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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画像[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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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芊被杨惠卿叫来家里喝下午茶。她观察着两层别墅,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俩动静大,下面能听到吗?”



杨惠卿忙看了一眼站得远远的曲老太太,把人拉过去打她的嘴:“你真是!”



孙芊是华裔,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啧啧”半天,道:“你看看你这春意满满的样子,外面可是要过冬了!”她凑上来窃笑着问,“你俩准备要孩子了没?”



话音未落,方佳宁提着包走下来。



杨惠卿背对着她,直到人走到跟前和她打招呼才回头。方佳宁脸色不好,怕是两人的对话都被她听去了。



她可以允许小女孩对季青林抱有幻想,但当着她的面三番两次不知收敛,就是不识好歹了。



她敷衍地冲方佳宁点点头,做那打破少女美梦的“恶毒皇后”,旁若无人、故作羞怯地对孙芊道:“最近几次没做措施。”



孙芊眼尖地看到方佳宁捏紧包带,指尖发白。杨惠卿能当着外人的面和自己谈论这个话题,孙芊当即明白她的用意。



一唱一和,她捧着杨惠卿的手,说:“十克拉的钻戒都送了,他叫你加油呢!你可别收了礼不努力啊!”接着她又大笑着,把杨惠卿的手举得更高,只怕方佳宁看不到那闪瞎人眼睛的钻戒,“也不对,这得靠他努力。”



方佳宁捏紧了拳头,冷着脸冲杨惠卿道:“我走了!”她不等杨惠卿回话,就去和她奶奶告别了。



曲奶奶塞给她一堆吃食,又和杨惠卿打了个招呼,送孙女出去。



等人走远了,孙芊斥了一声:“什么东西,也敢有脾气!”



杨惠卿盯着门口,思量半天才做了决定:“是啊。”



她可以保护小姑娘对爱情的憧憬,当作不知情。就算对方的梦中情人是她的丈夫,她也觉得,那种自己在青春懵懂时觉得最宝贵的东西,不应该被其他人打破。



本来杨惠卿觉得小姑娘文静懂事,现在看来,她实在是脑袋不清楚。



方佳宁去而复返,对她说:“我忘了东西。”她竟连之前的礼貌都没了。



杨惠卿懒得理她,让她自己去拿。



季青林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回来,他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



司机安静地陪着他,等着吩咐,却没想到等来一句:“我酒气重吗?”



司机使劲地闻了闻,诚实地道:“有一点儿味道。”



季青林皱起眉,抬起手臂闻了闻,对司机道:“你先去吧,我坐着散散酒气。”



他降下车窗,任由凛冽的冬日寒风灌入。



他闭起眼假寐,想到杨惠卿一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就会不高兴,会嘟起嘴巴不说话,她那副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他想逗她,又不愿意看到她不高兴,心里纠结着。



“青林哥哥。”



季青林睁开眼,意外地看到方佳宁站在车窗外,裙子被风吹得鼓起,手脸都冻得通红。



以往这个时候,她不是早就走了吗?



“佳宁啊,怎么还没走?”



方佳宁按住裙摆,紧张得小鹿乱撞。醉了酒的青林哥哥真性感。



“我……”她抬起头,学着杨惠卿惯有的表情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方佳宁半天等不到回话,看季青林神色莫名,她心下一紧,赶紧将准备好的腹稿倒豆子一般讲出来:“我下午用词典,又发现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季青林很是严肃,语气不善:“我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好好学习。你为什么还乱翻她的东西?”



方佳宁眼泪簌簌,他……他怎么不问她看到了什么,就劈头盖脸地指责她?方佳宁挺着脖子,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我没有!没有乱翻!是她说词典随便我用!”



季青林见她情绪激动,放缓了语气,道:“她是我的夫人,好歹是你的半个老师。”



她这样一口一个“她”,太没规矩了!



方佳宁见季青林这样护着杨惠卿,心底的妒火更烈了,不管不顾地大喊:“你知不知道她在朋友面前炫耀你给她的戒指!说戒指是你为了哄她生孩子送她的!”然后她又拉开书包,拿出里面的德文词典,从车窗扔进去,“青林哥哥,你自己看扉页和照片后面都写了什么!她不喜欢你!”



直到酒味散干净了,季青林才带着一身的冰凉进屋。



杨惠卿刚洗完澡,正在抹护肤品。他推门进来,直接把手塞进她的衣领里,贴上她的后背,惹得她尖叫连连。她把他的手抽出来,转过身握住他的一只手。



“怎么这么凉?”



季青林不答,伸手去揪她肩头的头发,在掌心捋直。



他玩了半天才放下她的头发,把她的一只手握住,十指慢慢地相扣。他紧盯着她的眼睛。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为了让你生孩子才送你戒指的。”



“啊?”



他抬起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她无名指的关节。



“我不急,没有要逼你生孩子的意思。”



德文词典孤零零地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上躺了一夜。封面上的烫金字体在晨光下很是刺眼。



季青林看了它一路,终于在到达公司时把沉甸甸的词典拿下了车。



杨惠卿一大早被曲老太太叫醒,她懒洋洋地揉着眼睛,闭着眼倚在床头,不想动作。



老太太笑道:“年轻人觉多,我们老人就睡不着。”然后她拿起毛毯,披在杨惠卿的肩头,一脸不赞同,“天气冷着呢,你要注意身子,冻着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说着又打开了窗帘,让日光隔着轻纱透进来。杨惠卿捧着老太太带上来的温牛奶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才慢慢醒过神。她乖乖巧巧地冲曲奶奶笑道:“曲奶奶刚刚是和我说,爷爷叫我去一趟?”



“是啊,院子里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了。我看九点多了,再不叫你就迟了。”



杨惠卿忙起身,一边急着向浴室走去,一边还不忘回头冲曲奶奶调皮地道:“谢谢曲奶奶让我多睡了一会儿!”



曲奶奶笑着道:“这孩子!”她整理着手下的床单,心里感叹,千金万银养着的姑娘,身上的味道都和别人不一样。香味淡淡的,可你就是忍不住伸长了鼻子想再去嗅一嗅。



杨惠卿意外地在季家四合院里看到季青林,她按捺不住欣喜小跑着上前,季青林紧了紧她的大衣外套,把她的手往自己的怀里送。



“也不多穿点儿,走了两步路手就这样凉。”



杨惠卿吐吐舌,也不理他,拉着他就往里走。



“爷爷叫我们干什么呀?”



还没到午饭时间,季霖粟直接把两人叫去了书房。



卷帘放下,屋里暗沉沉的。



季霖粟抽着烟袋,自己和自己下棋,当作没看到两人,时不时地在边上麒麟形状的烟灰缸里磕两下。烟袋味道重,连吐出的烟都厚实很多,荡了半天也不散。



被晾着的两人早就感觉不对,杨惠卿不安地看向季青林,季青林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季霖粟下完一盘棋,才扶着椅子的把手慢慢站起来,咳嗽两声。



杨惠卿赶紧递上热茶。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接过茶喝了两口,将茶碗放下,然后猛地将茶盖一盖,茶盖和茶碗碰撞,转了两圈才落下,边缘合契。



脆生生的声音吓得杨惠卿赶紧把头低下来。



季青林不满地道:“爷爷!”



有什么火冲他发,吓唬杨惠卿算什么?



季霖粟回过头瞪着他,厉声道:“你闭嘴!”



季霖粟坐回太师椅上,扫视着面前的小夫妻,怒意不减:“老头子我才知道,你打赵家小子竟是为了惠卿!”



“自己的媳妇你不好好护着,让赵恩宇起坏心?!”



季青林下意识地看向杨惠卿,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



老爷子气不过,烟杆子往桌子上敲。



“我让你妈妈和惠卿一起去赵家走一遭,就算只喝个茶、随便坐坐,赵天泽也不会拿女人怎么样,这事他只能咽下去。你倒好!你倒好!”他用手指着季青林道,“你护着你妈和你媳妇不让她们出面,你自己去赵家好歹服个软!你小子是不是挑衅去了,才让赵天泽拿你的项目?!”



烟杆子远远地扔过来,往季青林的方向砸去。



杨惠卿尖叫一声,快步去挡,季青林眼疾手快拉过她,两人后退一步,才没被烟杆子砸到。



他火气也上来了,看向老爷子,没好气地道:“爷爷!你别吓着她!”



季霖粟脾气火暴,这时才有些后怕。



“惠卿你坐下。”



杨惠卿摇头不坐,伸手去牵季青林。



季青林轻拍两下她的手背,把人拉到身后护着,才对季霖粟道:“他拿了便拿了,他家也走不远了,这项目迟早会回到我手里!”



季霖粟更气,竟吼了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早早退下来不争!哪家是省油的灯?你当争强好胜是好事?聂家落得什么下场,你不清楚吗?!我韬光养晦,不求你们有大出息,只护着一家人平平安安!我带着你父亲经营这家业容易吗?你替聂帧出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你现在直接对上赵家,他家就算快完了,死之前也能拉上你垫背!”



季霖粟气得咳嗽起来,喝了一口茶才缓过来。



季青林昂着头不退步,他是像他爷爷,但比他爷爷更不怕事。



季霖粟何尝不知道这孙子和自己像?年轻时候的他,也一定会这样做。但他老了,眼见着昔日的兄弟一个个走了,剩这一堆孩子争来斗去。他在乎生死之交的情谊,不愿意狠心对兄弟的后辈,所以才把季家拉出去,求个一家安乐。



祖孙两个互不相让,季霖粟只得把矛头转向杨惠卿:“惠卿,你如今别出去,好好待在家里,避着他家!”扔下这句话,季霖粟就走进了内室。



杨惠卿委屈极了:这又凭什么?她转头看向季青林,却见他深深地望着她,眸底是她看不懂的黑暗。



她后退了一步。她知道季青林听进去了。



她声音发颤地问道:“真要关着我?”



季青林没说话,想起早上看到的东西,那本词典的扉页上用英文写着“亲爱的卿,2012”,照片的背面写了一个相同的句式,但后面的名字被涂掉了。



两种字迹,明显一种是男人的,一种是女人的。



他无法抑制心里的控制欲。他看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她锁起来,不让她去任何地方,让她永远待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不能接触任何其他的男人。



只要把她关起来,赵恩宇、照片上的男人、江坊,甚至杨仝,就都近不了她的身了。



原本被理智压下的可怕想法被爷爷的一句话再次勾出来,他认真地考虑起可行性。



杨惠卿十分惊惧,她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就连和孙芊聊天都几乎是约在家里。可是,自己主动地待在家里是一回事,被动地不能出门是另一回事。



现在季青林真的想把她关在家里。



杨惠卿被他整个人的阴暗吓到,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季青林,沉在无尽的深渊里,而且试图把她拉进去。



压抑窒息的感觉让杨惠卿下意识地逃了。只留男人孤单地立在黑暗里。



杨惠卿没敢回光园,她怕季青林真会把她关在家里。恐惧感和自我保护的本能让她想立刻离他远远的。



出了院子,杨惠卿就打电话给父亲,说尼尔下半年要做研究,约她最近复查。杨荣鹏当然不作他想,说让杨母陪她一起去。



杨惠卿说尼尔约得急,她下午就得走,婉拒了。杨荣鹏当即让人联系机场,给她安排了下午的专机。



季青林回光园时,杨惠卿不在。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那个人,肯定被吓住了。



他冷静了一下午,心态还是有些不正常。他努力控制着,但内心强烈的占有欲叫嚣着。罢了,暂时分开好一点儿。



季青林没去餐厅,阿姨把他的饭菜端上去,没有多嘴问杨惠卿去哪儿了。不过她上来收餐盘时内心诧异:怎么一口没动?



阿姨悄悄地看了一眼闭目躺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的季青林,他看起来很是疲惫。阿姨调高了室内空调的温度,把灯光调暗了些,静悄悄地出去了。



季青林的阴郁持续着,贺毅阳一天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只机械地签文件。



他眼睛眨都不眨地要签一个策划案时,助理急忙拦下他:“季总,这个策划案您之前否了的。”



他早看出老板近两天不对劲,重要文件都没敢送,会议也都往后推了。



“季总,您看起来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公司没什么要紧的事。”



季青林点头,起身要走。



助理追上来,手里拿着他的外套:“季总,衣服。”



季青林接过,道:“有事让他们找总助。”



要出门时,季青林看到书柜里的德文词典,呆呆地看了半天。



助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把德文词典拿过来,问:“您是要这个吗?”



季青林无声地接过词典。



回家的路上,季青林把词典放在腿上,看着扉页上的字迹。词典沉得像块石头,压着他的腿,也压在他的心头。



阿姨依旧把晚饭给他端进书房,曲老太太在季霖粟得知杨惠卿没回家时就被叫了回去。



季青林看着菜色,举着筷子一动不动。



在边上给他倒茶的阿姨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不合口味?”



他摇头,讷讷地道:“这菜不对。”



阿姨电光石火间想到,季青林早上吃早饭时一直看着对面夫人惯坐的位置,这才明白过来,偷笑了一下。



“我去给您换。”



怕杨惠卿突然回来没准备,饭菜当然都是预先做好的。



季青林这才动筷。



原来她爱吃这些。浓郁鲜美,更多的是食物本身的味道,不像他吃什么东西都是同一种辣味。



阿姨见季青林终于吃饭了,这才大着胆子开口:“您书房有些冷,夫人的书房暖和些,天冷,您要不要去那边做事?”



季青林点点头。



阿姨带他去杨惠卿的书房,刚打开门,就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夫人总爱点个熏香蜡烛,她又怕冷,地暖都是开着的。又香又暖,这屋子待着才舒服。”她回头看神色明显轻松起来的季青林,“您说是吗?”



阿姨去把窗帘拉起,看到边上立着的画架笑了一下。



“夫人画了一幅您的画像,您一定不知道吧?”



季青林似是不敢相信:“什么?”



阿姨指了指被盖起来的画架,道:“您自己看吧。”又赞叹道,“夫人真是有才,既是个大翻译家,又画得一手好画。”



季青林愣愣的:“她是翻译家?”



阿姨十分吃惊,他们看起来夫妻感情很好,他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她指了指书柜里的一排书,说:“这些都是夫人的译作。”



季青林仍站在那儿,看着面前软塌塌的沙发和毛茸茸的地毯。



好像上一次在书房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是放着沙发不坐,坐在这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腿,圈圈画画的,认真到根本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原来她是翻译家。



“她平时都干些什么?”他艰难地出声,原来自己竟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阿姨打开话匣子:“夫人性格好,和我们也说说笑笑的。”阿姨脸稍微有点儿红,“之前夫人还给我画了一幅像,我挂在屋里呢。”她指了指沙发,“我就坐在那儿,夫人坐在毯子上给我画的。她累了就喝喝茶,吃吃点心。夫人可是小孩口味呢,最爱吃奶味的东西,放多少奶她都不觉得腻。有时候,杨家二小姐和孙小姐会来看她,但多数时候,夫人都是一个人待着。”



阿姨替杨惠卿感到委屈,悄悄地瞪了季青林一眼,道:“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年轻,也没什么朋友,只能整天待在屋里,您也不带她出去转转。夫人去赵家宴会那天可开心了,说终于能出去玩儿了。”



是吗?别人厌烦去参加的宴会,对她来说却是难得的“玩乐”。



季青林心头酸涩,短暂的婚后时光里,他这个丈夫竟做得如此糟糕。她出门连车子都要除尘、消毒,又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他嫌麻烦,根本就没有过带她出去玩的心,只觉得她乖乖地待在家里等他就好。



可她的世界凭什么只能有他,凭什么要像白纸一样枯燥乏味?



阿姨看季青林出神,悄悄地退了下去,心想:两人应该是闹矛盾了吧,所以夫人才好几天不回来,希望那幅画能帮上忙。



画像中,他淡笑着直视前方,眼角有些微的细纹,嘴巴微有弧度,眼眸深深,藏情不露。极像他。但季青林知道,自己平日的表情一定不是这样柔情满满的。



右下角写着“Qing,2019.12.20”。是半个月前画的。



左上角写着“亲爱的老公,我就快要喜欢上你了,加油哟。Qing,2019.12.31”。



六天前,跨年那天,他送了她一条项链做跨年礼物。



季青林心脏似被揪起,躬了身扶着画架,手指不敢碰上那几个字。



他随便拿了一本她的译作,封面上写着“译者:杨卿”。原来是化名,难怪没人知道。



他坐在垫了靠背的椅子上,脊背终于放松下来。像阿姨说的那样,她的书房很舒服,连靠背都十分软和,温柔地撑着脊背。



还没打开书,他就被桌上散乱的稿纸吸引了注意力——都是她随意摘写的英文句子,圈了短语,写着中文翻译。



一句话她写了五六种翻译,最后那一句像是定稿——“与他相逢,才真的是胜却人间无数”。



语句缱绻温柔,就像她的人一样。



她中文写得秀气,英文却洋洋洒洒的,不是女性化的风格。



季青林正看着她的字迹,突然想到,之前那张照片背面的那行字风格十分女性化。他忙在桌上乱寻,又找到几张稿纸,放在一起比对。



她的英文字迹确实英气潇洒,形体偏长偏宽,习惯性左斜。他记得,那张照片背面的字迹偏圆偏短,没有歪斜。



他又去自己的书房找到那本德文词典,从第一页往后翻,几乎每两页就有一两个词被圈出,边上写着注释。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偶然?



他瞳孔发亮,长长呼出一口气,向后倚在椅背上。



阴郁尽扫,他竟然靠在椅子上睡了一晚。醒来时,他精神抖擞,眼神清亮,甚至对着阿姨笑着说了声:“阿姨早。”



季青林从早上犹豫到中午,无数次打开微信对话框,无数次想要打字,却都只是让光标停在那儿跳动。他终于鼓足勇气发出去一句“吃了吗”,过了半小时也没得到回应。



他又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里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他转头打电话给景荣,得到的消息却是杨惠卿并没有在那儿。



他想了一下,又打电话给杨仝,问:“你姐姐在家吗?”



杨仝觉得奇怪,道:“姐姐不是去美国复查了吗?”



季青林愣住,仿佛有冰水当头浇下。他揉了揉太阳穴,问:“在哪儿复查?”



杨仝这才明白,两人闹别扭了,所以姐姐才突然去了美国。



他没答,他明白,姐姐肯定是不愿意见姐夫才躲去美国的。



季青林心里憋着火,耐心十足地道:“杨仝,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姐姐你在追谁。”



终于得了地址,他直接往机场赶,路上便让人安排了专机。飞了十二个小时才到,他又驱车往西赶。



季青林风尘仆仆地到达别墅门口时,日光正盛。



杨惠卿抱着一个小孩在花园里玩,她穿着鹅黄色碎花长裙,大大的裙摆散开,她开怀大笑,脸上泛着健康的红色,看起来无比自在。



还是小孩先发现花园外站了个人,正直直地看着她们,她奶声奶气地用英语喊他叔叔。



杨惠卿看过去,一点儿也不惊讶。虽然他来得确实有些早,但她知道,他迟早会来。



她抱着孩子走过去,单手给他开了门,笑盈盈地说:“进来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语气无比自然。



季青林心里却空落落的,她与他生气、哭闹,都比这样让他舒服些。



有男人大跨步下来,手里拿着刚兑好的奶,喊着“索菲亚”。



看到杨惠卿身后的季青林,他停住脚步,整张脸都纠结起来——这个男人来势汹汹,不知道是要干吗。



杨惠卿走到门前,把索菲亚递过去,揉了揉酸酸的手臂,淡淡地介绍:“这是我丈夫。”她摸着索菲亚的脸,头也不回地对季青林说,“这是我的主治医师尼尔和他的女儿索菲亚。”



尼尔听到杨惠卿说“这是我丈夫”时,立即对季青林产生了兴趣。



他单手抱着索菲亚,又把奶瓶塞给杨惠卿,伸出手来,道:“你好季先生,你可以用中文和我对话。”



季青林和他短暂地握了一下手,道:“你好,你的中文说得很不错。”



尼尔自得地笑道:“当然,卿是我的中文老师。”



尼尔一副主人的姿态,请季青林进屋,又招呼他坐,又招呼他喝水。



季青林皱起眉,他没记错的话,杨仝说过,这栋房子是杨惠卿的。



看到季青林明显不愉快的脸色,尼尔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杨惠卿坐得离季青林有些远,看都没看向他那边,两人不是新婚夫妻该有的状态。明白过来后,尼尔抱着索菲亚上楼,道:“我带她去午睡。”



季青林走过去,半蹲在杨惠卿面前,和她平视。



杨惠卿在他复杂的目光的注视下有些难受,转过脸去。他慢慢地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合在手心,炽热又强势地道:“还要喜欢我吗?”



杨惠卿没看他,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季青林心脏骤缩,手指插进她的,十指交握,学她那样晃她的手。



“你不可以半途而废。”



杨惠卿静默不语。



季青林心中酝酿已久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他的耳朵都憋得通红了。冷静了两秒,他语气沉沉、深情地道:“那换我来喜欢你好不好?”



杨惠卿转头看面前的男人,男人的脸轻轻地靠上她的手背。只见他发丝微乱,眼底通红,胡楂泛着青色,衬衫上有明显的褶皱。



他抓着她的手,看着她,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



季青林多数时候都是温柔贴心的,实在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她轻轻地挣开与他十指交缠的手,指腹去碰他燥热的脸。



“没有什么我必须喜欢你、你必须喜欢我。就这么过也挺好。你很好,我也会做一个好妻子。”



就像之前那样,没有感情纠葛,只尽夫妻的本分,不求太多反而过得舒坦。有了期待后,她倒真是有点儿难过,难过于他竟一点儿也不懂她。那不如两人各退一步,和和气气到老。



“如果老人家想要孩子,我也会配合着调理身体备孕。”她难得强硬地道,“但是,要晚两年。现在我还有要做的事。”



季青林脑子混乱,只抓着她最后这句话回答,语气有些急:“我没有……一切你做主。我没有急着要孩子,之前说了的。”



杨惠卿被逗笑了,整个人轻松下来,想往后躺到沙发上。



季青林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后退。他想否认,想道歉,想说他不是有意忽略她,想说……不是那样的。



季青林紧盯着她的手,直到被他勒住的地方充血变红,才反应过来,忙松开她,揉那红痕,满腔的话到嘴边却变成:“我带你出去玩。”他跟突然受到启发似的,叨叨个不停,“我们去日本,那边应该下雪了,二世谷滑雪场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正好适合你去。哦,对了,你之前说要去小樽,我们可以在那儿住上一段时间,那里的温泉好。我之前看朋友圈有人发石塞亭,说是新的网红景点,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去。嗯,我先让人去约那几个难约的料理师傅,他们店里的预约都排到第二年了,我们插个队……”



他说了半天,看杨惠卿没反应,心下不安:“要不去别的地方?你想去哪儿,我都让人安排。”



杨惠卿嘴角挂着笑,心里却有些苦涩。



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她又何尝不是一点儿也不懂他?她从未想过他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她抚了抚他的衣领,温柔地道:“你要不要先睡一觉?”



他看起来真的十分疲惫。



季青林只是摇头,起身坐到沙发上,把她挤到里面去,然后双臂一伸抱住她:“你想干吗我都陪你。是我不对,是我忽略你了。”他有些艰难地道,“我……我没有想把你关起来,我那天只是心情不好,吓着你了,抱歉。”



他应该是十几个小时没睡觉,情绪有些亢奋。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慢慢来,好不好?等你睡醒了再说,可以吗?”杨惠卿耐心地安抚他。



他像一头焦躁不安的狮子,终于在她平静温柔的目光下安静下来。



杨惠卿带他去她的卧房。这里到处都有着她的气息,季青林脊背放松下来,神情却依然恹恹的。



杨惠卿把窗帘拉上,又留了暖黄的夜灯,站在床边轻声说:“你好好休息。”



她刚欲离开,便被人抓住,一个没站稳,跌坐到床上。



季青林从后面紧紧抱住她,火热的胸膛靠着她,道:“你要喜欢我。”他不要相敬如宾、平淡如水的夫妻生活。



“你必须喜欢我!我们……都试一试,好不好?”



他放开她,声音低哑,强硬地将杨惠卿的身子转向他,吻着她的额头说要试一试。



杨惠卿在黑暗中迎着他饱含期待和诚意的眼神,轻轻点头。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躺进被子里,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尼尔等了杨惠卿半天,才看到她从房间里出来。他眉头轻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卿。”



杨惠卿走过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别这样,亲爱的,你别这样笑。”



她撇撇嘴,整个人垂头丧气的:“我不知道。”



尼尔递给她一杯柠檬水,问:“不知道什么?”



她捧着杯子,脚缩到宽松的裤腿里,把自己藏在沙发的角落里,喃喃道:“什么都不知道。”



尼尔摸摸她的头,道:“你们看起来挺般配的。亲爱的,旁观者清,你们都需要往前迈一步。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孩子,知道吗?”



杨惠卿抬头,求救似的看着尼尔,这个在她年少时给了她所有陪伴和支撑的人。



“但我不知道他……”



尼尔永远都是她的良师,他道:“在爱情里,不仅要自信,也要有相信他的勇气。”



“但我怕我对他只是短暂的心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尼尔摇摇头,道:“亲爱的,爱情就是由无数个瞬间的心动组成的。”他转过头看着杨惠卿,湛蓝的眼睛里都是鼓励,“那才是爱情。”



季青林睡得很不安稳,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天色还早,西海岸的阳光浓烈炽热。



杨惠卿正在花园里和索菲亚追逐打闹。他伏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了一会儿,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嗨,季。”尼尔跟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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