑国,你等必须这样才能转祸为福,你们说对不对?” 几个军正从太宰华督的话语中看到了希望,眼神中闪烁出活力:“太宰之言,都是正理,杀了昏君,迎立新君。不然我们都没命了。太宰您就说我们怎么做吧,不是昏君死就是我们死,有作为尚可活,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太宰华督咬紧牙关,从唇齿间蹦出了六个字:“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军正们出去号召众造事军士,埋伏在孔氏府邸隐蔽处,只等宋殇公的到来。 宋殇公心乱如麻,实际上作为国君没有必要这样时候出来料理丧事。因为孔父嘉家人已经逃匿,只是他国君委派了些人手稍作安顿,并非国君亲临现场的时候。但是宋殇公分明感到寝食难安,对当前的国事,他没能好好理出思路,脑子里一直画弧,这究竟是怎么了?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有人这么大胆,敢在青天白日里闯进大司马府邸,并手刃了这个当朝司马!也不清楚为什么太宰华督会亲自参加这样血腥的活动,而后就不见踪影!大司马不在了,你太宰也不露面,国君之事找谁商议!他更不明白,宋国这个尙为中原的泱泱大国,有一定实力的大国,怎么就乱倒这种地步!这个死到临头还蒙在鼓里的国君,还希望通过自己亲临现场来挽回当前的纷乱局面。就在宋殇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一片嘈杂声起,车队前闪出一队赤膊上阵的宋国军士,然后从角落中无数军士都冲杀出来,手持利刃的、手持棍棒的,个个怒目圆瞪,直奔宋殇公的君车。宋殇公身边的侍卫见状吓得四处惊散,宋殇公还没有从惊惑中缓过神来,军士们手起刀落,这个糊里糊涂的国君已经去了阴间。 华督闻报,穿起了丧服乘车前来哀悼。然后命人敲响朝鼓,紧急聚集群臣。那几个军吏暗地里配合华督,早已提了两个人头说是杀宋殇公的罪魁祸首,以掩众臣耳目。 太宰华督高声说:“一场骚乱,国君和大司马皆丧命,好在有维护正义的军士们维系正义,杀死了伤天害理的刽子手当前朝廷大事是立新君。公子子冯是先君嫡子,现在还在郑国,想各位大臣人心不会忘记先君,当迎立子冯回国。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百官哪里见过这场面啊,大司马刚刚被杀,宋殇公就一命呼呼,文武百官心知肚明这里是由太宰幕后操纵,但现在大司马死了,国君死了,太宰权大势威,而且还有一群杀红了眼睛的杀手站在他的身后,谁还敢直言,只得唯唯而退。 华督于是派出使臣前往郑国报丧,且迎子冯回国为君。一面将宋国宝库中重器,行赂各国,告明立子冯为宋国君。 这面郑庄公见了宋使,接了国书,知明来意。宋国的哗变也是他郑庄公的意料之中,本来他还想继续武力干预,哪知道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于是整备法驾,高调送子冯公子归宋为君。 临行子冯面相郑庄公跪拜于地泣不成声说:“子冯能苟延残喘到现在,都是君恩所致。没有恩公几度挽留,子冯难有今天,幸而今日返国,得延先世。当世与郑国友好,绝无二心。” 听了子冯的话,郑庄公感慨不已,他扶起子冯,拍着公子冯的肩膀以资鼓励,内心里难以抑制那种痛快,从此毗邻的大宋国将会成为郑国的盟国不在有疑虑了。 公元前710年,也就是周桓王十年,子冯回宋,华督携众臣拜为国君,号为宋庄公。 华督仍为太宰,去各国送礼的人纷纷汇报,所赂之国,无不受纳。更有郑庄公更是为子冯的继位鸣锣开道,他亲自约定齐国国君、鲁国国君和宋庄公等在稷会盟,三国国君拱手拥戴宋庄公,宋庄公感激不尽,尤其对郑庄公更是千恩万谢自不必说。郑庄公忽然对一同来稷地宋庄公随员华督一番夸奖后,提议是不是让华督做国相啊。 郑庄公说,“这次宋庄公能得以顺利继位,太宰华督功不可没,是宋国功勋人物,应当予以重任。” 齐釐公对华督的行为是交口称赞。 鲁桓公更是表示赞赏,如有一种感同身受一般,甚至对宋庄公别有一番亲情。 宋庄公当即定封华督为相国。华督当场跪拜受命。 第七章 北戎入齐(一) 一、 四国在稷地会盟,效果空前。用现在人的话说,是形成了周王朝下的小团体,不过这个小团体的能量却远远大于周王朝的力量,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就是一个所向无敌集团势力。 一方面表现了在这个国际舞台上,郑庄公的号召力;另一方面也表明了郑国、齐国、鲁国的铁三角关系地位。尽管鲁国年轻的国君刚刚继位,却十分珍视并在努力维系鲁隐公时期建立的这种铁三角的关系。当然这也和公子姬翚积极斡旋有一定关系。 姬翚设计血刃了鲁隐公和篶氏家族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太宰。也成了鲁桓公身边的更加强势的权重之臣。所以,此时的姬翚极力表现自己的能力,绞尽脑汁,全力周旋。尽量让鲁桓公相信有他姬翚在,就会拉近鲁国与郑庄公、齐釐公距离。 不过在郑庄公、齐釐公的心里十分明确就看你鲁桓公如何待我。所以鲁桓公在两位国君面前,以晚辈身份谦虚卑微。郑庄公、齐釐公也只好给鲁桓公脸面。在二位国君的心里你鲁国易君毕竟是鲁国人的选择,与己无关。只看你的态度决定我的态度。况且此次会盟是以为宋庄公确立地位为主。所以郑、齐、鲁关系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年,齐釐公在位已经是第二十一个年头了,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可算是经验成熟的国君了。他联郑、联鲁使齐国在中原处于优势地位。齐国的国民也享受了平和与国际间的战争胜利者荣耀。但齐国地处偏北,与燕国接壤也与犬戎毗邻,犬戎是一个游牧民族、个个马上技艺骁勇强悍,却时常骚扰齐、燕边境。这犬戎忽而来扰、忽而便逃,给齐国燕国的边境百姓带来很大麻烦。逐渐也成了齐釐公中的里忧患。 四国会盟回来的途中齐釐公就得到边境禀报:今有北戎主,遣元帅大良、小良率帅戎兵一万多,来犯齐界,已破祝阿,直攻历下。守边邑宰抵当不住,连连告急。边境城邑纷纷请求救援。 在由于幽王为犬戎所杀,犬戎已成为各诸侯的公敌,各诸侯视为洪水猛兽一般,也就成了华夏民族最可怕的敌人。所以对北戎的侵扰不容忽视,况且齐釐公近几年已经领略到了它的厉害。 人们误以为犬戎、义渠应该在散布秦国周边领域,就是说应该是活动在现在的陕、甘一带的少数游牧民族,应该是属于西陲部落。其实不然,春秋时期的犬戎散布很广。 “犬戎”得名,有一些传说可以追溯。但抛开那些人为的杜撰,应该是先祖以犬或者狼为图腾,这才应该是华夏人称之为犬戎的真正原因。有史料记载:在周朝鼎盛时期,周穆王曾经远征西部。获“四白狼、四白鹿以归。”就是指周穆王征服和俘虏了以白狼、白鹿为图腾的部落。义渠是当时游牧民族中的一个靠近华夏的部落之一,因攻杀了周幽王而日益有影响。但只属于犬戎的一个分支。自平王东迁,秦国成为义渠重点骚扰的部落了,秦国人浴血奋战,与犬戎角逐之间,一方面将犬戎东逐,一方面也不断提高犬戎的作战能力。由于犬戎的游牧生活,居无定所,迁徙速度快,很快就遍布于华夏的西部和北部地域,就连晋、燕、卫、齐等诸国都受到了犬戎的袭扰。 北戎屡次侵扰,多年来一直不过是鼠窃狗偷而已。在齐国得到点好处就逃之夭夭。而今大举入犯,如果任其泛滥,齐国北疆,必无宁日。这就在齐釐公心里反响十分强烈主要原因。要使齐国北部长治久安,就是要好好教训北戎,压制住戎狄的嚣张气焰。齐釐公一面分派人去鲁、卫、郑三国处借兵。一面同公子姜元、公孙戴仲等大将军,前去历城拒敌。 郑庄公收到齐僖公的求援国书,得知齐有戎患,便召来世子姬忽商议,郑武公说:“齐国是郑国的老朋友了,齐与郑为同盟国多年,并且我郑国每次用兵,齐国都积极响应且相辅相从,今来来求援,我郑国不敢怠慢,应该急速前往救援。” 姬忽也觉得父公说的很在理,点头称是,并表示愿意带兵援齐。 于是郑庄公调战车三百乘,命姬忽为大将,高渠弥为副将,祝聃为先锋,星夜向齐国进发。 姬忽赶到齐国临淄,得知齐釐公已经去了历下,便率大军直奔历下拜见齐国国君。 姬忽年轻,雷厉风行,星夜赶路,路程虽然比鲁国、卫国要远很多,当他的队伍进入齐国的时候,鲁国和卫国才刚刚出发,远未到达。齐釐公见郑国军大军速度之快惊喜至极,感激不尽,亲自出城迎接并设宴犒赏郑军。酒宴罢,齐釐公招郑国世子姬忽进自己帐下,与姬忽商议退戎之策。 郑世子姬忽为人高大威武,荣光焕发,年轻却不轻浮,语言举止得体,给齐釐公印象深刻。 齐釐公问姬忽退敌计策说,“大敌当前,将军有何计策?” 姬忽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犬戎之兵多为骑士,作战灵活,易攻易退,攻退自如。而我中原作战都以战车为主,退也难、攻也难。虽然如此,犬戎用兵很随意而且没有统一规划,各自贪婪成性不会相互照应。见到胜利成果大家相互争抢,遇见失利局面各自保全自己,即所谓:胜不相让,败不相救。犬戎这些弱点都是可以利用的,我们完全可以以利诱惑,在他们自得其乐的时候,消灭他们。现在犬戎正在以战胜者自居,会盲目自大,必然是借势进攻尚无防范之心。我们可以一小部队前去作战,然后假装败退,戎兵必来追杀。我们即可以伏兵等待犬戎的到来,犬戎的追兵遇到伏击,必是狼狈逃串,这时候我们可以乘胜追击,必大获全胜。” 姬忽的一席话使齐釐公洞开心窍,拍手称道。“此计甚妙!” 然后齐釐公与姬忽在展开的羊皮地图前,商议了具体布军对策。两军决定:齐国的大部队埋伏在历下的东部,以阻止犬戎的前进方向;郑国的军队埋伏于历下城邑的北部,待犬戎追兵过了山口立刻断其后路,首尾攻击,让犬戎插翅难逃,确保此战完胜,万无一失。 世子忽领命自去历下北部山口处,分作两处埋伏去了。 齐釐公召姜元面授机宜,对姜元授计:“你率兵伏于历下的东门,只等戎军来追至一半,即可杀出。” 齐僖公又召见公孙戴仲,命公孙戴仲率部下前去诱敌。齐僖公说:“记住:只要输不要赢,诱至东门伏兵之处,便算你有了大功。” 历下属于北部为山区,通往北部的路,险峻而道路唯一,南部开阔沃野是百姓赖以生存的种植土地。犬戎兵马一路从北袭来,历下就成了一个齐国的一道防线。犬戎连夺两个成,气势汹汹想进一步扩大战果,于是一路向南杀将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公孙戴仲按照齐釐公之吩咐,率领大军过了山口,在北部摆开阵势准备迎战。 戎帅小良持刀跃马,率领三千戎兵,出寨迎敌。而大良也率大军备好战马、披挂整齐,在一旁观战。准备随时助战。 两将交锋,一个车上御敌,一个马上挥戟,你来我往一打就是几十个回合。 齐军大将公孙戴仲越战越弱,面对小良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暴露出气力不加,于是回车便走。 这戎帅小良哪里肯放过,紧追不舍。两军混战一轮,齐军败退,戎狄纠缠不放。齐军且战且走,戎兵随后追杀。 公孙戴仲率兵败退,却故意不走历下的北关,而是绕向东路而去。 戎帅小良想乘势追击,见已获得大胜,更是紧追不舍。戎兵随着戎帅小良追杀仓惶而逃的齐军,也不管他往那个方向败退,毫不犹豫奋力追击。 大良见戎兵得胜,眼看着齐国败兵车辆军士成了小良部下的盘中餐,哪里肯放过。毅然指挥自己的军马杀将出来,决定与小良分一份残羹。两军相互抢夺齐军抛下的战车,和被丢在后面的军士,一路就杀到了历下城的东门。这犬戎的主帅大良和小良都不曾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齐国郑国联军的包围圈。 一场血腥的绞杀即将开始! 第七章 北戎入齐(二) 二、 大良和小良及其部下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任地追赶,不知不觉中越过了山口,来到了历下的东门附近。 还来不及驻足便忽然一声炮声,金鼓齐鸣,杀声震天。蒺藜苇草丛中尽是埋伏的齐国士兵,铺天盖地杀将出来。 戎帅小良追赶在最前面,急忙勒住胯下战马,大声叫到:“坏了,我军中计了!赶紧给我撤退!” 追在前面的戎帅小良率部下拨马便往回走。正好与后面追踪而来的戎帅大良的后队发生冲突,两军皆是骑兵,路径狭窄,马速飞快,军士一部分来不及躲闪的纷纷就被冲撞在马下。其他犬戎兵马只好四处狂奔。 公孙戴仲与姜元合兵追赶厮杀,憋了许久的齐兵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他们驾着战车风驰电掣般涌向戎狄的齐兵。 戎帅大良与小良大了个对面,忙向小良打着手势,让小良率兵撤退,向小良表示自己来断后。当大良率军冲到与齐军对垒的瞬间才发现,齐军实在强大,而跟上自己的部下聊聊无几,根本没办法断后,也只能是且战且走。给小良的人马撤退留一点时间而已。大良率手下抵抗了一阵,见抵挡不住齐军,只能掉头撤退了,大良部下的落后者都被齐兵擒斩不再话下。 当小良的兵马绕过了山口,拼命跑了几个时辰的戎兵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逃出来的戎兵行至又一个叫鹊山的下面,见齐国追军渐远,略点人马,发现自己部下已经损失了一半,想稍加整顿,为剩下残兵填饱肚子再逃。喘息方定,还没来得及搭鍋就灶,左边的山拗里突然炮声大作,杀声震天,一枝人马从山里冲了出来,为首的大喝到:“戎贼哪里逃跑,郑国上将高渠弥在此。” 此时大良率后部也跟上来了,见状不敢久留。大良、小良慌忙上马,无心恋战,率残兵夺路而逃。高渠弥随后掩杀。 大良、小良残部约行数里,由于鹊山下的左方有高渠弥追杀,戎兵便拼命向右方撤退。刚刚与高渠弥的追兵拉开一点距离,大良、小良还没有舒一口气,就听右前方一声炮响,喊杀声又起,一个郑字大旗飘然而起,郑国世子姬将军引兵杀出,原来姬忽率部北上见这里地形开阔,可分南北两路夹击,让犬戎不会轻易逃窜,所以便与高渠弥分别埋伏两侧并且错开距离。这一布网真是一个天罗地网了。 如果说刚遇到高渠弥,尚有拨马而逃的力气,等见到姬忽将军的大兵,别说那些筋疲力尽的军士,就连大良、小良也无能为力了。想逃没有去路,想杀没有气力,只能是咬紧牙关硬撑着与郑军决战,而此时,在后面紧追的姜元率领齐兵也已经赶到。三路兵马合围厮杀,哪里还有大良、小良的活路。杀得戎兵七零八落,四散逃命。小良被祝聃一箭,正中脑袋,坠马而死。大良拼命打马逃出郑军围兵,姬忽将军的战车迎面而来。姬忽大吼一声:“戎狄,哪里逃!” 在姬忽将军的吼声中,大良自己连着他的战马姬忽都队下去了。大良和他的马一样实在是再也撑不住了。姬忽大戟一挥,就见大良的人头应声落地。这场战役的确战果辉煌,齐、郑联合大军全部歼灭了这支入侵犬戎。 姬忽将军命手下提及大良、小良首级,并押解被俘的戎狄士兵到齐釐公大帐前献功。 齐釐公从大帐中迎出,拉着世子姬忽的手并肩进入大帐,齐僖公太高兴了,一边走一边说:“若无姬忽将军有勇有谋,戎兵怎么能这样轻松被彻底歼灭?今日齐国社稷平安了,大将军可是立大功了!寡人不知如何感谢大将军才好啊!” 姬忽笑着摆手说:“还是君上指挥有方,在下偶效微劳,不必如此夸奖!” 这时候有人来报,说鲁国、卫国援军已经到了临淄。齐釐公开怀心大笑,对身边的人说:“有姬忽大将军在,哪里还用得着鲁军、卫军,快叫他们回去吧。不过要好好慰劳鲁军、卫军,并好言相送。” 齐釐公打发近臣代表自己快马加鞭赶回临淄。代表他去通知鲁国和卫国去了。 这边就命手下大排筵席,专门款待姬忽大将军及其随行将士。 酒过三巡,齐釐公脸色也红润起来,他看着姬忽浓眉大眼、风流倜傥,仪表堂堂。虎背熊腰彰显一副英雄气概,不进直抒胸意:“寡人小女初成,可以嫁与将军为妾。不知大将军如何?” 姬忽赶紧说“不敢不敢。小将军才疏学浅,安敢与贵千金配姻缘啊。” 齐釐公以为姬忽是在嘴上谦虚,就摆摆手说:“小女文姜,自幼受寡人娇宠,却学的诗琴书画,有女孩家的休养,如能为将军收与身边,寡人也就放心了。” 姬忽还是再三谦让。嘴上说:“姬忽不才怎么敢高攀贵千金啊!” 齐釐公还是以为姬忽自谦,就想一心把文姜嫁给这个郑国世子一表人才的姬忽将军。 席散之后,齐釐公就指定自己的同母胞弟夷仲年来促成这桩婚事。夷仲年欣然承命。 夷仲年私下里与高渠弥商议完成齐釐公的嫁女心愿。 由于夷仲年曾与郑、鲁联军一起攻打过宋国,而高渠弥恰好与自己并肩作战过。有这样并肩作战的经历,两位将军也算是有共同语言的人了。就直到高渠弥帐下对夷仲年说:“我国君慕世子英雄,愿结姻姻好。石门会盟,两国君已经说好世子姻缘之事,只是未得到正面答复,不知郑国国君是否认可。今天酒席间,我齐国国君亲自当着世子姬忽将军的面重谈姻缘之事。姬忽将军仍执意不从,不知何意?” 高渠弥也是闷在葫芦里,他摇摇头,说:“我也是不知姬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谦逊呢,还是不愿意啊!” 夷仲年高渠弥不敢应承,便给高渠弥开了个礼单,对高渠弥说:“将军用心成全此桩姻缘,我齐国国君已经允许我来答兑将军的功德。” 说到这里夷仲年向高渠弥递过一个礼单,上面写着:白壁二双、黄金百镒……。 这个礼单可是够诱惑人的。作为郑国的上大夫、大将军他高渠弥十年八年挣不来如此财物啊。尽管高渠弥对此厚礼垂涎三尺,却不敢轻易答应下来。 高渠弥说:“我可以为君试探问问姬忽将军,成与不成还是两说。” 高渠弥心里没底数并不是没有理由。石门会盟之后,郑庄公回国就曾当面征求过世子姬忽,当时姬忽并没有答应下来。而且高渠弥感觉到这个世子并没把他这个副将看在眼里,而且十分自负,不会轻易采纳别人的意见。 夷仲年再三托付,希望高渠弥尽力促成这桩姻缘,嘱咐再三后离开。 高渠弥来见世子姬忽,大讲齐僖公酒桌上对世子的赞美之词相,希望以此来唤醒姬忽对齐国的好感。然后认真对姬忽说:“如果世子能结与齐国结为姻缘可是一大好事,他日世子继位能得到齐国这样的大国支持,还怕不成中原‘方伯’?请世子三思,在下以为能成全这桩姻缘,必是世子本人也是郑国的一桩美事!” 姬忽说:“齐、郑两国石门会盟之后,父公曾说过齐僖公要把女儿文姜许配予我,那时候我就说过不敢高攀。而今我是奉命救齐,幸而获胜成功,这个时候接受这桩婚姻而归,外人一定会说我以战功而挟持婚姻,而我又不能说清楚。所以万不可接受这桩婚姻。” 高渠弥说:“世子身居战功那是荣耀,正是这份荣耀齐釐公才看得好世子,不存在挟持之说。况且齐国是大国,不存在被人挟持的问题。” 姬忽说:“越是大国越不可婚配。好了,你不必为此操心了。我主意已定,不想与大国结姻缘。” 高渠弥心里这个气啊,想那白生生的玉璧,想那黄灿灿的百镒黄金……,都成了泡影。这次随姬忽出来援齐,自己不仅没得任好好处,倒是处处受到他姬忽的窝囊气,自己在齐国君臣面前失去了往日大将军的面子不说,本来应该唾手可得的财物也失之交臂。高渠弥无精打采地离开姬忽的大帐。 高渠弥再三撮合,姬忽只是不允。只好无可奈何地向夷仲年交差。 夷仲年把高渠弥撮合的结果说给齐僖公听,齐釐公还是不放弃,又让夷仲年亲见姬忽并当面与姬忽商议文姜的婚事。 夷仲年无奈之后硬着头皮去见姬忽,并向姬忽阐明齐国军的意图。 姬忽还是推脱,他说:“姬忽未请父命,岂敢私定婚姻,此事万万不可。” 夷仲年没有办法,在齐釐公问及情况的时候,夷仲年用了姬忽的四个字做了回答:“齐大勿偶。” 齐釐公对愤怒了:“寡人的齐国是大国,瞧得起你姬忽才议姻缘之事。什么‘齐大勿偶’,狗屁理由,我就不信了,寡人有女漂亮美貌,没有你姬忽寡人还愁嫁不出去!” 姬忽虽然战场上智勇双全,可是对眼前的轮番婚姻大战却实在受不住了。按照齐釐公的挽留,应该还应逗留一些日子,但姬忽已经是如坐针毡一样,难以在齐国呆下去了。不日既向齐国辞行,为了不想看到齐釐公的尴尬脸色只是向夷仲年告辞,并通过他转达给齐釐公。 的确,姬忽的辞婚一事大大影响了齐釐公的情绪,他没有亲自为姬忽送行,只是派世子姜诸儿代替送行礼节。姬忽草草离别齐国打道回府了。 姬忽回国后,向郑庄公汇报了战役获胜情况,也将辞婚之事禀知郑庄公。 郑庄公也没用当回事:“儿能自立功业,何患没有良姻。辞就辞了吧。” 祭足在一旁听说此事,心里为姬忽暗暗惋惜,回头找到高渠弥私下里说:“为君可以有多妻妾,公子突、公子亹、公子婴三人皆觊觎世子之位。世子若结缘大国,将会得到大国的支助,而坐定江山社稷。齐国不主动议婚,世子都应想办法攀援结亲,怎么可以自己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呢?你是世子的部下,也是世子的亲信,形影相随为何不好好劝劝他呢?” 高渠弥苦苦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说:“我劝他了,但他不听我的啊!” 祭足叹息而去。 第八章 晋国内乱(一) 一、 晋国是唐叔虞的封地。 唐叔虞是周武王的儿子,周成王的弟弟。 当初,周武王与叔虞母亲同床共枕。叔虞母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叔虞的母亲梦见上苍之神下凡,对周武王说:“我让你生个儿子,名叫虞,我把唐赐给他。” 醒来,叔虞的母亲与周武王细说梦中的景象,周武王并未介意。 等到叔虞的母亲生下一个活蹦乱跳的婴儿后,竟然出现了一个梦中的征兆,仔细看这个孩子的小手,竟然手掌心上果然写着一个“虞”字,所以就给儿子取名为叔虞。 周武王逝世后,周成王继位。周公旦与召公奭辅佐少年天子,这时发生“三监之乱”,而这三监之乱的主要发生地恰恰是在唐地。周公旦只好以周成王的名义率军东征。灭了唐地的三监之乱,杀了武庚、管叔,流放了蔡叔。唐地得以平定。 一天,周成王和叔虞两个孩子在一起作游戏,周成王把一片桐树叶削成珪状,模仿朝堂上的礼节送给叔虞,说:“寡人用这个分封你。” 伴随在周天子身边的太史尹佚悄悄记下了周成王的儿戏之言。然后请求周成王选择一个吉日封叔虞为诸侯。 周成王说:“我和虞是在开玩笑呢!” 太史尹佚说:“天子无戏言。只要说了,史官就应如实记载下来,按礼节完成它,并奏乐章歌咏它。” 于是周公旦只好落实周成王的口谕,以周成王的名义把唐地封给叔虞。唐地在黄河、汾河的东边,方圆一百里,所以叫唐叔虞。 可以督促天子行事,从中可以看出太史尹佚的厉害了。其实太史尹佚可不是一般人物。 当年周武王在牧野与商纣王决战时,太史尹佚就伴随周武王身边,从出征到决战。因商纣王惨无人道,百姓离心离德,武士纷纷倒戈,商纣王穷途末路只能自焚而亡。 当周武王大军攻占商纣王的寝宫,发现了一具烧糊了的尸体,这就是商纣王。周武王挥剑砍下了商纣王烧煳了的脑袋……。此时,太史尹佚回望天际渐渐淡去的星影,记录下了在这一激动人心时刻:天空上的星相和月相。当大军凯旋西岐后,太史尹佚便命铸铜匠在利簋上浇铸下“岁鼎克闻夙有商”的铭文。就是这个利簋在20世纪70年代出土后,铭文被经学家解释为“岁(木)星正当其位,在周的星土鹑火”。这一记载,使得3000年后,国家“九五”规划重大科研项目“夏商周断代工程”借此得以攻克。周武王克商的准确日期为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不仅如此,太史尹佚一生还未后人留下了《史佚书》、《策》等凝聚其毕生心血的大作。所以当年的太史尹佚成为古人与现代人对话的大师。在当时当然会影响着周王天子的言行。 唐叔的嫡长子姬燮顺理成章地成了晋侯。 公元前812年,晋国传到晋穆侯已经是唐叔虞的第九世玄孙了。 晋穆侯即位的第四年娶了齐侯之女齐姜作夫人。晋穆侯即位的第七年,周宣王发令,命晋穆侯讨伐条地的戎狄,结果十分不幸的是:晋穆侯被条地戎狄打的大败,战车、军士失去大半。这样的战果让晋穆侯的心情很不好,回国后恰好齐姜生了嫡长子,正待晋穆侯回来给取个名字,晋穆侯满脑子里都是对条地惨败的仇恨,于是就给儿子起了个单字“仇”名,而且这个姬仇被立为世子。 晋穆侯即位的第十年,晋穆侯率军讨伐北戎在千亩这个地方与北戎决战,结果大获全胜。正当晋穆侯载誉而归的时候,齐姜又为晋穆侯生的第二个儿子等待晋穆侯取名,晋穆侯此时满脑子的喜庆,大获全胜就是因为自己率领的队伍是一个成功的队伍是一个能打胜仗的队伍,于是顺口说出了两个字“成师”。于是这一“仇”、一“成师”,虽然取名有因却成了千古话柄。 晋国有个叫师服的朝中大夫是一个精通鼓乐韵律、熟知君臣礼仪的人,因此而成为晋国各种仪式上的主持策划大夫。当师服得知晋穆侯为两个儿子起得名字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他对朝中大臣说:“奇怪呀,国君怎么为儿子取这样的名字!为孩子取名总能表达长辈心中的一定的意义,而这意义产生礼仪,礼仪是政事的骨干,政事就是端正百姓,所以政事没有失误百姓就服从;相反就会发生社会的无序与紊乱。相爱的夫妻叫妃,有怨的夫妻叫仇,这是古代人所命名的方法。现在国君给世子取名叫仇,他的兄弟却叫成师,这就开始预示祸乱了。看样子这个兄长恐怕要占不住君位吧!” 公元前785,晋穆侯在位二十七年去世,此时晋国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晋穆侯的弟弟殇叔手里。殇叔自以为跟随晋穆侯南征北战立过战功,而且晋穆侯不在的时候朝中自己就是第一权重人物,于是自己打破了晋国历史的爵位传递的惯例,自立为国君王。此时朝中自有反对派,殇叔实行血腥镇压,世子姬仇和弟弟姬成师被迫逃亡。但兄弟两带着朝中部分追随着,不甘心殇叔的强制簒政,在殇叔在位的第三年,姬仇与弟弟姬成师串通朝中幕僚里应外合,趁夜杀回都城。殇叔猝不及防,被杀在宫中。于是姬仇正式即位,这就是晋文侯。 晋文侯在位三十五年,在晋国历史上成为一位大有影响的人物。 说到晋文侯在历史的影响还要回到周幽王被杀的那段历史。 周幽王被杀,申侯、郑武公等挺立周平王,并护送周平王东迁。 周王畿内部的几个诸侯知道周幽王死的底细,对周平王一直不认这个账。以虢公姬翰为首的几个诸侯,认为申侯是设计里应外合杀了周幽王的罪魁祸首,是周王室的叛徒死敌,所以申侯所立周平王并不能被认可。从而挺立居住莫地的周宣王次子姬望为周携王。于是周王室出现了两个太阳。各诸侯朝觐也有了不同取向。姬望的莫国原来是在西部,由于周平王东迁,西部戎狄更加泛滥,周携王把自己所属的部落也随之东迁至巨鹿。而今河北巨鹿一代。周携王有虢公姬翰以及周边诸侯们拥护,结好上古唐尧、虞舜遗族,南通荆楚,北结燕国,东联齐国,西友晋国,一度受到东方诸侯的拥戴。这样周携王就在自己所属的莫国里面生活的自在悠闲。 此时的周王室分裂成两大阵营,周平王这面有鲁国、郑国、许国、陈国、蔡国等周边诸侯国拥戴,而周携王这面也有虞国、虢国、髤国、鲜虞国、鼓国、仇由国、肥国、中山国、莫国等多个诸侯国拥戴。二王各自都没有力量将对方剿灭,就只能这样各自凭借自己的势力范围生存延续。 大家都知道,当年护送周平王东迁的四大诸侯国有郑武公、秦襄公、卫武公和晋文侯。四大诸侯国,唯有晋文侯没有被封公爵,原因就是晋文侯姬仇曾一度倒向周携王一边。晋文侯这一举动的原因就是受到虢公姬翰的影响。虢公姬翰揭发了申侯串通义渠戎主杀了周幽王一事,这让晋文侯对周平王有了敌意。每逢觐见周王,晋文侯都不去理会周平王,而是到晋国东北部的莫国来朝拜周携王姬望。这样四大护驾诸侯中,其余三位都被周平王晋升为公爵,唯有晋文侯虽有功勋卓著却未得晋升爵位。 晋文侯做了爵位上的牺牲,然而却没有得到周携王任何筹码的奖赏,心中自然不悦。开始是不再去莫国朝觐周携王,而后就有杀周携王归周平王的想法。 周平王十一年,这一年也是周携王在莫国君位的二十一年。姬望把君位当年号,于是也对外称周携王二十一年。晋文侯现实派暗探打探周携王的消息,得知其东巡虢国,感觉时机到了。于是率大军半路打劫,周携王并无准备,只是带了些贴身护卫,哪里抵挡得了晋文侯的大军截杀,没有多久就被晋军杀得遍地尸首,包括周携王在内,没有活口逃出。接着晋文侯马不停蹄杀进莫城,趁势吞并了莫国。从此结束了西周和周王室二王并立的历史。 晋文侯的这一行为的确受到周平王的奖赏。周平王亲作《文侯之命》一文,并赐晋文侯“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用现代话说周平王赐予晋文侯的就是:一壶祭祀用的上乘好酒;红色的弓一张,红色的箭矢一百个,黑色的弓一张,黑色的箭矢一百个,还有四匹宝马。这里的红色的弓箭与黑色的弓箭就是周平王赐予晋文侯讨伐其他诸侯的权力,也算是周平王对晋文侯的信任和鼓励了。 周平王在《文侯之命》中,赞扬晋文侯是促成天子安于王位的人,勉励晋文侯能像周文王、周武王时的贤哲们一样尽心辅佐王室,继承列祖列宗的美德,治理好自己的国家。 在延续八百年的晋国历史上能获得周王如此封赏的只有三人,其一是唐叔虞、其二是晋文侯、其三是晋文公。晋文公重耳当是后话了。但是大家别忘记了,周平王并没有为晋文侯赐予公爵位,如此大的功劳为其勤政,将晋文侯升为公爵岂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然而周平王没有那么做。 第八章 晋国内乱(二) 二、 公元前746年,晋文侯在位的第三十五年,溘然长逝。其嫡长子姬伯即位,是晋昭侯。 晋昭侯即位,见姬成师把握军权,势力颇大。不仅拥兵自重而且朝中威仪远远超过自己这个国君。尤其是这个叔叔对自己时有轻蔑与怠慢,朝中说话经常就被姬成师以理相驳,让自己往往失去国君的面子与权威。晋昭侯每每上朝看着姬成师站在一侧,心里实在不舒服。 于是晋昭侯想了想还是将这个姬成师踢出朝门为好。经过晋昭侯的再三琢磨就决定将曲沃城邑封给这位叔叔姬成师。因为曲沃是一个大城邑,封给叔叔也是给足了叔叔的面子,在晋昭侯看来只要叔叔能离开朝廷,他晋昭侯才可以真正成为国君。实际上曲沃城比晋国都翼城要大的多。曲沃在翼城的西南,翼城在曲沃的东北部。翼城地处两条山脉之间的小平原地带;西北有太岳山、东南有中条山两条山脉交会与翼城之北,形成巍峨的太行山脉。 而两个山脉却敞开一个大口子向着翼城西南的曲沃方向。所以不仅曲沃城池要大的多,曲沃所辖的土地也大的多。翼城之北是山峦可以开发的空间极小。姬成师也非常看好曲沃。君臣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画地为牢,走上了各自发展的路。 姬成师被晋昭侯封在曲沃离开了晋国的朝政,号称为曲沃桓叔。 当时被称作桓叔的姬成师已经是58岁的人了,由于辅佐姬仇,南征北战、忠诚不二,崇尚德行,晋国百姓都愿意归附他的部下。桓叔这一去就让朝廷大臣也重新排队了,一部分重臣跟着桓叔去了曲沃。其中一个是晋靖侯的孙子栾宾也跟着去辅佐桓叔了。 老臣师服见晋昭侯如此分封感到非常不妙。首先曲沃是一座重镇,其城池规模要比晋国的都城翼都要大的很多,而且曲沃翼都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公里,随时都可能对翼都造成威胁。另外曲沃的地理位置在翼都的西南方向,只要控制了曲沃,向西可以阻挡翼都与西部封土比如故韩国的联系,向南则可以掐断汾河下游一直到黄河以西领土的纽带,等于是晋文侯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打下来的疆土,全都拱手让给了姬成师。而公室的土地就只剩下了西周时期的传统疆域,必然会造成曲沃与翼都方面力量的失衡。 于是老臣师服赶紧找到晋昭侯谏言,师服说:“我听说国家的独立必须是本大而末小,这样才能稳固。所以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设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隶子弟,平民、工、商,各有分亲,都有等级。因此百姓服从其上而下没有觊觎。绝不可以本末倒置。可是现在的一统晋国却要一分为二,且曲沃比翼城还大。这样削弱自己,便可以出现以下犯上,你的国能长久吗?” 师服老臣说得恳切率直,让晋昭侯听了很不舒服,他就像烦桓叔的启奏一样,对老臣师服的话难以入耳。什么本末倒置啊,什么削弱自己啊,什么国能长久啊……,他听得太逆耳了。其实晋昭侯也有自己的想法,翼城之东是山、翼城之北也是山,有搭讪做屏障,翼城就会更安全,而西南方向却是敞开的大门有他姬成师把守有什么不好。西部强秦、山戎入侵先有他姬成师顶着,有什么不好。 晋昭侯便说:“师服,你已经老了,寡人更愿意听那些年轻一些大夫的谏言。” 晋昭侯身为一国之君,那就是所有人之上,金口玉牙。听得进奉承,听不进谏言。他对那些对自己俯首帖耳、唯唯诺诺的大臣面前得到了国君威严和体面。 师服痛苦地摇摇头,手抚自己满头白发,蹀躞着走出朝堂。从此师服告老还乡了。 殊不知从此晋国的翼城与曲沃开始了几十年的殊死较量。 由于晋昭侯盲目自大,听不进谏言,又不体恤百姓疾苦,翼城一方从百姓到朝廷,对晋昭侯的都有意见。而曲沃的桓叔,能够体恤百姓疾苦,更能凝聚重臣,受到朝堂上下与民间百姓一致拥护和爱戴。正是因为桓叔在晋人心目中的威望很高,所以许多有志之士纷纷投奔曲沃。曲沃靠着非常优越的地理条件,再加上桓叔的苦心经营,很快就成为晋国第二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实力和影响已经超过晋都翼城。随着封地不断壮大,而且来自翼城的百姓经常过来受苦,都萌生让曲沃桓叔来接替晋昭侯的想法,这无疑让桓叔萌生征服翼城一同晋国的想法。面对曲沃势力的扩张,晋昭侯置若罔闻,在他看来无论如何都不比桓叔在朝廷中对自己的威胁大。所以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制止。 于是同是晋国,两地却出现不同的生活差异,老百姓有目共睹。于是翼城一方的晋昭侯朝廷之中矛盾激化。 晋国大夫潘父对晋昭侯不满,一心想杀死晋昭侯迎接曲沃的桓叔。于是就精心策划了一场来自晋国翼城的暴乱。他心腹派通信给曲沃桓叔,说自己做内应杀死国君晋昭侯,迎接曲沃桓叔来一统晋国。并与曲沃的桓叔约好暴乱时间。虽然曲沃桓叔还有所疑虑,但想着这毕竟是一次机会,利用晋昭侯朝廷内部的矛盾一举攻下翼城,岂不是成全了百姓恭维自己的夙愿。不过此刻的桓叔还是有一些顾虑,诸如杀死了晋昭侯会不会引起晋国百姓的猜忌,另外夺得了君位,会不会在周王室那里有影响,诸如此类。在犹疑之间错过了最佳时机。 潘父带着几个心腹,潜藏在宫中,又派家丁按照约定时间打开西门。按照自己约定好的时间行事。 晋昭侯一点都没有察觉死神在向自己一步一步逼近。 潘父潜藏在宫中估计到了他约定的时间,突然冲出来一剑刺去,晋昭侯就在不经意间,已经被潘父的长剑穿了个透心凉,倒在血泊之中。也就在同时,潘父的家丁已经化妆成百姓在西门守候,只是不见曲沃桓叔的大军到来,但是宫中传出晋昭侯已死的信息,只好起来动手,杀了守城军士,夺得城门。然而曲沃桓叔还是迟迟不到。很快翼城朝廷大夫都赶到了宫中捉拿了潘父,并将西门的潘父的家丁杀尽,赶紧调兵遣将保护翼城,当晋军集合了将士登上城墙,曲沃桓叔才带兵到来,一阵箭雨,让曲沃桓叔大军伤亡惨重,接着翼城大军冲出城门,想曲沃兵马杀来。曲沃桓叔还以为到了城下就会有迎接他的人呢,殊不知他完了一步,竟然在遭受翼城一方的聘礼反扑。于是兵败撤回曲沃。翼城一方朝臣见晋昭侯已经咽气,只好立晋昭侯的儿子姬平为国君,为晋孝侯。晋孝侯杀了潘父,灭了潘父的族人,开始了翼城的晋孝侯时代。 曲沃桓叔也因为错过了潘父提供的攻城时间,使自己失去了夺得翼城的最佳时机,结果这个曲沃桓叔因此而未能实现占领翼城,从而没有达到自己统一晋国的目的。在晋孝侯在位八年的时候,曲沃桓叔逝世,尤其儿子姬鱓接替了曲沃桓叔的位置,这就是曲沃庄伯。 第八章 晋国内乱(三) 三、 曲沃庄伯一如既往地关注着翼城,专门派暗探潜伏在翼城,时时刻刻监督着翼城的一举一动。 这一时期,由于周王室凝聚不起中原的诸侯国,一度犬戎泛滥。过去晋文侯在中原发挥的作用,现在由于翼城和曲沃方面都只忙于内斗而无暇理会戎狄,自然也就给这些游牧部族泛滥的机会了。活跃在晋国东部山区的赤狄部落不断骚扰,严重的时候竟然能够打到翼城的城墙根下。当初晋昭侯以为翼城东面靠山就会安全,岂不知犬戎生活自由来往,中原诸侯逼得紧了,山区也可以生活繁衍。犬戎的骚扰对翼城方面的生产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搞得翼城方面内外交困、焦头烂额,间接地削弱了翼城方面的实力。而曲沃方面由于位置关系却不断地发展壮大,与犬戎的交锋中暴露其内在强悍,另外从曲沃恒叔开始,就不受周王室的待见,也不去承担周王室的灭戎调度。不与戎狄为敌,逐渐很少有戎狄捣乱了,所以更加一心生产,训练武装,虎视眈眈地看着翼城一方。曲沃庄公终于等来了一次机会。 这次行动完全是由于翼城一方调兵遣将抵抗赤戎的原因。 受周桓王指令,翼城一方派兵与其他诸侯合作围剿翼城以东的山戎。一城一方不得不排除精确部队来讨伐赤戎。 曲沃庄伯得知翼城已空,便率兵攻城。由于翼城精锐出去剿灭赤狄去了,当曲沃庄伯率大军来袭,翼城一方已经无力守城了。亲近权力阻击了几天时间,翼城便被曲沃庄公给攻破了。曲沃庄伯就控制了翼城,并杀了晋孝侯。这样曲沃方面杀死了晋国第二任国君。 当讨伐赤狄的大军撤回翼城附近的时候,发现翼城已经被曲沃庄伯所占领。晋国的率军将军栾共叔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见曲沃庄公的将士严阵以待,信誓旦旦要与其返程将士决战。栾共叔知道,守城与攻城完全是两个概念。俗话说城易守难攻啊,这个栾共叔要保存实力,要打夺回翼城,不得不动点脑筋。于是这个栾共叔并没有轻易攻城,而是绕城向南,直奔曲沃。 一方面派人到荀国寻求增援,因为荀国与翼城是姻缘关系,而且刚刚与栾共叔去围剿赤戎,相互间也建立了感情。荀国国君得知晋孝侯被杀,而且翼城失陷,便与这个栾共叔联合起来去攻打曲沃。 晋军与荀国大军一起杀向曲沃,准备端了曲沃庄伯的老巢。在栾共叔的心中十分清楚,你趁我大军出城剿戎来攻我翼城,我就趁你大军占领翼城,曲沃空虚来攻你曲沃。实际上这个栾共叔并没有倾巢出动攻打曲沃,而是指派了部分人马与荀军联合杀向曲沃。自己则率领大军隐藏在翼城附近等待时机。 这一下曲沃庄伯可是害怕了。他知道周王室还是保护着晋孝侯的。一旦自己失去老巢,再由周王室出面各路诸侯一起来伐,自己就是逃得性命也会丧失自己的生存之地。那样自己就对不住父亲多年经营的曲沃 了。想到这里,曲沃庄伯在翼城只留守了一小部分人马,自己亲自率大军杀了个回马枪,去反包围曲沃了。 殊不知这个栾共叔将军早看好了这一步,在曲沃庄伯救曲沃的时候,翼城已经被晋军夺回。虽然这次翼城一方还是获的最后胜利,但曲沃庄伯的军队还是对翼城方面造成了沉重的打击。经过这场生死决战,翼城方面虽然赶跑了曲沃的军队,一是依靠荀国的外援才侥幸取胜;二是翼城被攻破且遭到大肆挥霍;更重要的是国君晋孝侯已亡。这对晋国翼城朝野百姓的心理上形成了巨大的震慑。晋孝侯被杀的时候还很年轻,没有合适的子嗣可以登临君位,于是翼城朝臣把晋孝侯更为幼小的儿子姬郤扶上了君位,勉强维持局面。这就是晋鄂侯。然而这个年轻的国君在恐怖中勉强渡过了六年。新一轮劫难又将临头。 曲沃庄伯吸取了与周边诸侯国老死不相往来、在关键时刻没有人来支持自己的教训。知道周王室对自己不待见,又见中原郑国雄起,与周王室对立,便派使者带上国宝贿赂郑庄公,又将自己的女儿嫁与邢国国君为妾,与邢国建立盟国关系。 经过几年的与诸侯国的斡旋,曲沃庄伯以为时机成熟了。 曲沃庄伯于是编造了晋鄂侯一些莫名罪状要加以讨伐。且向郑国、邢国求援。郑庄公收割了周王室的春麦秋麦,与周桓王彻底翻了脸,就想广泛联系诸侯国而增强自己的势力。对于郑国北部的大晋国早有心思,只是晋国内部势力角逐,让他无从下手,近来倒是这个曲沃庄伯常来常往,而翼城的所谓大宗的晋鄂侯却对他郑庄公置若罔闻。郑庄公知道,你周桓王不是支持郑国所谓大宗的晋鄂侯吗?我就偏不支持晋鄂侯,我就是要与曲沃庄伯联通一气,一旦曲沃庄伯攻下翼城,那大晋国就是我郑国的同盟国了。到那时候你周王室东部是我郑国、北部是我郑国的盟国晋国,看你还有什么能力支撑周室天下。郑庄公这样想着,当得到曲沃庄伯的求援,便欣然答应下来,他派来一员虎将祝聃率二百战车前去助战,邢国也派出兵马协助曲沃庄伯。 这是公元前的718年,晋鄂侯在位的第六年。翼城一方接到信息说是曲沃庄伯联合三国大军来讨伐。吓得不知所措,忙召集群臣商议,大臣提议去周桓王那里求救。于是晋鄂侯派出使臣又打点宝物去了周王室。 晋鄂侯没有等来周桓王的信息,却发现三国大军已经来伐。晋鄂侯登上城门一看,可是不得了,这曲沃庄伯率三国联军声势浩大,哪里是他翼城晋军能够阻挡得了的,晋鄂侯一时间真是被吓破了胆。连叫几声大事不妙,便退回宫中。晋鄂侯得不到周王室的信息回馈,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要紧,于是准备带上家眷细软逃离翼城。 周桓王罢免了郑庄公的的卿位,被郑庄公派兵抢收了温地的春麦、秋麦,正对郑庄公心怀不满之时。得到晋鄂侯的禀报:说曲沃庄伯联合郑国、邢国大军围讨伐晋国翼城。其实对晋国内部的你争我斗并没有进入周桓王的心,既然翼城一方是晋国大宗传室,那就是合理合法的晋国。不过你自己内部出问题,那当然是你要自己去解决了。不过这次曲沃庄伯联合了郑军和邢军讨伐大宗晋国,这就引起了周桓王的主意。你郑国不来觐见寡人,却要干预晋国内政,收了寡人的麦子,还要横行中原,岂有此理!周桓王决定给郑庄公一次教训,立刻召集朝臣决计支援翼城的晋鄂侯。虢公忌父自告奋勇,率兵讨伐曲沃庄伯。 当年的虢公姬翰系虢公忌父的父公,当年虢公姬翰身在曹营心在汉,在周平王朝中却支持周携王,这种表里不一的表现也影响着这个虢公忌父。虢公忌父不敢打无把握之仗,于是以周桓王之命召集周边诸侯组成强大联军支援晋国翼城。 由于王室出兵,郑军、邢军不战而退,曲沃庄伯不敢单独恋战,仓皇退回曲沃。 虢公忌父率军追杀曲沃庄伯,曲沃庄伯大败,退守曲沃坚守不出。 虢公忌父进驻翼城,发现晋鄂侯已经带上家眷细软逃出了翼城。追根寻缘方知,晋鄂侯已经逃到了随地。虢公忌父对晋鄂侯的软骨头表现十分不满,与朝臣商议立了晋鄂侯之弟姬光为君。是为晋哀侯。而那个晋鄂侯也客死他乡。成为曲沃一方灭掉的大宗进过的第三个诸侯。 祝聃不战而退回禀郑庄公。郑庄公嗤之以鼻,不去正眼看一眼祝聃将军。 祝聃说:“事关周王室,臣不敢与周王大军对垒,怕影响郑国与周王室的关系。” 郑庄公仍不削一顾地摆摆手,顺口说了一声:“懦夫!” 祝聃悻悻然而退。 晋哀侯二年,曲沃庄伯逝世,这个曲沃庄伯和父亲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主动攻击翼城,如果说当年的曲沃桓叔姬成师当时是接到了潘父的内线报告,犹豫之间讨伐翼城。到了曲沃庄伯就是要取代翼城,目的相当明确。这一年曲沃庄伯去世由儿子称接替庄伯即位,这就是曲沃武公。正是这个曲沃武公最终统一了晋国。 第九章 繻葛大战(一) 一、 郑庄公一路假借王命在中原讨伐,军威显赫,螫狐大旗、卿士讨伐令周边诸侯胆战心惊。 此时的诸侯不怕周桓王的天子地位,却恐惧螫狐大旗和彤弓狐矢标志下的卿士讨伐。恐惧郑庄公的联合大军。 郑庄公的行为惹得天子大怒。周桓王得到消息,气不打一处来。想强令姬寤生不准造次,但仔细一想也无济于事。此时的中原,各路诸侯已经不以周天子喜怒为取向了。却以郑庄公的螫狐大旗为取向,大旗指出各路诸侯蜂拥而至,被讨伐诸侯国刀光血影下哭爹喊娘声一片。这成什么世道了。 周桓王连续得到的都是这样的信息。在这天下哭笑声浪中,天子周桓王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对头,一个比他天子更有威信、更加霸道的姬寤生。 你想啊,从抢收天子属下的春麦,到假命讨伐,一个欺世盗名的奸雄在周桓王的心目中越发地清晰可辨,而且闹剧愈演愈烈。 周桓王想:如此下去周天子天下岂不成了他郑氏天下了吗?先王打下的江山好端端地就被他郑氏家族蚕食了,岂有此理!周桓王心中的愤懑终于按耐不住了。 而郑庄公明知周桓王不满,仍然我行我素,不予理睬。自打那次朝觐被罢免上卿之后,一连五年不再朝圣。成为各路诸侯第一个如此大胆挑战王尊的诸侯。别看郑庄公每每以不朝贡的理由讨伐别的诸侯国,自己却自打那次被周桓王羞辱之后,再也不把周天子当回事了。周天子至尊在他的心目中已经荡然无存。 周桓王召集大臣商议,劈头就说:“姬寤生太无礼了!如果不加惩治,各诸侯纷纷效尤,周室天下岂不要土崩瓦解了么?朕当亲帅六军,前往声讨姬寤生之罪。你们有什么好见解说出来给朕听听?” 虢公忌父记得上次讨伐曲沃庄公,也是因为周桓王忌惮郑庄公,才决计支援晋鄂侯的。而且虢公忌父一直记得,当他率周军前往救援的时候,郑国、邢国未战而退。他一直认为一是天子军威,当然他更以为是自己与郑庄公相伴天子左右有那么一些感情而导致的。所以虢公忌父对郑庄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暧昧。于是虢公忌父想了想说:“郑国有三世为周卿士,天子罢免了姬寤生的卿位,心中有怨,所以不来朝圣。大王海量可以饶过姬寤生罪过,以天子指令命其改邪归正为是。” 周桓王大怒,冲着虢公忌父大声吼道:“你以为姬寤生是一纸指令就可以束手认罪的人吗?这种人不打断他的脊梁、不折断他的翅膀,他永远都要与我周王室对抗,欺上瞒下、为非作歹,横行中原。朕能让他如此霸道行事吗?” 虢公忌父见周桓王主意已定,不容劝解,就改变口吻说:“大王说的是。而今,姬寤生假命讨伐他国,以犯天怒,大王讨伐他是有道理的。但大王贵为天子之身不宜亲自前往讨伐。我周王室完全可以檄令周边诸侯国联合征讨,让姬寤生谢罪天子。” 周桓王听后脸色余怒未消,不容解释地说:“姬寤生欺朕不是一次两次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我大周尊严,从抢割春麦秋麦到假命讨伐,从不缴纳贡品到欺君罔上,朕历历在目。朕与他誓不两立!如不亲自除掉这个祸害,朕怎有颜面威仪天下。” “拍!”周桓王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身边大臣不好多嘴。 于是周桓王令手下发令相邻诸侯国一同讨伐郑国,响应周桓王号令的只有蔡、卫、陈三国。周桓王拟定具体时间便开始了一同兴师伐郑的计划了。 这时候,陈国刚刚发生内乱。原因是因为陈桓公去世,其弟公子妫佗要越俎代庖。 妫佗在陈国兵权在握。见其兄陈桓公去世,自己便是陈国当朝之上说一不二的人了。按照周室礼仪,父薨子继。陈国国君理所当然是由世子妫免来继位的。所以陈国朝臣只等待由妫佗出面主持陈桓公丧礼的时候立世子妫免为陈国国君。 只是这个时候,公子妫佗却产生了自立为君的念头。妫佗是个什么人呢? 陈桓公一直对这个弟弟十分信任,把陈国兵权交给了他,在朝中也是因为拥有兵权,而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即便是这样,妫佗仍然心怀不满,同样是陈文公的儿子,他妫鲍就可以为君,而他妫佗却只能为臣。陈文公对两个儿子的教育十分用心,对妫鲍以文为主,自由学习君臣礼仪,掌管国事,而对妫佗却是以武为主,学习十八般武艺,锻炼其领兵打仗。所以陈国有出兵之事,多数让妫佗挂帅带兵出征。除了打仗,妫佗自然觉得自己无事可做。所以经常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是带着贴身随从去游猎,那种血刃猎物的刺激与快感给他很大的乐趣。 公子佗一直对嫡庶长幼之礼不能苟同,在他的眼里什么是能力,能力就是挥刀舞枪,就是厮杀征战,就是领兵打仗。这几点他都比他的兄长强,他看不惯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纤纤君子,而他的兄长就是这样的人,然而他却当了国君。 这也不是父公偏心,只是长兄是世子,世子就是要继位,不管他又没有能力,不管其他兄弟如何比他强,都无济于事。在妫佗的生命中,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压抑与愤懑只有在田间狩猎的时候才可以直抒胸臆,那种大刀阔斧的杀戮,那种直面血腥的场景,让他感受到了自身的力量,让他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敞亮。所以在他兄长执政期间,除了需要时带兵征战,就像他平时屠戮野兽一样去战场杀人,他毫无心情去关心国事政治。 眼下陈桓公驾崩,让这个从来不思量国事的妫佗有了心动,他不能如此过上一辈子,一定要把自己曾羡慕而得不到的君位握在自己的手里。然而眼下朝中大臣都在看自己的眼睛行事了。如何才能把君位夺在手里呢?妫佗吧目光盯上了世子妫免。 实际上妫佗他看不上世子妫免。他看妫免就是和当年他的父亲一样懂得一些什么礼仪、治国之道。不能冲锋陷阵、英勇杀敌的国君算什么好国君。于是妫佗就跟身边心腹说明自己的想法。身边的人竭尽献媚之能事,都说公子佗才是陈国的最英勇无敌的人物,如果掌管陈国,陈国就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怎么会让人家调来调去做一个配角。心腹的夸赞更增强了妫佗篡位的信心。于是公子佗决定自己来继位,但前提必须废了妫免。 公子佗开始了自己的篡位步伐。首先他为妫免捏造了一些罪名。世子年轻并武装势力。除了几个贴身侍卫,无任何自保能力。于是妫佗借着自己兵权在握,调兵包围了世子府邸。然后当众公布妫免一些莫须有罪状,然后砍下世子妫免的头,自立为国君。 妫佗确实简单了些,在他看来杀了世子,自己即位就名正言顺了。当他召集文武大臣,述说了世子数罪并罚被诛杀的理由,然后就宣布自己掌管国政。 要说公子佗的确是个军人作风,他认为这简单地手脚并用,他就理所当然地接管陈国的朝政了。殿下众臣都无响应,出殿之后议论纷纷。陈过的朝堂立刻晃动了。有的告老辞职,有的直接带上家小背井离乡去了他国。陈国上上下下得知公子佗篡位的消息,都恐惧大祸临头,而纷纷逃难。 就在妫佗大惑不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妫佗得到周桓王指令,要出兵征讨郑国。妫佗觉得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必须得到周桓王的认可。他杀世子继位的事情要名正言顺就要得到周桓王的认可,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出兵指令。 公子佗只得纠集战车,派遣太夫伯爰诸统领,往郑国进发。 蔡、卫两国也不在话下各遣兵从征。 桓王令虢公忌父为右将军,率领蔡、卫二国之兵;令周公黑肩为将左将军,率领陈兵;自己则自统大兵为中军,左右为策应。 周桓王打小就知道郑国国君霸道。因为郑庄公欺君罔上,让父亲作为郑国的人质,而身为太子的父亲心里憋着一口气,没有见周平王一面,悲痛抑郁而亡。周桓王牢记在心,自继位起就对郑氏的勤政深表质疑,悉数三代辅佐,都有假公济私之嫌。以辅佐朝政为由,去兼并周边诸侯,便纳贡与周室变成纳贡于郑氏。即使郑庄公被废除朝政,仍要假命讨伐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此行为不讨伐,周室江山还有何脸面统帅各路诸侯。 第九章 繻葛大战(二) 二、 不能不说周桓王为天之道是正确的,但方法却是简单了。 可以想象凭郑国多年讨伐积攒的实力,以区区陈、蔡、卫等几个弱小之国的力量,怎么可以稳操胜券。周桓王却没有细想,草率班师出征,直接六军杀奔郑国,剑锋直指郑庄公。 郑庄公听说周桓王讨伐大军马上来讨伐,便招集诸大夫商议。除了祝聃郑国群臣都还没碰到王室大军讨伐。这说明郑庄公是以下犯上了,是没有理由的,所以都沉默不语。 此时正卿祭足见都不敢轻易率先发言,就上前一步说:“天子亲自帅兵讨伐,谴责我郑国不朝贡,名正言顺。以臣之见,不如派人谢罪,转祸为福,方得安定。” 郑庄公愤怒了:“他周桓王夺我在朝为卿政之位,又率大军讨伐于寡人,三世勤王功绩,被他一笔勾销。郑家为朝政呕心沥血的业绩付诸东流。此番王室大军来伐,如果不能挫其锐气,我郑氏宗族社稷岂不是难保了吗?” 高渠弥上前一步说:“陈国与郑国一向和睦,陈国援军是不得已而为之。蔡、卫两国与我郑国素有恩怨,有周王室召唤必然效犬马之力。周天子我郑国震怒,其锋芒不可当。这一战我们宜固守城门而不出,等周桓王消消火气后,或战或和,可以视情况而决定了。” 大夫姬元上前一步说:“以臣战君,于理说不通,所以与周王室一战,宜速战速决而不宜拖的太久。臣虽不才,愿献一计。” 郑庄公赶紧问道:“卿有何计,快快说来给寡人听?” 姬元说:“王师既一分为三,我郑国军队亦当为三军以对应王军。编成左、右二军,都结为方阵,以我郑之左军对其王之右军,以我郑之右军对其王之左军。主公自率中军以面对周桓王。” 郑庄公又问:“这样可以对应而战,但是怎么样才能稳操胜券,战而必胜呢?” 姬元继续说:“陈国公子妫佗弑君新立,国人不顺,勉强尊从王命,都是临时征集调度的百姓充军,无心恋战。若令右军先打击陈国的军队,陈国军队本来是观战为主,伺机行事的,当大战伊始,就被打击,而且我郑军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必然让陈国军心大乱,溃不成军。然后再令左军直奔蔡、卫二军。蔡国、卫国见陈军大败在逃窜中,亦不敢坚守等死,必成溃败之势。然后主公可合兵攻周桓王的主部,那时王军已是形影孤单,我军必然大获全胜。” 郑庄公露出笑脸:“卿料敌如指掌,真的是姬吕在世啊!” 往日大战都是由公子姬吕出谋划策,并一马当先,而今大战临近,不禁让郑庄公想起了刚刚过世的姬吕来。 正商议间,疆吏报告:“周桓王讨伐大军已到了繻葛。三军安营扎寨,联络不断。” 几经商议,郑庄公已胸有成足,面对大军压境,面无惧色,军帐前气宇轩昂、从容镇定。 郑庄公命大夫曼伯,引一军为左军阻挡周桓王的右军;命正卿祭足,引一军为右军抵挡周桓王的左军;而自己则率上将高渠弥、原繁、瑕叔盈、祝聃等作为中军,并命人仍在中军扯其一面大旗,上面仍然写着“奉天讨罪”的字样,以震军威。 祭足见状忙上前阻止说:“‘蝥孤’大旗在讨伐宋国、许国可以用。那是‘奉天讨罪’,以周王室的君威以伐诸侯。而今主公是面对周桓王,再树‘奉天讨罪’大旗就不可以了。因为主公就是在与周桓王作战啊。” 郑庄公听了祭足的话,自嘲地笑了一下,即刻命令换了战旗,仍叫瑕叔盈执掌大旗。 行军路上郑庄公见到祝聃,仍鄙视地看他一眼,说了一句:“这次可是要勇敢一点,别他妈见到周王的大军就腿肚子打膘——迈不动脚,只会撤退。” 祝聃见郑庄公仍记得几年前的事情,心里暗自鼓着劲,想表现的勇敢一些给郑庄公看。 队伍接近繻葛,高渠弥登高望阵,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回禀郑庄公说:“从布阵看,感觉周桓王颇知兵法。主公今番交战,不比寻常,必须慎之又慎,臣建议我军可以摆成‘鱼丽’阵。” 郑庄公不解地问:“‘鱼丽阵’法该怎么摆布呢?” 高渠弥说:“战书《司马法》中写的是:以二十五乘战车为一偏,铠甲军士五人为一伍。每阵一偏在前,另配铠甲军士二十五人随后,阵前有牺牲军士,后面马上就给予补充。前车伤一人,后伍即补上一人,有进无退。此阵法即坚又密,易胜难败。” 郑庄公点头:“好,让军士听你指挥,就摆鱼丽阵。” 郑庄公率三军将近繻葛有十余里,扎住营寨。互通请战书,约好大战时间。 这是公元前的707年的秋天,大地一片肃杀,风吹落叶在空中飘着。树上的鸟儿似乎也在恐惧着这场殊死大战。各自向远方飞去。 周桓王见郑庄公率兵款款而来。感觉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便勒紧战袍欲亲自出战。虢公忌父劝说周桓王保重龙体,不可亲自参与一线搏杀。这才得以阻止周桓王冲杀一线。 两军对垒,各排阵势,相距不足二里路。各自的军车、将士看的十分清楚。周桓王那高高大大的黄盖车更是暴露无遗。 郑庄公传令:“左、右二军,不可轻动。以军中大旗摆动为号,有序出兵。” 周桓王阵前历数郑庄公罪状,专等郑庄公出头答话,当阵诉说,以挫其锐气。 郑庄公虽列阵前,却不答话。任凭周桓王破口大骂,仍不动声色,只把住阵门,没有丝毫动静。 周桓王见郑庄公死猪一样不出声响,便命人出阵挑战,郑国一方依然鸦雀无声,无人应战。 快到午后,郑庄公估计周桓王精神头消耗得差不多了,周桓王的三军已经懈怠了。套在车上马在随意啃食地面上的野草,有点军士已经坐在地上,甚至有的已经卸掉铠甲。都以为郑庄公面对周桓王的大军,已经不敢出手作战了。郑庄公觉得时机到了。便命瑕叔盈把大旗向右一挥。寂静无声的郑军,突然右军杀声顿起,鼓乐齐鸣。憋足了劲的郑国右军将士,挥着手中的长矛大戟,直奔周桓王的左路大军。 曼伯冲锋陷阵,杀入左军。陈兵因为本国朝政更迭,心中不满,原本就持观望态度,并无参战斗志。没有想到郑军竟然首先向自己冲来,军士赶紧穿上铠甲拿起兵器尚未完全备好,便受到郑军凶猛砍杀,有的落荒而逃,被郑军追杀吓得四处溃散。有的陈军以为周王室的军队汇能保护自己,便退向中军,反把中军的周王室的军士冲撞了。而此时周桓王的右军不知何意,见对面的大军丝毫未动,再观望黑肩所率的左翼的陈国军队,兵乱无稽,到处冲撞,周公黑肩阻遏不住,大败而走。于是人心浮动,惊恐万分 周桓王正待指挥中军援助。庄庄公命令瑕叔盈把大旗左右挥舞。一时间金鼓齐鸣。喊杀声惊天动地,郑庄公的中军与左军也从阵营中奋勇杀出。 祭足率领的左军杀入周王室的右军阵营。只见蔡国、卫国旗号交织紊乱。两国军队见陈国军队已经是弃车逃命,哪里还有抵挡勇气,各自觅路奔逃。 虢公仗剑立于车前,约束着临战军士,高声呐喊:“如有无故撤退者斩首!” 但是“鱼丽阵”实在厉害,杀得卫军、蔡军只能绕道而行,节节败退。虢公忌父抑制不住大军后退的汹涌浪潮。祭足率大军布成强大一线阵营,威势浩荡,却款款前逼。尽展郑军威猛浩大。以威势逼退敌军。 虢公忌父已经喊得声嘶力竭,但蔡、卫两国军士还是畏惧郑军的强悍,仍然节节败退。虢公忌父自己也无奈于郑兵的压力,在刀枪剑戟的丛林般蔓延而来的时候,只能带着自己的车队缓缓退去,却不损一兵一卒。 再说周桓王在中军,先是见郑庄公右翼突然出击,陈军溃散。正要命令中军援助,却听见敌营鼓声震天,知是郑军全面出战。于是命令身边将士,准备全面迎战,只见士卒纷纷耳语,队伍早乱。原来望见溃兵,知左、右二营都失败了,连中军也乱了阵脚。 此时,周桓王大怒,站在车上指挥周军负隅顽抗。放眼望去,见郑兵如山墙一般在向自己一方推进。不禁大惊失色。 再看郑军这一面正是排山倒海之势杀将过来。那祝聃因为有郑庄公对自己的讥刺在前,更是英勇无畏,非要杀出个凶猛劲儿来给郑庄公一个交代。一起出发的几个战将如高渠弥、原繁、瑕叔盈等逐渐被祝聃的车乘拉在后面。 曼伯、祭足已经杀败了左右两军,并力合围。围拢来的郑军杀得周桓王的中军人仰马翻、损兵折将。周桓王见如此下去,必将被彻底剿灭了,速速传令大军后撤。周桓王亲自断后,且战且走。 祝聃看的清楚,见那黄色绣盖之下正在发号施令的人料定是周桓王。那郑庄公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不仅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竟凭着眼力真觑瞄准,一箭想着黄盖车上的周桓王射去。只听“朴”一声,这一箭正中周桓王左肩。周桓王“哎呦”一声倒在车上。众将士赶紧拥着黄盖车向后撤退。 祝聃眼睛都红了,见周桓王已经倒在车上,众将士无心恋战,更是催车前进。 正在危急之间,虢公飞车前来救驾,长戟横在祝聃面前,于是二人你来我往交锋几个回合。这时郑国大将原繁、曼伯也纷纷围将过来,各骋英雄,杀得周桓王的侍卫兵牺牲大半。眼见那周桓王黄盖车就将被团团围住,在劫难逃。 就在这时郑庄公发令鸣金收兵。于是郑军将士听到手柄号令,各放弃眼前已无招架之功的周桓王将士而退收兵。 周桓王虎口得脱,率兵退回三十里下寨。周公黑肩赶到了,探视周桓王受伤势,幸亏周桓王裹着坚厚的貂裘外加犀牛铠甲,箭射在体内部分不深,伤的不是很严重。周公黑肩不怨自己督军不利,反而开始埋怨说:“陈国的军队不肯卖力,以至我全军复败。” 周桓王扶伤羞愧地说:“不怪爱卿,是朕用人不明的过错!” 第九章 繻葛大战(三) 三、 祝聃回到郑庄公面前,见郑庄公就说:“臣已射中周王的肩胛,周桓王吓得魂飞魄落,正待追赶,生擒那厮。就听见主公鸣金了。” 郑庄公说:“这场战役本为天子不明真相,以德报怨所引起的。今日应敌,处于寡人万不得已而为之。赖诸卿协力相助,得以保住了我郑国社稷,此已足矣!如果按你的说法捉拿了天子,如何发落?即使是射中了周桓王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重伤殒命,寡人就会落个弑君的罪名!” 祭足说:“主公圣明,所言极是。如今我郑国因为国强兵壮,已立足于周氏天下。周桓王必当心里畏惧,所以加以讨伐。现在周桓王这一仗失败了,并且身受箭伤,主公可备些厚礼派人去安抚慰问。以示我郑国为臣子的殷勤,并让人禀报周桓王射王之肩的事,并非主公的本意,实属下属不明而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郑庄公对祭足说:“此行意义重大,非一般人能为之。以寡人之见,是非卿莫属啊。” 于是郑庄公命令备准十二头牛,一百只羊,又准备了粮草之物共百余车,连夜送到周桓王的大营中。 祭足率人进入周军大营,周军请示再三,周桓王并不肯见郑庄公的使臣。最后就找到虢公忌父,请求通融。于是虢公忌父亲自为祭足通融,周桓王才肯见祭足。 祭足进了周桓王的大帐,立刻三拜九叩,对周天子行大礼,之后对周桓王说:“死罪之臣寤生,不忍社稷受陨,勒兵自卫。不料军中管理不严,有人竟箭射天子。寤生不胜惶恐!所以派遣陪臣祭足,待罪于辕门,敬问天子大安。并备了些军需以慰劳天子亲征之劳苦。望天子能开恩以怜悯寤生之良苦用心,并能赦免他!” 周桓王自有惭色。却不肯言语。 见祭足跪而不起,虢公忌父便在一旁说话了:“寤生既然已经知道自身有罪,当从宽宥,来使便可谢恩了。” 祭足再行叩首大礼后退出帐外。并步行走遍周军各营帐,加以慰候,彰显郑国待周王军队的礼仪。周军原本畏惧憎恨之心被祭足这个笑脸使臣搞得全然释放了。 郑庄公见周王败走收兵,自是趾高气扬。这一仗打出了郑庄公雄霸中原的威风,也把周王室威严扫地。郑庄公犒赏三军,重点奖赏战争中的各元勇将,但唯独不奖赏祝聃。 祝聃反而不解了,就亲自找到郑庄公,问道:“此次应战,在下冲锋陷阵、英勇杀敌,没有在下一箭射王,怎么能有如此盛大战果。主公为何不奖赏在下?” 郑庄公不以为然露出嘲笑来,郑庄公说:“如果箭射周王的人,我予以奖励。各诸侯岂不说寡人有悖天理、是大逆不道吗?” 祝聃心里这个气啊,当初我是躲避与周王军队开战,你骂我孬种,今天我是见到周王拼死而战,甚至箭射周王,可是勇敢而战了吧,你又怪罪我箭射周王。祝聃真实有口难辩啊。 心想当初排兵布阵你郑庄公不也是拼一死战吗?那时候你怎么不说顺应天子下马投降啊。现在可好,某家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骁勇善战,用身家性命保住了你郑国国君和郑国江山社稷,胜利之时,你又讲起了天子不可侮天威不可逆的道理。对战争中拔得头功的人不理不睬。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祝聃回到家辗转反侧,日夜难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而让郑庄公如此不待见自己。一股邪火攻心,没几天,竟浑身长满脓疮。医药不能救治,越发严重,不足两个月便全身生蛆溃烂,不治而亡。 一个英勇善战的虎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他致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祝聃拔得头功却不能获奖,他郑庄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就带着这些不解去见了阎王。 周桓王郁郁不乐退回洛邑。繻葛这场战役打的周桓王锐气无存,也撕下了周王室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使周王室更加无力震慑诸侯,让诸侯间的争霸愈演愈烈。 再说败军陈国与蔡国整顿残兵败将,打点回国。途中蔡国蔡季将军就问起了陈国内乱之事。陈国将军伯爰唉声叹气地告诉蔡季说:“妫佗弑君篡位,但陈国百姓人心不服,且这人秉性好狩猎,经常出没深山荒野以打猎助兴,不理朝政,将来陈国一定会有大变啊。”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蔡季就试探着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讨伐逆罪而杀了他?” 伯爰摇了摇头,说:“不是心里不想,是恨自己力不从心啊。别看姬陀不理国事、不管朝政和百姓生存之道,却牢牢掌管兵权。不仅如此,身边还拥有一群高手保护。我虽然可以带兵出征,回去便要交割兵权,回到朝中仍然是空空如也。” 蔡季回国,将周桓王征讨郑国的过程与国君说了一遍。然后就将从陈国伯爰处得来的公子姬佗杀世子自立为君的事,以及陈国上上下下人心思变的情况向蔡桓侯说了一遍。蔡桓侯不禁气冲牛斗。 蔡国之所以关心陈国的消息,原来陈国世子妫免与其弟公子妫跃都是国君蔡桓侯的外甥,对公子姬佗篡位早有芥蒂,只是不明真相,更不知陈国百姓心中取向。现在是非明了,蔡桓侯就决定杀妫佗立公子妫跃为君。于是蔡桓侯与蔡季密谋,策划杀妫佗立公子妫跃的办法。蔡桓侯决定这一切事宜全权由蔡季实施。 蔡季得到蔡桓侯的授权,一方面与伯爰联系,述说杀妫佗立新君的计划;一方面派谍探潜伏陈国探听妫佗出猎时间。自己则动员军士秘密练就林中作战本领,悄悄潜伏在陈国郊野。 蔡国的探子化妆来到陈国,并秘密与大夫伯爰联系,获得妫佗的具体行踪。果然不过三日就得到了妫佗果然要出行打猎的消息。 蔡季获得了妫佗打猎计划和路线,便抓住机会将伏兵埋伏与陈国郊外。就等妫佗一路来到郊野处。这妫佗出行打猎,是家常便饭,并未带领多少队伍,等打猎的队伍进入山里,忽然炮声大作,金鼓齐鸣,一干潜伏蔡军队伍杀将出来,那些跟随狩猎的妫佗的守卫哪里抵挡过蔡军有备而来,没战多久就被杀的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便缴械投降了。蔡季活捉了妫佗。 蔡季对缴械投降的陈军并不予以伤及。只把杀妫佗立新君的事公布于众。随从都拜服于地,愿意侍奉新君。 蔡季当即宣布妫佗杀世子自立为君的罪状,然后命手下将跪佗斩首,并将妫佗的人头悬挂在车上。一路让妫佗的护卫们,大声向百姓述说妫佗杀世子自立的忤逆,讲立公子妫跃为新君的事实。陈国百姓并不惊讶,反而各个拍手称快,与蔡军相安无事。 就这样蔡军一路顺利进入陈国都城与伯爰会师,为陈国拥立新君。 时正值周桓王十四年,公元前706年,陈国经历了篡权与反篡权的血雨腥风,迎来了公子妫跃继位,号为陈厉公。 第十章 齐侯复仇(一) 一、 齐国作为西周分封的大国,濒临东海、幅员辽阔。 据说当时周武王为了酬谢周朝的功臣和宗室公族,大行分封制度,首封身为师傅、相国、岳父的姜尚于营丘,国名为齐。因国君为姜姓,故又称为姜姓齐国。 太公姜子牙东去就国,近邻的莱子率军与太公争夺营丘。姜子牙至营丘后,采用分化瓦解感召等政策手段,很快平息了莱子,并因当地风俗,简化礼节而修政。发展工商业,利用当地鱼盐优势、风调雨顺的地理环境,让一个当时尚属偏僻的地域逐渐发展起来,百姓生活富足、人口大增,使齐国成为春秋的一个大国。 齐国在诸侯中有了较高的地位,周成王曾在三监之乱后,曾下令于姜太公:“东至海, 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齐国由此得到征伐各诸侯国的权力。从此齐国在诸侯国中有了特殊的地位。这里的“五侯九伯”泛指天下诸侯国。可见太公姜子牙当时获得的权力之大了。 其实周武王当初分封的姜姓齐国并不是最高爵位。在爵位等级:公、侯、伯、子、男五种爵位之中姜姓齐国只是二等侯爵。 周武王当初分封八个最高爵位公爵的国家到春秋时候,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分封的对象是周王室亲族,功臣,上古先贤,另有一些迢遥的部落。而最高等级的公爵国的分封却是着眼于崇尚古代的圣贤,给他们的后嗣封国的爵位最高。具体位一下八个公爵国: 炎帝后嗣焦国,姜姓焦国(今河南省三门峡市郊区)。 黄帝后嗣蓟国,伊姓蓟国(今北京市郊区)。 唐尧后嗣祝国,祁姓祝国(今山东济南市长清县)。 虞舜后嗣陈国,妫姓陈国(今河南省柘城县)。 夏禹后嗣杞国,姒姓杞国(今河南省杞县)。 商汤后嗣宋国,子姓宋国(今河南省商丘市郊区)。 周文王的伯伯虞国,姬姓虞国,太伯和仲雍的后嗣封地。 周文王的兄弟虢仲虢国,姬姓虢国。 虞国与虢国的封地都是在周王畿之内。从周武王的分封中可以看出,当时的炎黄、尧舜、夏商的后嗣位置很高,自然要封为最高档级公爵。其次是姬姓宗族的晚辈,诸如:鲁国,燕国,卫国、晋国等等。齐国也属于这个侯爵等级之中,只能分封二等侯爵。这些公爵国到了春秋除了宋国、陈国外,大都暗淡出局。原因是多方面的,由于姬姓诸侯的自恃其强,有野蛮掠夺土地兼并他国的行为,以及齐国拥有武王赐予的征伐权不能不说是其中原因之一。 周康王时期,西周有一个重要举动,那就是周康王曾以珍宝之器分给齐丁公吕伋、卫国第二代君主卫康伯、晋国第二代君主晋侯燮和周公旦之子鲁公伯禽。可见在周康王时期,在诸侯列国之中齐国、卫国、晋国、鲁国已经是显赫一时的诸侯大国了。 不过齐国也有走背运的时候。当齐丁公三世传到了齐哀公的时候,因受纪炀侯纪在周懿王面前进谗言被周懿王烹杀。 这是齐国历史上的一个悲剧。齐国、纪国原本都是姜尚的封地,传说姜尚有两个儿子,便将自己的封地以兹水为界一分为二分给了兄弟俩,从此就有了齐国和纪国。但几代之后,两国之间已经失去了同根同族的亲情。因为齐国比较大,纪国相对力量薄弱,偶尔两国之间有了摩擦,齐国当仁不让,纪国便忍气吞声。 不过纪国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自从纪国国君纪炀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周懿王之后,纪国国君就不再想忍气吞声了。但如何能射出心里那支复仇之箭呢? 纪炀侯拥有了周懿王这个女婿之后,有机会与周懿王近距离说话的机会了,他要向周懿王奏本,总不能说自己受的窝囊气的芝麻蒜皮这等小事,所以眼睛就紧盯着齐哀公对周王室的不敬方面。终于找到了一个复仇的借口。 原来齐国到了齐哀公时期,由于国富民强,便开始自我膨胀了,不仅欺负邻国而且经常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对周天子的朝拜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不怎么放在心上。而且齐哀公本身还不以为然,经常与周天子论比辈分。自以为辈分高、资历深。实际上是几个强大起来的大国诸侯共同的弊病,那就是对周王室的藐视。他们依仗自己的地盘大,人口多、国力强,便开始滋长了对王室不削一顾的心里。 而周天子由于不断地分封土地给诸侯,已经将自己王室割据在很小的地域里了。靠王畿那块有限的地方能养多少人呢?虽然说天下莫非王土,但割据一方的诸侯各有自己的兵马势力。只能靠各分封国的纳贡生存的周王室自己的兵马人口远不及大国诸侯发展的快。而强大起来的诸侯国对周王室开始有了傲慢的情绪,甚至是把纳贡朝拜都变得可有可无的事情了。对周王室的尊严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从周武王算起周王室传到到周懿王已经是第七代帝王。周王室的尊严受到挑战总要有人出来捍卫。 这一天,周懿王得到纪炀侯的密奏,说齐哀公僭越祭天礼,搭建与周王室同样的祭天台,而且实施祭天礼数也采用天子同样的规格。这还了得,这不是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过吗?可是周天子又能拿远在东海之滨的齐国国君齐哀公怎么样呢? 周懿王要惩治齐哀公,却鞭长莫及。不过周懿王毕竟是天子。他大脑一转便寻找了一个理由,以自己生病为由通报各诸侯。希望能将齐哀公骗到王室来整治。结果多数诸侯都带来厚礼或带来本国御医探望,却唯有齐哀公不理不睬。这让周懿王对齐哀公更加憎恨在心。 这个齐哀公不到场,他周懿王也无法制裁。如此下去周懿王的威仪如何能践行!于是周懿王又改变一招,说要召集各诸侯商议大事,而且特意命身边重臣去齐国通知齐哀公。 齐哀公听说周懿王要请各位诸侯要商议王室大事。倒是觉得这是自己露脸的机会,不可错过。齐哀公不能怠慢,赶紧打点行囊,包括见周懿王的贡礼连同一路吃用、护卫装满三十辆车队,然后浩浩荡荡开往周王室。一路上这个齐哀公还在想在诸侯之中,自己的辈分、自己的资历、自己国家的富庶都是其他诸侯不可以比拟的。自己如何能在诸侯之中光彩一把。 一路颠簸辛苦不在话下。齐哀公满以为自己以五世君候迢迢千里见他七世君王,该受到一定的礼遇。不想自己下了车,不见周王室迎接的队伍。在护卫的前呼后拥中向王宫走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现实:在大门处就被门卫将护兵拦下了。连贴身侍卫也不准带进一个。 齐哀公心想:到了王宫,人家不让侍卫进入也有一定道理。所以这个齐哀公并不介意还是大摇大摆地进王宫,他希望得到周懿王的热情欢迎。 然而,出乎这个齐哀公的意料,当他刚跨进王室的大门,便听到一声喝令:“把姜不辰给我拿下!” 呼啦啦,埋伏在影壁墙内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将齐哀公捆绑个结结实实。 门外早已在周懿王的秘密布置下缴了齐哀公护兵的武器,统统被押进大牢。 这一天,各国诸侯在周懿王朝廷大夫的指挥下,统一齐聚在周王室的练兵广场。 诸侯们得知齐哀公被拿下、打进大牢的消息后,各个交头接耳,不知道周懿王会如何处理这个齐哀公。不过这些诸侯们都以为齐国是一个大国,历史上是有功于周王室,量周懿王也不会把齐哀公怎么样,不过是为了教训教训他而已。都想借此机会看个热闹,想看他齐哀公如何在大庭广众面前出丑,想看周懿王如何在各诸侯面前撑一把天子之威。然而当他们再见到周懿王的时候,已经预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只见平时用来练兵的偌大广场上架起了大鼎,几个士兵在装满水的鼎下放满干柴,然后点燃。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劈劈拍拍地发着脆响,火星四溅。转瞬间铜鼎里的水面开始升腾着白色雾气,再后是咕嘟嘟的沸腾声音。这一幕不仅让诸侯们心生疑窦。 这时候,周懿王满脸杀气,端坐在高台之上。站在一边的王室众臣都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在台下。一个大臣上前一步,张开竹简,高声朗读,历数齐哀公僭越之罪。然后几个护兵押着齐哀公走出大牢,直接带到了台下的沸腾的大鼎前。诸侯们恐惧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齐哀公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自得,高声喊着:“寡人何罪之有,为什么抓我!我姜家祖先是周王室的最大功臣,你们不能杀我,我不曾冒犯朝廷。论起来我姜不辰还是你周懿王的长辈……” 周懿王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大声喝道:“满嘴胡言!你们还看什么,传朕的旨意把姜不辰扔进鼎中!” 随着一声令下,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军士架起被捆绑的齐哀公。 齐哀公的身体被几个军士举过头顶,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来临,哪里还有辩解的机会。他奋力挣扎高声求救着,但这一切都已是无济于事了。几个军士协力喊着口令向高处一抛,像抛一个球儿似的。当姜不辰的身体高处鼎面的时候,几个人顺势向沸腾的大鼎丢了过去……。 一声刺耳的嚎叫声划过上空,接着有几声扑腾出来的热水落地的声音,之后就是噼噼啪啪燃烧的干柴声了。 这场面太惊悚了,有如做了一个噩梦一般。各国诸侯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 应该说,在场的每位不乏飞扬跋扈的国君,他们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各自的后背都悄悄地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齐哀公的哀嚎中各诸侯一起跪倒,匍匐在地。周懿王这场杀鸡儆猴的策略的确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从此再没有大国诸侯敢在周懿王面前傲慢无礼了。 这就是齐国历史上的一段阴影。这一举措,也让周王室威严重塑,给强大起来的诸侯国发出了信号。尽管这一举措挽救不了周王室逐渐崩塌的政治格局,不过此举对齐国无疑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齐哀公死后,在周懿王的授意下,齐哀公的异母弟姜静被立为齐君,是为齐胡公。 公元前的866年,齐胡公即位后采取了一个大的迁徙行动。为防纪国再暗算自己,便从营丘迁都到一个叫薄姑的地方,这地方位于后来的齐都临淄西北五十里。 齐胡公希望能远离纪候密告僭越之罪的现场。但齐胡公还是犯了一个过错。 因为齐国的百姓并不愿意跟随这个新国君去新地建都城、出苦力。毕竟都市的安逸生活和已经有了一定生活基础,齐国臣民一起反对迁都这一朝廷决定。实际上只是他齐胡公的决定,因为朝廷的重臣心里也不情愿移都。于是齐胡公的此举引起齐国百姓怨声载道,为自己下台埋下了祸根。 齐哀公的同母弟弟弟公子姜山发现自己机会来了。 姜山开始勾结几个大臣先是对齐胡公迁都提出不满,而后当齐胡公率齐国百姓举家迁都建都的时候,姜山便和几个朝中重臣结成死党,鼓动营丘对迁都不满的百姓暴乱。 就在齐胡公忙于建都的时候,姜山公子纠集幕僚党徒,率众杀死了齐胡公,将齐胡公的几个儿子也驱逐出境,从此自立为君,既是齐献公。 不过这个齐献公也感觉营丘晦气,而且在他看来正在建设中的薄姑也不怎么样,就把都城从薄姑迁到临淄。滨水临川,地理优势明显,于是齐献公开始了自己的建都行动。 齐献公后传两世到了齐献公的孙子齐厉公。 齐厉公姜无忌横征暴敛、昏愦暴虐,不把百姓放在心上,整日在宫中歌舞升平、吃喝玩乐,利用一些贪婪之辈对百姓实施残暴统治,百姓生活水深火热, 于是齐国抱怨四起、百姓开始痛恨他们的国君。就有人通风报信,暗地里联络齐胡公之子悄悄潜入齐国,并自动组织起反齐厉公武装,一直攻杀到齐都。 一场厮杀之后,齐厉公死于兵刃,而齐胡公的儿子们却也倒在血泊之中。这场战乱,虽然缘由齐厉公施政荒诞不羁,却是执政公族的内部角逐。虽然齐厉公被杀,但是齐胡公的儿子们在与齐厉公的人马交战中都战死了,齐国朝廷内部几位大臣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检点公族尚活着的人只好拥立齐厉公之子姜赤为国君,这就是后人所说的齐文公。 齐文公登基,不忘杀父之仇,把参与杀齐厉公的七十人全部灭族处死。 虽然齐文公报了家仇,但齐国的社会仍然在动荡之中。齐文公统治齐国十二年,之后由其子姜脱继位。姜脱在位九年,把国君之位传给了儿子姜购也就是齐庄公。 齐庄公姜购在位六十四年,不仅结束了五十余年的齐国的社会动荡和宫廷内乱,开始遵循建国太公姜尚的治国之法,使得齐国逐渐恢复了大国的元气。 齐庄公临死之前对世子姜禄铺留言:“不要忘记我祖哀公之死的仇,要向纪国讨还血债。” 所以姜禄铺即位之后,有一个鲜明的出事原则,念念不忘向纪国讨还血债,对周王朝的事置之不理。周王室在齐釐公这里不曾讨得半分朝贡。相反对敢与周王室对着干的郑庄公视为知己。当然齐釐公在诸侯中并非唯我独尊,而是对周王室怀有敌意,对纪国怀有家世宗族的仇恨,这让这个血性男儿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视着东部的纪国。 第十章齐侯复仇(二) 2. 齐哀公被周懿王烹杀,这是齐国历史上的一段阴影。 周懿王是想通过这一举措,重塑周王室威严。杀鸡儆猴,给强大起来的诸侯国发出一个警示信号。尽管这一举措挽救不了周王室逐渐崩塌的政治格局,不过此举对齐国无疑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齐哀公死后,在周懿王的授意下,齐哀公的异母弟姜静被立为齐君,是为齐胡公。 公元前的866年,齐胡公即位后采取了一个大的迁徙行动。为防纪国再暗算自己,便从营丘迁都到一个叫薄姑的地方,这地方位于后来的齐都临淄西北五十里。 齐胡公希望能远离纪候密告僭越之罪的现场。但齐胡公还是犯了一个过错。 因为齐国的百姓并不愿意跟随这个新国君去新地建都城、出苦力。毕竟都市的安逸生活和已经有了一定生活基础,齐国臣民一起反对迁都这一朝廷决定。实际上只是他齐胡公的决定,因为朝廷的重臣心里也不情愿移都。于是齐胡公的此举引起齐国百姓怨声载道,为自己下台埋下了祸根。 齐哀公的同母弟弟弟公子姜山发现自己机会来了。 姜山开始勾结几个大臣先是对齐胡公迁都提出不满,而后当齐胡公率齐国百姓举家迁都建都的时候,姜山便和几个朝中重臣结成死党,鼓动营丘对迁都不满的百姓暴乱。 就在齐胡公忙于建都的时候,姜山公子纠集幕僚党徒,率众杀死了齐胡公,将齐胡公的几个儿子也驱逐出境,从此自立为君,既是齐献公。 不过这个齐献公也感觉营丘晦气,而且在他看来正在建设中的薄姑也不怎么样,就把都城从薄姑迁到临淄。滨水临川,地理优势明显,于是齐献公开始了自己的建都行动。 齐献公后传两世到了齐献公的孙子齐厉公。 齐厉公姜无忌横征暴敛、昏愦暴虐,不把百姓放在心上,整日在宫中歌舞升平、吃喝玩乐,利用一些贪婪之辈对百姓实施苛政,百姓生活水深火热。 于是齐国抱怨四起、百姓开始痛恨他们的国君。就有人通风报信,暗地里联络齐胡公之子悄悄潜入齐国,并自动组织起反齐厉公武装,一直攻杀到齐都。 一场厮杀之后,齐厉公死于兵刃,而齐胡公的儿子们却也倒在血泊之中。这场战乱,虽然缘由齐厉公施政荒诞不羁,却是执政公族的内部角逐。虽然齐厉公被杀,但是齐胡公的儿子们在与齐厉公的人马交战中都战死了,齐国朝廷内部几位大臣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检点公族尚活着的人只好拥立齐厉公之子姜赤为国君,这就是后人所说的齐文公。 齐文公登基,不忘杀父之仇,把参与杀齐厉公的七十人全部灭族处死。 虽然齐文公报了家仇,但齐国的社会仍然在动荡之中。齐文公统治齐国十二年,之后由其子姜脱继位。姜脱在位九年,把国君之位传给了儿子姜购,也就是齐庄公。 齐庄公姜购在位六十四年,不仅结束了五十余年的齐国的社会动荡和宫廷内乱,开始遵循建国太公姜尚的治国之法,使得齐国逐渐恢复了大国的元气。 齐庄公临死之前对世子姜禄铺留言:“不要忘记我祖哀公之死的仇,要向纪国讨还血债。” 所以姜禄铺即位之后,有一个鲜明的出事原则,念念不忘向纪国讨还血债,对周王朝的事置之不理。周王室在齐釐公这里不曾讨得半分朝贡。相反对敢与周王室对着干的郑庄公视为知己。当然齐釐公在诸侯中并非唯我独尊,而是对周王室怀有敌意,对纪国怀有家世宗族的仇恨,这让这个血性男儿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视着东部的纪国。 3. 齐釐公决定要复先祖之仇,即位以来信誓旦旦地准备攻打纪国。于是两国边境一度紧张,几次冲突之后,齐釐公发现要灭纪国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纪国警惕性很强,而且边境作战彼此伤亡都很大。于是他想到联合多国来消灭纪国的策略。 更让齐釐公感到十分棘手的是:纪国国君纪厉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周桓王,纪女成为王妃。又呈现当年齐哀公时期的局面,纪国的背后有一个周王室。这让齐釐公十分恼火,又无可奈何。似乎齐国进入了新一轮的受窝囊气的时代。齐釐公相信这个纪厉侯不会给自己少上奏折,不得不忍住自己讨伐纪国的野心,停下灭纪步伐,悉心观察周王室的动静。毕竟是堂堂的威震诸侯的周王室! 郑庄公公开与周桓王的对峙,让齐釐公看到了新的希望。如果有人能与周桓王对峙,周王室发挥不了王室向诸侯发号施令、调兵遣将的作用。那么他齐釐公完全可以联合其他诸侯讨伐纪国。那么联合那个诸侯来讨伐纪国呢? 齐釐公首先想到了鲁国,希望联合鲁国来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 然而让他举步艰难的是,鲁国并不是那么好联合的。鲁隐公的策略以八方和好为主,并不好战。不是姬翚受贿后积极应酬着郑庄公,鲁隐公是不会轻易参与诸侯之间的纷争之事。 郑、齐、鲁讨伐许国的时候。鲁隐公无奈参与了郑、齐、鲁三国国君会盟。齐釐公曾一度想约二国国君一起攻打纪国。让齐釐公不能说出口的是鲁隐公已经把自己的族妹嫁给了纪武侯。这让齐釐公彻底对鲁国失去了信心。只能把目光集中在郑庄公身上。 自从齐国、郑国灭了郕国又一起灭了许国。齐釐公感受到了郑庄公是可以成就自己复仇计划、能干大事的国君。和自己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不把周王朝放在眼里,他敢假借王命,我就敢浑水摸鱼。于是两国关系达到了可以密谋大事的程度了。 这一日,齐釐公修书一封。国书中历数纪国数世罪状,并向郑庄公阐明自己要讨伐纪国的愿望,希望能得到郑庄公的支持。 在郑庄公的心里齐国这样的大国自己不可放弃。郑庄公接到齐国的秘密国书,很快予以回复。既然人家跟着自己伐宋、灭郕、战许一路并肩作战,唯有一事相求,怎么可以不助呢!郑庄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郑庄公修国书两封,一封国书是写给齐釐公。郑庄公告诉齐釐公:他郑国愿意帮这个忙,并有一计可以顺利完成灭纪。回信中告诉齐釐公,两国各带兵车五百,以与纪武侯会盟为由,只要纪武侯答应三国会盟,两国大兵一到,即可将纪国拿下。另一封国书是写给纪武侯的。十分客套地约纪武侯与齐釐公会盟,以缓解两国以往的恩恩怨怨。 接到郑国国书,齐釐公十分得意。他心里想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郑庄公这样的知己。只要郑、齐两国联手,纪国将会唾手可得。血洗纪国,八世祖的冤仇终将得以了结。齐釐公暗自兴奋了好久。 纪武侯接到信件拿到朝廷上来研究,各大臣无不担惊受怕。都说这是一个阴谋。郑、齐两国关系可不一般。两国说是来会盟,到时候两国大军一到,哪还有纪国的立足之地!纪武侯和满朝文武都陷入了担忧与恐惧之中。 第十章 齐侯复仇(三) 3. 齐釐公决定要复先祖之仇,即位以来信誓旦旦地准备攻打纪国。于是两国边境一度紧张,几次冲突之后,齐釐公发现要灭纪国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纪国警惕性很强,而且边境作战彼此伤亡都很大。于是他想到联合多国来消灭纪国的策略。 更让齐釐公感到十分棘手的是:纪国国君纪厉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周桓王,纪女成为王妃。又呈现当年齐哀公时期的局面,纪国的背后有一个周王室。这让齐釐公十分恼火,又无可奈何。似乎齐国进入了新一轮的受窝囊气的时代。齐釐公相信这个纪厉侯不会给自己少上奏折,不得不忍住自己讨伐纪国的野心,停下灭纪步伐,悉心观察周王室的动静。毕竟是堂堂的威震诸侯的周王室! 郑庄公公开与周桓王的对峙,让齐釐公看到了新的希望。如果有人能与周桓王对峙,周王室发挥不了王室向诸侯发号施令、调兵遣将的作用。那么他齐釐公完全可以联合其他诸侯讨伐纪国。那么联合那个诸侯来讨伐纪国呢? 齐釐公首先想到了鲁国,希望联合鲁国来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 然而让他举步艰难的是,鲁国并不是那么好联合的。鲁隐公的策略以八方和好为主,并不好战。不是姬翚受贿后积极应酬着郑庄公,鲁隐公是不会轻易参与诸侯之间的纷争之事。 郑、齐、鲁讨伐许国的时候。鲁隐公无奈参与了郑、齐、鲁三国国君会盟。齐釐公曾一度想约二国国君一起攻打纪国。让齐釐公不能说出口的是鲁隐公已经把自己的族妹嫁给了纪武侯。这让齐釐公彻底对鲁国失去了信心。只能把目光集中在郑庄公身上。 自从齐国、郑国灭了郕国又一起灭了许国。齐釐公感受到了郑庄公是可以成就自己复仇计划、能干大事的国君。和自己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不把周王朝放在眼里,他敢假借王命,我就敢浑水摸鱼。于是两国关系达到了可以密谋大事的程度了。 这一日,齐釐公修书一封。国书中历数纪国数世罪状,并向郑庄公阐明自己要讨伐纪国的愿望,希望能得到郑庄公的支持。 在郑庄公的心里齐国这样的大国自己不可放弃。郑庄公接到齐国的秘密国书,很快予以回复。既然人家跟着自己伐宋、灭郕、战许一路并肩作战,唯有一事相求,怎么可以不助呢!郑庄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郑庄公修国书两封,一封国书是写给齐釐公。郑庄公告诉齐釐公:他郑国愿意帮这个忙,并有一计可以顺利完成灭纪。回信中告诉齐釐公,两国各带兵车五百,以与纪武侯会盟为由,只要纪武侯答应三国会盟,两国大兵一到,即可将纪国拿下。另一封国书是写给纪武侯的。十分客套地约纪武侯与齐釐公会盟,以缓解两国以往的恩恩怨怨。 接到郑国国书,齐釐公十分得意。他心里想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郑庄公这样的知己。只要郑、齐两国联手,纪国将会唾手可得。血洗纪国,八世祖的冤仇终将得以了结。齐釐公暗自兴奋了好久。 纪武侯接到信件拿到朝廷上来研究,各大臣无不担惊受怕。都说这是一个阴谋。郑、齐两国关系可不一般。两国说是来会盟,到时候两国大军一到,哪还有纪国的立足之地!纪武侯和满朝文武都陷入了担忧与恐惧之中。 4. 从纪炀侯到纪武侯,纪国已经经历了整整十四位国君。 由于齐国自从齐哀公被烹杀,便进入了内乱时期,以致多少年都强盛不起来。直到齐庄公连续几十年努力经营国力,初见成效。纪国国君开始注意到了齐国开始投来的仇恨的目光。 从纪厉侯到纪武侯分明感受到齐国与纪国之间的一场血拼似乎即将来临。 鲁桓公在即位之前,鲁隐公曾决定把鲁桓公的同母姐姐嫁给了当时还是纪国世子的纪武侯。 公元前708年,纪厉侯辞世,纪武侯即位。纪武侯似乎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鲁桓公。 纪厉侯临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一个事情就是防范齐国。 纪厉侯说:“齐国与我纪国有几世之仇,齐釐公灭我纪国之心不死,寡人此一去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齐国的报复。孤将你与鲁国联姻,你当紧密联合鲁国、莒国时刻防范齐国灭我,切记、切记……。” 纪厉侯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咽下最后一口气。 纪厉侯一生只为防范齐国,从齐庄公、到齐釐公。两代齐君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纪国。齐国几次发动对纪国的进攻,让纪国对齐国的恐惧越来越深。纪厉侯深知齐国的越来越强大,绞尽脑汁,勉强维系着纪国安危。 纪厉侯做了两件事算是为纪武侯奠定了一个基础。一是将女儿嫁给了周桓王,攀上了周王室的天子姻缘,指望周王室能保护他这个边缘小国;第二是接纳了鲁隐公许配于世子的族女,其实是后来齐桓公的同母亲姐姐。应该说远有周桓王、近有鲁桓公,的确为纪国建立了一个安全自保的基础。 但纪厉侯分明看到周天子的势力如日过中天,每况愈下的大趋势。周王室已经不是往日那种大一统天下的周氏王朝了。而各诸侯强国纷纷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而且愈演愈烈的争霸格局更让纪厉侯担忧。当今天下以武力兼并、联合称霸,我行我素,根本无视周天子了。让纪厉侯尤为忧心的是这个睁着发红双眼看着纪国的齐釐公。 纪厉侯一直盯着齐釐公,先是和郑国来了一个石门会盟,甩开了周王室自行其事。而后又与郑庄公联合灭了郕国、许国各自分餐了两国的城邑土地。特别是近来齐国、郑国、鲁国、宋国会盟于稷。更让纪厉侯忧心忡忡。万一纪国所依赖的鲁国滑向齐国,那纪国朝廷岂不是要崩塌了。 正是带着这重重疑虑和种种担心,纪厉侯走了。将一个重大包袱丢给了纪武侯。 这一天,纪武侯收到来自郑国的国书。原来是郑庄公的亲笔信,内容是要会同齐国一道来纪国会盟,以建立郑、齐、纪三国盟友关系。纪武侯见是郑国、齐国要一起来纪国,不仅心里打颤了。他依稀记得父亲纪厉侯的话:齐国亡我之心不死啊! 这几年郑国、齐国联手没少毁掉诸侯国,尤其是对纪国虎视眈眈的齐釐公,如果两国不是来会盟而是来灭我纪国,凭着两个强国的力量岂不是要纪国瞬间灭亡了吗? 纪武侯越想越怕。答应两个强国联手而来肯定是纪国的灾祸;不答应吧,一个齐国就够纪国喝一壶的了,如果不答应郑庄公,岂不是又得罪了一个中原强国。而且如果是两个大国联手,小小的纪国迟早要有灭顶之灾啊。纪武侯左右不得其解。最后他还是想到了鲁桓公。 其实纪武侯早就想联合鲁国共同对抗齐了。即位的当年就派人秘密约见鲁桓公,但作为大国诸侯的鲁桓公在诸侯之间十分活跃,基本没有时间来应酬纪国。这让纪武侯十分着急。这天下朝后,纪武侯闷闷不乐地回到后宫。鲁姬见纪武侯脸色难看,便知道国事有难。便殷勤照料,嘘寒问暖,希望能给纪武侯一些鼓励。这让纪武侯想到用鲁姬来周旋。 纪武侯在床榻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鲁姬便问:“君仇何来?” 纪武侯便向鲁姬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担忧:“郑、齐要联合来纪国,与我纪国会盟。” 鲁姬说:“那不是好事吗?解了齐国之怨,又联合了郑国。” 纪武侯说:“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危机所在。那齐国记得我纪国几世之仇,哪有那么好心。只怕是两个强国率大军而来,到那时候我们便是引狼入室,纪国便可顷刻间被颠覆了。” “那该怎么办呢?不成,我回去找我弟弟去?” 鲁姬问。 纪武侯巴不得鲁姬这样说,赶紧问:“你能说服鲁桓公助我纪国?不过现在纪国也只能依靠鲁国了。你还是亲自回一次鲁国,让鲁桓公无论如何都要出手支援纪国。” 鲁姬在纪武侯的亲自打点下,百里迢迢返回故里,赢得鲁桓公的亲自接见。在鲁姬的泪水涟涟中,鲁桓公答应救助纪国。毕竟是一母同胞,从小在一起的亲情更重一些。 鲁桓公答应与纪武侯见面,讨论如何保护纪国的事。但鲁桓公还是十分介意与纪武侯直接的接触。他既不想纪武侯招摇来鲁国,更不想自己亲自赶赴纪国,那样都会引起齐釐公的极大不满。思前想后,鲁桓公把谋面地点定在郕国。 鲁姬回国,为纪武侯带来了希望。于是按照既定日期,鲁桓公与纪武侯一起赶到了郕国。此刻的郕国已经是齐国的附属国。 这个郕国自从被齐、郑大军破城。国君正式投诚已不再是一个独立的诸侯国,而是齐国的纳贡附属国了。但对鲁国还是一往情深。毕竟是鲁隐公出面求情才留下自己的一条性命,保住了郕国社稷。虽说国库被掏空,每年要向齐国纳贡,并且要派出壮士为齐国充军。但郕国国君还是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纪武侯终于在鲁桓公的安排下,悄悄地到了郕国见了面。这次约会还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于鲁桓公与纪后是亲姐弟,鲁桓公暗地里答应不会放弃与纪国的盟国关系。万一齐国讨伐纪国,鲁国无论如何都会来增援纪国。纪武侯开始有了点底气。 纪武侯还是心有余悸地说:“郑庄公与齐釐公要与我纪国会盟,表面会盟实则是要灭我纪国,我当如何处理?” 鲁桓公虽说还是个年轻国君,身边不乏谋臣,经过一番商议,便给纪侯鼓足了信心。纪武侯终于有了破解齐、郑联合偷袭的计策。 从郕国回到纪国。纪武侯立刻给郑庄公的回信答应与两个大国会盟,而且约定的时间不变。但纪武侯提出了自己的修改建议:会盟不在纪国而是改在鲁国;会盟之国不是三国,而是要加上鲁国。就是说鲁桓公也要参与。 这样一来三国会盟变成四国会盟;两国率大军长驱直入纪国,变成去了鲁国。这种会盟显然不是齐釐公所希望的。当郑庄公把纪武侯的信件转给齐釐公的时候,齐釐公大失所望。感觉这种会盟已经失去了真实意义,不仅不能灭纪,而且又把鲁国和纪国拴在了一起。于是便放弃了这次会盟。齐釐公必须另作打算。一个偌大阴谋就这样破产了。 不过齐釐公又陷入了新一轮苦闷,有了鲁桓公的倾斜,下一步如何能灭了纪国呢? 第十一章 文姜出嫁 自从姬忽当面拒婚,齐釐公精神上似乎受了一次打击,就闷闷不乐,心里好生愤恼。让他齐釐公不服气的是:你一个郑国世子有什么了不起,我泱泱大国之女哪一点配不上你郑国。别说你郑国世子就是你老子郑庄公也得给寡人留点面子啊,现在寡人在你个小崽子面前面子丢得一干二净。越想越不是滋味。 齐釐公心中不平,每每喝上点小酒,就控制不住地破口大骂。宫中下人在场都倍加小心陪侍,不敢有一点造次,尽管听不明白他到底骂谁。只要稍不留神,晦气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作为一国之君,让一个郑国小儿耍戏了一把,这口气他齐釐公出不去。不过为文姜找个适合的对象的事也让这位国君重视起来。尤其在夷仲年的心里更是一件大事。 齐釐公欲嫁女儿而被郑国世子姬忽当面拒绝的事情不胫而走。 不久就传到了鲁国太宰姬翚的耳朵里。姬翚脑子一转,心想:现在国君鲁桓公尚未婚配,岂不是个大好时机。如果鲁、齐联姻,也算是强强联合,对鲁国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就在姬翚有所感悟的时候,夷仲年的家人送来了信件。恳请姬翚太宰促成齐、鲁之好。而且夷仲年深知姬翚太宰的秉性,送来白壁十对,和各色宝物若干,不仅如此还转达口信:如果事情办成将有百镒黄金相赠送。把个姬翚喜得合不拢嘴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一般。 这一日,姬翚来拜见鲁桓公。 两人寒暄了些国事之后,姬翚话题一转,问起鲁桓公的私生活。 身为太宰的姬翚,不无关切地说:“主公虽然内室儿女齐全,却无正室嫡亲,应找个大国之女做后宫嫡室才是。不知主公有何想法?” 鲁桓公经过一场弑兄继位,已经让他从惊骇中成长了许多。虽然现在鲁国大权尚被眼前这个太宰控制着,这个少年国君的心已经慢慢进入了国政之中。于是,他反问太宰姬翚:“依卿之意呢?” 姬翚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臣听说齐釐公有两个漂亮女儿,大女儿已经嫁给了卫宣公,小女儿文姜尚在阁中。如果能让齐釐公把小女嫁与主公,当是我鲁国的幸事啊。也不知道主公意下如何?” “鲁、齐已是世代姻缘。再来个亲上加亲?”鲁桓公看着姬翚,并没有马上表态。 姬翚想了想继续说:“臣听说这个文姜不仅人长的出类拔萃,是当今齐国第一美女,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是豆蔻年华,与主公十分相配。” 鲁桓公听说文姜是个美女,还是动了心,便顺口答应下来:“齐国为大国,如果齐女漂亮,卿可为寡人做个红媒。亲上加亲可以巩固齐、鲁两国关系是不是?” 姬翚心里偷着乐了,心想这少年国君还是需要美人啊。姬翚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一方面自己能为国君成就大婚,自己更显得功劳卓著,在朝中更有话语权;另一方面自己为齐国国君办成大事,自己也在齐国享有一定地位。何乐而不为呢! 齐釐公的小女儿叫文姜,长的那叫个漂亮。 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那种“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绝世佳人。而且不仅人漂亮,也富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出口成章,所以齐釐公为爱女起了个文姜的名字。 郑国世子怕齐女出身大国,给自己难堪,其实也是没有见到文姜的缘故。如此艳丽才女相信姬忽见面后就会得到不一样的结论。正如齐釐公说的那样自己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 齐国世子叫姜诸儿,自小被齐釐公娇宠惯养,成为声色犬马的享乐之徒。与文姜虽然是兄妹,却不是一个母所生。姜诸儿比文姜大两岁,从小就一起玩耍,形影不离,一个聪明好学;一个却是放荡不羁。一个博古通今、出口成章,出落成阁中玉女;一个却是不学无术、恣意妄为,变成了骄奢狂郎。不过两人感情却是十分要好,姜诸儿虽说习性顽劣,对待自己的这个妹妹却是自幼相伴、百般呵护,任何人都不允许接近。 文姜渐渐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秀色可餐。这时候姜诸儿已经逐渐成熟,这个胸无宏图大志,长得倒是粉面朱唇、长腿高个儿美男子。和文姜站在一起兄妹俩那叫一个高颜值组合。 可惜他俩是兄妹,虽说是异母兄妹那也是兄妹,自古以来兄妹是不能结为夫妻的。 姜诸儿虽说宫廷内外骄横跋扈,挥刀轮棒,除了齐釐公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见到打小就被自己护着的文姜妹妹却有另一种缠绵,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孩提时节他守着这个漂亮妹妹,外人接近不得,自己尚不知为什么。现在他似乎头脑有些开窍,明白了一些缘由。对文姜更有一番好感,形影不离。 文姜的魅力化作了一种无形的磁力,牢牢地吸引着姜诸儿,一举一动动让他幡然心动。那种本能的、那种发自心底的冲动就是这个囫囵占有欲望,这个姜诸儿恨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这个妹妹吞进肚子里。而姜诸儿的男性躯体和他那放荡不羁也进入文姜的心里,别看她不动声色,每当这个哥哥在他面前控制不住的骚动,似乎正是她内心的骐骥。于是姜诸儿更加有恃无恐与文姜厮混。有时文姜心情不好,宫中的人都没办法,却只有姜诸儿能耐着性子哄她,让她笑出来。 时间一长,这兄妹俩人的感情也成了半公开的事情。宫里的下人,只要见到他们在一起就赶紧避开,唯恐被姜诸儿的那双兽眼发现,只要被姜诸儿发现有人看他和文姜在一起,轻则一顿拳脚,重则也可能性命难保。所以两人总是在一起玩耍,出双入对。在宫里宫外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回避的只有齐釐公和齐釐公的妻妾们。 郑国世子姬忽的援齐快速消灭了戎军。齐釐公在文姜面前没少夸奖姬忽的英勇善战、足智多谋。文姜满以为会有郑国世子姬忽来娶她。可是姬忽执意拒绝,回到郑国不久却娶了陈国公主,这让文姜经受不小的打击,她担心自己与兄长的事情败露,让自己真的嫁不出去,就郁闷的病倒了。 她染上的这个病还挺怪,晚上发热白天发冷,还有点精神恍惚。这倒给姜诸儿找足了借口,借着探望病中的妹妹为由,经常出入妹妹的闺阁,经常是姜诸儿坐在床边,看着可怜的文姜妹妹,摸摸这里指指那里,问文姜妹妹到底哪里不舒服,看上去关怀备至。 一天,齐釐公偶然去文姜那里探病。见姜诸儿也在,而且从两人的目光里让齐釐公读到了让他感觉不甚好的东西。 齐釐公立刻拉下脸来指责姜诸儿,说:“你俩虽然是兄妹,但是也要懂得男女避讳,以后你派人来探视就行了,不用亲自过来。” 姜诸儿在宫廷内外不惧任何人唯独惧怕这个齐釐公。而且这齐釐公的话恰恰点到了他们之间最为诡秘的心照不宣,两人顿时脸热心跳了。姜诸儿不敢回一句话,怯生生地退了出去。 齐釐公出门叮嘱后宫妃子们看好文姜,不能让这兄妹亲密接触,以避男女授受不亲的嫌疑。 姜诸儿从此很少能见文姜的面。在这期间,齐釐公给姜诸儿娶了宋国的公主,鲁国和莒国公主还有陪嫁来的美女。齐国世子姜诸儿身边已经是美女如云了。这让文姜很不开心。 文姜自己憋闷在房间里。姜诸儿也不来探视,更是寂寞难受。似乎病也更严重了起来,整日懒在床上,忍着自己的心病缄口不语。任谁来劝说都不开心。 就是这个时候,鲁国太宰姬翚派人来齐国商议为国君求婚的事。 因为文姜还在生病,齐釐公不假思索,便提出过一段时间再说女儿婚姻的事情。就这样打发了鲁国太宰的请求。在一旁的夷仲年,心里着急,觉得齐釐公这样打发鲁国太宰的人太简单了,况且文姜嫁与鲁桓公那是天下绝配啊。于是夷仲年插嘴说:“文姜没什么大病,无非头疼脑热的,主公不可耽搁了文姜的婚事啊。” 于是齐釐公改口说:“小女病情一旦好转,即可与鲁国商量婚事。” 太宰姬翚的使臣回来细说文姜生病的事情,姬翚以为自己吃了闭门羹,觉得十分懊丧。但听到后面的话,就有了底数。只是眼下不知道如何跟鲁桓公交代了。为了不影响鲁桓公的心情,太宰姬翚便装作若无其事等使臣的样子。不与鲁桓公说求婚受挫的事。 在齐国的宫中,鲁桓公派人来向文姜求婚的事成为热门话题。宫女们却叽叽喳喳地将鲁国国君求婚的事情告诉了文姜。文姜本来因为与姜诸儿的纠葛心怀忐忑,加上郑国世子回绝而伤心。内心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整夜难以入眠,集思成疾而已。如今听到有个年轻诸侯想来娶自己,失恋的痛苦就缓解了很多,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于是开始吃饭了,脸色也渐渐好起来。没多久病也好了许多。 齐釐公见状,想起鲁国提亲的事来,赶紧派人通知鲁国太宰姬翚,让他来齐国商议文姜联姻的事。 太宰姬翚终于在沉默之中等来了喜讯。于是赶紧禀报鲁桓公,并与鲁桓公商议筹备聘礼。此时的姬翚不会把这个做好人的机会让给别人,自己亲自带领车队,带上十车聘礼来齐国正式求亲。 齐釐公当场应承下来,并约好良辰吉日,送女儿文姜完成大婚。 齐国世子姜诸儿本来整日里妻妾打点不完,渐渐把文姜遗忘脑后。而今听说文姜要出嫁到鲁国去了,以前对于文姜妹妹的情感一下子涌上心头,派人送了鲜花给文姜,捎带着一封满是煽情的手写信简: “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别说这个齐国世子骄横跋扈、肆意妄为,在文姜身上却留着那一丝斯文与暧昧。的确文姜是一个博古通今的才女,如果仅仅是凭着颜值也征服不了她的芳心。只是这个姜诸儿却是自己的亲长兄,尽管不是同母所生,还是让文姜左右摇摆、牵肠挂肚,割舍不下。 世子姜诸儿的信简是一首诗,用现代白话文来说就是: “桃花真美丽啊,你盛开在我窗前的时候,我没有将你折下,却等到了你被东风吹散飘零远方的消息,唉,我好心痛啊好心痛。” 文姜看到了这封情书,明白了其中的暧昧,于是也回复了一封书简,上面写着: “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 文姜这首诗的意识是说: 桃花的蓓蕾,闪烁着它的灵魂,今日不折,还有来春。妹妹我永远等着你。 姜诸儿读了诗句,知道文姜妹妹的心里仍有自己。对于来自妹妹的爱恋相思更加难耐。 没过多久就是鲁国来迎娶文姜的日子,齐釐公按照事先对鲁国的交代,打算亲自送文姜出嫁。 姜诸儿听说之后感觉机会来了,就假惺惺地跑来跟齐釐公说:“父公公务繁忙,孩儿可以替父公去送妹妹成亲吧。” 齐釐公一口拒绝了姜诸儿。“我已经答应鲁国亲自送亲,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随便食言,说了不做?” 正说话间,有人来报,鲁桓公迎亲的车辆已经到了两国边境。 齐釐公说:“看看鲁国做什么事情都很讲究礼节,他们怕我赶远路过于疲劳,所以迎亲队伍到国境恭候。” 说完挥手令送亲的队伍启程。姜诸儿站在送亲车队的边上,满脸阴沉,默默目送着那个红色的扎着彩绸红花的坐着文姜的彩车渐渐远去。内心涌动着别样的情感。 尽管这对兄妹在文姜远嫁鲁国的时刻,未能实现彼此告别。一个彩车外黯然神伤,一个在彩车帘子内偷偷相望。 但有两组情诗想通,已经彼此种下了祸根,这个祸根在多少年后爆发了一场旷古荒谬的兄妹相通的爱恋故事。 第十二章 荆楚称王(一) 1. 楚人的祖先传说很多,但楚国社会公认的是祝融(róng)为先祖。 祝融是炎帝的火师,祝融家族部落是炎黄联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黄帝部落打败炎帝部落之后,黄帝部落派遣祝融等人进驻炎帝部落。而进驻炎帝部落的祝融一族在帝喾(kù)时代开始建立祝融氏部落,后人又称“祝融之墟”。 “祝融之墟”为楚国先民的最早起源地。 关于楚国国名的来源有多种说法。据《楚居》中一段对楚先君鬻(yu)熊的记载:鬻熊的妻子妣(bi)厉,生子熊丽时难产,剖腹产后妣厉死去,熊丽存活。妣厉死后,巫师用荆条包裹其腹部埋葬。为了纪念妣厉,后人就称自己的国家为“楚”。在夏商时期,荆与楚是同物异名,是一种木本植物。这种历史记载是有一定道理的。 另一种说法是:荆作九州之一,在大禹治水定九州的时候,荆州作为地方名称就出现了。通过甲骨文和金文中的记载发现商周时期荆、楚是互像代用的,后又从《诗经》的记载中可知,其时荆楚已并联成专门的地域名称。 这些历史就在这神话般地传说中传承下来,而这种神话也造就了楚国这个有血性的部落和神奇的民族。 说到楚地分封,还是要重说周公姬旦。武王病逝,成王尚小,周公姬旦代理摄政。当周成王进入可以摄政的年龄,周公姬旦即把权位移交给成王。由成王亲政。 失去朝政大权,周公姬旦却面临一场生死考验。 好说风凉话妒贤嫉能的人纷纷出笼,过去一直循规蹈矩听令于周公姬旦的人有的甚至变得穷凶极恶,向尚年轻的周成王进谗言陷害周公姬旦。周公姬旦为防后患,悄悄给成王留下一封信,自己便离开了朝廷,只身投奔了被称作蛮夷之地的楚国领地。而当时这里确实没有进入周王室的视野。 楚人得知了周公姬旦的身份后,对周公姬旦敬如上宾,使周公姬旦十分感动。 一天,周成王读到了周公旦的遗书,理解了这位倾心周王室发展振兴的摄政大臣。知道周公姬旦是忠诚辅佐朝政,且胸怀宽阔,有一片赤胆忠心。读着姬旦的那封书信的周成王感动涕零。他悉心调查了谗言之来源,明白了是部分人对周公姬旦的诬陷,于是他再也不能相信那些小人的谗言了。这个转变在当时的周成王来说的确是成熟的过程。周成王命人寻找姬旦,并在楚地召回了姬旦,仍让他辅佐朝政。不仅如此,周成王还大肆启用了武王时期的功臣后代进如朝政辅佐。 从楚地回到周朝后,周公姬旦向周成王倾述了蛮夷之地的经历,历数了那里黎民百姓的善良与对周天子的好感,这让周成王对荆楚有了一定的了解。另外楚地的先祖鬻熊曾经侍奉过周文王,所以周成王也希望能举用楚人。 这期间楚人的领袖是熊绎(yì),熊绎是鬻(yù)熊的曾孙,也是这块土地上的第四代君主。 这个熊绎对周王朝尽心竭力、恭谨勤劳,后人用开辟荆山、“筚路蓝缕”来形容当时的熊绎。为了能让周王室认可荆楚,熊绎不辞辛苦往返于荆楚之地到周王室之间。尽忠于周王室、勤政与荆楚黎民。 楚人居丹阳,地僻民贫,势弱位卑。因受艰苦生产条件和落后生产方式的制约,让往返勤政的熊绎十分辛苦。后人以“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十六个字来形容熊绎。意识是说熊绎穿着破旧的袍子,带上破旧车子,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朝见周天子。 当时楚国为周室纳贡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非是桃弧棘矢还有苞茅之类。苞茅是一种草本植物,别看这苞茅不起眼,在当时却是人与神交往的必备之物。而且只有楚地有产出。是周天子祭奠天地、太祖必不可少的东西。所以熊绎的筚路蓝缕从楚地送到镐京的就是这些东西。 在周王室的印象里熊绎像一个朴实的下人一样,敬业职守,恭谦做事,熊绎的形象博得了周成王的首肯。熊绎得到了周天子的信任,并委派他和鲜卑的酋长一起“守燎”,担负周王室祭奠时火师之责。这是一个很小的官吏,想必是周王室知道楚人是祝融的后裔,而祝融就是炎帝和黄帝的火师。 正是因为熊绎这样勤政周王,熊绎后来被周成王封于睢山与荆山间的蛮楚之地,为子爵位,号称楚子。 2. 楚国的周边有很多个诸侯小国,由于很早就被楚国吞并后来很少有历史记载。 熊绎时期,楚国与周边诸侯还能和平相处。楚国的正南有一个权国,公族为子姓,与楚国相距二百余里。东南是罗国,公族为熊姓,与楚国相距不足百里;东北是卢国公族为妫姓与楚国相距不足百里里;在卢国的东面是鄢(yān)国;在卢国的东北面是邓国;西边有一个谷国;谷国的西边有一个庸(yōng)国;而庸国的北面是巴国;庸国北、巴国东还有一个麋(mí)国;麋国的东面是一个绞国。如此众国之中的楚国在熊绎的领导下,安分守己,睦邻友好,使自己的臣民得以休养生息。所以这一时期的楚国子民勤劳敬业,谦卑养息,这里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逐渐富庶起来。 不过在熊绎之后,逐渐富庶起来的楚国就不再那么安分守己了。在几代君主的精心治理下,楚国在蛮夷之地逐渐崭露头角。中原诸侯割据、分庭抗礼的时候,楚国却在南方大肆吞并、如鱼得水。与中原相比,这里有广阔的土地,诸多势力微弱的诸侯,可以尽情地扩张。在楚国的历代君主不断兼并周边小国,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使自己的版图越来越大,由原先一块小小的封地变成拥有辽阔疆域且颇具实力的大国。按照地域面积计算,已经远远超过了中原大国。 这里要介绍一下楚国的第六代君主熊渠。经过一个多世纪漫长的征伐,楚国已经是殷实丰厚的国家。周边的小国尽是楚国的领地了。 熊渠射箭技艺非凡。历史传说中有一个后羿射九日的故事,但是《史记》评价说后羿虽然善射却不如熊渠。据说,熊渠一次走夜路,遇见一块巨石,样子很像一只匍伏待发的老虎。由于天黑看不清是石是虎,熊渠不敢怠慢忙搭弓射箭,由于熊渠的力气大,当他射完之后走近看时,箭头箭柄均射进了巨石之中,只留下了箭尾巴上的翎羽了。这个传说足以证明熊绎的功力了。 这位善射的君主,并非一介武夫,而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国君。 熊渠一方面继承先人的遗训小心地睦邻经营着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另一方面却在整军经武大胆开拓疆土。 楚国的东部是邓国、卢国、罗国三个国家,从北到南纵向排列,如常山之蛇,相互依存,相互和睦相处,彼此相互有约。击其首则尾可以相救,击其尾则首可以相救。熊渠深知这条常山之蛇尚动其不得。所以,虽然野心勃勃却装作笑脸连年修好,他希望在他征战他国的时候至少让这条常山之蛇能保持善意的中立。有了这一面常山之蛇的铁杆靠山,当自己出击他国的时候就不会腹背受敌,被人钳制。而对庸国虽然也是近邻,熊渠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庸、楚两国之间山萦水回道路崎岖,亦突袭而不利于持久战之。因为后面的供给不是很顺畅,这次伐庸未获全胜,但这次伐庸毕竟历练了队伍,俘获了财物,当庸国反省过来的时候,熊渠已经逃之夭夭。熊渠后来攻扬越和伐鄂,都很顺利而且形成鲸吞之势,不给他国以喘息机会。这样就使得楚国稳固扩张。 楚国的蠢蠢欲动,周王室还是有所觉察的。当然周王室觉察的不仅仅是楚国,而是蛮夷之地的多个小国。其中就有被熊渠吞并的鄂国。鄂国是比较强大的国家,从军事力量上看,比楚国还有优势,但鄂国当时由于国君与淮夷结盟一起征伐兼并东南的系列小国而惹怒了周王室。于是周厉王派出“西六师”和“殷八师”合而伐鄂,后又派增援部队围剿鄂国。使得鄂国兵败,鄂国国君也被周军俘获,押至京槁,成为周王室的阶下囚。 这里所说的“西六师”是指周天子的贴身精锐部队。西六师是驻扎在王城丰镐一带的军队。不离周天子身边,并在周王的直接指挥之下而作战的精锐部队。因此天子一离京城,马上就有“六师”跟随左右,前呼后拥,场面十分威严。而“殷八师”是周王室早起驻守在殷商之地专门用来平叛的军队。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是用于镇压敢于反抗的殷人和东夷的叛乱。能同时调动“西六师”和“殷八师”讨伐鄂国,可见当年周厉王对鄂国下了多大力气。 熊渠正是看好了这个机会。正当鄂国上下混乱不堪的时候,楚国国君熊渠大兵压境以勤王助战的名义,实则将鄂国的地盘收入了楚国的疆土。因为周王室离鄂国太远,不便兼并其国土,熊渠恰好钻了这个空子。 鄂国源于商朝。黄帝的姞姓子孙封在鄂国,夏商时为诸侯国。 商末,鄂侯在朝中为大臣,与西伯姬昌、九侯并列为 三公 。商纣看中了九侯的女儿,娶为妃子。但九侯的女儿性情端庄,不愿陪伴纣王作那些荒淫无耻的勾当,纣王一怒之下,杀死了九侯父女,还把九侯做成肉酱。鄂侯见九侯死得冤枉,便同纣王拒理力争,结果也被杀死。这是鄂国一幕悲壮历史。 西周初年,鄂国的故地被晋国所并,遗族南迁至楚国之北,仍叫鄂国。 由于鄂国地处长江中游,是扬子鳄的产地,也是铜矿的盛产地。成为周王室的比较关注的地方,当周王室大军与鄂军厮杀并抓获鄂国君主之时,熊渠却在坐山观虎斗。 熊渠见鄂国败局趋势已定,便趁机率大军出击,名义上是驰援周王室,实际上是吞并了鄂国。当撤离鄂国的时候熊渠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常住这里,分封其为鄂主。而周王室的“西六师”和“殷八师”故土都在北方,无心眷恋南蛮之地。也就顺水推舟送楚国一个人情。于是楚国的熊渠轻易获得鄂国领土和臣民。 这一时期的楚国一方面恭维周王室小心行事,一方面侵吞左右、大肆扩充疆土。 第十二章 荆楚称王(二) 2. 楚国的周边有很多个诸侯小国,由于很早就被楚国吞并后来很少有历史记载。 熊绎时期,楚国与周边诸侯还能和平相处。楚国的正南有一个权国,公族为子姓,与楚国相距二百余里。东南是罗国,公族为熊姓,与楚国相距不足百里;东北是卢国公族为妫姓与楚国相距不足百里里;在卢国的东面是鄢(yān)国;在卢国的东北面是邓国;西边有一个谷国;谷国的西边有一个庸(yōng)国;而庸国的北面是巴国;庸国北、巴国东还有一个麋(mí)国;麋国的东面是一个绞国。如此众国之中的楚国在熊绎的领导下,安分守己,睦邻友好,使自己的臣民得以休养生息。所以这一时期的楚国子民勤劳敬业,谦卑养息,这里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逐渐富庶起来。 不过在熊绎之后,逐渐富庶起来的楚国就不再那么安分守己了。在几代君主的精心治理下,楚国在蛮夷之地逐渐崭露头角。中原诸侯割据、分庭抗礼的时候,楚国却在南方大肆吞并、如鱼得水。与中原相比,这里有广阔的土地,诸多势力微弱的诸侯,可以尽情地扩张。在楚国的历代君主不断兼并周边小国,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使自己的版图越来越大,由原先一块小小的封地变成拥有辽阔疆域且颇具实力的大国。按照地域面积计算,已经远远超过了中原大国。 这里要介绍一下楚国的第六代君主熊渠。经过一个多世纪漫长的征伐,楚国已经是殷实丰厚的国家。周边的小国尽是楚国的领地了。 熊渠射箭技艺非凡。历史传说中有一个后羿射九日的故事,但是《史记》评价说后羿虽然善射却不如熊渠。据说,熊渠一次走夜路,遇见一块巨石,样子很像一只匍伏待发的老虎。由于天黑看不清是石是虎,熊渠不敢怠慢忙搭弓射箭,由于熊渠的力气大,当他射完之后走近看时,箭头箭柄均射进了巨石之中,只留下了箭尾巴上的翎羽了。这个传说足以证明熊绎的功力了。 这位善射的君主,并非一介武夫,而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国君。 熊渠一方面继承先人的遗训小心地睦邻经营着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另一方面却在整军经武大胆开拓疆土。 楚国的东部是邓国、卢国、罗国三个国家,从北到南纵向排列,如常山之蛇,相互依存,相互和睦相处,彼此相互有约。击其首则尾可以相救,击其尾则首可以相救。熊渠深知这条常山之蛇尚动其不得。所以,虽然野心勃勃却装作笑脸连年修好,他希望在他征战他国的时候至少让这条常山之蛇能保持善意的中立。有了这一面常山之蛇的铁杆靠山,当自己出击他国的时候就不会腹背受敌,被人钳制。而对庸国虽然也是近邻,熊渠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庸、楚两国之间山萦水回道路崎岖,亦突袭而不利于持久战之。因为后面的供给不是很顺畅,这次伐庸未获全胜,但这次伐庸毕竟历练了队伍,俘获了财物,当庸国反省过来的时候,熊渠已经逃之夭夭。熊渠后来攻扬越和伐鄂,都很顺利而且形成鲸吞之势,不给他国以喘息机会。这样就使得楚国稳固扩张。 楚国的蠢蠢欲动,周王室还是有所觉察的。当然周王室觉察的不仅仅是楚国,而是蛮夷之地的多个小国。其中就有被熊渠吞并的鄂国。鄂国是比较强大的国家,从军事力量上看,比楚国还有优势,但鄂国当时由于国君与淮夷结盟一起征伐兼并东南的系列小国而惹怒了周王室。于是周厉王派出“西六师”和“殷八师”合而伐鄂,后又派增援部队围剿鄂国。使得鄂国兵败,鄂国国君也被周军俘获,押至京槁,成为周王室的阶下囚。 这里所说的“西六师”是指周天子的贴身精锐部队。西六师是驻扎在王城丰镐一带的军队。不离周天子身边,并在周王的直接指挥之下而作战的精锐部队。因此天子一离京城,马上就有“六师”跟随左右,前呼后拥,场面十分威严。而“殷八师”是周王室早起驻守在殷商之地专门用来平叛的军队。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是用于镇压敢于反抗的殷人和东夷的叛乱。能同时调动“西六师”和“殷八师”讨伐鄂国,可见当年周厉王对鄂国下了多大力气。 熊渠正是看好了这个机会。正当鄂国上下混乱不堪的时候,楚国国君熊渠大兵压境以勤王助战的名义,实则将鄂国的地盘收入了楚国的疆土。因为周王室离鄂国太远,不便兼并其国土,熊渠恰好钻了这个空子。 鄂国源于商朝。黄帝的姞姓子孙封在鄂国,夏商时为诸侯国。 商末,鄂侯在朝中为大臣,与西伯姬昌、九侯并列为 三公 。商纣看中了九侯的女儿,娶为妃子。但九侯的女儿性情端庄,不愿陪伴纣王作那些荒淫无耻的勾当,纣王一怒之下,杀死了九侯父女,还把九侯做成肉酱。鄂侯见九侯死得冤枉,便同纣王拒理力争,结果也被杀死。这是鄂国一幕悲壮历史。 西周初年,鄂国的故地被晋国所并,遗族南迁至楚国之北,仍叫鄂国。 由于鄂国地处长江中游,是扬子鳄的产地,也是铜矿的盛产地。成为周王室的比较关注的地方,当周王室大军与鄂军厮杀并抓获鄂国君主之时,熊渠却在坐山观虎斗。 熊渠见鄂国败局趋势已定,便趁机率大军出击,名义上是驰援周王室,实际上是吞并了鄂国。当撤离鄂国的时候熊渠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常住这里,分封其为鄂主。而周王室的“西六师”和“殷八师”故土都在北方,无心眷恋南蛮之地。也就顺水推舟送楚国一个人情。于是楚国的熊渠轻易获得鄂国领土和臣民。 这一时期的楚国一方面恭维周王室小心行事,一方面侵吞左右、大肆扩充疆土。 3. 所以到了周昭王时期,周、楚关系开始紧张起来了。因为周昭王看穿了楚国的狼子野心。周昭王要集中全力打击楚国。 历史记载了周昭王曾三次南下讨伐荆楚。可见周昭王灭楚的意志了。并且每次讨伐都是亲领大军南征,声势浩大。 周昭王第一次伐楚,是在公元前985年,也就是周昭王在位的第十六年。周昭王领军深入了荆楚一代,渡汉水时遇见“大兕(si)”,这是一种古代犀牛一类动物。但不是犀牛。全身长着黑色的毛,头上只长着一只板角。兕在古代被看做是神兽,象征着祥瑞之物。  周昭王此次讨伐一路顺利,只是没有形成与楚军大规模的战争。这也是因为楚军有意回避周昭王的精锐,而采取迂回避让的策略。所以尽管周昭王率大军驰骋于汗水之间,楚军却没有较大的损失。 周昭王第二次伐楚,是在公元前982年,也是周昭王在位的十九年。周昭王派祭公辛伯讨伐楚国。这次大军渡汉水时,突然刮起了大风,冰雹大雨骤而起。渡江的将士惊恐万状,船在江心而失控,周昭王的精锐“西六师”大部分因为恶劣的天气而丧命于汉水。这次失败归咎于天时不利。楚兵仍没有失去一兵一卒,而周昭王的大军却损失惨重。 周昭王第三次伐楚,已经是五年之后的公元前977年。这一年,也是周昭王在位的最后一年。这次伐楚,周昭王全军复没,周人讳言此事,模糊地说“南巡不返”。 实际上,周昭王连年对楚国的征伐,已经令楚国百姓厌恶至极。周昭王在当地征船想再渡汉水,以讨伐楚军。结果当地的造船人便有意祸害周昭王的大军。他们设计献给周昭王的是胶粘接的船只,船驶至中流,胶液融化,船只解体,周昭王所乘御船到了汗水中流,胶液船解,周昭王及随身重臣祭公一同淹没水中而崩。就是楚人起而抗周,楚国不战而胜,周昭王及其部众,溺水而死。周史中寥寥数字记述了周昭王一事:“昭王末年,夜清,五色光贯紫微,其王南巡不返”。可见周王室对周昭王的一去不返的耻辱不想多说。 周昭王累累南征,当然不是为了贪求什么,而是由于楚国的勃然兴起,引起周天子的惊恐,不得不领兵亲征,企图遏制楚国的发展。 周昭王伐楚及其溺水而败亡,是我国历史上一件大事。此后,周王朝由盛而衰,楚国则日益发展强大,逐步走上与周王室分庭抗礼的道路。 第十二章 荆楚称王(三) 4. 时光荏苒,楚国几经国君更迭,已经过渡到了熊通为国君的时期。 此时的中原正在变幻莫测尔虞我诈之中,也正是郑庄势力席卷中原之时。南方楚国已经进入了熊通的时代。熊通这位统治者,是楚国历史上划时代的人物之一。他的幸运在于继承了先辈的庞大资本,但其并不满足于此。他雄心勃勃和桀骜不驯的斗志,要将楚国推进到一个全新的时期,成为无敌于天下的强者。 他的坚强与野性让他周边的诸侯胆战心惊。当楚国的疆域延伸到汉水流域时,汉水以东的诸侯们再也按捺不住惊慌与恐惧。如果不能联手抵御,等这头巨鳄浮过汉水,迟早要被 它的坚牙利爪撕扯得粉碎。于是反楚同盟的建立,让抱团取暖的诸侯们有了一丝安全感。 作为汉水东岸最大的诸侯国,随国理所当然地成为同盟的轴心。而随国的重臣季梁就是汉东诸国凝聚力的核心。 出身于贵族家庭的季梁,少年时代即受过良好的教育,他那渊博的学识和精深的思想,表明他学习的勤奋。约公元前8世纪中叶,他开始登上随国的政治舞台,辅佐随君治理国政。尽管查不到文献记载其担任何职,但从随国国君对他非同寻常倚重和楚国对他的畏惧来看,应该与楚国的令尹相当的顾命大臣。他在辅助随君治理随国期间,励精图治,内修国政,外结睦邻,政绩显赫,被后人誉为“神农之后,随之大贤”。 不仅如此,季梁还是一个先哲,为后人留有完整的“民为神主”哲学思想体系,为后人所敬仰。 面对楚国这样强大而且野心勃勃的国家,居于汉东的随国,季梁主张紧密团结汉东诸国,以联合之力共同面对强大起来的楚国。 这一倡导果然得到了周边各国的支持和响应。所以楚国每每欲猎汉东,就会发现这里诸国会同仇敌忾,此呼彼应,难以应对。这让虎视眈眈的熊通举棋不定、犹豫不决。难以涉足汉东 不过熊通毕竟是一个雄心勃勃的战略家,熊通就是要打过江东,去赢得这场征伐汉东诸国的胜利。 反楚同盟无疑是要与楚国隔江对峙。熊通却不以为然,心里想: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怎么能挡得住楚国的雄兵东进! 横扫南方,一路鲸吞蚕食的熊通,绝非只会作秀的浪得虚名之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反楚同盟的首领便是随国,那我熊通就要针锋相对先征服你随国。熊通的这一理念的树立几乎消耗了他一生的精力。 熊通的血性的形成,从他继位就开始了。 楚霄敖在位的第六年,也就是公元前758年。熊通的父亲楚霄敖去世。熊通的哥哥熊眴(xuàn)继位。 熊眴在位十七年。当熊眴去世之时,按理应该是熊眴的儿子继位。熊通却没有给熊眴儿子继位的机会,而是拥兵自立为楚国的国君。 楚国的政变不像中原诸侯,与邻国息息相关,而楚国独居一隅,与中原极少姻缘联系,所以并未引起中原诸侯的更多在意。 熊通继位后,与邓国联姻,娶邓国公族女子为夫人,史称邓曼。邓曼贤惠聪明,成为熊通的得力助手。实际上熊通还娶了郧国公主为妻,但邓国为侯爵位,而楚国和郧国却是子爵位。所以后宫中当然是邓曼掌握宫中权力。 邓曼不仅对后宫掌管的井井有条,对楚国的国事也能为熊通出谋划策。深得熊通的喜欢。国与国之间的姻缘关系往往也维系着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关系。尽管这种邦交关系在一定时候并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毕竟可以暂时维系一时。后宫接纳帮国女子也让熊通感受楚国爵位低下的耻辱。可以看出,在他以后的岁月中爵位问题的确是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让这个血性若傲心有芥蒂。 熊通继位不足三年,便率军挥师渡汉,远征南阳盆地,去攻打周朝设在汉北的重镇,但没有得手。于是转而攻打江汉平原的西部,灭掉了权国。楚国从熊渠至楚霄敖都未能把权国灭掉的。而熊通一举实现先君夙愿,灭亡了权国。 权国国土不广,但国力不弱。权国系子姓国。汤建商朝之后,第二十三帝为商武帝武丁。武丁的后人就被封于此地,建立了权国。楚国熊通破权国之后,将权国改成县制。这是华夏大地上第一个县制的诞生地。熊通以权国故地设置权县,任命斗缗(min)为权尹,也就是权县的长官。这个斗缗利令智昏,在权人的簇拥之下,便想自称为君,与楚国的熊通分庭抗礼。不仅不以县令自称,且不与楚国纳贡,导致熊通不得不再度攻权。楚国大军再度包围权县并杀死斗缗,再将权城的百姓全部向北大迁徙。权民被楚兵押解北上百余里迁徙到了冉地。熊通改派阎敖治理冉地。 可见熊通的铁手腕由继位后的初期几年就已经暴露无遗。现在他已经瞪圆了眼睛瞅准了随国。 这一年,随国出现了天灾。入秋发大水,满地的庄稼都被大水淹没,收获甚微,随国进入灾年。 熊通感觉机会来了,想趁其粮荒攻打随国。在他看来只要汉东拿下随国,其他小国都不在话下了。 斗伯比求见,君臣施礼坐定,斗伯比说:“君主,欲开疆扩土攻打汉东,可是真的?” 熊通回答说:“正是。楚国已经横扫南部诸侯国,南部诸侯的大面积国土已尽归楚国。现在征服汉东是寡人的唯一目标,这里毕竟是土地肥沃,黎民富庶,可壮大楚国的实力。” 斗伯比问:“那么,主君从哪里着手攻打汉东呢?” 熊通不假思索地说:“汉东最强劲的敌人是随国,只要拿下随国,楚国就可以横扫汉东诸国。” 斗伯比说:“主君知道季梁这个人么?这些年楚国的强大已经使汉东诸国惊醒。季梁出谋策划并联合了汉东诸国为联盟国。汉东采取抱团取暖、联合抗楚的策略。只要我们攻打随国,随国周边的国家包括唐国、黄国、曾国、息国、辽国、蒋国等诸国都会群起而攻之。君主可不要以为他们都是小国。来时的路上,我见到一个偌大的蚰蜒却被一群蝼蚁蚕食的情景。那个百足之虫被群起的蚂蚁攻击时,顾首而顾不得尾。几经殊死搏斗,最后不仅被一群蝼蚁控制、置于死地,而且还被吃空了内脏。” 说到这里斗伯比顿了一下,看了熊通一眼,接着说:“如果我们凭武力攻打随国,就会有蝼蚁蚕食蚰蜒的现象发生。到那时候楚军的主力即便是一头雄狮,也要被群狼所纠缠甚至难以脱身。楚国的后方包括君主征服的诸侯国都可能蠢蠢欲动,楚国岂不危在旦夕了么?” 斗伯比一番话醍醐灌顶,让膨胀起来的熊通猛然清醒了许多。 熊通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问斗伯比:“以卿之见寡人该如何讨伐江东?” 斗伯比说:“我楚国在汉水之西,想征服随国而不能达到目的,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我们楚国训练军队,整顿装备,造船架桥,想用武力吞并汉东诸国。以随国为首的几个小国家害怕因而共同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楚国。这都是季梁的主意。如果君主要征服汉东诸国,需要各个击破,但现在他们抱紧双臂、相互团结,所以我们就难以实现各个击破的目的。” 熊通并不满意斗伯比的回答:“就是说我楚国现在毫无办法征服江东了?” 斗伯比说:“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我发现随国有两个重臣把持朝政,一个是季梁,一个少师。现在季梁年龄大了,少师却是随国权重的少壮派。我听说两个人意见往往相左,如果能让随国国君远离季梁而信用少师,这样我们离间随国与其他小国的关系就有希望了。” 熊通悉心采纳了斗伯比的建议,于是楚国慎重地开始发动汉东的战争。 在斗伯比的影响下,楚国大军东渡汗水。 当楚国大军濒临随国边境的时候,却未攻打随国而是传信给随国国君:楚军要借道攻打曾国。随国朝野上下震惊。随国国君急招见众臣商议。 少师说:“国君不必畏惧。楚军虽然号称强大,但我军尚未领教其锋芒。我国为应对楚军已经练兵多年,楚军兵临随国而不入说明楚军惧我三分。何不借此借道机会观察楚军真正实力,以利我克敌制胜。况且如果随国不答应借道,必然会伤及两国和睦,反而引起祸端。” 季梁说:“主君不可答应借道之事,楚国的目标不仅仅是曾国而是汉东大片沃土。楚军名义是借道,其实是在离间我汉东同盟国。所以我认为借道是假,离间是真。只要我们稍有松口,盟约自然被瓦解。到那时候,楚国攻我,谁来支持。没有人来支持随国,随国与楚国单打独斗,就会兵败国灭。汉东就会被楚军各个击破。到那时候汉东诸侯都会朝不保夕了。当下之计是履行盟国的责任,通知周边国家整顿军队待命援随,共同对付楚国。” 随国国君随即采纳了季梁的意见,不予借道。 斗伯比见借道不成,便与熊通商议对随国施以谈缔约盟国之计,表面上是楚国与随国建立友好关系,实际上还是离间汉东诸侯。只要随国答应与楚国会盟,那么汉东联盟就会顷刻溃散。随国还是要单独对付楚国。 于是熊通派自己的亲侄儿大夫蒍(wěi)章赶赴随都见随国国君,请求和解。古来和解一向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弱国求强国和解,那若果一方要付出代价来求和解;一种是强者向弱者的强迫和解。蒍章显然是以强国自居。于是请求随君自己亲入楚军帐中观察楚军实力。意识是求和会盟是随国的最好出路了。 随国国君当然不敢前往,俗话说擒贼擒王,一旦自己落入楚军之手,那随国不战自灭。于是随国国君便指派少师作为全权代表前往楚军大帐磋商议和之事。 这一遭也是正中少师下怀,这边斗伯比下了军令,军营一定要摆出松松垮垮的样子来迎接少师。不要让少师看出楚军的锋芒。 这一天,随军大将军少师驾车来到楚营。从头到尾对楚军视察了一遍,就见号称强大的楚军,并非想想中的严阵以待,而是凌乱不堪,将士东倒西歪不成体统,看不出一丝斗志。 少师回禀随侯,说明楚军情况。并表示随军完全可以战胜楚军。国君献上一计:可假装与楚军和谈缔约,暗中调兵遣将、部署兵力,然后找机会来偷袭楚军。并肯定地说:“此战必胜。” 随侯听少师之说,心里萌生与楚军决战的想法,但自己还是不托底,就寻找季梁商议。 季梁说:“不可,楚国意在谋汉东之地,军容不整是他们故弄玄虚、瞒山过海。以弱饰强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轻敌,攻击吞并随国是他们的目的。君主不可轻敌上当。另外随国与周边盟国有约联合抗楚,一旦与楚国讲和联盟,周边盟国也会怀疑我们随国,这样我们恰好中了楚国的离间之计。” 随侯问:“难道我们随国就永远不能打败楚国了吗?” 季梁说:“臣听说弱小之国所以能够抵抗大国,是因为小国有道,而大国君主沉溺于私欲。所说的'道’,就是忠于百姓而取信于神明。作为朝中的臣子想到对百姓造福这就是对君主的忠;主持祭祀的史官真实不欺地祷告,这就是信。可是现在的随国是什么样啊?粮食欠收,百姓饥饿而国君放纵个人享乐,庙祝和史官浮夸功德来祭祀,臣实在不知道此时的随国才能哪里有能力抵抗强大的楚国” 随侯说:“我祭祀用的牛羊,都是清一色的白或黑,而且牛羊都选择肥大的;作祭品的食品也都丰盛完备,为什么不能取信于神明?” 季梁回答说:“臣以为百姓才是神灵的根本。所以历史上圣君都能体恤百姓疾苦,而后才去祭祀神灵。求得神灵保佑百姓五谷丰登。所谓的祭品芳香,百姓皈依,就是人心没有邪念。因此春、夏、秋三季都要努力于农耕,修明五教,敦睦九族,用这些行为来祭祀神明。百姓和睦,神灵降福,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能成功。现在百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鬼神没有依靠,君主一个人祭祀丰富,又能求得什么福气呢?您暂且修明政事,牢固与兄弟国家的关系,或许可以免于祸难。” 少师对季梁的话不仅不信,更是愤愤不平。他对随侯说:“楚军兵临我随国边境,既不借道、也不出兵、亦不结盟,这不分明是激怒楚军的斗志来讨伐我随国么?到那时楚军严阵以待,实力又高于我军,岂不是危机更大了!” 随后也感觉问题严重。心想:现在楚军就在家门口,不和不战,而专心于百姓生活和睦邻友好。怎么能让楚国大军退出去呢? 季梁说:“现在楚军强盛,地域辽阔,但楚国国君位卑。楚君为子爵,而卧随君位侯爵。国君可以请周王室提升楚国分封爵位,来实现与楚国既不会盟却可以睦退兵的目的。这是楚君求之不得的事情。” 随国国君又一次采纳了季梁的计策。 于是随与楚两国便以随国帮助楚国提升分封爵位为由和解。这一点的确是击中了熊通的要害。熊通欣然答应退兵。 这些年,楚国南征北战,鲸吞诸侯小国,实力大大增强。唯有一个子爵位实在有辱楚国国君的声望。如果随侯能通融周王室真正提升楚国的爵位,何不先提高了爵位再说以后的事情。于是熊通暂时退兵。 第十二章 荆楚称王(四) 5. 楚军退兵,少师却郁郁不乐。他对季梁往往高于自己的见解并得到国君的认可而恼羞成怒。在他看来有季梁在就没有他少师出头之日。 少师抑郁在胸,寝食难安。他左思右想,想出了唯有的一条路,那就是想自己要在随国说话算数,只有季梁不在朝中或老而故去。可是季梁虽说年纪比自己大,可是身体健康、精神烁然。而且这个季梁还懂得保健,经常为自己配得一些保健草药,所以在朝臣严重,看不到他有老去的迹象。而且府邸拥有重兵把守,即便是雇佣杀手也难以靠近其身。 少师发愁了,他该如何干掉自己的政敌季梁呢? 少师的府邸幕僚为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买通季梁府邸的佣人,暗地里下手。季梁有服用中药保健一说,正是可以利用此做手脚。于是少师花重金私下里买通了季梁身边的下人,趁季梁服药期间在药剂下了猛药。好在季梁并非不懂药理的人,季梁服了一半觉察到味道不对,但这一半进肚子里的猛药,已经让他陷入生死之间。好在季梁躲过一劫,身体忽然衰老了许多,体弱难持,再也无法上朝了。 公元前704年,也是熊通在位的第三十七年。随侯通报楚国,说周天子拒绝提高楚君的爵位。 原来随国国君并没有把握帮助楚军提高爵位,只是季梁的权宜之计。周桓王对荆楚虽然没有多少印象,但尚记得周昭王三次伐楚而后未归的周王室的大事。也知道楚国云吞他国、扩张势力,只恨自己再也拿不出当年的“西六师” 和 “殷八师”来讨伐楚国了。见随国国君请求为楚国提升爵位,不禁十分愤怒。周桓王责骂随国国君不能替天行道,讨伐楚国,反而为虎作伥。随国国君讨了个没趣儿。 熊通闻讯大怒,开口大骂周王室:“我的祖先鬻熊,是你祖周文王的老师,为你周王室夺得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可惜去世的早,周文王没能得到天下就死了,我先祖未曾得到分封就去世了。周成王提举我的先人熊渠做了“守燎”,我先人熊渠兢兢业业,竟然只封给他一个子爵位。让他住在楚地,现在蛮夷部族都顺服于楚国,而周王室仍不提升楚国爵位。这算什么王朝!既然你周王朝不认我楚国国君,我就只好自称尊号,我就要和周天子一样待遇!” 于是破周王室之荒,当即自封王号,号为“楚武王”。 楚国称王,开诸侯僭号称王之先河,只因为周王室衰微,对楚国无可奈何。 而芈氏熊通却堂而皇之地自诩为王,以挑衅姿态面对中原诸侯。心想看你周王室能把我怎么样,你诸侯国又能把我怎么样? 的确,在当时熊通称王,废除了周天子的金口分封,不禁周天子默然,中原诸侯列国都没有什么反应。这使得熊通更加肆无忌惮地藐视周王室,更加肆无忌惮地开疆扩土了。 这年春天,斗伯比来觐见熊通,这一次是来拜见楚武王。 斗伯比得知隋国朝政发生了变化。季梁体衰、少师受到随侯的宠信。这个信号对斗伯比来说太重要了。 于是斗伯比求见楚武王,对楚武王说:“现在攻打随国时机已经成熟。少师当权,这个人的骄横与自作聪明是我们战胜随国的有利条件,不可以失掉机会。” 楚武王刚刚自封为王,总要做一番大事来表明自己为王的能力啊。斗伯比的建议正中下怀。于是在楚国调兵遣将,楚武王要再渡汉东。 为了把工作做得更仔细,斗伯比认真地分析了汉东的形势。大军挺进汉东仍不盲目作战,而是与周边诸侯国联系会盟。随国不结盟,楚国就动员周边小国结盟。 到了夏天,楚武王在沈鹿高调会合诸侯,那些小国也是各怀鬼胎,恐惧楚国的军威,又见随国少师当政,趾高气扬,并不把小兄弟放在眼里,所以楚国说会盟还是参与吧。结果楚武王的这一行动得到了多数诸侯国的相应。只有黄、随两国不参加会见。楚武王于是抓到了讨伐随国的理由。他先派薳章前去责备黄国,然后亲自率军讨伐随国。 楚武王所率领的楚国大军驻扎在汉水、淮水之间。随国国君派人打探,回来禀报说楚军势力浩大,军帐铺天盖地,吓得魂不附体了。赶紧请示病榻中的季梁。季梁的确老了,由于中毒,双腿不能下地支撑,但头脑还是清晰的。 隋国国君问:“楚国大军来伐,寡人当如何应对强楚?” 季梁说:“楚国讨伐,以开疆扩土为目的。凭我随国兵力难以取胜,不如向楚军投降。祈求随国社稷延续,以免随国生灵涂炭啊。” 随国国君说:“楚国两次约我随国会盟,都被寡人拒绝,想现在楚子称王不同以往。楚武王率大军而来正在心胜时期,怕是难以饶过我们。寡人估计楚国不会接受我们的投降。” 季梁干咳了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地说“楚国不肯接受随国投降,就是把随国将士逼上了绝路。然后君主可以指挥将士背水一战。这样可以激怒我军决一死战,而敌军却因为我们乞降而懈怠。也许有绝路逢生的机会。” 隋国国君心生疑窦,嘴里重复着“决一死战?”心里却在想:“决一死战”就会绝处逢生? 随国国君回殿将季梁的话说给少师,想听听少师商的意见。 少师忌恨季梁没有死掉,还在影响随国朝政。但又不好执意否定国君去季梁病榻上问回来的计策。 少师略表迟疑后,对随侯说:“与楚军决战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先求投降后作战有何意义。我见过楚国的军队军纪不整,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力量。但是楚军兵多将广,善于持续作战,当初如果国君假借道而突然袭击,楚军必败,怎么会有今天卷土重来。所以以臣之见必须速战,趁楚军毫无斗志之时,攻其不备,攻其倦怠。不这样,就会失去战胜楚军的机会。” 随侯听着似乎也有道理,于是决定率军抵御楚军。 就在随侯准备出城迎战楚军的时候。有人来报说老臣季梁有信件。 随侯接过老臣季梁的的书简,见上面写着: “楚人以左为尊,国君执意出兵一定在左军之中,不要和楚王正面作战,姑且攻击他的右军。楚军一向忽视右军没有好指挥官,攻之必克。” 随侯遂把书简递给少师,少师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一顾说:“不与楚王正面作战,这就表示我们和他不能对等。楚军就会小看我们,这岂不是长他人威风,而灭我志气。” 随即将季梁的书简丢在地上。 随侯没有采纳季梁的意见。率大军在速杞这个地方与楚军交战。 这一战的结果不说自明,以楚军大败随军而告终。随军虽然不乏英勇军士,却无奈楚军更是骁勇善战,且将士众多。隋国寡不敌众,英勇将士大都惨死在战场上。 随侯见大势已去慌乱逃走,楚国的军士在追击中俘获随侯的战车和少师。 楚武王早就知道这个少师空有仪表,外强中干,并无半点怜悯。此次楚军大胜,再留其人已经没有任何用处,随令武士将其斩首。 季梁得知随国国君未采纳他的计策大叫一声“苍天啊,随国灭矣!” 一口气再也没有上来,季梁气绝身亡。 可怜这位绝世高人,空有一腔报国志,精心呵护的国度还是难逃覆灭的下场。楚国人对季梁却是十分敬重,大军进城并没有冲击季梁府邸。见到季梁的灵堂都深深鞠躬,表示敬仰。 随国国君侥幸逃命,赶紧报来投降书与楚国国君。 从此,随国成为楚国的附庸国而臣服于楚国了。 第十三章 周地纳英才(一) 1. 繻葛大战之后,郑庄公反思与周桓王的对决,还是感觉自己丢了面子。 本来是一场胜仗,回过头来还要向他周桓王赔礼道歉。看他周桓王也不过如此,调动六军战我郑国,还不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只不过他周王来伐,本来是我郑庄公大胜却不得任何战利品,一切缴获又都归于周军。这成什么体统。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了。既然是大胜,他周王室就应该给我郑国留下点什么。 郑庄公闭门脸想了几日。觉得周王室与郑国交界的两个城邑对自己十分诱惑。如果能让周王室吐出两个城邑,也算我郑庄公没有白胜一场。然而如果是自己出兵攻占周地,还是容易激怒周王室的反扑讨伐。说明周王室这偌大天下敢逆王者只有他郑庄公一人,万一号召诸侯一起讨伐,自己不仅理亏也不容易保胜。 郑庄公忽然想到了齐釐公。这个齐釐公一直要讨伐纪国,为祖上复仇。然而他最忌讳的还是周王室。怕祖上悲剧重演。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周王室哪里还有当年的威势,早已是日落西山、穷途末路了。只不过齐釐公心里尚有畏惧而已。何不利用齐釐公对周王室的憎恨来一个联合进军周地。让周王室知道天下敢逆王者绝非他郑庄公一人。这样我郑国不仅实得周王畿之地,偿还了自己胜者荣耀,并且周王室也没有办法针对自己,更无能力针对两个大国反扑讨伐。想到这里郑庄公修书一封,派使臣送往齐国。他要联合齐国进攻周地。 这一日,齐釐公嫁完了文姜,心里盘算着再讨伐纪国的事。心想:如果齐国出兵纪国,他鲁桓公就要考量一下齐国与纪国的亲疏关系,不会一味地支援纪国了吧。毕竟齐国与鲁国有了新的姻缘关系。齐釐公正在得意文姜与鲁桓公的姻缘。有人来报郑国使臣到。 郑国使臣拜见齐釐公,递上郑庄公的国书,齐釐公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 周军繻葛兵败,伐纪之事可行。但考虑周桓王对纪国尚有庇护之心,寡人以为郑、齐联军先深入周地,灭其向、萌二城邑,并由郑军盘踞,堵住周王室北上的要道。君可放心伐纪了。 齐釐公读者信件,一眼就看穿了郑庄公想利用用自己开达到占领周王领地的目的,甚至是拉上自己打造联合叛逆周王室的继承事实。尽管齐釐公也顾忌影响,但此一遭的确是为自己伐纪免去了后顾之忧。齐釐公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与郑庄公大干一场。他郑庄公借齐国之力夺周王领地,我就接郑国之力灭了纪国。法不责众,不怕他周王室有什么反扑举措。 于是齐釐公当即答应联合郑国出兵,进军周地。 齐釐公亲自率五百乘兵车讨伐周王室,一路浩浩荡荡,大军向东南挺进。 一路上,向所路过的小国借道没有敢说“不”字的。可以想象一个敢打周王室的大国,又何尝会把一个小国放在眼里。又有哪个小国诸侯敢于其对抗。实际上几次与郑国联手,打宋国、打许国等,齐釐公已经把周边的小国威慑得五体投地,甚至将每年向周王室供奉的礼物都要向齐国缴纳一份。让齐釐公分明感受到展示自己的力量,对周边小国来说此一行就是不战自胜之举,齐釐公也不是白白路过这些小国,那些兵不过百十乘的诸侯,从未见过五百兵车的大军,旌旗飘飘、马踏如雷的壮观景象。所到之处,诸侯率朝臣都恭恭敬敬迎出城门,尽地主之谊。纷纷表示对齐国的青睐与友好,像谭国、隋国、曹国等甚至表示愿意成为齐国的附属国。于是齐釐公一路横跨留个诸侯国,不费一兵一卒已经俨然成为几个小诸侯国的掌管与统领一般。齐釐公所率领的大军一路上路过谭、宿、随、曹等国,几国诸侯都迎来送往一路盛情款待这个大国国君。让齐釐公有了别样的自得。 当齐釐公到达卫国的时候,卫宣公见是自己岳父大人亲自率兵更是热情迎接,并派除百乘兵车协助,让齐釐公拥有六百军车挺进中原。 这个声对势浩大的队伍,让周王室分明感到了几度惶恐。前面就有郑国叛逆,对周王室百般凌辱,甚至强行收割粮食,而今齐釐公却率六百乘大军来攻打周王室,这哪里还有王室的尊严。大军未到信息已经传到了周桓王。 此时的周桓王自繻葛兵败,身受箭伤,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就没有好受过。正在接洽纪国来宾,周旋将纪国公主嫁给周桓王的事,已经是一大把岁数的周桓王,还在津津乐道地听其左右谈及纪女的容貌如何如何的时候,就在心身备受煎熬之时有人来报:郑、齐大军一起来伐。两国大军已经踏上了周王室的领地。齐国的六百军车已经扎营周土的向邑附近。 周桓王召集大臣商议退联军入侵之事。 不过,就在齐釐公刚刚踏上周王室的边城向邑郊区,准备安营扎寨的时候。得到了郑军捷报,郑军已经拿下了盟邑。向邑的守城邑宰忙带着家眷及守城将士向内地逃串,向邑成了空城。 于是齐釐公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向邑。这对齐釐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他齐军入周地兵不血刃,大获全胜。 就在齐釐公休整兵力准备向盟邑进军的时候。郑国的一军吏求见齐釐公。这让齐军上下大为惊奇,而且来人十分急促,不待大门守卫禀报就挣脱守卫径直闯入齐釐公大帐。口称有紧急事求见,来不及了。 来人报上姓名,齐釐公方知这名郑军军吏名叫鲍叔牙。 齐釐公见是郑军军吏,又十分紧急,就披衣就坐迎接这个不速之客。 鲍叔牙走进齐釐公的大帐,见到齐釐公急忙上前,“扑通”下跪,口里已经在禀报自己:“郑军下吏鲍叔牙叩见君上。下吏有要事相报。” 齐釐公问:“寡人已知郑军拿下向邑的战况,难道你还有新的战况向寡人说明?” 鲍叔牙赶紧打断齐釐公的话说:“外臣并非禀报战况,只是有一急事相求,勿请君上答应在下请求?” 齐釐公眉头一皱,问:“什么请求寡人还要勿必答应?” 鲍叔牙说:“先祖庄公时代,有一大臣管山,想君上应该有所记忆?” 齐釐公略有迟疑,他似乎记得齐国曾有一个大夫叫管山,就顺口应了一声:“是有此人。” 鲍叔牙说:“管山大人的后裔现在在郑军中正要被问斩刑,求君上出面救他一命。” 齐釐公有些不解:“为什么寡人必须要救他一命?他又犯得何罪郑军要处罚其斩刑?” 鲍叔牙急的头上直冒热气,汗水从脸上溪流一样流在身上,把上身的铠甲阴湿了一片。鲍叔牙急切地说:“管山之子管仲,是颍上人和在下同乡。而今出兵攻打向邑,却因为临战后退被军中司寇判斩首。这个管仲可是天下奇才,自幼聪明伶俐,博学多才,胸中装有天下,是当今栋梁之人。因家中有老母需要赡养,临战面对与敌人厮杀,有意保护自己而后退就被司寇判了斩刑,中午十二时斩首。看着管山是齐国旧臣,君上出面搭救必能挽回管仲性命,不然一天下栋梁必夭折于此,勿请君上搭救,在下即便是当牛做马终身报答君上。” 说完鲍叔牙向齐釐公连连叩首。 虽然这个鲍叔牙说的急切,那份忠诚于恳切已经令齐釐公有所触动。齐釐公对鲍叔牙说:“这个管仲和你一无亲二无故,你却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搭救。看来这管仲还真有人缘啊。” 鲍叔牙说:“正是,求君上开恩搭救才是。” 齐僖公说:“寡人与你军中司寇并无一面相识,寡人的话他未必就能轻信,寡人还是修书一封给郑国国君,以寡人需要管仲辅佐为名救他不死。” 鲍叔牙赶紧叩首,对齐釐公说:“如此最好不过,只是信件送往郑国国君那里,再回法场,怕管仲早已成刀下鬼了。” 齐釐公说:“不妨,寡人这边送信给郑庄公,同时派人随你去法场说明,让他司寇务必等待郑国国君仲裁。” 鲍叔牙感激不尽地说:“君上英明!此一举定能保住管仲,管仲如能活命定当效力于君上。” 齐釐公笑了:“如此当好,拿笔来!” 齐釐公挥笔写就给郑庄公的书信,这边就派手下公孙无知跟随鲍叔牙直奔法场。 2. 郑国的颍上是一个水甜地肥的地方。那里的土地养育着勤劳而富庶的人。只不过哪里都有穷富之分。这个颍上也不例外。颍河如一条金色腰带,出嵩山奔腾而出,进禹州,一路上都闪耀着山地灵气,从颍上横贯东西,主要的地貌地型属于缓漫平原地带。由西向东南微倾斜。这里属于北温带与亚热带之间过渡型气候。夏热冬冷,四季分明。雨水充沛,是适合农植物生长的地方。而颍上就在这条颍河的北岸,放眼望去那是一块生机勃勃的平川。这片辽阔而养人的土地上传承着一支血脉,这就是管氏后裔。 当年周公姬旦平定三监之乱,诛杀管叔姬鲜,管国灭亡。然而管叔的后裔并没有被全部缴灭。据传,管叔姬鲜的一个名叫管山的后人逃出劫难,流落在民间,颍上便是管氏后裔生活栖息繁衍的地方。 管叔姬鲜的后裔传到第十一代的时候有一个叫管庄的人。这个人有才华、有能力,到了中年已经混到齐国的大夫阶层。 齐庄公五十年,晋文侯去世。因为晋文侯曾经对周王朝有过大贡献,按照周王室的礼节,晋文侯去世,各诸侯国均要派使者前去吊唁。齐国派管庄作为使者前去晋国吊丧。 晋国当时的世子姬仇在与管庄交流中,深感管庄学识渊博,是一个有才干大夫。进一步深聊中得知管庄原配妻子因病去世多年,失偶的苦恼一直让管庄日子过得艰难。世子姬仇见其孤零零一人,身边只有一个小儿相伴,就心生怜悯,不由感叹道:“齐庄公身边的美女天下闻名,赐一位给管大夫解决衣破无人缝补的窘迫,还是难事吗?可见君臣关系疏漏不亲啊!” 于是,趁酒酣耳热之际,晋国世子姬仇将身边一宫中美女赐予管庄为妻。管庄推辞不掉,只好带回齐国。 管庄身边多了一位晋国宫廷美女,难免朝中大夫们议论纷纷。这事传到齐庄公的耳朵,得知那美女是晋国人来历,心里好不痛快。作为一国之君此事更是让齐庄公的脸上更有些挂不住了。每次上朝,齐庄公不用正眼去看管庄,这让管庄心中不安。管庄心中的不安倒不是齐庄公的不理解,他担心齐庄公见晋国如此厚待他管庄,会不会怀疑他已经能成为晋国人想安插在齐国的奸细呢?这种疑虑让管庄心怀忐忑,又有口难以辩解。管庄只得告假将姬仇赠与自己的女人送回老家。 回到颍上家中,管庄有意滞留不回朝。他心里想自己推迟回齐,早朝时候齐庄公不见自己上朝,一定会派人来请他。于是管庄就在颍上等了数月,并没有等来齐庄公派人来颍上,方觉得自己误判了齐国国君。靠着以往的一点积蓄难以维持生计,总要做点什么啊!就在管庄一筹莫展的时候晋昭侯姬仇却派来了使者。原来,晋昭侯登基庆典时,见到齐国使者不是管庄,便打听管庄的消息。得知管庄离开齐国朝廷闲居在家,便立刻派人前往,诚请管庄来晋国辅佐。此时的管庄在颍上与这个晋国女人生了第二个儿子,这第二个儿子生下来并没有引起管庄的介意。因为已经有个长子,这个二儿子对他来说并不比第一个儿子重要。尤其在那个时候嫡庶清晰、长幼分明,管庄还是把前房留下的长子作为自己立命之本。为这个小儿子取了个名叫夷吾,字为仲,仲就是老二的意思。于是这个名字原意就是管家老二。而且在管庄看来,晋国送给自己的女人毕竟是风尘女子,不可能立为正夫人。所以管仲还是把长子作为自己的嫡传,处处关爱有加。 管庄接到姬仇邀请,犹豫再三。心想:长期呆着老家没有生活来源,不是长久之计。这个管庄自幼饱读诗书,胸中装着天下大事,在朝堂上妙语连珠、巧计连连,能让满朝大臣刮目相看,但在实际生活中,既不是种田高手,也不是做生意的能手。所以呆在颍上只是坐吃山空。所以管庄还是决定去晋国。 管庄带着长子去了晋国。把那个晋国女人和小儿子管仲就丢在了颍上。管庄答应在晋国混好了就将家眷带来晋国生活。所以为能先走出第一步,就把管仲和那个风尘女子留在了颍上。临行管庄嘱咐女人说:“你辛苦一点,在家教育好小管仲,一旦在晋国有了出头之日,就回来接他们母子去晋国。” 管庄到了晋国,晋昭侯还真的很器重。立即给了他一个少卿之职,成了朝中大夫。看似日子混的不错,只是这个管庄却是一去再没复返。开始还有个音信回来,也许是因为少卿之职工作繁忙,或者新到晋国压力过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留在颍上的母子能收到管庄的信件越来越少。到后来连信件也没有了。留在颍上的女人,只以为男人要么有了新的女人日子过顺利了,忘记家中的女人了;要么出了什么灾祸来不及给家里写信人,已经不在人世。又过了几年,管庄音讯皆无,女人尽管有许多猜想,但归根结底都怪自己的命运不好。她把自己的全部爱都转移到儿子管仲身上。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抚育好管仲长大成人,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希望。于是女人撑着管家门户,过着节衣缩食的艰难日子。靠自己编织纺线维系着娘俩的生计,颍上人都知道他们孤儿寡母度日的艰难。 当夷吾长到七、八岁的时候,认识了比自己大两岁的鲍叔牙。在颍上,鲍家是商家大户,生活在颍上实属殷实而富裕,尽管鲍叔牙既不是家中长子,也不是家父所器重的嫡亲。但鲍叔牙却是自小就在家中兄弟间逐渐显露出有责任、有担当而且讲义气、讲道德的胸怀。这也让家父对他逐渐重视起来。管仲与鲍叔牙两个人同时拜师读书,读了两年之后管仲就缴纳不起学费了。但管仲不想放弃读书,就与师傅讲自己缴纳半费听半天课。这师傅虽说尊为人师,还没有遇到缴纳一半费用而听一半课的学生。但这师傅看着小管仲聪慧伶俐,忽闪着长睫毛的大眼睛里有求知渴望。这师傅难以拒绝。就这样,管仲半天听老师讲课,半天帮助母亲做些编织之类的活计糊口。但他还是按照老师的教程,靠自修完成当天的学业。就这样半天上课半天劳作的管仲学习成绩仍在几个同伴之上。这让鲍叔牙十分钦佩。于是鲍叔牙就动员家里多支出些学费,帮助管仲一起读完那剩下的几年书。家父听完鲍叔牙的理由暗自钦佩儿子的爱心,为鲍叔牙助人的精神所感动,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两人也因此相处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鲍家为鲍叔牙请了一个武师,教叔牙练刀剑、骑射等十八般武艺。鲍叔牙也叫来管仲一起学武。两人同样学习,管仲格外刻苦,师傅教出的功夫总是管仲首先领教清楚,首先把握准确,这也让鲍叔牙对管仲更加钦佩。 一次两人练箭,鲍叔牙三射三中,而管仲却三射三中靶的中心。这让鲍叔牙师徒十分震惊。于是鲍叔牙就问管仲如何能能取得如此成绩。管仲笑笑说:“就是练呗,” 管仲接着说自己怎么练射箭,如果一箭不中,他就要连射三箭作为补偿,如果三箭中还有一箭不中,他就要再射几个三箭来补偿,所以练箭的过程对管仲来说是很费时的事情。往往因为一箭不中,他要连续补射几十箭。就这样不厌其烦地练就一身本领。所以虽然是同时间学习刀剑骑箭的同龄人鲍叔牙对管仲身上所体现出来不屈不挠和务求上劲的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次两个年轻人在一起谈论起未来。鲍叔牙说:“如果你我共侍奉一个君主,如果你管仲能成为大将军,我就做你的副将。” 管仲说:“如果我管仲成为大将军,不会让你做副将,只能让你做个军中司寇。你会严格执法,保我军中有序不乱,有足够的战斗力。” 鲍叔牙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个世界上了解你管仲的人莫过于我鲍叔牙。” 管仲也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就说在这个世界上了解你鲍叔牙的人莫过于我管仲了。” 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上,两个人都到了谋生养家的年龄了。鲍叔牙就与管仲联合开了个肉铺,靠收购猎物剥皮成可食肉类,这样处理了皮毛,销售食肉,利润不菲。但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要下点功夫。一方面店里要顾人从事一些体力劳动,从收购到销售,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有人来打点。投入这一块确实需要一笔费用。原说各出一半的,但预测结果却让管仲囊中羞涩。管仲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投入。无奈鲍叔牙只好自己多投入让管仲少投入,这样才把肉铺建立起来。鲍叔牙负责采购,管仲负责店铺管理销售。到了月底算账,将收入利润部分分层。除却支付给伙计们的工薪外所剩部分,管仲却给自己留了大头,给鲍叔牙分小头。这让下面的干活的伙计们心里不服,纷纷向鲍叔牙报告管仲分配不公的问题。鲍叔牙不以为然,对伙计们说:“该支付给你们的不是都全额支付了吗?这就够了,至于我们俩人怎么分配的事情,你们就别气不公了。”鲍叔牙怕伙计们不解,就仔细说说:“管仲家境不济,孤儿寡母,多拿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鲍叔牙家境必经好于管仲。” 所有伙计听了鲍叔牙的话都为鲍叔牙的大度胸怀而感激。对鲍叔牙更加尊敬和爱戴。 第十四章 周地纳英才(二) 3. 按照郑国的兵役制度,一旦发生战争,那些民户中都要出兵役。这次郑国联合齐国攻打周王室,又一次征兵,鲍叔牙和管仲又是一起被征兵攻打向邑,虽说管仲练就一身武艺,刀枪剑戟无所不能,而且射箭可以做到百步穿杨。但是真正杀场动真格的,管仲还是第一次,自己心里忐忑,而作为孤苦厮守的母亲更是万分恐惧。母亲自从跟随了管庄有了管仲,就再没有过上好日子,那管庄自从投向晋国杳无音信,就这样孤儿寡母地苦苦敖日十几年,听说管仲也要出兵役,控制不住自己的牵挂之心,放声痛哭,死死拉住儿子的衣角不放。管仲再三劝说,仍阻止不了母亲的悲切。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但是也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兵役就是法,如果自己违抗兵役不去出征,轻则要刖刑,重则直接砍头,哪里有自己在忠与孝中做抉择呢。就在这时鲍叔牙来了,此时的鲍叔牙身着墨绿色战袍身披铠甲,一身英气。虽说鲍家兄弟几人,但到一听到出征打仗都知道要流血牺牲,就各自推诿,鲍叔牙就挺身入伍。由于家境富庶捐了些粮草,鲍叔牙获得了颍上军中小吏。而管仲正是在鲍叔牙的管辖之内。 鲍叔牙跪在管母面前,说:“有我鲍叔牙在,一定保证管仲兄弟安全无事。” 管仲母亲这才有点宽慰,她转向鲍叔牙说:“我们管家只是我们孤儿寡母两人,如果儿子真的战死前线,我也就活不成了。你们兄弟二人务必相互照应,安全归来。” 鲍叔牙应道:“请伯母放心。” 这次率先指挥攻城的就是瑕叔盈。瑕叔盈先把大队人马停留在向邑的三十里之外,按照他的战术,是先派出一小部人马去挑战向邑,将其守城军士调动出城,然后围而歼之。这个瑕叔盈对颖叔考夺走自己的赤狐大旗和辂车心中一直就有不满情绪,加上公孙子都的死,都一股脑地加到了颖叔考的身上。但颖叔考已经不在人世,他唯独可以发泄的是对颍上军士们的不满情绪。一路上,他就挑剔颍上来的军士譬如武器不够锋利啊,人员不够整齐啊,行动太慢啊等等。把个颍上鲍叔牙等几个小军吏骂的狗血喷头,当然颍上的军士自然不知道瑕叔盈是为了什么。按照瑕叔盈将军的部署,首先就是派颍上的两个小队去攻向邑东门。 这一天,向邑邑宰得到情报说郑军要攻城。于是向邑邑宰登上城门视察军情,看着看着不禁笑了。见是只有三十几乘兵车的小股郑军在城门外张牙舞爪地来攻城,不仅胆量倍增。他号令布置好守城军士,然后整顿城邑中百十乘军车,几千人马,打开城门杀向郑军。 鲍叔牙率领这三十几乘军车还在抵挡之中。很快就被半圆形包抄过来。管仲在后面见大门里不断涌出来精锐周兵,那源源不断的战车和军士们的呐喊声势如破竹向郑军冲来。不待指挥发令就和同一车中的军士掉过车头,向后面撤退。管仲一面后撤还一面叫着鲍叔牙快撤。这一来,郑军更无心恋战,纷纷反向逃命了。郑军一直逃了十余里地,方见到郑军从两翼杀向周军。形成包抄,周军大乱而溃败。 瑕叔盈率领大军长驱直入,不仅杀退了向邑派出来追杀的百十乘战车,而且一举攻进城池,占领了向邑。 向邑百姓见郑军攻进城池,便四处逃散。几个城池的大门不断涌出鬼哭狼嚎般的百姓。郑军冲进向邑疯狂抢掠百姓。就在郑军喜庆的缴获丰盛果实的时候,大将军瑕叔盈叫出了管仲等几个最先撤退的军士,喝令将其五花大绑了,押到法场,准备正法。 鲍叔牙见都是自己的亲邻乡里,而且还有自己自小的莫逆之交管仲,不禁急了。不顾一切问他们犯了什么罪?军中司寇说,他们犯下了临战脱逃罪,要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原来瑕叔盈站在高处指挥的这场战役,看的十分清楚,最先退出作战的车就是管仲的车,而后郑军夹击周军的时候,他们逃的最远而且也不再回去增援,瑕叔盈早就盯上了那乘战车了。为了杀鸡儆猴,以少数警醒军士提升郑军的作战能力,同时可以展示瑕叔盈将军的军威,瑕叔盈命司寇对管仲的战车上的几个人实行政法。 大获全胜的郑军在向邑城池之中横行抢掠,各个行囊满满,军中司寇却带领几个士兵按照瑕叔盈将军的指使捉拿那乘军车中的军士,而且扬言要其军吏陪绑。那就是鲍叔牙也要抓来捆绑了,被押赴刑场,亲临自己手下军士被砍头的过程。鲍叔牙得到这种信息知道自己为管仲请求很难,弄不好自己也要受到连累。万般无奈他想到了齐国国君齐釐公来。如果以管仲作为齐国大夫之后求他救人或许能有希望。想到这里,鲍叔牙不敢怠慢。自己驾驭战车,从北门逃出,一路狂奔向齐军所在住地进发。军中司寇捉拿了管仲一干人,正要捉拿鲍叔牙的时候,得到消息说鲍叔牙驾车逃跑了。便决定派出两车人马追赶鲍叔牙。并下令拿到军吏鲍叔牙一并执行军法。 于是两乘军车呼啸而出,冲着鲍叔牙逃去的方向奋力追赶。 鲍叔牙知道后面有人追赶,驾车奋力奔跑,他知道自己一旦被追回,那就是救人不成,反送了自己项上人头,所以不惜余力打马奔驰。就在他拼命奔跑的时候,前面遇到了一条大河,这条河虽然只有几仗宽,但河水湍急、浪花飞卷。鲍叔牙心里明白战车难以通过。鲍叔牙犹豫片刻,在套马的缰绳处打了个活结儿,然后打马过河。还没到河的中心,河水已经没过了马身子,只见那马儿扬起脖子似乎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战车在河水中渐渐漂浮起来开始倾斜着向下游去流去。鲍叔牙早有心理准备他很快解脱了缰绳,顺势一跃抱住了马头,两腿跃上了马背。继续向对岸奔去。河水湍急,连人带马向下游飘去,这一漂就是几十仗远,幸运的是鲍叔牙连着他胯下的马儿还是渡过了这条湍急的河流。上了岸,鲍叔牙不敢怠慢,打马飞驰,片刻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两乘战车,到了河岸,不见鲍叔牙的人影,就见一乘战车在河中露出轮子和半个车辕露出河面。在看对岸茫茫的草丛树林,并无任何人影。显然鲍叔牙没有过河,而是在强行渡河的过程中淹没在大河之中了。于是调转车头,回去向军中司寇禀报去了。 4. 正晌午时军中司寇来到法场。法场上不仅绑缚着管仲等一干军士,更有一些因为在作战中对郑军有过杀伤的周军将士及未来得及逃跑的向邑地方官吏。在司寇的一声令下,周方的军士及官吏纷纷被砍了头。向邑被砍头的军士家属及没有逃走的百姓群里一片唏嘘声。管仲一干人,绑缚在法场目睹了那些被砍下头颅的周军,个个惊恐万状,万念俱灰。几个人闭上眼睛只等着临刑了。 司寇端坐在监斩案前,面对几个被绑缚的郑军士兵大声说:“你们几个军士临阵脱逃、违反军纪,按照瑕叔盈大将军指示,按军法就地正法,你等还有什么说的?” 几个军士大声喊冤。司寇厉声责问:“面对周军,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你们的战车,还有什么冤枉的!” 管仲大声说:“司寇不该如此执法。我等是配合大将军的战术,有利包抄杀伤周军有生力量而实现快速攻城,颍上小队只有撤退才有利整个攻城战局。所以我等不该被正法而应该得到大将军嘉奖才是。” 司寇不知可否地大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军士有何资格考虑整个战局,你等都是无名鼠辈,只配在战场上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而违背军令就当正法。” 管仲说:“即便接受正法也不该是你一个司寇来践行,我等系大将军颖考叔故里下属,是有气节有头脑的军士,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这种作用只有大将军心中清楚,你一个司寇既不关心整个战局,又不关心实际战术,怎么可以随意将有功军士处死!” 司寇哈哈大笑起来:“事到临头,你管夷吾还自称是什么有功军士,一个见刀枪林立就望风而逃的胆小鬼有什么功劳可言,简直是个大笑话。我来问你:你的战车接触过郑军战车没有?刀光剑影你战车上的军士经历过没有?你管夷吾上阵杀死了几个周军士兵?一个都没有,毛都没碰上,就望风而逃还敢狡辩!” 管仲也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司寇真个是做不了大将军的料。大将军最好的功绩是不费一兵一卒而赢得战场全局的胜利。真正的立大功者并非是杀死几个敌人,而是靠战略战术而治敌人于死地。” 面对生死,管仲的开怀嘲笑让司寇恼羞成怒。他气恼地把声音提高八度:“管夷吾,就凭你一个小小军士讲什么战略战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本司寇首先砍下你的脑袋!让你和鬼去讲战略战术去!” 管仲针锋相对地说:“司寇没有权力如此执法。我们对战局立功需要大将军出面作证,如果大将军不出面,说明你对军士乱用私刑,不能秉公执法。” 司寇气急败坏了,歇斯底里地叫嚷道:“管夷吾本司寇告诉你,砍你的头颅就是大将军的命令。即便是大将军没有下令,就凭你如此嚣张气焰,本司寇也要砍下你的脑袋!刽子手给我行刑!” 两个军士上前将管仲拉到砍头的刑台上。就在这时,大将军瑕叔盈身边侍卫快步跑到司寇身边,对司寇说:“大将军有令待捉拿到鲍叔牙后一并问斩。鉴于鲍叔牙仍然在逃对管仲等要暂缓执法。” 原来鲍叔牙在去求齐国国君之前,让属下送出一份留给大将军瑕叔盈的信件,信件上写到: “管仲是齐国大夫之后,现在郑国与齐国是盟国,郑国国君与齐国国君有同盟之好,杀管仲势必影响郑国与齐国关系,本吏此去禀报郑国国君,望大将军刀下留人。” 大将军瑕叔盈住进向邑邑宰宫中,来不及逃出宫中的邑宰的女眷们被瑕叔盈手下围堵在宫中,正等着大将军受用。瑕叔盈正在宫中魂不守舍的时候。接到了鲍叔牙的信件。一时如当头一瓢冷水,冷静了下来了。心想:在齐军到达之前拿下向邑原本是立了头功,在此基础上抓一个逃离战场的士兵,来一个杀一儆百,树自己大将军的军威,让瑕叔盈的治军帅军能力在郑国的历史上彪炳千秋,何尝不是一个痛快的事。然而当他看到鲍叔牙提到管仲是齐国大夫之后,便有些犹豫了。又有鲍叔牙逃出要直接面君,虽然这本身反应了鲍叔牙的的大逆不道,绕过本将军直接面对国君,给自己出了大丑,但很难说国君是不是能听进鲍叔牙的话。万一听信了鲍叔牙的话,就等于他这个大将军被一个小吏奏了一本。到头来本想树立军威彪炳史册的事就会变成一大罪过。还是等其后果再说。万一郑庄公听进了鲍叔牙的谗言,认为是自己错杀了管仲,齐国国君不依不饶,后果不堪设想。杀一个管仲岂不是自讨苦吃。 所以大将军瑕叔盈就想要么等抓到鲍叔牙一并问斩,以绝后患。要么就是等鲍叔牙面君之后,看郑庄公如何说法,到那时候再见风使舵。郑庄公毕竟是决定自己一切的国君,稍有怠慢,自己的大半辈子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于是大将军瑕叔盈一方面派出两队人马抓捕鲍叔牙,一方面下令暂缓对管仲等一行人行刑。大将军瑕叔盈也顾虑万一郑庄公为讨好齐僖公决定不杀管仲而自己这面已经杀了管仲,岂不是自己为国君制造了麻烦。 这法场上,军中司寇已经被管仲说的恼羞成怒,正要对其开刑问斩,却接到如此命令,气哼哼地拍了一下桌子,转身而去。法场上空留几个执行砍首的刽子手,不明真相地四处张望,看着司寇的背影发呆。瑕叔盈派来的传令人,只好再对执行砍头的刽子手说一遍大将军瑕叔盈的命令。 管仲几个人仍被捆绑在法场,随着司寇撤退,其他军士都随着撤了。法场上只留下几个看守抱怨的士兵。管仲等几个军士躲过一劫,莫名其妙,最后只听说等抓回鲍叔牙一并问斩的话,才知道将被执行砍头的罪犯之中还有个鲍叔牙。 管仲听到这样的话,心情十分沉重,自叹道:“这事与鲍叔牙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连累到鲍叔牙了。鲍叔牙,管仲对不起你了。也难怪我们兄弟自幼就是朋友,就差没有拜把子兄弟了。这回是用实际行动做了拜把子兄弟了。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说到这里管仲泪流满面。管仲从鲍叔牙想到了老母亲尚在家里等待自己平安回家,这泪水更加控制不住了。 管仲的自言自语引来了身边几个等待俯首就刑的军士的悲哀,有的竟然放声痛哭。没有哭出来的,也垂头丧气暗自垂泪,叫屈不迭。一个军士一边哭着一边埋怨管仲,“不是你,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先行后退逃跑,如果不后退逃跑哪里来的砍头祸患。这下好了,害的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亲人了。呜呜——” 管仲说:“我和你们不一样,家中就老母一人,我死了,她怎么活啊。不过我们后撤也没有错误,大将军让我们前去挑战就是让我们把周军主力引出来,然后全歼,攻城易如反掌,我们撤退实际上就是在执行大将军的部署。大将军不会砍我们的脑袋,是他司寇胡乱执法。” 一个军士抬起头看了一眼管仲说:“这么说,如果大将军来我们或许能活下来?” 一个军士接着说:“按照管仲的说法,大将军说不定还会为我们表功呢!你就没听见司寇说嘛,杀我们正是大将军的命令。” 管仲说:“大将军如果想杀我们那不是易如反掌,还要等什么鲍叔牙?大家耐心等待好消息吧。” “真的?我可是看不出有什么好消息。”一个军士问。 管仲说:“真的,弟兄们放心,我已经算过了,我们不该死在这里!” 几个军士都破涕为笑了。 这个说:“如果大将军不杀我们,我就给他磕十八个响头。” 那个说:“如果我不死在这里,一定回家给我爹妈磕头。回家娶媳妇生儿子。人不能白白来这世上一趟啊。”…… …… 管仲说:“你我兄弟正值青春年少,尚未图谋大志就要被军中司寇执行军法。这也太不值得了。弟兄们放心,他一个司寇杀不得我们,大将军也不会杀我们。你们就等着回家娶媳妇抱儿子吧。” 法场上被绑着的几个死囚的脸上洋溢起希望的笑容来。 说话间,太阳就要落下山头了。城里逃亡了众多百姓,也已经寂静无声,城外血腥气味萦绕,在夕阳残照中越发地凄凉。城外树头上几支嗜血的乌鸦叫着,偶尔俯冲下来,对着被收过尸体留下血迹的地方漫步寻找着,似乎要寻找到可以大吃大嚼的腐烂僵尸。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渐渐的几乘战车的轮廓从地平线上跃出。这马蹄声让捆绑在法场上的几个军士心跳的厉害,尤其是管仲,他最担心的是鲍叔牙被捉回。如果鲍叔牙被抓或不抓而自归,那今天自己和鲍叔牙一定是死定了。几个人包括看法场的军士都把目光投向那几乘战车。随着那轮廓越来越清晰,管仲一眼就看见了鲍叔牙的身影。他的心跳的更加厉害了。 管仲说:“不好,鲍叔牙回来了,你们看看那坐在头车右侧的是不是鲍叔牙?” 几个军士努力辨别那远而不清晰的身影,忽然几个人几乎同声说到:“是他,鲍叔牙!” 管仲说:“不好,鲍叔牙被抓,我们就都要被砍头了。” 几个军士听管仲这么一说,都惶恐起来。一个军士焦急地问:“那怎么办?” 管仲说:“我们一起喊叫,提醒让鲍叔牙快快逃走,不要进城?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一个人喊他是不会听见的,要一起喊叫,也许他会听见。这样我喊预备——齐,大家就一起大喊大叫:鲍叔快逃别进城!我再喊第二次,大家就一起大喊大叫:进城被捉必砍头!”大家都应下来。 于是管仲悄声说一声:“预备——齐!” “鲍叔快逃别进城——!” 管仲继续说:“预备——齐!” “进城被捉必砍头——!” “预备——齐!” “鲍叔快逃别进城——!” “预备——齐!” “进城被捉必砍头——!” …… 的确是人多力量大,几个死囚的喊叫声,还是传到鲍叔牙的耳边。 鲍叔牙见到齐僖公之后兵分两路,一路是有齐军中的公孙无知带着几乘兵车军士前来向邑,向大将军瑕叔盈求情要刀下留人;二路是由齐僖公派特使为郑庄公送信,要求保住管仲其人。鲍叔牙更放心不下向邑,怕大将军瑕叔盈不待他鲍叔牙回营就已经斩杀了管仲,那种忧心如焚的急切,迫使鲍叔牙一再催公孙无知赶路要紧。一路上马不停蹄,飞奔向邑。 当见到城门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管仲等人的喊叫声。公孙无知还没有听清楚那些人在喊叫什么。鲍叔牙叫停了车马,下车跪在公孙无知的车前。详细地说明了城中的情况,以及那几个被绑城门外的人喊话的内容,还有自己的处境。 鲍叔牙说:“无论如何将军要保证鲍叔牙能得见大将军瑕叔盈,否则守门将士将会把我鲍叔牙绑缚刑场与管仲一切受刑。” 公孙无知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但是他清楚,如果没有鲍叔牙,自己很难完成齐僖公交代的任务。 公孙无知下车将鲍叔牙扶起,对鲍叔牙说:“军吏放心,有公孙无知在,就一定带你去见你瑕叔盈。本将军还要保证你的性命,否则不是白走一趟。” 鲍叔牙说:“求将军务必保我贤弟管仲性命。他家只有老母一人,他不在了,老母无法安身” 公孙无知一一答应下来,但这个公孙无知自己心里也不托底,他不知道这个瑕叔盈倒地会怎么样对自己,也不知道郑军会如何把握对齐军的态度。 管仲等人的喊叫声惊动了守城的将士。城门前一下子增加了几层兵力。几个军士上前喝令不住,干脆就将几个囚犯的嘴用绳子捆起来,让他们发不出声来。鲍叔牙的车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大门里边飞奔一干人马手持兵器向几乘兵车包抄过来。公孙无知赶紧下了车。对围上来的郑军说:“诸位慢来。我是齐国国君派来的使臣,齐国大将军公孙无知,有要事面见瑕叔盈大将军。” 一个军吏冲着公孙无知说:“可以带你面见大将军,但鲍叔牙是大将军下令捉拿的罪犯,我们现在就要将他绑缚刑场执行军法。” 公孙无知一面下令身边的军士保护鲍叔牙,一面说:“鲍叔牙是本将军的信使,在见到大将军瑕叔盈之前,你们不可以捉拿他!” 一时间两军剑拔弩张僵持在那里。鲍叔牙见状拨开保护着自己的齐军走向郑军说:“各位兄弟,鲍叔牙有要事面见大将军,自然不会逃走,如果你们担心鲍叔牙逃走,可以跟随其后,鲍叔牙见到大将军后听从发落便是。” 军吏听着有理,就领着几个士兵紧随鲍叔牙其后而进城。 当鲍叔牙走近城下看到管仲等一干人仍被五花大绑在城门下等待斩刑的时候,心里一方面兴奋,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最担心的是他带着齐军回来的时候,管仲的人头已经落地,而今见到活着的管仲他的内心已经宽慰许多。另一方面又升起不尽的担心,万一公孙无知说不动大将军瑕叔盈,不但保不住管仲连自己也要人头落地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线希望,鲍叔牙就要坚忍不拔的努力。他向受难中的弟兄挥了挥手。证明他鲍叔牙仍在努力之中。然后就转过头跟随公孙无知径直走进城门,鲍叔牙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能不能换来几位同乡兄弟特别是管仲兄弟的人身安全,他不忍心看几位自己的同乡弟兄那种悲惨场面了。 大将军瑕叔盈见公孙无知与鲍叔牙同时走进大帐,心中充满对鲍叔牙的愤懑。又见公孙无知是一个嘴巴没毛的少壮派,不仅端起架子来。对公孙无知一行冷冷落落。 公孙无知施礼后对瑕叔盈说:“我齐国国君有意保留我齐国大夫之后管仲,书信已经送予郑国君上,望请大将军开恩释放我齐国大夫之后,因为怕大将军未接到郑国君上指令而下手索命,我齐国国君特派副将公孙无知前来交涉,勿请大将军手下留情。” 瑕叔盈似乎并不在意公孙无知的陈述,却转向鲍叔牙:“鲍叔牙!” 鲍叔牙上前一步,跪于地上回答到:“臣在。” “你给本将军留下的信件说你要去面君为管仲求情是不是啊?” “正是鲍叔牙所留信件。”鲍叔牙回答。 “本将军再问你,你面君了吗?” “因为在下出城后,以为作为齐国大夫还是齐国国君最清楚,而且齐国国君是不是真的要保护大夫之后,齐国国君的态度比在下空口去说更有力度。” 瑕叔盈仍声音平和地问:“你未经请命擅自离开军营是不是啊?” 鲍叔牙回答说:“是在下急于救管仲性命而未经请命擅离职守。” “管仲是你的下属是不是?” “正是。” 瑕叔盈忽然脸色顿变,厉声吼道:“大胆鲍叔牙,你的信件欺骗了本将军是第一宗罪;你未经请命擅自离开军营是第二宗罪;你带出的队伍胆怯怕死,临战脱逃是第三宗罪。”说到这里大将军瑕叔盈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小小吏,你连犯三罪,在本将军面前还有什么狡辩。来人给我将鲍叔牙绑了,听从发落!” 瑕叔盈手下一拥而上。公孙无知赶紧上前阻拦,只是势单力薄,瑕叔盈左右都是高手,加上尾随而至将军大帐的军吏早就迫不及待了。瑕叔盈一声令下虎狼一般扑向鲍叔牙,公孙无知变得十分无力。鲍叔牙被按倒在地,绳子绕身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然后被几个军士拉起来,就要带走了。 公孙无知说:“慢着! 将军息怒,仅听公孙无知一言。” 公孙无知用身体遮挡了押着鲍叔牙准备出去的军士,军士们都停下来看着瑕叔盈。瑕叔盈看着公孙无知。似乎在听他说下去。 公孙无知说:“齐国与郑国是盟国,我齐国国君正是与郑国国君交好才派出两队人马只为保我齐国大夫之后的性命。而我齐国国君正是看好鲍叔牙,听信鲍叔牙的说法才有兵分两路解救。……” 瑕叔盈打断了公孙无知的话说:“小将军已经说清楚了齐国国君的意图,本将军也是晓大义明事理之人,深知齐、郑有盟国之好,即便没有收到郑国国君信件,本将军也会落实齐国国君之意,不必多说了。本将军立刻下令:马上释放齐国大夫之后——管仲,将连犯三宗罪过的鲍叔牙打入大牢,听从发落。” 公孙无知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见鲍叔牙脸上没有任何沮丧,反而充盈着一种宽慰和自豪,因为他心里清楚他的努力终于使得管仲获救了。 瑕叔盈打掉鲍叔牙的气焰而解了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气,然后变得异常兴奋,欣然命令下属摆酒席,他要盛情款待小将军公孙无知。他十分得意地向公孙无知挥挥手说:“本将军十分高兴认识小将军,今晚愿与小将军一醉方休!” 第十四章 周地纳英才(三) 5. 公孙无知心有对鲍叔牙的愧疚之情,却对瑕叔盈盛情难却,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走进瑕叔盈的宴席。 向邑的宫堂里灯光烛影、火把晃动。每位将士桌前摆满酒肉佳肴,瑕叔盈率领他的获胜将士酒肉招待公孙无知。推杯把盏、热闹喧天。只是公孙无知由于担心鲍叔牙而兴奋不起来。酒过三巡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几次想替鲍叔牙说话都被瑕叔盈打断,接着就是进酒。公孙无知明白瑕叔盈就是不准他提及鲍叔牙。心中的郁闷加上酒劲很快就难以自持了。 就在这时,守门的军士来报,说管仲求见大将军,一听到管仲的名字,公孙无知立刻清醒了不少,就顺口说:“对对对,末将也想认识一下管仲。” 瑕叔盈大手一挥:“让他进来,拜见小将军的救命之恩。” 灯光烛火之中走进一个年轻的矫健的身影。虽然经历生死场的考验,甚至一天被捆绑的磨难,管仲仍然是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他竟直到走到瑕叔盈的桌前,跪拜叩首,连磕三个响头:“在下管仲叩见大将军。感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借着灯光烛火,瑕叔盈看到了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只见管仲脸如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尚有稚气的脸上闪烁着刚毅果断,长眉下闪烁着一双有神的丹凤眼,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红唇,勾勒在那张俊逸的面颊上。一身可体的戎装,高大而魁梧的英姿,让人看上一眼就不会忘记。说话声音洪亮,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而有才干的青年。 瑕叔盈哈哈大笑道:“管仲,你应该感谢的是公孙将军,是他特意从齐军大营专程跑到这里,只为救你一命。” 管仲转身向公孙无知,跪地叩首。嘴里说:“在下感谢公孙将军救命之恩。” 公孙无知问道:“你是我齐国大夫管庄之后?” 管仲说:“正是在下,家父曾效力过齐国。” 公孙无知说:“所以我主公命我来求于瑕叔盈大将军,只为管庄曾为我齐国朝堂中的一重臣。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你管仲定有大造就。” 管仲说:“多谢公孙将军。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公孙无知说:“何事相求?” 管仲说:“我听说鲍叔牙面见齐国国君只说了管仲家父曾为齐国大夫,却未提及鲍叔牙父亲的事。鲍叔牙的父亲乃杞国公子敬叔,敬叔后来也曾效力于齐国大夫一职。……” 瑕叔盈一听便知管仲是在为鲍叔牙说话,忙打断了管仲说:“鲍叔牙犯三宗罪过,必须军法处置!” 瑕叔盈的一句话说的轻松却似分量千钧,使得哗然吵杂的酒席一片宁静。大家都看着瑕叔盈,一时间酒席似乎凝固了一般。公孙无知本想接着管仲的话来保鲍叔牙,可是瑕叔盈这一字千钧的话,让公孙无知张开的口又闭上了。 就在这时,一军吏匆忙跑到瑕叔盈面前禀报:“主公有信令到。” 大将军瑕叔盈已经有些微醉,正举樽欲饮、酒兴正浓,并不顾忌主公信令为人所知,于是大声地宣:“念!” 军吏立即打开密封信件大声念道: “念管仲系齐国大夫之后,寡人与齐君系盟友,姑且放过管仲之罪过,此鉴!” 听完郑庄公的信令,瑕叔盈把手一挥让军吏下去,这时管仲一下子匍匐于瑕叔盈的桌前,却不说一句话。 瑕叔盈见管仲跪在自己的脚下却一声不吭。就问:“管仲你还有什么请求?本将军已经在接到主公信令之前释放了你,莫不是还要为鲍叔牙狡辩吗?” 管仲头也不抬,跪于地下:“不敢,管仲只想知道鲍叔牙所犯哪三宗罪过?” 瑕叔盈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既然你想知道鲍叔牙的三宗罪过,本将军也可以告诉你。鲍叔牙给本将军留下的信件中明明写的是面见郑国国君而他却去见了齐国国君,欺骗了本将军为第一宗罪;鲍叔牙未经请命擅自离开军营是他犯下第二宗罪;鲍叔牙带出的队伍贪生怕死,临战脱逃是他犯下的第三宗罪。管仲你还有何种理由为其狡辩?” 管仲抬起头来,冲着瑕叔盈说:“大将军所说鲍叔牙三宗罪过,宗宗确着,在下不敢不信服。”瑕叔盈又用鼻子哼了一声,面带得意。管仲继续说“在下想求大将军可否以功补过,念鲍叔牙忠诚大将军且有三宗大功在身,以免去军法处置?” 瑕叔盈不解管仲其意就说:“鲍叔牙有何功劳,可以弥补其三宗大罪?” 管仲站起身来,向大将军瑕叔盈抱拳拱手说:“大将军,管仲自幼听说大将军战功赫赫、闻名遐迩、做事磊落、秉公而断,莫不佩服。管仲对大将军为人处事五体投地。所以敢与大将军面前陈述罪臣鲍叔牙之功过。” 瑕叔盈被管仲的一席赞许心中有了一种得意,便挥挥手说:“但说无妨!” 管仲说:“鲍叔牙自幼饱读诗书,研习兵法,是一位深有造诣的军吏。此次攻打向邑,听说大将军只用颍上三十六乘战车先行攻城,便知道大将军是佯攻为试探,目的是调其向邑兵力出城而全歼,实现快速攻城。所以鲍叔牙命我等部下,边打、边退不可以死战,让向邑守军追出十余里,使得大将军有机会调动兵力拦截向邑周军的退路,实现了先歼灭敌军后,快速攻城的作战目标。此可谓鲍叔牙一宗战功?” 大将军瑕叔盈原本是想报复一下颍上的军士,以直抒其对颍考叔的不满与公子子都死的郁闷,但确有以少数兵车引出向邑的守城将士而截杀,从而达到快速攻城的目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军士竟然能看出自己的战法,开始对管仲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他怀疑地看着管仲:“偶?” 管仲接着说:“鲍叔牙是一个做事缜密之人,他不去直接面见郑国国君而是面见齐国国君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可以设想:如果鲍叔牙首先面见郑国国君,那么郑国国君需要与齐国国君对证后方可以给大将军信令,到那时大将军早已砍掉了管仲头颅。如果管仲人头落地,大将军将会无以回应国君。而鲍叔牙先见了齐国国君才给了大将军这样的机会,不仅使管仲得以活命,更使得大将军向国君有了一个很好的交代,此可以为第二宗大功?” 大将军瑕叔盈皱起眉头捋着胡子静静地看着管仲,似乎他清楚了什么。 管仲继续说:“鲍叔牙身为大将军属下与管仲并无血缘亲情关系,但为救部下一条性命,尚可千方百计、不遗余力;如果是大将军一声令下呢?更当是舍生忘死、奋不顾身,这岂不是大将军平时要求所推崇的军士典范吗?有此置生死于不顾的典范为大将军效力,可为第三宗大功?” 大将军瑕叔盈被管仲问得不知如何回答的好。肯定么?自己一个堂堂大将军却要被一个小小军士说服。否定吧?这个小小的军士句句灼人,而且无可厚非。 此时公孙无知方觉酒醒了。他站起来对瑕叔盈拱手施礼说:“无知也求大将军开恩,念鲍叔牙亦为齐国大夫之后,暂且保留其身家性命。” 大将军瑕叔盈似乎找到了台阶,他略有矜持地对公孙无知说:“小军士管仲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鲍叔牙三宗罪过并非为自己贪生怕死,另外鲍叔牙亦为拿下向邑有诱敌深入之功。看在公孙将军的面子上,本将军决定释放鲍叔牙和囚禁的颍上军士。来人,将几位在押军士和鲍叔牙一并释放!” 管仲上前再一次磕了三个响头。“管仲代颍上军士叩谢大将军宽容之恩!” 公孙无知也上前抱拳施礼:“无知感谢大将军!” 6. 郑国与齐国两军拿下向邑后,联军直奔盟邑,周军望风而逃,把两个城邑白白地送给了联军。从而让联军轻松完成了两国的共同目标。对于郑国来说地盘又向西北扩展近百里。对于齐国来说,两个邑横住了周王室西进的步伐,从此这里属于盟国拦住了周王室出兵西进的路。为以后齐国攻打纪国奠定一个重要基础。不仅如此,在齐釐公的心里也完成了一次对郑国援齐驱逐戎狄的报答。于是两国国君准备各自撤军回国。 这一天,齐釐公在大帐中刚吃过早餐,就听下人报:公孙无知求见。齐釐公信口答应让他进来。 公孙无知身后带来两个人,一个是齐釐公曾见过一面的鲍叔牙,另一个却是一个与鲍叔牙一样年轻的人。公孙无知指着那个年轻人对齐釐公说:“这就是齐国大夫管庄的儿子管仲。今天管仲和鲍叔牙特来拜见君上,诚谢相救之恩。” 两个年轻军士双双跪下。管仲说:“在下感谢君上的救命之恩。”想齐那僖公拜了三拜放起身站定。齐釐公双眼一直在盯着管仲,他见管仲虽然年轻了些,脸上还藏着稚嫩,但那高大而魁梧的身躯还有那张俊逸的脸上。分明标志着他的虽青春年少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汉子了。特别是那一双眼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睿智与老道,似乎那目光能看穿一切的一般。他心里暗自钦佩这个年轻人。齐釐公索性让公孙无知和两个年轻人坐下来。他想探知这个齐国大夫之后,倒地是一个什么水平。 公孙无知继续介绍说:“鲍叔牙上次来求见只提到管仲是齐国大夫管庄之后。却没有说自己是敬叔之后,亦为齐国大夫之后。这两个年轻人的先人都效力过齐国。” 齐釐公又把双眼转向鲍叔牙,上次由于相见急切,且鲍叔牙一身征尘泥土,没有引起齐釐公的注意,这次有机会看清楚这个年轻人的真实面貌,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憨厚中蕴藉着年轻人少有的干练与正气。齐釐公对两个年轻人的到来心情格外地好。 齐釐公对鲍叔牙说:“原来你就是鲍敬叔之后?” 鲍叔牙赶紧起身说:“正是。” 齐釐公显得十分兴奋:“想不到这次会师周地却遇见两个名门之后,而且少壮芳华,一表人才。” 管仲、鲍叔牙赶紧起身回答齐釐公:“君上过奖了。” 管仲说:“我与鲍叔寄居颍上,乡里小邑,不曾见过大世面,这次能得到君上关注搭救,使小的有后生,君上恩德小的将宁记在心,有生之年将效犬马之劳报答君上大恩。” 齐釐公开怀大笑起来:“好啊,我齐国正需要你们这样有见地、有才华的青年人啊!寡人听说二位都是读书之人,一定是胸有城府、见地通达,可为寡人解一些心疑。寡人听说《太公兵法》一书讲有六韬,且不知六韬都说的是什么?” 管仲与鲍叔牙相互对望了一眼,管仲心里明白齐釐公是在考察他们到底有多大修养。这事当然不能给鲍叔牙来回答。于是管仲站立起来,说:“回君上的话:太公兵法中讲的六韬分别是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共六个部分。文韬讲的是治国安邦用人韬略;武韬讲的是发生战争时如何用兵的韬略;龙韬讲的是国家的军队组织构架;虎韬讲的是战场环境安营扎寨排兵布阵及武器要素;豹韬将的是排兵布阵的战术;犬韬讲的是练兵。” 管仲一口气讲完六韬,说得齐釐公十分震惊。在他心里能解六韬的人这世上就是凤毛麟角。而在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年轻人能熟知太公兵法的更为少见,可见眼前的年轻人不同一般了。 不过齐釐公并没有满足于一知半解的回答,他继续问道:“那么可以听听寡人要振兴齐国应该如何用人呢?” 这一问可是问到了点子上,整个《太公兵法》都是以太公望与周文王对话形式,一件件一层层展开来说,一下子概括起来地说还真的不容易。 既然国君问到这里,管仲也不敢含糊,他想了想说:“六守长,则君昌;三宝完,则国安。” 齐釐公问:“何为六守呢?” 管仲说:“太公对六守的概括是:一是仁爱,二是正义,三是忠诚,四是信用,五是勇敢,六是智谋。这就是所谓的六守。具体地说:当君主给一个人富裕,可以考验他是否会逾越礼法;君主给一个人尊贵,可以考验他是否骄横不驯;君主对一个人委以重任,可以考验他是否坚定不移地去完成;君主命令一个人处理问题,可以考验他是否隐瞒欺骗;而当一个人身临危难之时,便可以考验他是否临危不惧;让一个人处理突发事变,可以考验他是否应付自如。富裕而不逾礼法的,是仁爱之人;尊贵而不骄横的,是正义之人;身负重任而能坚定不移去完成的,是忠诚之人;处理问题而不隐瞒欺骗的,是可信用之人;身处危难而无所畏惧的,是勇敢之人;面对突发事变而应付自如的,是有智谋的人。” 齐僖公又问:“那么何谓三宝呢?” 管仲回答说:“那就是农、工、商三大行业。组织起来农民进行生产,粮食就会充足;组织起来工匠进行生产,国家的武器和器具就会充足;组织起来商贾进行贸易,国家的财货就会充足。这农工商三宝发展完善,国家就会长治久安。” 齐釐公拍手称赞道:“好!太公乃我齐国鼻祖,多少年来齐国一直遵循太公训诫,六守三宝乃我齐国兴盛之本。今天能在军士口中重温六守三宝实在让寡人兴奋不已。想不到小小年纪知识如此广泛深入,让寡人大开眼界。” 管仲说:“不敢,在君上面前献丑了。” 齐釐公站立起来,几个人都跟随站立起来,齐釐公漫步大帐外,对两个年轻人说:“你二位都是郑军军士,出自名门颍考叔故里。想必是武艺也是了得,可否与我齐国军士做一比试?” 齐釐公不待两个年轻回答就叫了声:“来人,把召忽叫来!立箭靶于百步之外。” 齐釐公的大帐前摆下了堂桌,齐釐公与公孙戴仲、公孙无知等坐在堂桌前。一会功夫,下人禀报道:“军吏召忽到!”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快步来到齐釐公面前,单跪施礼:“在下召忽拜见君上。” 齐釐公说:“这里有两位郑国军士愿与军吏比武,你可有胆量接招比试?” 召忽说:“在下愿与郑国军士试比高低!” 就在这时齐釐公手下牵来了三匹高头大马。将缰縷交给三人,接着分发三人弓矢。三人分别试了试。然后翻身上马。召忽一勒缰绳,那战马高昂前蹄一跃而出。马蹄蹋蹋飞快地绕场一周,然后飞奔向靶前,“嗖——”的一声射出一箭,接着又绕场一周,再射一箭;然后再绕场一周,又射一箭。三箭三中迎来一片喝彩声。 接着是鲍叔牙依次跃马射箭,仍然三箭三中。也赢得一片喝彩声。 最后轮到管仲,管仲先是勒住缰绳绕场慢走一圈,然后渐渐加快脚步, 让马跑得匀速而轻便,马每跑一圈只见管仲拉弓却不见管仲放箭。马跑了三圈让未放一箭,在场的人包括齐釐公都以为这个年轻人身手不行,没有把握射中而已。当管仲胯下坐骑开始跑到第四圈的时候,管仲又深拉弓而未射。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以为这个管仲根本不是射手了。殊不知在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只见管仲拉弓射箭,只不过此一次人们只听见三声弓响,速度之快令人吃惊,再见靶上三支箭紧挨着靶心。在场的人一片喝彩声。 齐釐公乐的合不拢嘴了。大声叫好。“真乃军中精英、国中豪杰啊。寡人决定两个年轻人都要留下。为我齐国效力。既然留下来就要有个俸禄……。”齐釐公想了想说:“召忽是军中神箭手,寡人早有重用想法,而今管仲、鲍叔牙各个都是神箭手,真是我齐国之大幸。寡人尚有二公子纠儿无师调教,现在寡人可以确认将公子纠儿托付给管仲、召忽,并从今天起管仲、召忽可以参朝议政,为我齐国士大夫。鲍叔牙为人敦厚值得信赖,可作为三军粮草调剂押运高级军吏。” 三人同时跪拜,谢主隆恩。 从此管仲、鲍叔牙踏上了效力齐国的征程。 两国退兵,郑庄公与齐釐公相约来年春季联合破纪。 郑庄公说:“君破纪更无后顾之忧了。从此寡人派重兵把守二城,周军再无法影响齐国伐纪了。” 齐釐公开怀大笑,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大军破纪,祖上冤仇得以报复而令人振奋的场面。 第十五章 郑国易君(一) 1. 公元前701年,也是周桓王十九年。郑庄公患病了而且病情越来越重。让这个叱咤风云的郑国国君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 郑庄公让身边的人传话,召见祭足到病榻前。祭足见郑庄公面无一丝血色,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往日里威震四方的英雄形象一扫而光。 “寡人有十一儿子。除世子姬忽之外,姬突、姬斖(wěi)、姬仪等都是仪表堂堂,有贵人特征。寡人从面相看姬突较三子更有贵人之相。寡人想传位给姬突,卿感觉这么样?” 祭足说:“世子姬忽地母亲是您的第一夫人,世子姬忽嫡长,久居储位,且屡建大功,举国上上下下都信服。废嫡立庶,郑国是要冒一定风险的。涉及国泰民安的大事,臣真不敢说行啊!” “姬突有大志向不会安于下位的人,如果让世子忽继位,那就只有让姬突去外国,不能参与国中朝政之事,不然其内心不会善罢甘休。”郑庄公说。 祭足点头,说:“知子莫如父。驱除公子到国外,唯有主公您来发布这种命令。” 郑庄公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说:“寡人预感到:待寡人离世郑国将进入多事之秋了!” 郑庄公病榻上叫来姬突。姬突跪拜床头。郑庄公再见姬突的确是一表人才,不仅人长得伟岸,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内心顿生说不出来的不舍。 郑庄公闭上双眼说:“你收拾一下,带上家眷,去宋国常住,并在那里求得发展。” 姬突说:“父亲病重,儿不可以远行,姬突要固守父亲床边侍候。” “寡人命你去宋国,不可怠慢!” 姬突当场嚎啕大哭,哭得郑庄公心里好不是滋味。 郑庄公紧闭双眼,口中喃喃自语似地说:“你虽然具有贵人之相,当继公位;无奈长幼有序、嫡庶有别。留在国内必使朝中大乱,郑国将不会太平。……,去吧,宋庄公是寡人亲手扶持起来的国君,你母亲又是宋国人,想宋国对你必会悉心安抚。去吧!” 郑庄公向姬突挥了挥手,算是忍痛割爱了。 姬突只好服从命令,含泪向病榻叩首告别。 出了郑庄公寝宫,姬突一路嚎啕,让朝中大臣都产生怜悯之心。 这年的五月,在位四十三年的郑国国君郑庄公去世。祭足主持郑庄公大丧及世子姬忽即位,号为昭公。 按照当时诸侯礼仪,新君继位都要昭示天下。 郑昭公分别派使臣使给各诸侯国通报信息并赠送礼品,以求得各诸侯的认可。 派谁去宋国,郑昭公姬忽还是多了个心眼,他决定让朝中最有权威的祭足赶赴宋国。因为在郑国位高权重,与宋国商议大事,会得到宋国重视。也是想让祭足见机行事,解决内心的不安。 临行郑昭公秘密召见祭足,嘱咐祭足私下里监视姬斖行踪。一旦发现姬斖有不轨行为,尚怀复国篡位之意,便可下手杀掉姬斖。祭足自然知道姬忽的心中所虑,带上上乘的礼物,暗地携带两个高手相随,领命去了宋国。 公子姬突只好带上家眷来到宋国。姬突的母亲是宋国雍氏家族之女,名叫雍姞。 雍氏宗族在宋国是望门,几代都是朝中重臣。宋庄公处理国政多依赖雍氏,所以对雍氏家族总是高看一眼。 公子突被逐出郑国来到宋国,知道父公生死在即,郑国正是商议立君之事。然而他姬突被父公驱逐出国,不能参与朝政,更无从谈起与姬忽争主了。 不过作为有报复的姬突,不会在手中有牌的时候认输的。姬突冷静地考虑了自己的未来,他希望依靠宋国夺得江山。 他知道在宋国唯一可以利用的牌就是他的舅父——权倾朝廷的雍氏。姬突的第一步就是要打动雍氏作为自己第一个阶梯。 姬突来到宋国首先拜见执掌宋国大权的舅父。谈话间以思念病中的母亲为名,竟然说到动情处泪水盈眶,把个雍氏说得也动了真感情。因为雍姞是自己的亲妹妹。 “父亲说我有贵人之相,有即位的才能……。” “既然你父公特别看重你的才华,为何又把你送到宋国来?”雍氏问。 “父公有心立我,知道我的才华超过姬忽。又担心他离开人世后有人站出来废嫡立庶,引起郑国之乱。才把我赶出郑国。” “既然有意让你继位,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你没有给人展示你的崇高理想和远大志向吗?” “虽然父亲有意,但祭足等朝中重臣还是遵循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坚持拥立姬忽。” 话说道这里,姬突也不回避了,赶紧抛出自己的政治抱负,要继位郑氏江山社稷,全凭舅父斡旋了。 那么雍氏要怎么样才能斡旋到这个外甥能得到君位呢?雍氏也是一头雾水。 “那么我如何帮你?” 姬突就把自己的想法一并说给雍氏。 要说姬突是一个胸中有抱负不甘下风的人。的确如此。姬突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策划说给这个舅父听。姬突想趁父亲去世郑国大乱之际,借宋兵杀回郑国夺得继位权力。 雍氏将姬突的想法说给宋庄公,并说:“姬突是我宋国之婿,一旦夺得君位,将对宋国控制郑国十分有利。” 宋庄公虽然对郑庄公心存感激,但心里依稀记得当年郑庄公率联军强势伐宋的历史。至今两各城邑仍已属他国。想到这些,作为宋国国君都要心惊胆战。宋庄公心里明白,郑国强大了,那就是宋国的灾难。何不在郑庄公行将就木,挑起郑国内乱,从而削弱郑国的实力,提升宋国的优势地位呢?两国毗邻,强者自然就是主导,这岂不是我宋国与郑国强弱调转的大好机会!于是宋庄公一口答应下来。 “卿即可放心,姬突之事放在寡人心中,寡人自然会见机行事,你等要特别关注郑国的变化,寻找下手的机会。” 宋国先是获得了郑庄公去世的消息,开始宋庄公调兵遣将,宋庄公要借兵给姬突,趁乱攻打郑国,为姬突继位鸣锣开道。恰在这时,有人来报祭足代表新君行聘来了宋国。 宋庄公乐了,对雍氏说:“姬突继位的机会来了,我们要在祭仲身上做文章了。” 于是宋庄公安排武士高手暗藏与朝中,只等待祭足入朝。 祭足出自正常礼仪,先是入朝拜见宋庄公。但这个智谋过人的祭足万没料到自己正在进入宋庄公设计好的一个圈套。 当祭足行礼毕,将郑国的礼物与国书递交给宋国。不料,宋庄公不仅不致谢,反而脸色一变,杀气腾腾下令:“来人,将罪犯祭足拿下!” 一声号令埋伏于大殿后面的武士高手趋机杀出。祭足携带的侍卫及高手都被拦在朝廷之外,此时对突如其来的刀斧手束手无策,只能乖乖被的武士高手按到在地轻松拿下,被五花大绑的祭足如大梦初醒,大声呼救。 祭足冲着宋庄公大叫:“外臣只是代表新君递交国书,恭送聘礼,你宋国国君为什么却要如此恶加与我?外臣对宋国秋毫无犯,更不曾有罪!” 宋庄公哪还管祭足申辩,大声下令:“给我打入死牢!你祭足姑且去死牢里说话。” 祭足带来的一干人,早被宋国的大军缴械羁押,不放过一个。 祭足被打入死牢。为了牢牢控制祭足,警卫士兵将死牢围得水泻不通。 祭足百思不得其解,内心惶恐不安。 到了晚上,已是相国的华督携带丰盛酒肉,亲入死牢,为祭足压惊。 祭足说:“郑国新君继位,命足下来送国书下聘礼目的是与宋国修好,没有任何得罪。祭足是在不明白,哪里触怒了贵国国君?相国位高权重,可否透露详情,也好让祭足知道哪里做的不对了,没有尽到使臣的职责?” 华督一边为祭足斟酒,一边用深邃的眼神盯着祭足。面带冷笑地说:“凭祭足大夫的智慧怎么能看不出其中缘由,公子姬突是雍大夫的外甥,这层关系您不是很清楚吗?而今姬突被驱逐出国,蛰伏在宋国。岂不是你祭足的主意?我宋国寡君见姬突仪表堂堂、一身才华能不为他惋惜吗?并且你祭足大夫也清楚姬忽虽说被立为世子,但做事优柔寡断、不识大局,怎么可以为一国之君呢?” 华督一席话,对祭足来说如醍醐灌顶,不仅吓出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姬突到了宋国,却一直没有放弃夺君位的想法,却在宋国做足了手脚。把宋国当成了夺得君位的砝码。要知道这样,还不如先派人暗杀了这个姬突,以了却郑国的隐患。 祭足压了口酒,对华督说:“郑国的废立之事,那是先君的安排啊。以臣之力怎么敢废君。再说,真的要那样做,祭足必然犯下废嫡立庶、祸乱郑国社稷的大罪,必将成为各国诸侯口诛笔伐的众矢之的。” 华督冷笑几声。对祭足说:“成者将相,败者贼。这个道理你祭足大夫不会不知道。” 祭足看着华督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雍姞是郑庄公先君的宠妃,母宠子贵,有什么不可以啊?且这种废立之事,那个国家没有过?只是看谁的势力大而已,谁来妄加之罪!”华督说到这里毅然与祭足碰了一下酒樽,把樽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凑近祭足低语道:“宋国国君就是想立姬突为郑国之君。你祭足必须配合,宋国国君尚不会追究你帮助姬忽继位、驱逐姬突的逆天大罪!” 祭足皱眉不语。 华督见状立刻阴沉下脸来厉声说说:“如果你祭足大夫不从,宋国国君将命南宫长万为将,发兵车六百乘,携公子姬突讨伐郑国。郑都破城之日,就是郑国立废之时。不过这个结果你祭足是看不到了。我宋国国君有令:宋军出征之日,就是你祭足的祭日。宋军会用你祭足的头颅做祭奠以祈宋军大获全胜。我华督也是最后见你一面了!”说完就把手里的酒樽重重地摔在地上。 祭足大惊失色,他知道华督的阴狠歹毒,他的话不会有假。自己如不应承下来,顷刻间就会身首分离了。可是废嫡立庶这必经是千古大罪啊。祭足还在犹豫间,华督已起身走出牢房大门。 “相国大人留步!”祭足的这一声呼喊十分凄厉悲惨,几近祈求了。“我……答应,答应相国的安排。” 华督回过身来,凶狠的目光直逼祭足。 “祭足大人,你答应了?我家国君可以放你回郑,可是你答应的事情可是空口无凭啊。” 祭足知道此一时自己稍加犹豫就会人头落地。于是马上跪地发誓:“请相国大人放心,如祭足不能协助姬突继位,就让雷劈了我!” 第十五章 郑国易君(二) 2. 祭足变节答应配合宋国做郑国立废之事,让华督有了一种初战告捷的胜利喜悦。 华督连夜向宋庄公汇报,华督开心地说:“祭足已答应下来了。” 宋庄公拍案叫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他郑庄公当年掠我宋国两个邑,我就让他郑国还我三个城!” 宋庄公在自己的内室里召见公子姬突。姬突巴不得能得到宋庄公的召见,入室跪拜,想宋庄公实施大礼。 宋庄公退去内人,压低声音对姬突说:“寡人答应过雍氏要放你回郑国,并帮助你夺得君位。寡人已经调兵遣将决定配合你攻打郑国,破城之日当时你夺得君位之时。” 姬突听到这里,立刻在跪拜,对宋庄公感恩戴德。不知如何感谢了。 宋庄公说:“现在郑国派使臣祭足来宋,告立新君,又转给寡人密书一封。密书里要寡人一定杀了你,并答应寡人愿割三城为酬谢。” 姬突跪在宋庄公面前感谢话还没有出口,听到宋庄公后面的话不禁怔住了。胆战心惊地悉听下文。 宋庄公见姬突那惊恐万状的样子,笑了笑说:“公子放心,寡人顾及雍氏为我宋国历朝重臣,是宋国朝中权臣。你是雍氏外甥,也是我宋国骨血。杀公子于心不忍,所以私下里告于你。” 姬突立刻叩首于地,泣不成声地哽咽着说:“姬突是一个命运多桀的人,现在心理自然明白姬突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国君手里。如果能承蒙君恩,使得姬突重见先人宗庙,将会君所命,岂止三城酬谢!如果君能帮助姬突成就大业,姬突将永记君恩,世代相报。” 宋庄公感觉话已到位,便上前亲手忙搀扶姬突,示意其落座。 宋庄公说:“先不说这些。寡人已经为你设计好了继位之路。只要你没有意见,郑国君位非你莫属。”说到这里宋庄公看了姬突一眼,接着说:“寡人现将祭足打入死牢,正是为了公子大业,迫其就范。寡人心里十分清楚,在郑国这种立废之事非祭足而难以成事。寡人留他祭足一命就是为成就公子大业。” 姬突长呼一口气,总算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宋庄公高叫一声:“来人,把祭足带来见寡人!” 死牢的大门打开了。几个牢狱士卒将祭足押出大牢。 祭足见狱卒并未给自己戴上刑具,就放自己出了大门,自知是得到了宋庄公的指令释放自己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想自己将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从死牢出来,宫中人带着祭足,向宫中走去。在宫门口宋国大臣雍氏向祭足拱手施礼,让祭足感觉到一点尊严,于是与雍氏一起来到内室与姬突相见。 在宋庄公的主持下,几个人商议起废姬忽立姬突的具体计划。 此刻的祭足也算大彻大悟了,不管他是姬忽也好还是他姬突也好都是他郑家人,而祭足只是为郑家守门之人,管他郑家谁做主,总不能让自己丢了脑袋。于是在宋庄公的倡议下,三人歃血为盟,宋庄公自为司盟,相国华督莅事。一场篡位的阴谋就在这里诞生了。 公子姬突当着宋庄公的面宣读由宋庄公起草好的誓约:如果自己成为郑国国君,除割三城予宋国之外,定要白壁百双、黄金万镒、每年输谷三万石作为酬谢之礼,以敬谢宋庄公的搭救之恩。宋庄公示意祭足书名为证。 且不说白壁百双、黄金百镒(两千四百两)对国力是多大的承受力。每年三万石好粮食也会把郑国国力减弱。宋庄公的这笔酬谢将导致郑国从此无力与宋国对抗,彻底跪倒在宋国面前。 姬突急于得到国君的位置,对宋庄公提出的苛刻要求,好不犹豫、无不应承。而且姬突极力对宋庄公恭维诵德,竭尽卑躬屈膝之能事。祭足更是死而复生一样更是紧紧跟随,不敢有任何疏忽。 签字画押,一切操作完成,宋庄公请祭足和姬突就坐闲聊起来。 宋庄公先问祭足家人老小,得知祭足尚有一女未嫁,便说:“既然祭大夫尚有未嫁之女,寡人愿给祭大夫做媒,可将爱女嫁与雍大夫之子雍纠如何?” 祭足哪里敢不答应,满口应承下来。 于是宋庄公当面做媒将祭足之女许配给雍氏之子雍纠。当即吩咐嘱托祭足带上雍纠归国成亲,并在姬突即位后起任雍纠为郑国大夫之职。祭足心里不敢不从,也只好满口答应。 临行宋庄公又指令公子姬突,废立事成,国政之事一并交于祭足处理,并纳雍纠为郑国士大夫,姬突一一应允。 做了这些细致安排,宋庄公才把心放下来,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多年来宋国被郑庄公夺走的两个城邑的痛,似乎终于有了修复的机会了。更让他心中兴奋的是,割下郑国三个城邑,每年三万石好粮食相供,定会让郑国对宋国再无还手之力了。 公子姬突与雍纠都化妆成商人,微服驾车跟随祭足,到了郑国之后,两人藏于祭足的家中。 祭足回了郑国即伪称身体不适,不能上朝。 诸大夫都感觉这位权重的大臣德高望重更是权倾郑国,不可得罪。得知祭足身体不适,都相约着来祭府问安。祭足得知消息,动员了家丁百余人充作杀手埋伏在室内壁橱中,然后让家人请诸大夫至内室相见。 诸大夫来到祭府内室见祭足面色红润、气宇轩昂,衣冠齐整。都有些不解。 一个资深大夫开口问道“看着祭足大人没什么病,为何不入朝啊?” 祭足冷笑着,眼神里却冷酷地透着杀机。 “并非我祭足身体有病患,而是我郑国朝政有病患啊。先君宠爱姬突,并留有遗嘱与宋国国君子冯。而今宋国子冯按照我先君嘱托派南宫长万为将,率兵车六百乘,要辅佐公子姬突立君。郑国先君刚刚去世,新君立足未稳,何以阻挡宋国的数万大军?” 各大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 祭足接着说:“今日欲退宋兵,解除郑国的血光之灾,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废姬忽立姬突,为此可免除郑国灾祸。公子姬突现在即在,诸大夫是从与否,就在这里表明你们的态度吧!” 高渠弥因世子姬忽阻止了自己晋升上卿之位,而记仇在心。北去援齐一路上姬忽对高渠弥多有得罪,所以心里素与姬忽有忌惮。姬忽为国君后,整日里心里感觉不舒服,也知道自己从此再无出头之日了。现在一听说要立公子姬突为君,岂不是自己时来运转了吗。在各大夫迷惑不解、不知何去何从之间,高渠弥挺身而出,事先表态。 高渠弥拔出腰间佩剑而高声说:“祭足大人的意见我高渠弥完全赞成,此立废是我郑国社稷大福。我支持大人意见,愿见新君!” 众人听到高渠弥的话,都以为是高渠弥与祭足有约在先。左右环顾就看见壁橱间有人影晃动,刀剑林立,各自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高渠弥剑指之处没有不低头的。众大夫都感觉没有别的选择,看样子谁要不应下来谁的项上人头不保啊! 所以诸大夫只能唯唯诺诺答应祭足的要求。于是祭足呼出公子姬突,请姬突上坐。 祭足与高渠弥先下跪膜拜。诸大夫没奈何,只得共同拜伏在地,叩首表示忠诚。 祭足亮出预先写就连名表章,让各大夫签字画押。 祭足说:“宋国国君以重兵压境刀斧相逼立公子姬突,臣等要活命无法不从。” 祭足的表面文章做足了,还觉得有不妥。又自修密书一封给姬忽,对在密书中祭足写到:“主君之立,实非先君之意,为臣礼谏主公而为之。今宋君囚臣而枪逼立突,要臣以盟誓,臣恐虽身死无益于君位保护,所以只好当面认可。今宋国大军已及郑都城郊,群臣畏宋之强,被胁迫往迎新主。主公暂时躲避一时,容臣寻找机会再图迎君复位。臣若违此诺言,有如日起日落!” 祭足也是发一番毒誓。 郑昭公姬忽接了众臣联名表文及祭足的秘密信件,自知孤立无助。与妫妃一同逃往陈国去了。 公元前700年,公子姬突即位,号为郑厉公。 郑厉公果然兑现在宋庄公面前的诺言,大小政事皆交给祭足办理。 祭足也按照宋庄公要求把女儿嫁给雍纠为妻,称为雍姬。郑厉公封雍纠为郑国朝中大夫。雍氏原本就是姬突的娘舅的表兄弟,而郑厉公知道自己所以能继位均得力于雍氏舅舅,所以十分宠信雍纠,使得雍纠在朝中权力仅次于祭足。 自厉公即位,郑国人上上下下没什么太大的反响和意见,加之祭足公开宣传是先君的遗托。郑国朝臣都是公族之外的人士,对公族内部之争,无关自己利益,所以都无动于衷。 唯有公子姬斖、公子姬仪二人心怀不满。二人心里清楚,即便世子姬忽不能即位,也没有你姬突继位的。本来世子即位都成了举国上下认可的事,你姬突岂不是在阴谋篡位了嘛!背后的嘀咕早被姬突查探在心。二公子恐怕郑厉公加害于自己,分别逃出郑国。 公子姬斖投奔了蔡国。公子姬仪投奔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